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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墨魚精


  “大什么屁呀!現在已經被那王八蛋整得連孫子都不如,別說是他,即使來個三歲孩子,我也奈何他不得。”
  “你剛才不是還很凶來么!又要宰我,又要我的命。”
  墨魚气得黃板牙一跳:“少給我耍嘴皮子,我好了之后,當然饒不了你!”
  “好,我不講總可以了吧?”小關一股無所謂的架勢,逗得墨魚更气了。
  墨魚正要開罵,猛地兩眼發直,嘴巴張得像要吃進蛤蟆,望著草棚之外,竟然僵在那儿。
  小關覺得有异,轉身向草棚外望去。月光下,只見一個長發披散,掩住大半面孔,身穿黑衣,胸側繡了心形血紅標志的人,正站在數丈外的土坡上。
  小關和墨魚當然都見過辛海客。
  這僵尸般的人物,正是如假包換的辛海客。
  在茫茫夜色,月光膜肋的荒野間,這景象,怎不令人看得毛骨依然。
  小關故做惊駭的低聲道:“墨魚,果然辛海客來了,咱們怎么辦?”
  墨魚倒抽著冷气:“我的身子也不能動,兩條腿都麻了,想跑也跑不動,不如我藏起來,你想辦法抵擋一陣。”
  小關一抽鼻子:“你說什么,你口口聲聲要宰我,要殺我,可見我這兩手庄家把式,一點儿也不管用,要我對付辛海客,豈不等于白白送死。”
  墨魚形同哀求道:“小關,千万幫幫忙,也許辛海客不會殺你,但他見了我,卻是非殺不可!”
  小關猛搖其頭:“少來這套,我不能拿著命開玩笑。”
  就在這時,辛海客已移動腳步,朝著草棚無聲無息地走了過來;
  正好草棚后面有條縫隙,小關立刻—一溜煙似的由縫隙中鑽了出去。
  夜色中的辛海客,并不見他腳步移動,但整個身軀,卻顯然在無聲無息、的前進,就像腳下踩著兩只自動的滑輪一般。
  如果當時有人見過傳聞中的湘西赶尸的景象,那么。此刻的辛海客,很可能就和那种景象十分相似。
  至于墨魚若在平時,至少有能力与辛海客周旋一陣,但現在他已被對方的妖法所禁制,失去了先机,現在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小關在這种節骨眼溜之乎也,墨魚气是真气,恨是真恨,只是此時此地何能發作,更使他恨得牙根發痒。
  等辛海客來到近前,墨魚已人似篩糠般的一屁股摔在地上。
  辛海客直挺挺的進入草棚,离墨魚不及兩尺,近得連辛海客口中吹出的冷气,也讓墨魚感覺得到。
  墨魚上下牙齒捉對儿撞擊著,几乎連聲音也變了:“辛……大仙,辛老大,不知大駕光臨,未曾遠迎,原諒原諒!”
  辛海客皮笑肉不笑,聲音冷得像冷碴子:“說了半天,你到底是誰,先報上万儿來?”
  墨魚這時連舌頭也像綁住了:“小……小的叫潘良,徐……徐州人氏,世代務農,家世清白……大仙,您……您好?”
  辛海客還是第一次听人稱他大仙,由鬼升為大仙,心里自然十分舒服,于是,語气已不再那么冷峻:“原來你叫潘良,這兩字耳生得很,不過看你這副德性,倒像江湖上有個叫墨魚的,大概是你了?”
  墨魚連連點頭:“不錯,小的因為生得黑了一點儿,另有人說小的滑溜,所以就被取了個墨魚的渾號,日子久了,本名反而沒人提了。”
  辛海客不動聲色:“這名字很好,辛某一向除了喝血,也喜歡吃魚,有你這樣一條墨魚下酒,可稱得上口福不淺。”
  墨魚一听辛海客要拿他下酒,這一惊,剛稍稍穩下來的一顆心,又像七上八下的几根繩子吊在半空中了。
  他明白,辛海客的話,并非故意嚇唬人,血尸門對生吃活人,本來就視為家常便飯,甚至活人三吃,活人全餐也不足為奇。
  他想到這里,不禁由坐變跪,嚇得膽裂魂飛道:“大……大仙……求您……開思,我……墨魚瘦得……全身不到……四兩肉,吃起來……不夠您塞牙縫,吃不出……半點儿味道……”
  辛海客看都不看一眼:“沒關系,我可以喝血,啃骨頭。”
  墨魚磕頭如搗蒜:“大……大仙,您……千万不能這樣做,小的一點儿人味也沒有,不值得當作人……就……當小的是個屁,把小的放……放了吧!”
