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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這時阿烈已向門內喂了一聲,道:“閣下是誰?”
  牢房內那人鬢發蓬亂,衣服破舊不堪.而且從門上方格透出污垢濁悶的气味,單憑這一股气味,阿烈已斷定牢內之人,必被囚禁了很久。
  招世隱過來望了一眼,恰好見到那人轉過面來,他銳利地打量一下。隨即退開,說道:
  “你來說吧!”
  阿烈道:“好!你快點走。”
  招世隱道:“那么你呢?咱們不是同一路么?”
  阿烈道:
  “我逃得出与否、還未知道,咱們是走得一個算一個,反正咱們也不同路,以后如果有机會碰面,咱們再談談。”
  招世隱听了這話,對他的怀疑又動搖了,忖道:
  “如果他不要与我同路,也就沒有什么可以利用我之處了,反正對方早已知道我的出身和姓名,若說先從走我,暗行跟蹤,也沒有什么道理。”
  他下了決心,轉身走去。
  阿烈又道:“喂!閣下到底是誰!在下時間無多,請你快點回答。”
  那人滿面胡須,所以看不清楚他的面目,但雙目目光銳利之极。
  阿烈忖道:
  “這個人的武功一定很好,因為他囚禁此處如此長久,還能保持清澈銳利的目光,假如不是武功精湛,一定辦不到的。”
  那人注視著阿烈,冷冷道:
  “听你的聲音口气、似乎真的有意助我逃走呢!”
  阿烈道:“在下先得知道,閣下是誰?”
  那人道:
  “不管你真不知道抑或假的不知道,但我告訴你也無妨礙,我姓卓,名云程,江湖上人稱‘神鷹’,你可曾听說過?”
  阿烈含糊道:“好像很耳熟,那么你要不要出來?”
  卓去程道:“為什么不要出?你貴姓大名?”
  阿烈道:“在下白飛卿,洛陽人氏。”
  卓云程大步走到門邊,阿烈五指已抓住那把鎖,他有過經驗,他知道只要發力一扭,便可打開此門。
  但他忽然動了疑心,忖道:
  “這卓云程不大追問我的身世來歷,說走就走,毫無所懼,雖說出牢之心急切,但其他情況全然不知的情況,任何人總得鍘疑考慮的。”因此,他竟沒有立刻擰掉那鎖頭。
  卓云程哼了一聲,道:“開門呀!”
  阿烈道:“這把鎖頭很結實。”
  心中想道:
  “假如他是乙木宮之人或是犯了事,或是故意的囚禁在此,則我一放他,他可能出手把我抓住。”
  這個想法太合理了,所以他一面把鎖頭弄得喀喀直響,一面問道:
  “你為什么被囚在此?”
  卓云程道:
  “因為我知道有這么一個邪教組織,又知道其中一個供奉的真正身份。”
  阿烈道:“誰呀?可不可以告訴我?”
  卓去程瞅住他,露齒一笑,道:
  “告訴你?不行,我全靠嘴巴關得緊,才活了下來。”
  阿烈道:
  “据我所知,他們手段非常厲害,尤其是脂粉陷阱,比毒刑更可怕,看來應該不愁你不說的。”
  卓云程伸伸舌頭,舔舔嘴唇,生像是余味猶甘的樣子,道:
  “那些女孩子么?真不錯,尤其是一個姓柳的,真是人間尤物.一夜之緣,沒齒難忘,哈!哈!便他們終于失敗了,白白陪了我几晚。”
  阿烈了解他的意思,笑道:
  “那很有意思,但他們不會惱羞成怒么?”
  卓云程道:
  ‘你好像懂得很多呢!不錯,他們應該惱羞成怒,無奈我既然有辦法曉得此處地方,又知道其中一個人的身份,這顯示他們必有漏洞,所以他們必須找出來,而且是不惜代价的找,以便堵塞,再說,他們還須利用我。用我的生死,威脅我的朋友們不敢泄漏任何線索風聲。”
  阿烈茫然道:“什么線索風聲?”
  卓云程道:
  “我已經布置好了,一旦我兩個月沒有消息給一些朋友,他們便把我所托存的密件,交給少林、武當派的掌門人。”
  阿烈道:“他們把你所有的朋友都抓起來,豈不就可以沒事了?”
  卓云程反問道:
  “假如我的密件,是交托給一個正當商人,或是鄉間的戚友,他們能抓得那么多么?”
  阿烈道:“果然不得,怪不得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卓云程道:“也不是沒有,他們把我囚禁于此,我才一點辦法都沒有呢!”
  阿烈想來想去,覺得此人之言,無懈可擊,當下道:
  “那么我若是釋放了你,你怎么做?”
  卓去程道:
  “那得看看情形,上策自然是跑掉,下策是拼個生死存亡,弄一個陪我見閻王爺去。”
  阿烈突然問道:“卓先生,你原來干什么的?”
  卓云程道:“我干保鏢的。”
  阿烈面色一怔,冷冷道:
  “這就不對了,你既然以保鏢為業,怎會摸到此處,被他們捕獲?”
  卓云程怔一下,道:
  “唉!你真的知道呢抑或不知?此一邪教除了淫邪之外,還搶劫珠寶金銀,我猜想這是他們的經費以及有些貪財貨之人積聚起來,我三年前保的一宗紅貨,乃是价值二十万以上的珠寶,便是他們劫的了。”
  阿烈指勁一發,喀喀響處,擰下巨鎖,接著打開鐵門.道:“既然如此,你請吧!”
  卓云程出來后,看看那鎖,惊道:
  “好強的指上功夫,你老兄是那一派的?”
  阿烈道:“走”
  竟不回答他的詢問、當先走去,當他向外走時,已見到招世隱還在這通道出口之處,所以他奔到切近,便問道:
  “招兄何故逗留不去?”
  招世隱道:“這里面還有一個人,你看見了沒有?”
  阿烈點點頭,道:‘看見啦!我知道他是誰,不打算救他。”
  招世隱道:“這話說得很奇怪呢!”
  阿烈道:
  “就算我不記仇恨,也沒有用,因為他身負內傷,十分沉重,已無法行走了。”
  招世隱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那么咱們走吧!”
  卓云程門道:“白兄,那廝是誰?”
  阿烈道:“他的名字我不知道,只曉得他叫曾老三,外號鬼厭神憎。”
  招世隱只哦了一聲,卓云程卻大惊失色,道:
  “我的老天,原來是他,咱們快走,千万別招惹了他。”
  阿烈道:“你們先走一步,我要到那邊瞧瞧。”
  卓去程聳聳肩,道:
  “不過。我怀疑一出此門,立時就有人發現。”
  他大概覺得這等情形不大可能,因為假如极樂教之人想收拾他,何必多費這一重手腳?
  于是他改口說道:
  “也許是一個很奧妙難測的陷阱,但我可不怕,大不了又回到老地方位上一段時間而已。”
  阿烈不理他,轉身向出口走去,突然一聲叫喚,使他停住了腳步。
  原來那是曾老三的聲音,只听他以毫無變化,也沒有半點生气的聲音道:
  “白飛卿,你若是把門打開。我曾老三有恩必報。”
  阿烈:“不行!一來我不會幫助你。二來你也走不動。”
  這時卓去程、招世隱兩人都在外面站著,听他們的對話,他們自然想從這些對話當中.判斷阿烈是否真的來搭救他們的?抑或又是极樂教的陰謀?
