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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江湖情勢可以說是一日万變。
  原本,整個武林的注意力和大半的力量都集中到馬跡塘不起眼的這個小鎮上。
  但是,一天一夜之間,魔教由馬跡塘撤走。
  不僅是如此,接連兩個月的時間里中原武林竟然不見有魔教明目的活動痕跡。
  更奇怪的是,原本朝廷要剿殺魔教的行動似乎也停頓了下來。整個武林的表面恢复了平靜!
  但是每個人都知道,一向在近十年來置身武林事端外的少林寺,竟然派出了“觀圓鏡智”四大高僧下山。
  這是十分特殊的情況!而且,江湖中更傳言大江南北有不少頗具規模的門派掌門失蹤的消息。
  計算起來。竟有二十七家門派之眾!
  似乎,在平靜的底端有更巨大的風暴形成。
  風暴形成的地方,啟端必然是有許多江湖人物來往聚集之處。而且是不太應該出現在那個地方!
  反常,往往是日后“正常”的開始!
  關內關外那百里范圍,目前就是這种情況。
  “看來那些湊熱鬧的人全由馬跡塘轉到關外來了?”
  李大公子踏馬在四月關外草原上嘿嘿笑道:“咱們赶了兩個月的路,應該是比万香君那個小女人快一步出關了!”
  因為她必需帶著二十七個掌門同行,這可不容易。
  正說著間,前方三里外見著一片塵土風沙飛揚,近前一看乖乖不得了。
  “媽呀!”杜禪定叫道:“最少有上万名士兵!”
  可不是,浩浩蕩蕩的軍隊,正是滿州女真族驍悍的鐵衛騎。這么多人難道是要開戰了不成?
  “以一万兵力當然不會開戰。”
  蝶儿仙皺眉道:“不過,如果是軍事操練倒有可能。”
  雙方很快的接近、交錯而過。
  李鬧佛注意到一件事:“帶兵統率的不僅是平民打扮,而且還是個漢人!”
  “漢人?”蝶儿仙不信道:“風沙塵土那么大,你看清楚了?确定?”
  “看清楚,而且确定。”
  杜禪定苦笑道:“而且還知道那個人叫蒲麻衣!”
  蒲麻衣?蝶儿仙的心頭一涼!
  當年,在南般若和杜法華消失于江湖后,繼起十年就是蒲麻衣、徐古風、雷菩薩,以及江湖四大神秘組織各領風騷。
  原來他在關外。
  蝶儿仙忍不住好奇問道:“二十年前蒲麻衣以三十之年闖蕩大江南北鮮逢對手,十年來早已不复有他的消息。你們如何認得他?”
  李鬧佛哈哈一笑,道:“告訴奶,哥哥我混入魔教用的李無隱那三個字,的确在某一段時間是我的名字。”
  他的意思是,很多人“消失”只是他的“名字”消失。但是他的人卻仍舊一步一步完成每個人自己要完成的事。
  新的名字和新人的相貌出現,往往令人難以捉摸底細。
  自然,對于所要完成的事也有比較大的幫助。
  李鬧佛望著前方,伸了個懶腰道:“前面有個鎮叫沉沙鎮。我們可以在那儿過夜。后天,差不多就可以到那位管婆婆的茶館啦!”
  跑這么遠來喝茶是不是神經有問題?
  楚月真是一肚子不高興。沒想到身邊的這個那群竟然是李鬧佛三年來一直追查的万香君。
  三年前,李鬧佛和杜禪定在關外無意中听知這個女真族要滅中原武林,造成江湖暴動的消息后,兩個人隱姓埋名換了好几种身份追查。
  想不到三年的時間仍舊是敗在這個女人的手上。
  “我們真的是呆瓜。”駱菩提苦笑道:“不但被那個小女人純真的模樣騙得團團轉,而且還被她玩弄于掌心。”
  破和尚那張臉十足的苦瓜,猛在車廂內隨著顛簸在搖頭歎气:”什么管婆婆的茶館,干啥的?”
  楚月也不清楚,一肚子火的回道:“誰知道?會讓我們進去就一定是出不來的地方。不會讓我們進去的話,那就是她要殺人的地方。”
  因為要殺人,所以就有敵人。
  敵人,很可能就是楚月他們的朋友。
  “但是已經三天沒有看見那個女人了是不是?”駱曉山皺眉的朝對面仇嚴雷道:“喂!我們跟你們竟然都斗不過一個小女人。”
  仇嚴雷臉部的肌肉跳了好几下,重重一哼沒開口。
  然后,在一片靜默中他們突然感覺到大地一片震動!
  那是千軍万馬奔騰的聲音。
  怎么一回事?
  他們很快的就明白,原來人家是來“迎接”他們。
  他們,可不只是楚月這一行,還有紛紛被人家從各輪馬車里拉下來手腳加上錮煉的人物。
  “那些人……。”楚月目瞪口呆的道:“是中原各門各派的掌門!”
           ※        ※         ※
  “你看到那二男一女沒有?”万香君的聲音冷冷的在響。
  “是!屬下看得一清二楚。”回答的,是這沉沙鎮鎮主章變。同時在屋內恭立的還有三名冷肅剽悍的人物││周銅人、尹鬼手、錢仙指。
  他們四個,正是沉沙鎮的四大將軍。
  將軍見了面也要恭敬的人物,那豈不是更不得了?
  “万香君”那群大美人冷冷看著下面往街頭那端去的二男一女道:“那兩個男的,一個叫李鬧佛、一個叫杜禪定;至于女的,不管她是誰一并處理掉!”
  “是。”章變回答得很有力:“格格請放心!”
  万香君冷哼一聲,“別大意,李鬧佛在五年前就很有名,這三年來我跟他斗智是不簡單的人物!”
  “哈哈哈,格格也有忌憚的人物?”
  門口,是蒲麻衣在大笑:“第一波的行動圓滿達成,二十七名掌門已被鐵騎隊押送到可汗本部去。”
  万香君對蒲麻衣可是相當尊重了,起身迎接笑道:“最后這几個月對屬于第二波的魔教、青天、丐幫了解,幸虧有浦大先生事先教授了杜法華的部份心法蒙騙了他們!”
  蒲麻衣嘿嘿一笑,道:“他們可沒想到杜法華曾經也和我見過面,而且彼此在心法上還切磋過。所以格格奶冒充起來就天衣無縫了!”
  每一個成功的陰謀背后都有精心的策划和准備。
  万香君能夠成功,絕對不止是靠美色去吸引那些掌門!
  “可惜的是最后魔教和中原各門派的大戰沒有實現。”万香君輕輕一歎息中,門外已經有消息傳來。
  “那二男一女住在連云客棧!”
  “今晚就動手。”万香君站起了身,沉沉哼道:“你們四個,最好不要失手!”
