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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气宇軒昂動芳心


  孫玉麟反而有點不能置信,道:“你這話可是當真?你已下了決心么?”
  凌九重傲然一笑,道:“當然下了決心啦!”
  孫玉麟忍不住道:“然則你可曾考慮到我也許不會再回來的可能性沒有?
  此舉真是絕大的冒險行為呢!”
  他口气之中,大有“勿謂言之不預”之概。
  凌九重道:“我考慮過了。”
  孫玉麟道:“那么你竟是認為我不會這樣做么?”
  凌九重道:“是的,我認為你不會這樣做法,根本上假如你想脫身,只須對我的安危不加理會就行了,何須等我理在地下,方施毒手?”
  孫玉麟沉吟一下,道:“這個推論的道理相當堅強,好吧,我告訴你,我此刻當真毫無害你之念。但以后如何,連我自家也不敢肯定。”
  凌九重道:“那就試一試看。”
  孫玉麟不再說話,回身行去。少頃,找到一個坑洞,相度過甚覺合适,當下便把凌九重叫來,讓他自己看看。
  這個坑洞長約一丈,底下尖窄,恰是最理想的形勢。孫王麟說道:“我得到那邊去搬運泥土,假如你不改變意思,那么你就躺下去!”
  凌九重深深吸一口气,這才蹣跚地躺下去,行動之間,頗見根困。
  孫玉麟在他身上架上許多樹枝,有粗有細,兩端擱在左右的斜坡上,以免重量會完全落在凌九重身上。
  之后,他又擱下許多于技枯草,又舖上樹葉。這才迅快到數文外一個土堆,搬運泥土。
  不久,這個六七尺深的坑洞,完全填平。最上面的一層,當然加上樹葉和枯草,使人看不出來。
  坑洞填好后,孫玉磷還在上面用力踩了几下,認為一切都十分妥善,不會露出任何破綻。最后,才細心地把野草樹叢移過來,掩蔽一截突出于地面的竹管。這根竹管,乃是凌九重呼吸的唯一通路。
  當然凌九重將盡量以內家龜息之法,減少呼吸,使整個人不論是精神或肉体方面,皆進入休止狀態。但由于他受到傷勢的影響,所以功夫大打折扣,本來三五天不成問題之事,目下卻只能熬個一天半天。
  換言之,孫玉麟必須得快赶回來救他,越快越好,如果遲了,也許凌九重已經被那沉重強大的壓力壓死了。
  孫玉麟看一看四下,已無破綻,當下透一口大气,心想:“這個驕傲自大的家伙,總算是自地面消失了,從今以后,只要他自己不泄露,天下永遠無人得知凌九重已被活埋的秘密了。”
  他弄干淨身上的泥土污痕,這才迅即向返堡之路奔去。
  越過一座山谷,突然間四道人影出現,皆是無聲無息的扑到,形成了非常嚴密的合圍之勢。
  其中之一正是早先的蒙面人,他冷笑一聲,道:“孫玉麟,你雖然計謀多端,但這回何想逃得活命。當然啦!還有那凌九重,亦別想漏网。”
  孫玉麟心頭一震,道:“這話不錯,我猜這回我們都得陷入羅网了。”
  另外一個身量高大,頭蒙黑布之人說道:“咱們先收拾了這廝,再談不遲。”
  孫玉麟陡然間升起了一絲希望,想到:“我本以為他們已窺見我埋起凌九重之事。但听這大漢的口气,卻又似乎沒有看到。因為假如他們已經窺見,凌九重業已完全動彈不得,則他們大可說出此事,絕對不必提防凌九重會逃得掉啊!”
  此念一生,最先掠過心頭的反應,就是設法探一探他們的口風。
  于是他不動聲色的道:“諸位且慢動手,咱們談一談交換條件如何?”
  那蒙面人啞聲而笑,其余的人,都好像很可笑地連連搖頭。
  孫玉麟冷冷的道:“你們如若得知我的交換條件,你們就不會啞笑了。”
  另一個高高瘦瘦的蒙面人道:“那么你不妨透露一兩句來听听。”
  孫玉麟道:“我可以用人命來換人命。”
  這一句話他隨口說出,意思相當含糊。但話一出口,他自己暗吃∼惊,忖道:“原來我一直忘不了遺棄凌九重之事。”
  對方的四人,位置站得非常巧妙,不論孫玉麟攻向哪一方,其他的三人皆能及時呼應,把他牽制得死死的,難以突圍而出。
  此外,從這些人的身法動作上看,毫無疑問是功深力厚的高手。孫玉麟即使再自負,也不敢以一敵四。
  那個身材高大之人道:“別作夢了,你拿誰的命來換价的命?”
  孫玉麟隨口胡謅,道:“咱然是拿凌九重之命,換我自由了。”
  那人冷笑一聲,表示他的話很無稽。
  但那個高瘦之人說道:“這樣做法對我們有何益處?你不妨說明一下。”
  孫玉磷道:“我不會說話,但凌大重卻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對不對?”
  對方炯炯的眼神,好像想把他看透一般,過了一會,才道:“凌九重絕對逃不出我們的羅网,你此一建議,無法行得通。”
  孫玉麟道:“也許你們說得對,但要知我孫玉磷并非是庸碌無能之輩,假如你們欺人太甚,定要置我于死地。我負隅頑抗之下,仍然有法子使你們付出很慘重的代价。”
  他之所以一直与對方胡扯,最主要的目的,自然是想獲得逃生的机會。
  正如前文說過的,須得看凌九重是否有落在對方手中的可能而定,假使對方根本知道凌九重已深埋地下,則他就再無牽累,突圍時,形勢大大不同。
  除了這個主要原因之外,還有一件也是非常重要的,那便是這一群蒙面高手的出身來歷。
  如果他孫玉麟查得出這些人的來歷,際此各家派都派得有人馬在此之時,建此特功,以及表現出他超世絕俗的能力,無形中奠定將來領袖天下武林英雄的第一步基礎了。
  他的野心和抱負,乃是李天祥真人所激勵起來的,在以前,他已對于“南霸天”這一外號,感到非常的自負和滿足了。
  天上間有不少事情,足以使人連想也不敢想的。在武林之中,誰敢狂妄自傲的生出領袖天下武林英杰的念頭呢?
  但現在孫玉俄居然動了此念,并且已鞭策自己,開始向這高不可攀的理想進軍。在他的一生中,這自然是最為重要的一個轉折點。
  面前這一群人,個個都能把本來的面目蒙蔽得很好,外表上怎樣也看不出一點破綻。這當然是一個非常非常棘手的難題。
  目下不但是他偵查敵人來歷的好机會,同時也是他個人的生死關頭。這一群高手,行蹤如此詭秘隱密,又帶有邪惡的性質,實在是至難應付的對手。他孫玉群如果沒有惊人的奇謀,只怕万万逃不了一命。
  他對對方的話,不予置理,轉眼向其余的人掃瞥一匝,朗聲道:“這一位想必是諸位當中的領導人物了,因此之故,他的一切決心,皆与諸位安危有關。既然他認為凌九重必定落网,別人亦深信不疑。然而事實上呢,他一定捉不到凌九重,由此可知你們如果通通信任他的話,必將要出岔子,正如他這一回對凌九重的判斷一般。”
  他的話固然十分聳人听聞,可是也不易使人相信。但見這四個蒙面敵人,除了那個身材高瘦,似是首領的人之外,其余三個,莫不連聲冷嗤。
  孫玉麟提高聲音,道:“難道我孫玉麟這般幼稚,會亂說一些儿戲之言么?現在我馬上舉出一個例子來證明。”
  他故意停歇一下,以便這些話發生更大的力量,然后才道:“火刻你們已派出三五名高手,悄悄在那邊緝捕凌九重,對不對?以你們想來,凌九重己身負重傷,即使盡力逃走,或是躲藏起來,亦將在指顧間,落在你們手中,我這話可沒植錯吧?”
