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第五章 太陽玉符雪魂功




  眨眼工夫,馬延陪著一人出來,裴淳一眼望去,認得正是那個自稱种藥人,只見他身上罩住一件藍色長袍,白綾襪底鞋。頷下留著三絡長須,容色森冷,卻有一种仙道之气。朴國舅一揮手,步崧奔了過去,雙手遞上一張名帖說道:“那邊站著的公子就是國舅爺,倘若梁先生不棄,便即上來行禮相見!原來步、馬二人成名极早,昔年都見過梁藥王,是以目下不須自我介紹。梁康冷冷道:“他是當今國舅爺,愛怎么樣便怎樣,區區難道還敢嫌棄他不成?”
  那邊廂飛天夜又博勒听明白這人當真就是藥王梁康,心中大感暢快,縱聲而笑,招手命云秋心一同走到屋前。朴國舅与梁藥王見過,盡道傾慕之意,容色問极是謙恭,接著又道:“這位博勒老師与梁先生還有話說,本人且避開一邊……”
  飛天夜叉博勒拉住云秋心的手,上前道:“某家十八年前便有較量高下之意,孩子,你過去讓這位梁藥王怕伯瞧瞧。”
  裴淳大踏步走到梁康身邊,凜然道,“前輩且慢動手。”朴國舅等人都惊訝之极,暗想這村子好生大膽,勢難逃過博勒毒手。
  博勒冷冷道:“你要出頭架梁?”這話一出,朴國舅等人不用說,連冷如冰也大力惊詫,心想博勒是何等身份之人,怎的如此看得起這山村少年?
  裴淳說道:“窮家幫九十余人中毒,你先把解藥給我!他的目光可不敢移到云秋心面上。博勒冷哼一聲,心想這個少年不易打發,何況還有冷如冰支持?當初向窮家幫下手原意只是迫他們請出梁藥王救治,目下既已見到梁康,還是送他們解藥免得結下深仇大恨的好。于是取出一枚血紅色的丹藥,丟過去喝道:“給我滾開遠遠的。”
  裴淳一手接住,給梁藥王瞧看,問道:“這就是解藥?夠不夠用?”梁藥王點點頭道:“拿大缸化開,每人喝一小盆就行了。”裴淳欠身謝過,退開數步,這時禁不住瞧云秋心一眼,只見她翠眉深鎖,籠愁含怨,一派楚楚可怜模樣。心想:她一定恨死我了……
  朴國舅、冷如冰等人見博勒果真乖乖送出解藥,更是駭怪,這當儿卻沒有工夫詢問他來歷。只見云秋心走到梁藥王面前,伸出纖手,意思給他把脈診看。
  梁康搖頭道:“老夫不出手救人,小姑娘回去吧!卻見云秋心含愁脈脈,极是可怜動人,不覺微微一怔,輕輕歎一口气。博勒冷冷道:“這也使得,你當眾向某家磕三個頭,立下親筆文書,寫明技藝不如某家,甘心服輸。某家憑此得以示天下之人,便不找你晦气!梁康眼中現出怒色,但一閃即隱,頹然搖頭。博勒怒道:“你既不敢較量,又不服輸,這是什么道理?”
  這時連裴淳都做聲不得,雖有助他之心,卻也說不出此理。只見梁康拂須望天,全不理睬。博勒喝道:“某家若不結果你性命,難消心頭之气,接掌!呼的一聲發出掌力,隔空劈去。眾人皆知梁康也有一身武功,心想他既不肯顯露醫藥之道,且看他武功如何?心念才動,博勒這一掌力已劈中梁康,梁康連退三步,張嘴吐出一口鮮血,顯然已受內傷,博勒第一掌因防他反擊,不敢用上全力,這時見他全不招架抵擋,反而殺机大起,冷哼一聲,縱上前出手疾拍他胸口要穴。這一掌勁力十足,若是拍中了,梁康縱是個鐵人,也得在胸前留下一個掌印。裴淳眼看梁康甘心送死,俠气填膺,縱過來伸手一托,恰值博勒略一遲疑,正好托住他手肘,口中大喝道:“人家不愿出手較量,怎可硬迫?”
  博勒但覺手肘被托之處疼徹心肺,猛力掙脫退開尋丈,心想這廝口中含著辟毒珠,正是自己這個渾身皆毒之人的大克星,万万碰触不得,頓時無計可施。
  步崧得國舅爺指示,大步上前,拱手道:“小兄弟貴姓大名?”裴淳說厂,步崧道:“國舅爺說裴兄弟武功出眾,但一時還瞧不出裴兄弟家數淵源,特命我領教几招,瞧瞧猜得出猜不出……”
  裴淳心中大喜,提起右掌向他脈門切去。步崧瞧他手法奇突,霎時間已推想出自己若是縮手,對方便順勢變化,不是一掌擊到胸口要害,便是化作擒拿手法,可使手臂折斷。心中一凜,迅即踏步左閃,裴淳手法一變,不知如何已抓向他手肘,順他左閃之勢,向左一托一拋。步崧登時被他拋開兩丈之遠,雖是不曾跌倒,手肘間也沒有受傷,卻已駭得變顏變色。眾人都大感駭然,冷如冰說道:“裴兄弟果是盡得趙大俠真傳……”話猶未畢,馬延冷哼一聲,說道:“冷兄雖是雪山派高手,但若是上前出手的話,只怕比步兄還要狼狽!冷如冰也不理他,接著說道:“南好商公直奉了李大俠親筆書信,前赴令師處送死,只不知何以最近又在江湖上出現?”