  章變他們都明白這個可汗最疼愛的女儿,是怎樣個賞罰分明的人!
  所以,他們也明白此次任務不成功的代价是什么。
  更何況万香君在這次的行動中要冒极大的風險!有任何的閃失,他們也真的別想活在世界上。
           ※        ※         ※
  “今晚一定有事。”
  李鬧佛很明白的對蝶儿仙道:“因為,這鎮是女真族所控制的地方。”
  蝶儿仙可訝异了:“明知是人家的地盤,為什么要來住?”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杜禪定也十分輕松的道:“無論是救人或殺人,這句話都十分适用。”
  蝶儿仙則苦笑一聲:“希望明天住的地方好一點。”
  “那是不可能的。”
  李鬧佛嘿道:“明晚住天堂鎮,今晚比起來只是一點暖身運動而已!”
  蝶儿仙泄气了:“那管婆婆的店是不是更凶險?”
  “那倒不是!”李鬧佛呵呵笑道:“她那里是關外最安全的地方!而且,對女真族而言是個禁地!”
  蝶儿仙知道那一定有原因有段故事。
  但是她沒有時間來得及問,在門外已經有個很好轉的聲音脆悅的笑道:“我可以進來敘敘舊嗎?”
  那群!不,万香君!
  李鬧佛和杜禪定兩位公子都歎了一口气,道:“請!”
  万香君大美人帶著香气緩緩推開門,蓮步輕移巧笑盼兮的跨了進來。
  這下,房間里的二男一女全看得呆楞。特別是咱們李鬧佛公子,咕嚕咕嚕直吞了好几口口水!
  一向他所看到的“那群”是個刁蠻任性的大小姐,雖然長得很不錯,但總是英煞之气遠超過女人的撫媚。
  而眼前的“万香君”卻是個十足不折不扣的女人!
  她全身上下散發出的“味道”絕對不是因為洒了點香水就表現出來的。而是真真正正有那种傾國傾城令男人為之陶醉昏迷的力量。
  “女人的變化真是太可怕了!”李大公子苦笑兼喪气,猛搖頭道:“難怪那二十七名掌門無法拒絕奶的誘惑!”
  万香君雙眸顧盼一笑,柔聲回道:“可惜對你李大公子似乎不管用呢!”
  “他當然不敢去!----。”杜禪定嘿嘿道:“跟過二十七個男人的女人,有誰敢跟她……。”
  万香君臉色倒是一正,清楚的回道:“那是那二十七個男人自己見色迷神找上本姑娘的!況且,他們二十七個除了交手以外可沒半點机會碰到本小姐一根指頭。”
  蝶儿仙听到這里忍不住叫道:“太不可能了吧?”
  “可能!”
  李鬧佛竟然會同意:“如果她跟一百五十年前的某一個人一樣,具有這种能力,那不是不可能的事!”
  “一百五十年前的某一個人?”杜禪定吊了吊白眼往上在那儿邊想邊喃喃道:“會是那個家伙?”
  万香君這下倒是另外岔開了話題,朝李鬧佛道:“李公子,听說奶的職業是----救人?”
  李鬧佛嘻嘻一笑,猛點頭。
  “那我可不可以委托你救我?”万香君說得很認真了。
  “這算什么?”蝶儿仙忍不住又叫道:“他可不是每個人都接的!”
  “蝶儿姑娘奶這么了解他?”
  万香君嘴角閃過一絲嘲諷和挑戰,轉對著李鬧佛道:“怎樣?接不接受委托?”
  “目標、時間、目的!”李大公子問得很簡單。
  “目標是紅滿世、董天下、蒲麻衣,目的是蘇尼特右翼旗的阿木伊烏蘇大城。”
  万香君微微一笑,接道:“至于時間則以到達目的地為准。”
  開玩笑,單單是“燭火”董天下,或是“赤夕”紅滿世就不得了,更何況他們兩個外加蒲麻衣?奶以為哥哥我是誰?
  李鬧佛嘿嘿一笑,道:“大小姐----,奶在女真族不是很有勢力的人物嗎?那位蒲麻衣是個可以帶兵上万的家伙,怎么會要奶的命?”
  蒲麻衣憑什么帶兵領軍,勢必是某個部盟盟主,或甚至是可汗之命才有這种權力。
  而万香君顯然是在滿族中有很重要的地位之人,蒲麻衣不應該干冒大不韙做出這种事。
  當然,万香君可能不知道李鬧佛已經知道蒲麻衣帶兵之事。所以在這謊言上出了紕漏。
  香君美人輕輕一笑,道:“你對女真族內部情形太不了解了。單單是關外東側就有六大盟部三十七旗,彼此之間往往明爭暗斗,不比中原朝廷差咧!”
  這話也是有理。
  “目前關外情勢以奴爾哈赤這一族最強,大有形成各部盟共主之勢,而且貴朝廷亦封以滿州部長之位。”万香君雙眉微皺,立顯出另外一种風味接道:“但是,依然有不少人不服。”
  杜禪定咯咯一笑,道:“那奶是屬于那一方?”
  “方才不是說了?”万香君輕笑道:“蘇尼特右翼旗。”
  “代价呢?”咱們鬧佛公子好像很有興趣。
  “把人還給你!”万香君脆悅迷人的笑了:“一位美人、一個和尚、一對兄弟外加一名敵人。”
  事情真是說得十分明白啦!
  “那二十七位掌門呢?”李鬧佛乘勢而問。
  “他們已經不在我掌握之中。”万香君淡淡一笑,道:“再說,我提出的代价已經夠合理了吧!”
  李鬧佛似乎沒有拒絕的權力。誰叫他的朋友、敵人都落入人家的手中?
  杜禪定笑了,倏忽彈身出手。
  万香君万万沒有想到,談到眼前一切情勢都在控制下,竟然會發生這點出乎意料之外的變化。
  更令她吃惊的是,杜禪定的武功竟是如此之高。高到自己反射動作中以法華先生的心法要應變都來不及!
  不,不是來不及。而是所有起意要做的阻擋在早一步,就全叫杜禪定給“封死”,壓根儿沒有回手的机會!
  万香君瞬間如同電擊,惊呼大叫:“奶是杜法華的什么人?”
  咱們禪定公子還沒有回答,門外窗口碎碎的沖進四個人來。章變不能不出手,他可不想讓万香君有任何的麻煩發生在沉沙鎮。
  周銅人、尹鬼手、錢仙指他們當然也抱著同樣的想法、同樣拚著全力護主。
  四個人的目標一致----殺杜禪定救万香君。
  “這是以命搏命的打法。”蝶儿仙靠向李鬧佛吃吃笑道:“他們宁可不顧你會出手,也要針對杜禪定。”
  李鬧佛呵呵笑道:“他們賭錯了。因為我不會出手!”