  對方沒有人做聲,因此孫玉麟又道:“稱們所以容許我略蘇到現在,自是打算等到接得已捕獲凌九重的暗號,才對我下手,這一點我決不會猜錯的。”
  對方四個人靜得像石頭一般,八只神光充足的眼睛,集中在他身上。
  孫王群冷笑道:“可是你們至今尚未捕獲凌九重,而我也得到我所想知道的事了。”
  那個高大的蒙面人沉不住气,喝道:“什么事?”孫玉麟道:“別害怕,我不是已知道你的姓名來歷,而是知道你們永遠也抓不到凌九重了。”
  他得意地敞聲大笑,舉手向東方指去,又遭:“你們不妨看看,那就是我孫玉麟亦不會喪生在你們手中的證明了。”
  這孫玉麟的話如奇峰突出,波瀾變幻,內容太以惊人,也使人不暇思索。因此,以這些經驗老到的高手們,這時不由得轉眼向他所指之處望去。
  孫玉麟更不怠慢,胸前的五口飛刀,一齊發出。其中三口分別電襲左右和后面的三名強敵。
  另外兩口飛刀,加上他手中的長刀,宛如惊雷狂飆般向對面的敵人攻去。
  他的“五指飛刀”乃屆武林一絕,即使是武功高如許公強、扈大娘,對他這一手絕技也非常的忌憚。
  此時但見刀光如閃電四射,其中有兩人竟躲不過,被飛刀傷了。
  他對面的敵人,正是那個身量最高大之人,被他一片刀光卷到面前,為之手忙腳亂,一面揮刀封架,一面迅快閃避。
  假如孫玉麟一心一意要對付此人,則這一偷襲,縱然不能把他立斃刀下,也能使他重創不起。
  目下他只想逃生,所以放過了大好机會,一運從對方身邊掠過,刀尖划過了他的胳臂而已。
  他放步絕塵飛奔而去,竟能及時赶上兩柄飛刀,出手撈住,插回皮帶上。
  他這一突出對方的包圍陣勢,一條性命,等如撿了回來。就算敵人赶上來,但只要邊打邊逃,定可返回天罡堡去。
  他翻過一座山頭,回頭望時,敵人已失去了蹤影。當下端一口气,略略放緩了腳步。
  他曉得只要翻過另一座山岭,就可以安返天罡堡。而以他的腳程,不要多少時間。
  但見他倏地竄入了樹叢中,估計四方八面都看不見他了,這才細心地查看周圍的地勢,一面想道:“我已大約知道對方的陣營中,有些什么人物了。
  但如果能把為首之人的來歷查出來,方有足夠的資料,進一步去撕毀那些暗中為非作歹之人的假面具,并且才有法子設法擊垮他們。”
  他已看定了如何离開這一處樹叢,而又不致被高處了望之人看見的路線。
  不過他心中念頭尚未轉完,是以還未付諸行動。
  他小心地想道:“目下是千載一時的机會,我潛返來路,偵察這群敵人動止,方有查出那首領來歷的希望,如果返回天罡堡,固然非常安全,但也就失去絕好的机會了。”
  此念一決,他就伏身竄出,利用起伏的地勢,以及樹木山石等掩蔽身形,往回路潛行而去。
  他略略繞了一點圈子,走了一會工夫,已可以望見剛才被困之處。但那邊卻沒有人影。
  他的目光慢慢的移到右方聳起的山崖上,但見崖頂是一些巨大的岩石,也看不出有人隱伏。
  巒山寂寂,朝陽已遍照大地,清新的山雨,使人感到山間的景色,更為清幽可喜。
  孫王群盯住崖頂那片岩石,忖道:“假如這些人尚在搜索我和凌九重的下落的話,一定就在那上面聚集。”
  當下又繞路向山崖走去,一路上保持警誡几乎都是佝倭俯身而行。
  現在他已悄悄的向山崖攀上去,他有時像兔一般,從這一樹叢竄到另一處。有時卻學蛇行,在丰茂的野草中滑動。
  不久已距崖頂不遠,尚幸未被敵人發現。他越是迫近崖頂那一大片巨岩,就越發相信自己的判斷沒錯。此地不但是敵人的聚集處,只怕也是連日來匿藏的地方。
  孫玉防停在草堆中,距那片巨岩,只有三四丈遠。使他傷腦筋的是一時之間,查看不到出入的門戶。
  他看了一陣,雙眼一亮,原來在一塊高約文許的石后,轉出一個人來。
  但見此人一身勁裝疾服,背插利刃,面上并無遮蔽。
  孫王麟一眼就看出了此人身份不高,同時也看出他并非一般的江湖人物,而是某一种邪惡門派的手下。
  只見他迅快的在周圍巡視一匝,然后輕登巧縱上了一塊巨宕,在縫隙間躲下,向下面了望。
  孫王麟心中感到好笑,付退:“此人雖然居高臨下,足以看見崖下一大片山域,視界甚是廣闊。但以我看來,他的主子一定不是要他向下面了望,而是要他向我這邊監視。假如有人潛了上來,必難逃過他的耳目。”
  這個想法是因為這人現在才出來,假如這儿乃是他們的根据地,則防守方面,決計不會如此疏忽的。
  以孫玉麟的猜想,敵人在洞內或別處必有可以了望崖下的地點,現下這個人被派出來,只是看守著這一面的空間而已。
  這當然是大膽的假設,目下已無暇慢慢求證了。他從草中滑出來,提气輕身,一下子就掠過這三四丈闊的空曠地面,到了岩邊。
  目下岩頂之八,已沒有法子可以看見他了。孫玉麟唯一須要提防的,只是底下的敵人而已。
  他探頭向兩塊石后一看,果然不出所料,石后有一個洞口,高達六尺。
  外間這塊石頭,宛如屏障一般,使人無從得見這個洞門。
  洞內寂然無聲,孫玉麟判斷這個石洞里面地方一定不小,所以毫不遲疑,閃身奔了過去。
  洞門內是一條五六尺寬的通道,七八步后,便是一個轉角。因此,外面固然不能望見洞內情景,但洞內之八,亦無法瞧見外面。
  他在轉角處屏息而立,因為此時里面傳出了人聲。
  那是一個人在發號施令,只听那人道:“詢問正東方這一路可有發現,如無所見,改向南邊搜索。又命南方這一路往東移,形成堵截之勢。然后叫中央一路,向他們那邊按去。”
  一個響亮的嗓子叫道:“是!”
  之后就沒有下文了,孫玉麟一面游目察看洞頂,一面分析這些號令的意義。
  他想道:“照這种情形看來,他們發號施令,大概是用旗語傳達,再不就是利用鏡子反射陽光,閃動之時,訂有暗號。這個發分之人,正是早先那個高瘦的家伙。此人不但頗有計謀,武功更是高明不過。早先我那三口飛刀,兩口奏功,獨獨對付他的一口落空。哼!此人如若不除,必定是比許公強更大的禍患。”
  這話并非憑空捏造,因為第一點,他的組織可以容納蕭春山這等下五門人物,亦即是現下已知道的峨嵋高手陳靜江,可見得他的組織中;藏垢納污,最是可怕不過。
  其次,他可能勾結一些武林正派高手,為他所用,最終目的,自是不外從任何入手中,奪得“丹鳳針”。
  要知目下武林主要家派,在李天祥主持之下,結合為一股非常巨大的力量。這股力量,一則用以沫除許公強,二則也是為了“天罡二寶”。在這等情勢之下,除非有人能糾集許多高手,形成另一股力量,方能覬覦“天罡二寶”。
  這個高瘦的蒙面人,居然做到了這一點,孫玉麟念及此,焉得不惊心動魄!
  忽听那人又道:堡內可有消息?孫玉&返回天罡堡了沒有?”正在此時,外面步聲察察,有人從洞口走來。
  這時孫玉麟正是前無去路,后有追兵。洞外那人,很快走到洞口,低低說了一聲“人之初”。
  這句話必是他們的暗號,以便洞內之人曉得是自己人,不致發生誤會。
  果然那人隨即大步走入洞內,一身勁裝,手按佩刀,步伐矯健有力。
  此時洞內的狹窄通道,已失去了孫玉麟的影子。他業已躍起身子貼在洞頂的凹處,動也不動。
  一這是他老早就看准了的唯一可以匿藏的地方,雖然不是很安全,但已是沒有法子中的法子了。
  孫玉麟不敢睜大眼睛,為的是恐怕眼睛反光,使對方察覺。他眯成一條細縫.卻非常留心的觀察這個人的一切,包括他的面貌舉止和服裝兵刃等。
  此外,他也耽心對方發覺,所以已運集功力,万一對方目光向上面瞧看,他將毫不猶疑的扑下去,施以無情的突襲。
  因此孫玉麟的內心實在很緊張,注意著對方每一個細微的動作。
  那人一直走入去,轉個彎,便不見了。
  洞內傳出說話之聲,勁裝大漢道:“啟稟山主,屬下剛剛接到飛鴿傳來,那孫玉磷還沒回到堡中。”
  那個被稱為山主的蒙面人道:“若是如此,他一定還在那邊,咱們快點召眾追去,或者可以找到他。”
  他隨即發出號令,叫手下召回各路人馬。又道:“咱們現下尚有多少人在這儿?”
