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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男扮女裝


  公孫元波詢問地望著俞翠蓮,俞翠蓮輕輕道:“有人侵入本局,剛才的聲音是十万火急告警訊號。”
  公孫元波道:“這樣說來,敵人一定已經深入腹地啦?”
  俞翠蓮點點頭,道:“是的,只不知是何方高手,竟能瞞過外圍五道防線,直到侵入腹地才被發現。哦!一定是高明無比的人物。”
  公孫元波向門口走去,俞翠蓮連忙拉住他的手臂,惊道:“你……你別走!”
  她一眼望見公孫元波面有不悅之色,忙又道:“我不是不愿讓你走,而是你這一出去.勢必被來敵發現。對你固然不好,對我們也大大不利。”
  公孫元波道:“對你們有何不利?”
  俞翠蓮道:“如果來敵是厂、衛高手,看見了你,豈不是坐實了本局窩藏要犯之罪?”
  公孫元波無話可駁,忍不住諷刺地道:“你果然忠心得很啊!陸廷珍如果要你出賣你的丈夫,相信你也不會拒絕的,對不對?”
  他仍然向門口行去。俞翠蓮只好放開手,深深歎息一聲,公孫元波心中忽又不忍,回頭道:“我不走,只是到門外查听一下動靜。”
  俞翠蓮立刻化愁為喜,道:“你可要小心點啊!”
  公孫元波走出去,拾級而上,直到盡頭處,那儿便是密室入口,外面就是那間書房了。他心中微生感慨,忖道:“我現在已有机會推門而出,可是反而自動留下。世事變化之奇,真是難以預料。”
  燈火順著樓梯折射上來,故此他所站的地方卻也不暗。
  外面傳來一陣低語聲,公孫元波听見,大吃一惊,听出是無情仙子冷于秋的口音,只听她道:“彭公,你是當今之世最話通消息埋伏之道的宗匠,所以我特地請你來瞧瞧這間書房。”
  公孫元波心頭又是一震,忖道:“糟了,原來她請到賽魯班彭吟圃出馬,這一間密室,豈能瞞過他的眼睛?”當下一轉身奔回密室之中,道:“翠蓮,這儿還有沒有別的路可逃?”
  俞翠蓮一瞧他的神情,便知大事不妙,駭然搖頭,道:“沒有,只有一條通路。”
  公孫元波大急,道:“這就糟了,這就糟了!”∼面游目四顧。但見這間密室內雖然陳設有各式家具,布置華麗舒适,卻沒有一處可供他們藏匿。
  在書房內的無情仙子冷于秋,這時并沒有掩飾行藏,還點亮了燈火,好讓那個容貌清澈洒逸的賽魯班彭吟圃得以查看書房內的情形。
  她和彭吟圃潛行進來時,由于彭吟圃諳曉土木之學,雖是第一次走入這鎮北鏢局,但他一望之下,任何屋宇的大小深廣形勢全都了如指掌,所以反倒是他帶路,借重重屋宇各處不同的地形和式樣來掩蔽身形,容容易易就來到鎮北鏢局的心腹地區。
  冷千秋立刻發出一顆信號火彈,飛上半空,這時才讓鎮北鏢局之人發現,發出警訊。可在鏢局四面,當訊號火彈出現后,立刻出現了無數人影,除了東厂的人手之外,還有特選的禁軍好手。
  這些人僅在四方八面暴露出身形,卻不侵入鎮北鏢局,但這么一來,鎮北鏢局除非膽敢造反,不然的話,決計不敢招惹冷于秋。
  冷于秋和彭吟圃很快找到書房,點亮了燈燭。現在縱是陸廷珍露面,她也不予理會,甚至還會命令陸廷珍做這做那。
  躲在暗處的陸廷珍、龐公度等,雖然已調集了數十名高手,實力強大,足可以消滅冷于秋和彭吟圃,可是鏢局外面的陣仗,使他動都不敢動,亦不敢露面。
  彭吟圃四下望了一陣,道:“這間書房果然大有古怪。依不才的揣測,屋頂和四壁至少藏有數百件兵刃和暗器。如果發動机關,屋中縱然塞滿了人,亦將無一幸免。”
  冷于秋冷笑一聲,道:“諒他們沒有這個膽子發動埋伏。”
  彭吟圃微笑道:“就算發動也不須過慮。不才入門時已弄了手腳,最多只有三五十件兵刃能夠發揮威力。”
  他舉手指著書架,又道:“這是一間地下密室的入口,冷仙子不妨推開進去瞧瞧。”
  冷于秋抬目打量那座書架,白天時她已仔細查看過,現在雖然得到彭吟圃指點,卻仍然看不出一點破綻。不禁忖道:“他究竟從哪一點瞧出這儿便是密室人口呢?”心念轉動之際,人已走了過去。
  彭吟圃道:“只要把右邊的獸首按下,再輕輕一推就行啦!”