  只听曾老三以令人厭惡的聲音說道:
  “我走得動,決不會拖累你……
  阿烈訝道:“真的?我剛才還見你躺著不能動彈呢!”
  他往格子內一瞧。但見曾老三已站得畢直,雖然光禿的頭頸下,面孔瘦削、雙眉也完全脫去,顯得十分難看,但目光炯炯,分明是劇毒盡驅,內傷已痊愈了,阿烈心中一惊,忖道:
  “這廝真厲害,看來想弄死他,真不容易。”
  他同時也考慮到如果不殺他以滅口,自然极樂教因而得知他和歐陽菁的來龍去脈,而最可怕的是极樂教可能利用他來對付他們。
  因之,他目下是決計不能一走了之,但說到入室去殺死他,也是十分棘手困難之事,這真是進退兩難的局面,使他呆了一陣,不知如何是好?
  招巨隱終是年輕人,沉不住气,大聲道:“白兄,你怎么啦?”
  阿烈听到他的聲音,回頭時也望見了卓云程,頓時靈机一触,向曾老三道:
  “我放了你不難咱們先定好條件,那便是你恢复自由之后,不得向我和那女孩子,還有程真人找任何麻煩,這是第一條。”
  鬼厭神憎曾老三道:“第二條呢?”
  阿烈道:
  “第二條是你須飛力對付乙木宮极樂教之人,假如你能把他們通通弄死,那時便有權來對付我們。”
  曾老三道:“第三條呢?”
  他的聲音永遠是那么平板乏味,令人厭恨,因此也無從偵測他內心中的情緒。
  阿烈道:
  “第三條,這門外尚有二人,乃是我們的見證,你認為如何?”
  曾老三哼了一聲,想道:
  “這小子可真厲害,比老狐理還要精狡几分。他提出兩見證人之故,用意是逼我不能不守諾,如果想反悔,也須得先解決這兩個見證人”
  但事至如今,他也沒有法子選擇了當下道:
  “使得,那兩人叫什么名字?”
  阿烈道:
  “一個是卓云程老師,一個是招世隱兄台,他們皆是被极樂教所加害之人。”
  說話之時,已拉掉橫閂,打開鐵門。
  四人出得廳中,卓云程道:“這名守衛已經死啦!”
  曾老三過去一瞧,失聲惊嗟,阿烈耳聰心靈,一听之下,立刻道:
  “曾老師,你識得那人,對不對?”
  曾老三道:“不認識。”
  阿烈道:“那么何事使你感到惊奇?”
  曾老三道:“我一定得回答你的話么?”
  阿烈道:“當然啦,假如你不答,等如找我的麻煩一樣,有違你的誓諾了。”
  曾老三雖是有法子辯駁,但目下不是多說話的時候,當下道:
  “我确實不認得他,但他這副嘴臉.但我卻知道是誰使的手腳。”
  阿烈道:
  “原來如此,怪不得人家一听手下呈報你的狀貌,立時就知道你是誰了。”
  招世隱訝道:“白兄何以對此地之事,知道得如此清楚?”
  阿烈道:“因為我其時也躲在那銷魂殿內,偷听到許多秘密。”
  曾老三面色突然一變,阿烈也听到聲響,立刻向各人示意,自己率先躲在門后。
  招、卓二人相斷覓地隱藏,只有曾老三迅即過去抓起那個已死的丑漢,一同隱起.他這個行動,阿烈看得清楚,心中感到大惑不解。
  然而此時步聲已近,轉眼間,几個人進來,前面是兩個丑漢,挾扶著程玄道同行,前面還有一個青衫蒙面之人,阿烈睛望而知,此人便是余泰乾了。
  其中一個丑漢咦了一聲,道:“老李跑到那里去了?”
  另一個道:“一定在牢內各處巡查吧!”
  余泰乾道:“可把這老道解到水牢收禁。”
  阿烈耳邊忽然听到曾老三的傳聲,道:
  “你可敢冒險依我之計出手一試?假如辦得妥當,也許可以看見此人的廬山真面目,亦可已挫极樂教的气焰。”
  阿烈雖然一向沉穩仔細,但听得此言,竟立刻點頭。原來他有他的找算,因為他新眼見到程玄道,形狀狼狽,記起他乃是武當派鼎鼎大名的風火劍客,為人正派,德高望重,如今落得這等形狀,不免為他痛心。
  他深知如要搭救程真人,必須借重曾老三的力量,方在籌思如何使他允肯幫忙時,听他提出此議,心中甚喜,立刻答應了,這刻,他不知道曾老三在何處,但料他必能見到自己所以點頭示意。
  曾老三聲音又傳入他耳,道:
  “第一步,咱們先設法把這個發號施令之人,囚禁于牢中。第二步,我略施手法,他就不得不自動取下蒙面黑巾了。”
  只見那余泰乾已向右邊的通道走去,里面的牢房,正是阿烈把眾人救出的所在,曾老三那平板可厭的聲音的又傳過來,道:
  “小白!這家伙武功极為高明,連我曾老三也不敢夸說贏得他,所以必須得你幫忙,才能辦禁住他,你小心的看,等他走到第一間牢房之時,他必定往丙看,這時他便發覺奇异之事,因而開門進去查看,你須得立刻縱出,絕對不能耽擱,而你的任務,便是去把那牢門關閉,我將掩護你,逼他退入牢內,若然只有一人,就沒有法子同時做好這兩件事了。”
  阿烈不是沒有想到曾老三可能出賣自己,布下這個陷阱,讓他被余泰乾拿住,而他則可乘机逃走。
  想是想到了但曾老三的話說完時,余泰乾已起到第一間牢房門前,正向牢內張望。
  但見余泰乾在門外一怔,隨即推開鐵門。事到如今,机會是稍縱即逝,阿烈立即從門角躍出,像已陣旋風般卷入通道。
  但有人比他還快一步,那人便是曾老三,當阿烈奔到門口,只管低頭伸手去拉鐵門之時,一股勁風正襲向他天靈蓋。
  這是因為他身子前傾,彎腰伸手,而使天靈蓋向著牢內,恰是敵人把擊之時的唯一可取的部位,由于這是人身要害,任何人受擊都非回避不可,所以敵人出手之時,亦決不會找上別的部位。
  阿烈這回真的可說是硬住頭皮了,他根本不管頭頂的被襲,一心一意盡快把鐵門拉上關牢。
  當他剛抓住鐵門,帶動了及半尺,天靈蓋上已受到一下重擊,震得他整個往后退,但他未曾松手,所以反而加速關閉鐵門,“砰”的大響一聲,已把鐵門拉上,接著橫閂一落,把門鎖住了。
  這些動作,确實曾經得到曾老三的莫大幫助,第一點是他揚手發現暗器,迫得余泰乾一擊之后,非立刻閃退不可,其次,當鐵門關上時,他從旁發動橫閂,使這鐵門的動作,變得一气呵成。
  如果沒有他發出暗器,則余泰乾在一擊之后,沿可以极快的身法打門縫閃出,即使不然,也能及時扳住鐵門,不讓他們關上以及鎖上,現大功告成,果然一如曾老所言、把余泰乾鎖在牢內。
  曾老三拉了阿烈一把,道:“你受傷了沒有?”