  一個人應道:“此處只有四個,外面兩個。”
  那山主道:“好,通通出動,追去瞧瞧。”
  頓時一陣紛沓步聲起處,先是兩個勁裝大漢領頭奔出,接著就是那個蒙面山主,率了兩人,隨后而出。孫玉麟緊張了一會,眼見這些人都從腳下經過.出洞去了,這才暗暗舒一口气,又等了一下,估量敵人已經走遠,便飄身落地。
  他尋思道:“此處既是秘密巢穴,我何不趁此良机,加以搜查,或者可以查得出很多秘密也未可料。”
  于是輕輕往洞內走去,過了轉角。但見那一座頗為寬闊高敞的窟室,光線也相當明亮。
  除了這一寬大的地方外,大概尚有可供睡眠的較小洞窟。
  孫玉麟步入去,放眼打量了一周,突然間回身疾然向洞外奔去。
  他才一出洞外,兩把大刀迎面攻到,凌厲异常。
  孫玉麟大刀一揮,“當當”兩聲,架住敵刀,身形一矮,像一縷輕煙打兩人當中竄過去。
  可是又有兩口長刀攻到,由于他乃是竄逃之勢,難以施展奇奧刀招,登時被這兩把長刀,迫得硬生生煞住去勢,非常狼狽地招架。
  對方這一記雙重封鎖手法,非常漂亮,連孫玉麟也不得不感到佩服。
  說時遲,那時快,早先那兩口長刀,已從背后攻到。霎時間刀光四起,把他圍在當中。
  他們是在洞口的石屏側邊激斗,孫玉&四面受敵,又沒有足夠的空間得以放手拼搏,感到非常束手縛腳。
  洞口出現一個蒙面人,隱森森的冷笑道:“孫玉麟,我明明沒有一點聲息,如何能惊動你,使你及時遁走?”
  孫玉麟用盡一身本事,勉強敵住這四名勁裝大漢,听了這話,不由得雄心陡起,長笑一聲,道:“只恨我自家醒悟得太遲,你明明已提防我潛伺附近,所以使用詭計,看看我會不會人洞搜索。你的破綻出在設法說明人數,使我以為你們真的傾巢而出。事實上你既是主持之人,焉能不知有多少人在此?”
  那蒙面人几乎要擊節贊佩似地說道:“好靈活的腦筋,唉!可惜我沒有法子收用体這等人才。不然的話,何愁霸業不成?”
  孫玉麟被那四名刀法精熟,功力深厚的勁裝大漢,攻得險象環生,一時沒法回答。
  只听那蒙面人又笑道:“孫玉&,你縱然武功超卓,才智過人,但我這些手下,背受過特別訓練,擅長聯手圍攻之術。加以這儿的地勢,早經研究過,對你非常不利。因此,你目下已是籠中之鳥,決計逃走不了,依我看來,你何不棄刀投降呢?”
  孫玉麟的雄心有增無減,斗志越昂。但表面上他仍然未有改變,似是作垂死的掙扎而且。
  他已經迅速計算過得失利害,籌謀死里逃生之計,雖然机會不大,但總比死于當場,或者束手就縛的好。后者雖然暫不喪命,但被稱為“山主”的蒙面人,一上來已透露過口風,深以不能用他為憾。換言之,他投降也是活不成的。
  只听那蒙面人又嘖嘖贊道:“好俊的武功,今日須得死在我手中,實在太可惜了。”
  孫玉麟仗著深厚的功力,強攻硬砍,把敵人的圈子追松了一點,高聲道:“本人自從踏入江湖,日日刀頭放血,這生死二字,早就忘了。因此今日死于此地,也沒有什么可惜的。只恨不知你的姓名,似乎死得太以糊里糊涂而且!”
  那蒙面人道:“這是秘密,你這回已經死定了,告訴你也不妨。”
  孫玉峰道:“如果你敢告訴我,我當真是死而無怨。”
  蒙面人仰天一笑,道:“當然會告訴你,但須得等你倒在血泊中,再無反抗之力,那時自然會告訴你。”
  孫玉麟突然間大喝一聲,刀光決蕩飛射,只一轉眼間,已沖了出去。
  然而仍舊有兩口長刀攻到他背后,一左一右,齊齊砍中孫玉麟。
  但見這個年輕軒昂的俠客反而沖得更快,指顧間已躍出六七丈之遠。遠遠望去,但見已出現血。
  孫玉群早已算定定須挨上兩刀,方能脫困。在他考慮中只要不是傷得走不動,那就還有一線生机。
  如今果然一如他所預期,脫出重圍。但前面一定尚有伏兵,而那蒙面人自然亦不肯輕輕放過,必將卸尾窮追。
  因此他定須毫無阻滯的沖過那一關,否則就會被蒙面人赶上來,其時縱有千謀百計,亦難逃活命了。
  他快如閃電般向下崖之路奔去,果然前在樹叢中躍出兩人,擋住去路。
  孫玉麟照樣沖去,可是有兩道閃光,比他快几倍,分向那兩名勁裝大漢射去,快得無法形容。
  那兩人盡力往側邊躍閃,由于雙方相距尚有兩文四五,所以他們不但可以毫無問題閃開,還有足夠的時間合攏來,再度攔阻孫玉麟去路。
  他們曉得只要阻得孫玉麟一下,后面追兵赶到,即可把此人當場殺死。
  因此,他們亦是滿怀凶悍之气,准備不惜傷亡,也要擋住這個敵人。
  眼看那兩人已經閃開,讓出足夠的空間,可容兩道閃光通過。
  誰知那兩道閃光突然一歪,好像有人撥動一般,改向兩人所站的方向射去。這一回距离已近,又是完全出人意料之外的變故。那兩名勁裝大漢念頭也來不及轉,胸口已各多了把刀柄,鋒刃完全刺入心髒部位。
  他們慘叫了半聲,一跤跌倒。孫玉麟業已掠過了他們,頭也不回,如飛而去。
  那蒙面人接著也掠過兩名手下的尸体,緊緊釘住孫王麟的背影窮追。他也是連看也不看那兩具尸体一眼。
  孫玉麟雖然沒有回頭瞧看,但從身后敵人緊追的情況中,已經曉得了這個敵人,實在厲害异常。
  他一面盡力奔逃,一面想道:“此人竟不曾停步查看部下受傷的情形,一味以批殺我為重。可見得此人心性裊毒,是個只求成功,不擇手段的魔頭。”
  他腳下飛奔如故,接著又想道:“他之所以敢窮追不舍,主要的是看准我飛刀完全用完。其次,我背后受了兩處刀傷,雖然沒有傷筋動骨,但竭力奔竄的話,流血過多,很快就會不支被擒了。”
  現在他的命運,似乎非常的惡劣暗淡,死神的魔影,業已籠罩在他頭上。
  在荒山之中,唯一對他有利的是地形复雜,視線無法及遠。因此,孫玉麟竟逃走了數里之遠。
  在這一段路程中,那蒙面人如果不是几次停下來查看血跡的話,孫玉麟早就被強敵追上殺死了。
  他躍下一片土崖之后,突然雙膝發軟,几乎栽跌打滾。
  這是至為嚴重的警告,顯示出他体力已經消耗殆盡,呈現不支。孫玉俄是何等聰明之人,至此已經曉得死在旦夕。就算能躲藏起來,暫時滿過敵人,但由于一路不斷的滴血,敵人必可循跡追到無疑。
  他又支持著奔了兩里許,頭腦已經發昏,猛然間從一片陡峭的山坡失足滾下去。一下子已翻滾了十余丈,然后停止在茂密軟綿的草叢中。
  孫玉麟神志尚清,可是已因肉体上的創傷疲乏,使他斗志完全消失。但覺四肢比鉛還重,抬不起來。
  還好他乃是仰面向天,因此,他仍可以睜大雙眼望著蔚藍的天空,以及悠悠的白云。但他的心情,卻是非常們然,暗念自己志比天高,很想在這世間大大的闖一番事業,誰知才略略出頭,已遭殺害,這正應著‘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這兩句詩了,叫他焉能不滿腹幽恨惆悵。
  身軀左方忽然發出聲音,一忽儿已移到切近。然后,在草尖上出現一張面龐,向他俯視。
  孫玉磷見了這張面龐,几乎連眼珠也突出眼眶外,但覺這真是難以置信之事宛如墮入夢中一般。
  原來這張面龐,正是眉目如畫的云散花。她已是他深心中無法片刻忘記的人物。更何況是在此時此地出現,更加覺得她如夢如幻,不敢當著真事。
  但那張美麗的面龐卻綻出异常動人的笑容。接著輕輕道:“還好,我本以為体傷重不支,因而身亡了呢!敢請你還保持神志清明。”
  孫玉麟開口說話,卻只能吐出微弱短促的聲音。因為他一則体力虧耗已盡。二則他還在喘气。
  他道:“看見了你,真是好像在做夢一般。但你快點躲起來,敵人馬上追到,那時連你也逃不過摩手。”
  云散花道:“不要緊,只要對方不是鬼魅,我就能与他周旋,至少可以排上三二百把,你的傷勢嚴重么?可曾傷了筋骨?”