  啥?鬧佛少爺不出手怎么會是賭錯?
  “因為他們對付哥哥我的話,受傷會輕一點。”李鬧佛看著四個人中有三個已經從來路以更快的速度飛了出去,咯咯笑道:“但是,杜小子可沒我這么仁慈!”
  蝶儿仙不用看,單是听到那些骨頭碎裂的聲音,就可以知道飛出去的那三個人有多可怜!
  章變的臉色大變,翻了個身自己奔命的倒竄而逃。
  禪定公子這下可得意的哈哈大笑了:“喂,奶那些手下太沒用了吧?而且不能以死救主,太差啦!”
  是嗎?
  李鬧佛淡淡一笑,伸手點了万香君的几處穴道。那位杜大公子把人往李少爺身上一推吃吃笑道:“打架我行,拉著女人的手腕到處幌你利害。”
  “什么?”
  李鬧佛叫了起來:“你的犯人要我帶?”
  “什么我的人犯?”
  杜禪定叫了更大聲:“救人是你的工作,而且是‘你的’朋友在人家手上,關我個屁事!”
  “不關你屁事你捉人家干啥?”
  “對不起,這是我的工作!”杜禪定哈哈大笑:“你可以做你救人的工作啊!”
  李大公子只有苦笑了:“好,那你現在要干啥?”
  “睡覺!”禪定公子回答的既肯定又立刻以行動配合!
  睡覺?李鬧佛看著香君大美人,苦笑!
           ※        ※         ※
  “關外,果然气魄不同!”周嬙像小孩子似的歡呼一聲,朝董櫻紅道:“紅姐姐,奶以前可曾出關過?”
  董櫻紅搖了搖頭,道:“家兄倒是有過。”
  她們在后面閒聊,前頭的賀十波則皺眉跟著伍還情、白火焰、董泉聲道:“沿途上有不少魔教份子也往關外走……。”
  白火焰一哼,接道:“大家目前是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他們先動手可怪不了我們!”
  伍還情點了點頭,看了一下四周的商旅冷冷一哼,道:“在那群人中就有魔教的教眾在注意我們的行動。”
  兩個月來,武林情勢莫大的變化簡直是敵我難分。
  江湖中有些門派,因為掌門失蹤而內亂,也有彼此是宿仇的門派趁著對方掌門不在而相互殘殺。
  伍還情來自魔教內的消息,“他們三分的勢力表面上是平靜了下來,但是骨子里卻凶濤暗涌!”
  几乎,中原武林無論邪正,除了少林之外,連武當也沒得清淨。
  二十七名失蹤的掌門中,赫然有武當掌門在內。
  這對武當派的名譽影響不可謂不大。
  因為誰都知道這回掌門之難是因為一個女人的關系!
  武當是道家正宗、更是清修之地。
  如果連掌門都叫人家女色所迷,那豈不是大敗門風之事?
  “咱們的目的地到底要何往?”周嬙和董櫻紅策馬上前問道:”總不會漫無目的的窮追吧?”
  伍還情淡淡一笑,道:“不,我們在找一間茶館!”
  茶館?到關外找一間茶館?
  這本來是件很荒謬的事。但是,這個世上不是差不多都是由荒謬的事所組成的?
  佛說眾生是“顛倒妄想”,你說有沒有道理?
  關外,四月的風特別清涼。
           ※        ※         ※
  “這風真好!”
  蝶儿仙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旁側。她忍不住笑了!
  咱們李大公子抓著香君大美人共乘一匹駿騎。呵!英雄是玉樹臨風。美人是冰肌玉骨這情景可是美极了。
  不過,咱們鬧佛少爺怎么苦著一張臉好像坐得很不安穩?
  “扣劍大俠!”蝶儿仙跟這兩個男人混熟了,說話可隨便多啦:“這么有情趣的事干嘛苦著一張臉?”
  李鬧佛瞪了她一眼,哼哼道:“小孩子懂什么?玫瑰雖美,卻十足的刺手。奶以后長大了千万別學她,要溫柔一些知不知道?”
  小孩子?咱們蝶儿仙可是個十足的大美人啦!她哼了一哼,道:“今晚我們睡那儿?”
  “去個好地方。”
  “好地方?難道是天堂不成?”
  “看吧,跟我們久了就聰明啦!”杜大公子插花大笑道:“今晚咱們住的地方正是天堂鎮!”
  天堂鎮之所以有這個名稱,當然有它的道理!
  這個鎮的形成,因為它的北側有一條河流。
  河流的名稱就叫“天堂”----一條涌起地底金沙的河流。
  你說,這不是天堂是什么?
  “難道我們不能直接赶到那個老太婆的茶館?”
  蝶儿仙不明白的道:“何必要在天堂鎮住一宿?”
  “奶以為管婆婆的茶館是客棧想進就可以進?”李鬧佛哼了一哼,一只右掌可沒片刻放開万香君的手腕。
  “怎么,有很多規矩?”
  “當然有。”李大公子嘿嘿一笑:“如果沒有哥哥我‘帶’著這位香君美人進去,她可連一步也不敢踏入茶館四周一里內。是不是?”
  最后三個字是問万香君。
  兩個人前胸靠后背,說話的气息挺搔耳的。
  万香君雖然經歷過“二十七個男人”,但是從沒半個像李鬧佛用這么不“君子”的手法跟自己親近!
  一般男人看了她都只有傾慕的份,連正眼也不敢多瞧一眼。只有后面的這個,嘻皮笑臉的像在玩耍。
  他到底是怎樣的男人?
  万香君冷冷一哼,道:“那是本族可汗遵守當年跟那個老太婆的諾言。哼,哼,要不然以彈丸之地能擋得住我關外雄兵?”
  她說著話,風從前方將身上香气盡送到背后鬧佛公子的鼻孔里。
  李大公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笑著:“這風真好!”
  這小子!万香君肚里咬牙兼冷笑:“到時,一定叫你死得十分十分難看。”
           ※        ※         ※
  天堂鎮真不負“天堂”這兩個字!
  隨便一條街,最少都有兩間賭坊四座酒樓。
  街上,漢滿夾處內陸中原各式商店在這里都可吃到買足。人們悠閒极了的四處亂逛,溜鳥騎馬的不時可見;偶而,有一列兵士揚騎而過,卻沒有半絲肅殺之气。
  “鎮的西北是提煉金沙的工厂,只要不去那儿在這鎮里可以說十分的安全。”
  李鬧佛倚著窗口向下看,嘖嘖道:“想不到沉沙鎮的鎮主也跑到天堂鎮來作客。”
  杜禪定湊過來,也連連呼道:“那有個老小子帶兩個小子,好像是魔教識陰十魔的阮將帥是不是?”
  阮將帥帶著趙不走、羅孤刃也來了?