  阿烈道:“我沒事。”
  曾老三道:
  “那么快點過去對付那兩個小子,這邊不要緊,我也逃不出的地方,天下決無逃得之人了。”
  他們一齊迅快奔出去這時那個丑漢早巳押程玄道進入左邊的通道內,因此曾老三、阿烈兩從躍出之時,沒人瞧見。
  當他們向左邊入口行去時,招世隱和卓云程都閃出來,曾老三吩咐他們堵住出路并且說道:
  “我們或會放一個出來,你們出其不意加以襲擊,較易得手。”
  他不等卓、招二人回答,便拉了阿烈進去,只見第一間的鐵門打開著一個青衣丑漢部在門邊,另一個不見影蹤,不問可知,必是押了程玄道進入牢內。
  曾老三和阿烈的動作雖然十分迅快,但一點聲音也沒有,所以一直迫近到牢門,在門邊的丑漢,仍未發末覺。
  曾老三向阿烈比一個手勢,阿烈立時扑上去,張臂便抱,此舉自然是利用他全身刀槍不入的長處,可把敵人活擒,然而倘若曾老三施展點穴功夫。把對方點倒,豈不是更妙?
  阿烈怀著一絲疑念,出手抱去,已下子把那青衣丑漢抱個正關,但當他用力箍緊對方以前,胸口已中了敵人一記肘錘。假如不是金剛不坏之身,這一記很難吃得消,而且受過嚴格武功訓練之人,也會自然而然的閃開,不讓對方擊中,這么一來,當然也就不能抱住對方了。
  那青衣丑漢駭然而叫,頓時惊動了牢內之人
  這間水牢內還沒有水,入門處有一道台階,大約有七八級,而程玄道和另一個青衣丑漢,就在底下。
  在當中有一根兩尺見方粗大石柱,住上嵌有鐵環等物,一望而知,可供鎖禁囚犯之用。
  這時程玄道尚未被鎖上去,那個青衣大漢回頭望見門口情景,反應遲緩,真出乎阿烈們意料之外,原來他既不如何吃惊,也不試行逃走,反而一把抱住程玄道,自己轉到程玄道后面。
  換言之,他已用程玄道做盾牌,使來人無法使用暗器襲擊自己。
  与此同時,這青衣丑漢還拔出一把光芒閃閃的短刀,鋒刃壓勒在程玄道咽喉間,他只要一用力,便可把程玄道的咽喉割斷。
  阿烈大吃—惊,道:“曾老師別忙。”
  曾老三道:
  “我當然不忙,這牛鼻子老道又不是我的朋友。”
  那個青衣丑漢厲聲道:
  “光棍眼中不揉沙子,你們分明是來營救這老道的,再說上一万句詐語,也沒有用處、現在快給老子滾蛋!”
  曾老三冷冷道:
  “不見得吧,你老子我也是被害人之一,你竟認不出來了?換句話說,我決不可能是專門來營救這老道之人,對不對?”
  那青衣丑漢雖然心中承認他這話不假,但事至如今,也沒有別的法子可想了,厲聲喝道:“讓開道路!”
  曾老三道:
  “讓開道路?豈有這么便宜之事?你放了這老道,我們或可饒你—死。”
  青衣大漢一咬牙,目射凶光,推著程真人往台階上走.看他的形狀勢色,分明決意一拼,假如阿烈等人不讓路的話,他就先殺死程玄道。
  阿烈大吃一惊,抱著手中之人往后退,曾老三遲疑一下,也隨他退后。
  門口已無攔阻,那青衣大漢橫了心,出得門外,只見阿烈和曾老三都在通道里面,而不是在出口這一邊。
  他先看一看出口處沒有敵人,這才倒退著移動,面對曾老三他們,仍然緊抱程玄道,以作屏障。
  這樣子退出去的話,外面埋伏的招、卓二人,固然可以加以暗算,但程玄道的喉管仍然有被割斷的危險。
  阿烈正急之時,耳中已听到曾老三的話聲。
  突然間,他手中的青衣丑漢掙脫了,阿烈邊忙把他扭住,兩人一齊跌倒在地上,曾老三一時顧不了正在退出通道之人,急急幫忙阿烈,制服這個掙脫的,他們既無暇理會,那丑漢急于逃生,丟掉程玄道,轉身疾逃。
  那知方跑到門口,左右兩面都有人影出現,迅急襲到。
  這個青衣丑漢只哎了半聲,便被招世隱叉住喉嚨,招家的鷹抓絕技,何等厲害,力道一發,那廝頸骨已斷,當場死亡。
  招世隱隨即奔上去抱起程玄道,只見他雙目茫然,神智不清。不知是何緣故,但沒有受到刀割咽喉之厄,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那邊廂的曾老三已經駢指點中那個丑漢的死穴,頓時死掉,阿烈為之一怔,心想:
  “這個人真毒辣,隨手傷人性命。”
  但這刻不是爭論的時候,他跳起來道:
  “好險!幸虧你教我松手,讓這廝掙脫。”
  曾老三道:
  “這是人性中的弱點了,那廝一見咱們忙于對付這人,便赶快逃命,這法子百發百中,你不信以后再試一試便知道了。”
  他們定到程玄道身邊,阿烈還在尋思剛才之事,問道:
  “那么你早就料定必有這种挾持威脅之事,才叫我出手抱住那廝,是也不是?”
  曾老三道:
  “當然啦!以方看見有人在咱們手中、縱是冷酷無情之輩,也自然而然的不曾傷害咱們之人,免得咱們報复,這也是人性的必然反應。”
  他看了看程玄道,道:
  “他是被兩路夾攻,才變成如此,一是被人點了穴。二是中了某种毒藥。”阿烈道:“可有解救之法么?”
  曾老三翻開程玄道的眼皮,望了一下,道:
  “解法很簡單,只要高手破去穴道禁制就行了,但這一門點穴手法,我未見過,只知是‘大臣’、‘章門’兩穴已經閉塞,血气不通。”
  阿烈茫然道:
  “何以解開了穴道禁制,程真人便可以沒事呢?”
  曾老三道:
  “問得好,這是因為那毒藥厲害而不強烈,作用緩慢,所以目下只令程真人腦筋錯眩不清而已,須得相當長久的時間,方能致人于死,以程真人的功力造詣,一旦恢复原狀,体內抗力自生,不須多久,就可恢复清醒,其時他略運玄功,即可把毒力消滅,最不濟也可以把毒力逼聚在一處,徐覓解救之法。”
  他已准備要走,阿烈沉吟一下,道:“你往那儿去?”
  曾老三道:“我去瞧瞧那廝是誰?”
  阿烈道:“他叫余泰乾,是此宮供奉之一。”
  曾老三道:“奇怪?你知道的事真不少。”
  阿烈跟著他走入右邊的牢房通道,在第一間牢門外停步,曾老三揚手丟了一件物事進去頓時滿地火光飛散飄舞,熱气烤炙,聲勢甚是惊人。
  余泰乾躲在一角,見隙即行,看起來猶如在火海中從容出沒,可稱奇觀,曾老三嘿嘿而笑,道:
  “老余,這是我曾老三的見面禮而已,假如我要你受傷,你立時体無完膚,我要你死,你就活不成,這話你信也不信?”