  冷于秋如法施為,那座書架毫無聲息地轉動,露出一道門戶。
  她一攏眼神,向里面望去,發現有微弱的光線透上來,立即向彭吟圃做個手勢,命他不要說話作聲。
  只見這個名震天下的女性高手屹立不動,作出側望查听的姿勢。她旋即用手勢向彭吟圃比划一下,意思說她打算下去探探。彭吟圃會意,點點頭表示無妨。
  冷于秋面含寒霜,一晃身滑入秘道,宛如一陣清風似的,飄落在樓梯最下面的一級。她在上面查听時,已听見∼陣男子的奇怪笑聲,好像向她挑釁,嘲笑她不敢下去的意思。
  她再邁前一步,身子已站在門前。這道門戶僅是虛掩著,還留有大半尺縫隙。冷于秋目光首先看看門上的洞口,接著伸手触摸那扇門,發現是鋼鐵質料,登時曉得這間密室多半是用來囚禁重要人犯。不過現下門禁大開,顯然里面的人并不是人犯了。冷于秋心中泛起失望之感,目光迅即從門隙射入室內。
  但見這間密室布置得甚是富麗舒适,燈光明亮,一共有兩個人顯現眼中,卻是一男一女。
  男的恰巧向床舖行去,所以背后向門,看不見面貌。那個女的躺在床上,繡被只蓋住半邊身子,另半邊身子呈露在燈光下,但見上面是酥胸粉乳,下面是渾圓修長的大腿,肌膚如雪,映射出一片洁白光輝,敢情是裸露著的。由此可推知她全身已無寸縷,更可知道她正在等待著什么事情發生。
  那個男人邊走邊解長衫,口中發出低沉的笑聲。現在無情仙子冷于秋可就明白了這陣笑聲何以与平時不同了,而她先還誤以為是對她的挑釁,敢情錯啦!
  她多年來穿身如玉,自負冰清玉洁之質,這等場面豈肯多看一眼!迅即退開,轉身回到書房中。
  彭吟圃見她這么快就回來,不覺露出訝色。冷于秋先把書架推回原狀,以免語聲傳下去,才道:“原來是陸廷珍在里面。”
  她首先走出書房,彭吟圃在后面,疑惑地道:“姑娘确知沒有別人藏匿在里面了么?”
  冷于秋搖搖頭,心想:“陸廷珍和那美女正要丁那風流勾當,焉能容許別人留在密室中?”這等情形既不便說,亦不必說,所以她不加解釋。她腦海中還閃映著那個赤裸美女的容顏,感到她真是艷艷人复,我見猶怜,無怪陸廷珍要把她藏在密室中獨自享受了。
  不久工夫,陸廷珍和龐公度聯袂走入書房中。他們滿面狐疑之色,四下查看一下,陸廷珍道:“莫非天下無權的賽魯班彭.吟圃,竟也瞧不出咱們這間密室?”
  龐公度搖頭道:“絕對不可能。”
  陸廷珍歎口气,也承認道:“不錯,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但既然他看得出來,冷于秋也勢必下去查看過,那么公孫元波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龐公度攤攤手,道:“屬下正是因此而大惑不解。以冷于秋的經驗和才智,公孫元波不管躲得多么嚴密無跡,也不中用。除非……”
  陸廷珍為之精神∼振,連忙問道:“除非怎樣?”
  龐公度道:“除非他們正在作云雨之歡,冷于秋不敢細看,匆匆走開。”
  他的猜測已与事實相當接近了,陸廷珍道:“但我怀疑翠蓮肯不肯這樣做。”
  龐公度适:“她一定不肯。唉!公孫元波究竟以什么計策退敵?”
  陸廷珍很不甘心地伸手去推書架,一面道:“憑我們兩個人都猜不出來,真是……唉!”
  他歎气聲中,大步進去。兩人旋即走入密室中,只見俞翠蓮正在整理衣裳。
  陸、龐二人大感惊异,對望了一眼。
  公孫元波問道:“冷于秋已經去了?”
  陸廷珍點點頭,道:“她去啦!”
  龐公度接口問道:“她下來查看過吧?”
  公孫元波道:“下來過……”
  陸廷珍擺手道:“好啦!經過情形不必多說,反正她已經徒勞而返。公孫兄,咱們剛才談到哪里了?”他和龐公度都已認定冷于秋乃是被無邊春色惊退,竊喜之余便不愿多說,以免刺激命翠蓮的情緒。
  龐公度明白陸廷珍的心意,道:“公孫兄剛談到那玉鉤斜乃是宮閣一大懸案的話。”
  公孫元波心不在焉地應道:“對了,宮闈內這一件懸案如果爆發出來,宮內宮外要遭受殺頭滅門之禍的,少說也將有千數百人。換句話說,這玉鉤斜一案,如若不破而又掩藏不住,被人揭發出來,將有千余性命遭遇滅亡的命運。”
  他一邊說,雙眼一邊瞅住俞翠蓮。她正在整理身上的衣服,云鬢微亂,紅生玉頰,真是嬌鮮欲滴。公孫元波見過她那丰若有余柔若無骨的肉体,印象深刻万分,是以這刻燈下看她,倍感動人。
  不過公孫元波的心不在焉,卻与俞翠蓮的誘人胭体沒有多大關系。相反的他腦中竟從眼前這個美女,聯想起另一個美貌而冰冷的女子,那便是“無情仙子”冷千秋了。他暗自忖道:“我剛才利用陸廷珍遺留下的外衣和帽子,冒充是他,加上美麗的俞翠蓮,使冷于秋當時認為陸廷珍有理由在密室藏嬌,因而迅即离開,然而現在回想起來,卻好像有某种破綻。”
  他想到這里,心中凜然,因為連他也能夠隱隱覺得有破綻的話,則才智高如冷千秋,一定很快就能發現無疑。
  他的話聲已停,陸廷珍和龐公度起初見他目不轉睛地凝視著俞翠蓮,不禁暗暗好笑,認為這少年英雄敢情也過不了“美人關”。但他們迅即發現情況沒有那么簡單,故此公孫元波突然跳起來之時,他們反而全不惊訝。只有俞翠蓮被嚇了一跳,問道:“你怎么啦?”
