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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舍命唱陽關蒙良斷腸


  由袁伯文的姿態看來,七星教布置在這四周的人手,一定可以輕而易舉的收拾下他們三人的。
  只見金睛鬼抓袁伯文,先向展鵬飛打了一個招呼,道:“展兄弟,你這一回可真大大出了風頭了!”
  展鵬飛雙手一攤,道:“說什么出風頭?你們六大邪派纏得本人走投無路,姓袁的你卻還在這里說風涼話!”
  袁伯文又含笑道:“兄弟因你上次之事,被教主訓了一頓,這回你可不能再叫兄弟為難了……”
  展鵬飛當然知道袁伯文所謂“上次之事”,是指他和華媚娘殺了他的手下,安全脫逃的事。
  他并不奇怪袁伯文此時提起那件事,會表現出那么輕松無所謂,敢情袁伯文一定是奉了嚴令,改用商量的手段,想請他見見他們的教主高晉。
  袁伯文招呼過展鵬飛之后轉臉對涂森道:“涂兄,你可別相信裴先生之言,敝教与展鵬飛只有過節未了,才會派人尋他,絕不是存什么拉攏之心……”
  涂森不等他說完,就急忙道:“袁兄不必多作解釋,兄弟和蒙兄絕不會對貴教之任何行動生疑,這個袁兄應該信得過吧?”
  這兩名分屬兩個邪派的高手,說話之間,听來雖像和和气气的樣子,可是有誰听不出他們兩人一搭一擋之中,全無半點誠意之言?
  西儒裴宣听見涂森對袁伯文那么說話,心中根极了他。
  這也難怪裴宣生恨,因為涂森确是有意讓他一個人受罪。
  但袁伯文卻在心中另打主張。
  袁伯文知道涂森和蒙良此刻是由于人孤勢單,才不敢跟他翻臉,絕不是因為怕他袁伯文之故。
  換句話說,將來涂森或蒙良在另外一個場合之下,說不定就會反噬他們七星教一口。
  所以盡管袁伯文一出現便表現出對涂森或蒙良甚是客气,但袁伯文卻已下定決心,不論如何也要收拾下涂森、蒙良及裴宣等三人。
  這是由金鬼爪袁伯文總覺得涂森等三人,在此時此刻出現,實在是他們七星教交好展鵬飛之一大阻礙。
  換句話說,袁伯文心下私忖,如果有涂森等三名別派人物插梗其中,那么他們七星教与展鵬飛之間的事,不一會儿必然傳遍江湖。
  在如此情形之下,袁伯文唯一能做的,就是誅除涂森等三人。
  袁伯文的這項打算,正是涂森、蒙良及裴宣所顧慮的,可是此事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目前袁伯文唯一顧忌的只是對方三人的聯手之力,他很清楚假使他們三人一旦生出同仇敵愾之心,七星教縱使可以殺他們滅口,但所付出的代价,必是也相當大。
  袁伯文有鑒于此,自然要先分化他們三人,然后再個個擊破。
  因此袁伯文一開始便表現出對涂森和蒙良特別客气,這當然是為了要先收拾西儒裴宣之故。
  只見袁伯文緩緩說道:“涂兄和蒙良能不听信裴宣之挑撥,自是最好不過。”他頓了一頓之后,又道:“假使兩位能提出保證的話,兄弟絕不會為難你們。”
  蒙良迅即道:“本人說話算數,此后不論碰上任何人,絕不會將今天之事說出來,袁兄大可放心!”
  西儒裴宣冷笑一聲,道:“蒙良你這是在做夢,就憑你這句話,七星教就會讓你安全离去嗎?哼!”
  大屠夫蒙良道:“袁兄是不是還要其他保證?請指出來,兄弟一定照辦!”
  袁伯文卻道:“不必了,有蒙兄适才那句話,兄弟就放心!”
  蒙良問道:“那么兄弟是不是可以离開此地?”
  袁伯文又道:“蒙兄若是有意現在就走的話,兄弟自然不敢強留,請!”
  大屠夫蒙良不到三言兩句,便可安全离去,自然大喜過望,當下忙道:“既是如此,兄弟失陪了!”
  他移步欲走之同時,卻發現勾魂客涂森不發一言的站在原地,毫無离開的意思,當下大訝道:“涂兄,咱們走啊?”
  勾魂客涂森突然冷笑一聲,道:“蒙兄要走自己請便,兄弟還不急著走開!”
  大屠夫蒙良甚感詫异,但他深知涂森的頭腦比他聰明,此刻涂森不走,必然別有用意,只是他實是料想不出來而已。
  蒙良想不出涂森的用意,立刻陷于走又不是,留又不是的尷尬場面。
  西儒裴宣見狀,道:“還是涂兄聰明,蒙兄你不想想,袁伯文那么爽快答應你走,豈不很顯然的有什么蹊蹺嗎?”
  蒙良還是不懂其中蹊蹺,涂森遂道:“袁兄要是有誠意的話,不就會讓我們此刻离開,難道說蒙兄連這點道理也察覺不出來?”
  蒙良腦筋再笨,經他這一點明,也能想象出离開的后果,當下怒聲罵道:“媽的!原來七星教已埋伏了高手在這附近,伺机要咱們好看,對也不對?”
  裴宣道:“總算蒙兄也開了竅,你料的一點儿也沒錯!”
  蒙良倏地指著袁伯文罵道:“姓袁的,老子差點儿上了大當,來,來,來,要打要斗,咱們就在此處了結!”
  他身為斷腸府四大惡人之一,本性原是粗魯凶惡,這一發怒,剽悍凶殘之气立即滋于言表。
  可是金睛鬼爪袁伯文卻道:“蒙兄可真多心呀?你先听听我們老二之言后,再發怒也不遲!”
  他轉臉向銀睛鬼手向瑤叫道:“老二,蒙兄竟不相信咱們的誠意,請過來一下!”
  銀晴鬼手向瑤,長得斯斯文文,与身上的那一身勁裝极不相配。
  他正和展鵬飛聊得起勁,一听袁伯文之言,忙向展鵬飛告了罪,走到袁伯文之旁,問道:“老大碰上了什么麻煩?”