  孫玉麟道:“筋骨倒是沒傷,但气力已用盡了,唉!不是我長他人志气,你一定敵不過那個對頭,我請求你快點走吧,我自有保存性命之道。”
  云散花道:“沒傷筋骨就行啦!”
  說時,從怀中取出一個銀制的藥企,還有一個小瓶。先從盤中取出一顆丹藥,塞入他口中,接著把瓶塞打開,頓時一陣酒香,扑火孫玉麟鼻端。
  當她把瓶中的液体倒人孫玉麟口中時,果然是酒,非常香醇依冽,人口便化作一股熱气,直達丹田。
  她把他扶起坐好,一面包扎傷處,使之不再淌血,一面道:“你怎么活命法?降敵以苟全性命么?”
  她的口气輕描淡寫,但這話卻鋒利如刀,使孫玉麟生出難以招架之感。
  云散花又遭:“你仔細听著,等我替你包扎好,你就挪到那邊躲藏,盡量調息運功,以便恢复体力。敵人跟蹤追到之時,我先出去抵擋一陣。你可乘机逃走,他無法分身,一定捉不到你了。”
  孫玉麟道:“我不太擔心自己,倒是你的安全,十分可慮,況且你由于种种原因,不能返堡相見。我事后不知你的安全,一來心頭挂念。二來因而大受威脅,不敢進行調查報复。因為怕你已被活擒,我有所行動,他便殺你泄忿。”
  這話也言之成理,云散花抿嘴一笑,道:“你少管我擔心吧!我擅長逃遁之術,若我有心逃走,那廝再高明些,也休想捉住我。”
  孫玉麟曉得她心意已決,難以拗逆。當下仗著丹藥和酒力的刺激,奮起精神,說道:“這樣好不好?咱們一齊走吧!好在我已恢复了体力。”
  云散花道:“不行,那趙老伯的仙釀,以及我的丹藥,雖能助你振奮一時,但終究有限。假如你現下調息運功,功效可以增加無數倍。因此,若是依照我的安排,你走可平安返抵天罡堡。俗語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的身体性命就是青山,必須留存,方有可為。”
  她已包扎完畢,便推他往后面移去。
  孫玉麟不好意思峻拒,但又實在不愿由她涉險,獨自擔承起如此重擔。
  移過六六尺,云散花正要走回原地之時,孫玉磷道:“云姑娘,你的美意,在下十分感激。但假如咱們能合力誅殺來敵,豈不是上上之策!”云散花道:“假如你未曾受傷,我倒是很有信心,可以与你聯手擊敗任何強敵。”
  孫玉麟雄心大熾,挺胸道:“這就行啦!在下也有信心在体力耗盡以前,擊敗那敵人,當然必須你有全力相助才行。”
  云散花道:“不行,這個敵人我不想殺死他。”
  孫玉外大感意外,道:“為什么?莫非他与姑娘有很深的淵源?”
  云散花插頭道:“沒有,那人是誰我還不曉得,如何會有關系,我的立場与你不同,由于那些人對我不好,硬栽我得到‘丹鳳針’,變成了敵對之勢。因此,”你們的敵人,越是強大,我就越發安全。當然,也可以借他們之力,出我的怨气。此所以我不會幫你殺死對方的。你現下可明白了?”
  孫玉歷哦了一聲,道:“既是如此,在下已不便多說,堡中之人,确實對不起你。但有一件事我必須奉告,那就是這個對方,包庇一個采花賊,險些害了余小雙姑娘。后來李真人出奇計,用余姑娘作餌,讓她到深谷出浴,果然誘得采花賦人谷,詳情沒有時間多說,總之,這一批人不是好東西。姑娘不可与他們聯合。”
  言外之意,乃是提醒她提防被淫賊采了花去。”
  但云散花似乎沒有注意到,急急問道:“余小雙已經痊愈了?”
  孫玉麟道:“是的,她報回堡中,第三日就好了。”
  云散花腦海中閃過一個年輕男子的形像,心想:這樣說來,他一定已得到“丹鳳針”了,這也可以解釋為何好些人中的毒都被解了。當然他一定是沖著自己,才解救与她同行之人,殊不知此舉,竟反而使她蒙上了不白之冤。
  她千辛万苦的到天罡堡行事,目的是“丹鳳針”,但奇怪的是:當她已相信此寶落在那個男子手中之時,竟不起把此定奪過來之想。
  云散花沉吟一下,突然遭:“好,你快點調息運功,敵人來時,我們一同抵御。”
  孫玉麟不明白她何以听了余小雙痊愈之后,態度劇轉,立刻完全改變了?
  但他不想多說,免得她變了卦。當下立即閉目調息,運起內功。要籍那修司多年,甚是深厚的功力,迅即恢复体能。
  云散花臨走時,望了他一眼,回到早先替孫玉麟包扎之處,腦中仍然存留著剛才一瞥時的影像。
  她發覺孫玉麟軒昂俊技,气度沉雄。論人才,真是不可多見之選。論武功才智,因他已是南方一等高手,是當今這一輩的頂尖人物。
  以他這等條件,云散花自問不能不傾倒仰慕。可是,奇怪的是那個陌生俊美少年,仍然使她念念不忘,因此之故,她竟不能完全傾心于孫玉麟。
  她想了一陣,突然覺得想這些問題,很是無聊。當下心中華自己一口,想道:我怎能胡思亂想,目下當急之務,便是應付那個追殺孫玉麟的強敵。
  那人連孫玉麟也贏得,可知必是非常非常厲害的人物了,可惜剛才忘了問一問他那人的來歷?
  不久工夫,外面已傳來一陣低微的“家察”之聲。一听而知有人潛近。
  此人在這等茂密的野草中行動,居然沒有什么聲息,可見得武功高強之极。
  她伸長脖子,從一株小樹隙縫望出去。月光透過枝葉,但見數文之外,有一個身材欣長的蒙面人,迅快向自己這邊走來。
  以他那等速度,眨眼工夫,即可走到。
  幸而他走到距她只有丈許之時,又停下來。顯然他須得找到血跡,方能決定追蹤的方向。
  女性看男人,也象男人看女子。第一眼望去,浮上心頭的感覺,便是對方可有吸引自己興趣的力量。
  換句話說,就是不必想,也會泛起了對方有沒有吸引自己的感覺,當然即使對方有吸引力,亦未必就會怎樣。以男人而論,有吸引力,能引起興趣的女子太多了,有時一天之中,可以遇上好多個。但如果沒有合适的机會,這些感覺,也不過是一陣輕煙,瞬息之間,完全消滅無蹤。
  云散花凝視這個高瘦之人的身影,不知如何,覺得此人甚有吸引力。雖然事實上她連對方面貌如何,全無所知,但她卻有這种感覺。
  但見那人手中提著一口創,此劍通体綠色,略有光澤,但卻不是金屬的閃耀精光。
  她平生從未听過有綠色的劍器,大為惊奇,因此,對這人的興趣更為濃厚,定睛打量此劍。
  要知云散花不但是學劍之人,同時由于她手中之劍,乃是珍品。因此她對于鑒別劍器一道,有相當高深的研究。大概凡是武林中知名的寶劍,她都識得。甚至歷史上有名的劍器,亦能鑒識。
  她看了一陣,驀地恍然大悟,忖道:“原來他在劍身上涂了一層綠漆,怪不得具有這等怪异的顏色了。看那到的款式,似乎是古物,決非凡兵欲器,假如我能拿到手中細看,縱然有綠漆掩蔽,也看得出八九分來歷。”
  方轉念間,那蒙面人突然冷冷一笑,道:“孫玉麟,我一路查看,這遺跡分明已顯示你是滾下來的,假如你還能開腔的話,不妨答我一句,你想死還是想活?我給你最后的机會選擇。”
  云做花暗暗一笑,想道:“這明明是因為我剛才曾略略施過手腳,消滅痕跡,所以他覺得有點艱困,才出言誘孫玉麟答話。假如孫玉麟還是早先那等無力反抗的處境,被他這一哄,非出聲答腔不可了。”
  孫玉賦正在運功調息,以恢复体力,這刻當然不會開腔答話。
  那蒙面入等了一陣,嘿嘿冷笑兩聲,又遭:“好,你自家放過机會,可別怪我很辣了。”
  但見他速即蹲低身子,查看四周的情形,同時亦可減少暗器襲擊的目標面積。這是因為孫玉麟的“五指飛刀”早先已顯示威力,實在大得惊人。連他這等高手,亦万万不敢有絲毫疏懈。
  他漸漸向云散花藏身之處移過來。云散花嘴角含著一絲冷笑,忖道:
  “等他移到五步之內。我定要叫他嘗一嘗我寶劍的滋味。”誰知那蒙面入到了距她五尺多一點之時,便停住不動。云散花雖然仍可出手,但若然她要施展拿手絕藝的話,最好是五尺以內。上乘武功講究的是時間尺寸,須得拿捏得毫厘不爽。
  因此她心中暗暗焦急,忖道:“他為何停住了?莫非已發現我了?不會,不會,我一直盯住他的眼睛,而他卻從未向我這邊細瞧過。”
  方轉念同,那蒙面人突然退后了一步,身子蹲得更低了,几乎完全被路草所遮沒,這等樣子,倒像是發現了別的敵人赶來,所以赶緊藏起身子。
  云散花禁不住縱目四望,卻不見有任何可疑的微兆。假如有足以使蒙面入忌憚的人物赶到,自然是孫玉麟的福气。不過,她卻也得像蒙面人一般溜走了。
  靜寂中只听得山風吹過樹木的聲音,這种聲音,不但不吵耳,反而令人生出幽靜活适的感覺。
  那蒙面人突然沉聲道:“是哪一位姑娘躲在這儿?希望你答話,否則本人要施展一种惡毒的手段,其時玉石俱焚,后悔莫及了。”
  云散花心中一震,忖道:“他如何曉得我在這儿?又怎敢肯定我是個姑娘,唉!此人既神秘,又高明。怪不得連孫玉麟也落得如此狼狽的下場。”
  她念頭已轉,決定不去理會他。
  那蒙面人突然站起來,高聲道:“好吧!你如若執迷不悟,我就讓你和孫玉麟同歸于盡!”