  他一提及南好之名,人人都側耳傾听,大感興趣。裴淳道:“家師見過商公直大哥,隔了兩日,就命他下山离開,在下不知為何如此發落!冷如冰哼了一聲,說道:“那一日商公直身陷重圍,若不是李大俠的親筆信,誰也不肯饒他活命,尊師乃是當世高人,此舉必有深意。可奈商公直仍在江湖興風作浪,裴兄須得擔當此事,拿住商公直交還咱們!裴淳登時目瞪口呆,只听冷如冰又道:“如若裴兄辦不到,那就急速回山,不得在江湖上露面。冷某這就去邀約少林病僧大師、崆峒李不淨道長、洞庭許青竹兄等數人前赴寶山,拜候令師找個公道!裴淳吶吶道:“我……我……”冷如冰道:“你最好立即動身!他雖是冰冰冷冷,但行事卻极是嚴急,說做就做。裴淳看出形勢不對,又多了一個滋生事故之人,心中正在著忙,忽听梁康叫道:“裴少俠請過來說一句話。”裴淳見冷如冰沒有阻止之意,便走過去。
  梁康道:“你既是要离此而去,定必先拿了解藥去救窮家幫之人……”裴淳應一聲是,梁康又道:“你把解藥給窮家幫之人……”裴淳取出交給他,梁康瞧了一會儿,順手取出一個瓷瓶裝起,道:“這藥須得收好……”還給裴淳。
  博勒冷冷道:“某家迢迢万里赶來中原,為的只是与梁康你較量高低,誰知竟是這等膿包,還膽敢疑惑某家的解藥。等這裴淳走了,瞧瞧可還有人助你!梁康听了既元表情,又無言語,誰都測不出他心中想法。裴淳好不容易才見到藥王梁康,眼下請他救助李師叔的話沒說,哪里就肯回山?他心中所想之事,都在面上表露出來。眾人一望而知,冷如冰喝道:“裴兄既是不愿回山,把此事奉告令師,兄弟只好得罪!舉步走過來,面色陰冷异常。飛天夜叉博勒曾試過他雪魂功的厲害,一手拉了云秋心,一手扯住藥王梁康衣袖,退開丈許之外。藥王梁康訝道:“博勒兄似是十分愛護區區呢!博勒道:“你若是凍死了,某家豈不是白來中原一趟!朴國舅等三人卻有意要試試冷如冰的功力,他們距离裴淳只有五六尺遠,都不后退。冷如冰雙手齊舉,面色頓時變得更是慘白,口中發出一陣低微异響,若有若元,細听似是寒風在遙遠的冰山雪谷中呼嘯。眾人本來甚是暖融融的,陡地感到一陣酷寒之气襲到,凍得口鼻間呼吸難通。轉眼之間,步崧、馬延二人首先忍耐不住,運功催動血气抵御寒冷。朴國舅和裴淳都不見有何异樣。又過了片刻,朴國舅微笑道:“雪魂功名不虛傳,果是十分難當,須得運功抵御才行啦!話聲未畢,步,馬二人索性跌坐地上,瞑目催運血气,以本身內功抗御寒气。這時只有裴淳木立不動,瞧他的神气,根本不曾運功抗拒,步、馬二人牙關格格作響,朴國舅雖是猶有微笑之容,但目光凝聚,分明已運足內功相抗。藥王梁康打個哆咦,說道:“好冷,遲遠一點吧!當先退去。博勒心想原來他武功甚差,無怪他剛才不敢動手。當下隨他退后,云秋心已凍得一張粉臉變成紫色,心知梁康是為了她才退遠些,大是感激。梁康腳步飄浮,一歪溜轉到云秋心身側,口中連說好冷,左手借大袖掩護,伸出拉住云秋心手腕,三指搭在她寸關尺上,云秋心只覺一陣暖气從他三指傳出,透人脈穴之內,霎時間已將体內寒冷之感霎退。梁康一面運功助她御寒,一面已暗暗診查她的脈象,但覺六脈的緩急輕重滑澀俱与常人相反,不覺長眉一皺,眼中露出奇异的光芒。裴淳站在寒气之中,但覺怀中一團暖气直冒出來,四肢百骸都极是舒服,心里大叫奇怪,想道:“難道這朴國舅三人徒有虛名,其實功夫不濟!朴國舅這時心中暗暗叫苦,忖道:“想不到雪山派出了這等高手,把雪魂功練到六七成火候。再過片刻,他若是還不收功,本爵只好出手,免得白白受傷。”對面的冷如冰這刻也极是駭訝,心想:“那中原二老名震衰字,果有神鬼莫測之能,連一個小徒弟也是如此高明。這朴國舅雖是遠不及他,但當今高手,能胜得過他只怕找不出几個。”
  在眾人心中感覺都不一樣,朴國舅一瞧再苦熬下去,勢必大耗真元,雙眉一皺,眼中泛射出森森殺机。正在此時,冷如冰也到了耗損真元的關頭,口中异聲忽然停歇,雙手也緩緩下垂。霎時間日暖鳳和,早先那等陰寒酷冷,瞬息之間,元影無蹤。
  朴國舅吁口大气,說道:“冷先生神功,蓋世元雙,本人几乎熬受不住了!彎低腰,雙手貼在步、馬人背上,作出推他們起身之狀,口中說道:“兩位可以起身啦!步、馬二人熬到這刻,已經是四肢疆硬,動彈不得,幸得朴國舅雙掌透傳出一股熱力,眨眼間僵冷之感驅散大半,這才能躍起身。冷如冰早先被馬延嘲諷几句,這時一口惡气已消,但真正的對手裴淳,卻行如元事,仍然不免大為頹喪,心想:“原只以為本門雪魂功舉世無雙,哪知武林中能人輩出,這裴淳已是如此,中原二老更休提了。”不過他天性偏激之极,說道:“兄弟待會儿還要向裴兄請教手上功夫,至于令師那一邊,若是病僧大師、李道長、許兄諸位要去,兄弟自也舍命相陪!說完退開一邊,默立運功。博勒見裴淳內功如此了得,冷如冰不曾得手,這時也就不好逼那藥玉梁康,但跟藥王梁康較量之事乃是他多年來第一件心愿,焉肯就此退走,當下把云秋心拉在一旁,嘰嘰咕咕他說了一大堆話,云秋心只是點頭,最后兩人都流露出修談的神憎。朴國舅向粱藥王施了一禮,說道:“本人這一次專誠拜謁,實有奉請先生人京之意,素知先生高鳳亮節,決難在駕,這倒是一件兩難之事!梁藥王哈哈笑道:“區區縱是血濺當場送了一命,也決不再重操;日業,有負國舅拳拳盛意,甚是慚愧!步崧、馬延兩人齊齊冷笑一聲,馬延接口道:“梁先生最好估量估量,國舅爺是何等尊榮富貴之人,豈能空走這一趟?”步崧道:“國舅爺向來禮賢下士,不肯得罪朋友,但咱們瞧不過眼,卻不管這么多”梁康淡淡一笑,也不說話。朴國舅逼近一步,柔聲道,“實是京中有人得病,非梁先生屈駕賜救不可。梁先生只走這一趟,本人擔保日后永無別人上門騷扰。”他的身份4卜同小可,這話自是十分可信。
  裴淳心中暗暗著急,忖道:“梁藥王若是答應了,我再請他治理師叔的話,就須先過朴國舅這關。”飛天夜叉博勒也是同一想法,頓時怒目圓睜。
  藥王梁康搖搖頭,冷淡如故。朴國舅歎息一聲,道:“自來山林隱逸高士,非是富貴得以移易志向,本人深明此理,本來不敢冒讀,但此事端的重要無比,梁先生無論如何也得勞駕這一遭。”藥王梁康道:“區區既是不愿,國舅縱是出動十万甲兵,把我擒解京師,我到時只說無法可治,豈不枉然?國舅還是另尋高人,沒得耽誤要事為是!朴國舅怔了一下,說道:“只看梁先生适才宁愿被博勒老師打死也不肯出手之情,可知梁先生此言出自衷心,但天下間哪里找得到醫道高似先生之人?”
