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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絕殺


  他接著又向側面的一對縱去,長劍彈射出百十點銀光,飛洒電罩。對方那個銀衣大漢識得這一招名為“噴珠濺玉”,乃是本庄上乘劍法中絕招之一,忙忙揮劍拆解,盧森劍勢攸然一挫,無端化為“甩手劍”的招數,銀光如匹練急從他前胸射入,再也無法躲避或招架,問哼一聲,那柄長劍透胸刺入,登時尸橫就地。
  盧森這時方始落地,順手奪過那個還在發愣的同伴手中之劍,迅疾向最后一個敵人攻去。
  那個銀衣大漢見勢色不對,使個敗式便想退走。
  盧森恰恰化為一道銀虹射到,把那銀衣大漢截住。他連誅三人的聲勢,已經把對方駭得魂飛膽落,雖是勉力招架.但劍法已屢現破綻。
  盧森手中長劍幻使一片銀影寒芒,追得對手連連后退。陡然間突出一式怪招,那柄長劍忽左忽右,使人眼花統亂,接著化為挑戳之勢,一劍送入對手咽喉之內。
  那個銀衣大漢狂呼一聲,尸身倒地。
  盧森殺盡對手之后,反而楞楞地望著那些尸体,面上露出一片茫然之色。
  皇甫維突然低聲道:“你們快站好,有人來啦!”
  盧森程然警醒,猛然轉身招手,指揮那三名銀衣大漢站在自己身側,排成一列,作出攔住皇甫維去路的陣勢。
  皇甫維手中橫持圣劍,面上含著冷笑,朗朗道:“你們太膿包啦,要不要換些好手來?”
  盧森故意厲聲道:“你終究還未沖得出去,冒什么大气?”
  他話聲甫落,一陣輕風從后面拂到,皇甫維閃眼一覷,只見盧森等四人后面出現廣四個持劍女郎,
  一個嬌柔的聲音接口道:“皇甫公子,我有句話想請問你,不知你是否肯据實答复?”
  皇甫維道:“你如果有話說,那就走到前面來一別躲在一堆人后面。假使沒有這個膽量,你就躲得遠些!”
  那四個女郎后面的轉角處頓時出現了玉面朱唇,薄發裸臂的漆二娘。她柳腰款擺,輕移蓮步.走到盧森那一排人的前面,媚笑道:“我已听從公子吩咐,該公子不會突施暗算吧?”
  皇甫維傲然道:“當然不會啦!”
  漆二娘雙從他面上移開,迅速地掃瞥過地上那四具尸体之上,接著道“他們都是死在公于劍下的么?我卻奇怪盧森他們為何絲毫不曾受傷?”
  皇甫維笑道:“你就是要問出這句話?”
  漆二娘搖搖頭,但見她胸前高聳雙峰隨之微微搖顫,极是誘人。
  “不,我只是覺得奇怪,所以順口提起而已,其實我細瞧一下,就可看出他們是再死在公子創下!”
  皇甫維道:“你最好少吹牛皮,我和他們均是使用寶劍,哪里看得出是誰殺的?”
  盧森面色生變,可是不敢動彈,此刻他十分怀疑皇甫維可能是故意要漆二娘細細查看,等她查出真相,便可假手于漆二娘取自己等四人性命。
  此念正在他腦中轉動時,漆二娘已經開始檢查那四具尸体身上致命的創口。
  她只費了一會工夫,就走到皇甫維面前。皇甫維道:“怎么樣?是下是我殺的?”
  漆二娘沉吟道:“看他們的創口,听取的角度均非本庄劍法所能夠做到,因此可以确認他們乃是死在你的劍下……”
  皇甫維發出笑聲,卻被漆三娘繼續說下去的話聲打斷,只听她道:“但是我十分訝异迷惑的,便是你會知道他們何自相殘殺的可能?因而考我的眼力?照道理說,他們同屬本庄之人,面對你這等強敵,定然十分團結一致。故此當你听到我提出疑問之時,應該大感迷惑才是!”她的話聲一頓,發覺皇甫維似是挪揄地晒笑一下,便又接著道:“這個疑問遲早會曉得,現在我要請問你一件事……”
  皇甫維定睛望著地,等她說話,忽然間感到心旌搖蕩,大有難以自持之慨。他本是聰明絕頂.机智絕倫的人,立時已察覺乃是漆二娘的媚術使然,眼珠一轉,一面暗暗澄神一志,抵御對方媚術,一面裝著有所發現,移目望著一排四個女郎。
  只听漆二娘嬌媚蕩魄的聲音道:“皇甫公子明知庄主不在,卻枉駕來此,不知有何圖謀?”
  皇甫維眼睛望著別處,道:“我來找銀衣仙子佟秀。”
  漆二娘笑道:“難道說公于也不曉得她的下落大?”這話大有深意,分明已知佟秀失蹤之事,甚至認定乃是皇甫維把地藏匿起來,
  皇甫維并不在乎人家怎樣想法,此時他急于從漆二娘婚術魔力中脫身,想來想去,還籌思不出妥善之法。他既是不敢向漆二姐望去,又不能老是盯住那几個女郎,只好游目室中。忽見那几具尸体的血腥气引來不少蒼蠅,頓時靈机一触,心中已有主意,
  他右手緩緩掣出圣劍,左手卻從囊中取出一個玉盒,藏向背后接著便收回在囊中,微笑道:“關于佟秀之事,我覺得不須辯說……”
  漆二娘突然道:“公子剛才取出玉盒的舉動是什么意思?”
  皇甫維淡淡一笑,道:“既然你問起此事,我不妨告訴你。并回我在嵩山一個高入云霄的石峰頂,該處山風強勁,常人也難以站得住腳,但我卻听到一陣虫類飛行之聲,我因而疑心大動,循聲追查,發現峰頂大石后有個石洞,洞內有個人全身潰爛.布滿了惡蠅,那人只剩一絲气息,和我說了几句話之后,就死掉了!后來我才知道那人竟是武當高手武潘安余防……”
  他說到這里,眾人都大感興趣一尤其听到那人竟是舉世知名的美男子武當高手余訪,都不禁流露出十分注意的神色。
  皇甫線接著道:“向時我也曉得了他身上之傷乃是被劇毒所侵蝕,每日必須由這种惡蠅吮吸膿血,才能撐得下去。而這种惡蠅若然停在別人皮膚之上,頓時傳染劇毒。終于要全身潰爛,比患大麻瘋的人還要難看百倍……”
  他說到這里,眾人便有點警覺,個個游目四顧,皇甫維提高聲音道:“不瞞你們說.我的玉盒之內藏有几只惡蠅,剛剛放了出來!”
