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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察顏追魂窩里斗


  俞百乾出得廳外,黑暗中有兩條人影,疾如閃電般躍過來,落在他身邊。
  這兩人一是尚人謀,一是牟通,皆是秘寨領袖。
  他們湊到俞百乾身邊,尚人謀首先搖頭,壓低聲音道:“小弟監視的百邪派雙妖,沒有可疑舉動。”
  牟通卻道:“小弟所監視的万雷和馮不良,當大哥以大偷天身法閃出廳外之時,方雷沒有异狀,但馮不良似乎發覺了,身子微微震動了一下。”
  俞百乾星然道:“哦?我本以為他已沒有可疑,誰知仍然是他嫌疑最大,我這一門身法,放眼天下,恐怕只有三五個人能夠警覺。如果馮不良有嫌疑,則必是孤劍獨行朱一濤改扮無疑了。”
  尚人謀道:“大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咱們不妨認定馮不良就是朱一濤,立即加以狙殺,以除后患。縱然殺鍺了,也沒有什么損失。”
  牟通道:“話不是這么說,大哥這些年來,能夠號召其余的三大派,就是因為大哥對這三派之人,十分維護。所以這三大門派的首腦人物,但須确知是大哥的命令,便洛遵不誤,這正是咱們四大門派,能夠屹立宇內,与無數奇人异士抗手之故。”
  俞百乾道:“三弟說得也是,但你的言論,還未針對這件事實,是陳述利害得失而已。”
  他要的是一針見血的意見,牟通自己明白,當下道:“此地的馮不良就算有嫌疑,亦不一定是朱一濤。如果不是朱一濤,咱們就無須急急在未查明之前,下手殺他。”
  俞百乾道:“三弟試述此人不是朱一濤之故來听听。”俞百乾說話之時,眼神凝定,可見得他一面講話,一面正作深思。
  牟通道:“那孤劍獨行朱一濤,被咱們一直盯著不放,直到眼下為止,仍在咱們監視之下,似乎不可能是假的。何況幻府的阮玉嬌,一直与他在一起。朱一濤就算有高明替身,可是豈能騙得過阮玉嬌?”
  俞百乾點點頭遭:“雖是有理,仍不夠強有力。”
  尚人謀接口道:“老實說這些情況,我也考慮過,但我仍堅持馮不良可能是朱一濤假冒之說。”
  俞百乾問道:“這卻是何緣故?”
  尚人謀現出一副深謀老算的樣子道:“因為我算來算去,朱=濤只有冒充馮不良,最是合适。而最重要的是,我雖是測不出他以什么手法,騙得過:所有的人,包括阮玉嬌在內,竟到了無懈可擊的地步,但有一點,大哥三弟不可不加以重視;那就是朱一濤的才智机警,更在我個人之上,是以我找不出破綻,亦是理所當然之事。”
  俞百乾听完之后,聳然動容道:“二弟說得好,他的才智机謀,實是不比尋常。咱們未能及時測出破綻,亦不稀奇。”
  牟通卻仍持异議,駁道:“小弟倒要請間一聲,當世之間,哪些人可以假冒朱一濤,并且在高明如阮丑嬌以及咱們等人的監視之下,尚且能不露出破綻的?”
  俞百乾沉吟一下道:“如果要找這么一個人選,放眼天下,恐怕只有三仙四佛之流,方能勉強擔當得起。”
  牟通道:“好,那么是哪一個呢?”
  俞百乾皺起眉頭道:“這倒是難說得很了,尤其是朱一濤是有名的風流漢,時時獵艷,百無禁忌。故此阮玉嬌与他在一起,不可能不發生過關系。既是有過肌体之緣,則假冒之人,如何不露出馬腳?”
  尚人謀亦有點儿被說服了,連連點頭。
  俞百乾道:“要知三仙四佛不是容易成名的,他們照例不近女色,亦不能殺人,當然除了我之外,其余六人均是如此。所以冒頂朱一濤的話,他們功力有余而放手不足,受到种种束縛,決計不會全無彼綻。”
  尚人謀道:“現在小弟只剩下一個疑問,如果大哥能夠撥散其中疑云,小弟就不堅持馮不良便是朱一濤之說了。”
  俞百乾道:“很好,二弟說吧!”
  尚人謀緩緩道:“假使這個朱一濤,打從咱們這儿逃走時,已經是冒牌貨,換言之,如果朱一濤在誤入咱們羅网之前,已經不是原裝貨,便又如何?”
  牟通張口結舌,做聲不得。
  俞百乾卻笑一下道:“愚兄老早想到過了,如作這等假設,有兩個理由。使之不易成立。一是朱一濤由何人所扮?因為他后來既殺人,又破了色戒。二是除了朱一濤之外,難道還有人能逃得出咱們的雙絕關么?愚兄万万不能相信有這等事。”
  俞百乾這兩點反證的理由.的确無懈可擊,叫人不得不信服。
  他們交談之時,聲音甚低,而且字音含混,教人無法听得清楚,當然這只是指外人而言。他們這個小圈子中,乃是經過訓練,故意用這种方法,以防止為外人竊听了去。
  尚人謀道:“假如馮不良不是朱一濤假扮的,則還有誰能假扮?況且除了他之外,別人有什么理由這樣做呢?”
  俞百乾道:“二弟如何可以忘記了智慧門這一派?”
  尚人謀道:“小弟沒有忘記,但智慧國師一來已是六旬之人,二來他与咱們時有聯絡,大家處得還不錯,他犯得上与咱們作對么?”
  牟通道:“是呀。別人不知智慧國師与本寨有往來,但大哥卻知道的,何以尚有此疑?”