  牢房內的余泰乾從他這一番平板乏味,令人厭惡的話聲,已肯定當真是大名鼎鼎的鬼厭神憎在說話、當下道: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曾者三道:
  “信的話,取下蒙面巾,讓我瞧一瞧,我曾老三雖然不放你,但卻也不加害你,如果不信,嘿!嘿!我便要恭喜你了。”
  余泰乾和阿烈都茫然不解,余泰乾問道:
  “何事值得你恭喜?”
  曾老三道:
  “你其時骨肉皆成焦灰。誰也認不出你的面目,得逐你不露廬山之態,這還不值得恭喜么?”
  此人天生羅嗦愛纏,沒有相干的話,也能找出一大堆來,余泰乾听著他的話聲,心中就直作嘔,煩厭之极。
  他搖搖頭道:
  “我還不想死,只不知你有何保證,當真不傷我?”
  曾老三道:
  “大丈夫一諾千金,咱們江湖之人講究的就是‘信用’兩個字,以我曾老三的名頭,難道還不夠?”
  他本是一句“人格擔保”就可以說完的話,偏他有這么多羅咳,而他最要命的正是他的話聲,极為可厭。
  余泰乾一定是怕他繼續刺刺不休的說下去,忙道:
  “好!君子一言,快馬—鞭,你老兄請看吧!”
  他取下面罩,曾老三定睛一看,哎了一聲,道:“原來是你。”
  余泰乾道:
  “你老兄如果替兄弟保守秘密,此恩此德,決不敢忘。”
  曾老三道:
  “此是后話,眼前還得設法逃出這龍潭虎穴,假如你不是認為我逃不出的話,決計不會如此爽快,把真面目給我瞧的。”
  余泰乾听到此處,雙手已捂住了耳朵。
  但曾老三仍然侃侃而言,道:
  “我如果答應保守秘密,你可肯指點迷津么?時不我予,你最好快點回答我,否則我就轉身走了。”
  阿烈噗嗤一笑,道:
  “曾老師,這話可不是等如白說么?他正是要你快點走啊!再說人家捂住耳朵,你還說話作什?”
  曾老三道:“我以內力迫出聲音,他就算用千斤大石塞住耳朵,也無法听不見。”
  阿烈道:“原來如此,那么你走呢還是不走?”
  曾老三道:“他要不要冒這個險,就看他的了。”
  余泰乾道:“恕我不能指點路徑。”
  曾老三道:
  “那么我若逃得出去我便把你投入极樂教之事,在江湖上宣揚,你不陷么?”
  余泰乾苦笑一聲,道:
  “那我又有什么法子?假如我指點你逃路,回頭就活不成了。”
  曾老三道:“你的意思說极樂教主會取你性命,是也不是?”
  余泰乾道:“是的。”
  他雖然听到了對方的話聲,就感到胃里難過,很想作嘔。但又不能不听,甚至不能不回答,這是莫大的痛苦。曾老三突然道:“喂!你到底是誰?”
  余泰乾道:“怎么啦!你不是知道了么?”
  曾老三道:“剛才我看了你的尊容,分明是峨媚派的‘分金手俞一峰’對不對?”
  余泰乾道:“是与不是,我也不知道。”
  曾者三刺刺道:
  “別耍滑頭,在我曾老三面前。你還差得遠呢,你可知道我和俞一峰很熟么?”
  余泰乾道:
  “你既是找話說,那就說個夠本吧!”
  曾老三道:
  “嘿!嘿!你以為我是詐你,其實這卻是真話,俞一峰早就曉得我有迫人听我說話的本事,所以他也有一套抵抗我的功夫,而你卻傻里傻气地捂住耳朵,我一看就知你是冒牌貨了。”
  他得意洋洋地望了阿烈一眼,又道:
  “你們早就防到有時被迫揭開面罩這一著,因此,你們在頭罩內,另有一付面具,找一個知名之士的面貌做替死鬼,這計策果然很高,因為你們只晃那么已下,實是不易看出是假,可惜你竟碰上我,拆穿了詭計。”
  阿烈碰他一下,低聲道:“咱們不可耽擱太久。”
  曾老三道:“奇怪?你敢和我在—起么?”
  阿烈連忙敬謝不敏,道:
  “不!我們得分頭走路才行,我只是提醒你一句而已,那么我先走一步啦!”
  曾老三道:
  “好吧!我燒死這家伙之后,自行尋路逃遁,你不必擔心我。”
  阿烈忖道:
  “鬼才擔心你的生死呢,但假如极樂教捉住你這個怪物,我和阿菁的來歷就泄漏了,所以才希望你逃得掉。”
  他突然一怔,又想道:
  “我何以這么傻呢?人家已猜出曾老三与我是一路,那么他就算這回逃走了,极樂教之人不久還是可以找到他,詢出我和阿菁的來歷的。”
  他們的對話,牢房的余泰乾當然听見了。因此,當曾老三再向他威脅之時,他就乖乖的取下頭罩,露出另一副面目了。
  阿烈本是站在曾老三稍后一點的地方,所以只能從空隙間匆匆瞥了一眼,由于牢房內光線暗淡,他又不是貼住門上方格瞧入去,是以換了任何人,也無法看得見牢內人的真面目。
  但阿烈的目力能透去穿霧,黑夜中亦有如白日,是以一瞥之下,實在已瞧得一清二楚。
  他卻故意道:“怎么樣,他拿下面罩了沒有?”
  曾老三道:“還沒有,他一定嫌自己活得太久,想被我燒死。”
  阿烈心中冷笑一聲,說道:
  “既然如此,我先走一步,將來咱們有机會碰頭的話,你再告訴我不遲。”
  當下迅即出去,暗忖:
  “曾老三居然不肯講出實話。可見得他認出那余泰乾是誰。正因此故,他必能善用把柄,使對方不敢向他下手。”
  他到得久邊,但見只有招世隱抱扶著程真人,卓云程已不知去向。
  招世隱見他出來,現出焦急之態,道:
  “卓云程走了,他會不會是奸細?”
  阿烈道:“不會吧!”
  底下的話尚未說出來,曾老三忽然出現,向他們低聲道:
  “你們還不快點走?”
  阿烈的反應不知如何這么敏銳迅快,心想:
  “我明白了,他亦是施展疑兵之計,就像卓云程那般。假如這老厭物被极東教捉住,他就說已留下密函在我手上,只要過了約定時間,不見他來相會,就拆開密函,旋而把那余泰乾的真身份,公諸天下。”
  但他沒有拆穿對方的心思,幫忙招世隱把程真人背起,迅快奔出去。曾老三果然送到門外,這也是阿烈意料中事,因為寫—封密函,必須有一段時間才行。
  阿烈帶頭奔去,不一會已到了最后面那座樓房。
  當他們穿院過屋之時,竟不見任何敵人的蹤影。現在他們已處身在后樓的一個房間內,從后窗出去,越過一片花圃和灌木叢的篱笆,便已逃出乙木宮了。
  招世隱在窗邊一望,道:
  “好机會,外面也沒有敵人蹤跡。”
  阿烈一手扯住他,露出深思的表情,緩緩道:
  “早先我進來時,那屋宇內時時可見到人跡,可知道乙木宮中,人手還不算少。但咱們在那邊鬧最一陣,雖說可能不曾惊動對方,然而也可能已被敵人得知。”
  招世隱笑一笑。道:
  “當然不是全無可能,但假如咱們蹤跡已泄,對方何故還不下手圍捕?難道故意認我們逃走么?”