  梁康道:“區區只識得几味藥草,記得几個湯頭歌訣而已,哪里當真就是神醫藥王?”
  博勒反而听得不耐煩,厲聲說道:“原來只是個浪得虛名之輩,云儿,咱們走吧,休提咱們定下之計。”
  梁藥王道:“博勒兄极是明智,區區也猜得出你打算把這位姑娘留下,待得她需毒藥救命之時,迫得區區出手救她,其實,一則區區元此本領,為她洗髓易筋去盡毒質,二則區區只等你走了之后,也撒腿一跑,這位姑娘的死活可管不著啦!裴淳惊出一身冷汗,心想:“幸好博勒收回成命,不然的話,云秋心豈不旺自送了一訪@俊逼?BR54321國舅問道:“听梁先生的口气,似是因有隱情,故此不便出手,想必是昔年立下了誓言?…梁康淡然一笑,既不作答也不否認。朴國舅察言鑒色,已知所料不差,緩緩退開一旁,馬延得他暗中示意,大喝道:“裴淳听著,步兄雖不与你計較,但本大人卻不能輕輕放過,你也來摔我一個跟斗瞧瞧”喝聲中朴國舅趁眾人注意他們,走到博勒身邊,悄悄說了几句話,博勒點點頭,兩人隨著分開。
  裴淳硬起頭皮,挺身上前。馬延心中實有些畏懼,見他好像穩操胜算一般,哪敢魯莽,鏘一聲掣出一對判官筆,道:“咱們兵刃上較量。裴淳伸手人抽,打小臂上抽出七寶誅心劍,寒气深深。朴國舅喝聲好劍,冷如冰哼一聲,說道:“原來你得了商公直重寶,所以由得他在江湖上害人。”裴淳待要辯說,但牽扯极多,一時難以說得明白,因此一句話也答不上。冷如冰越發認定此言不假,又道:“兄弟目下須得把此事通告別人芬簧`p幌揪昧簟弊h磣勻□晷z鐨慕械潰骸襖洹覛淅鮮Α覛葑Y淙綾?BR54321頭也不回,頃刻問元影無蹤。
  云秋心向身側的梁康說道:“他原本說有話跟我商量”梁康尋思一下,恍然大悟,微微一笑,道:“要算計你的寶物。”云秋心便不做聲。
  且說馬延和裴淳這一對已經動手,馬延不敢過份緊迫,雙筆出招雖快,但十招之中倒有九招是虛,使那僅余實的一招真遞了出去,一見裴淳揮劍封架,也就赶緊收回。
  眨眼問兩人已攻拆了二三十招,但馬延這等打法如何能夠取胜?
  尚幸裴淳連一招攻勢都沒有,比他更是和气,因此兩人倒像是鬧著玩的,哪有性命相搏的味道。
  朴國舅為人深沉智廣,初時并不言語,瞧了一陣,說道:“馬兄何不施展點絕招?”馬延听得國舅爺發話,只好一橫心,左筆一招“鳳點頭”,右筆芬徽小耙霸扯傷~保拮衎И擭|□□隄蚆@嬲牁釸ao浠q斜稹?BR54321
  他這一招只看得博勒。粱康都暗叫一聲懶愧,原來他們得見步、馬二人被冷如冰的雪魂功制得十分狼狽,便以為他們雖有名,卻不過是二流角色,這刻見他雙筆分使不同招數,极是精奧狠辣,實是一時高手格局,對廢q每醋□搜邸E崠駒謖庵腹宋室?BR54321想出三四招應付手法,但他仍犯了老毛病,總是覺得無論使出哪一招封架,總要傷了對方性命,因此連一招也使不出來,馬延雙筆何等迅快,裴淳略一猶疑,已攻到他身上,一触之間,點了他胸腹五處大穴。裴淳直摜出去,砰一聲仰跌在塵埃之中。
  馬延反而怔了一下,原來他雙筆點中裴淳之時,吃了老好巨猾的虧,因裴淳不是省油燈,怎會這么容易落敗?心念電轉急一轉,雙筆內勁只用上五成,免得被對方一招反擊時連閃避也沒有余力。誰知裴淳當真中筆跌倒,反而使他一怔,心中直叫怪事。
  朴國舅哈哈一笑,道:“此子稚嫩得很,馬兄若不是戒備過甚,早就收拾下了他了”說話之時,云秋心急急跑過去,蹲下來瞧看裴淳。只見他雙目緊閉,全元呼吸,心中一慘,不禁失聲哭泣。
  及至抬起頭來,只見四下寂然,只剩下一個藥王梁康獨自發怔。
  她剛剛又听博勒說過仍照原計留下她在此,是以也不詫异,只是幽幽悲梁康走過來,三指搭在裴淳脈上,頓時訝道:“他雖是閉住呼吸,藏精斂气,但哪里瞞得過我?分明全然無事,連穴道也不曾被制話聲未歇,裴淳睜眼道:“我想出來啦!云秋心停住悲啼,苦笑道:“想出什么?”裴淳坐起身,四顧無人,方自發怔,云秋心又道:“他們都走啦!”
  裴淳啊一聲,道:“我好不容易才想出破解手法,他們走啦,這樣也好,但他們為何通通跑了?”