  只見他從抽中取出一根黑黝黝的鋼管,并且又厲聲道:“此管之內,藏有特制的火藥,一按机括,即可噴出去,就算沾附在石頭上,也能燒得著。
  我一舉手間,方圓十丈之內,虫蟻也化作飛灰,莫說是偌大的人体,更無幸免之理。”
  云散花心中冷笑,更不肯理會他。
  此際孫玉麟用傳音之法道:“這火器是假的,不必怕他,如果是真的,我孫玉麟愿以本身性命毀去他的東西。”聲音自然极是微細。雖然如此,她仍然感覺得出那聲調之中,有一种异常的成凜气慨。
  要知他講明了愿意用性命毀去對方火器,免得別人蒙害,這等仁心俠骨,這等膽識,的确不是常人說得出來的。因此,就算他的聲調軟弱無力,亦足以令人為之蕭然起敬。
  云散花心念轉動之際,已中止了挺身而起的動作。只听孫玉麟又遭:
  “在下感到心中不安的,便是把你連累了。當然我深信你不是凡俗的女子,所以我決不能勸你獨自逃生。這一點使我既慚愧又痛苦。”
  云散花默然忖道:“他不但使气蓋世,風骨崢嶸,人也長得十分俊逸軒昂。最動人的還是他細密体貼的心思,如此英雄,如果能嫁給他,可以算得不虛此生了。”
  現在她苦心中,已失去杜希言的影子。而是對孫王麟的愛念,迅速地在增長。假如孫玉麟恰在這時向她來婚,她一定毫不遲疑就答應下來。
  那蒙面人舉起手中的黑色鋼管,好像要施展一般。云散花見了,那顆心扑扑直跳,想道:“但愿孫玉鮮的猜測正确,這枚火器不是真的,那就謝天謝地。”
  “我知道姑娘為何不理睬我之故,你一定是在想,假如我這件火器如此厲害,為何要羅羅蘇蘇?可見得只是虛聲恫嚇。我猜得可對?”
  他問了也是日問,因為云散花當然不會作答。
  因此這蒙面人自顧自的說下去道:“我告訴你,一來我此物珍貴無比,世上恐怕只有這一枚了,是以非到了万不得已之時,總是不想動用。二米休年紀輕輕,我也不想你化作飛灰。”
  云散花心中惊凜交集,忖道:“這太太厲害了,不但把我的心思完全猜中,還得知我是年輕女子,這本后的一點尤其惊人。他能曉得我是女子,已經嚇煞人了。而他居然還推測得出年紀老幼,更令人難以相信。”
  她已被對方先聲所奪,雙膝上微微用力,正要站起。突然一陣以語般的聲音傳入她耳中,那是孫玉麟的聲音。他道:“云姑娘,別管他。假如他的火器威力真的如此之大,則今日縱然不加害咱們,日后亦將有人受害。換言之,咱們用性命去毀了他的武器、仍是值得。假如他只是虛聲恫嚇,咱們更用不著中計。”
  這种等候著不可知的結果的滋味,尤其是關乎生死大事,委實使人感到心惊膽戰。就是再倔強的人,亦將如是。
  她瞪大雙眼,從枝葉間隙中望出去,心中充滿了恐怖。
  只見那蒙面人憤然的跺跺腳,一望而知他已決定出手了。
  當然,這刻云散花尚可阻止他施展。因為她只須尖叫一聲,對方就會警覺,煞住任何動作。
  云散花咬緊牙關,把沖到喉嚨的那一聲尖叫,硬是忍住了。
  蒙面人沉吟了一聲,突然收回那枚銅管。自言自語道:“奇怪,莫非我看走了眼,這儿根本沒有人?”
  云散花頓時放下心中的大石,走失了的三魂七魄也回到她身上。
  這刻她的神智恢复清明,心想:“好厲害的魔頭,剛才的那一番做作險險連我也給迫了出去。假如不是孫玉&宁可以身殉仁,愿意拿性命去毀了這件厲害火器,免得害別人的話,我早就中計出去了……”
  但無論如何,她仍然感到這個蒙面人才智杰出,世所罕有。因此,她絲毫不敢大意,對他的言語動作,都予以特別嚴密的注意。
  蒙面人回望一眼,又自言自語道:“幸而無人看見,否則這笑話可大啦!”
  這時,他給人家的感覺是:他已自認判斷錯誤,所以業已放棄搜索,打算轉身回去了。
  云散花頓時松弛下來,但旋即警覺,想道:“他是何等深沉多計的角色,焉會在事前透露心意?可知他此舉必有作用,也許正是要我松懈,然后去而复轉。”
  正尋思間,那蒙面人在怀中不知取出一些什么物事,低頭細加察看。
  四下靜寂無聲,云散花皺眉尋思其故,霎時已明白了,想道:“哼!他假藉這一動作,以便運功查听。假如我們都松懈下來,呼吸之聲略重,便會被他听出,施以襲擊,唉!真可怕,此人詭計陰謀層出不窮,又擅于裝作。
  如果我和孫玉麟之中,有一個箱笨一點的,必定敗在他手底無疑了。”
  目下她已深刻体會得出,孫玉麟何以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希望能查出此人的姓名來歷了。敵情她自己也充滿這种急切的渴望。這是因為那個蒙面人的确非常高明,所以更能引起他們的興趣。
  云散花權力使呼吸之聲減低得几乎沒有,但腦中卻想到一個主意,那就是設法把對方引過來,等他陷入五尺以內的距离,施以暗襲。
  她唯一的考慮,就是自己的暗襲,未必能夠奏功。假如不能得手,而孫玉膨又因為沒有好好的調息運功,以致未能及時相助,則此舉可能弄巧成拙,反而招來敗亡之禍。
  但假如她問聲不響,對方會不會真的放棄离去?
  這個問題掠過她心頭之際,使她立時下了決定,暗運功力,發出一縷指風,射中前面數尺遠的一塊枯葉。
  那枯葉翻個身,發出很微細的聲響。
  只見蒙面人凌空而起,快如閃電,直向聲音發生之處扑下。
  他當然扑個空,因為他的視听功夫太高明了,是以竟然不爽毫厘,扑落在枯葉所在之處。
  假如他的判斷不准,扑過了頭,可就能夠發現云散花的影蹤了。
  他落在草叢中,面現狐疑之色。說得遲,那時使,一遭強烈得有如黑夜中的煙火般第爛奪目的劍光,精芒電射,直向他卷去。
  這道劍光從他面前暴現,聲勢惊人,速度更是快得難以形容。
  蒙面人的身子好像游絲飄絮一般,隨著劍光來勢退飛离去。
  這一手漂亮之极,生似是他被刻上的風力吹走一般。單論這一招,已足以獨步守內,傲視當世了。
  饒是如此,他仍然低哼一聲,因為他已被那森寒的劍气傷了內髒,同時面上的蒙面黑布,亦被劍气絞碎,紛紛掉了下來,現出廬山面目。
  云散花這一刻沒有把敵人擊斃,心中甚是震凜,腳尖一踩地,換過勁道真力,登時划發如風,挾著耀目的一片精芒,緊緊攻去。
  對方也自發到抵敵,但完全失去了机先,是以艱苦辣甚,步步后退。
  他的年紀大概是四十左右,面色白皙,長得眉清目秀,极似是才思過人而又飽學的名土一般。
  云散花從未見過他,是以不知道他是誰。不過她在百忙之中,仍然向自己暗道:“怪不得我覺得很有吸引力,敢請他風度過人,宛如滯酒名士。”
  她全力馭劍,竭盡所能的攻去。那中年秀士雖然已落下風,但那党奇絕倫的划招,以及深厚無比的功力,仍然勉力招架苦斗。
  看看已激斗了三四十招之多,那中年秀士尚能支撐殘局。
  云散花心中各悸不已,想道:“假如我不是下了決心,宁愿偷襲無功,也可以奪取先机,所以如此做了的話,若是讓他找出我們,方始交戰,我一定敵不過他。”
  這是因為她那一記偷襲,已使對方負傷,而且措手不及而失去了主動之勢,在如此惡劣情況之下,他尚能支持,則若是她沒有占了先,局面可想而知了。
  她猛攻了三招,又把對方迫退兩步,一面說道:“你是誰?”