  阿烈道:
  “這正是我所怀疑的,如果敵方自恃力量強大,自然可能故意縱我們逃走,暗暗在后跟蹤,一則查看咱們的逃路。二則如有党羽,亦可一网打盡。”
  招世隱瞿然道:“是啊!咱們不可不防,但是……”
  阿烈決然道:
  “我相信咱們已在敵人監視中了,咱們偏偏不走,看他們如何應付?”
  招世隱大吃一惊,道:“不走?留在這儿?”
  阿烈伸長脖子,向窗外張望,一面道:
  “是的,除此之外,還得使些敵人意料不到的招數才行。”
  他的目光突然定在一叢花卉上面,接著說道:
  “剛才曾老三說,程真人須得先解開穴道禁制,方能解去他身上之毒、是也不是?”
  招世隱道:“是的。”
  突然皺一下眉頭,竟是無意中流露出痛苦之狀。
  阿烈恰好回頭看見,問道:“你怎么啦?”
  招世隱道:
  “沒有什么,只受了一點傷,脅下有時像針刺般痛楚。但是只要逃得出去,煎兩帖藥服下便愈。”
  阿烈點點頭,說:
  “你是傷了太陰肺經,方有此象,雖然還不嚴重,但目下動手搏斗,提聚真气之明,就會大受影響了。”
  這些話的原理,是言老伯所傅授的醫藥之道,而他則加以變化,更進一步,涉及武功方面。
  招世隱大為佩服,道:
  “是啊:我是‘曲澤穴’曾經受制致傷的,白兄一听就知傷了太陰肺經,真是神醫。”
  阿烈心中甚喜,謙道:
  “沒有什么,兄弟只是隨口猜測而已!不過我倒要大膽試一試能否把你的內傷,立時醫好。”
  他躍出窗外,采了四种不同的花草回來,選出三樣,捏成一團,交給招世隱,道:
  “此處沒有爐鍋煮藥,也沒有石臼等物搗汁,只好請你用牙齒嚼爛吞服了。”
  招世隱不好意思拒絕,當下接過,心想: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反正已從石牢逃出,疑他也是沒用。”
  于是納入口中,用力咀嚼,但覺亦甘亦苦,更有一股澀香之味,甚是奇怪。那些汗液都流入肚腹中,不一會,他連渣滓也吞下去了。
  阿烈道:
  “等一會你胸臆間如果感到一團熱气流動,那就是我藥力生效了。你可以放心,馬上就會痊愈。”
  他手中還有一把草莖,雜有數朵淡藍色的小花。只見他掏出一條絲質的汗巾,把花草揉成一團,用絲巾包住。
  果然片刻間招世隱便道:“胸口間己感到暖熱。”
  阿烈道:
  “這證明我的判斷沒錯,那么此刻便動用試行解救程道長,如果能解去他的毒,使他恢复神智,則他也許有法子解開穴道禁制。”
  他使程道長坐下,頭向后仰,然后用力擠出絲巾內那團花草的汗液,滴入程玄道口中。
  只頃刻間,程玄道已睜眼四顧,似是剛從夢中回醒。他見了阿烈,先啊呀一聲,又得見招世隱,更為詫异。
  阿烈忙把經過告訴他,程玄道這才恍然大悟,道:
  “那么咱們目下尚陷身險地了?唉!我必須馬上恢复行動之力,方能殺出這龍潭虎穴。”
  阿烈突然問道:
  “程道長,我曉得那柳飄香施展什么寶貝,以色相誘你,但后來如何,卻不知道了。”
  程玄道凝視著他,道:
  “你的消息真靈通,不錯,她果然是以色相迷惑貧道,但沒見她用什么寶貝。只不知你如何知道的?”
  阿烈道:
  “那時候我躲在歡喜仙人后面,先是听那极樂教主吩咐柳飄香,用這乙木宮中三寶之一的‘迷魂褥’對付你。當他們一走開,我就跟阿菁商量,她給我一些藥粉,散在褥上。据說一旦沾染在皮膚上,便奇痒非常,她說這樣可以使你須得用心抵御奇痒。”
  程玄道大惊道:
  “原來如此,那么你和歐陽姑娘,竟是貧道的救命恩人。不錯,當時貧道果然身上几處奇痒攻心,但在那時又無法搔抓,只好運功抗御,苦不堪言,而我心中卻明白,虧得有這陣奇痒,使我有所憑藉,心神分散,如若不然,數十年大戒,定必毀于一旦。”
  阿烈听了,第一個感想便是:到底人家正派人物,對于事實決不歪曲,以這等事,他原可以否認的,因為終究很不光彩。
  他撇開這個話題,問道:
  “真人能解開穴道禁制么?”
  程交道搖搖頭,道:
  “不行!必須有外力相助,硬是助我打通閉塞之穴。”
  他的目光落在招世隱身上,問道:“賢侄試試看如何?”
  招世隱道:
  “小侄自是樂意效力,只不知如何著手?”
  程玄道便教他如何運聚功力,從指尖透出,先從“將台穴”攻入,順著經脈,直達閉塞之處。
  招世隱不敢怠慢,赶快凝神運聚功力。當他運動行气時,果然發覺內傷已完全痊愈,不由得對阿烈博學多能,大為欽佩。
  程玄道盤膝坐好,招巨隱轉到他身后,定一定神,駢指向他背上的‘將台穴’緩緩點去。
  他指法方一触及,程玄道便低低喝道:“等一等。”
  招世隱應聲縮手,道:“什么事?”
  程玄道輕歎一聲,道:
  “你雖是功力深厚強勁,但走的是凶猛路子,不合我用。”
  招世隱心中有數,曉得這是程玄道測出自己功力末夠精純。只是為了面子,才改說他的功夫路數不合用。
  他望了阿烈一眼,心想此人不知功力如何?但以他所知,當今武林中,年輕一輩能胜過他的,可說是絕無僅有了,因此若是請阿烈幫忙,只怕亦是徒然。
  阿烈遲疑了一下,才道:“晚輩試一試如何?”