  公孫元波道:“陸局主,在下猜想的雖然不知對也不對,只是目下只有暫時假定在下沒有猜錯。俞翠蓮,請你將外衣再脫下,丟在顯眼的地方,然后蒙頭而睡。陸局主,請你留在此地,听到聲響的話,便裝出剛穿好衣服,正要穿上鞋襪打算离開的樣子。我和龐兄到別處躲上一躲。”
  他的話好像是有點危言聳听,況且他与龐公度這一出去,便有如鳥出樊籠,說去就去了。
  陸廷珍不愧是有魄力有擔當的領袖人物,當机立斷,點頭道:“好,你們且出去躲一躲,我和翠蓮留此依計行事。”
  公孫元波走到門口,還回頭叮囑道:“翠蓮姑娘,為求逼真起見,你最好能露出兩只胳臂至被子外面,當然沒有把衣服脫去。總之,你們裝得越像越好。”
  他雖然沒有說出要他們裝什么事情,但只要不是痴呆之人,都能∼听而知。
  龐公度領著公孫元波出去了,密室的鐵門仍然保持剛才那樣,打開一道縫隙。
  陸廷珍沉聲道:“他一定是突然發覺剛才你們的情況有了破綻,料想那智謀過人的冷于秋,遲早也會醒悟。”
  他一面說,一面做手勢叫她脫衣服,又道:“冷于秋這等人物,勢必不甘受騙而再度前來,所以這回如果換上了我,冷于秋便只好吃一個敗仗了。”
  俞翠蓮已把外衣和裙子脫下,開始解開里面的衣物,在她心中,陸局主是一個高不可攀的偶像,是她心中的“神”,同時也有著父執輩的感情,所以她一點沒想到男女之別這一層,也沒有想到她現下已經長大成熟,而陸延珍卻是精力旺盛的壯年人。
  她坐在榻上,兩腳屈坐,大腿完全沒有掩蓋,在燈光下反映出白皙眩目的光芒。
  當她解開褻衣時里面紅色的抹胸,襯托出她雪白高聳的雙峰。她正把衣服丟在床前的地上,笑道:“丟在這里好不好?”
  陸廷珍好像在夢中惊醒一般,道:“可以,那儿都行…·‘·”聲音有點干澀,起身走到床邊,坐下來,深深吸一口气,好像要鎮定一下似的。
  他把鞋襪脫掉,依照目前情況的需要,將身上的短打衣服解開.有把頭發弄亂了一點,轉頭望著俞翠蓮,道:“怎么樣,像不像剛剛起床?”
  俞翠蓮歡然笑道:“像极了。”
  她伸手替他把頭發更弄亂一點。陸廷珍几乎要閉起眼睛,因為她的手臂洁白晶瑩如嫩藕,同時一陣暖香送入他鼻中。
  此外,當她玉臂移動時,胸前乳峰也發生波動,使人目眩神搖。再加上她那張吹彈得破嬌艷欲滴的面靨,組成了強烈無比的誘惑力。
  俞翠蓮哪知這個中年人心情如此激蕩?還挨近了他,坦然笑著道:“世上的事情真奇怪,我做夢也想不到有這么一天,和局主你在一起,還這樣親密…”
  突然間陸廷珍伸臂一擁,便和俞翠續一齊倒在床上。俞翠蓮以為是外面有敵人潛來窺看,心中毫無旁的想法,反而舒展玉臂,把壓在她身上的男人抱緊,以使敵人看起來更逼真些。
  陸廷珍吻在她嘴唇上,俞翠蓮宛轉相迎,還裝出熱烈的樣子,接著她感到這個男人的手在她胸前活動。
  她的抹胸已扯下來,雙峰完全裸露出來。她雖然深信這是表演給敵人看的,然而也不禁微微感到陸廷珍的動作太過火了一點,因為不但胸羅已解,連薄薄的短褲亦被扯掉,使得她全身已無寸褸。
  陸廷珍拉過一張薄被,蓋住兩個身体。俞翠蓮很快就感覺到對方光滑暖熱的肌膚,這使得她有點吃惊,但又有點迷醉,芳心中一片混亂,已經不會思想了。
  在另一間屋子里,門窗都有布帘封蓋住,室內明亮的燈光一點也透不出去。
  龐公度和公孫元波坐在八仙桌前,都沒有作聲,好像各人正在想各人的心事。
  過了好一陣,突然∼陣低微而清晰的敲門聲有節奏地響著。
  龐公度側耳傾听,這陣敲門聲很快就停止了。
  公孫元彼心知這陣聲響,必定是他們的手下通報消息,所以也不詢問。
  龐公度尋思了一下,才道:“公孫兄,你猜得一點不錯,那位無情仙子冷于秋又來啦片
  公孫元波點點頭,道:“她真是才智非凡的女中英杰。”
  龐公度道:“敢問公孫兄剛才忽然醒悟的是什么破綻?”
  公孫元波聳聳肩,道:“在下是以男女歡會的場面把她騙走的。”
  龐公度道:“這∼點龐某也猜了出來。”
  公孫元波道:“龐兄可還記得,你与陸局主當時在密室內聆听玉鉤斜之秘時,陸局主把外衣和帽子放在桌上,后來匆匆与你离去時,衣帽已來不乃帶走.因此在下便是利用他的衣物帽子,讓冷于秋誤認我是陸局主。”
  龐公度疑惑道:“這樣甚是合理呀!其中何以會有破綻?”