  俞百乾道:“你們就大錯特錯了,老實說我和智慧國師暗斗了十几二十年,難道還不比你們清楚么?我告訴你們,智慧國師亦与百邪、窮凶,大毒等門派來往。不過我有警告在先,而且我處心積慮,保持四大派的團結,那智慧國師才打不入咱們這個圈子里而已。”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与咱們結盟的三派,一直接到我的警告提醒,不許在任何地方,談論智慧國師之事。因此之故,他們對智慧國師存下万分警惕之心,同時由于無人談論,所以武林之中.知道有智慧國師這一號人物的人,少之又少。”
  尚人謀道:“這一點我們都曉得。”
  俞百乾道:“但你們卻不知道,我封鎖此人的聲名,用意何在,甚至于我用些什么手段來封鎖,你們亦不全知道。”
  牟通道:“有些事情,我們少知道為妙。”
  俞百乾道:“話雖如此,但現在情況已大有變化,所以你們已到了不可不知的時机了,那智慧國帥,多年來全力對付孤劍獨行朱一濤和幻府一嬌喬雙玉,所以無暇理會我們,不過這已是過去之事,從現在起,他可能全力來對付我了。”
  尚人謀与牟通都大吃一惊,尚人謀問道:“現下情勢有何變化,竟使得智慧國師要轉過來對付咱們?”
  俞百乾道:“因為朱一濤,喬雙玉已經敗在他手底,目下以宇宙之大,人物之眾,就只有愚兄堪作他的敵手。所以他非找上我不可。”
  牟通笑道:“只要大哥肯忍气吞聲,躲了起來,莫說是智慧國師,連我們也找不到你,怕他何來?”
  俞百乾道:“你說錯了,假如大廳內的馮不良,就是智慧國師的人假扮的話,他已有一些線索,可供追查我下落之用了。”
  尚人謀突然道:“大哥留下了什么線索?”
  俞百乾道:“我曾經出手,震退地女元麗,此舉就是一個線索,人家不難從這一招的武功源流上,查究出我的出身。”
  尚人謀道:“若然如此,咱們把与會之人,全部殺死便是了。”
  俞百乾道:“這事談何容易,在廳內的人,個個都是當代高手,而且人人皆有一些絕技隱藏在肚子里,從來都不曾露出來過。等到咱們下手暗算之時,你們瞧吧,那時節千奇百怪的絕技一齊出籠,那才好看呢!”
  牟通道:“這些人都留著一招,以備至為危急之時,才施展出來反擊敵人,可是這個意思?”
  俞百乾道:“不錯,而且他們一旦聯手合力的話,咱們亦無法收拾得了他們。當然啦,咱們若是下手,亦不會正面下手,必定是突然加以暗算,使他們措手不及,先除去兩三個,剩下的方易收拾。但咱們現在倚靠他們,己多于他們倚靠我了,所以咱們決計不能激出變故。”
  尚人謀道:“听起來大哥已陷入左右為難的窘境中了。”
  俞百乾道:“誰說不是,但你們也不必膽怯气餒。因為智慧國師對付朱喬兩人之舉,原是我一手促成的,我利用智慧國師,先消滅了咱們無法對付的朱一濤和喬雙玉,然后正式与智慧國師斗法,現在已是時候啦!”
  牟通搖頭道:“大哥,你這話好像有點儿不對。試想咱們連朱一濤和喬雙玉都對付不了,如何能對付贏過朱,喬他們之人呢?”
  俞百乾道:“這不是數學上的公式,例如三之數既大于二,則必大于一。此是人与人之間的問題,我們對付不了朱、喬二人,但智慧國師有他獨特長處,所以他行。反過來說,朱喬二人對付不了智慧國師,但咱們有咱們的本事,所以咱們卻贏得智慧國師。”
  尚人謀瞠目道:“這樣說來,把朱一濤送來給咱們的,竟是智慧門的人么?”
  俞百乾道:“不鍺,你們可知道我為何不許你們殺死朱一濤,同時又下令通知喬雙玉,來提取人犯么?”
  尚人謀和牟通面面相對,答不出一個字來。
  俞百乾道:“這個答案,三弟早提過了,那就是智慧國師,為了要證明朱一濤,所以借咱們的雙絕關,以作試驗。”
  尚、牟二人起初只是恍然大悟,但接著便憤然作色,牟通沖口道:“他媽的,智慧門竟敢不把咱們的雙絕關放在眼里,難道朱一濤應該逃得出去么?”
  俞百乾倒是心平气和,說道:“不錯,他應該逃得出去,當初我在設計之時,就預先留下了破綻。”
  尚人謀問道:“大哥為何不將計就計,利用此一破綻,誘朱一濤人网呢?”
  俞百乾道:“問得好,可惜人力有窮盡的時候。”
  尚牟二人一听他也承認智窮力竭,當然不便再說了。
  俞百乾沉吟了一下,義道:“況且不論設計如何完善周密,但只要須得人類操縱參与,就會發生錯誤,此是無可避免的事。”
  尚人謀忙道:“這實是小弟思慮欠周,自恃過甚,才沒有把那個書生搬開。”
  俞百乾道:“沒有關系,我的命令要你們一切如常,不必作特別的防范措施,料必是這道命令,使你打消了挪走那書生之念。”
  牟通道:“的确是這樣,但大哥剛才還提到喬雙玉,但不知為何要通知她呢?”
  俞百乾道:“這也是智慧國師打算驗明正身之故。他想驗的是喬雙玉如果喬雙玉得知擒下來朱一濤的訊息,必定馬上親自赶來,查看是否屬實。”
  牟通道:“這樣說來,喬雙玉沒有出現,便等如有問題啦,是不是那阮玉嬌,即是喬雙玉本人?”
  俞百乾道:“現在還難說得很;我正追查這個問題,但以我測想,喬雙玉一定已落在智慧門手中,所以智慧國師方肯下手擒住朱一濤,正如上面說的,驗明他的正身。”
  尚人謀歎口气道:“小弟向來自負才智謀略過人,可是听大哥這么一說,直是波橘云詭,叫人為之眼花鐐亂。”
  牟通道:“大哥的話雖然合情合理,但小弟有一點還是不明白的,那就是這個驗明朱一濤正身的方法,未免太危險了一點儿,万一朱一濤出了牢籠,心存警惕,霎時遠走高飛,人海茫茫,卻到何處尋他?”