  他左手運力向地上扇去,停在死尸身上的蒼蠅立刻被掌風刮得四散飛起。
  眾人頓時一陣慌亂,紛紛散開,并且各以掌力向空中蒼蠅拉去。漆二娘夫不怕地不怕,卻怕花容月貌毀損,不能迷惑天下蒼生。是以也十分震惊,揚眸注視著空中。
  驀地一道白虹電掣肘到,漆二姐美眸一轉,已看見乃是皇甫維御劍擊到,來勢猛急無倫,不由得大吃一惊。一面揮掌劈去,一面掣劍側閃。
  她的動作雖然快疾無比,但皇甫維有心偷襲,比她更快,但見白虹過處,漆二娘慘叫一聲,頓時肚穿腸破,仆向一側。
  那四女睹狀大惊,但她們此刻仍然深信空中飛蠅帶有劇毒,因此顧此失彼,狼狽万分。
  皇甫維乘机仗劍左決右蕩,轉瞬之間,削斷三支長劍,擊斃二女。
  其中一個乘亂向外面逃去,皇甫維正忙于進攻那個手中尚有長劍并且作負隅之斗的女郎,一時無法分身,心中大急,厲聲喝道:“盧森,你們快截住那丫頭……”
  和他對敵的女郎尖叫道:“好啊,盧森你們膽敢反叛,等庄主曉得了,就有得你們好看……”
  盧森等人本來不肯听皇甫維的命令,可是這個女子尖聲一罵,頓時醒悟不能不管,迅即揮劍扑截。另外那三名銀衣大漢唯他馬首是瞻,見他動手,都紛紛持劍圍攻上去!
  皇甫維一身所學,沒有一招不是剛好克制住三公的武功路數,況且使用的又是無堅弗摧的“圣劍”。這時但見他奮起神威,一連數劍凌厲攻去,那女郎退卻不迭,忽地門戶大敞,被皇甫維一劍刺透心窩而死。
  盧森沉聲道:“請問公子有何打算?”
  皇甫維若無其事地道:“只要你們都丟掉長劍,吃我一劍,便可無事!”
  盧森道:“這樣說來,公子乃是決定取我等性命,正是古語所謂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的意思了?”
  皇甫維搖搖頭,道:“你會錯我的意思了!目前以我個人力量,尚無法把三公奸除,因此你們若是露出叛跡,此是江湖大忌,三公定然放棄一切,先合力誅除你們。那時候我縱然有心相助,也未必成功。所以上上之策,還是以不露痕跡為佳!”
  那四人都透了一口大气,皇甫維接著道:“現在你們轉身出去,就在外面那道鋼柵旁邊,每人讓我刺上一劍,并把兵刃斬斷,那時你們只須砌詞說奉漆二娘之命守在外面,誰知我在內把眾人通通刺死,沖了出來。你們攔阻不住,都負傷倒地。”
  盧森大喜道:“如果公子乃是真心開恩的話,唯有此許可以瞞過庄主,”
  當下一齊出去,在最外面的鋼棚內側站定。皇甫維道:“你們站好陣勢,伸出長劍,我用各种手法斬劍,順勢弄傷你們!”
  皇甫維著他們并排站好,各各伸出長劍,然后施展獨門手法,每斬斷一劍,那圣劍劍尖就在他們身上戳了一下。劍劍都是刺在穴道之上,若然是在戰場,這一劍剩下去,對方縱然不死,也立即失去反抗之力。
  而這刻他們卻只是流了一點血,行動仍舊如常。盧森長長吁口气,道:“我們出入江湖,從不怕死,可是本在的嚴刑酷罰卻比死還要恐怖万倍,在下等蒙公子開思,或可逃出此劫,真是謝天謝地!”
  皇甫維道:“目下漆二娘已死,只不知繼她指揮此庄的人是誰?我很想悄然离開,但目下該庄護何把守嚴密,看來不易离開……”
  盧森想了一陣,道:“本來漆二娘一旦出事,就該由少庄主或佟秀姑娘指揮全庄。可是他們兩位都不在,或者會由漆二娘的心腹侍女中為首的黛姑出而主持大局!至于過河之法,在下想不出有什么法子。”
  皇甫維想了一想,道:“我目前隱藏起來,如有机會自會渡河而去。你們被我飛劍刺穴之后,應該是一個時后后方能動彈。因此你們裝了一個時辰之后,方可起身行動。”
  那四名銀衣大漢都唯唯應了,皇甫維又問明業已被殺的馬老三的房間位置,便換了件銀裝大漢的衣著匆匆离開這個幽牢。
  他剛剛從地道入口處躍出去,便听到一陣步履之聲。皇甫維迅即藏身在角落暗處。
  轉瞬間兩個女子走到入口處,其中一個道:“我進去稟告二娘就得啦,你且到外面小心巡視……”
  另外那個女子應了一聲,轉身走出廳外。
  皇甫維靈机一動,輕輕躍到入口處,循級而下,就在底下第一個轉彎彎角外面隱藏起身軀。
  里面傳來那個女子惊叫之聲,不一會,步聲由內面匆匆奔出來,
  皇甫維拿捏時候,突然急截迅襲。掌拍指拂。那個女子實在沒有想到敵人居然會半途出現突襲,大吃一惊,皇甫維手法何等奇奧,立刻制住她的穴道。
  那女子全身軟癱,也不能發出聲音,皇布維料她不敢違抗,接著道:“你叫什么名子?”問話時,一掌抵住她的后背心。這樣她便能夠開聲說話,同時又可立刻施展那“禁制脈穴”毒劑。
  那女子倒吸口气,緩緩道:“賤婢名叫黛姑……”
  皇甫維沉聲道:“你聰明得很,居然曉得我這种禁制脈穴手法的厲害,所以乖乖答話,由此看來,你雖然身為侍婢,卻也不是等閒之輩,我剛才在大廳中見到你和另外一個同伴的情形,得知你有命令她的權力現在你听清楚一點,一會儿走出外面的石階上,你人聲吩咐她去傳令解除全庄戒備,听見沒有?”
  黛姑怯怯點頭,但接著道:“賤婢實在不敢這樣做。”
  皇甫維淡淡一笑,道:“如果你自問熬受得住毒刑,不妨試一試看,”
  她打個寒噤,道:“賤婢不敢嘗試,既然不得不听從公子吩咐,只向希望公子在事后賜我一死,以免日后被老庄主收拾。”
  皇甫維默然片刻,道:“你一定平日深悉身受毒劑之人那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是以這等畏懼,既是這樣,我答應你得個痛快就是!”