  公孫元波淡淡∼笑,道,“在下上床時不敢脫帽,生怕脫了帽子就被冷于秋認出來。請問天下間哪有人登榻尋歡之時,還戴著帽子的?”
  龐公度不覺失聲而笑,道:“原來如此,果然是一個很大的破綻”
  公孫元波道:“所以在下急忙請陸局王親自登場,彌補這個破綻。”
  他眼中閃過奇异的光芒,似是痛苦,又似是后悔。
  龐公度道:“公孫兄有何心事,何不告訴龐某?”
  公孫元波道:“沒有……”但隨即歎一口气道:“陸局主雖然出馬彌補破綻,可是冷于秋這一次重來,定必有了某种嚴密的安排,因此陸局主仍然很容易露出馬腳的。”
  龐公度道:“公孫兄這話怎說?”
  公孫元波道:“由于冷于秋這是挾著滿腔疑惑而來,因此,她縱然親眼看見陸局主的面貌無訛,但仍會嚴格查究。如若陸局主稍稍大意,恐怕還是會露出破綻的。”
  龐公度沉吟道:“冷仙子不至于帶人來檢驗他們吧?”
  公孫元波道:“那有什么稀奇的?像她這种已經成名多年的高手,難道還會怕羞不成?”
  龐公度歎一口气,面上現出煩惱之色。
  公孫元波輕輕道:“龐兄,你敢是為翠蓮煩惱了?”
  龐公度先是怔∼下,才道:“是的,公孫兄居然也看出來了。唉!我對翠蓮的感情,當真有如親生女儿一般。她……她如何能匹配陸局主呢?”
  他話中已露骨地暗示出,若然陸廷珍真個与俞翠蓮發生關系的話,俞翠蓮自然不可能再回到公孫元波怀中,勢必跟定陸廷珍不可了。”
  公孫元波也同情地歎了口气,但他旋即拋開這些儿女情長的事情,肅然道:“龐兄,在下不得不提醒你一下,那就是東厂還有別的高手,并非只有冷于秋一人。”
  龐公度急急收攝心神,想了一下,才道:“不錯,冷仙子只是東厂三大高手之一。事實上,另外那兩大高手,聲勢之強大還在冷仙子之上。但公孫兄這樣提醒我,是什么意思?”
  公孫元波道:“無情仙子冷于秋一夕之間兩度搜查鎮北鏢局,想那三寶天王方胜公和鬼見愁董沖非聾非啞,焉有不知此事之理?”
  龐公度額首道:“不但是東厂,相信連錦衣上的薛秋谷也知道了。”
  公孫元波道:“龐兄想想看,這個消息既已傳遍了厂、衛,其他的人難道全都不聞不問么?”
  龐公度道:“他們見冷于秋無功而退.便沒有什么好追究的啦!”
  公孫元波道:“這只是那些人的反應之一,但万一他們認為非查明冷于秋兩度夜探鎮北鏢局的原因不可時,以他們的作風實力,恐怕貴局不易應付。”
  龐公度道:“這∼點龐某已經考慮過了。只要公孫見不在此地被他們抓到,本局倒是不難應付他們的調查。”
  公孫元波道:“照目下的形勢看來,在下除非背插雙翅,否則休想出得京師。”
  龐公度微微一笑,道:“公孫兄放心吧!龐某自有万全之計,可以安全送你出京。”
  公孫元波听了想道:“龐公度不但才智過人,尤其難得的是他手底下有著無數忠心耿耿的人,這些人隨時都可以為他賣命,因此他這番話不算夸口。”
  “好吧!在下這就把玉鉤斜說出來。”他望著龐公度,見他點頭同意,便又道:“這個秘密乃是發生在十几年前的禁宮中。有一天,掌管御庫的太監向万貴妃提及一件傳國之寶,問她是不是要放回御庫中。万貴妃答應了,叫人去取,這才發現這一件傳國之寶已經不見了,一連找了好几天,仍然找不到。幸而這件事是發生在万貴妃身上,宮中几個曉得這件事的掌權太監全是她的心腹,所以這個秘密沒能傳到皇上耳中。直到十余年后的今日,皇上仍然不知道發生過這么回事。”
  龐公度插口問道:“這件失蹤的傳國之寶,是什么物事呀?”
  公孫元波聳聳肩,道:“在下也不知道。只听說万貴妃密令東厂、錦衣衛追查此事,由于關系重大,所以即使是厂、衛方面,也只有最高級的几個人曉得而已。”
  龐公度道:“失去傳國之寶,當然是關系重大之事,但据我所知,禁宮御庫內珍玩山積,皇上決計不會發現這件事,甚至再過几代也未必曉得。”
  他笑一下,又道:“你別听了傳國之寶這個名稱就以為很了不起,事實上御庫之內的奇珍异寶,沒有一件不是傳國之寶。”
  公孫元波道:“但這件卻不一樣,那是歷朝以來,每逢新君即位之時要拿出來的几件寶物之一。我這么一說,龐兄定必明白了吧?”
  龐公度輕輕“啊”了一聲,面上閃過訝色,道:“原來如此,怪不得這件事特別嚴重了。”
  公孫元波道:“當今皇上身体不大好,諒龐兄也是知道的,而東宮太子和万貴妃的情況,也不必多說。總之,太子一旦登基,御庫中若是缺少了這一件寶物,那時你看著吧,宮內的太監至少有一半以上被誅,牽涉之廣,最少也有干儿八百條的生命賠上去。”
  龐公度不听公孫元波解釋,已明白這件事的后果將是多么的嚴重。他并且還明白了一點,那就是何以厂、衛方面竟把其他∼切案件都暫時擱起,全力來搜捕公孫元波之故了。
  他想了一下,才問道:“請問公孫兄,何以這件國寶失竊案被稱為玉鉤斜呢?”