  俞百乾道:“三弟放心,朱一濤跑不了,他早已成為智慧門的囊中之物。現在事實擺在眼前,那朱一濤可曾离開京師地面么?”
  牟通道:“是的,是的,他果然不曾走開。”
  尚人謀接口道:“這個朱一濤,絕不會假。你瞧他多么机警,當日咱們傾力追捕之時,他居然躲起來,顯然已測透了咱們另有厲害殺手。”
  俞百乾道:“照我的看法,智慧國師一來有把握可以擒下朱一濤,二來他是特地留下朱一濤,以便牽制于我,嘿,嘿!”
  他冷笑二聲,轉眼向廳門望去。
  廳內又已點起兩盞燈燭,是以更為光亮。
  尚人謀道:“大哥已耽誤了不少時間啦!”
  俞百乾道:“我是故意給馮不良一個逃走的机會,如果他是冒牌貨,一定利用這個机會。”
  尚人謀道:“假使馮不良沒有利用這個机會逃走,豈不是證明他不是冒牌貨?”
  俞百乾點頭未語,牟通忍不住插口問道:“究竟這個馮不良是不是冒牌貨呢?”
  俞百乾輕描淡寫地道:“我們不是正在推究求證么?”
  牟通搖搖頭,大不以為然地道:“本來很簡單的問題,給大哥你左插花右插花地那么几下,登時變得万分复雜,簡直像一團亂絲,叫人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俞百乾道:“如果你認為簡單,那么請你說說看,咱們目下如何處理?”
  牟通道:“大哥不是有各人的指模,可供核對么,若是如此,何不叫馮不良等人當場印下指棋,加以核對,豈不是馬上可以水落石出。”
  俞百乾道:“万一馮不良是冒牌貨,而核對指印,又非愚兄親自小心驗看不可。其時愚兄勢必暫時离開,不能在場對付馮不良,試問誰能阻擋他逃走?”
  牟通道:“咱們有這么多的人手,怕他何來。”
  俞百乾只搖搖頭道:“哪有這么簡單。第一點,眾人在未曾親自核驗過指印之前,決不肯幫你及二弟合力對付馮不良,第二點,這些人之中,說不定尚有冒牌貨,而且可能是馮不良的同路人。”
  他突然停口不言,歇了頃刻,才又道:“這些理由,似是沒有多大的說服力量。但愚兄卻知道,如果采取像三弟所說的簡捷手段,難免要發生嚴重問題的。”
  尚人謀和牟通都不做聲,似是默認他的理由。事實上這兩名秘寨的首腦、深心中都泛起了奇异的感覺。但覺這位創立秘寨,一躍而居于四大邪派之前的龍頭大哥,今日在行事時的味道,与平時有點儿不同。
  他們情不自禁的聯想到,假如眼前這位龍頭大哥,竟然是一個冒牌貨的話,如何是好?那將會發生怎樣的混亂情勢?換言之,若然俞百乾已被人假冒,則后果根本無法想象得出來。
  只听俞百乾道:“愚兄進去了,你們可依原定計划,各率人手,分守東方和南方兩處,准備截擊漏网的朱一濤。”
  尚人謀和牟通應一聲是,各自帶著一肚子疑云,迅即离去。
  俞百乾步人大廳堂中,但見廳內的五人,雖是分散開,可是那地女元麗卻是被圍困在當中。
  馮不良首先道:“俞老哥來得好,這個冒充敝師姊的賤人,大有覓机突圍逃走之意,使小弟的處境,感到十分尷尬。”
  俞百乾道:“馮兄可是認為放手截殺的話,又怕于令師姊有礙。如不全力施為,又怕被她逃掉么?”
  馮不良欣然道:“正是,正是,只有跟前老哥說話,最是省气力。請問小弟該怎樣做才好呢?”
  俞百乾道:“現在不要緊了,都交給兄弟處理。”
  他轉眼向地女元麗墾去,接著道:“你此來自是經過百般安排,對于各种可能發生的情況,都加以考慮過。所以我等不必多費時間,只須听听你的辦法,如果我們能夠接受,那就最好。如若不行,亦可從長汁議。”
  地女元麗那對媚波流盼的眼睛,四下一轉,微笑道:“久聞俞兄雄才絕代,智謀蓋世,今日一見,果然盛名無虛。妾身果然曾經作過最坏的打算,那就是万一假面目被為破了,妾身要用什么辦法,使諸位認識滿意,而不合力誅殺于我……”
  她說到這要緊關頭之時,忽然停了下來,使全場之人,無不為之心痒難忍,狠不得開口催她快點儿說。
  但在場之人,無一不是老謀深算,經驗丰富的魔頭,在這等情勢之中。個個都极沉得住气,決不做聲。
  地女元麗等了一陣,見無人接腔,便又道:“說將出來,其實很簡單,那就是一個利字。也就是說,如果諸位答應不對付我,我自然要付出相當的代价給諸位。”
  霹靂手方雷道:“你這話說得過去,只不知有沒有人反對?”
  馮不良道:“小弟不作主張,俞老哥怎么說,我就照做。”
  俞百乾欣然一笑,目光向百邪派雙妖望去。
  莫問天道:“兄弟也學馮不良的樣,唯俞兄馬首是瞻。”
  謝人愁道:“只要元姑娘付出的代价,可以抵得過我方的損失,兄弟沒有話說。”
  地女元麗道:“那么俞兄怎樣說?”
  俞百乾道:“兄弟須得先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蛇蝎美人林幽姑娘,目下是生是死?”
  地女元麗道:“她安然無恙,妾身可以用性命擔保。”
  俞百乾道:“既然她尚未遭遇不測,咱們之間,方有談判的余地。不過她如若功力盡失,那也等如死亡一般,只不知元姑娘所稱的安好無恙,有沒有包括功力在內?”