  辛海客伸手在墨魚腦袋上輕拍了几下:“你不但不算人,就連個屁也赶不上,屁總有點儿臭味,你卻連點儿狗屁味都沒有。”
  “大……大仙……小的……以后乖乖做人!”
  “好人必須做好事,上次我親眼看到你這小子對女人霸王硬上弓,世上可有這樣的好人?”
  “小……小的雖然不太對,但是……沒有要她的銀子,又沒有要她的命,是服務性的……”
  墨魚雖然沒有講出來,可是他心中在想:“有些小白臉型的,騙財騙色,最后還賣之猖館,推人火坑,有些狠一點儿的劫財劫色,最后還殺人滅口,你鬼老兄為什么不去主持公道,今天算我倒運背時。”
  “我看你不拿銀子的服務太辛苦,倒不如把那命根子趁早割下來為妙,免得它日后去惹禍事。”辛海客說著,探手入怀,像在摸索匕首尖刀之類東西。
  對方尚未動手,墨魚已殺豬般嚎叫起來:“大……大仙……您請積點儿……明功……至少……別……這樣做……我墨魚還沒……討老婆……不……孝有三……無后……為大……至少……也請等我……有了儿子……等回去問問老媽媽……古人說,身什么發膚受之父母不可毀也……”
  辛海客似乎也頗表同意地點了點頭:“說的也有道理,割那東西,辛某實在還怕弄髒了手,不如把腦袋割下來還比較省事!”
  看到辛海客頗表同意的臉色,墨魚也跟著放了一半的心,可是最后一句話就像一聲焦雷,驟響起在墨魚耳邊:“大……大仙……無論如何……也請您……高抬貴手……”
  辛海客從怀里縮回手來,他手里已經多了——柄寒光閃閃的匕首
  墨魚望著那柄匕首,兩眼僵直,血液也像凝住:“大……大仙……開……開恩。”
  辛海客陰森森地冷笑道:“現在殺你,也許嫌早了些,听說還有一個主儿是女的,等把你們兩個捉來一起殺了,做——對同命鴛鴦。”
  墨魚tR獲大赦,出了軀殼的魂魄,也像重又回到了家:“多……多謝大仙……不斬之思!”
  辛海客依然緊握匕首,而且還在墨魚頭頂蕩了兩蕩:“不過辛某總要帶回一點儿下酒的東西。”
  他說著匕首微一晃動,墨魚的兩只耳朵早巳落到地上。
  辛海客撿起那兩只耳朵邊吮進切口的血,皺了皺眉頭,墨魚的血的确缺少鮮味,也就任意地构出一張油紙包好,一連放在怀里。
  墨魚恐辛海客會吸他身上的血,雙手抱頭,在地上慘嚎著打起滾來。
  辛海客抬腿兩腳,踢中墨魚的兩處穴道,仍然僵尸一般。轉身而天。
  突見草棚后人影一閃。小關已迅快無比的身子橫攔在辛海客身前。
  小關一直隱身在草棚之后,對辛海客和墨魚的對話經過,既听得清清楚楚,也看得明明白白。
  辛海客保然一震,立刻停下了腳步。
  “辛海客,你想走到哪里去?”小關緊握著天鑄劍,指著對方。
  “你是誰?”辛海客兩眼射出熒熒的碧綠光焰。
  “我是老子關。”
  “原來你姓關?好說,擋在辛某面前,想做什么?”
  “想取你的狗命!”
  辛海客豪气大發道:“小關兄,身在江湖命又能值几文,要人給人要命給命,你就來拿好了。”
  小關真怀疑跟前不是辛海客,因為他說的話連一點儿鬼气也沒有,于是將劍尖兜了一圈:“辛海客,別說你只是血尸門的—頭小鬼,即便是血尸席荒,在下照樣要他把人頭留下!”
  辛海客眼皮直翻地打量著小關:“小子,你是哪個道上的,先報出万儿來!”
  “在下是陽關大道上的,專宰血尸門的陰間鬼魂。”
  “很好!”辛海客嘿嘿一笑道:“好有膽,真有气魄!”
  辛海客驀地身形—旋,寬大的黑衣,帶起秫秫風聲,待他身子穩住,手中已多了一條長有七尺的白骨鞭。
  月色朦朦下。白骨鞭放出森森磷芒,—股透骨寒气,迫得站在數尺之外的小關,不禁打了個冷顫。
  “姓關的,看來你非逼辛某出手不可了。”
  小關聳聳眉一笑,天鑄劍幻化出點點精芒,直向辛海客前胸刺去。
  辛海客覺出來勢十分狠辣,白骨鞭抖手一揮,發出一陣吱吱格格的怪響,神奇莫測的迎了上來,鞭勢未到,寒气已暗中捅來!