  程玄道的想法和招世隱一樣,只因功力火候,不是“聰明”所能為的,必須苦修多年才行。
  但他不好意思拒絕人家的好意,當下道:
  “那末有勞了,假如路數不對,貧道自會告訴你。”
  阿烈運起神功,指尖頓時熱得惊人,自己感著好像有火星進出一般。他不知“將台穴”的位置,便向招世隱詢問。
  招世隱暗感奇怪,但仍然告訴他。
  阿烈攝神定慮,駢指點下去。程玄道但覺一股強大熱流,從穴道直透入經脈,霎時間已攻到閉塞住的“大巨穴”。
  這“大巨穴”屬于太陰肺經,位在小腹之側,程玄道但感体內那股熱流攻到脈穴時,豁然貫通。
  他這一喜非同小可,但止上正是要緊之時,連歡喜也不敢,連忙按住心神,极力提聚本身的真气。
  此時尚有一處“章門穴”尚被禁閉著,必須連這一穴也打通丁,方能恢复如常。
  他只覺那股熱流,沖行過數次之后,便停滯不前,心中暗感奇怪,不知阿烈何故按兵不動。
  假如他不是須得全力提取真气,便可以開口詢問阿烈了,事情偏生那么不巧,他若不全力提聚真气,則一旦那股熱流攻到章門穴時,突然打通了的話,他措手不及,功力將減去几成之多
  因此他閉目暝坐,不敢稍有怠懈。而阿烈則大感心慌意亂,原來這時他發現通路甚多,竟不知指揮自己這股真气往哪儿游去才好。
  他見程真人暝目不語,面色凝重,生怕開聲會扰及他,是以不敢開口詢問。耗了一會,阿烈已經急得一頭大汗,不知如何是好?
  要知他這股“金丹真气”,屬于先天真所所不是其他任何內家真力所可比擬的。因此才容容易易就打通了“大巨穴”。正因這股真气有無堅不摧之威。所以在程玄道体內,所有的經脈亦可以穿行無阻,這才使他感到進退失据。不知往那儿穿行才對。
  招世隱眼見阿烈頭上冒出汗气,大吃一惊,忖道:
  “他一定气力已竭,才有此象,這一下不但程真人依然如故,連他也得躺下了。”
  他赶快伸手抓住阿烈的手指。希望能及時助她收回一點真元。誰知手指触處,一片炙熱,并且感到一股強大的熱流,隱隱躍動。
  招世隱訝异之极,決定一探究竟,當下暗暗運功聚力,一股真气,也從手上透出。他這般真气,宛如水上之舟,沿著這般熱流去,霎時已過了“大巨”穴,感到毫無阻隔。之后,探到熱流停滯之處,正是在“章門穴”附近,只要再往前沖行,把此穴禁制沖破,大功即可告成。招世隱恍然大悟,心想:
  “原來這章門穴比大巨穴難破.所以白兄無法得手、待我助他一臂之力。”
  他導行阿烈的真气,勢如破竹地前進,霎時間已沖過了“章門穴”,容易得有如水到渠成。
  程玄道的真气已經完全提聚起來、阿烈自然而然就收回了真气,向招世隱笑一笑,道:
  “謝謝你啦!”
  招世隱甚感快慰、因為他到底出了一份力量,忙道:
  “白兄說那里話來,你耗力甚多,赶快調息一會才好。”
  阿烈說話之時,已經運功行气。真气走遍了全身經脈,但覺全無异樣,便道:
  “那倒所不著,只不知程真人好了沒有?”
  程玄道睜目道:
  “好啦,白檀越神功絕世。貧道雖是苦修了多年,但比起尊駕,仍是遠遠不及。實是令人心折不已。”
  程玄道表示得如此佩服推許,招世隱可就有點不服气了!當下故意說道:
  “程真人,你看白兄要不要調息一會?他剛才出了不少汗呢?”
  程玄道疑惑地搖搖頭,道:
  “奇怪得很以白檀越的神功,何以竟然停滯了很久?”
  阿烈道:
  “在下不懂得經脈去向,那時但覺道路紛岐,使我不知何去何從,所以急得要命。”
  招世隱呆了一呆,阿烈又道:
  “幸而招兄及時幫忙,指引途徑。如若不然,我真不知如何是好呢?”
  他說得很誠懇,使人不能不信。
  招世隱這才恍然大悟,想道:
  “原來我錯有錯著,以為他功力不斷,是以出手助他。假如一早就得知他是不懂經脈途徑,而又口頭加以解說的話,那時只怕費上一兩個時辰,還未弄得清楚。”
  這時他不免因為自己曾經表借情而感到慚愧起來,幸而程玄道已向阿烈問道:
  “以你眼下的神功造詣,天下已罕得有頡頏之人。如何竟不識人身經脈百穴之學?”
  阿烈心念轉動,一方面想告以真情,請他傳授武學,另一方面又大有顧慮,生怕泄露身世,反遭不利。
  最后他猛然醒悟,想道:
  “以前何玄叔前輩說洲惹起門派之爭,不敢授我武當秘藝。無疑的程真人亦將有此顧慮,我何必白白泄露了秘密?”
  此念如電掠過心頭,當下說道:
  “晚輩自幼蒙人傳授一套內功法門,但那位异人至今還未再現,所以我只識得這么多,別的就全然不知了。”
  程玄道雖是見識過許多希奇古怪之事,但但像阿烈這种情形,卻是聞所未聞,不禁大感興趣,問道:
  “那位异人誰呢?”
  阿烈道:“晚輩也不知道。”
  程玄道道:“他長得什么樣子?”
  阿烈只好胡扯,道:
  “他矮矮瘦瘦,眼眉胡子都全白了……唉!我已記不清楚了!”
  程玄道直著眼睛想了一會,問道:
  “他可是蓄著一部山羊胡子?說話時陰陽怪气的?”
  阿烈道:“好像是吧?”
  程玄道皺起雙眉,道:
  “不可能是他吧!這作老魔就算收徒弟的話,也不會讓你留在家中。”
  他望了阿烈一眼,又道:
  “我本來怀疑是人魔沙天桓,但他一來從不收徒。一來功夫路子也不像。”
  他又問了一句,道:“你記得是矮矮瘦瘦的么?”
  阿烈含糊道:
  “我記不清楚了……現在回想起來,好像他的像貌變來變去。”
  這番鬼話,簡直胡鬧。
  誰知程玄道卻一拍膝蓋,道:
  “我知道了,一定是逍遙者人蕭冷,他游戲人間數十年,容貌常變,至今無人能确知他的長相,一定不錯了。若不是他,還有誰識得這等無上神功?”
  阿烈道:“他老人家本領很高明么?比真人你如何?”
  程玄道笑一笑,道:“貧道自然比不上冷老。”
  招世隱插口道:
  “但家父說過,當今之世,只有程真人你比得上蕭老了。”
  程玄道道:
  “那只是令尊過許之譽,當今之世,像貧道這一點道行的人。隨便可以列舉一二十個之多。”
  阿烈十分關心此事,他現下最大的目的。便是訪求一位武術名家,拜他為師,以便學成武功,報仇雪恨。
  因此之故,他絕不肯放過任何机會,以獲知當今武林高手的底細。他听了程玄道之言,顯然深感失望,沖口道:
  “這樣說來,就算千辛万苦的練到像程真人這般造詣,亦是未能稱雄天下的了?唉!看來我也不必求師訪藝了。”
  程玄道對個少年的身世。茫然無所知,有机會的話,當然也多想探听一些,當下接口道:
  “假如練武的目的,旨在強身自衛,則白檀越的神功。已經越過很多了。何須還匆匆忙忙的奔走江湖求師訪藝呢?。
  阿烈突然醒悟,話風立刻一變,道:
  “假如我有机會可以雄視天下武林,也不枉在世一聲,這叫做人往高處爬,水向低處流,倒教真人見笑了……”
  他略略一停,又道:
  “晚輩极想找到那個异人,求他傳授武功,所以离家遠游,想不到風波疊起,古人說:‘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步難。’這話真是至理名言。”
  程玄道點點頭,道:
  “出門之難,自古已然。但似白檀越今日這般卷入了武林中此一神秘事件之內,卻也少見得很。”
  阿烈問道:
  “這乙木宮极樂教教主是誰?真人可曾有所耳聞么?”