  公孫元波道:“听說載盛這件傳國之寶的檀盒,上下四方都雕有名家書畫,其中最著名的是宋人林通的梅畫,以及他自題的‘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兩句詩,相信是由于‘月黃昏’這三個字,隱射為‘玉鉤斜’的緣故。”
  龐公度尋味一下,才道:“這個說法有點牽強,不過這也難說得很,可能事實上正如公孫先聞說一樣。不管怎樣,玉鉤斜之秘大致上已揭開啦!目下只有一點疑問,卻怕公孫兄不容易自圓其說。”
  公孫元波既惊訝又有點不悅,道:“在下說的都是實話,請問是哪一點竟使在下難以自圓其說?”
  龐公度道:“公孫兄請不要誤會,龐某只不過指出了你所透露的玉鉤斜之秘,与事實好像有點矛盾而已。”
  公孫元波內心中的惊訝,實在大于不悅,當下問道:“什么地方發生矛盾了?”
  龐公度遭:“這玉鉤斜之秘,照公孫兄說來,連厂、衛中也僅有几個頭子得知,可想而知這是多么秘密之事了。目前整個京師天翻地覆,東厂和錦衣衛不惜動員全力捉拿公孫兄,起因正是‘玉鉤斜’之故,但是這個惊世的大秘密,最初卻是由∼個赶車的小伙子口中泄出。你不覺得有點不合情理么?”
  公孫元波一怔,道:“晤!龐兄這么∼說,果然好像有點問題。”
  龐公度微微一笑,眼中射出銳利的光芒,看來充滿了智慧,他道:“若果龐某人主持東厂的話,我的做法一定完全不同。”
  公孫元波忍不住問道:“龐死的做法能不能告訴我介
  龐公度道:“當然可以,反正我不會教他們。我的做法是‘反其道而行之’。這意思是說,我根本不捉拿你,卻將全力用在正在進行的計划上、”
  他微微∼笑,又道:“目前東厂和錦衣衛為了捉拿你,把∼切的案子和正在進行的計划都暫時擱置。那么我們不妨假定說,有人透露玉鉤斜之秘,用意正是要吸引轉移東厂、錦衣衛全部力量。若想不中計,只有反過來不捉拿你,卻全力進行預定的計划。”
  他已發現公孫元波那張難得泄露內心情緒的俊面上有了變化,于是語气一變,道:“公孫兄,龐某自愿助你一臂之力!”
  公孫元波但覺這位鎮北鏢局的智囊,真是智慧如海,深不可測,不能不為之心服口服了,當下道:“龐兄怎生相助法?”
  龐公度道:“我可以使東厂、錦衣衛繼續忙下去。”
  公孫元波情不自禁地道:“啊!那太好了。”
  龐公度道:“我先將方法說出來,讓你听听看行得通行不通。我采用兩种手法,一是巧妙地散布謠言,使對方不斷地接到有關你的消息;二是我將布置三四個地方,然后讓敵方循線找到,他們將發現一些你用過的東西,還有鄰居的證言,指出你曾匿伏在這些地方。”
  公孫元波對他第二個辦法,∼听之下,首先是“危險”之感,因為這些證人在厂、衛盤訊之下,很容易露出馬腳。可是再想一想,龐公度手下有的是不怕死之人,這是他們鎮北鏢局的一大特色,死士特別多,所以別人無法找到作偽證的人,龐公度卻易如反掌。
  他點點頭,道:“龐兄的兩個方法真是万無∼失,必定使東厂、錦衣衛繼續搜捕于我。”
  龐公度道:“你要他們繼續多久?”
  公孫元波道:“在下要半個月的時間。”
  龐公度道:“好,我給你半個月時間。”
  公孫元波沉默了一陣,才問道:“龐兄,你為何要這樣做?”
  龐公度道:“我這樣做的理由,和上一回在大悲庄放走你的理由一樣。”
  公孫元波“哦”了一聲,道:“龐兄只因為深信在下是個愛國志士,所以不惜冒險相助么?”
  龐公度搖搖頭,道:“不僅如此,還有兩點理由。∼是私人感情方面,你已使翠蓮傾心愛慕,她卻是我的義女;二是為你性命著想。你為了要爭取半個月的時間,其勢不能就此遠遁,必須放露形跡,甚至不惜被他們逮住。我有沒有豬錯?”
  公孫元波服气地道:“龐兄料事如神,在下實是不能就此遠道他方。”
  龐公度道:“好啦!我負責使對方在半個月內全力搜尋你的下落,你放心走吧!”
  公孫元波心中大為感動,他的直覺和經驗都告訴他,這個鎮北鏢局的軍師可以完全信任,不須多疑,亦不必怀疑他的能力。
  他感得動雙膝跪下,道:“龐兄仗義援助,在下真不知怎樣報答才好。”
  龐公度把地攔住,不讓他叩拜,接著又把他拉起來,道:“公孫兄万万不可如此,也許有一天,你對龐某人會覺得恩怨難分。”
  公孫元波听了大惑不解,心想:“為什么將來會覺得恩怨難分呢?恩就是恩,怨就是怨,大丈夫須當分明才是,究竟在怎樣的一個情形之下,才會發生恩怨難分的局面?”