  雙方兵刃一接触,天鑄劍的劍端立被鞭梢纏住。
  辛海客猛力一帶,小關頓感虎口微麻,天鑄劍雖末脫手滑出,人卻被摔出四五尺外。
  小關吃惊之下,穩住腳步,天鑄劍一招“金鵬展翅”,又回攻過來。
  豈知他的劍招尚未遞滿,白骨鞭又早掃向下盤。
  小關倏然躍起三尺,撤招再起,劈向對方上盤。
  辛海客發出一陣桀桀怪笑,也突然人影升高三尺,鞭勢帶著嘶嘶勁風,有如一條銀色飛蟒,盤向小關上盤。
  小關急急運起是气,護住全身各大要穴,一咬牙,天鑄劍硬是原勢不動地迎了上去。
  這次雙方都使出八九成以上的力道,一聲鐵、骨交擊的暴響之后,小關又向后摔出四五尺。
  看辛海客時,雖仍落在原地,但手中的白骨鞭,卻已只剩下不到半截,另大半截早已被削成點點節節,洒落一地。
  小關一擊得手,豈肯容對方喘息,天鑄劍一舉,跟過去又是一招斬下,動作快如電光石火。
  辛海客還未來得及閃避,一條右臂,已生生被齊肩削掉。
  那手臂落地之后,猶自在地上跳顫不已。
  像狼嗥舶發出一聲慘叫,辛海客己掠出數丈之外。
  小關騰身急迫,夜色蒼茫,對方竟像鬼魅般失去蹤影。
  小關心知迫也無益,還是先回草棚看看墨魚再說。
  墨魚仍臥在草棚內,依然昏迷不醒,頭下兩側,滿是血跡。
  小關出手解開他的穴道,將他扶坐起來,一面找出刀創藥為他敷傷。
  墨魚呼了一口大气,悠悠醒轉過來,他依然心有余悸,恢复知覺之后,立刻雙手抓向耳根,打著冷顫問:“辛海客哪里去了?”
  小關赶緊撥開他的雙手:“別抓那地方,我剛替你敷過藥。”
  好在耳朵的連接處只是兩層脆皮,割去耳朵,流血并不甚多。
  墨魚緊追著再問:“到底那鬼怪到哪里去了?”
  “當然是走了,不然我怎敢隨便出來?”
  墨魚哼了一聲:“剛才你為什么要跑掉,讓我一個人倒霉。”
  小關笑道:“如果我也跟著你倒霉,又誰來幫你敷藥呢?再說你墨魚老大都罩不住,我小關有個屁用?”
  听小關說到屁字,墨魚想到剛才為了藝命。在辛海客面前,自比為屁是沒有面子的事,現在命已留下面子自然重要,不知道小關有沒有听到剛才的對話:“剛才他跟我講話,以及剖我耳朵,你都听見了?看見了?”
  “我早巳嚇掉了魂,什么也不知道、直到他离開草棚,才算定下心來。”
  墨魚總算心中落下半塊石頭;“他住什么方向走了?”心中還有半塊石頭是怕辛海客尚逗留在近處:
  “他剛走出草棚,迎面就來厂一位高人。”
  墨魚像听到頭條新聞,急著等結果問:“什么高人?”
  “這人是幫你的,也許是你的朋友,來到之后,立刻就和辛海客打了起來。”
  “他能打過辛海客?”
  “那人武功高得出奇?几下就斬下辛海客一條手臂,就在外面地上,不信你去看。”
  “我朋友留他一條胳膊就算客气,要他的命也不費吹灰之力。”墨魚由一分的神气變成了三分。
  墨魚果然走出草棚,怔怔的凝視了一陣,半信半疑的想:“真是辛海客的手臂?不知我什么時候有這樣高手的朋友。”
  小關漠然一笑道:“你也不吃虧,雙耳換一臂。”
  墨魚想了又想,還是猜不出這位高人朋友是誰,說:“你為什么不問問我的那位高人朋友是誰?”現在的墨魚神气已經充得足足。
  “我怎么敢問,反正他一定是你的朋友。”
  “他知不知道我被割掉耳朵,躺在草棚里?”