  那人揮動手中綠色的長到,嚴密封架,口中應道:“姑娘如若連我也認不出,未免太過孤陋寡聞了。”,云散花道:“你以為自己很有名?笑話之至。”
  那人道:“嘗聞人言,云散花乃是女中英杰,才智絕世,今日一試,真是見面胜似聞名了,在下真是佩服傾慕之至,可惜在這等情況之下相逢,不然的話,在下真想与姑娘交個朋友。”
  云散花呸他一聲,道:“誰跟你交朋友?”
  那人道:“當然啦!你与孫玉伯大概很不錯,所以我這話不免會目愧誤會。這一點我很明白,更不會怪你。”
  云散花一怒之下,手中之劍威力陡然增強不少。只見她的寶劍突然幻出四五朵劍花攻去,“同”的一聲,那中年秀士的衣袖削去了一塊,急切之間,竟看不出他有沒有負傷。
  但她的怒气迅即消滅,因為她的心意被對方敏銳的觀察力所震惊而分散了。要知那人言下之意,已暗示說孫玉麟還在附近,听得見他們對話,所以他決定表示不与她交朋友,乃是為了免使孫玉麟不高興。
  她感到對方真是個絕頂聰明之人,加以他那一份中年人的浙洒儀表,的确使她無法繼續生气。
  她怒气一退,劍招上的气力立時減退。那中年人突然趁隙反擊了一招,追得云散花攻勢一挫。這么一來,他的劣勢已扳回不少,已不似早先那么狼狽危險了。
  這人的善于利用机會,也使云散花既吃惊又佩服。轉念村道:“幸而我另有打算,越是纏戰得久,我就越是有利,如若不是如此,以他這般机智,武功又這般高明,我一定會惊了手腳。”
  雖然她日下并未洗了手腳,但在精神上,她已輸給對方了,因為她已被對方的才智和武功所攝,斗志已弱。
  她的長劍空白爍射出耀目的精芒,光華特別強烈,、攻勢連綿不斷,但對方堅守甚固,無隙可乘。
  那中年秀士手中的漆綠長劍,屢屢砸架云散花的寶劍,居然毫無損傷,這一點雖然是云散花意料之中的事。但雙刃交鋒之際,所迸射的火星和鏗鏘的聲音,顯示出他的劍質一點也不遜色,這卻是出乎云散花意料之外的。
  要知云散花手中之劍,連許公強夫婦也大感忌憚,不敢硬砸。据她所知,當世之間,很難找到堪以媲美她手中之劍的兵刃了。她本來估量這中年秀士的長劍不是凡品,但卻沒想到居然比得上她的寶劍。
  現在他們已激斗了過百招之多,時間也拖延了很久。云散花正在詫异孫玉麟為何尚不出來助戰?此時突听到了他的傳聲道:“云姑娘,這廝堅守而不逃,心怀叵測。在下打算先行塔高,你在二十招后,即須及時撤走,往正東疾行。假如這廝兀自窮追,我們在那邊才收拾他不遲。”
  云散花方想如何表示意見,孫玉麟已經又接著說道:“我的意思是換個地點對付他,同時可以使他誤以為我根本不曾在此。我深信他非追赶不可,為是要擒殺你以滅口。請記著不要纏斗太久,以二十招為限最男,我先走一步。”
  之后,聲息寂然。云散花頓時覺得好像失去了一半勇气,劍上攻勢陡然又減弱了許多。
  中年秀士何等厲害,趁机連施反擊,五招之后,雙方已扯成平手。他一面保持他的攻勢,一面呵呵笑道:“云姑娘,你有什么心事,以致被我獲得反擊的机會呢?”
  云散花隨口應道:“俄正在尋思你究竟是什么來歷,從你的劍法上看,很像是武當內家劍法。但卻遠不及武當派的精純,只不過韌力略似而已。”
  那中年秀士道:“你的眼力高明得很,不愧是東海情劍門中高手。”
  云散花道:“什么東海情劍門?我自家也從未听說過。”
  中年秀士笑道:“假如我竟猜錯了,天下決計無人能猜得中了。”
  云散花道:“哼,好大的口气,你究竟是誰?”她馬上又把話題拋回對方身上,這等應付手法,的是高明,如果她繼續反駁對方,則話題老是繞著她自己身上轉,到頭來總會無意中泄潛自己隱秘的。
  中年秀士惊疑不已,道:“好一個秀外慧中的才女,在下甚感佩服,”似你這等人才,令人禁不住泛起折節攀交之心,我這是情不自禁,才會舊話重提,望你不要見怪。”
  云散花被他奉承得相當高興,當然她表面上不流露出來。另一方面,她雖然明知對方這話含有試探性質,但卻不好意思再斥罵他了。
  雙方的划招已經松懈了許多,行家眼中一望而知雙方均無凶殺之心。
  以他們的才智聰明,既然維持著爭戰的姿態,自然是各有用心,絕對不會毫無意義的。
  因此,雙方都各運心机,互相猜測對方的深意。
  云散花冷冷道:“喂,你等援兵是不是?”
  中年秀士點點頭,道:“不錯,但假如我不續發訊號,援兵不知何時才能找到這儿來。”
  云散花道:“那么你為何不發訊號?”
  中年秀士道:“低也在考慮你會不會是在等候接兵啊!假如你也有人手赶來,兩下碰上,豈不是難以收拾的局面了?”
  云散花道:“晤!言之成理,但我不大相信竟是如此簡單。”
  那中年秀士突然躍出圈外,揮手道:“姑娘速速去吧!如果我的后援赶到,你万万活不成。”
  他的口气异常堅定,云散花不是容易嚇倒的人,但听了他的話,也不禁惊凜交集,信了八成。但她不甘示弱,未肯就此退走,況且這樣做的話,等如已領了他一個人情,將來見面,頗不容易處理。
  因此她冷笑一聲,道:“那也不見得,我可想不出世上竟有這等人物,敢于不把我放在限內的。”
  她身子微微蹲低,蓄勢欲扑,頓時一股勁气涌出,直襲對方,中年秀士不得不擺出架式防御她進攻,口中道:“我說的句句是實話姑娘不可不信。”
  云散花道:u荒謬之至,你殺我都來不及,怎會自行泄漏消息,讓我得免于難?”
  中年秀上聳聳雙肩,道:“既是如此,你就出手吧!我已盡了力啦!”
  云散花突然轉身疾奔而去,此舉當真出乎對方意料之外,因此她已奔出五六文遠,中年秀士才伏腰審躍追去。
  但見云散花輕盈的身影,一下子就消失秦莽丰草之間。她的确沒有夸口,在逃遁這道上,她果然有一手。
  事實上她大可以讓敵人跟綴得著她的蹤跡,但不知何故,她深心中竟有維護這瀟洒清秀的中年人的意思,所以全力隱遁,免得他跟上來,反而落在孫玉麟市下的陷講中。
  她向東方奔去,后面已看不見敵人蹤影。走了一程,前面是一座山坡,一些樹木和岩石正當去路。她穿過那高低不等的岩石,便听到孫玉麟的聲音道:“云姑娘,我在這邊。”
  云散花精神一振,向左方轉折,但見岩后是一片茂密的灌木樹叢,孫玉麟伸頭出來招手,她走過去,跟他鑽入樹叢內。
  他們停步之后,孫玉麟向前面一指,道:“你看,這一處的地勢太好了。”
  云散花從枝葉空隙中望去,但見身處坡上,恰好能望見來路,視野廣闊。敵人除非不追來,否則一定睛不過他們的監視。
  她點頭道:“果然很好,虧你找得到。”
  孫玉麟道:“戰者是我運气不錯,才碰上如此佳妙的地勢。你看,假如循這條路上山,咱們就可早一步到岩石那邊藏匿起來,埃机突襲,假若對方人多,咱們又可以從這邊悄悄溜掉,他們總想不到咱們往他們的來路逃遁的吧?”