  梁康道:“何只他們、我也要走啦!云秋心惊慌地微微垂頭,裴淳一望眼見,心中大是不忍,說道:“老前輩真的不救云姑媲一命!梁康道:“我早已說過,實是沒有這等本事,再說他們雖是義父女,但博勒對她比親生骨肉還要疼愛,諒他不忍心真的撇舍了她。我走了之后,勒博自會出現。”
  裴淳問道:“云姑娘,這話真不真?魄鐨牡愕閫罰洧s諂蚍嚓e暗鵔為黽撇換嵩裸戳恕!迸崠揪T潰骸罷餿詞鞘裁叢倒剩×嚎道淅渥嚦B曾羷鉓y縛茨橋璨杓c?BR54321花。云秋心說道:“我受義父多年養育之恩,處處照顧得無微不至,為了要報答恩情,剛才我已跟他講好說是一定有法子使梁藥王出手救我,叫他務須走得遠遠,最好設法讓梁藥王曉得他已經在別處。他說他這就出山解救那些花子,但要他們向梁藥王報個訊。”
  梁淳惊道:“這樣說來,等到你支持不住之時,縱然他丞回來救你也來不及的了/她點點頭,滿面幽凄的神情。她越是病弱憂愁,就越是美麗。悲淳但覺她的美麗与世俗不同,能夠深深透人別人深心之內,教人泛起說不盡的怜惜。這只是他心中的感應,并沒有詳加思索。當下起身走到梁康面前,欠身道:“老前輩救她一救吧!”
  梁康冷冷道:“我救了她誰來救我?”裴淳怔一下:“若是老前輩有難,晚輩就算粉身碎骨,也當……”梁康截斷他的話,道:“你粉身碎骨之后仍然救我不得,又有何用、裴淳張口結舌,做聲不得。梁康面色略略溫和,淡淡道:“你的武功還不行,若不是趙大先生獨門的天罡封穴功夫果是神奇,你此刻焉有命在”裴淳吶吶道:“難道……難道……”梁康面孔一板,說道:“你最好少頂撞我,我就算見死不救,也是心安理得之事!裴淳呆呆地望住他,但井非憨傻愚笨之態,誰都一望而知他只是心中十分難過而致。梁康瞧他一眼,輕嗟一聲,仰望天空,說道:“我行年六十有余,自從十六歲藝滿出師,不旋踵便名揚天下,直到現在已有四十余年,救活之人不在少數。我著是天生冷酷怪僻不愿助人,豈能博得藥王外號?”裴淳肅然起敬,恭容應道:“老前輩說得是!粱康又道:“我救了不少人,有些固然是感恩圖報,但有些卻以怨報德,更有不少武林恩怨牽涉到我頭上,若不是我武功還不錯,早就叫好些被我救活之人的仇家斬為肉醬了!裴淳大是不平,道:“真真豈有此理,常言道是醫者父母心,他們憑什么找上老前輩!梁康道:“他們肯講理就好啦!不過,這些也只是我袖手不管世事的理由之一而已!孩子,你回去吧,最好也把這小姑娘帶走,別說是她死在我眼前,就算是窮家幫全幫之人倒在地上,行將斃命,我也不會出手!云秋心想到自己性命旦夕不保,哪還有心思听他們說話,拉拉裴淳衣裳,說道:“我們走啦!梁康長歎一聲,轉回到屋中。裴淳道:“好,咱們快走,赶到僳陽就行啦!云秋心搖搖頭,說道:“你陪我到那邊花樹繁密之處談一會儿話行不行?”裴淳道:“這有什么不行的?”于是并肩走去,到了花樹叢中,陣陣花香送人鼻子,麗日當空,四下鳥聲婉轉,別有一种幽趣。
  她首先躺在草地上,拍拍身旁要他坐下,這才道:“唉,風光正明媚照眼,但我已感到十分疲倦,無心觀賞了。”
  裴淳惊道:“你……你……”
  她點點頭道:“別那樣瞪著我,五毒爪子和茶尼吉花都被義父帶走了,此谷之中盡是救命治病的正藥,我便不比往日能支持得那么長久……”
  裴淳跳起身道:“那么快走”她搖搖頭道:“不中用了,最多一灶香之久就完啦。不如陪我談一會儿儿,讓我安安靜靜的死在這花光如錦的地方。”這句話說得哀愁万斜,頓時一股生离死別的悲惻,涌上裴淳心頭,他難過得直歎气,心想這也是人力難以挽回之事,眼下只好陪她談談,務必教她在這短促的光陰過得愉快些。于是抑制著自己的情緒,坐口她身邊,微笑道:“你平日最愛干什么事?”
  她雙眸漸漸變得迷蒙,花朵一般的臉上現出超越俗世的美麗,輕輕道:“幻想”裴淳呆呆的望住她,道:“想些什么?”她道:“好多好多的事情,其中也有現下這般情景,我躺在開滿紅花的樹下,你坐在我身邊,默默無言,直到我死了你很傷心地哭泣。”
  裴淳心中叫道:“這如花如玉的美麗少女當真就要死去?不久就埋在一坯黃土之中,与草木同腐了。不,太可怕啦,這么美麗,這善良,哪該如此悲慘。”鼻子一酸,眼眶已潮濕了。
  云秋心見他雙眸中閃現淚光,不禁感激之极,幽幽道:“你比我幻想中的那個人還要好千百倍,我時時覺得我微賤如塵土草芥,想不到你對我這么好。”裴淳親切地瞧住她,搖頭道:“不,你十分珍貴,所以老天爺不肯讓你久留世上,像天上好看的云,樹上的花一般,全部是不能久留的”他自家也深信此言,因此悲槍又減,又微笑道:“可惜我以前沒有想到這個道理,所以沒有好好陪你,若早就明白此理,我會找許多許多書給你看,帶你去游山玩水”她欣然微笑著聆听,面上一派悠然神往的神情。
  但不久她就微微喘息,面上隱隱沁出汗珠。裴淳知道時間快到了,這一關古往今來誰都無法打得破,甚至連拖延一會儿也辦不到。
  生离死別的痛苦又襲上心頭,他极力記住早先講過的道理,然而悲槍之情依舊,心中一片紊亂。
  他表面上极力保持安詳,但嘴角的微笑,已含有苦澀的味道。他有生以來,從未作偽過,一向是心口如一,所以他裝作得并不高明。
  云秋心長眉微霓,似是忍受著体中的痛苦。她每逢含愁帶怨之際,就越發的凄艷動人。
  只听她輕輕問道:“我死了之后,你會永遠記得我么?”裴淳心想她即將永別人衰,卻只有此事值得她關心,可見她此生無所有,不覺一陣凄然,答道:“我永遠都記住你。”
  云秋心道:“但天上的云消逝,樹上的花萎謝,你何曾記住?”