  “不止咧!”禪定公子又呼又叫的,接道:“連少林四大名僧‘觀圓鏡智’也來過……。”
  “來過?”蝶儿仙一邊沏茶一邊好奇的問道:“什么意思是來過?他們留下了記號給你啦!”
  杜禪定怪眼的回頭瞪了蝶儿美人一下,哼道:“因為他們現在走了,所以我說他們‘來過’可不可以?”
  “可以,可以!”
  蝶儿仙把茶送到他們這廂,從窗口望出。
  剎那,她楞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光!
  不僅僅是她,連李鬧佛和杜禪定也張大了口像呆瓜。
  什│--么││!這個人怎么也來到這里?
  咱們李大公子腦袋一轟,目瞪口呆的看著。
  “誰出現在這里都有可能是不是?”杜禪定在苦笑。
  “但是他怎么也會跑到這里?”蝶儿仙真不敢相信。
  “不可能,只看背影一定是我們看錯了!”鬧佛公子大力的搖頭,一付打死他都不信的樣子。
  万香君可是好奇极了?真想湊到窗口去看看到底是誰會讓他們三個不敢置信。
  可惡的是,她被李大少“放”在屋里的一張椅子上。
  更可惡的是,那二男一女三個家伙偏不說出名字!
  “這老小子跑來這里不是擺明了跟哥哥我開玩笑?”李鬧佛十分“不滿”的道:“分明要累死我才甘心。”
  杜大公子可是用力搖頭啦:“現在,我又看到那個在煙溪鎮外跟你照過面的費老頭……也?那邊不是武當弟子?”
  “熱鬧啦!”蝶儿仙好不容易記起來要送茶,硬塞到他們的手上道:“快喝,茶冷了就不好喝啦!”
  茶,早就涼了。
  李鬧佛將目光收回,苦笑著和杜禪定互望。
  他們剛剛看到一個人的背影。這個背影之所以會引起他們特別注意,是因為那一對袖子!
  袖子很輕,隨風而飄。
  因為,袖子里面根本沒有手臂!
  更讓他們确信這背影的是,有一個很俏皮清秀的姑娘跟在背影的身旁,而且正好她偏過了頭去看一個攤子。
  側面,咱們李大公子曾經看得十分清楚。
  “如果那個女人不姓麻叫芝,外號芝麻----。”李鬧佛在肚子里跟自己打賭,“哥哥我從此就叫大餅!”
  万香君冷冷的看著屋內的三人,道:“章變到天堂鎮來一定是跟這里的督軍聯絡,不如早走的好……。”
  李鬧佛回頭看了她一眼,聳肩道:“奶的意思是這里的督軍會派兵圍殺不成?”
  “這不是不可能的事。”
  万香君冷冷一哼,道:“告訴你地無妨,那二十七名掌門如今是由蒲麻衣所率領的鐵衛騎所控制。”她頓了一頓,接道:“蒲麻衣只要暗中殺了我,那二十七名掌門擒獲之功,就是他一個人獨得!”
  李鬧佛偏了偏頭,不信道:“他敢明目張膽的動手?”
  万香君冷冷一笑回道:“這次行動是由各部盟在奴爾哈赤的統籌之下共同進行。蒲麻衣是奴爾哈赤的人,為了在各部盟間取得共主可汗的地位沒什么做不出的。”
  這話也算有理!
  “那奶為何又要將二十七名掌門交給他?”
  “我不能不交!”
  万香君苦笑回道:“第一,約定上在中原的活動以我為主,出關以后則交給蒲麻衣。第二,這長城以北千里之地都是奴爾哈赤的勢力范圍,所以我根本沒有選擇的余地!”
  李鬧佛也不知道是不是接受她這個解釋,哼哼道:“那奶回到阿木伊烏蘇就安全了?”
  “不錯!”万香君昂首道:“只要我能平安的回到本旗部奴爾哈赤也不敢對我如何。”
  否則,奴爾哈赤無以服眾!
  但是万香君果真平安的回到蘇尼特右翼旗的話,她的功勞足以在女真族變成英雄偶像。
  這點對于奴爾哈赤一統關外的大計可造成不小的干扰。
  理由,倒是十分的充足!
  李鬧佛嘿嘿一笑,朝杜禪定道:“老弟,咱們出去逛逛吧?”
  “什么‘老弟’?”杜禪定嘿哼道:“要叫老哥!”
  蝶儿仙可忍不住兩個男人又要吱吱喳喳的吵啦,猛推著兩人出門,邊叫道:“有話,你們出去好好說可以嗎?”
  送走了兩個吵雜的男人,蝶儿仙才忽然想到一件事。
  他們兩個都走了,如果有人來救万香君怎么辦?她又想到那個費天權也來到了天堂鎮,不禁心底一冷。
  怪了,李鬧佛和杜禪定這節骨眼出去似乎不太合理?
           ※        ※         ※
  李鬧佛和杜禪定是“出去”了沒錯,不過立刻又由這家漢風客棧的后門溜了回來,兩個人窩到了杜禪定的房間密談。
  在這里。不但可以放心的交換看法,而且可以隨時照料“囚禁”万香君的那間房。任何的异動,他們都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赶到,出手。
  “那個女人的話你相信几分?”鬧佛公子倒著茶邊問。
  “零分----。”杜禪定看著李大公子自斟自喝,忍不住叫道:”喂,你夠不夠朋友,也不幫我倒一杯!”
  李鬧佛瞅了他一眼,自說自的:“那點不信?”
  “一個能夠擒下二十七名掌門的女人,奶以為是什么簡單的人物?”
  杜禪定一肚子不高興的拿過茶壺自個儿斟倒起來,邊道:“而且,以那天我出手的情況來看……。”
  “怎樣?”
  “她是預備讓奶出手擒住她,而不是哥哥我----。”
  這點李鬧佛也知道,所以杜朋友果然夠朋友的配合。
  反正,他們可不能讓那個女人如愿。
  杜禪定雙眉一皺,接道:“不過有兩件事值得研究。第一,她的确是懂得一些法華先生的心法。第二,其實以我那天的出手,她還是有反擊的能力!”
  杜禪定當然也不笨,在出手的時候也故意留下了空門!
  他是封死了所有法華心法的變化,但是如果以別种武學也許有反擊的机會。
  他相信万香君的武功來歷絕不是只有法華心法!
  但是万香君并沒有上當。
  “因為那個女人從一開始就打算落在我們手上。”禪定公子皺眉了:“為什么?她接近我們的目的----甚至以自己為人質,到底是想要什么?”
  李鬧佛的雙眸閃了一閃,通:“狐狸總會露出尾巴----。”
  杜禪定哼道:“怕的是我們給狐狸當雞吃掉啦還沒看到尾巴!”