  他實在想不出,所以也不多問。
  龐公度道:“現在可以准備一下,說不定那東厂的另外兩巨頭,還有錦衣衛的薛四爺,會在天色未明以前,突然大舉包圍搜查。”。
  公孫元波道:“很有可能!”龐公度道:“你打算到哪儿去?我知道了好作安排。”
  公孫元波沉吟∼下,才道:“不瞞龐兄,在下自從服過你賜贈的靈丹,但覺功力大見增厚,因此在下打算趁這半個月的時間,到某一地方求取一宗絕藝,如果心愿得遂,便立刻修習。”
  龐公度眼睛一亮,泛射奇光,聳然動容道:“公孫兄,這一宗絕藝是不是武林百年來傳說不衰的《孫子兵法外篇》?”
  公孫元波坦白地承認道:“‘是的。”
  龐公度倒抽一口冷气,搖頭道:“你認為非得冒這种九死一生的危險不可么?”
  公孫元波道:“是的!”
  龐公度凝目看他半晌,又道:“傳說這《孫子兵法外篇》,除了記載∼种特別的內家功夫以外,便只有三招。難道你當真深信這三式絕招就可以天下無敵么?”
  公孫元波道:“老實說,在下不知道獲得了這三大絕招之后,能不能天下無敵?”
  龐公度肅然地道:“當然可以無敵于天下。遠古之時,黃帝獲得風后氏傳授《握奇經》,戰炎帝于阪泉,戰蚩尤于涿鹿,又北逐葷粥,四方諸侯港稱帝號的,都被�;一擊敗,統一天下,是為兵家之祖。而孫武祖述黃帝兵法,古今無雙。那一卷《孫子兵法外篇》,傳說是百年前在吳郡雍倉的孫武墓中流傳出來的。”
  他的神色庄嚴肅穆,只稍稍停了一卜。又道:“記載在《孫子兵法外篇》內的三大絕招,一定可以無故于天下。問題是你豈能通得過重重阻難?退一步說,就算你通過了,你自問能在限期之內修習成功么?如其不能,便仍然無法通過那重重阻難而回到外面。則你一切努力還是白費、”
  公孫元波道:“這些問題在下都考慮過。不瞞你說,在下已有相當准備,不過世事難說得很,在下不去則已,去的話必須抱著壯士∼去不复返的心情才行。”
  龐公度搖頭道:“你還是打消了此意的好。据我所知,近百年來已經有過不少家派,動員龐大的人力物力,前去求取這家絕藝,卻莫不鎩羽而歸。听說甚且遠至天竺、西域、南海等异國高手,亦有不少人為了這宗絕藝∼去不回。我坦白告訴你,如果求取這宗絕藝之事還有一線成功的希望,我老早就去了,哪里還輪得到你呢?”
  他說到這里忽然住口,因為直到這時他才發覺這個英俊的少年,敢情已經下了決心,万万無法動搖。
  公孫元波只笑一下,道:“龐兄的話,在下會細加考慮。咱們先談一談如何才能夠离開此處,只不知龐兄有了什么安排?”
  龐公度走到屋角,扯扯一條垂下來的繩子。片刻間,有人輕輕叩門。
  龐公度走到門口,拉開一點縫隙,低低吩咐几句話,門外的人迅即去了。過一會,又傳來叩門之聲,這一次龐公度把門打開,放了∼人進來,卻是個清秀中年婦人。她左手挽著個扁箱,右手拿著一盆熱水,入得房來,水盆中冒出騰騰白气。
  龐公度向公孫元波道:“這位燕三姑專攻易容之道,技術之佳巧,天下已無出其右的啦!現在請她為你易容,化裝為女孩子,包你直出城外.絕無阻滯。”
  公孫元波忙道:“既然燕三姑的易容手法妙絕天下,那就請她替在下變個面貌就是了,何必定要化裝為女子?”
  龐公度道:“任你容貌如何變易,也不免有漏洞。為了万無一失起見、你只有化裝為女子才行。東厂、錦在衛方面,斷想不到你竟化裝為女子。何況燕三姑手法神妙,絕無破綻。”
  他的聲音和表情,已透露出他必將堅持到底的決心。公孫元波歎口气,道:“龐兄,在下堂堂六尺之軀,竟然化裝為女子,日后傳出江湖,豈不教人恥笑?”
  龐公度道:“只要我不泄露,就永遠無人得知。”
  公孫元波忖道:“除了你之外,還有一個燕三姑知道啊!”
  他的目光向燕三姑盯了一下,忽見她微微一笑,說道:“先生放心吧!妾身為你易容之后,馬上自殺,這樣先生就用不著擔心妾身會泄露机密了。”
  公孫元波大吃一惊,道:“你自殺?”只見燕三姑點點頭。他當下又道:“這如何使得,我不易容也罷!”他聲音中透出堅決之意。龐公度道:“三姑,你用不著自殺,听見了沒有?”
  燕三姑欠身道:“妾身听見啦!”
  龐公度轉眼看著公孫元波,問道:“這樣你放心么?”