  當下他們一同向外面走去,走上石階,黛姑揚聲呼喚同伴過來,然后按照著皇甫維吩咐的話說了,那個侍婢果真領命去了。
  之后,皇甫維再度征詢她的意見,便這時黛姑又改變了主意,不愿尋死。皇甫維迅即一掌擊在她后背心,把她震得昏迷過去,放在石階上,便疾縱出廳外。
  但見那道護庄河已恢复平常,本來燭天的火炬已盡行撤去,留下一片黑暗。
  不過目下距天亮已是為時無多,皇甫維迅速奔到一道吊橋橋頭,橋頭處只兩名漢子在那离地丈講高的石樓內,那道吊橋便是由他們控制起洛。
  石樓周圍都有火炬,但不算十分光亮。皇甫維一出現,立刻就被樓上的兩人瞧見。
  皇甫維早就瞧好形勢,設法站在陰影中,沉聲道:“漆二娘命我過去辦一件緊急要事……”
  那兩人剛才緊張了老半天,這刻未免有點大意,其中一個立刻動手去放落吊橋。那道吊橋放了一半,另一個漢子突然吟了一聲,問道:“你是哪一位呀?你們平常都是等不及放橋就縱過去……”
  他下面的話還未說完,皇甫維已應聲道:“我照例得告訴你們一句,誰耐煩等這吊橋放落去?”話聲中他的人已奔到河邊。雙足一頓,飛縱而起,飄落在兩丈左右處那道從對岸伸到河心的木橋上。
  轉眼工夫,他已到了冷月山庄的正門,這刻縱然有察覺他乃是冒牌貨,他也不放在心上。因此大搖大舞台從正門出去,在門口附近的守衛們都身向他行禮。是以皇甫維又曉得身上這套銀衣竟然可以區別出身份地位;
  他又离開大道,在荒野中向前疾奔,天亮之際,他已奔入太陽谷的地界。
  大白天不易行事,因此他在荒野中隨便找個又高又密的草堆,倒在草叢中,盡量休息。
  下午時分他已經睡夠,用了一回功,忽然從囊中掏出一枚金牌。這塊免死金牌曾經使他整個人生都起了劇烈變化,因此他感慨地反复瞧看,但見一面有個皇冠浮突出牌面之外,另一面則深深地刻著“免死”兩個字。
  這面免金牌就是他潛入冷月山庄的原因。當他跟隨那翠姑娘走入而道,對經進入一間金色門戶的房中,取的就是此物。
  這時,他不禁記起那個純洁無瑕的翠姑娘及寶姑娘,她們的命運如何?現在已不可得知。或者會因漆二娘已死而得到幸免,但也許遭遇更慘!
  對于這些他已無能為力.只好撇開不去想它。他把那塊免死金牌用兩指捏住,運足內力猛然一震。
  一聲微響過處.那塊薄薄的金牌竟然分為兩片,內面有本薄薄的小冊子掉了出來。
  皇甫維取了出來,發覺另有一張薄如蟬翼的小箋,上面寫有不少字跡.
  他凝神閱看,那簽上寫著的是:“皇甫孤格奉無聞禪師左右:三十載一彈指耳,貴寺絕藝,宇內同欽,就中以意形大法為最。仆因深知以禪師根骨,十年之內將可与仆相頜頑,遂設計与禪師比武,取得秘笈,期以三十載歸還。此時禪師血气已衰,徒呼荷荷而已!唯仆此舉亦怜才之意,不然十年后相逢,兩虎相爭,必有一傷,茲謹以資寺秘簽奉還。堪足告慰者,厥為三十年來仆未曾翻閱秘本,彈免掉師無法向貴寺歷代祖師交待也!書于XX得此秘笈后一日。”
  這封簡短的信,把這意形大法的來歷都詳細說出來。
  皇甫維怔了一陣,感慨地把那張小箋放回金牌中。他想像得到像義父這等武功冠絕天下的人,明知有一本載著天下無敵的絕藝的秘發,卻不肯取出閱看,在他該是多么痛苦的事?
  而義父他老人家居然忍了三十年,到期便命自己送到少林寺,若不是沒有見到那無聞大師,諒那位大師看到此箋之后,三十年的仇恨也會立時冰釋。
  他接著翻開那本薄薄的小冊子,凝神細看,但見他面上漸漸露出惊訝之色,而且越來越入神……
  到他猛可覺醒時,看看天色,已經是昏暮時分。皇甫維不覺啞然失笑,把那冊秘本收起來,然后嘗試著修習這少林寺第一絕藝“意形大法”。
  他在草叢中不知不覺已渡過三日,第四天的上午,他精神奕奕地起身,緊一緊背上的圣劍,放步向西方奔去。大約走了里許,旁邊草叢中微微一聲,皇甫維攸然停步,向草叢望去。紅影閃處,一個高大漢子跨躍出來。此人一身紅色勁裝,手中持著銀芒耀目的長刀。
  皇甫維冷冷一笑,道:“你不必囉嗦了,如果你識相的話,最好乖乖引領我到太陽谷中,找出奉命留守的負責人,与我見面……”
  那紅衣大漢本來的气滿面,但打量了他几眼之后,面色微變,突然向空中一揚手。只見兩顆紅色彈丸疾飛上去,后面的一顆陡然加快,追上前面的那顆,互相一撞,“砰砰”兩聲大震,天空中頓時出現了兩團傘形紅云,冉冉向空中升起。
  皇甫維手掌一場,正待運勁拂去。忽然又縮回手,冷冷瞅著那個紅衣大漢。
  對方卻被他望得毛骨悚然,可是其勢又不能退走,只好硬著頭皮,站在那儿。
  皇甫維道:“你是第几郎?”原來當日他和繹衣仙子舒情結伴同行時,太陽谷有個十二郎跟著,所以皇甫維詢問這名大漢是排行第几。
  那紅衣大漢吶吶道:“在下還未有資格擠身在十四郎君之列。”
  皇甫維點點頭,道:“這就是了,我看你發彈手法蹩腳得很,方在詫异,原來你比太陽谷十四郎君還差一級!喂,你的援兵什么時候可以赶得到?”
  那個紅衣大漢愣一下,似是想不透他這一問的用意。
  皇甫維晒道:“這有什么好疑惑的,憑你這种材料,豈堪我出手一擊!”
  那紅衣大漢大概覺得這活乃是實情,便不反駁,答道:“大概一盞熱茶的時候,第一批就可赶到!”
  皇甫維道:“你是否已知道我的來歷?”
  那紅衣大漢道:“皇甫公子前几日在冷月山在現身之事,本谷已有所聞。所以小的一看便認得出公子。”
  皇甫維俊面上陡然露出一絲冷笑,道:“你這廝真該死,在我四周明明已有六七個人,卻說是第一批須待一盞茶時分才赶得到,我想知道你撒這么一個謊是什么用意?”說到末句,人已踏步估前.雙手交叉拂去。
  那紅衣大漢口暴喝一聲,左拳右刀一齊猛劈,皇甫維視若無睹,直欺入去。對方那柄長刀帶著銳烈風聲在他肩上劈過,左拳也被皇甫維一拂之勢迫得收回。皇甫維左肘一撞,正好撞在對方握刀手腕之上,那柄長刀向天空疾飛上去。
  紅衣大漢正待作最后掙扎,那知胸口一緊,已被皇甫維指尖戳中,頓時全身麻木,失去活動能力。
  就在這時,四周紅影亂閃,展眼間已縱出七名紅衣大漢,個個手持長刀,寒光耀目,動作甚是矯健。
  皇甫維冷笑一聲,一腳掃去,把那個穴道被制的紅衣大漢踢出尋丈。
  那七名大漢個個凝視著皇甫維,瞬也不瞬,對于那具被皇甫維踢開的同伴毫不理會。
  皇甫維俊眼一瞥,發覺左側的一個紅衣大漢身上裝束似乎与其余的人有點分別,當下舉手指住那人.道:“你排行第几,”
  那個紅衣大漢征一下,似是想不出這個素昧平生的皇甫公子怎么認出自己,當下應道:“在下排行第八,公子几時見過在下?”