  李鬧佛聳了聳肩,忽的朝門口道:“閣下好輕功。”
  “嘿嘿,是李老弟你好耳力。”
  門外一閃而至的人影緩緩推開了門,道:“老夫不過是才走到廊道,已被老弟知悉!”
  來的這個人,英气煥發一身儒服別見風骨。蒲麻衣!
  “蒲前輩在二十年前譽滿江湖。”李鬧佛嘻嘻笑道:“咱們兩個這套障眼法可是騙不了你。”
  浦麻衣淡淡一笑,正色落坐道:“你們手上那位香君姑娘,想必是知道正是擒拿二十七名中原掌門之人吧?”
  這不是秘密,所以根本不用否認。
  “將她交給我!”蒲麻衣嚴肅的道:“這樣,對中原大明以及對關外女真部有好處。”
  “有什么好處?”這又是另外一种說法,三考三考也不錯。
  “如果万香君不死,奴爾哈赤便無法成為女真共主。”
  這句話,蒲麻衣說得跟万香君一樣。
  “以關外的情勢,仍有不少部盟要入侵中原。”蒲麻衣按著道:“目前則是奴爾哈赤全力阻止他們蠢動!特別是蘇尼特右翼旗主導的察哈爾盟部那一族女真更是野心勃勃!”
  “理由是不錯。”
  杜禪定哼了一哼,通:“但是奴爾哈赤又為什么要擒拿中原二十七名掌門?”
  蒲麻衣冷冷一笑,反問道:“有什么證据是由奴爾哈赤所主指?如果沒有,這就是蘇尼特右翼旗的陰謀!”
  如果是陰謀,那就是要引起中原跟奴爾哈赤間的猜忌!進而造成兩方的交戰好讓蘇尼特右翼旗漁翁得利。
  這件,在中原武林方才造成差點大戰一樣!
  李鬧佛掀起了雙眼,道:“可是,有誰相信奴爾哈赤沒有入侵中原的意圖?又有什么證据?”
  蒲麻衣臉色一變,道:“老夫說了算!”
  “這個沒用!”
  杜禪定真不給面子,“事情,由我們自己看。”
  “嘿嘿嘿,好狂妄的小輩。”蒲麻衣雙眉一挑,冷冷道:“老夫是敬重兩位為武林少年英雄所以破例相勸。既然不知好歹,后果如何可別怨人!”
  他說完大剌剌一起身,連腳沒抬的人已到了門口。
  這速度真快,連李鬧佛、杜禪定都忍不住歎气。
  “跟這种人做敵人似乎是件很吃力的事?”
  “不是吃力。而是要命!”
  “那……我們是不是要改變主意?”禪定公子吞著口水問道:”也許現在去追還來得及!”
  “這個主意是不錯。”李鬧佛苦笑道:“可惜我做不到。”
  他們都做不到。
  因為,有時候原則比命更重要!
  命是自己的一條,而原則有時侯會影響到成千上万的人命。
  所以,英雄的原則往往要用自己的生命來保護。
  無論和死神多接近,原則就是原則!
  雖然有時它反而會變成致命的弱點!
  弱點!
  “外頭有什么情況?”蝶儿仙挺高興這兩個吵雜的男人回來。
  耳朵也許又不得安靜,但總比這樣提心吊膽的好。
  “沒什么特別的。”
  李鬧佛湊近万香君上下打量了一陣,嘿嘿“奸笑”道:“只不過蒲麻衣那位‘大俠’跟我們聊了兩句而已。”
  蝶儿仙訝异道:“他知道我們住在這里?”
  “這應該沒什么了不起。”
  万香君冷冷哼道:“天堂鎮這么重要的地方木來就是他的轄區之一,眼線多也是正常的事。”
  “你看,我叫你別誤會人家是不是?”
  李鬧佛挺大聲的對杜禪定道:“你還怀疑沿路上香君姑娘留下了記號讓蒲麻衣掌握我們的行蹤!”
  “那真是抱歉了,該打。嘿嘿嘿!”杜禪定那表情那笑聲十分的不誠懇。
  万香君的臉色十分鎮定,冷冷道:“你們相信誰的話是你們智慧的問題。不過,最好能依約將我送回阿木伊烏蘇城。”
  “喂,哥哥我可沒答應奶!”
  李鬧佛立刻堅決否認,吃吃笑道:“奶現在是人質不是雇主。不過,可以优待一點就是了!”
  万香君重重一哼,沒有搭話。
  咱們李鬧佛只好自個儿說下去了:“奶可以比一般人質享受,也許在某些情況下哥哥我可以決定保護奶。”
  万香君哼哼冷冰冰的笑了一笑,寒著聲道:“還有呢?”
  “沿途開銷外加保護費先付五千兩!”
  “奶是強盜啊?”
  “那要看人訂价錢,憑奶那句話----一万兩!”
  “哇!”蝶儿仙叫了起來:“比我還好賺!”
  “有什么辦法?”李鬧佛聳了聳肩,道:“人總是要吃喝拉睡,英雄大俠也要有份‘正當’的收入才行是不是?”
  万香君現在真想踢死這個小子!
  不是一万兩的問題,而是他已經伸出“魔爪”在自己全身上下”翻箱倒柜”,什么東西全挖了出來。
  “乖乖,這里怕不有十万兩銀子的銀票?”李大公子十分后悔似的叫道:“早知道就多開個价碼!”
  “嘿嘿嘿,死人要多少錢都沒有用!”
  費天權不知怎么知道了他們的落腳處,冷冷的從窗外飄入了屋內,沉聲道:“小子,我看你這回往那儿跑?”
  蝶儿仙臉色大變,早已躲到了李鬧佛跟杜禪定背后。
  “老小子,想動手也用不著這么快。”
  李大公子歎了一口气,指著窗外下頭,街道上忽然涌來大批的兵馬,甚至連對面的屋頂也爬滿了弓箭手。
  費天權雙眉一皺,便見得對面屋頂上蒲麻衣在那儿喝道:“漢風客棧里面的人听著,凡是閒雜人等盡速离開,否則刀劍無眼恕不得人。”
  這一喝,客棧上下立即是一陣騷動?
  “蒲麻衣這老小子怎會在這里?”費天權雙眸一凝,冷冷自語:“二十年前的一段恩怨,老天有眼要在此讓我撞上。”
  原來他們有仇,這可好极了。
  “喂,咱們現在是一致對外!”
  李鬧佛嘻嘻道:“我們的恩怨等出了這里再算如何?”
  “可以!”
  費天權盯著鬧佛少爺背后的蝶儿仙道:“不過,這個女人必須先把十八魔相神珠還給老夫!”
  “免談!”
  蝶儿仙忽然對著咱們李大公子道:“你記不記得七天前在半途中,經過一個茶館由本姑娘買了包子請你們吃?”