  這話只問得裴淳一怔,心中雖是覺得不對,但一時元從答辯,只見云秋心雙淚滾滾而下,說道:“唉,我只是天上的云,樹上的花而已。”她停歇一下,又道:“我只求你為我做一件事”裴厚忙道:“什么事?”
  云秋心道:“我很喜歡這里。”
  兩人轉眼四瞧,但見重重花樹,綠草如茵,風光极是明媚締麗,果然是埋香藏玉的好地方。裴淳點點頭,說道:“我待會儿就親手修做墳墓,可是……”他沉吟一下,接著道:“可是這儿太僻靜了,你或者會感到寂寞。”
  他說得极是鄭重真誠,云秋心道:“不要緊,我喜歡孤獨自處,只要你每年的今日來探看我一次,把你碰到有趣的事情告訴我,我就心滿意足了”裴淳道:“這個何難之有,我每次來還要替你收拾墳墓,弄得干干淨淨,那就是你住的房子,一定要干淨好看。”
  云秋心突然急促喘息,滿面汗珠,裴淳面色變得蒼白無比,托起她的頭,用衣袖輕拭汗水。云秋心急喘過后,忽然愉哭失聲,叫道:“我不要死……我不要死……”裴淳雙淚直流,柔聲道:“別害怕,我在這儿”云秋心緊緊抓住他的手,道:“我害怕极了,沒有人曉得死是什么樣,我死了之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東首數丈外一叢花樹后面走出一人,沉聲道:“死就跟睡覺一樣,你以前怕睡覺嗎?”裴、云二人轉眼望去,只見這人原是梁康,他那張峻厲嚴冷的面上,這時也顯得十分蒼白,云秋心道:“不一樣,睡著了還會醒,死后便不能复生”梁康身軀一震,喃喃道:“我也知道不一樣,但我已哄騙自己許多年啦!說時轉身踉蹌走了。云秋心喘得更是劇烈,眸子中漸漸失去生气。突然問西首樹叢后又轉出一人,飄洒走來,裴淳抬頭望去,原來是朴國舅。他彎腰抱起云秋心,緊接著一腳把裴淳踢出兩丈外,怒聲道:“不中用的東西,在她對你一片深情,竟不會想個法子救她”裴淳爬起身,心中涌起一陣慚愧,做聲不得。
  朴國舅低頭定睛望住她,半響才歎息一聲,自語道:“好美,恐怕死了之后,更加美麗!當下騰出一手,取出一個小瓶,倒出一粒紅色丹藥,放在她口中。裴淳已走近瞧看,朴國舅說道:“這是世上几种最毒之物如鶴頂紅等合制而成,想必可以教她清醒一會儿!裴淳見他言談舉止,都蘊含极強的信心和懾人的威儀,不知不覺中對他生出佩服之心。過了一陣,云秋心呻吟一聲,眼珠緩緩轉動,朴國舅問道:“姑娘可是覺得好過些?”云秋心有气元力地道:“我還沒有死么?”
  朴國舅道:“死不了……”她睜大眼睛瞧著他,訝道:“是你?”
  朴國舅溫柔的一笑,道:“我一定設法救活你,相信我……”云秋心茫然點點頭,道:“你的聲音教人非信不可!朴國舅道:“雖是如此,但我仍然是個凡人,也有許多辦不到之事,不過你又另當別論,你的生死包在我身上便是。”
  他的話轉來折去,裴淳一時難以听懂,云秋心卻明明白白,知道這個尊榮富貴,气度大异常人的國舅爺,已經對自己生出情意。
  朴國舅接著又問道:“你走得動么?”她點點頭,朴國舅把她放下。
  云秋心但覺雙腿發軟,虛弱之极,當即回頭道:“裴淳,來扶我一把。”裴淳應聲上來,伸出粗壯的手臂讓她扶著,向前慢慢走去。
  朴國舅面上表情毫無變化,大步領前,說道:“跟我來。”
  不久,已走到石屋門前,裴淳忍不住問道:“你打算找梁藥王出手施救是不是?”
  朴國舅突然轉身凝瞧住他,面上隱隱露出殺机。
  云秋心天生敏感無比,已發覺他想加害裴淳,忙道:“你想干什么?”朴國舅面上殺机頓時消隱,道:“我想問他几句話”裴淳道:“只要你救得云姑娘一命,問什么都行。”朴國舅冷冷道:“本爵豈是為你出手救她?我只是要問你,你外表上的淳朴渾厚到底是真是假?”
  裴淳道:“我一向不做裝假騙人之事。”朴國舅喝道:“胡說,你分明已練就天罡封穴的功夫,但剛才卻詐死不動。”
  裴厚笑道:“我可不是裝死。”底下解釋的話尚未說出,屋內的藥王梁康听到此處,心想這朴國舅乃是一代泉雄之才,若是被他摸透裴淳底細,對裴淳大是不利。
  當下朗聲喝道:“我倒想請教國舅爺用何手段能迫我出手救人!云秋心輕輕道:“是啊,你有什么妙計?”朴國舅向她微笑一下,接著轉向石屋喝道:“哪一個要你救人?我自己就能救她。”說罷伸手要牽云秋心,忽又縮回,道:“裴淳扶她人屋去。”人得屋中,朴國舅問道:“藥物貯物何處?”