  皇甫維笑一笑,道:“你不必管啦,先保住自己一命,再問這這瑣事……”
  他舉步向舒八郎迫走,在舒八即身側的兩名紅衣大漢被他气勢所攝,駭得退了兩步。
  舒八即倏然下令,頓時刀光四起,都向皇甫維劈去。他自己也挺刀削戳,出手又重又辣。
  皇甫維迅快如電般掣出圣劍,但見一道銀虹涌旋電射,登時把七把飛刀都迫了回去。
  他打定主意,人隨劍走,疾向舒八郎扑擊。舒八郎長刀一振,招發連環,居然抵住皇甫維這一劍。
  其余的紅衣大漢擁扑上來助陣,皇甫維陡然間發出左掌,虛虛一掃,掌上沒有一點風聲力量,可是正當他掌下的三名紅衣大漢驀地倒仆開去,旁邊一個紅衣大漢厲聲道:“這廝懂得邪法……”
  皇甫維冷笑道:“混賬,這不過是少林秘藝意形大法中的下乘功夫,尚須意形兼施,到了上乘境界的‘意動形靜’時,我根本不須動手,就可制你們死命……”
  他這一番話對方大概沒有一人听得懂,舒八郎長刀一招,把余下四名紅衣大漢聚在一起,擺出一個陣勢,五柄長刀,指著敵人。
  皇甫維大步迫上去,右手圣劍疾揮橫削出去,從劍勢出手可以看得出他乃是要斬削對方兵刃之意。可是事實上那柄圣劍距离那五柄長刀尚有一尺之遙。
  那五名太陽谷的人都有點地莫名其妙,哪知手中長刀一齊震動,如被對方長劍擊中。頓時發出一陣金錢交鳴之聲,五柄長刀之中.竟有三把斷了半截。
  他們無不大感訝駭.都征了一下,皇甫維朗笑一聲,右手掣回長劍,左手疾掃出去。
  那五名大漢措手不及,其中兩個跌仆開去,余下的三人急急散開時,皇甫維接著追逐猛攻.轉眼之間,只剩下舒八郎一個人未曾倒已
  皇甫維壓劍不發,沉聲道:“舒八郎,那廝剛才告我,發出火彈乃是要把援兵,依我看來,無非是太陽谷中須要時間准備,對也不對?”
  舒八郎游目四顧,口中道:“公子愛怎樣想都行!”
  皇甫維挺劍劈擊,手法迅疾奇奧,一連三劍,把舒八郎一口气迫退六七一步,后背碰到一棵大樹,再也無法后退,舒八郎屢次想豁出性命不要,以求拼力反擊,哪知對方圣劍光華閃閃總是在他眼前吞吐,根本無法舉得起長刀反攻。
  皇甫維施展出義父所傳心法,劍光飛酒中,人也越迫越近,最后,舒八郎長刀完全垂下,那圣劍尖抵在他胸前,使他完全喪失戰斗力。
  舒八郎雙目一閉,道:“你為何不把我殺死?”
  皇甫維沉聲喝道:“丟掉手中長刀。”他聲音之中自有一种震懾人心的力量,舒八郎雖然一向架傲不馴,這時也不知不覺五指一松,長刀墜地。
  驀地光華電掣,那柄鋒快無濤的圣劍,劍尖輕輕在舒八郎胸前大穴戳了一下,旋即收回。
  舒八郎身軀一軟,挨著樹身滑墜地上。皇甫維道:“你是日公舒濤手下十四郎君之一,大概總識得我剛才一劍的厲害了?”
  舒八即有气無力地道:“公子如果放不過在下,最好給在下一個痛快,如若存心羞辱,只怕在下要口出不遜。”
  皇甫維微微一笑,道:“想不到你卻是個真的硬漢子,我平生最愛的就是不怕死的硬漢……”
  舒八郎精神一振,道:“在下也很佩服公子……”
  皇甫維把圣劍收回鞘中,道:“剛才我問你的一句話,事實上并無侮辱你的意思!但我猜想,你如果懂得厲害,假使我不取你性命,你便曉得如何自殺!現在我可要走啦……”
  舒八郎心中一陣茫然,道:“公子話中之意,怨在下愚笨。”
  皇甫維道:“這樣說來,你竟是不曉得這一把我劍刺穴的奧妙,是不?目下我有心饒你一命,不妨把內情告訴你。”
  他微一凝思,然后又适:“這一招是我父秘傳絕藝,凡是被我劍刺中穴道之人,如若挨過一個時辰,穴道自解,原可行動自如。但這一招最厲害之處卻在穴道解開之后,表面上行動自如,其實血气漸漸在那處死穴周圍凝結,直至一段時期之后,穴道被塞,那人輕則一身武功盡失,重則性命不保,所以我得事先告訴你這一點.免得你回后怨我……”
  舒八郎惊道:“在下宁愿斃命也不愿失去全身武功,公子如果肯把解救之法賜告,在下感激不盡!”
  皇甫維沉吟一下,道:“好吧,你仔細听著,等到穴道自解,恢复行動能力之際,你迅即提一口真气,盡力奔跑,就可免去血气瘀積之害!”
  舒八即道:“公子指點之恩,在下永志不忘……但只不知要奔跑多久,方可停止?”
  皇甫維皺眉道:“真怀疑日公舒濤傳你們一些什么玩意儿,連這一點普通道理也不曉得?自然是要奔跑到筋疲力盡,倒在地上不能動彈才行。還有就是奔跑之際,切忌停頓開聲,奔跑得越順利越好,以后還可收增進功力之奇效!”
  他說完之后,轉身自去。但不久就奔了回來,道:“對不起,我要借你身上衣服,冒充一下!”
  舒八郎緩緩道:“太陽谷中防守嚴密,公子決混不進去……”’
  皇甫維一面剝掉他身上衣服,同時替他穿上冷月山庄偷來的銀衣,一面道:“別的人自然混不進去,但你等著瞧,我自有妙計進谷……”
  皇甫維穿上那套衣服,正好合适,當下又把舒八郎身軀提起來,道:“我得把你放在隱避之處,免得他們見到你,就曉得我已經喬裝……”
  舒八郎道:“在下決不相信公子混得進太陽谷,隨便你把在下放置在何處,只要人家不曾發覺,我絕對不哼一聲。”
  皇甫維點頭道:“你是個不怕死的硬漢,說話自然算數,現在你告訴我,此地离太陽谷人口不過數里之遙,可知道有什么隱僻之處?不然的話,我一場心机豈非白費?況且你不相信我有本事混入谷去,那就試一試看,怎么樣?”