  地女元麗道:“不敢相瞞,她略受傷是有的,但并不嚴重,絕對可以复原到以前一樣。”
  俞百乾道:“很好,我等愿意听听你付出的代价。”
  地女元麗道:“妾身付出的代价有二,一是林幽姑娘的自由。二是一件很有份量的秘密消息。”
  所有的人都不饅聲,因為現下已面臨決定關頭,定須讓最有份量的人。先表示意見,所以大家都望著俞百乾,等他開口。
  俞百乾沉吟一下道:“兄弟認為林幽姑娘的安危,應列人最优先考慮,所以必須將這件事辦妥,再談別的。”
  謝人愁道:“元姑娘此來不會把林幽姑娘帶在身邊,暗們除非愿意等待,否則焉能馬上解決?”
  俞百乾道:“元姑娘大概會有辦法。”
  地女元麗嫵媚地笑一笑道:“不錯,關于這一點,妾身已考慮過,由于諸位一定不肯放我回去釋放林幽姑娘,所以我預作安排,只要送一個信去,就可以釋回林幽姑娘。不過最快也要一無時間,林幽姑娘方能抵達此地。所以妾身留為人質,直到她安然抵達為止。”
  她的眼波向方雷飄送過去,又道:“妾身讓方兄禁制住武功,留在他身邊,直到林姑娘抵達,方兄就把我放了,這樣安排,諸位可滿意么?”
  莫間天道:“為什么你選上方兄?”
  地女元麗道:“沒有什么,我只是感到可以信任他。”
  方雷拍拍胸膛道:“元姑娘可以放心,方某定必主持公道。”
  馮不良道:“假如家師姊不能安然回來,方兄會不會過份袒護她,不肯把她交出處決?”
  方雷凶睛一睜道:“馮兄的意思竟是信不過兄弟,是也不是?”
  馮不良道:“有些話還是事先講明的好。”
  方雷怒哼一聲道:“馮兄認為兄弟到時交不交出元姑娘呢?”
  馮不良還未開口,俞百乾已打圓場道:“方兄終是咱們這一方之人,雖然馮兄為了同門之誼,特別關心。但如果兩人在言語上發生了意見,那就太不值得了。”
  此人的确老好巨滑,這話對兩方都沒有刺激,事實上也沒有說出任何內容,卻能使弩張劍拔的兩大高手,為之緩和下來。
  只听他接著道:“好,現在先做第一步,元姑娘請背轉身,退到方兄那邊。”
  地女元麗還未舉步,俞百乾又沉聲道:“我說是背轉身子,退到方兄那邊。”
  她怔了一下,這才依言背轉身,倒退而行,當她移動之時,俞百乾發出警告道:“方兄最好小心點儿,宁可失之于過慮,不可大意疏忽。”
  方雷因他說的話是為自己著想,所以不好反駁,還得應道:“好;俞兄放心。”
  地女元麗退到他前面數尺時,方雷迅即跨步揮指點去,點中地女元麗背上穴道。地女元麗這才停止后退。說道:“方兄手底太重啦!”
  方雷忙道:“對不起,但你將不至于体能虧損。”
  俞百乾冷笑道:“方兄不妨查看一下她雙手或者雙袖;以我想來,一定有某种毒器,覷机使用。如若剛才你不小心,她大概已從你身上踏過,逃出此地了。”
  他說得那么肯定,方雷當真就上去檢查。地女元麗右手赶快縮入囊中。一面道:“別听他的誣陷之言,我怎會暗算你呢?”
  方雷中止了檢查的動作,皺起眉頭,亦不言語。
  俞百乾道:“現在請元姑娘送一個信出去,好教大家安心。”
  地女元麗道:“俞兄似乎對大毒門特別關心,我這儿有一件信物,你們隨便哪一位,送到居庸關去就行啦!”
  俞百乾道:“此去居庸關,若是加急赶路,來回最快也須兩天時間。”
  馮不良道:“但她說過,只要一天時間就夠了。”
  謝人愁道:“她的确這樣說過,況且咱們豈能等候兩天之久?”
  俞百乾道:“以兄弟想來,林幽定是在京出附近,這件信物送到,那邊傳令過來,就在這邊釋放她。所以一夭時間,如果是以飛鴿傳令,仍然來得及。”
  地女元而不得不承認此人的确有過人的才智,點頭道,“正是如此。”
  俞百乾道:“但這么一來,我等就一定要等足一天,方知林幽能不能回來了。”
  地女元麗道:“一定回得來的,俞兄何須過慮?”
  俞百乾道:“不是我過慮,而是在事實上,你的信物,并非命令,僅只是向上面報告而已。假如你的上司決定依計進行,林幽自然能及時回來。如果上面改變計划,決定犧牲你的話,那就完全不是這么回事了。”
  地女元麗听了,面上果然掠過一絲憂慮恐懼之色。
  俞百乾又道:“但元姑娘亦不必太過擔心.因為主動之權,目下還不知道落在哪一方手中,如果咱們得操主動之權,擬訂安全,定可無慮。”
  地女元麗問道:“咱們如何方能得操主動之權呢?”
  莫問天插口道:“你們一談之下,情勢好象變得很复雜了!”
  俞百乾笑一下道:“也許這等演變,亦已在人家算中。但無論如何,咱們盡心盡力去做就是了。若是咱們想握有主動之權,第一步就是請元麗透露一點儿本身的机密。這叫做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之法。”
  方雷道:“是啊,俞兄如果全然不知元姑娘的來傷,如何能設計應付?”
  地女元麗沉吟一下道:“諸位猜我是什么來歷?”