  程玄道道:
  “說來慚愧,貧道對此教竟然全無所知。那個嫵媚婦人亦從未見過,假如不是因為招賢侄之故,分道決計不會到此地來,而這個秘密的邪教.也就不知要作多少惡孽之后,方為世人所知了。”
  阿烈感到他的口气之中,仍是對這個邪教怀有強烈的憎恨,當下便把自己所知,盡行告訴程玄道,最后把曾老三封付余泰乾的經過也說出來。
  程玄道听了,立時陷入了沉思之中。過了片刻,才道:
  “貧道直先從那柳飄香的言談舉動,以及她出手點我穴道等舉動中,加上大殿的布設,已看出她乃是屬于一個秘密可怕的邪教,而且她武功之強,恐怕已不遜于武林任何一位名家了!照白檀越補充的資料看來,此處無异是一個极為邪惡的地方,而那個极樂教教主,更是第一等的惡魔。”
  他憂慮地歎息一聲,又道:
  “這极樂教主行動如此詭秘,諒必是武林中极有名望之人。至于他手下的供奉高手,大部份亦是名家無疑。他創立此一邪教,大凡入殼之人,定必終身受制,不敢叛离。這事如若傳出江湖,一定震惊天下,人人自危。”
  阿烈訝道:
  “天下間邪惡之人比比皆是,程真人何以對這么一個邪教,感到如此震惊害怕?”
  程玄道意味深長的望了他一眼,道:
  “白檀越,你獨自一人行走江湖,沒有什么顧忌。但貧道所屬的門派,人數甚多,難免良莠不齊。心術不端的就很容易被誘上歧途,變成這邪教中的一份子,這教貧道如何不憂心如焚?”
  阿烈一想果有道理,道:
  “這樣說來,別的家派之人。亦將有此恐懼了?”
  程玄道道:
  “正是如此,故此這個消息若是傳出江湖所引起的風波,將不下于‘血羽檄’之事。”
  阿烈十分聰明,曉得自己如果不問一問‘血羽檄’之事,定必惹起了這位老道人的疑心。所以隨口問了,程真人竟不肯多說,只告訴他這是武林中一件仇殺大案,內情复雜,待將來有机會時才詳細告訴他。
  他們的話題又回到极樂教上,招世隱告訴程真人,由于他的一個表妹失蹤,他義不容辭,出力訪查,經過無數曲折,才逐步跟到這乙木宮來。
  阿烈立刻告訴他說,此宮之中有許多美貌少女,但照此宮訂有嚴厲的禁規看來,定必有更多的女子被害了。
  招世隱嘿然無語,虎目中射出仇恨憤怒光芒。
  阿烈提醒他們道:
  “我等現在尚在敵人的勢力范圍之內,如何才能逃得出,還須程真人指點。”
  程玄道道:
  “敵人至今尚未找到此地來,實是出乎情理之外。因此,白檀越早行的猜測,一點也不錯.咱們早巳被敵人暗中監視了。他們特縱放我們逃走,以便訪搜余党,予以一网打盡。”
  招世隱怒气填膺,站了起身,道:
  “小侄前往与這些魔鬼一拼.程真人和白兄正可乘隙逃走。”
  阿烈連忙抓住他的手,程玄道也道:
  “賢侄切勿意气用事,須知敵強我弱、彼暗我明,形勢上已經無法爭雄斗胜。而咱們最重要的事,莫過于如何把這极樂教澈底加以摧毀,而不僅只是目前逃生而已。”
  阿烈道:
  “是啊!招兄,小不忍則亂大謀,程真人一定不會坐視邪人猖獗作孽的。”
  招世隱雖然恨得咬牙切齒,但此時也無可如何,說道:
  “然則咱們如何是好?難道已直躲在此地?”
  程玄道道:
  “這极樂教不但有武林高手。并且還有不少奇能异才之士輔助。這一點,光看門外的奇門陣法,以及許多奇花卉。便是證据了。”
  他突然微笑一下,又道:
  “這些奇能异才之士,固然足以使此地變得更險,可是有利必有弊。”
  招世隱訝道:“小侄看不出弊在何處?”
  程玄道道:
  “弊處便在于這等人物,世上不多。所以不難查得出來。而咱們從這一環入手,或者可以揭開极樂教主的假面具。”
  阿烈大喜道:“是啊!不過咱們必須能夠逃得出去,才可以著手調查。”
  程玄道道:
  “咱們將計就計,招賢侄裝出內傷越重之狀。貧道則仍然昏迷不醒人事,等天色昏暮,白檀越背著貧道,一面又得扶掖招賢侄,這樣,對方當必疑心盡去、認為咱們在此室中躲了一天,乃是合情合理之事。等咱們到了樹林茂密之處,方始分頭加速遁走。對方措手不及之下,最多也只能盯住一兩個人,換言之,咱們必有一個人逃得出去。”
  阿烈立即道:
  “假如我們逃得出去,便又如何會合?以晚輩來說,這個消息可真不知送給誰好?”
  程玄道脫口贊道:
  “好敏捷的反應,以你的才智和根底,如果練成武功,那一定是天下無敵的人物了,但愿你能找得到那位傳功与你的异人。”
  他的口气非常誠懇,所以阿烈深信他這祝福是出自真心。而由此可以看出名門正派的高人,气度修養与眾不同,全不嫉視人才。
  程真人沉吟了一下,從怀中掏出一塊玉符。交給阿烈、道:
  “此是貧道隨身攜帶之物。你拿了去見我師弟何玄叔,把詳細情形告訴他,他就會知道怎么辦了。”
  阿烈謹慎地收好那塊玉符,程玄道又囑咐他道:
  “你以后在江湖上,千万別隨便透露今日之事。因為這极樂教十分詭秘莫測,正不知有多少很有名望的高手,已參加了此一邪教。你如是隨便亂說,定必遭遇暗算。”
  他回頭也向招世隱囑咐道:
  “你如果逃得出去,只能暗中設法通知令尊,使他知你平安就是了,千万不要返家,不然的話,你全家都會碰上意想不到的災難。”
  這件事竟是如此嚴重,阿烈和招世隱都流露出忐忑的神情。
  阿烈直到此時,才把歐陽菁的藏身地點告訴他們,以便有人逃得出去,可以前往探視她。
  程玄道問過她的情形,便向阿烈道:
  “我主張咱們三人都不向歐陽姑娘那邊走,以免把敵人引去,一网打盡。以目下的情形判斷,一則她定可复元,自行离去。二則咱們都未必能突破羅网。因此,留下她這個知悉极樂教內幕之人,也是一著极為重要的棋子。”
  阿烈心中大不以為然,但他不好意思駁斥老道人的見解,只好勉強地點頭同意了。
  當下他們計義商定逃走的方向和路線,阿烈是往東逃走,而歐陽菁則在西面,變成背道面馳。
  但過了不久,程玄經過考慮之后,才道:
  “我覺得逃走路線有點不妥,白檀越還是改往西南方向的好,原來向東的路線,給招賢侄才對。”
  阿烈心中暗喜,因為他到時只要拐個變,就可以找到歐陽菁了。
  口中卻故意問道:“為什么呢?”