  舒八郎道:“好,在左邊十丈余處,有株十人合抱的輔樹,樹腹中空,可以藏上數人。我也是才發現了數日,目前谷中人尚無一個知道。”
  皇甫維如言提著他奔去,果然見到一株巨大的捕樹,舒八郎道:“樹腹人口由上面的枝校處滑入去。”
  皇甫維望一望樹身,見那分丫處离地約有兩丈六七,他一點也不放在心上,輕輕一躍,便縱了上去。
  舒八郎歎口气.道:“公子這等精湛武功,在下如非親眼得睹,決難置信!照這种高度,空手躍上來也不容易,何況還攜帶著一個人……”
  皇甫維劍眉一皺,忖道:“這廝當真有點儿可愛,我這樣愚弄他,确實不大忍心。”方自轉念之際,遠處響起一聲號角,余音裊裊,散布在這片原野之中,令人泛起蒼涼悲壯之感。
  他道:“太陽谷中之人出來了,是不?”
  舒八郎道:“還沒有,只是招呼我們回報。”
  皇甫維在樹柜中找到一個兩尺大的窟窿,便先把舒八郎的腳放進去,突省道:“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我仍然要設法令你不能發出聲音。”
  舒八郎道:“公子愛怎么辦就怎么辦,但在下卻不相信公子的話。”
  皇甫維微笑道:“你不過是思慮欠周而已!我卻早考慮到万一谷中之人發現你蹤跡,那時你如果仍能開口,他們一定奇怪你為何不出聲呼喊……”
  舒八郎怔一怔神,道:“公子說的也對!”
  皇甫維伸指在他胸前業已被傷的穴道上戳了一下,便把他放落去。
  之后,他潛蹤匿跡地向太陽谷人口右邊移動,藉著這片原野的深草樹木掩蔽起身形,果然平安數里之遙。
  在他去路不遠處有片峭直石壁.高達五丈,那儿正是太陽谷右邊的屏障,以這等高度及异常的峭滑,就算是猿猴也上不去。
  皇甫維仔細觀察了一陣,斷定峭壁上沒有人看守,便迅即奔到峭壁之下。
  他一身武功雖是不比几俗,但這片峭壁仍然無法飛越。不然的話,以三公的才智眼力,自然會在峭壁上設下關卡守望。
  皇甫維沿著峭壁橫移數丈,便閃人一道石縫之內。那道石縫只有兩尺寬,三尺深,是以在外面便可一目了然,無法藏匿。
  但皇甫維卻不靜靜站立,仍然向石縫內擠入去,肩膀運足內勁,用力向石上頂去。
  里面突然有一處緩緩移動,眨眼間已裂開一道尺半寬的縫隙。皇甫維閃身進去,接著便把石頭頂回原來位置。石縫一闔,四周頓時一片黑暗,皇甫維慢慢地向前走去,地面甚是平坦.空气卻甚是悶濁,顯然這里面密不通風,他走了十多丈,便摸到前面有岩石阻住去路。同時也摸到石上一個凹洞,生似故意鑿出來以便手指扣抓用力,皇甫維緩緩運力向后拉,那塊岩石漸漸移開,天光隨之而透射入來。
  皇甫維用力拉開岩石,只拉開一線就停止用力,眼光從縫隙中望出去.
  只見前面便是一片如茵草地,再過去屋宇鱗接,俱甚高峨,一望之下气象雄偉,比起冷月山任又是另一种格局。
  寬坦的草地上不時有紅衣勁裝大漢匆匆走過,但沒有一個人向他藏身峭壁這一邊望上一眼。
  皇甫維寂然不動,約摸等了一個時辰之后,突然再把岸石拉開一點,閃身出去。
  這時,外面那片原野上忽然起一陣騷動,天空中爆發出三團紅云,久久不散。地面上共有五隊紅衣勁裝大漢,迅速地分頭奔馳包抄,在曠闊的原野中不住移動。
  在這五隊太陽谷人馬包圍网中,那個穿上皇甫維從冷月山庄帶來的銀衣的舒八郎正在舍命飛奔。舒八郎乃是本谷有數高手之一,腳下功夫甚佳,加之深悉太陽谷火彈的意思,是以見到那三顆火彈在空中爆發,立刻曉得在這片原野中業已調遣來不少人馬,正在追逐仇敵。而他為了避免碰上這些搜捕人馬,以致必須停步在而誤了性命,便照他所了解的方法,一味在那些人馬間的縫隙中奔來竄去。
  太陽谷的五隊人馬兜來截去,明明知道敵人在他們圍捕网中,卻無法正面堵住,這一來無不心存惊懼,不久工夫,又從谷中調出三隊人馬。
  皇甫維趁谷中空虛之際,長驅直入,一會工夫,就走人一個房間之內。
  這個房間高大寬敞,光線充足,四面的石牆邊都安放著紫檀木的大櫥,櫥外均貼有紙條。
  他從容地瀏覽櫥上紙條寫著的字,都是些藥物名稱。一直看到第十個大櫥,面上陡然流露出喜色。
  他伸手把櫥上鐵鎖擰掉,打開櫥門,頓時一陣清香扑鼻,使人心曠神怡。
  櫥內本來有數十格之多,但此櫥之中只有七八格內放著有東西.在這些東西的格子外貼有紙簽條,注明名稱。
  皇甫維目光停留在最高的一格上,那張紙簽寫著“小還丹”三個字。他迅速伸手把格內的玉盒取出來,打開一看,盒內只有兩顆用蜡封住的九藥。
  他凝目尋思道:“嘗聞這小還丹乃是救治各种內傷的圣藥,我的內傷是當日被少林三老之一的無意大師擊在胸口所致,自然不比三公他們的內傷那么嚴重,可是假使這兩顆丹藥乃是贗品,甚且是毒藥的話,我故亂服下去豈不是上了大當?”
  此念一生,他哪里還敢貿然服下,當下把玉盒中兩顆小還丹取出來,藏在囊中,然后放回玉盒,關住櫥門,迅速地离開這一間放置藥物的石室。
  在長廊中,突然一陣步履聲傳來,皇甫維急忙躲在一根石柱之后。轉眼間一個漢子匆匆奔過。
  皇甫維閃出來,向那漢子奔來的方向走去.剛剛走了十余步,突然又听到人聲步聲。于是,他又赶快藏住身形。
  這一回一共是三名紅衣勁裝大漢聯袂奔來,其中一個道:“七郎著我們在此等候,老曹你先去……”
  其中一個大漢應了一聲,匆匆沿著長廊奔去,方向与早先皇甫維碰見的勁裝大漢一樣。
  這時還剩下兩人,停步站在皇甫維藏身的石柱外面。是南維眼睛一眨,正想出來取他們性命,卻听适才說話的人開口道:“小楊,你為何這等慌張?”