  云散花道:“我們打算等到几時?”
  孫王麟道:“看看情形再說,你能不能把后來如何遁走的情形說一說,讓我得以下個判斷?”
  云散花遲疑一下,心想:“假如我不把真實情形說出,必會影響他判斷的正确性。但如若說出,那么我的心情,就被他曉得了。”
  她忽然泛起一念,我且把真情說出,看他會不會受到刺激?如果受到刺激,又有什么反應?
  這簡直是惡作劇般的決定,而她馬上這樣做了。甚至連自己因不想對方落人陷講,所以才全力逃遁的隱諱心情,也全不隱諱地說出來。
  孫玉麟听完她的敘述,泛起一种五味俱全的苦笑,道:“想不到這惡魔竟能使你垂青,暗加維護。唉!這也難怪,他能夠縱橫至今,未遭挫敗,當然有他的一套,方能成功的。”
  云散花微微一笑,道:“奇怪得很,當時我雖然暗中幫忙他,但如今見了你,卻感到后悔了。”
  孫玉麟吃一惊,道:“在下有几句話,說了之后,姑娘万勿見怪。”
  云散花很感興趣的凝視著他,道:“說吧,我決不怪你就是。”
  孫玉麟道:“在下覺得姑娘才慧固然過人,但可怕的是你相當縱情任性。
  這是非常有傷明德的脾气,你自家可知道么?”
  云散花訝道:“有傷陰德?我從來沒有想到。”
  孫玉麟道:“舉個例說,姑娘剛才那么一說,在下很難不對姑娘生出愛慕相悅之心。但在姑娘,只不過是一時興之所至發生的感覺而已。然而在我而言,可能認為姑娘對我當具有情。這么一來,不免會發生失戀的悲劇。總而言之,你這种態度,容易令男人自作多情,因而陷入洪中,作茧自縛,無由自拔。”
  云散花笑道:“你怎知我不是真心悅你呢?”
  孫玉麟搖搖頭,道:“鋸我觀察所得,大凡年輕男女,縱然相悅,起初的表示必是十分含蓄,多用暗示之法。只有老于世故,年歲已大之人,方敢迅速的露出愛意。假如你對我隱隱約約的暗示,我定會毫不遲疑的步入情网之中。”
  云散花睜大那對烏亮的眼睛,道:“你可是順便暗示出你的心意么。”她的目光,居然把鼎鼎大名的“南霸天”,也迫得移限以避。這已是很明顯的答案,假如他心中沒有一點愛慕之念,他怎會不敢向她作認平視?
  云散花占盡了上風,得意洋洋,不覺擺出一到征服者的神情。孫玉麟在這一回合當中,的确是敗北了。因此,他顯得有點沮喪,也許是為了已失去的男性尊嚴,而感到慚愧不安吧!
  他在云散花催迫之下,只好點頭承認道:“是的,在下确有此心。”
  云散花掌握了主動的絕對优勢,揮洒自如,道:“那么我不妨告訴你,你的确很不錯,是我心目中可以考慮的人選。但我現在還不能作任何決定。”
  孫玉麟抬起眼睛,露出嫉妒和焦慮的神色,問道:“你心目中還有什么人?凌九重?還有誰?”
  云散花道:“他比不上你,但他亦算得是我心目中几個人選之一。至于其余的人,恕難奉告。”
  孫玉麟歎一口气,滿胸盡是自怜的情緒。
  但他終究是杰出之土,不慣自怜。因此他迅即就沒法使自己救出這個泥沼,說道:“武林同道,誠然冤屈了你,使你不得不离開。但根据余小雙姑娘發生之事,以及所有中毒之人,皆獲痊好等現象看來,相信其中必有內情,只不知你肯不肯賜告?”
  云散花只淡淡一笑,道:“那是怎么回事?”
  孫王麟一告訴她,最后說道:“從那陳靜江夜襲余小雙不得逞之事看來,可知他必曾受到阻撓。同時余小雙和所有中毒之人,均皆毒解痊愈,無疑是有人施救。當然可能是你潛來堡中出的手,但這成份不大。以我推測,定是堡內另有秘道,潛伏著已獲得‘丹鳳針’之八。這個人你或者得知一二他停歇一下,又道:“俄看出李天祥真人亦有這等想法,只不知我和他准能捷足先登,揭發隱秘,把丹鳳針弄到手中而已。”
  云散花對他的才智和觀察力,十分佩服,想道:“我要不要告訴他呢廣本來她決計不會泄露見過杜希言之事的,但當她听到杜希言救了余小雙之事,心中頓時生出了妒意,方生此念。
  孫玉麟灼灼的目光,緊緊盯住她。現在他果然從窘境中脫身,并且展開調查,云散花的態度,已被他窺測出一點頭緒了。
  過了一陣,云散花才道:“假如丹鳳針已落在一個人的手中,根据种种神异的傳說,我們人數再多,只怕也在不回來,對不對?”
  孫玉麟道:“不錯,丹鳳針乃是宇內第一异寶,古往今來,沒有可以比擬之物了。這既能救人,又能殺死任何強敵。”
  云散花道:“既是如此,我們還有什么可追究的?”
  孫玉減道:“俄相信有些手段,也不是丹鳳針能防范得了的。咱們雖然不會那樣做,但希世重寶,啟人覷覦,自然會有八千方百計的去動腦筋。因此,咱們如果對得寶之人,全無所知,此豈不是很容易落在可怕的人手中?”
  云散花承認道:“這話甚是,好,我告訴你吧!那人我見過的,是個年輕男子,但我沒有与他說過話,也不知道他的姓名。”
  孫玉麟沖口道:“他長得很俊俏,對不對?”
  云散花不能否認,使點點頭。
  孫玉麟哼一聲,道:“那么他必是你心目中第一人選了?”
  她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孫玉麟皺起眉頭,神情很古怪。云散花不知不覺替杜希言擔心起來,問道:“你打算殺死他么?”
  孫玉麟苦笑一下,道:“俄正詢問自己呢!?
  停歇片刻,才道:“右人說愛屋及烏,我如果殺死他,何以對你?看來只好放棄了。”
  云散花歡然遭:“你的胸襟真不是常人可及。老實說,你就是這等風度气概,胜過了所有之人。”
  孫玉麟為之精神一振,道:“但愿我的長處,能壓倒所有的敵手,說到那個隱秘男子,他必定熟知天罡堡一切秘道,從他解救許多中毒同道一事看來,他沒有与許公強之輩結合,可以斷言。”
  他猛可睜大雙眼,射出特別銳利明亮的光芒,道:“你請我忽然想到了什么?”
  云散花搖搖頭道:“不知道,想到什么呢?”
  孫玉磷道:“你說那蒙面人叫你速走;免得援兵赶到,你就決難活命。
  現在你不妨猜一猜,他說的援兵是誰?以他的武功造詣,以及他的机變才智,口气中尚且大有不如那援兵之意,這就不難清著了。”
  云散花道:“可是許公強夫婦?”
  孫玉麟搖搖頭道:“許氏夫婦假如与他也有勾結的話,只怕地位高不過他,如何能使他如此信服?”
  她直著眼睛想了一陣,道:“許氏夫婦已經是當今一等一的魔頭了,除了他們,還會有誰呢?”
  孫玉麟道:“哪個蒙面人一點也不比許氏夫婦為弱,可見得尚有更高明的人物,在幕后主持,我以往也常常怀疑,以許公強夫婦兩人,雖然武功高絕一時,難有敵手。但若是与天下武林各派高人為敵,仍然差的很遠,但他們夫婦居然能撐下來,反而各派高人屢屢傷亡,這不是很奇怪難解的現象么?”
  云散花道:“在這一役中,大家都知道許氏夫婦另有党羽,混在我們中間,暗通消息,因此,他們以往能夠進過無數次圍巢,不足為怪。”
  孫玉麟大搖其頭,道:“這只是表面上的看法,現在我請問你,他們從何与武林各派之人勾結,几時有這等机會?不瞞你說,我前后人探這天罡堡已不下十次之多,但許氏夫婦都沒有与我接洽。”
  云散花道:“你也不曾遇險么?”
  孫玉麟道:“我多在白天探堡,而且化裝為各式各樣的人,相信許公強夫婦根本不知道是我的喬裝。除了第一二兩次,險些掉落九龍橋下之外,其余多次,均無惊險。”
  云散花道:“那個回尸你從來沒見過么?”