  袁伯文將蒙良和涂森不相信他之事約略向他提明,向瑤立即笑道:“這也難怪人家不相信,待小弟提出另外一個方法,蒙兄和涂兄兩人,就必然會相信的!”
  袁伯文笑道:“那你就快啊,要不然蒙兄和涂兄兩人,這一气之下,万一生了事情,我們豈不要挨教主的處罰了?”
  他們話雖是這么說,可是三陰教的勾魂客涂森,第一個就不會相信。
  譬如七星教明知道他和蒙良、裴宣等三人,都已經曉得他倆勾結展鵬飛,何以七星教獨獨要留住西儒裴宣,而放走他和蒙良兩人?
  因此,涂森對此事的看法是,袁伯文根本就不愿同時惹翻他們三人,而計划分散他們的力量,予以個個擊破。
  他這种推測,正与西儒裴宣不謀而合。
  涂森正在考慮他的立場,向瑤已然說道:“蒙兄或者是涂兄,要是小弟將敞教和展鵬飛之間的過節說了出來,你們是不是愿意退出這場是非?”
  涂森道:“只要你們有此誠意,我們三陰教絕不會干涉七星教之事!”
  向瑤又對蒙良道:“蒙兄你呢?”
  蒙良本無成見,他當然只有跟著涂森說話,只听他說道:“兄弟也如涂兄之言,咱斷腸府一向不會干涉不關己之事,這個請向兄放心!”
  銀睛鬼手向瑤道:“既是如此,小弟便將我們七星教此次和展鵬飛打交道的內容,說出來讓各位知道!”
  他才說到此處,西儒裴宣已高聲打斷他的話,道:“蒙兄,涂兄,你們万不可听他說下去!”
  蒙良聞言訝道:“裴先生此言是什么意思?”
  涂森卻深覺裴宣之勸告,深為有理。
  這時裴宣已然又道:“如果兩位听完向瑤之言,那么今天你們想活命出去,怕將万分困難!”
  涂森聞言登時恍然大悟,道:“蒙兄,咱們不僅不可离開此處,而且應該幫裴兄的忙,一同對抗七星教才對!”
  蒙良越听越糊涂,他實在拿不定主意,應該听誰的才是。
  裴宣就怕他拿不定主意,當下點明他道:“蒙兄,此刻你還沒弄清楚七星教与展鵬飛之間的事,七星教已欲置你于死命,假如你將他們之間事搞清楚,試想七星教不把你碎尸万段才怪,你說對也不對?”
  蒙良恍然地道:“對,裴兄之言确有道理,原來向瑤將他們和展鵬飛之間的事說出來的用意,就是要殺我們滅口的表示,是也不是?”
  涂森答道:“正是如此,七星教到現在為止,仍不愿因為殺了我們三人之后,日后与我們三派結仇,但目前卻又非殺我們不可,為了制造殺人的借口,當然就只有抖露出他們和展鵬飛之間的秘密了!”
  裴宣接道:“假使我們三人一旦完全知道他們七星教的秘密,想想,我們還會有活命的机會嗎?”
  蒙良經他這一解釋,已完全了然于胸,于是大聲叫道:“這么說,此刻我們要是自動离開此地的話,應該還有活命的机會吧?”
  裴宣卻道:“蒙兄,你別自己安慰自己,姓向的已然開口要講出他們七星教的秘密,顯見他們已經動了殺机!”
  他停歇一下,又對涂森道:“涂兄,你覺得小弟的看法,可有道理?”
  涂森回道:“是的,姓向的為了加強他們殺我們的決心,預備說出他們七星教的打算,此舉确是狠毒之至!”
  大屠夫蒙良已完全听出其中的道理,當下怒聲道:“七星教這樣做不是多此一舉嗎?”
  涂森冷冷道:“哼!七星教原來還不敢向我們動手,如今為了增強他們殺人之決心,自必會如此做……”
  蒙良恍然道:“是啦,七星教如果將他們的秘密全部講了出來,就再也找不出不殺我們的理由,對也不對?”
  裴宣道:“正是如此!”
  向瑤突然冷哼一聲,道:“裴宣!你別自作聰明,本教原無殺你們之意,你別再胡言亂猜,否則逼得我們非動手不可,那時,后悔的可是你們自己!”
  他這些話頓時打動了蒙良之心,只听他道:“這么說,裴宣和涂森之言,是他們庸人自扰的了?”
  向瑤點點頭道:“是的,如果蒙兄不像他們一樣自作聰明,胡言亂猜的話,敝教自無非殺你不可的理由!”
  蒙良一下子便忘了裴宣和涂森的警告,竟覺得向瑤之言,确有道理。
  只听他喜道:“喂,兄弟也覺得裴宣和涂森腦汁用得多,未免就疑神疑鬼!”
  西儒裴宣一見蒙良喜怒無常的態度,真是又恨又气。心想:好不容易造成三人聯手的机會,竟然一下子化為烏有,怎會叫他甘心。
  于是裴宣又道:“涂兄,蒙兄既是相信七星教的誠意,就讓他自個儿看著辦好了,咱們不必多管!”
  這話無疑等如“欲擒放縱”的激將法。因此大屠夫蒙良聞言之后,又复猶豫起來。
  七星教和這三人之間,一下子箭拔弩張,一下子又和緩如故,那种勾心斗角的場面,使得冷眼旁觀的展鵬飛厭煩已极。
  他越呆下去越不耐煩,乃大聲道:“喂!到底你們哪一方較有种?”
  血八卦齊空玄本來是接替向瑤陪展鵬飛說話,突見展鵬飛轉臉喝叫,下意識之下,也對向瑤處理雙方的態度,生出厭煩來,遂對向瑤道:“向老二今天你怎地婆婆媽媽起來?”