  公孫元波長長透一口气,決定自己不可再招惹這個烈性的女人,無奈應道:“好吧好吧……你們愛把我變成什么樣子,都由得你們。”
  燕三姑欣然道:“謝謝先生。”
  公孫元波只能苦笑一下,心想:“真是豈有此理!動輒就拿性命威脅人家。哼!我瞧你能有几條性命,早晚定須把性命玩完。
  燕三姑打開那只扁形箱,取出六七個錫罐子,逐一打開,另外又取出几技粗細不等的毛筆和雕刀似的挑板等等。
  一時室中充滿了香臭不一的气味,都是從那些罐子里發出來的。
  燕三姑先用熱水替公孫元波洗面。公孫元波道:“我自己洗吧!”燕三姑溫柔地笑一下,道:“還是讓妾身動手的好。”
  公孫元波大大不服气,道:“我雖不會易容,但不見得連洗面也不會吧?最多用力一點,比平時洗得干淨些。”
  龐公度道:“公孫兄,你最好讓她一手包辦。”
  燕三姑接口道:“公孫先生有所不知,妾身為你效勞的原因,正因為這一回洗面的目的,并非為了清洁,而是為了易容。故此除了要去除面上油脂及灰塵等之外,尚須面部皮膚松緊合度,妾身方能得心應手。”
  公孫元波一听敢清真有道理,馬上不再堅持,還向她請教道:“面上皮膚的松緊,与易容有什么關系呢對
  燕三姑道:“妾身的易咨術,乃是以秘制的油、膏、粉彩等涂敷面上,塑出另一面目。故此這些材料好比書法家用的佳墨,先生的面部就是紙箋,越是精選,越是能夠得心應手。如果先生自己洗面,不用力則污堆油脂不去,太用力則皮膚充血而繃得太緊。”
  她已道出了易容的精要,公孫元波坐在她拉過來的高背椅上,把頭部靠在椅背,面孔仰起。
  燕三姑以熟練巧妙的手法替他洗面。公孫元波但覺舒适無比,而且感覺得出整個面孔不論哪∼個部位,都被她輕巧迅快地拭擦過。
  這個清秀的中年婦人,手法純熟地使用各种不同的工具,在几個錫罐中挑出糊狀或粉狀的藥物,弄到他的面上,又涂又抹,不多工夫,她開始描畫眉毛和涂抹胭脂。她全神貫注地做著,眼中有一种專注忘我的光輝,正像所有的藝術家在創作的時候∼樣。
  最后她退開兩步,仔細審視,口中發出滿意的聲音。龐公度也道:“啊!好极了!”
  公孫元波應造:“龐兄應該說像极了才對。”
  龐公度笑道:“公孫兄別誤會。我可不是幸災樂禍,認為你變為女紅裝是件好玩之事。事實上燕三站每次都沒讓我失望,這一回尤其是杰作,精彩無比。
  公孫元波道:“拿個鏡子給我瞧瞧。”
  龐公度道:“假如你不見怪的話,龐某人便坦白說出心中的觀感。”
  公孫元波道:“我已到了這种地步,還有什么好見怪的?龐兄有話但說無妨。”
  龐公度道:“我的觀感是公孫兄本是個美男子,如今搖身一變,卻成了絕世美女了。燕三姑的手法,真是精彩之至。”
  他做個手勢,燕三姑便把鏡子遞給公孫元波。
  公孫元波攬鏡一照,但見鏡中出現一張明眸皓齒、玉面朱唇的美女險,在這張平嬌百媚的臉上,他根本已找不到自己的輪廓痕跡。
  他自家也看得呆了,忖道:“燕三姑這等神技,委實是巧奪天工。這鏡中的人影,真是美麗得我見猶怜。”
  燕三姑道:“先生盡管哭笑,也不會變了樣子,就算是用水洗,也不掉色,您放心好了。”
  公孫元波向鏡中作個鬼臉,卻發現連這個表情也是嫵媚好看的。
  他站了起身,苦笑一下,道:“燕三姑,你總得給我一點藥物,好讓我洗去這副面目吧?”
  “當然,當然,這儿有一粒丹藥.只要放在熱水中化開,就可洗脫面上所有的藥物了。”
  公孫元波接過丹藥,慎重地藏起來,目中卻咕噥道:“如果急于恢复原形的時候,偏偏赶上沒有熱水可用,豈不是要出亂子?”
  龐公度笑道:“沒有那么巧的事吧?好在公孫兄有一身武功,也不怕歹人垂涎。”
  他說到這里,實在忍不住打了一個哈哈。
  燕三姑退出去。一會就回來,帶來一簍衣服,道:“先生請試一試,相信一定合适。這里的衣服一共兩套,一套穿在身上,另∼套准備換用。”
  公孫元波搖頭道:“一套就夠啦!我可不打算份女入扮得太久。”
  龐公度肅然道:“有備無患,這話總是不會錯的。”他馬上又變得輕松起來,道:“公孫兄過一過女子的生活之后,一定又會長很多見識和經驗,說起來,這种机會還真不多呢!”
  公孫元波聳聳肩,目光掃過那難女人衣服,突然跳起來,道:“什么?連內衣也要換?不,用不著如此小心。”
  燕三姑溫柔地堅持道:“先生除非不扮女裝,既然已經扮了,定須徹頭徹尾都完全像女人才行。”
  龐公度也道:“公孫兄乃是英雄豪杰的胸襟,難道連這一點都提不起放不下?”
  公孫元波歎一口气,道:“何必呢?難道我還會給人看見內衣不成?”