  那個名叫小楊的勁裝大漢道:“我們站在此地,假如被少爺們見到,怎生是好?”
  皇甫維暗暗一怔,忖道:“日公舒濤竟生有儿子么?”
  另外那名大漢晒笑一聲,道:“七郎的智謀在太陽谷中稱為第一,他既然這么安排,少爺們一定不會在我們未去催促以前离開秘宮……”
  小楊道:“老李你如果這等相信七郎,這一次就讓我先去。我不信少爺們經過三次相催之后,還不离開秘室……”
  姓李的勁裝大漢道:“這個自然,但你不必著急,再等一會才動身不遲……”
  皇甫維想了一會,恍然地點點頭、這時他也泛起好奇之心,便屏息貼身柱上,等候事態發展。
  過了一陣,老李道:“小楊,你可以動身啦!”小楊應了一聲,舉步奔去。突然間一道紅影從另一道走廊那邊疾時出來,并且喝道:“站住!”聲音甚是清脆。
  小楊駭得停住腳步,連那老李也惊得全身一震,轉眼望去,只見一個身穿紅衣的童子現出身形,雙目如電,在他們面上掃來掃去。
  這個紅衣童子年紀約在十二三歲左右,但身量宛如成人,气度猛騖异常,令人震懾。
  他仰天洪亮地大笑,道:“舒七郎探知我兄弟奉有嚴命,縱有敵人侵入,也不得妄自离開秘宮。故此差遣你們四人輪流飛報,則我們兄弟溜出秘宮,不但可借我兄弟之力,誅除來敵。還可使我兄弟失去谷主歡心,貶為十四郎君之列。”
  老李惶恐道:“小的哪里曉得內中有這等緣故?”
  那紅衣童子道:“你們都是六郎心腹,到底是否知悉他的陰謀,要待我問過他才能證實,現在你們給我跪下,面向著那根石柱,等此間事情了結之后,再行審訊。”
  兩名勁裝大漢絲毫不敢違拗,如言向石柱跪下,石柱之后就是皇甫維,這時可就使得皇甫維無法偷窺,只能用耳朵聆听。
  可是他听了一會,毫無聲息,不禁大感詫异,忍不住探頭過去窺看,目光到處,驀地一怔,敢情那兩名紅衣大漢業已俯仆地上,那個紅衣童子也失去影蹤。
  他暗暗叫聲“好快的手法”,轉出來檢視一下,發現地上兩人已經气絕斃命。
  這時,谷外原野中熱鬧异常,七八隊紅衣大漢按照平素操練過的路線,互相迂回包抄。假使敵人在這片原野之中,不但無法逃出他們的搜索网,并且一旦動手,其余的人馬很快就可集結起來,一同對付來敵。可是目下在搜索网中的人乃是太陽谷十四郎君之一,他自是深知本谷搜索路線,是以仍然能在夾縫中出沒。
  舒八郎因听皇甫維說過不能停頓及說話,奔跑時越順利越好,因此他不肯离開這一片平坦的曠野,只因除了這一處地方平坦易走之外,其余的地方都十分崎嶇危險。
  那些搜索追逐的人自然不曉得其中有這么多的緣故,他們不時瞥見銀衣人影閃過,因此搜捕工作毫不放松。
  天空中驀地爆發兩朵紅云,很快就合成一團,凝聚空中久久不散。
  舒八郎看在眼中,心頭大震,身形不知不覺遲滯下來。轉瞬間就碰上一隊紅衣人馬。
  這一會儿既是迎面碰上,他可就無法脫身,立時陷入重圍之中,迫得停住腳步。
  一個紅衣大漢洪聲喝道:“什么?你是八郎?”聲音中盡是訝駭之意。
  舒八郎喘著气點點頭,那個大漢接著道:“怪不得動員了全谷人手,還摸不到敵人影子,敢情是你?還有什么人?”喝問聲中,全隊八個勁裝大漢都挺刀迫近。
  舒八郎忽然跌足道:“罷了,罷了,我上了大當啦!”那個紅衣大漢冷冷道:“你可是存心諷刺我們?”
  舒八郎歎口气,道:“我還有什么話可以分辯呢?”
  那名大漢暴聲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手下的人全部死光,而你卻穿上冷月山庄的衣服,引誘我們調出全谷人力追捕你。”
  舒八郎又歎口气,道:“十一郎你永遠不會相信我的話,況且兩位少爺業已离開秘宮,他們一旦現身,我更不需說話了。”
  轉瞬間好几隊人馬都在附近出現,率領每一隊人馬的均是太陽谷十四郎之一,這時他們都离開隊伍,縱到离開樹洞的舒八郎周圍。
  這太陽谷十四郎君個個身材高大,几個人一圍上來,十一郎的手下便散退開去。
  舒八郎環目一瞥,道:“七郎你來得正好,快替我出個主意……”
  一個目光陰險臉龐瘦長的人道:“你跑什么?怎么搞的?”
  舒八即道:“我被皇甫公子用飛劍刺穴所傷,動彈不得,他把我藏在樹腹之中,并且囑我于穴道自解之際,必須盡力奔跑,直至筋疲力盡為止。中途不可停頓或說話……”
  六郎道:“你目下可感到不妥?”
  八郎苦笑一下,道:“這法子沒有用,我縱然假裝不妥,暫時瞞得過兩位少爺,可是老谷主一回來,我就死無葬身之地!”
  七郎冷冷道:“哪個暗示你假裝不妥,諸位兄弟,快點動手把這個叛逆之徒擒住——”
  八郎怒聲道:“七郎!你一點也不顧念咱們一場兄弟的情分么?”
  七郎并不答理,長刀一揮,那几個圍住八郎的人便追上前去。
  舒八郎接著憤然道:“我總算看穿七郎你的真面目,以前我忠心耿耿助你對付兩位少爺,哼,想不到今日卻被你用我的性命去向兩位少爺討功,諸位兄弟們記住我的例子,仔細日后也碰上這等下場!”
  四下的紅衣大漢都圍成一個圈子,觀看這一場內訌,圈中刀光如雪,電擎飛舞,叱吒人聲更是不絕于耳。
  好一會工夫,舒八郎就危殆不堪,他的刀法和圍攻他的八人一樣,彼此俱深悉奧妙。因此他功力再強,也抵敵不住這八人聯手,轉眼之間,身上已中了三刀之多。
  戰中六郎突然揮刀架住一柄長刀,那名紅衣大漢厲聲道:“七郎你怎么啦?”
  七郎大叫道:“快點退開,不要取他性命。”
  舒八郎感到莫名其妙,卻見眾人全部撤開,七郎接著道:“八郎是否罪該處死,還得待谷主親自裁決!”