  齊空玄在七星教的地位,恰在七瘟神之上,因此他所說的話,向瑤不能不听。
  可是銀睛鬼手向瑤有他自己的打算,并不是膽怯不敢向裴宣他們三人動手。
  現在齊空玄和展鵬飛既已露出不耐,出言責怪他做事拖泥帶水,而且看情形要分化對方三人之力,也不是件簡單的事。
  向瑤格于形勢,只得放棄原有個個擊被的陰謀,以快刀斬亂麻的方式,傾力殺掉裴宣等三人。
  于是他對齊空玄道:“稟真人,屬下這就馬上解決此間之事!”
  齊空玄宏聲道:“教主既已有嚴令下來,咱們應該赶快回去复命,万不能再如此耗下去,你知道不知道?”
  向瑤道:“是,真人,屬下立刻就可將此間事了結,煩你陪展少俠先走,我們隨后便來!”
  齊空玄道:“這樣也好,免得教主久等心煩!”
  他停歇一下,又道:“你這邊人手夠嗎?”
  向瑤道:“夠啦,我們兄弟都已經來啦!”
  他將這句話提高聲音,裴宣、涂森和蒙良都听得心頭大震。
  七星教的主力七瘟神,要是集中起來對付敵人的話,不要說裴宣他們三人要落敗,就是多一倍的裴宣、涂森及蒙良,怕也不容易支持住七瘟神的圍攻。
  更何況除了七瘟神之外,還有二十一惡煞,這股力量确是相當惊人的。
  齊空玄一听見七瘟神都已經出動,心知對付裴宣等三人已綽綽有余,乃點頭道:“那么,你們快點儿處理這邊的事,我陪展鵬飛先走一步!”
  向瑤恭聲道:“是!屬下遵命!”
  齊空玄轉身走到展鵬飛之前,卻听見展鵬飛道:“齊空玄,你要先走,你走好啦,我可不愿錯過這邊的熱鬧!”
  齊空玄訝道:“怎么?你不想走?”
  展鵬飛道:“我說得那么清楚,難道你聾了沒听見?”
  血八卦齊空玄一向對人气指頤使慣了。何曾被人如此奚落過,當下差點儿沒變臉。
  最后他還是硬生生地將剛涌上來的怒气,壓了下去,訕訕道:“展少俠既是不愿此刻就离開,咱們稍候也無妨!”
  展鵬飛有意整齊空玄,故意道:“我不但不想現在就走,而且還希望跟你齊空玄打一場架!”
  袁伯文迅快的接口道:“齊真人位尊言重,有我們在,豈可讓他打頭陣?此事万万不可!”
  展鵬飛叱道:“既然你這么說,我現在就走,否則我便不去見高晉。”
  他說走就走,一轉身就舉步欲离開。
  袁伯文真想用硬的手段,將展鵬飛強留下來。但他奉了高晉的嚴令,自然不敢意气用事,只好說道:“當然啦,假使齊真人不反對的話,委屈他老人家來打一架,也末始不可!”
  袁伯文話雖是這么說,但心里卻恨得痒痒的,恨不得動手教訓展鵬飛。
  但他的臉上卻是不敢透出任何不悅之色,仍然裝著笑臉,看著展鵬飛。
  齊空玄心情和袁伯文相同,也真不敢有不高興的神色,但猶豫遲疑之情,卻是任何在場的人,都可看出來的。
  展鵬飛又冷冷道:“齊空玄,你剛才不是責怪向瑤做事婆婆媽媽嗎?這回你怎么也婆婆媽媽起來了?”
  齊空玄還沒說話,西儒裴宣卻趁机道:“名重一時的七星教血八卦齊空玄,被一個后生小輩如此奚落之事,要是傳出江湖的話,委實沒有人肯相信!”
  他這句話說得齊空玄聳然動容。
  但見齊空玄目中凶光一掠而逝,“唰”一聲,將他的八角金牌在空中划了一圈,惡狠狠地瞪了展鵬飛一眼。
  展鵬飛仍然含著嘲弄的微笑,好整以暇地負手站在原地。
  袁伯文以為齊空玄已被展鵬飛激怒,就要向他采取行動,心下大急。
  就在袁伯文要出言勸阻齊空玄之剎那,齊空玄已然大喝一聲,一大步便沖向西儒裴宣。
  原來齊空玄將一股怒气,全都發泄在裴宣身上。
  西儒裴宣被齊空玄突如其來的這一手,嚇得后退七、八步,方始站穩,道:“齊真人,你這是什么意思?”
  齊空玄道:“什么意思你還不明白嗎?你這小子搬弄了半天是非,我要你永遠說不了話!”
  裴宣冷笑道:“這敢情好,區區一個七星教的二流角色,還嚇不倒我西儒裴宣!”