  “一定知道,因為他曾進草棚看了你一眼,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了。”小關又說:“你的朋友幫忙,一、不表功,二、不索代价,三、不留名通姓,四、不……,五、不……,六……最后是夠朋友作結論。”
  小關又想:“如果鬼精的李百靈,對朋友二字又怎樣的看法?因為是你的朋友所以有通財之義,而他可以借了不還;因為是朋友他最了解你的秘密,所以設陷阱來坑你,就因為是你的朋友才會接近你的老婆,他可以登堂入室代為效勞,讓你戴十七八頂綠帽子……”
  墨魚的長歎聲打斷了小關再想下去。
  “唉!”墨魚長長歎了一口气:“小曼限三天把事情辦好,雖然宰了蘇天祥,但我卻丟了耳朵,使行動大受影響,叫我三天之內如何交差。”墨魚責任心表現出對小曼的交待忠心耿耿。
  小關道:“別急,先好好養傷兩天,到第三天再采取行動也行。”
  墨魚一臉喪气:“一天的時間,怎能擔保把東西弄到手?我在天香居守了那么多天,都沒找到下手机會。”
  “你放心好了,一切有我。”小關拍胸擔保。
  “連我都不行,你有什么用?”墨魚在門縫中看人。
  “我是說若三天之內東西弄不到手,小曼那里,有我擔保。”
  墨魚陡地雙目射出凶光,咬了咬牙:“好啊!小關,怪不得你敢說大話,原來小曼和你已經有了一腿了。”
  小關不正經地回答:“二腿、三腿、金華火腿,臭墨魚你想歪下”
  墨魚兩眼圓睜:“還敢跟我裝糊涂,昨晚小曼脫光衣服,要你陪她練功,在那段時間里,你們什么做不出來?而我不過赶上机會多看几眼,她就差點儿要了我的好看。二個人干柴烈火,還要黃熟梅子假撇清,嚇嚇!要一腿把我蹬開,這次她派你隨我行動,實際是監視我,你說對不對?”
  小關以別人學不像的那种有些得意,又是神秘地道:“對又怎么樣,不對又將如何?”
  “他媽的,你還敢拿話風涼我?”墨魚雙眼凶焰更熾:“其實也難怪,你是個小白臉,老于只是個墨驢蛋,女人哪有不愛俏,尤其像小曼那种浪貨,不過,老子不是好惹的,老子會要你好看!”
  小關一副松了勁的樣子:“你想怎么樣呢?”
  “老子只有宰了你才甘心,也才能永除后患!”
  小關万未料到這家伙在剛被割去耳朵大痛未愈之際,竟還把昨晚之事念念不忘,不由搖搖頭搭汕著說:“這种吃力不討好的事,我還是趁早离開的好。”
  他說著轉身往草棚外走去。
  “別走!”墨魚著急地大喊:“我不過和你開開玩笑。”
  小關停步回身:“你這玩笑未免開得太過火了,我的腦袋只有一個。”
  其實,墨魚确是不能讓小關走,他雙耳被割,行動不便,多個人多個幫手,才能將事情辦成。
  而小關也只是隨便說說,他要取得九天神棗果汁晶脂,等小曼煉成天狐通后,再設法弄到手交給李百靈。
  兩人都是各怀鬼胎。
  墨魚見小關已經回來,咧嘴一笑說:“小關,咱們是同甘共苦的好朋友,其實,我早看出來了……”
  “你看出什么?”墨魚的轉變態度,小關覺得莫明其妙了。
  “看出你跟小曼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所以我決定事情辦好之后,再給你們撮合撮合,自己也賺頓喜酒喝喝,這叫成人之美,對不對?”
  小關漫應道:“多謝你有這种雅量,看不出你還懂得成人之美,真是個好人。”
  “可惜好人嫌了個惡名,你可知道,江湖上都把我和小曼,要合起來排名惡人榜上。”
  小關雖只是短短一句話,聲音由大轉小:“真是冤枉了好人。”說著手捂嘴巴打了一個哈欠。
  “別再把我小曼扯在一起,今后你和小曼稱做‘我們’才對。”墨魚裝作再精彩,這句話只他自己听到。
  小關不想再跟他胡扯,天色不過三更,也不管墨魚再說什么,倒頭睡了下去。
  次日醒來,小關再為墨魚驗傷敷藥,又到山下去買了些食物,打了壺酒,二個人分而食之。
  一天時間,就這樣在草棚中度過。
  天色又晚了下來,墨魚因為白天睡得太多,晚上反而來了精神,只顧沒話找話的胡扯,小關就成為他最佳的听眾。
  看看到厂二更過后,忽听遠處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而且似乎越越近,
  小關机警的推了墨魚一把,低聲道:“別講話,有人來了!”小關就是不用地听術听力也比一般人強。
  墨魚自從割去耳朵,听覺已大大減弱,側著頭听厂半晌:“這時候哪會有人來?”
  “說不定是辛海客又來了。”
  小關只是隨便嚇他一嚇,豈知墨魚頓時臉色慘變,果真不再敢講話了。
  那腳步聲很快便停留在草棚左側三五丈外。
  墨魚急急躲到草棚最里邊,并捉起舖在地上的亂草掩住了身形。
  小關自然听到來人功力不高,并故作姿勢取出天鑄劍,隱到草棚一側,屏息以待。
  草棚外傳來的是嬌滴滴、清脆而又婉轉的女子聲音:“娘娘要我們到山下找人,深更半夜的,哪里找去?”