  梁康帶他們到一間房中,只見四壁皆是櫥柜,無數的小抽屜。朴國舅指使裴淳打開所有櫥柜,將抽屜通通拉出來,室中藥味更濃。
  梁康見他胸有成竹,指揮若定,心中大惊,想道:“莫非他精通醫藥之道,竟能解得這小姑娘身上之毒?若是如此,藥王二字便得讓給他了。”
  朴國舅指指四周千百种藥物,問道:“都在這儿了!梁康頷首道:“差不多啦。”
  朴國舅搖頭道:“你既有藥王之稱,貯藥室中自應万藥兼備,但依本爵瞧來,還欠缺了一門重要藥物。”
  梁康微微失色,說道:“不錯,尚有一門毒藥不在此室之中。”
  朴國舅道:“我救人之法极是古怪,須得万藥俱全才行,毒藥一門极是重要,豈能欠缺。”梁康用盡平生智慧學識及經驗,都測不想不透他怎生救治云秋心,自是想瞧瞧他怎生下手,立即應道:“毒藥一門,一則容易走泄,二則与此室中一些珍品靈藥之性沖突。是以不能久存此地,國舅爺既是要用,這就搬過來”他叫了裴淳同去助他搬藥,原來都用罐子固封埋在屋外泥上之內。兩人一齊動手挖掘,不久就挖出二十個罐子。
  裴淳說道:“這位國舅爺本事真大,無所不識。”
  梁康道:“他若是救得那姑娘的性命,我這藥王二字就得讓給他啦。”
  裴淳微微一怔,說道:“難道你老當真沒當本事救活云姑娘?”言下之意极是失望。
  梁康雙手捧起四個罐子,緩緩走去,說道:“你是實心之人,老夫不必哄騙你。那位姑娘全身上下五髒六腑以及骨髓內都是劇毒,每一。處的毒性都不相同。若要解去毒性,使她恢复与常人一般,須得通盤籌措,外敷內服雙管齊下,此事非同小可,最少也得一年半載之久,在醫治其間,由朝到晚都得小心守視,她体內各种毒性稍稍失去平衡,便立時殞命。”
  裴淳雖是不懂醫藥之道,但听了這几句話,也得知极是危險艱困,不禁大惊,說道:“朴國舅若是救得云姑娘,你老的外號自然要讓給他。但万一他本領有限,便如庸醫誤人性命,這便如何是好?”
  梁康心想:“其實云秋心仗著毒藥維持性命,也活不了一兩年,即使被朴國舅醫死,又有何妨!但這話卻不說出來,這時已走人屋內,兩人把八個罐子放下,又出去搬,眨眼間二十個罐子都搬了人來。梁康說道:“這二十個罐子一共封存著五十七种毒藥,天下間毒藥极多,但許多毒性相同的只取其一。若是使毒高手,盡可以從這五十六种毒藥中配制出新的毒性”朴國舅點了點頭,說道:“你們都出去,關上房門。”
  裴淳低聲道:“你若是把云秋心治死,便當如何?”
  朴國舅微微一晒,說道:“這話可說得輕松不過,可是你剛才眼睜睜瞧她死,你想出什么法子救她沒有?她那時若是當真死了,我能不能要你賠命?”
  裴淳一怔,吶吶道:“這……”
  云秋心接口道:“但我宁可死在他身邊,那時候我覺得很滿足快樂。現在我卻十分害怕,甚至有一點……有一點……”
  朴國舅道:“甚至有一點什么?”
  她道:“有一點恨你!朴國舅沉默不語,眼中閃過傷心的光芒。裴淳反而感到過意不去,說道:“云姑娘不該說這种話”云秋心說道:“他使我死活都不在你身邊,我當然恨他”裴淳搖頭道:“這話不通……”
  朴國舅接聲喝道:“她高興恨我就讓她恨我,干你甚事”梁康微微一笑,心想掉落在情网中的人行事說話都不合常理,眼下這三人夾纏不清,正是情這一字作怪。當下說道:“裴淳,我們到外邊等他施救吧!朴國舅等他們出室之后,關住房門,說道:“姑娘意欲死活都在裴淳身邊,此事何難之有?我一定叫姑娘達成心愿。”云秋心大為感動,輕輕道:“你真好。”朴國舅苦笑一下,心想以我的權勢武功人品,天下間的美女何愁求之不得。料想不到當真有求之不得之事。他閉住呼吸,把二十個罐子一一打開。
  外面的梁康苦苦尋思,裴淳則甚是焦急。過了不久,房門打開,云秋心容光煥發,柵柵走出,裴淳大喜道:“你果真复原啦!她微微一笑,道:“也差不多了”梁康定睛一看,失聲笑道:“原來是還照;日用毒藥延續生命,元怪我絞盡腦汁,仍想不出你用什么法子救她!朴國舅大步出去,不一會儿儿回轉來。這個當儿,云秋心已悄悄問過梁康,得知還能活多久。朴國舅說道:“咱們留此無益,走吧。”
  當先出去,云秋心仍然乘坐軟轎,在朴國舅、步崧、馬延及裴淳等四人簇擁之下迅快出谷。
  中午時分已經出山,只見大道上一騎飛馳而至,一望而知乃是窮家幫之人。
  大家都曉得此騎乃是赶去向梁康報告窮家幫之難已解,此舉本是博勒為了要教梁康曉得他已經到達僳陽,決計赶不回來解救云秋心,以便迫他非出手不可。目下形勢大變,這一著已失作用。不過誰也沒有出聲喚住這一騎。
  不久,眾人回到深陽,裴淳因想知道云秋心今后行止,便一直跟著他們。到了一座高大府邱,只見曲廊水謝,重樓層閣,气象万千,到處裝飾陳設得富貴華麗無比,那飛天夜叉博勒已在大廳中等候、見到云秋心無恙歸來,极是歡喜欣慰。眾人對裴淳都不理會,各自落座時,裴淳也坐在一側。
  *卜國舅說道:“梁藥王這次不肯出手,諸位有何高見?”博勒已從云秋心口中得知一切,接聲道:“這廝說不定徒負虛名,其實沒有什么本領。”步崧說道:“博勒兄這話大有見地。”
  馬延道:“但梁康享譽數十載,武林之中許多知名之士,身受必死之傷,仍然被他救活,這些事都是有憑有据,似乎也不能說他毫無本領。”
  朴國舅微微一笑,問道:“裴兄高見如何?”