  齊空玄像負隅的猛獸,狂號一聲,舉起他手中的八角金牌,一步一步地逼近裴宣。
  由他舉步的神情,可以看出齊空玄心中确已恨极裴宣。
  可是裴宣卻并末被齊空玄的駭人表情所嚇著,但見他神態悠閒地,將手中折扇一開一闔,盯視著緩緩逼近的齊空玄。
  齊空玄滿腔怒火,本已達到极點,此刻又看到裴宣那副目中無人的樣子,不由气得目眥欲裂。
  只听他暴喝一聲,八角金牌閃出朵朵金光,電掃裴宣。
  裴宣正要齊空玄盛怒出手,好趁虛反攻。
  因是當齊空玄金牌堪堪如電掣般圈掃而至之際,裴宣折扇呼地一收,輕巧地連續在對方金牌面上點了八、九扇之多。
  竟是“當,當”之聲,迸著兩般兵器交碰時火花,一剎時雙方相互攻了十招。
  這兩人變招之快,令人咋舌。
  裴宣以巧斗笨,齊空玄以重壓輕,一場龍爭虎斗,于是展開。
  兩個人盡出平生之學,打得如火如荼,激烈万分。
  沒多久,雙方已拼了將近三十招,那裴宣顯然不耐如此硬碰硬的打法,漸漸地被齊空玄逼得節節后退。
  他一路退下來,眼看就要退到勾魂客涂森和大屠夫蒙良之前。
  涂森卻仍然未加閃避,只見他神情凝重地注視著場中的變化。
  裴宣越退越靠近涂森,從他后退的姿態,實在看不出有落敗的痕跡。
  可是齊空玄并未感覺出來,袁伯文和向瑤等人,旁觀者清,一齊露出詫异的眼光,因為他們委實猜不透裴宣后退的真正原因。
  正當袁伯文、向瑤等七星教在場的人,詫疑不安之際,裴宣已退無可退,背部已退得僅距涂森二、三尺之遙而已。
  向瑤此時突然靈光一現,想出了裴宣后退的道理,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正當向瑤想出聲警告齊空玄之際,涂森已然用左手拉住大屠夫蒙良的右手,同時迅速的在裴宣背后一按。
  涂森這一按之下,齊空玄倏覺正面涌來一股凜人之狂飆,迎面撞了過來。
  這股狂飆不僅來得突然,而且其勢如万馬奔馳,齊空玄才一發覺,血气已覺沉悶,竟然被逼得連大气也喘不過來。
  齊空玄凜然想退,人卻踉蹌拿樁不穩,腦門轟然一聲巨響,喉頭一甜,就此不省人事。
  就在齊空玄昏倒地上之剎那,袁伯文已赶到將他扶住,向瑤也亮出了兵器,在一旁守護戒備。
  那齊空玄功力不弱,受了這么一記重擊,卻仍然能運功護住心脈,一縷真气才未被撞散。
  袁伯文查看一下齊空玄的傷勢,覺得他并無生命危險,始才略略放心。
  他招手喚來藍武奇等人,將齊空玄移至一旁休息,吩咐好應注意的事之后,方始緩緩走近涂森之前,道:“三陰教的移花接木手這門功夫,出自涂森之手,果然不同凡響!”
  他冷哼一聲之后,又道:“只是你們三個人,如此卑劣地施下煞手,也未免太狠毒了吧?”
  涂森哈哈一笑道:“彼此,彼此,換上你袁伯文有机會施此煞手的話,難道說你會放過嗎?恐怕不會吧?”
  袁伯文被他說得言語一塞。
  展鵬飛在一旁倒覺得這場面相當有趣,一個以狠毒起家的邪派高手,居然會譏諷人家狠毒,此事真是聞所未聞!
  裴宣沖著袁伯文漲紅的臉,道:“适才我已一再后退,齊真人步步進逼之時,應該可以料及我何以一味退向涂兄之故,他自己不察,受點儿傷讓他學點儿乖又有何不可!”
  大屠夫蒙良也哈哈一笑,道:“涂兄,剛才你用傳音入密之法,同時傳音給我和裴兄之際,我還真不敢相信,你确能借力傳力,嘿,嘿,貴教的移花接木手,真叫我開了眼界!”
  袁伯文眼看他們三人得意之狀,真恨不得一掌劈了他們。
  他陰惻惻的冷哼數聲,向旁邊的銀睛鬼手向瑤一陣耳語,向瑤立刻跳出圈外,很快的便不見了蹤跡。
  勾魂客涂森見狀,匆匆向裴宣和蒙良道:“七星教的大批人手,恐怕馬上就要赶到,等下動手之時,咱們仍以裴兄在前,兄弟居中以移花接木手神功,將蒙兄及兄弟之功力,全數移至裴兄身上!”
  他們三人對抗齊空玄之時,已經如此做過,是以涂森這么一說,裴宣和蒙良均迅即點頭,表示明白。
  涂森說話間,在他們四周已出現一大批七星教的援手,少說也有百人以上。
  七星教第一波的攻擊,很快的便展開。
  涂森兩手分別被裴宣和蒙良拉住,而裴宣及蒙良則反方向而立,這么一來,就可避免背腹受敵。
  七星教第一批上來的人手,大約有十一、二個人之多,他們雖是合圍而至,但方位層次分明,看來密不透風。
  裴宣皺皺眉頭,首先發難,蒙良緊接著,也出手攻擊。
  這一來可忙坏了居中策應的涂森,他要同時兼顧兩方面的攻勢。
  因此實際上他雖不出手,可是他的任務卻比裴宣和蒙良重要得多了。
  比如說,裴宣出手之際,涂森須得伺机將本身功力傳給他,以增加裴宣的威勢。
  同樣的,若是蒙良与人硬拼,涂森須如此做,這一來,涂森之責任豈不最為重大嗎?
  也因為有涂森居中以移花接木手,傳功策應,七星教的第一波攻勢,迅速被他們三個人瓦解,而且傷亡了四個人之多。
  七星教第二波的攻勢,緊接著第一波之后,又已經展開。
  負責第二波的七星教教徒,武功顯然比第一波的人手要高,是以涂森突然有應接不暇的感覺。
  裴宣和蒙良,也覺得這一次的壓力比剛才第一波攻勢要大得多。
  涂森來不及喘一口气,急道:“不好啦,他們的第三次攻擊,必然是參詳了第一、二次之缺點,及針對我們适才的破綻而發的,我們可得加倍小心!”
  裴宣道:“咱們不能老是在這里挨打,我看我們應該用蒙兄領頭向前沖!”
  涂森心想:這大偽教的裴宣,在如此之緊要關頭,居然還要耍陰謀,唆使蒙良開道沖鋒,确是陰險狡詐之至。
  他心中雖是這么想,只是不論誰領頭先沖,反正他都無所謂,是以涂森便沒有指責裴宣的陰謀。
  大屠夫蒙良卻全然沒有發覺裴宣的居心,興沖沖地道:“就這么辦,你們兩人緊隨著我,只要不時將功力傳送助我,我便有把握替咱們開道突圍!”