  接著是另一個女子聲音:“娘娘說蘇老先生就在這附近,不曾遠去。”
  先前那女子道:“這怎么可能,蘇老先生昨天下午就走了,他回去帶了必要的用具,准備再來的,怎會待在這种荒郊曠野的地方?”
  另一女子道:“娘娘起先也在奇怪,后來掐指一算,才算出蘇老先生并未回去,仍留在這附近。”
  先前那女子似乎感到有些不妙:“是不是蘇老先生已遭人暗算?”
  另一女子道:“娘娘也這么想,所以才叫咱們仔細搜尋。”
  小關听到這里,已知這兩個女子都是玉娘子的使婢,他吃惊的是玉娘子居然能算出蘇天樣不曾回去,不管她用的是妖法邪術還是星卦占卜其靈驗程度實在令人不可思議。
  墨魚這時也早悄悄爬到棚口側頭細听,他雖然听覺不大如前,但也听得清清楚楚,何況,嬌滴滴的女子聲音,最能引起他的注意。
  先前那女子的聲音又傳了過來:“翠玉,你可听說血尸門有位辛鬼仙也要到天香居來見娘娘?”
  那叫翠玉的丫環道:“怎么不知道,娘娘說他是奉席墓主之命來的,而且約定的時間是昨天夜里見面,等了一天多人還沒來。”
  先前那女子輕咳一聲:“這些天好像很多事都怪怪的,你可听蘇老先生說過,有竊賊正想到后花園盜取什么東西?”
  翠玉道:“娘娘好像也有預感,她老人家怀疑是否有人要在九天神棗上打主意。”
  先前那女子道:“不必想得太多,現在還是尋找蘇老先生要緊。”
  翠玉似乎大感為難:“青鳳姐,這樣大的一片山野,又在夜間,叫咱們如何找起?”
  那叫青風的丫環道:“娘娘的令諭,誰敢不遵?只好慢慢的找了,等天亮再回去复命。”
  翠玉忽然一指草棚道:“青風姐,這草棚是庄稼人看守田畝搭架的,可能有人睡在里面,何不進去問問,看他們有沒有見過蘇老先生。”
  “也好。”
  青鳳和翠玉邊說邊向草棚走來。
  這一來墨魚和小關都正中下怀,兩人都藏起兵刃,裝做鄉下人模樣,俏俏的复又躺下,假裝正在酣睡。
  青風和翠玉來到棚口,雖未看到人,都已听見打鼾聲。
  翠玉退后一步,輕拉一下青鳳衣襟,低聲說:“人家是大男人,咱們兩個年輕女儿家,深更半夜,怎么好意思叫醒人家。”
  青風也開始猶豫:“說的也是,可是若不喊醒他們,又怎能問活。”
  翠玉躊躇了半晌:“我看這樣吧!咱們先往各處尋找,若實在找不著。等天亮后再來問他們,他們庄稼人起來得很早!”
  青風點點頭:“也只有這樣了。”
  墨魚是見了女人就拉不動腿的腳色,尤其是天香居的婢女,個個美如天仙,別說看看,即便听听聲音,也會讓他從腳底舒服到頭頂,想到這里。立刻出聲打了一個叼欠。
  青風和翠玉剛要轉身离去,听到有人醒來,青鳳連忙問道:“草棚里面有人么?”
  她話出口后,才覺得問得不妥,不由臉上一紅,好在夜晚之時,無人得見。
  墨魚再打一個呵欠,—骨碌坐起身來,故意嘟嘟囔囔地說:“沒有人難道咱會是鬼不成!”
  青鳳紅著臉斂社—禮道:“請問這位大哥,可看到—個人?”
  墨魚存心想逗逗她,抽了一抽鼻子道:“一個沒見到,二個倒有。”
  青風頓了—頓:“我只問—個,這人不是鄉下人,五十多歲,穿著湖綢大褂,是位風水先生。”
  墨魚搖了搖頭:“我們這一帶种田的,從來不看風水,風水先生怎會三更半夜跑到草棚來?”
  青風又气又急,咽下一口唾液:“我是說你在白天有沒有看到這樣的一個人?”
  “白天我只看到地里的麥子、綠豆、高梁,哪里有什么風水先生,也不會跑到我田里來。”
  站在旁邊的翠玉,气得一跺腳,冷聲道:“青鳳姐,咱們走吧!這個人好像有毛病的。”
  青風哼了一聲:“他豈止有毛病,毛病還不輕呢!走!”