  “有這回事。”李鬧佛和杜禪定雙雙點頭。
  當時還是只有他們三人同行,本來一向由兩個男人輪流作東,那回蝶儿姑娘“想不開”的回請了他們。
  “記得就好。”
  蝶儿仙笑了,愉快的朝李鬧佛道:“那是費用!”
  費用?李大公子的腦袋還沒轉過來:“什么費用?”
  “唉!”蝶儿仙歎气道:“你的職業是什么?”
  “救人!”
  李鬧佛說完后忽然明白似的大叫了起來:“什么,對付這個老頭只花了几個包子的銅板?”
  這可是十足虧本的生意!
  不過咱們李大公子竟然還笑得出來。蝶儿仙忍不住好奇的問道:“你笑什么?”
  “哥哥我在笑幸好剛剛作成了一筆大賺的生意。”他瞅眼看了一看臉色气得發白的万香君,大笑道:“不然,這下豈不是賠死了?”
  你說,鬧佛公子說這种話,如果不是咱們香君大美人心髒夠強早就給气死啦!
  賀天權可是忍了又忍一直沒有出手。
  因為,這個姓李的小子全身上下竟然沒有空門。
  還且在猶豫,外頭咻咻的一串飛箭已是射入!
  李鬧佛伸左臂一抱万香君,右掌握著那本金剛經飛舞擋住來箭。杜大公子則破口大罵,邊用刀鞘擋架一波又一波從四面八方射來的快箭。
  那費天權此刻也沒有了心思,大喝一聲便往外沖。
  以他的武功,這再多十倍的飛箭射擊也傷不了他。只不過眼前這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日后多得是机會。
  費天權本來是想到對面找蒲麻衣。
  他可沒想到有人先找上了他!
  人從這客棧壓頂竄下,一襲紅袍鮮目赤亮。
  但是,更紅更亮眼的是,像血一樣的紅玫瑰!
  紅色的玫瑰深深的刻在紅色的劍身上。
  有紅色玫瑰的紅色劍身一下子就沾滿紅色的血。
  血,來自費天權的脖子!
  紅色的身影就像他出現時一樣,化成一道閃電般的紅光倏忽就消失無蹤。好快!實在是好快。
  “血紅玫瑰!”李鬧佛在歎气:“是那把劍的名字!”
  屋外四周,顯然也被剛才那一幕所鎮懾,竟是不再有箭射擊進來。
  那簡直是太可怕的殺人技法。
  杜禪定的左手握緊了刀鞘,臉部肌肉跳了好几下。好久,這才噓出一口气道:“紅滿世?”
           ※        ※         ※
  紅滿世。赤夕的首領!
  有人說,江湖四大神秘組織其實該以“赤夕”排名第一,而不是董天下的“燭火”。
  “但是,因為‘赤夕’的手法太直接、太殘忍,沒有“燭火”得饒人處且饒人,所以將‘燭火’排在‘赤夕’之前。”武林中不時有人這么傳說著。
  “紅滿世和本教之間有不為人知的深仇大恨!”阮將帥的一雙眸子緊緊縮收,冷冷道:“以后你們遇上這個人要小心一點。”
  “是!”趙不走和羅孤刃恭敬的回答。
  “難道他成立赤夕的目的就是為了跟本教作對?”羅孤刃看著遠處那端几名兵士將費天權的尸体搬走,問道。
  阮將帥皺眉片刻,回道:“這件事教中一直在注意,可惜沒有一次能遇得上紅滿世這個人,想不到反而是我們無意中遇上了。”
  此時,也許受到那場突變的影響,蒲麻衣和他的兵隊竟是不再攻擊的撤走。
  “挺奇怪的事!”
  董天下沉吟道:“以蒲麻衣的個性在二十年前不是如此。難不成紅滿世對他而言比對那客棧里的人重要?”
  勒什和雅堤雙雙抱拳恭敬問道:“是不是要屬下去查?”
  正問著,門外有人敲門揚聲道:“董先生,咱們可以上路直赴管婆婆的茶館了!”
  董天下應了一聲,朝勒什和雅堤道:“你們先去查探一下,再把消息赶上來回報。”
  在董天下离開他的住處同時,李鬧佛這邊也打點好了行囊往外頭离去。
  這回可沒有什么阻擋。
  “怪事怪事。”李大公子還是跟香君大美人同一騎而乘,問著人家道:“蒲麻衣干啥突然撤兵?
  “我怎么知道?”万香君在回想方才那一幕:“那個紅滿世到底是怎樣的人?太可怕了!”
  李鬧佛嘿嘿雨聲,道:“奶怕什么?”
  万香君挑了挑眉,對身后這個男人不得不再加兩分戒心。自己的一言一行,往往落入他的眼中瞬間以話擊出讓人措手不及。
  而惊愕的剎那又讓他掌握到更多的資料。
  好對手。
  万香君雙眸閃了又閃,真是一個好對手!
           ※        ※         ※
  終于到了管婆婆的茶館。
  “什么,跑了兩個月的路,從中原到關外就是為了來這里?”蝶儿仙十分失望的歎了又歎。
  管婆婆的茶館外頭真是十分的不起眼。
  門面小小,冷冷清清的一個茶棚。
  茶棚后面比較奇特,是個有門的山洞。
  “這里到底有什么好?”蝶儿仙真的不明白。
  茶棚里三三兩兩的坐了几個年輕人,他們朝李鬧佛和杜禪定笑著招呼道:“兩位有三年不見了吧?還記得來喝茶?”
  這些人原來早就和他們認識?
  李鬧佛笑著抱万香君下馬,邊回道:“三年前婆婆約咱們來喝茶,做晚輩的怎么敢忘?”
  万香君的雙眸脾閃了一閃,沒吭出半點聲音。
  李鬧佛當先拉握著香君大美人的柔荑往山洞方向去,那門里的人顯然早受到招呼自里頭打開了來。
  呵!這里面可是大大的不同。
  蝶儿仙的眼睛忍不住一亮,手可是痒了。
  且別說在這山洞內天然的凹洞里擺了一樣又一樣的奇珍异寶令人動心极了,就單單是桌椅地板的檜木建材怕不都是千年以上的紫檀?
  再看看在座眾人?董天下、紅滿世;少林四大高僧明圓、明觀、明鏡、明智、武當第二把交椅的燃心道長、魔教識魔之一的柴法緣、點蒼長老黃發鬼劍、華山雙劍魏海山、齊冰夫婦。
  這些都是中原鼎鼎有名的人物。
  他們落坐在董天下這桌,彼此打了個招呼之際,便見一名老婆婆哼哼哈哈的過來,問道:“喝什么?”
  “老樣儿!”李鬧佛吃吃笑道:“阿婆,三年沒見一樣年輕咧!”
  “少來,沒大沒小。”
  管婆婆嘴巴在哼眼睛在笑:“我看你那個‘單扣劍’的外號乾脆改作‘嘴巴甜’更好一點。”
  她看向杜禪定,又是一哼:“你呢?”