  程玄道道:
  “因為許昌在西南方,招賢侄如向這一方逃走,敵人反而會猜到會不敢返家。因此,他必須往相反的方向走,敵人方會判斷他是故意迷惑他們,其實要繞道回返許昌。這樣,他們的力量就會用到堵截前往許昌之路上了。”
  這一著真當得上“老謀深算”的評語,人人皆大歡喜,各自用功調息,蓄養体力,以便突圍逃生。
  天色終于昏暮了,程真人道:
  “不久咱們就知道對方究競是否故意縱我們逃走,以便一网打盡所有知悉秘密之人以滅口的毒計了。假如正是如此,則咱們必有一兩個人能夠逃得出去。”
  他炯炯的目光,依次注視那兩上少年一眼,突然信心倍增。
  原來程玄道發覺這兩個少年,相貌极好,沒有一個是會遭遇橫死的。根据這一點,他對現下這個計划,充滿了成功的信心。
  他低低道:“現在可以動身了。”
  他那樂觀的堅定的口气,使那兩個少年,也為之勇气大增。
  阿烈依計痛起程玄道,另一只手扶信招世隱;從窗口翻到外面。
  他們迅快的越過那片很少掩護的空地,躲入樹叢內,招世隱蹣跚的腳步,表現得很是出色。
  三人都感到心情很緊張,因為現在已是最后關頭。假如敵人大隊現身,照程真人的推測,那是一定闖不過去的。
  他們在樹叢陰影中停歇一下,再踱出去向那茂密的樹林奔逃。
  這一段路他們平安地越過,進入了樹林。
  招世隱故意不時碰撞樹木,腳下也沉重起來,阿烈則低聲鼓勵他要他振作起來。
  果然在這起初入林的數丈之內,有十余對眼睛,在黑暗中注視他們模糊的影子。
  招世隱如果馬上就不再假裝的話,必定有人發現號令,教這些潛向四周的人扑出去,加以圍攻。
  這一點被程玄道算得准准的,他們拖拖拉拉的在樹林內走了十余丈。
  這時,光線更加暗淡了,程玄道突然發出暗號,但見他們三個人倏忽之間,像幽靈一般分頭隱遁,霎時升起尖銳急促的哨子聲,不問而知,這是极樂教的訊號,通知所有的人迅即分頭追捕。
  阿烈仗著透云穿霧的視力,在這夜色籠罩下的樹林內,仍然有如大白天一般,看得周遭的一切,清楚非常。
  他輕巧地躲過所有攔路的枝葉,落腳時也很小心,避免踩在枯葉上,所以他走動之時,真是一點聲息都沒有。直如鬼魅一般,飄過了樹林的空間.
  他偶而回頭張望,仍可以見到人影閃動,但他卻深信對方一定看不見自已,更查听不到自己的聲音。
  所以他迅速而不匆忙的向前走,略為校正方向直向歐陽菁藏身之處奔去。
  快要走出樹林了,忽然見到前面人影閃動。他立刻小心地緩緩上前。
  繞過几棵大樹,果然見到前面的樹影中,有一個人屈膝而坐,一把長刀插在腳邊的泥地上,隨時可以拔出來。
  他轉動眼睛四下查看,頓時又發現在這一個人左方丈許高的枝椏間,也有一個人攀伏其上。
  這兩個人的裝束。以及丑陋的面貌,一望而知,乃是极樂都教之人。
  阿烈的心房劇烈的跳動一下,大惊忖道:
  “莫非他們查出了阿菁,所以在這儿等我入村?哎!不好了,阿菁必定已被擄去,這此人只須等我自投較网就行啦!”
  阿烈惊急交集之下,反而靈机一動,拾起一塊小石,看准備地方,振腕擲去。
  石子落在那兩人前面尋丈之處,發出“嗤”的—聲。
  那兩人都瞿然凝神查看,過了一會,實在沒有异象,底下的大漢低聲道:
  “喂!陳三,你听見聲音沒有?”
  樹上的大漢道:
  “听見了,但鬼影也看不見一個”
  底下的大漢道:
  “咱們最好別看見。反正那個女的,已經抓到手,那個小子若然亦已被捕,咱們就沒半點危險了。”
  樹上的陳三低呸一聲,道:
  “看你的膽子,不知跑到那儿去了,想當年你李宗也算得是一人物呀!”
  李宗唉了一聲,道:
  “別提啦!現在混一天算一天,只要有美女尋樂,就什么都不想了。”
  陳三道:
  “剛才那妞儿真美,這會儿想已在教主怀中,正享受著人間的最大樂事了吧?”
  李宗嘓的吞一口唾沫,道:
  “那還用說,咱們的极樂教主能夠白叫的么?任何女人到他手中,几曾有過不是念念不忘.情原永遠做他的玩物的?”
  阿烈听到這里,只覺渾身血液奔騰,怒火上升,几乎沖動的奔出去砸死這兩個大漢。
  他終于定下心神,忖道:
  “這樣說來,阿菁已被那色中魔王擒去了。只不知這是什么時候的事了?假如白天時已經被擒去,到現在相隔已久,當然不能保全清白之身了。”
  他咬咬牙,忍抑住心中的痛苦,又想道:
  “如果是剛剛擒去的,則我們這一逃走,那极樂教主豈不親自出動?一時三刻之內,不會去碰阿菁。說來說去我現在已不必急于行動,還是設法多打听一下再說。”
  至于打听之法,他已經想好,那就是使這兩人交談下去。
  這時他們已不做聲,靜靜的守望著。阿烈又撿起一聲石子,暗中冷笑一下,振腕擲了出去。
  石干又落在原來的地方,那兩人俱豎起耳朵,睜大雙眼,看了一會,實在沒有動靜。
  這回陣三先開口道:“李宗,你發現什么沒有?”
  李宗道:“聲音是听見了,但不見人影。”
  陳三咒了一聲,道:
  “咱們別再見鬼了!怎么好像是有人踩踏樹葉上的聲音呢?”
  李宗道:
  “管他的,我只想著早先從村里抓回去的姐儿。這刻大概在教主怀中,欲仙欲死了。”
  陳三道:“這個自然,咱們极樂教主豈是白叫的。”
  底下兩人對答的話,和上一次差不多。
  阿烈這回已經不怒恨了,代之而起的卻是滿腹疑云,付道:
  “這就奇了,為何他們又重說一遍呢?好像是私塾里的學童念書一般。”
  他眼睛陡然一亮,瞿然忖道:
  “是了!這一套話,必是有人故意要他們說的,凡是听到可疑之聲,而不見敵蹤,便來這么一段,只是他們這一番話,有何用意?”
  疑念一生,便不急于行動了。
  在黑暗中,陳三和李宗依然藏在原地,但已停止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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