  蒙良生性嗜殺,一听說大家推舉他領頭,便露出喜色來,渾然不知領頭的危險。
  三個人立刻形成蛇形姿態,不待七星教發動第三波攻擊,迅速由蒙良帶頭,向東邊突圍。
  這一突圍行動剛開始時,立刻遭到极大的壓力,因為七星教几乎投下了他們整個主力。
  蒙良等三人雖然闖出了十丈多遠,但從四面八方涌來的敵人,卻有增無止。
  而且這些七星教的教徒,均悍不畏死,雖然有不少傷亡,卻仍然前仆后繼,有攻無守。
  蒙良雖得涂森以三陰教絕藝移花接木手之助,將涂森和裴宣兩人數十年合成之功力,凝于一身應敵,其勢固然銳不可當。
  只是一來三人默契不夠,而應敵之際,又不免須得騰挪閃避,是以常有傳功中斷的情形發生。
  這么一來,蒙良便無法凝聚三人之功力,把握時机,作全力之擊。
  換句話說,每當蒙良無法靠涂森和裴宣傳功幫助之時,七星教便乘虛而入,猛攻疾打,蒙良此刻就得完全靠自己單獨對付了。
  大屠夫蒙良打得性起,雖然他首當其鋒,卻并沒有擔心他們三人有無法合力運功之情形發生,依舊奮勇向前。
  殿后的西儒裴宣,一看他們三人無法靠涂森以移花接木手神功,使三人功力合成一体之時,心底下頓時泛起了怯意。
  他看得很清楚,像他們三人目前的情況,再打下去,也必然徒勞無功。
  裴宣的見解确是不錯,他心念未了,大屠夫蒙良已然挨了一拳。
  這一拳打得蒙良向左歪斜了一大步,差點儿沒仆倒在地。
  蒙良果然凶悍异常,他人才拿樁站穩,正好涂森及時將功力傳了過來。
  只听他暴喝一聲,呼地推出一掌。
  他這一掌凝合了本身及涂森、裴宣的八成以上勁道,勢如江河大浪,迎頭卷向方圓數十丈的敵人,單只掌風呼嘯,就足夠撼人心弦。
  因之蒙良掌勢才發,便有多名七星教的教徒,應聲倒地。
  蒙良一掌得手,正要借机會再發一掌,以逼退复又涌來的敵人。
  不想他久等涂森傳功不來,一回首,才發覺涂森和裴宣兩人,竟已罷手旁觀。
  他還沒弄明白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前胸“玄机穴”已襲來一縷勁風!
  這縷勁風是出自金睛鬼抓袁伯文之手,暗含七星教絕藝大北斗玄功,勁道又拿得准确万分!蒙良猝不及防,确是很難幸免。
  可是蒙良得自斷腸府真傳,功力甚是深厚,應變也高人一等。
  當他一發覺袁伯文襲擊他的“玄机穴”,立刻避重就輕,用右肩厚肉迎了上去。
  但聞“噗”地一聲,蒙良雖是避去了玄机要穴被襲,但右肩卻著實被打中,只覺一陣酸痛,整條右手,竟使不出力來。
  這刻大屠夫蒙良再狠,卻也狠不起來,只有瞪大了牛眼,盯著袁伯文。
  涂森和裴宣突然罷戰,蒙良又已受傷,剛才場中的慘烈拼斗,就此停了下來。
  蒙良惡狠狠地盯著涂森和裴宣,怒聲道:“你們到底在搞什么鬼?”
  涂森表情肅然,默不發一語,裴宣卻從容道:“蒙兄!咱們這一仗再打下去,也不是人家的敵手,我們又何必拼掉老命?”
  蒙良道:“可是你們兩個人不想打,也應該通知我一聲呀?”
  蒙良之發怒,居然不是在責怪他倆貪生怕死的作風,而是因他倆中途撒手都沒有事先通知他之故。
  這些人打架都如此沒有“原則”,這种作風,讓展鵬飛寒心之至!
  展鵬飛在一旁忖道:“大丈夫為原則,為理想而戰,縱使失敗喪命,也不足惜,豈能如此反复無常,貪生怕死呢?”
  但袁伯文等人都不作如此想,只听袁伯文道:“涂、裴兩兄,是識時務者之俊杰,蒙兄的反應雖則慢了一步,但也沒關系,只要跟敝教合作,仍可以保住生命的!”
  蒙良本已想學涂、裴兩人的樣,認輸投降。
  但他一來被涂、裴兩人愚弄得心中甚是不滿,二來他生性凶殘,心中只有宰割別人的念頭,一旦要被人宰割,自然不甘服气。
  再者,蒙良又自恃他的一身絕藝,仍未盡數施展,仍然心存困獸之斗。
  他的打算也夠惡毒,他要將在不知不覺之中,將場中諸人一网打盡,甚至同歸于盡也在所不惜。
  須知蒙良這种惡念,并非全系幻想。
  蓋蒙良出身斷腸府,斷腸府的不傳之秘陽關絕唱,正是可以用聲音殺人于無形的絕藝。
  蒙良沒有馬上施出陽關絕唱的原因,是因為顧忌在場盡都是行家,他要考慮用何种方式,使在場的人在不知不覺中為他所乘。
  他深知如果冒冒失失地發動,一下子便會被在場的人發覺,那么必定將徒勞無功了。
  蒙良毒念叢生,袁伯文等人卻還以為他正在考慮投降与否。
  不一會儿,蒙良說話了,只听他道:“假使我此刻也和涂、裴兩兄一樣,認輸投降,你們七星教可會放我一條生路嗎?”
  袁伯文道:“我們原就沒有要你們生命的打算,蒙兄這一問,不是太不相信我們了嗎?”
  裴宣也道:“蒙兄不必多作考慮了!”
  展鵬飛對裴宣此言,大為反感,忖道:“剛才是他主戰最強,戰火也是他挑起來的,不料這時卻說這种話,此人之卑鄙齬齟,實是世間罕見,將來要是碰在我手上,我決不放過他!”
  展鵬飛心念才罷,蒙良已提高聲音道:“本人對這种認輸投降之事,還不很習慣,須得慎重考慮!”