  馮不良道:“兄弟向來留意武林之事,但還是第一次听到姑娘的姓名外號。”
  謝人愁道:“听元姑娘的口音,很像是從南方來的。但你既是假扮大毒門南派的林幽姑娘,自然須得像南人,所以還無法斷定你的籍貫和居處。”
  俞百乾道:“兄弟的看法,頗疑姑娘是智慧門中高手。”
  此言一出,百邪派的莫問天、謝人愁、窮凶幫的方雷,大毒門的馮不良,全都不禁為之微微變色。
  地女元麗嫣然流盼道:“俞兄別把妾身列入智慧門.這個門派,妾身可惹不起。”
  俞百乾道:“今晚在場之人,沒有一個不是各派的頂尖人物,而姑娘你以這一點點年紀,就能縱橫撣閻,与我等抗手。這等獨當一面之才,錯非是、智慧門出來的高手,如何辦得到?”
  他停歇一下,又道:“智慧門的至上心法,乃是以智慧駕馭天下各种絕學,故此姑娘年紀雖輕,但以智慧補功力火候之不足,得以与我們數十載精修之功相抗衡。由于這一點,兄弟膽敢斷定你是出自智慧門。”他的論證,精要堅強之至。地女元麗長眉微蹙,感到無法再辯,當個承認道:“是的,我是智理門下三才神女之一。”
  方雷揚摧頭皮,大有不安之態。元麗雖是背向曹他,卻好像看得見他的動作和表情,立刻又道:“方雷兄放心.我一定不會連累你的。”
  莫問天發出冷笑之聲,使得雙頰肥肉亂顫,接著道:“兄弟若是方兄。決計不相信她的話。”
  方雷不悅道:“她的話何以不能相信?”
  莫問天道:“兄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但心中卻感到她是個不可相信的人。”
  馮不良道:“兄弟也隱隱有這等感覺。”
  俞百乾道:“莫、馮兩位說得不錯,元姑娘這一派的人,以智能自矜,計功求利,任何事情都將不擇手段,剛才對方兄說的話,實在大多情了一點几,這一點与智慧門的信條相違背。正如咱們答應人家按良心做事一般的不可靠。因此,咱們最好以實事求是的態度應付。”
  方雷心中雖偏擔元麗,可是俞百乾說得有理,所以也不做聲了。
  地女元麗道:“俞兄現下可有結論沒有?我說的是關于主動之權一事。”
  俞百乾道:“咱們就作一項推論,首先假設對方接到信物之時,認為釋放林幽之舉,害多于利。因為一來元姑娘你的性命,在他眼中并不值錢,二來你在這一場搏斗中,已經失敗,又露了相。把你召回去的話,仍須懲罰。故而不如假手我們對付你。三來林幽能夠不遭慘死,完全是因為讓元姑娘你放心前來。假如她已經遭遇不測,你心中無物可恃,心情自是大打折扣。但正由于林幽被囚多時,依然無恙,因而林幽一定曉得了很多有關智慧門之事,所以不熊輕易釋放她。”
  地女元麗听到這里,已忍不住道:“照你的說法,根本不可能把林幽弄回來啦!”
  俞百乾悠然地道:“這是至為明顯之事,只怪你身在局中,兼且不敢違令,是以忽略了這种對你极為不利的情況,本來還有一些理由,可以更有力的證明林幽不會被釋放。但上述的几條已經夠了,不須多費唇舌。現在要談到正規了。”
  眾人都凝神靜听,而以元麗為甚。因為此是關系她的存亡安危,所以特別注意和感到關心。
  俞百乾緩緩道:“咱們不妨想想看,智慧國師為何不惜耗時間心血气力,把林幽擒去,又讓元麗修習毒功,冒充林幽,他想得到什么?”
  眾人面面相覷,最后馮不良道:“這個問題,元麗毫不賞力就可回答。”
  元麗道:“為的是要查明你們四大門派的虛實。”
  俞百乾很武斷地道:“不對,他的目的,決不在此。”
  地女元麗忙道:“我可沒有撤謊打底。”
  俞百乾道:“你的确沒有,但智慧國師的真正目的,井非在于四大門派的虛實。因為他不難查出,例如林幽在他手中,大毒門的虛實,還有什么遺漏,因此他可以用逐個擊破之計,分別查明各派虛實。”
  他這么一分析,大家都恍然大悟。
  地女元麗亦明白了道:“你說得是,他明是要查出四大派虛實,其實是專門對付你,你隱秘之名,天下皆知。當然他也曾再三叮囑我注意你,但當時我認為這是很自然的事,便沒有特別加以深思。”
  俞百乾道:“諸位也知道的,在咱們四大門派之中,只有兄弟一個,乃是連本派之人,也不知追蹤跡的,甚至連有關本人之事,亦所知甚少。是以智慧國師,雖想采用逐個擊破之計,亦難收效。”
  地女元麗道:“既是如此,我自問現下對你所知,亦是無多,縱然回去報告,也沒有什么价值。所以我的信物送去,不起什么作用,是也不是?”
  俞百乾道:“不錯,但你如果坦白一點儿,告訴大家你有兩种信物,表示不同的意義,情況也隨之大變了。”
  地女元麗惊道:“的确有兩种信物。可是這另一件信物,意思是說你們縱然得回林幽,亦將不會放過我。這樣他就不釋放林幽,同時還發動其他的攻勢,迫使你不敢加害于我。如果是用這一件信物,林幽豈不是更回不來?”
  俞百乾道:“咱們要不要打個賭?如果你用這件信物,而林幽安然回來的話,你就真心投降。我看你對方兄印象甚好,以后便跟隨他如何?如果林幽一天之內不回來,我們馬上無條件上釋放你。”
  地女元麗想了一下,欣然道:“好,我們一言為定,你做得主么?”