  兩人剛要离開,卻見墨魚已站在棚口,連連招手道:“兩位姑娘別走,我看見了!”
  青風一嘖嘴道:“你看見什么?”
  墨魚邊說邊用手比划:“看見了一位五十多歲的老先生,身穿湖綢大褂,肩上還搭著一個搭鏈,”
  青風惊喜:“一點儿不錯,你在什么地方見過他?”
  墨魚描述得活龍活現:“這位先生很怪,只在附近直兜圈子,保白天遇見了鬼打牆。”
  青風眨著眸子大感茫然:“有這种事?他是想擺迷圖因別人的,怎么反而困住了自己?”
  “那我就不清楚了。”
  “他后來到哪里去了?”
  “我看他走得暈頭轉向,滿身大汗,只好把他請到草棚休息。”
  “那該是昨天下午的事了,這一天多他又到了什么地方?”
  墨魚干咳了一聲:“這位風水先生,一進草棚就倒頭大睡,到現在睡了將近兩天兩夜,始終不曾醒來。”
  青鳳听得一喜之后,又是一惊。喜的是終于找到了人,惊的是怎么睡久還不醒來:“這樣說來蘇老先生還在草棚里?”
  墨魚連忙往里一指:“你看,那不是有個人在里面躺著。”
  青風借著透人棚內的月光,往里一瞧,可不正有—個人躺在里面。
  這時最難受的是小關,他不知道墨魚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想起身又不是,不起來又不是,只好強忍著硬挺下去,憋了一身大汗。
  “這位大哥,請你幫幫忙把蘇老先生叫醒好不好?”
  墨魚兩手一攤,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他躺了將近兩天兩夜、我若能叫醒他,還用姑娘吩咐?你們不信,就該自己進來看看。”
  青鳳頓了一頓:“他……他老人家是……是否還活著?”
  “當然活著,至少剛才還有气,不然,我怎敢陪著死人睡覺?”
  小關雖然心里暗罵,卻仍然不能做聲。
  青風語气有些喏喏:“還是請大哥再喊他一次吧!你們大男人睡的草棚,我們女孩儿不方便進去。”
  墨魚裝老實地說:“我們都是規規矩矩的,有什么不方便,難道還怕我鄉下人把你們怎么樣。”
  青鳳仍在猶豫,只听翠玉道:“青風姐,咱們都是練過武功的,怕什么?”
  墨魚道:“原來兩位姑娘都會武功,我可沒惹你們,千万別找我麻煩。”
  青風剛要進入草棚,立刻咳了一聲:“你這人怎么兩只耳朵全沒有了?還上著藥!”
  墨魚連忙雙手捂住面頰:“說起來兩位姑娘別害怕,那是剛才有位鬼仙給我割去的。”
  青風回頭向翠玉使了個眼色:“原來辛鬼仙到這里來過,他不先進天香居見娘娘,卻在草棚里割人耳朵,不知是什么意思。”
  翠玉想了一想道:“一定是這位大哥惹著他了。”
  青鳳再望向墨魚:“你是不是有什么對他不禮貌的地方?”
  墨魚腦袋搖得像貨郎鼓:“我為了保護蘇老先生,才惹火了他,被割去了耳朵,你們進去看看,蘇老先生的鼻子也被他割去了。”
  青風向后一招手道:“翠玉,快進來看看!”
  哪知兩人一進去,墨魚一把抱住了翠玉。另一個人,從被窩里而起,捉住了青風的玉腕。
  青風和翠玉身為玉娘子使婢女,自然或多或少都學過一些武功,但在猝不及防情況下,而且對方又是高手中的墨魚和小關,自然來不及反抗,就雙雙被擒。
  “好啊!原來你們不是庄稼人!”青鳳尖聲叫喊。
  墨魚一邊緊緊樓住翠玉,一邊轉過頭來:“誰說我們不是庄稼人,不然怎會睡在草棚里!”
  翠玉被墨魚抱得嬌喘吁吁,使勁的掙扎著:“你……你們要做什么!”
  墨魚涎著臉在翠玉頰上親了一下:“小寶貝,別害怕,咱不想把你怎么樣,只要你們乖乖的跟咱們合作,一切都好辦。”
  “合作?”翠玉几乎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什么叫合作?合作什么呀!”
  墨魚趁勢將翠玉點了穴道,一把推坐在草舖上:“這么大的一位姑娘,連什么叫合作都不知道,是否要我教你?”