  裴淳想不到他問到自己,吃了一惊,吶吶道:“我……我不知道朴國舅道:“依我看來,梁藥王得見云姑娘与常人不同之時,曾露出技痒欲試的神情。但后來始終不敢出手,這便有兩种可能。”他不但气派雍容威重,說話更是條理清晰。在座之人無不被他的气度所懾,但覺他句句話都須得深信不疑。朴國舅道:“一是梁藥王醫藥之道,全然不足与博勒老師抗衡,根本無法解救云姑娘体內之毒,二是他原有本事与博勒老師較量,但另有隱衷,宁可認輸,甚至送了性命也不敢出手。”
  眾人細想這番話,都不做聲。過了一陣,朴國舅又道:“倘使博勒老師自行解救云姑娘,那就最好不過,反正梁藥王已經認輸。”裴淳接口道:“這樣敢情最好。”
  博勒瞧住云秋心,沒有做聲,云秋心泛起一抹苦笑,道:“你當著我的面前,說不出不能救的話,是也不是?”博勒歎口气,說道:“正是。”
  云秋心道:“你養大了我,現下雖是無法解救,我也不會恨你。”
  博勒透一口大气,道:“好孩子……”面上盡是后悔的神態。
  朴國舅微笑道:“若然博勒老師無法解救云姑娘,那就只好再迫梁藥王出手。眼下須得先查明梁藥王有何隱衷,才能計划進一步的行動!博勒老師和云姑娘請暫時屈居此處,大約十日之內,便可得到确切消啟、了!裴淳起身告辭,朴國舅竟甚是客气,親自送出大門,說道:“裴淳如若還在此城,万望隨時蒞臨賜教,云姑娘定必樂意見你!裴淳見他說得誠懇,心中甚是奇怪,走到街上還在尋思此事。要知裴淳并非傻子,那朴國舅當時抱起云秋心,前往石室之時,面上怜愛備至的神情,他都瞧在眼內,自然曉得朴國舅對云秋心的心意。因此朴國舅明知云秋心對自己很好,還誠意邀他來見云秋心,這事的确令人難解。忽然一人攔住去路,抬頭一望,原來是跛丐葉九。葉九施了一禮,說道:“敝幫幫主恭請少俠一晤。”裴淳心想我正要投奔他,以便等候朴國舅在十日之內查出什么消息。當下跟葉九走到一間屋字,不但淳于靖及趙、錢、孫、李、周五老在座,還有神木秀士郭隱和紫藥楊嵐兩人。大家見過,談起這一次前赴千卉谷的經過,淳于幫主和五老都嗟歎不已。楊嵐哼了一聲,道:“我就不信梁藥王宁死也不出手。”
  放崠糾俠鮮凳檔牡潰骸罷囊煥掀氨艙嫻娜鞝恕!毖鉞爸T浪綸樾競瘢p瘓躋徽?BR54321,道:“哦,竟是真的?”言下之意已是信了。
  郭隱農見了這等情形,心中妒恨交集,想道:“她自來驕縱任性,誰的話都不听,卻很信服這小子。”當下冷笑一聲,說道:“師妹別听他的鬼話,這等亭須得眼見才能相信。”
  李嵐呶一呶嘴巴,道:“你不要管我。”
  淳于幫主說道:“朴國舅乃是元宮第一奇才,羅致天下許多高手,只有他才能駕馭得住。听說人人都甘心為他賣命出力,此人忽然參与此事之中,諸老有何高見!趙一悲緩緩道:“此人离開京城宮禁,必有极大圖謀”孫三苦道:“他說要請梁藥王上京,想來不假,以梁藥王的盛名,他非得親自懇駕不可。”他們說到此處便不說了,神木秀士郭隱農為人雖是陰騖染做,但也曉得窮家幫是元廷對頭,有些話實是听不得,當下起身道:“師妹,咱們瞧瞧胭脂馬,我仿佛听到嘶嗚之聲。”
  紫燕楊嵐搖頭道:“你去瞧吧。”郭隱農下不得台,只好獨自去了。
  錢二愁長老冷笑一,聲,道:“這叫做明哲保身”眾老都微微而笑,原來他們故意談論起朴國舅,便是試探郭隱農的反應,若果他也有不滿元廷之言,窮家幫便不計較私怨,若不是有心試他,這等活何須在此談論。
  郭于靖接著道:“以我看來,博勒也是朴國舅有意羅致之人,這等使毒大家,一個抵得上几個武林高手。他圖謀得遂的話,不知有多少志士高人被害。”
  裴淳愕然道:“原來如此,咱們須得設法阻止才行。”要知他師父趙云坡乃是大宋宗室,是以裴淳自小就仇視元廷,紫燕楊嵐搖頭道:“你最好少管閒事,我師父常常告誡我,万万不可涉人這等有關官府之事”淳于幫主微微一笑,亂以他語,問道:“裴少俠今后行止能否見示”裴淳忙道:“在下意欲且留十日,瞧瞧朴國舅查出什么消息始行決定。”紫燕楊嵐大喜叫道:“我也去,你們把姓朴的說得那么厲害,我非見見他不可”門外有人咳嗽一聲,接著走進來,問道:“師妹要見誰!楊嵐說了,郭隱農微現不悅之色,瞪了裴淳一眼,裴淳不曾發覺,暗自盤算道:“這姓楊的姑娘,專一無事生非,最好別跟她一道走”于是說道:“不過我又想先回去請示李師叔一聲,只怕赶不回來”他從小到大,這一回乃是平生第一次使用心机,他自家若是發覺,准會大吃一惊。
  楊嵐笑道:“容易,容易,我把胭脂馬再借你一次”裴淳張口結舌,再無別話推托。楊嵐緊催他起程,免得真的來不及,裴淳只好向窮家幫諸人告辭。
  那胭脂馬腳程之快,當世無雙,兩日后的中午,已到達三和鎮。
  他早已得過李星橋指點路徑,把寶馬寄在一家飯舖,獨自向鎮后走去,不一會儿儿,出了鎮市,只見一片綠油油的水田中,矗立著一問木樓,小巧精致,綠帘紅窗,圍以雪白欄干,极是悅目美觀。
  他雖是曉得薛飛光就住在樓上,只見綠幔深垂,也不知她在是不在,心想李師叔諄諄囑咐万万不可再碰見薛三姑,因此叫喊勢必惊動了她,最糟的是,此摟蓋搭在水田之中,稍稍逼近一點,就無法避過薛三姑視線。
  躊躇良久,還是沒有善策,他平生從未碰上過這等難題,這時只想得頭昏腦漲,心中作悶,眼看日影偏移,不知不覺已呆站了一個時辰,頓時大大發急,忖道:“我就算站上七日七夜也沒有用處。”于是回到鎮內,悶悶不樂的低頭而行。他心中有事,過了那間飯舖尚不發覺。系在門外的胭脂馬甚是靈性,嘶鳴連聲,把他惊醒。
  裴淳這才折回去,猛然触動靈机,大喜中騎馬又向鎮后走去,停在最末的一間房子之前,拍拍馬頸,說道:“寶馬啊寶馬,煩你長嘶一聲罷。”胭脂寶馬雖是通靈,但哪里省得他的活意?只是默然直立。
  裴淳發了急,連說帶比,終于不能叫它鳴叫一聲。當下十分頹喪,想道:“我好不容易想到此計,仍教我毫無辦法”他口中嘮嘮叨叨的念說,形狀甚是頹喪可怜,屋中突然傳出一聲低笑,卻是女子口音。
  裴淳吃一惊,向屋中叫道:“薛姑娘,薛姑娘,是你么?”連叫了好多聲,屋中走出一個清秀村女,笑道:“不是她,是我”裴淳大是失望,只好說聲“得罪”。
  那秀美村女本來甚是靦腆含羞,但一見裴淳如此老實,登時大膽得多,輕輕道:“你是誰?找薛妹妹做什么?”