  俞百乾笑一下道:“憑我俞百乾在各位兄弟面前,這一點儿面子還是有的。”
  眾人雖然感到這個打賭,對地女元麗完全有利無害,對己方可看不出有什么好處。但仍然先后發言表示支持。
  地女元麗從羹中取出一枚銀牌道:“金牌是第一种信物,表示該牌一到。馬上放人。這校銀牌,表示說我認為你們的諾言不可靠,請他暫勿放人,以便牽制你們,不敢向我下手。”
  俞百乾分析生道:“換言之,這枚銀牌一到,就等如告訴智慧國師說,我貝有加害你的決心。正因如此,他才會赶快釋放林幽,伸使你馬上死于我們手中。你要知道,林幽雖是知道不少有關智慧門之事,但与你相比:跡差得遠。”
  這么一解釋,所有的人,都完全相信俞百乾的打賭,一定得胜。也就皇說,林幽將在一天之內.安然歸來。
  地女元麗道:“你這話好像极可相信,但我們先把丑話說在前頭,如果你決定將這枚銀牌送去,而使得林幽被害的話,那可不繞怨怪到我的頭上。”
  方雷馬上道:“若然有此不幸:當然不能怪你。”
  馮不良急急道:“等一等。”
  謝人愁馬上道:“馮兄莫非是木給俞兄這個面子么?”
  馮不良道:“絕對不是這個意思,兄弟只想請間一聲,咱們如此做法。拿著家師姊被害之險与元麗打賭,縱然得胜,有何收獲?”
  方雷道:“如果俞兄的猜測沒有錯的活,則不但令師姊安然返回,同時亦留下了元麗,在咱們的手中。”
  莫問天皮笑肉不笑地抿抿嘴道:“元麗是在方兄你手中,可与我等無干。”
  方雷瞪眼道:“這是俞兄的安排,又不是我做主的。”
  馮不良道:“老實說,既然是拿敝家師姊性命的風險,才換得元麗在此,則她應該歸我大毒門才是。不過,話說回來……”
  他赶緊向滿面怒容的方雷擺手道:“敝派實是不敢收容元麗這等高手,所以并不反對方兄收下了她。”
  俞百乾這時才道:“那么最后讓兄弟說清楚些,假如兄弟臆測得不錯。對智慧門而言,實是莫大威脅。僅僅是這一宗,咱們已掌握著制胜的樞紐了。”
  眾人都靜靜地聆听,同時各自的心中都盡力研判鱉個勢態。以便設法使別人蒙受其害而自己得到利益。就像目下大毒門的林幽一事,如果俞百乾料敵出錯,則受害的只是大毒門,与別人無于。但由于元麗已落在己方的手中.所以大家均可蒙受其利。像這种情事,他們絕對不會反對。
  俞百乾又緩緩道:“万一智慧國師竟能夠預料到咱們的想法,當然林幽姑娘是不會回來了,除此之外,更由于對方盡示出的才智計謀,比咱們高明大多,可見得咱們全然無法与之抗爭。在這等情況之下,兄弟建議大家,趁早閉門歸隱,從此不可再入江湖。”
  謝人愁道:“俞兄未免說得太過火了,咱們縱然輸了這一陣,卻不見得以后就無力与他抗爭。”
  方雷也道:“俞兄的确不必把對方估計得太高,這些年來,咱們正因為老是避著他,才養成智慧門的气焰和勢力。”
  俞百乾笑一笑道:“既然諸位都有點儿不服智慧門的樣子,咱們不妨當場試驗一下。”
  他的目光,在四個人面上掃掠一遍,顯然只有馮不良目光表示出沒有不服气的意思,其余方雷与莫問天、謝人愁三人,都勃然作色。
  俞百乾道:“莫兄、謝兄,請你們派人把那銀牌信物,以飛馬馳送居庸關,為期一天,必須到達。”
  他轉過頭望著方雷道:“兄弟一時還測不透對方將用什么方法,來挫咱們銳气。但卻知道這一枚銀牌,不易平安達到居庸關。因此,請方兄也派一個人,跟隨前往。如果百邪派之人有失,須得立刻把銀牌搶回來。”
  此事在他們是輕而易舉,因為若在正正當當的門派,則一听這個任務有危險,自是洋予研商,以免門下弟子傷亡。但這些邪門异派,哪里把人命放在心上,是以十分易辦。
  莫問天親自取過那一枚銀牌,仔細驗看過之后,又交給方雷瞧看。他們都認為銀牌沒有古怪,這才出去,吩咐手下,各乘上佳腳力,馬上出發。這刻雖是城門已閉,可是城門只攔阻得住一般之人,像他們這等邪派人物,自然有法子出得去。
  這件事迅即辦好,大廳之內,已點燃了燈燭火炬,照得一片通明。
  方雷問道:“俞兄,咱們可是在這儿等上一天么?”
  俞百乾充滿信心地道:“用不著一天,智慧國師為了顯點儿手凡將使投送銀牌之人,遭遇不測之禍。假如咱們連這一關,也過不了。則他根本不必釋放林幽以促咱們殺死元麗。因為咱們顯然道行太差了,他將使用較為普通的手法,對付咱們。”
  馮不良道:“照俞老哥這等說法,家師姊豈不是永無釋回之望?”
  俞百乾道:“咱們若是能夠迅快把銀牌送到居庸關,令師姊必能安然歸來。”
  莫問天舉手搔搔頭道:“既然俞兄說得這么有把握,為何又派底下之人,送去,你的意思,不是認定他們一定到不了居庸關了?”
  俞百乾道:“不錯,他們這一輩子也到不了。所以我要窮凶幫之人,將銀牌帶回來。其時咱們也就知道對方使什么手段阻擊使者,亦找得出破法了。”
  莫問天等人這才恍然大悟,敢情俞百乾是利用兩條人命以測驗敵方的手段。這個方法雖是殘酷可怕。但卻非常有效。他們都沒有表示忿怒和反對,因為在他們心目中,兩要人命:算得什么。
  方雷道:“咱們究竟要等上多久呢?”
  俞百乾道:“不要多久,照我的估計,有兩住香工夫,也就夠了。”
  謝人愁道:“俞兄一口就說出了時間,敢是已知道將有什么變故發生?兄弟的意思是,俞兄已曉得了送牌的人,將困什么原故而受阻?”