  孫玉麟笑一笑,道:“沒有見過,由于我曾探堡多次,所以地勢詳熟,而且那么多次都沒有見過鬼,當時我就斷定那個但尸,一定是人扭的。”
  他們說話之時,一直向來路眺望,但見平林如黛,遠山含煙,間有一二鳥鳴。這景致和气氛是如此的和平宁靜,誰又想到人類竟在這等如畫的風物中,用爭奪殺代等可怕之事來點綴呢?
  孫玉麟見敵人至今沒有追來,稍稍放心,話題一轉,道:“云姑娘,恕我冒昧訪問一聲,你是什么門派出身的?”
  原來當那蒙面人提及云散花乃是“東海情劍門下”之時,孫玉群業已离去,全然沒有听見。
  云散花笑一笑,道:“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知道我的家派出身。也許有一天,我會最先告訴你。”
  孫玉麟道:“你可是有難言之隱么?”
  云散花點點頭,道:“如果不是心有顧忌,我老早就公布于世了。”
  孫玉磷念頭一轉,道:“也許云姑娘這次來天罡堡,志切欲得之物不是‘丹鳳針’而是‘天罡絕藝’吧?”
  云散花一怔,道:“辦果這兩宗武林至寶放在一起,任我選擇,你可猜得出結果?”
  孫玉磷道:“減許竟是取絕世秘藝而不取重寶。”
  云散花滑頭地道:“但愿有這么一天,你用這兩宗物事來試驗我。那時我究竟作何選擇,便可知道了。”
  孫玉麟揚眉而笑,道:“雖然你這話沒有直接答覆我的問題,但卻使在下非常感到安慰。”
  云散花那么聰明的人,也不明白他何故感到“安慰”?是以不禁用疑惑的目光望著他,也含有詢問之意。
  孫玉麟道:“在下從姑娘避而不答的態度上,發覺姑娘最低限度在內心之中,不想欺騙于我,是以沒詞回答,如若不然,你隨便說一聲,又有何不可?”
  云散花不禁噗嗤一笑,道:“假如孫大俠不是當代名人,我真要取笑你几句了。”
  孫玉麟忙道:“姑娘盡管取笑,在下一向喜歡輕松場面。”
  云散花盯住他,泛起似笑非笑的表情,卻別有一种迷人的風姿。
  她道:“我本想調侃說,你莫要自作多情,提防失足誤陷情网之中,万熱而不复。”
  孫玉矚認真地道:“一個人最難得碰上足以傾心之八,假如在下陷入了情网,縱是万劫不复,亦甘心,怕只怕連這等刻骨銘心的机會都沒有,這才是人生中至為可悲之事。”
  云散花道:“啊喲!想不到你竟是真真正正多情种子,我倒是失敬了。”
  孫玉麟造:“古人說,得一素心人,可以無憾。在下平生眼高于頂,是以頗有此根。這話只不知云姑娘信也不信?”
  云散花笑吟吟的望他一眼,旋即移開,向來路眺望。
  遠處的青山云樹,近處的芳草幽叢,竟是那般恬靜安宁。使她心中涌起了投身于大自然中的欲望,最重要的卻是她芳心之中十分欣喜快慰,因為像孫玉麟這般男儿,已向她道出傾慕之情,無論如何,總是值得她歡欣竊慰之事。
  她回想一下過去,平生之事,有時宛如一泓清溪,非常平靜的流過青山幽谷,有時卻宛如惊濤駭浪,大變大動。一一個老和尚的慈祥面影浮現在腦際,這是一個她至深怀念之人。之后,還有几張面龐掠過心頭,使她無限神往,輕輕歎息了一聲。
  孫玉麟道:“姑娘何事歎息??
  云散花嬌軀一震,從自己的夢中醒來,搖頭道:“沒有什么,每個人都有難忘的惆悵,或者戀慕之情,對不對?”
  孫玉麟現出訝惑的神情,云散花笑一笑,道:“你別誤會,在我這短短的生命之中,男女之情,對我尚非最重要的,不知你可有這等感覺沒有?有時翩翩的燕子,在春風中呢哺飛翔。有時夏日的花樹气味,或者在市塵中,看到一個背影,便你想起了某一個親近的人等等。這些怀戀的思緒,也即是令人低回悵潤了。”
  孫玉麟緩緩道:“在下身為男儿,決不能多情善感。因此,雖然偶然會有悵們的情緒襲上心頭,但在下總得設法迅予排除,不敢任它繞于心中。”
  這一稅法,甚是深刻動人,雖然表面上他不容這等情緒存在,但事實上他承認有時會發生,只不過予以排除而已。
  云散花點點頭道:“你是英雄人物,自然要拋棄了足以扰亂心神的儿女情怀,但我卻不必這樣,而我自家更常常問自己,當我到了白發蒼蒼,雙頰血色已經消褪之時,我還會不會有這种對世上的人、物事、景色等等發生悵相怀戀的心情呢?”
  孫玉麟道:“你可有答案了么?”
  云散花輕歎一聲,道:“有是有,可惜太可怕了,這答案便是一個人到了年老衰朽之時,心情也隨之而衰老麻木,再也不會發生這种感触情緒。正因如此,我才覺得非常非常之可貴,不忍得排出心中。”
  孫玉膀頷首道:“你這話竟是如此多情,使我這個近于麻木不仁的人,也忽然改變了觀感,覺得這等飄忽的,微小的情怀,竟變得彌足珍貴了。”
  他居然如此的了解,云散花的确很感到意外。她很欽佩的注視著這個英偉男儿,勞心中有一种說不出來的情緒。
  她也知道從今以后,她又增加了一樣情怀。設若她終于与孫玉麟分手之后,說不定哪一天,她會再遇上同樣的景致,同樣的天气,以及這時節中同樣的气味。于是,她一定會浮起了呼跳的,似曾相識的情緒,忽然間會非常的怀念一個男人的影子,以及那一去而逝的青春和往事。
  兩人各想心事,沉默了老大一會工夫。孫玉麟首先打破沉愁,輕輕道:
  “你可是海南創派的傳人?”
  云散花反問道:“我像么?你可是認為我很似是黎族女子?”她說完自家也笑將起來,可見得她并不認為對方是作如此想的。
  孫玉麟搖搖頭,道:“不是你像黎族女子,而是你的武功,似是海南劍派的家數,我听人描述過,同時又見過你与扈大娘拼斗,劍招中有著一股狠毒凌厲之气,正如海南島五指山一派的劍法相似。”
  他停歇一下,又道:“据在下所知,海南島上漢人著實不少,尤多云姓,同時在下遍思天下各派劍法,只有海南劍法,具有這等辛辣刁毒招數。”
  云散花道:“我目前還不想透露身世來歷,所以想我不予置評。”
  她突然想起了凌九重,忙道:“你敢是忘了凌九重?記得你說過把他活埋了的,我想還是盡早把他掘出的好,免得遲則生變。”
  孫玉麟道:“在下一運抵堡中,立刻進行此事,片刻亦不耽擱,姑娘盡管放心,只不知在下這一別后,如何方能与姑娘再行聯絡見面?”
  云散花道:“我們目前不宜有所接触,免得人家疑你我為奸細,這等不必要的誤會,何必招惹?你說可對?”
  孫玉麟道:“我們平時不作聯絡,但到了万不得已之時,我希望有通知你的辦法,至少,你得留下一點線索給我,以便有事訪尋。”
  云散花道:“不,如果我有事求你,我自會找你去。”
  孫玉麟道:“姑娘雖然是一片好意,不想我沾惹是非。但一個人自向光明磊落的話,縱有一點誤會,亦無傷大雅。”
  云散花笑一笑,道:“人心難測,也許那個体所謂幕后人,趁這机會誣陷你一下,這不是不可能之事。”
  孫玉麟道:“哦這厂回的遭遇,回去只向李天祥真人實說,別人一概隱起你我見面這一段,我相信以咱們的才智手段,不致被人栽誣。”
  云散花沉吟一下,道:“攤說得很,我不妨透露一點秘密,那就是据我所知,某一大家派之中,似乎有一個非常坏的人,使用种种手段,使天下不得安宁,也許這個人就是那幕后人,你務須多加小心,任何人皆不可輕于付以心腹。”
  孫玉磷道:“听你的口气,似乎連李真人也不能信任了,是不是如此?”
  云散花道:“以我個人觀察,李真人好像是真真正正有道之上。但世事難說得很,假如那幕后人能潛跡于某一大門派之中,歷時多年,一直興風作浪,都不被人覺察。則此人是何等才智,可想而知,由此推想,則他外表上能使人深信不疑,乃是意料中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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