  摸地兩道紅影飛射入人圈之內,眾人轉目望看,卻是兩個儀容威猛的童子,長得十分相肖。
  左邊的一個濃眉一掀,冷笑道:“七郎這一著不知又耍什么手法,決不是為了心存兄弟之情,所以暫時留下八郎一命……”
  這兩名童子一現身,所有的人無不向他們行禮。舒七郎道:“二少爺對在下成見甚深,這等說法,教在下無法開口!”
  另一位紅衣童子沉聲道:“你最好少開口!”
  他們一同走到舒八郎面前,八郎邊躬身邊道:“兩位少爺如果開恩准許暫留在下一命,等老谷主回來,向他稟告經過之后,方行處死,那就感恩不盡……”
  左邊的紅衣童子洪亮地哼一聲,道:“難道我兄弟下令處決的話,你就死得不甘心么?”
  舒八郎俯首道:“在下不敢如此放肆……”
  左邊的童子想了一想,洪聲道:“那就賜你舉刀自盡,免得別人動手受苦!”
  舒八郎慘然道:“在下一生忠勤為老谷主效力,想不到今日死于敵人离間之計……”他舉起長刀,四望一眼,然后橫擱在咽喉上。
  摸地一道紅色人影自天而降,落在舒八郎一文之內,朗聲道:“八郎住手!”
  那兩個紅衣童及太陽谷諸郎君抬目一瞥,只見發出喝聲現身的竟是一個面目俊美的紅衣少年。這個美少年一望而知乃是“一皇”之子皇甫維,因此人人都露出訝駭之色。
  舒八郎厲聲道:“皇甫公子,你害得我好慘……”
  皇甫維微微一笑,道:“我若果不是听到你最后那句話,覺得你如此下場,确實太慘的話,就不會現身把你喝住啦!”
  他轉眼望住那兩個紅衣童子,接著道:“日公舒濤可是把你們收為義子?你們叫什么名字、’
  那兩名紅衣童子似乎沒有想到皇甫維一開口就道破了他們的秘密,是以齊齊一怔。左邊的一個洪聲道:“公子猜得不錯,老谷主因見我兄弟資質尚可造就,是以收為義子,我們兄弟目下都改姓舒,老谷主賜風火二字,我是舒風,舍弟舒火,并稱風火二童!”
  皇甫維哦了一聲,道:“你倒是坦白得很,但以我所了解,日公舒濤收你們兄弟為子之事,不但在武林中無人知悉,即使在三公之間,亦屬秘密,你怎的這等坦白無隱,—一說出?”
  舒風放聲大笑道:“公子問得好,若是當真想知道在下兄弟這等坦白之故,先請公子賜教我們兄弟几手絕藝,再行稟告!”
  皇甫維頷首道:“這話也甚公平,只不知目下單單是你們兄弟上來?抑是所有的人統統出手?”
  舒風道:“公子如果不反對的話,在下兄弟想先行聯手請教……”
  皇甫維默默不語,這刻他并非膽怯躊躇,事實上卻是運起獨門秘傳“天視地听”之術,暗暗聆听那風火二童中老二舒火的秘密傳聲。
  他注意到自從自己現身,這個最愛搶著說話的舒火卻反而問聲不響,暗中查看,立時發覺他正以傳音之法對諸郎君有所指示。這時運功一听,恰好听到舒傳聲道:“他今日如果逃不出我們‘銷熔大陣’的話,六郎你便可將功贖罪,即速以暗號通知各人准備……”
  皇甫維仰天一晒,道:“我忽然想到舒八郎的處境,倒想听听你們的意見……”他故意找個話題,以便掩飾他默然查听舒火傳聲下令之事。
  舒火這回搶著洪聲說道:“八郎是太陽谷之人,后事如何,似乎不勞公子費心!”他接著向舒八郎喝道:“你手下之人業已全部喪生,還站在那儿干嗎,即速回谷待罪!”
  舒八郎恭身道:“在下遵命!”轉身走開。皇甫維目送他背影在人堆中消失,隨即發覺不但太陽谷諸郎君紛紛移動,連對面那一圈紅衣大漢也分頭走動,卻一點也不紊亂,正是布陣的征兆。
  他迅即掣出圣劍,招手道:“來吧,不要多所耽誤時間……’”
  風火二童并肩大步迫近,恢地發動攻勢,兩把長刀洒出一片刀光,凌厲劈攻。
  皇甫維微一愣神,一面揮劍招架,一面尋思道:“這風火二童果然不同凡響,不但刀上功力十足,高出于太陽谷十四郎君之上,而且把數也奇奧怪异,甚且不似是日公舒濤的路子……”
  那風火二重配合得嚴密神妙,此進彼退,奇招迭出,越戰越顯出難以阻遏的威力。
  皇甫維查出端倪之際,對方刀法已施展出十足威力,步步緊迫,他除了見招拆招之外,已無法緩手,換句話說,他已經成為被動之勢,形成挨打的局面。
  四下先后爆發出洪亮的喝彩,太陽谷諸郎君及一眾手下遙見風火二童的威勢,果然不愧是本谷傳人,個個都心悅誠服,高聲喝彩。
  皇甫維暗暗自責大意,但此刻惟有奮力抵擋。那風火二童的神奇刀法宛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來,簡直沒有絲毫空隙要以讓他稍稍喘息。
  眨眼間又激戰了二十余招,風火二童手中長刀光華更盛,雖然對方手中之劍乃是神兵秘器,可是他們已占了先著,連環疾攻,根本不讓對方有削斷兵器的机會。
  風火二童這路刀法已施展到最后數招,這時皇甫維劍光光圈已縮小得僅僅護住身体,看來窘困危范异常。舒風洪聲喝道:“皇甫維你如若棄劍束手就縛,我兄弟決不取你性命……”皇甫維几乎無法出聲回答,過了一陣,才朗聲道:“你這話對我頗有誘惑力……”
  舒火厲聲接著道:“那么即速棄劍,不然的話,我們兄弟刀下就無法留情啦!”