  墨魚心想男人和女人合作,每一种合作男人都非讓一點,女人呢就可沾一點,只有這种合作方式男人似乎是占些便宜了。
  小關當然知道墨魚口中合作之意,于是沉聲喝道:“墨魚,不可胡來!辦正事要緊1”
  一瓢冷水涼涼的,澆得墨魚頭腦終于有些清醒,他馬上想到三天限期,只剩下最后一天,若盜不回所要之物,回去不但有的罪受,也必定永遠難獲小曼垂青,為了遠處著想,也只有暫忍一時之“苦”了。
  小關為了問話方便,也點了青風穴道,讓她坐在對面草舖上。
  青風和翠玉雖穴道受制,說話并不影響。
  青風粉頰崩得血紅,冷著聲音叱問:“你們究竟要做什么?快說!”
  小關的語調十分平和:“實不相瞞,在下希望姑娘能幫忙取得天香居后花園內一樣東西。”
  “什么東西?”
  “九天神棗落地后的果汁晶脂。”
  青風立刻有所了悟:“原來那兩個竊成就是你們?”
  小關黯然一笑道:“就算我們是竊賊,但對你們天香居也算不得多大損害。”
  “你說得可倒輕松,九天神棗三年一開花,三年一結果,今年是移植后第一次結果,連娘娘都舍不得隨便采食,至于那果汁晶脂,就更寶貴了,据說可以提煉青春永駐的靈藥,你們偷了,怎說天香居沒有損害?”
  小關搖搖頭,帶點儿歉然的表情:“我們實在有迫切的需要,所以才必須得到那東西,既然被你們認為是竊賊,又怎能空手而回?”
  小關在混混時就听過空字號人說過,空手而回是触霉頭的,所以總需順手帶一些什么的。
  青風默了半晌,道:“那些東西,都是娘娘的,我們姊妹怎能幫你們什么忙?”
  “听說天香居后花園戒備森嚴,又養了兩只大猛犬,姑娘只要設法把巡守的人支開;再設法把兩只大猛犬關在籠里不得吠叫,就算功德圓滿了。”
  青風冷叱道:“不行,我們不能做出對不住娘娘的事,何況娘娘的規律森嚴,若查出真情,我們必定難以活命。”
  “可是如果你們不肯這樣做,只怕照樣也難得活命。”小關庄稼人打扮又帶几分邪气,看來十分滑稽。
  青風的身子顫了一下:“這話什么意思?”
  墨魚立即抽出壓在草舖下面的鬼頭刀,搶著冷聲道:“小意思,你們如果敢不照著說的做去,老子馬上就宰了你們!”
  小關也平靜的接口道:“姑娘仔細想想,你們若不肯幫忙,只有死路一條,而且死在眼前,若答應了,縱然以后被玉娘子查出,當她知道兩位是在被脅迫之下做出這种事,說不定會予以原諒。”
  墨魚把鬼頭刀在翠玉脖頸上繞了一圈,跟著喝道:“肯不肯合作?快說!”
  刀按在脖子上,哪有不怕的,何況又是兩位年輕姑娘,青鳳不由打了一個寒噤:“要怎樣合作,你們必須說明白。”
  小關道:“方才已經說過了,你們只要支開巡守花園的人和不使狗吠就成,其他都是我們自己的事。”
  青風終于無奈地點了點頭:“好吧,我們答應就是,現在就走么?”
  “當然現在就走。”小關看了墨魚一眼:“為防生變,最好留個人質在這里,由你我之中一個人隨一位姑娘去,另一人守在這里,等事情辦好了,再故人質回去。”
  墨魚一想,這辦法果然很好:“咱們兩個誰到天香居后花園去呢?”
  “你是主角,我不過幫忙的,當然由你去。”
  其實墨魚早已打好主意,那就是指使小關去,自已留在草棚里押著人質:
  他心里有數,縱然隨同前去的姑娘听話。也不—定能支開巡守的人和禁住猛犬不吠,何況玉娘于豈是那么好相与的,万一當場穿了幫、只怕有一千小命也保不住,這种冒險的事,他如何不推給小關承當。
  小關見墨魚遲遲不答,再說:“就這樣辦。你去,我留在這里!”
  墨魚雙手一推,做厂個堅決拒絕的姿勢:“不成,還是你去!”
  小關不以為意的笑笑:“你不去誰去,難道不怕我搶了你的頭功?”
  墨魚大搖其頭:“放心,我決定成全你,并且回去以后在小曼面前保你頭功。”
  “我從來不想占別人的好處。”
  墨魚立刻指指自己耳根:“小關,你這人未免太不近情理,我的耳朵還沒結痴,一行動就會流血,難道你想讓我流血流死?”
  “你既然這樣說話,我只有勉為其難的走一趟了。”小關望著青風:“青風姑娘,咱們走吧!”
  青風蹙著黛眉一聲苦笑:“我的穴道還沒解呢!”