  他這句很明顯的是在胡扯,換句話說,蒙良是在無話找話。
  試想,一個人對投降之事,要是“習慣”了,豈不是江湖上一大奇聞。
  由此可見,蒙良胡扯的目的,是打算暗中利用說話時的聲音,慢慢增強他的陽關絕唱的威力。
  因此他每說一句話,便增加一分陽關絕唱神功之力,好叫對方在不知不覺中,喪斷心脈而死。
  袁伯文等人,在蒙良說出這句話之際,心中突然煩躁起來。
  可是他們仍然沒有料及蒙良正在暗施毒手,施展斷腸府絕藝陽關絕唱。
  因此袁伯文強壓心中忽然涌現的不安,道:“蒙兄到底要考慮多久?”
  蒙良暗施陽關絕唱道:“快了!”
  他這句話出口之后,那些功力較差的七星教門人,突然有七、八個人捂住耳朵,露出痛苦之色。
  袁伯文見狀皺了皺眉頭,因為他也有一陣嘔心的感覺。
  但他急于解決蒙良之事,是以并不在意,又道:“兄弟不能久等,假使再過半頓飯工夫,蒙兄仍然沒有表示的話,那么兄弟就要不客气了!”
  蒙良很快接道:“就這么辦!”
  他一看涂森、裴宣、向瑤及袁伯文等人,都露出訝然之色,心知這些人必已有所惊惕,忙又增強功力,道:“屆時袁兄愛怎么樣,便怎么樣!”
  涂森忽然大叫一聲,蒙良豈會讓他破坏了他的計划,也在這個時候,引吭高叫著。
  他的聲音一下子便壓制住涂森的叫聲。
  陽關絕唱确是不同凡響,只听蒙良的叫聲,初時入耳動听,漸漸得由快變成渾濁。音調也由慢而快,但音色卻极优美。
  在場諸人,漸漸覺得壓力越來越大,雖然全力運功抗拒,卻也有心神漸漸散漫的感覺。
  蒙良乘虛而入,果然在不知不覺中,迫使眾人墜入彀中。
  憑良心講,設非蒙良有先見之明,要造成如此优勢的場面,确非易事。
  過了一會儿,已有几名功力較差的七星教門人,受不住漸漸增強的陽關絕唱威力,心脈震斷,頻頻慘叫而亡。
  像展鵬飛等人,也開始有禁受不住的感覺。
  眼看著蒙良就要得手,卻倏地傳有一聲清晰的長嘯,送入眾人耳中。
  眾人但覺從自身涌出的抗力,一下子達于巔峰,不由得精神一爽。
  那聲及時傳來的長嘯,越來越大,沒多久便滲入蒙良的陽關絕唱之中。
  這時七星教在場的人,就像有人指揮似的,一齊引吭呼應,大聲喝叫。
  蒙良在七星教的喝叫聲中,開始喘起大气來,額角也泌出汗珠,青筋暴現,神態甚是駭人。
  他并沒有支持多久,猛然噴出一口鮮血,龐大的身体,彭地栽向廣場,气絕身亡了。
  蒙良這一死,眾人頓有輕松卻甚吃力的感覺。
  是以并沒有人過去查看,也沒有人開口說話。
  換句話說,這些受夠陽關絕唱的人,此刻連說話的力气也使不出來。
  過了沒有多久,一名中年錦衣漢子,在四名仆從打扮的人陪伴之下,悄然走進場中。
  他這一出現,七星教的人馬上現出精神抖擻的气概。
  那中年錦衣漢子一徑走到袁伯文之前,道:“你們几乎耽誤了本教之大事,知道不知道?”
  袁伯文神情甚是惶恐,忙跪在地上,道:“屬下該死,望教主開恩!”
  原來那名看來才僅四十出頭的錦衣漢子,竟是名動武林的七星教教主不夜城主高晉。
  他陰惻惻地看了一眼蒙良的尸体,道:“斷腸府的陽關絕唱,雖是能殺人于無形,但你們功力深厚,卻仍然著了他的道儿,此話傳出江湖,我們七星教豈不令人笑煞?”
  高晉含怒而威,确有一派宗師的風范。
  只見他說出了上面的話之后,在場七星教的人,竟不約而同地跪滿地上。
  現在,就只有英姿颯然的展鵬飛,和大偽教西儒裴宣,三陰教的勾魂客涂森三個人還站著。
  是以高晉很快的便看出誰是展鵬飛。
  他徐徐問道:“你必定是展鵬飛了?”
  他是看著展鵬飛說話,因此展鵬飛并不覺得高普這句話沒頭沒腦,當下道:“不錯,晚輩叫展鵬飛!”
  展鵬飛并不因為對方出身邪派,而忽略長幼尊卑之禮,故仍自稱“晚輩。”
  高晉很滿意地點點頭,道:“嗯,這份軒昂的風度与气節,就盡可證明外傳之言非虛,閣下确是人中之龍了!”
  在場諸人誰都听得出高晉此言,是在夸獎展鵬飛。
  但卻沒有人敢出言表示反對的意見。
  高晉沉吟一會儿,又道:“展鵬飛!你知道我派人找你之事嗎?”
  展鵬飛點頭道:“知道,藍武奇已向晚輩提過……”
  但他旋即又道:“只是前輩找晚輩之目的,晚輩卻還不清楚!”
  高晉迅即道:“我現在就告訴你!”
  西儒裴宣卻在此際,突然插了一言,道:“教主和展兄在談論私事,在下還是和涂兄暫避一會儿,只不知教主答不答應?”
  高晉用征詢的眼光看著展鵬飛,展鵬飛卻道:“不必!在下与七星教之間,不會有什么秘密,你們留下來好啦!”
  裴宣道:“我和涂兄還是避一避的好……”
  涂森沒有表示任何意見,高晉卻很不耐煩地道:“展老弟既要你們留在此處,你們就留下來好啦;不必多囉嗦!”
  裴宣遲疑好一會儿,才道:“教主如是這么吩咐,在下恭敬不如從命,可是在下卻有一句話須得講在前頭……”
  高晉瞪著他道:“有什么事?”
  裴宣打個哈哈,道:“在下与涂兄自知与貴教抗衡不過,因此剛才自動罷戰認輸,只不知教主看到了沒有……”
  高晉未置一言,展鵬飛卻冷哧一聲,道:“你們中途撒手,使蒙良不明不白冤死喪命,這种事還怕人家不知道啊?”