  俞百乾道:“兄弟的想法,純是空想而知,至于靈是不靈,不久即可分曉。”
  他只停頓了一下,又道:“這枚銀牌,假如能夠輕輕易易就送達居庸關,那就足以使兄弟看不起智慧門了。正如咱們如果不能把銀牌送到居庸關一般,對方亦會看輕咱們,認為咱們在才智上,都不足以做他們的對手。”
  莫問天舉一下手,引起大家的注意,才道:“恕兄弟插嘴,但俞兄剛剛說過,如果咱們沒有辦法把銀牌送回去,對方就會輕視咱們。因此兄弟不禁產生兩個疑問。”
  眾人一听他不但有疑問,而且有兩個之多,頓時都大感興趣,凝神而听。
  莫問天道:“第一個疑問,那就是對方如何得知咱們的決定?這意思是說,咱們可能根本沒有派人送出銀牌。”
  俞百乾道:“莫兄問得好,但我敢打賭,在城外适當的地方,也就是咱們派出之人應當墜落馬下而死之處,必定有智慧門之人在附近監視一切。如果對方既不得銀牌,又沒有人在該處死亡。再就是探悉元麗已經身份敗露的話,則咱們沒有送出銀牌,豈不是很明顯易知之事么?”
  眾人都連連點頭,認為很對。
  莫間天道:“第二個疑問是,俞兄大可以裝作測不透銀牌的秘密,任得送牌之人,倒斃路上。這樣對方豈不是對咱們生出了輕視之心么。他若是輕視咱們,行動自必不夠周密。”
  此是不讓對方摸出虛實之意,尤其是對方可能因而大意疏忽,以致露出弱點,則這一方便可趁隙而人。
  這時連元麗也很感興趣地向俞百乾望著,看他如何口答這個問題。叫俞百乾從容自若道:“諸位都是經過無數風浪,也歷經無數次生死之險,才掙到今日地位之人。故此兄弟感到很容易說服諸位。因為諸位在此生中,任何一次的對付敵人的行動,俱是事先加以詳盡的調查。然后不論敵手強弱,下手總是全力以赴。”
  眾人不但沒有异議,甚至有人連連點頭,表示俞百乾之言,并不虛假。
  俞百乾接著又道:“故此咱們向對方示弱,并不能改變形勢。對方不向咱們下手則已,如若下手,定然也是全力以赴。何況元麗身份被識破之事,她一定有特殊方法,傳將出去。”
  廳中諸人的神色,至此已顯露出叫他說服的表情了,但俞百乾仍然有未盡之言,繼續的道:“元麗的上頭,只須得知她已經身份敗露,就可以了如指掌了。咱們如能測破他的銀牌毒計,故意不派人送去,他固然可以得知,即使讓派出之人,倒斃路邊而不加理會,他也不會放松分毫,依然先行假設咱們是誘他上當。所以……”
  他拉長聲音,銳利如劍的目光,在眾人面上掃掠一迄,終于下結論道:“所以咱們索性告訴他,以便他在咱們与朱一濤之間,作一抉擇呢。”
  馮不良問道:“作什么抉擇呢?”這話正是大家都想間的,故此沒有人做聲,都等著听那俞百乾回答。俞百乾道:“目下朱一濤雖然被他玩弄甚久,利用幻府一嬌喬雙玉削弱他的斗志,但朱一濤仍然未死。最重要的是他已證實了朱一濤的厲害,迫得他非迅即向他下手不可,否則在咱們這個集團支持之下,朱一濤很可能給他致命的反擊。”
  方雷道:“俞兄所謂證實朱一濤厲害一節,是不是指他逃出貴寨的雙絕關一事?”
  俞百乾冷靜如常地回答道:“不錯。”
  但心中卻大為警惕,因為這個外表看來最沖動凶暴之人,腦筋之快1絕不遜色于任何一個魔頭。
  俞百乾接著又道:“智慧門不知用什么方法,居然把朱一濤生擒活捉了,送到敝寨,此舉有兩個用意,一是利用敝寨的雙絕關,看看朱一濤能不能逃走,如果他能逃走,當然證明了他就是朱一濤,絕無可疑。而此舉亦衡量出朱一濤的真正實力,竟是如此的惊人。”
  元麗插口道:“如果由我做主,一定先把朱一濤殺死,免得縱虎歸山,徒留后患。”
  馮不良道:“是啊,以當時情況來說,俞老哥亦應趁机除去朱一濤,但為何不這樣做呢?”
  俞百乾道:“兄弟如何有机會下手呢?諸位大概可以相信,智慧國師走必把握著相當保證,才肯把朱一濤送來做試驗的,是也不是?”
  方雷道:“這一點大家都不能不相信,只不知那是什么條件,竟使得俞兄肯忠實守信?你老哥總不至于自愿做人質,像元麗姑娘這樣做吧?”
  俞百乾淡淡道:“當然不是。”
  他考慮了一下,才又道:“兄弟先把智慧門第二個用意說明,然后再回答方兄的話。”
  這也是大家所想听的,因此都不做聲。
  俞百乾繼續說道:“對方第二個用意,便是驗明幻府一嬌喬雙玉的正身。因為朱一濤送到雙絕關時,同時亦通知了幻府方面。”
  眾人都立即明白了,莫問天道:“原來如此,這倒是很妙的主意。如果幻府一嬌喬雙玉得知此事,定然會親自前來驗看。只不知俞兄開出什么价錢?”
  俞百乾逍:“把朱一濤賣給她,要价十万兩黃金,諸位覺得這個价錢公道么?”
  馮不良道:“這倒是一舉三得之計,既可惜喬雙玉之手,除去朱一濤這個心腹大患,又可獲得幻府的十万兩黃金。還有就是智慧門的酬勞了,那究竟是什么呢?”
  俞百乾道:“諸位都是才智過人之士,一听就明白了,這可省掉兄弟不少唇舌。說到智慧門方面的酬勞,那比十万兩黃金還要貴重得多了。”
  方雷馬上舉手道:“等一等,世上還有什么東西比十万兩黃金貴重?讓我等猜一猜如何?”