  “我也是老樣儿。”
  “你跟人家學什么學?”管婆婆打了一下杜禪定的腦袋,扭身走了。
  看來李鬧佛跟杜禪定和這個管婆婆很熟?万香君心中念頭正動,周圍同時有了兩個狀況。
  一個是外頭又進來了几個人,其中一個竟然是章變!剩下的三個,都是在關內關外有名的綠林大盜----馬天鳴、襲時珍、吳大王。
  第二個情況是,少林四大高僧一致的到了他們這桌前盯著蝶儿仙一合十,由其中的明圓大師道:“阿弭陀佛!施主可是蝴蝶大盜中的蝶儿仙?”
  “是!”蝶儿仙不能不承認。
  明觀大師接著道:“施主曾經在半年前自少林寺盜取了一樣事物,老衲們慈悲為怀,只要施主交出,日后絕不追究。”
  這么說當然是看著董天下的面子!
  但是,咱們李大公子卻大大的苦臉啦!
  他知道這位蝶儿大美人是宁死也不會交出來的。
  果然!“貴寺那樣事物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能交還。”蝶儿仙搖頭道:“請四位大師諒解。”
  這四大高僧對自己的事可以容忍,但是那件事物關系少林极重大,豈可被人家一句話就打發?
  “姑娘這是逼我們動手?”
  明鏡、明智兩位高僧已經是忍無可忍,朝董天下道:“董大先生,這件事你就別插手了。”
  董天下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有李尚佛和杜禪神定在,他當然能閒最好。
  更何況蝶儿仙無理在先。
  “哥哥我也不管啦!”杜禪定立刻把椅子拉遠一點。
  這些人算什么朋友?
  李鬧佛大大的歎了一口气,看著明鏡、明智以大力金剛掌、伏虎拳攻向蝶儿仙。
  人家,蝶儿大美人“哀求”的眸子朝他望來。
  你說,咱們李大公子能怎樣?
  左手抓著万香君,右掌那本金剛經往外送。一聲暴喝,明鏡、明智的掌拳硬生生擋在金剛經前。
  好內力,這少年竟能擋下少林兩名高僧合擊!
  明觀、明圓雙雙訝异互視,同聲道:“施主何必強出頭?”
  李鬧佛竟然邊運用力邊還能笑著開口:“沒辦法,這是我的職業。”
  什么職業這兩位高僧可沒時間去想,雙雙低喝道:“施主,情非得已,老衲得罪了!”
  明觀、明圓亦同聲大喝出拳。
  李鬧佛振臂退走明鏡、明智的拳掌轉迎向明觀、明圓兩位高僧。那明鏡、明智修為早已是收放自如,立即配合兩位師兄一喝再上。
  這下,連董天下也要擔心了。
  整座茶館全摒住了气息,沒有人相信李鬧佛擋得下來。
  沒有,除了兩個人!
  杜禪定相信,所以他還能回頭對管婆婆叫道:“老太婆----,茶泡了那么久到底好了沒?”
  另外一個相信的人就是李鬧佛他自己。
  砰、砰砰、砰!
  一連四響,四大高僧的一掌三拳全被金剛經頂住。
  万香君的眼眸一下子變得好深邃、好深邃。
  李鬧佛抓自己手腕的右掌除了有一股奇异的回轉力在急速的流動以外,并且沒有消耗內力的跡象。
  好高的心法!
  太不可思議了。万香君不由得心惊動魄,他到底是怎么做到借力打力,讓少林四大高僧彼此拳上掌中內力相互消弭?
  明觀也看出了這點,朝諸位師弟一使眼四人同時收回了拳掌,合十道:“阿弭陀佛,原來施主是般若先生的傳人,真是太失敬了!”
  李鬧佛急急站起,收了金剛經單掌回禮道:“不得已得罪大師,請四位大師見諒。”
  “既然有施主出面,今日暫且不提這事。”明觀合十,已是和三名師弟回坐了原位。
  這廂,管婆婆的茶也送了上來。
  “好香!”李大公子甲了一口,滿足的噓出一口气。
  蝶儿仙的眼中,剎時充滿了感激与敬慕。
  這個人,真是男人中的男人。
  茶館內的眾人正對方才之事竊竊私語,只見管婆婆往當中一站,人老气可足,朗聲道:“管婆婆的茶館,兩個月開一次張。天下事,大大小小都知道,管婆婆,心情好,有問就有答!”
  “每個問題最少一万兩銀子起价。”管婆婆喝道:“价錢隨我開,出不出看你;要搶獨家秘,就比出手闊。”
  四句話,簡單明白!
  “現在,正式開始。”管婆婆大喝,樓梯上頭的那道門正隨這喝聲裂碎!
  蒲麻衣冷冷的站在那里,朝李鬧佛道:“我說過,我一定要那個女人,無論天堂地獄我都會去要。”
  “嘿嘿嘿,蒲小子,你忘了這是那里?”管婆婆可十分的不高興了。
  “我沒忘,我是中原人,所以我可以進來。”蒲麻衣冷笑道:”這點,管婆婆自己訂的規矩沒忘吧?”
  管婆婆沉沉一哼,還沒回答,那蒲麻衣倏忽飛身下來,好快的攻向李鬧佛。
  蒲麻衣出手,章變也同時出手。
  一個要殺万香君,一個要救。章變占地利之便。快一步。蒲麻衣人在半空冷冷一笑,拗身化掌為腿!
  這一式變得實在是太漂亮,簡直是無跡可尋。
  蒲麻衣的雙腿一攻章變、一攻万香君心窩。
  李大公子重重歎了一口气:“人想不出名都不行!”
  他出手,因為這是他的職業。
  章變死得非常快,簡直可以用乾淨俐落來形容。
  蒲麻衣的右腿可比踢向章變的左腿更有力一倍!
  誰都可以感覺得蒲麻衣腿上那股罡風的可怕!
  如果剛才不是發生少林四大高僧之事,沒有人相信李鬧佛可以擋得下來。
  現在,相信的人還是很少。
  因為少林高僧終究是盡量不出重手,而且李鬧佛又跟他們沒仇。
  眼前的蒲麻衣可不同了。他這一腿十足是要万香君的命。誰擋,這一腿的力量可不會變小。
  再說,蒲麻衣一個人最少抵得上三個少林高僧。
  所以大伙儿還是不相信李鬧佛擋得下來。
  又一次的惊訝!
  李鬧佛擋下,硬生生結實實的擋下,而且竟然還能反擊回去,快得讓蒲麻衣也嚇了一大跳!
  蒲麻衣暴跳,有些不信。
  “你鬧夠了吧?”管婆婆冷冷道:“別妨礙我作生意!”