  裴宣道:“識時務者才是俊杰,何況我和涂兄原就無意与七星教作對,難道說我們這一撒手,有何不妥之處嗎?”
  這人臉皮之厚,确是無以倫比,展鵬飛對他更深一層的厭惡起來。
  只听展鵬飛冷冷道:“本人懶得与你胡扯,閣下有什么話快點告訴高晉教主好了!否則……”
  裴宣自然不愿失去說話的机會,迅速打斷展鵬飛之言,道:“在下与涂兄有此感覺,便就是不愿參与他派之私事,諒必教主必能体諒!”
  他只停歇一會儿,又道:“教主与展鵬飛之間私事,在下應是不听到為妙,只不知涂兄及教主意見如何呢?”
  高晉和涂森還未表示意見,展鵬飛卻立刻道:“裴宣,今天之事,有我牽涉在內,你想脫身,絕對無此可能……”
  裴宣故作不解,道:“難道說展兄有意思也要兄弟和涂兄兩人,參与七星教的秘密?”
  展鵬飛頷首道:“對,不論七星教要我做什么事,我提出的第一個條件,就是要你們兩位做幫手!”
  涂森听得緊皺眉頭,裴宣感覺卻是不同,心想:“要是有這种机會的話,起碼可以苟存生命,那么以后要擺脫七星教的糾纏,豈不大有希望?”
  這兩人各有心事,因此都沒有說話。
  高晉見狀,輕咳一聲,道:“展老弟的意見,咱們以后再談,本座還是先把派人找你的目的講出來……”
  展鵬飛點頭同意,一面指著環跪在地的七星教門人道:“教主可以先遣走他們吧?”
  高晉“嗯”了一聲,揚聲道:“袁伯文!”
  袁伯文立刻應聲道:“屬下在!”
  高晉道:“你立刻派人封鎖此地,凡未經許可擅自闖入的人,不論黑白兩道,百姓官家,一律格殺不論……”
  展鵬飛聞言大感不悅,道:“一向在此地出入的附近住戶農家,以及過往官旅,自不應包括在內吧?”
  袁伯文道:“在這种情形下,誰還有時間去分辨什么住戶農家,為了安全起見,應該不問身份來歷,聞者一概殺之無赦才對!”
  展鵬飛變臉道:“好,你們七星教就去殺個痛快,本人失陪!”
  他作勢要走,袁伯文差點儿發作,但一接触他們教主高晉的怒眼,又迅速陪著笑道:“展少俠,我們又沒有真正殺了無辜,你又何必生那么大的气?”
  袁伯文這人老奸巨猾,他雖是不明白他們教主對展鵬飛百般忍耐的原因,但他看得出討好展鵬飛,必然不會生出差錯。
  他一念及此,不待高晉吩咐,立刻傳令下去,要所有擔任封鎖警戒的人,不可妄殺誤闖的人。
  袁伯文此舉看來甚是專斷,可是說也奇怪,在場的高晉卻露出嘉許的眼色,听任袁伯文調度。
  七星教的門人,在袁伯文率領之下迅速离開了現場,封鎖住四面八方的通道。
  西儒裴宣此刻突然對高晉道:“教主,貴教如此大張旗鼓,封鎖住這荒郊野地四處通道,此舉怕會引起其他門派的怀疑吧?”
  裴宣這話听來好像是善意的提醒,其實骨子里全是一派恐嚇之言,無异是警告七星教勞師動眾的行為,可能會引起其他門派的干涉。
  換句話說,裴宣在暗示七星教此舉,一旦招惹了他們的大偽教,或涂森的三陰教人來,那么雙方就有得瞧的。
  裴宜之言自然并非全無可能,因為七星教傾巢而出之舉,其他門派自無不知之理,既然知道了,就有一觀究竟的可能。
  假使讓大偽教或三陰教,甚至斷腸府的人,打探出他們的人落在七星教之手,或蒙良被殺之事宣揚出去,七星教必然成為眾矢之的。
  所以适才裴宣之言,确是充滿恐嚇的味道。
  但是高晉卻冷哼一聲,道:“裴宣,虧你在黑道中混了那么多年,怎會連一點儿黑道規矩都不懂?”
  裴宣不料對方有此一說,不由訝然道:“什么規矩?”
  高晉淡淡地道:“本教傾巢來此,本座早就具名發出告帖,知會了其他門派,目前各大門派怕早已約束住門人,避之唯恐不及,怎么會有人來此處干扰本教行事?”
  裴宣恍然道:“這么說,教主早已有安排了?”
  高晉道:“不錯,須知發出告貼,按規矩是知會了各大門派,等于通知同道,本教尋仇生事,不關接帖的門派,時間地點均已在帖中指明,凡接到告帖的門派,豈會前來干扰?”
  裴宣道:“要是晚輩所料不差,其他五大門派,一定都收到了貴教所發的告帖了?”
  高晉道:“那當然,你想想,貴教會單獨干犯黑道矩規,于此時此刻,派人來此嗎?”
  裴宣的一線希望,登時又告破滅,不由啞然不語。
  只听高晉又道:“所以說,此刻你縱使喊破喉嚨,或私下發出求救信號的話,貴教也不會有人知道的!”
  涂森臉色變得很難看,看了裴宣一眼道:“裴兄,局面已變到這种地步,七星教要是沒有把握的話,怎敢對我三派的人動了殺机?我勸你還是不要自討苦吃的好!”
  涂森此言极是厲害,等于是告訴高晉,他与裴宣雖落在同一境況,但他并沒有与裴宣存同一心思。
  換言之,涂森要高晉分清楚他和裴宣的作風,不能以裴宣之言行,攏括在他們兩人身上。
  高晉并沒有當場表示他對涂森的看法,不過涂森卻可以感覺出高晉瞪他的眼光,比瞪裴宣要緩和得多了,當下大為安慰。
  高晉瞪了涂森一眼后,略略提高了聲音道:“本教此次不惜傾巢而出,全是為了請展鵬飛幫忙取得火狐內丹……”
  裴宣和涂森顯然沒料到七星教會有這項打算,聞言都變了臉色。
  展鵬飛卻皺皺眉,道:“慢著!教主有此計划,必定對晚輩极具信心,對也不對?”