  皇甫維攸然喜上眉梢,舌綻春雷大喝一聲,圣劍化為一道寒芒,向風火二童空隙中疾劈而去,左手虛虛向敵人刀勢來路一帶。
  皇甫維自然有他的打算,要知他左手一直運足功力,蓄勢待發,可是由于“意形大法”剛剛學會,到底不能隨心所欲,故此在危殆窘迫之中,無暇分心尋思如何發出左手招數。但這刻摸地發覺對方使出的招數,他曾經見過少林三老中的無心大師在五岳台上對付冷月神抓時施展過,并且他本人与無意大師交手時也親自拆解過,還記得這一招的后續變化,是以頓時喜上眉梢,不須用心推想,便已有了制敵之法。
  只見他左手借著一帶之勢,身形微微錯開一尺,風火二童的長刀挾著勁銳寒風,分別在他身側劈空。
  四下彩聲頓時消歇,卻听到皇甫維朗笑之聲升起,人隨劍走,從兩人夾縫中沖出戰圈。
  風火二童面目變色,突然打個招呼,分頭退開。皇甫維朗朗笑道:“總算你們机警過人,識得進退……”笑諷聲中,挺劍向舒火追去。
  皇甫維早在舒火以傳聲之法命令手下布陣之際,便想到自己如果要沖出這個囚煞威猛的“銷熔大陣”,惟有出奇制胜,首先不得再陷覆轍,仗著自己新近練成“意形大法”絕藝,故意試一試這著名的“銷熔大陣”的威力。這次沖出陣去的方向,一定是對方最不防備之處,也就是向著谷內那一邊。因為對方估量這個方向就算被敵人沖了出去,無异于自授羅网,是以太陽谷主持陣法的人,所布集的力量一定以這一面最為單薄。
  一切都如皇甫維理想,果真毫無阻滯地沖出陣外。當下放步迅疾奔入谷內。這一回由正面入谷,別有一番風味,只見谷口之內就是一片平坦的油綠草地,再過去就是高峨的屋宇,气派雄偉。
  當中的巍峨大門口有兩名紅衣大漢執刀守衛,皇甫維奔入草地時,立即引起他們注意。
  皇甫維身法快若飄風,大步奔過草地,踏上大門前面的白石台階。
  兩名守衛厲聲道:“你是什么人?”喝聲中挺刀阻住他的去路。
  皇甫維斥道:“你們敢是瞎了眼睛?”他舉手指一指身上的紅衣勁裝,接著道:“八郎已經進去了么?”
  他們愣了一下,迅即發覺他手中兵器乃是圣劍,一齊大吼連聲,舉刀疾劈,功力深厚,聲勢凶猛异常。
  這兩名守衛武功這等高強,大大出乎皇甫維意料之外,急急振腕揮劍迅劈敵人。
  喝聲一起,里面又奔出四名紅衣衛士,四柄長刀有如蚊龍出海,光芒四射,齊齊朝他溯到。
  皇甫維左手快了一步,施展出意形大法,猛可揮劈出去,最初碰上那兩名在大門守衛的紅衣大漢,其中之一慘叫一聲,拋刀仆地。皇甫維瞥見兩名紅衣大漢從左側沖上來,連忙以五指就勢一抓,奪的“奪”地一聲,那個拋刀而死的大漢那柄長刀忽然飛到皇甫維手中。
  這一來右邊有三名紅衣大漢,左邊則只有兩個,皇甫維的武功也是右強左弱,正好扯平。
  那邊三名大漢發出雷鳴般的喝聲,一齊揮刀挺攻,這三人功力深厚,几乎可与太陽谷十四郎君頜頑。皇甫維一劍戳去,那三名紅衣大漢刀法划一.迅速攔架,三柄長刀一同架住圣劍。
  他們交手只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這時谷口那邊已傳來隱隱人聲。
  皇甫維忖度情勢,深知如果讓谷口那邊的敵人赶到,單單是風火二童夾攻上來,就不容易脫身,可是這五名紅衣大漢功力十分深厚,目下必須盡施全力,才有希望脫身。
  他鋼牙一咬,右手圣劍陡然向前一推,那三名大漢吃不住勁,一齊后退。但見圣劍打個閃,一道白光划過,那三個紅衣大漢胸前都裂開一道口子,深達半尺,先后翻身仆倒地上。
  另外那兩名紅衣守衛睹狀不禁心寒膽裂,刀法頓時遲滯。皇甫維刀劍齊施,只見寒芒飛射間,那兩人又告了帳。
  他一轉身便沖入大門之內,放眼一瞥,只見重重樓閣,處處亭台。他順著一條長廊迅疾飛奔,一忽儿就轉了七八個彎。然后,停住腳步,先把圣劍歸鞘,再用口咬住那柄長刀,急急取出囊中秘圖。
  卻听鐘聲大作,響澈全谷。皇甫維也不禁霍然動容,匆匆收起秘圖,走人一條甫道之中。
  他左彎右轉,終于走人另一進屋宇之內。這一進屋宇甚是高大巍峨,石柱巨大,全部用青石砌成,皇甫維情知這里就是太陽谷樞要重地“秘宮”,更不遲疑,急急闖了進去。
  從秘圖上他知道這座秘宮面積甚大,少說也有百余個房間,整座秘宮屋頂都連結得十分緊密,進來之后,就算搖身變為蒼蠅,也無法從屋面飛出去”
  但他胸有成竹地找到一個大廳,在一面屏風之后站定,以肩背用力推頂牆壁。
  他推了好一會,才把牆壁推動,露出一道狹小的門戶,這時,饒他皇甫維一身是膽,也禁不住喘息一聲,舉手抹一抹額上冷汗。
  他擠入秘門之內.又用力把石門頂回原位.眼前頓時一片黑暗。
  他貼在牆上,一面喘息,一面靜心傾听,不一會就听到風火二童洪亮的聲音,但頃刻間便逝去,他在黑暗中微微一笑,轉身摸著牆壁,向前走去。
  暗道中地勢向下斜伸,腳底乃是石階.他小心地拾級而下,大約下降了丈許,便沒有石階。暗道也陡然變得相當寬闊。一陣陣霉濕的气味扑人鼻中,但四周沒有一點點聲息。
  皇甫維在黑暗中走了六七立.突然停步.伸手入囊中掏摸東西。
  驀地側邊一股強勁潛力激涌而至,才一上身,區感到极為沉重雄渾.使人少起難以呼吸之感。
  皇甫維大駐地測轉身軀,雙掌一齊拂出。“砰”地一響,皇甫維發出的內家直力与那股暗勁潛力相撞之下,但覺胸口熱血迸涌.腳也吃不住勁,蹬蹬連退了六七步,后背重重地碰在石壁上,又發出“砰”他一聲。
  他急忙舉手揉按胸部,同時調運真气,差一點就吐出鮮血,
  這等功力深厚的一台,皇甫維平生除了在二公手下見過以外,還有就是“圣女”,但這等地方決不會是“圣女”匿伏著、因此皇甫維首先就想起“三公
  走了六七步運,陡然又感到潛力壓体,雖然他已決定不再硬接,無如對方所發潛力神妙异常,直到襲上身時才能發覺。是以迫不得已再度運聚功力,雙掌疾然排了出去。
  黑暗中但听“砰”地一聲,接著就是皇甫維身軀碰在石壁上的響聲。
  這兩聲消歐之后,黑暗中升起喘息之聲,卻是兩邊都有。因此,皇甫維略略放心,知道對方暫時無法出手攻擊。當然這也可能是詐,好叫自己大意疏神,不過,目下不管對方是否使詐,皇甫維卻毫無辦法可以預防敵人。
  又過了一陣,皇甫維索性貼著石壁打坐,便他心中老是被一個疑問所困扰,那就是對方是什么人?為何兩次出手襲擊,卻又不趁自己尚未恢复功力之時乘机下手?這些個疑問的确使人十分迷惑,尤其是關系著自己的生死,所以使得他無法集中精神來調元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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