  蒲麻衣長長的吸了一口气,冷肅道:“老太婆別以為自己了不起,今天奶要后悔了!”
  只見他大喝一聲,身后剎時涌出几十名的女真勇士。管婆婆怒目大叫:“姓蒲的,奴爾哈赤要反悔嗎?”
  “是又怎樣?”
  蒲麻衣大喝:“殺光他們。”
  憑這些人能對付這些武林絕頂高手?
  蒲麻衣不笨,所以他用的是火藥。
  几十名漢子同時扔出的火藥,在這間不算大的屋子內能活下去那才是不可能的事!
  轟轟轟,一連串大炸大響,茶館內立即哀嚎四起。
  馬天鳴的斷手和華山雙劍魏海山、齊冰夫婦的血肉粘在一起又炸碎;魔教柴法緣跟武當燃心道長死的分不出誰是誰;點蒼的黃發鬼劍和少林四大高僧中的明圓、明鏡、明智三名高僧全身著火一忽儿又消沒在煙硝中,一向互爭綠林總把子地位的美大王和襲時珍早也炸成了灰。
  管婆婆的雙目盡赤,她要負這個責任!
  在柜抬后面有一處暗門,暗門后是一層更深入的地道。
  “你們下去,那下面有船可以帶你們离開。”管婆婆說完便要出去拼命。
  李鬧佛一大把捉住她,叫道:“喂,現在不是玩命的時候。”
  他可不管這老太婆愿不愿意,右手捉老太婆,左手扣大美人當先便往下而走。
  后面,幸存的杜禪定、蝶儿仙、明觀大師、董天下、紅滿世亦紛紛跟下。暗門一闔。炸藥的聲音斗然降低,只有悶悶的轟轟聲隨著他們的往下离開而越來越遠……。
  扣劍獨笑第二部一○
  果然是有地底河流,也果真有几艘舟子。舟旁,還有管婆婆的手下在看守。
  “姓蒲的太狠了!”管婆婆咬牙道:“老太婆一定會出去找他算帳。”
  李鬧佛拍了拍她的背部,安撫這老女人的情緒。眼睛看著激湍的水流可皺眉了。
  “這河流通到那里?”他問。
  “不知道。”管婆婆竟然搖頭!
  “不知道?”每個人都嚇了一跳,紅滿世終于開口冷哼:“老太婆,最好別說假話!”
  “是真的不知道。”
  管婆婆苦笑道:“派出去的人沒有回來的,所以不知道。”
  什么話,剛才躲過了炸死、燒死,現在卻是要淹死、嗆死不成?
  “這舟子只能坐兩人,輕一點的可以坐三個。”管婆婆指了指暗格道:“那里有乾糧,兩個人可以吃上半個月!”
  這下,要配對坐啦!
  舟子共五艘,管婆婆和三名手下分乘兩艘先走了。
  董天下招呼杜禪定也上了船。李大公子可叫道啦:“大師,咱們一道如何?”
  “不!老衲乃世外之人,不适合与婦人家同舟。”明觀大師朝紅滿世招呼道:“紅施主,咱們一道如何?”
  紅滿世不反對,他們上了舟子也走啦。
  這又算什么朋友、什么高僧?李大公子苦著臉,只好拉著香君大美人外加蝶儿仙美人三個人冒險一擠。天佑地佑,千万要平平穩穩的才好。攬繩一解,舟子飛快而出!
  水流好急,上下顛簸震動約有好几回差點翻船,前方也不見那些人的蹤影,許多的分岔彷如迷宮!
  半天后,咱們李大公子竟是大笑了起來。
  “這种事有什么好樂的?”蝶儿仙盡力保持舟身平穩,邊瞧著湍激的水流皺眉道:“万一撞上了岩壁暗石,可很難保還會有命在!”
  這倒不是故做惊人之語。
  且看眼前這河水面上就有不少峰突聳冒的尖岩在水流的中央擋著激揚起一片四、五尺高的水花。
  特別是這地下岩洞內回音又大,轟轟然兩耳彷如在千百雷鳴中捱著,更似是處身于千軍万馬的戰場中讓周圍的空間都充塞了這种惊心動魄之力!
  咱們李大公子倒是挺樂觀的運丹田之力朗笑道:“誰曉得會到那里去,好歹有吃的東西總是安心多了。”
  李小子的這套說法也不能否定他不對。最少,在這种情況之下勉強算是件值得慶幸的事。
  舟子在激流中上下顛搖著,個把時辰下來,挺多的是險象環生。
  但是倒有一點奇怪的是,每當舟子將遇碰撞上水中巨岩或是兩方壁面時,自然有一股力量把它撐開。
  老半天之后蝶儿仙才恍然大悟,露出欽佩的眼神道:“看不出來你年紀不大,內力修為竟是如此深厚!”
  她是對著李鬧佛在說話:“所以,稍早在管婆婆的館子里你能接下少林四大名僧的拳頭可不是在演戲!”
  啥?演戲?李鬧佛可差點要翻臉翻船啦!
  明觀大師那只拳頭可是特別又沉又硬,若不是自己的右臂膀子有力,現在可是早就躺下去給人家用抬著走。
  一股回流激湍蕩起,三個人在一個不穩中相互跌跤碰成了一堆。
  李大公子的眼珠子看到的是,万香君大美人一張臉赫然是酡紅飛霞,那翦水妙眸直投向別處不敢看向自己。
  怎的?嘿嘿,原來是自己“壓”住了佳人的軀体,兩人肌膚相接的有夠近。
  一呼一吸气間,肌肉和肌肉可是感覺得既清楚又奇妙。
  “我倒是要謝謝你兩回出手相救!”
  三個人全又坐回了正位,那万香君單用右手理了理衣服和發鬢道:“是有關那個蒲麻衣的出手……。”
  一回可比一回凶險。
  李大公子乾笑兩聲,聳肩道:“誰叫哥哥我收了奶的銀子?”
  “喂!你收了人家的銀子就保護人家一輩子不成?”蝶儿仙吃吃笑道:“如果是這樣,那你可累了。”
  “有時間性的!”
  李鬧佛大力搖著頭道:“至于這位万大小姐是因為李某人還有些事想問一問,當然是不能‘放手’了!”
  從頭至尾,李大公子的手可沒离開万大美人的柔荑。這情景叫那些不知道的外人瞧見了,必然是羡煞拍胸的啦。
  這時的河道在經過方才那陣激湍后可是平靜多了。
  “可能這是個腹地,所以水流的速度慢了不少。”李鬧佛打量了一陣,嘿道:“也真不曉得會流到何方去。”
  他可又自己高興得哈哈大笑起來。
  “嘿,你又有什么可樂的?”蝶儿仙忍不住問道。眼前這個男人著實令她迷惑,怎的老是好開心?
  這些看在香君的眼里何嘗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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