  果然大家都很有興趣猜測,馮不良所猜的是一种起死回生、可抗万毒的靈藥。百邪派的莫,謝二人,猜的是兩种當世知名的珍寶。方雷猜的是一口神兵利器。
  俞百乾都搖頭,推翻了他們的猜測,最后向元麗問道:“你知不知道內幕?如果不知,不妨也猜一下。”
  元麗道:“我不知道,因為我一直扮演蛇蝎美人林幽。如果讓我猜的話。相信必定是一种舉世無匹的絕技。”
  俞百乾訝道:“何以是一宗絕技呢?”
  “因為我知道,國師傅通天下奇功絕藝,几乎可以說他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任何家派的高手,到了他面前,都變成了三流貨色。”
  不少人都為之面色大變,因為這儿每個人的武功,都有派別源流可循。如果智慧國師真的如她所說,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話,則他們豈不是也都變成三流貨色了。縱然不致像她所說得如此之甚。可是面對一個洞悉自己武功利弊得失的敵人,已是夠使人膽戰心惊了。
  俞百乾卻加強了她所說的話的真實性,說道:“我知道你說的是實情,但這也正是他不得不對我另眼相看之故,因為他根本不知我的源流派別。而且,据我所知,當世之間的九大奇功,就有三种任何人都不可能懂得,除了那直接的傳人之外。”
  他堅強自信的口气,使眾人也恢复了信心,并且領悟他言中之意,那就是這個秘寨的主腦,又是四大邪派的首領,本身練就了這三种秘密神功之一,決不是智慧國師所能探悉的。
  “以我猜想,朱一濤可能亦獲得其中一种神功。”俞百乾說道。
  眾人一听,不覺聳然色變。
  方雷道:“朱一濤的武功,誠然卓絕一代。但大家都知道,他是集少林和武當兩派之長于一身之人,是以他永遠不傷害這兩派的人。”
  俞百乾連連搖頭道:“這是他放出來的煙幕,事實上他對哪一派的人都不客气,所以武林各派,包括咱們在內,都對他沒有好感。”
  馮不良道:“他就算有秘傳神功,但對咱們還是差不多,只有智慧國師才會難過些,啊,莫非這正是智慧國師一直找他麻煩之故,俞老哥你不是說過,智慧國師一直玩弄他么?”
  俞百乾眼中一亮道:“不錯,想不到今日咱們無意一聊之下,竟打破了多年來的疑團,不瞞諸位說,我對智慧國師為何對朱一濤感到那么大的興趣,不惜請求咱們協助,一直盯牢了朱一濤,所花費的精力金錢,真是足以殺死十個朱一濤有余。我一直感到很納悶,現在才想通了,原來他是想得到朱一濤的秘傳神功……”
  他一面說,一面點頭,只停了一下,又道:“這也是智慧門勢力已經如此龐大,但仍然盡力不与咱們或任何家派沖突的原因了。他不但須要相安無事,還須要全武林的協助,以便對付孤獨的朱一濤,當然朱一濤解決之后。就會輪到我啦!”
  他的推論,越來越奇,但也极為符合智慧國師的輪廓。這個被當今皇上封為國師的僧人,地位顯赫,滿朝文武大臣,大半是他的門下信徒。因此這位被封為智慧國師的极樂寺方丈靈修,不但他自己一手建立的智慧門,高手如云,僧俗均有,而遍布天下。同時又有官家的力量,可以無遠弗屆。
  本來以他的力量,已足以對付任何敵人,即使強如朱一濤,秘如俞百乾,都將不是他的對手。但如果他另有圖謀的話,情況自是大不相同。也無怪他与無卞武林,不論正邪都沒有磨擦了。敢情他是想利用天下武林之人。幫他對付朱一濤。
  大家都記起了最近一兩年來,俞百乾偶然派給他們的奇怪任務,都是秘密迅速的行動,而又猜不出有什么作用的,多半是運送一件東西,要時間精确配合,還需要特別的速度。
  這等任務,如果不是他們這等一流高手,的确很難圓滿達成。
  現在一下子都明白了,敢情俞百乾亦是被智慧國師靈修所利用,對付行蹤飄忽,又是特級高手的朱一濤。假使智慧國師不是隨時隨地都可以得到這些一流高手幫忙的話,自然不能天南地JL的控制著朱一濤的行動了。
  馮不良言先打破沉寂道:“俞老哥還未透露智慧國師的酬勞是什么呢?”
  大家都向俞百乾望去,這些目光,匯合起來,發出強大的催促作用。俞百乾立即說道:“智慧國師許給我的酬勞,就是幻府一嬌喬雙玉,不管朱一濤逃走与否,都把喬雙玉活生生給我,請想想看,這一筆酬勞,是不是比十万兩黃金還貴重?”
  沒有一個人表示絲毫异議,甚至都透露出艷羡之意。
  馮不良吞一口唾沫,喉間發出蟈的一聲。莫謝二人則伸出舌頭舔嘴唇。大有垂涎之色。
  只有方雷僅僅在眼光中,微露他的羡慕。這是因為元麗在一旁,而且目前她已屬于他,在人情上,他不便在一個屬于自己的女人面前,表示對別的女人有興趣。
  俞百乾仰天一笑道:“諸位都沒有异議的話,可見得喬雙玉的魅力,果然是曠古絕今,竟能使這許多頂尖人物,都有欲得之心。不過,兄弟心中實在不敢抱太高的期望。換句話說,喬雙玉可能很美艷,能夠顛倒天下眾生。但也可能已是半老徐娘,只余下些許風韻而已。”
  他的目光向元麗望去,又道:“說不定元麗就是喬雙玉,智慧國師用這個方式,將她送給我,亦不為奇。”
  眾人的目光,紛紛集中在這個僅有的女性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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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學殿堂 赤雷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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