  裴淳答道:“在下裴淳,薛姑娘本是在下師昧,但薛三姑不許我們相識,分找她只問一句話。”那村女見他雖是淳厚老實,卻有一股男子气慨,相貌悅目。她哪里相信他來找薛飛光只問一句話,輕輕一笑,說道:“我家的人都出去了,我且躲在里面,我設法暗暗告訴她。”裴淳聞言喜不自胜,說道:“姑娘太好了,在下不知怎生報答才好?”
  村女道:“你將來對薛妹妹好一點就行了”一笑而去。
  裴淳連人帶馬躲入屋中,過了不久,只見薛飛光和那村女先后進來,她一見裴淳,便高興得拉住他的手又跳又笑,村女徑自躲開,薛飛光說道:“幸虧你請得蘇姊姊叫我,這兩日姑姑脾气很坏。”裴淳把別后情事說了,又告訴她說那胭脂馬不肯嘶叫之事,薛飛光伸伸舌頭,道:“胭脂寶馬一叫,我姑姑精明無比,只怕比我出來得更快。李伯伯眼下就住在王老鏢師原先居住的房子,就在此鎮,那地方你是知道的。王老漂師一家,可不知躲到何處去了。”
  裴淳謝過了,薛飛光露出擔憂之色,說道:“听你之言便可知道三件事。一是飛天夜又博勒,決計不要你做他的女婿。二是朴國舅等到忍無可忍之時,會殺死你。三是粱藥王決不肯出手救人。”裴淳呆了一呆,說道:“第一件,第二件事我都能不放在心上,但第三件薛飛光不禁泛起歡欣的笑容,問道:“你不怕死,那我是知道的,但不能做博勒的女婿,當真也不放在心上?”
  裴淳道:“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再說這等婚姻大事,自有師父做主”薛飛光接口道:“且不說這些題外文章,我瞧你最好不回僳陽,一則可免殺身之禍,二則昨天才听姑姑說起,關于梁藥王之事,口气之中,似是只有她知道,梁藥王何故宁死不肯救人?”
  裴淳道:“既是如此,我便恭敬求見你姑姑,求她指點。”
  薛飛光駭得面色發白,說道:“万万不可。上次她說過若是見到你面,定不輕饒的話,那就是要取你性命之意。她平生活出必行,你若是和她見面,非死在她手底不可。”
  裴淳只好打消此念,薛飛光雖是戀戀不舍,但怕私下會見裴淳之事泄露,不敢久呆,當下催他去見李星橋,臨出門時還苦苦勸他,不要跟朴國舅,博勒他們走在一起。裴淳不置可否,辭別之后牽馬走到一座高大宅院門前,在這一段路上已經決定,不可把實情告訴師叔,免得他禁止自己再赴漂陽。
  李星橋果是住在宅中,只見他似是比上一次更覺瘦削老邁,裴淳心中极是難過,當下說出梁藥王宁死不肯救人之事,又道:“侄儿怕商公直大哥來過,所以赶回來瞧瞧,這就赶回僳陽,再想法子使梁藥王回心轉意。”李星橋雖是体力大不如前,但豪气猶在,持髯笑道:“賢侄盡過心也就是了,切切不可蹈險強求。若然此去眼看無法使他回心轉意,便早點回來,咱們叔侄再聚一聚,至于我的生死不必十分著急。”
  裴淳不敢久留,辭出之后,徑回僳陽。他這一去一來,只不過花了四日工夫。第六日他在書肆中買了几本詩詞書籍,獨自前往求見云秋心。
  朴國舅親自領他進去,笑道:“本爵已送了一座書庫給她,應有盡有。她每日手不釋卷,倒教本爵甚是后悔”裴淳訝道:“后悔?”
  朴國舅道:“她廢寢忘食的沉迷書海之中,忙得日夜不說一句杠”裴淳笑道:“這樣才好啊,可見得她有了這座書庫,何等快活。”
  朴國舅怔一下,才點頭道:“這話也是,本爵竟沒有想到。”說時,已走上一座翠樓,周圍极是干淨幽靜,朴國舅在帘外叫道:“秋心姑娘……”連叫數聲,帘內無聲元息。
  朴國舅俊眉微皺,又叫道:“秋心姑娘,是裴淳兄來探望你……”
  帘內傳出一聲低啊,接著云秋心嬌柔的聲音說道:“好极了,請進來坐”他們掀帘而入,但見這是外間,四面八方,都是新做的櫥架,堆滿了書籍。一股紙墨清香,隱隱扑鼻,裴淳覺得甚是熟悉,仔細一想,記起原來那日在書肆中嗅過這股韋香。
  云秋心從內間出來,笑面盈盈,眉梢眼角泛現歡愉之色。她一眼見到裴淳手中之書,便喜道:“你還記得我喜歡看書。”接過來瀏覽翻閱,喜不自胜。
  朴國舅說道:“這座書庫之中元書不備,又都是上佳版本,姑娘可曾知道?”
  云秋心頭也不抬,應道:“我曉得”朴國舅眼中閃過殺机,說道:“外面還有點事,你們先談談,恕我失陪之罪。”當下匆匆回到后進的議事廳中,發出命令,府中各處院落軒閣,都傳出三響云板,不一會儿儿,議事廳中先后來了六人。
  這六人之中,除了步崧、馬延二人,那四個一是紅衣喇嘛,頭如笆斗,身量极是高大。一是濃髯繞頰目陷鼻高的蒙古勇士,虎背熊腰,雄偉异常。一是個枯瘦老者,形貌与漢人元殊,但裝束上卻与中原略有不同。最后的一個,長得形容狼瑣,尖嘴窄腮,三角眼,約是四十余歲,穿著极為華麗。
上一頁  下一頁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