  小關拍開青風穴道,再看了墨魚一眼:“墨魚,好好在這里守著翠玉姑娘,千万別打歪主意。”
  墨魚抱拳拱了拱手:“祝你一路順風,馬到成功!”
  离開草棚上了路,青鳳在前,小關在后。
  由于翠玉已被押做人質,青風只有乖乖的听話,不敢有絲毫反抗。
  同時她也覺察出對方身手不凡、鬧翻了只有自己吃虧。
  小關想起方才她們說過辛海客要到天香居見玉娘子的事,不由問道:“青鳳姑娘,你和翠玉姑娘剛才提到的那位辛鬼仙是誰?”
  “問這些干嗎?說起來你也不一定知道。”
  “不見得,我猜他一定是血尸門五鬼之——的辛海客。”
  青鳳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和血尸門也有過來往,自然認識辛海客。”
  “那你為什么不見我們娘娘去,也許她會送你九天神棗晶脂.根本用不著偷的了,”
  “我明白,玉娘子和血尸門有來往。不過。我擔心五娘子万一不給,豈不誤了大事,所以才決定客串一次梁上君子。”
  青鳳覺出方才說溜了嘴,無意間讓對方知道了天香居和血尸門之間的關系,忙道:“咱們不談這些好不好?”
  “不過、為了免得玉娘子挂心,希望你轉告她,辛海客不能來了。”
  這几句話,使得青風不得不急急盤問:“莫非你知道他的落處?”
  “不錯,他被人砍了一條手臂,痛得死去活來,根本不可能再主見你們娘娘。”
  青風呆了一呆:“辛鬼仙武功高得出奇,又會法術,誰有那樣大的本事,能砍掉他一條膀子?”
  “強中自有強中手,連血尸門的席墓主都有人敢和他碰—碰,何況一個辛海客。”
  “辛鬼仙現在哪里去了?”
  “當然是找地方養傷去了!”
  “要到哪里去找他?”
  “想找他必須到墳擴里、陰溝里、山澗里、狐穴鬼洞、兔子窩這些地方,”
  青鳳不禁掩住鼻子道:“那种地方髒死了,人會住那种地方!”
  “所以,血尸門根本不是人,回去勸勸玉娘子,最好別跟他們來往,以免弄得沒有人味。”
  青風听出對方是在轉彎抹角的罵人,便不再多話,只顧在前引路。
  小關又問道:“你們天香居究竟有多少人?”
  青鳳不得不答:“不多,只有十几個。”
  “十几個人服侍一個玉娘子,已經夠多了。你們之中,有男的沒有?”
  “青一色全是女人。”青風帶點儿羞怯:“不過,听娘娘說,最近要來兩個男的!”
  小關打趣道:“要不要我替你們推荐一個。這人對服侍婦人最有一套”
  “他是誰?”
  “就是剛才在草棚里沒有耳朵那一位。”
  “那种人來了還得了!”青鳳几乎要尖叫起來:“他根本不是人,我真擔心此刻翠玉會吃他的虧。”
  說話間已接近后花園的圍牆之外,青風低聲道:“你藏在圍牆外,千万別弄出聲音,听我的招呼再進去。”
  她說完話,人己躍過欄杆,飄落在圍牆之內。
  立刻就听到一位少女的聲音喝問:“什么人?”
  青風答道:“小蓮,是我,還有一位是誰?”
  那叫小蓮的少女道:“是我和蘭花在花園巡夜,青鳳姐不是奉了娘娘令偷,和翠玉姐去找蘇老先生的么?怎的到這里來了?”
  “我和翠玉找了半夜,就是找不著,剛才回來喝口水,又不敢睡,所以才到花園來坐坐。”
  小蓮打個呵欠,再伸伸懶腰:“不知怎的,今晚好困,現在才三更過后不久,熬到天亮,還有好長一段時間。”
  這倒正中青鳳下怀,忙道:“我看你就和蘭花先回去睡一覺,這里有我負責守著。”
  小蓮有些過意不去:“那怎么好意思呢?”
  “有什么不好意思,我反正不敢睡,陰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
  “青鳳姐,那就謝謝你了!”小蓮一面招呼蘭花,一面再說:“我們很快就會來替換你。”
  “沒關系,只管多睡一會儿。”
  青鳳再來到狗棚邊,掏出兩粒帶有濃郁香味的黑色藥丸、分別為兩制大獒犬服下。
  這是一种天香居獨門煉制的迷藥,既可迷人.又可迷犬。
  不大—會儿,兩只大獒犬就倒地昏昏睡去。
  青鳳又到圍牆邊,向小關招了招手。
  小關騰身飄落園內,由青鳳前導.很快就便來到九天神棗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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