  高晉道:“那當然,否則本教何須如此勞師動眾,全力出來請你?”
  裴宣和涂森,甚至展鵬飛直至此刻時,方始想通何以七星教一再對展鵬飛容忍之故。
  展鵬飛道:“可是晚輩自己都毫無把握進入幽靈谷,老前輩憑什么看上晚輩?”
  高晉淡淡道:“這事本教自有安排,你只須听令行事便行!”
  展鵬飛道:“縱是如此,這交易的對晚輩一點儿也沒有好處,晚輩豈會輕易答應?”
  高晉當著裴、涂兩人之前,毫不隱瞞地道:“只要你取火狐內丹,換得了狄仁杰的天魔令,本座將列你入門牆……”
  展鵬飛淡淡地道:“教主雖有一身武功,但晚輩未必就羡慕,只不知前輩信也不信!”
  高晉道:“這話出自別人之口,怕沒有人會相信,但出自你之口,就有人相信了……”
  他說話之際,掃了裴宣一眼,裴宣立刻道:“教主之言甚是,展兄确有資格講這种話……”
  展鵬飛甚是厭惡裴宣那种虛偽的奉承,當下沒好气的對他道:“裴宣,你這話未必就是真心話吧?”
  裴宣被說得一愣,展鵬飛又轉向高晉道:“教主難得如此抬舉晚輩,但晚輩決不會為了想列入七星教的門牆,而有替七星教取回火狐內丹的心意,諒必教主可以体諒吧?”
  裴宣心下正在高興展鵬飛此言,將要触怒高晉之際,卻听高晉道:“本座當然可以体諒,因此本座還有其他條件要你考慮考慮!”
  展鵬飛道:“還有什么條件?”
  高晉道:“你可知道取得天魔令的好處嗎?”
  展鵬飛道:“天魔令刻有六种秘而不傳的武功手法,以及六段文字,据說這些文字及手法,全是一谷二府三教武功的神髓,對不對?”
  高晉道:“不錯,因此誰得到天魔令,誰就可以統御六大門派,成為天下唯我獨尊的人了!”
  他停歇一會儿,又道:“假使你能取出火狐內丹,換得狄仁杰的天魔令,本座便將天魔令中的六大不傳秘技,傾囊相授,使你跟我一樣,也是個可以統御六大門派的人物!”
  他這話一出口,裴宣第一個不相信,涂森也露出怀疑的眼光,展鵬飛卻完全沒有這种表情。
  展鵬飛生性忠厚,他雖然覺得高晉之言,未必出自至誠,可是他仍然朝好的方面去猜想,不像裴宣和涂森,聞言立刻露出不信的表情。
  高晉冷眼旁觀,心下越發敬重展鵬飛。
  這种微妙的心情,相信連高晉自己也不知道。
  高晉遂又道:“其實本座有這种打算,仍是為了本教私利之故,展鵬飛你且耐心听下去,就會相信!”
  展鵬飛道:“晚輩知道教主還有未盡之言。正在洗耳恭听!”
  高晉道:“适才本座所說的本教私利,是指本教如果想一統武林,沒有像你這种人才,絕無可能!”
  他略一沉吟,又道:“為了統一武林,本座不僅要傳你天魔令武功,而且要將七星教傳給你!”
  裴宣大聲叫道:“什么?你們要展鵬飛擔任七星教教主?”
  高晉道:“不錯!當然,展鵬飛出任本教教主之時,還得等本座退休之日!”
  高晉此話如果是真的,那么他剛才所說的就很合理了。
  因為要是高晉有意傳位給展鵬飛的話,豈有不同時傳他天魔令之理?
  裴宣和涂森兩人一齊用羡慕的眼光,看著展鵬飛,但他們卻發現展鵬飛正皺眉思忖。
  高晉此刻又道:“展鵬飛,你還有什么條件沒有?”
  展鵬飛緩緩抬起眼來,道:“如果教主真有意抬舉晚輩的話,晚輩确還有一項不情之求。”
  高晉面露喜色,道:“有條件盡管提好啦!”
  展鵬飛道:“晚輩還沒有提出條件之前,想請問前輩,何以不在貴教中物色繼承人物?”
  高晉道:“本教雖則人才濟濟,可是不瞞你說,就算本座得到了天魔令中的秘技,要想主宰武林,仍是不可能之事,逞論其他徒眾了……”
  他接著又道:“不要說是本座得到天魔令,其他各門派的人要得到天魔令,學了其中秘技,也只能稱雄一時,卻無法永遠主宰武林,只不知你信也不信?”
  展鵬飛道:“晚輩實在听不出其中玄机!”
  高晉道:“這是因為我們都受先天潛力的限制,還有受天份的束縛之故,不像你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天份才智……”
  裴宣聞言登時恍然大悟,禁不住插言道:“原來如此,難怪狄仁杰宁愿取出天魔令,換取他女儿狄可秀的生命,原來他是看准咱們六大邪派中,即使有人學成天魔令中絕技,也不能与他抗衡之故!”
  高晉道:“确是如此,是以本座考慮之下,既然不能因天魔令而稱雄天下,不如雙管齊下,一面奪取天魔令,一面培養出一位蓋世奇才,好為本教爭光才是上策!”
  他的眼光之遠大,确是凌駕其他門派宗師之上,使裴宣及涂森也暗暗佩服他。
  展鵬飛道:“這就是老前輩選上晚輩之原因了?”
  高晉道:“嗯,本座相信自己的眼光絕不會錯!”
  展鵬飛突然問道:“晚輩要是當上七星教教主,又有什么好處?”
  他此言一出,裴宣和徐森禁不住要罵他一聲傻。連身為一大門派宗師的好處都不知道,展鵬飛之傻,卻也傻得透頂。
  但高晉卻一本正經的答道:“只要你登上本教教主寶座,你便可指揮本教門人,暢所欲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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