  燕三站固執地道:“先生還是換上的好。”
  她只是固執著這個意思,什么道理都不說。
  公孫元波忽然覺得女人的可怕正是在這一點,她們往往固執著某件事,卻用不著理由。
  龐公度道:“世上之事難以測度,說不定就那么巧,有女孩子能看見你的內衣。總而言之,公孫兄換上內衣,就万無一失了。”
  他們都不肯讓步,公孫元波拗不過,只好揮揮手,道:“好,好,兩位請回避一下。”
  燕三姑笑道:“公孫先生,你一輩子都沒穿過女子衣物,可不一定會穿,也許前后弄反了。”
  龐公度也道:“燕三姑不是未見過世面的女子。公孫兄毋須避諱,快快更換,以免耽誤時間才是正理。”
  公孫元波怔了又怔,始終鼓不起脫掉衣服的勇气。
  龐公度仰天一笑,道:“公孫兄面皮太嫩,總有一天,你將因此而吃虧。”
  他向燕三姑做個手勢,和她一齊別轉身子,道:“這樣總可以了吧?”
  公孫元波何嘗不知時机迫促緊急,當下更不多言,匆匆脫下全身衣服,只剩下一條短褲。他一手拿起顏色鮮艷的抹胸,心中泛起一陣說不出的別扭,以及一种英雄落魄、無可奈何的感歎。
  他接著套上了褻衣,穿上裙子。
  燕三姑這時才回過頭來,幫他穿上羅儒,又加一件外衣。
  她退后几步,仔細打量這個已變為嬌艷如花的美女的少年英俠,滿意地連連點頭。
  龐公度道:“唯∼的破綻是沒有穿耳孔,不能戴上耳環。”
  燕三姑摸出一副耳環,道:“不要緊,我這副耳環是夾在耳垂上的,誰也瞧不出破綻。”
  龐公度道:“若是如此,那就十全十美,再無破綻啦!”
  燕三姑微微一笑,道:“二老爺如果這么放心,公孫元波此去只要遇上明眼人,仍然要出事的!”
  “唔!你真是一言惊醒夢中人。公孫兄還有三件事必須注意,方不會露出馬腳。”
  公孫元波道:“請問是哪三件事?”
  龐公度道:“第一件是你的聲音,第二件是你的行動,第三件是你的雙手。”
  公孫元波頷首道:“原來如此,我記住就是。”
  燕三姑道:“好在衣袖很長,公孫先生定能借衣袖遮掩住雙手。”
  她拿起一條湖水藍的絲巾,替公孫元波系在頸間,道:“公孫先生的脖子太粗了,亦很容易惹人怀疑,現在可說万無一失啦!”
  燕三姑斂任行了一禮,便退出房外。
  龐公度跟他招招手,道:“公孫兄此去,危險殊甚,故此龐某心中大有“鳳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复返’的壯烈之感。”
  公孫元波道:“承蒙相助,實在感激不胜,將來若有寸功微勞,都是龐兄所賜。”
  龐公度擺擺手道:“別提了!公孫兄你出生入死,為的是國家安危,這等大義大勇的行為,龐某只恨不能相隨而已。”
  他從怀中掏出一個小玉瓶,鄭重地道:“瓶中共有三粒丹藥,但卻不是刀傷藥,亦不是續命靈丹。”
  公孫元波訝道:“哦?那是什么藥呢?”
  龐公度道:“假如有一天,你忽然染了怪病絕症,群醫束手之時,你可取服一粒,便能暫時壓制住病情。每一粒丹藥,有一個月的靈效,故此瓶中這三粒丹藥,你可以支持三個月之久,而三個月下來,你已有足夠的時向赶來找我,尋求療治之道。”
  公孫元波大為奇訝,忖道:“這話好像沒頭沒腦,他怎知我一定會生怪病?又如何曉得他的丹藥一定可以壓制得住?”
  他本想問個明白,然而一來時間無多,二來此是將來的事,會不會發生,尚在未知之數。因此他把小玉瓶接過,看了一眼,發現瓶塞的构造特別,看來可以防水,就算丟在水中,也不會浸濕里面的丹藥。”
  他沒有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隨著龐公度行出去,穿過一條甬道,來至一間貯物室內。
  密室內有一個車夫裝束之人已在等候。手中還拎著兩個包袱。
  龐公度道:“他叫馮堅,是本局一名得力之入,精明能干,武功也不俗,一向安排在一家車行內充任車把式。”
  馮堅向公孫元波躬身行過禮,卻禁不往直著眼睛向他打量。
  龐公度道:“馮堅,你听著,這一去离開京師,公孫大俠就是你的主人,須得一切听命。就算叫你死,你也得照辦!”
  馮堅毫不遲疑,躬身道:“小的遵命。”
  公孫元波暗暗不滿,忖道:“他們動輒就講到‘死’、‘死’,這些人難道部活得不耐煩么?”
  龐公度又說道:“公孫兄,你們從這一道秘門出去,便是隔壁胜方的人家。這万家在京師乃是富戶,專營藥材,城外好几個鄉鎮都有親戚。最重要的一點是万家有三個閨女,都是出名的美人。不過她們名气雖然不小,卻很少人見過,所以你冒充万家的三小姐万金蘭,決計不會叫人識破。”
  公孫元波“哦”了一聲,問道:“万家也是你們的人么?”
  龐公度頷首道:“不錯。万家的一切,包括三個女儿、城外的親友等,都是預先安排的。我總認為這种安排,早晚必有利”用的時候。”
  公孫元波還想詢問,但旋即改變主意,拱拱手道:“多蒙龐兄處處照顧,將來有机會定必報答,在下就此告辭。”
  兩人施禮作別。公孫元波穿過那道秘門,隔壁原來是貯放藥材的倉庫,陣陣藥味送人鼻中。
  馮堅領他到一座院落內,但見書房中有燈火透出,進去一瞧,房內的人還真不少,一個五十開外的人迎上來施禮道:“在下万祥,見過公孫大俠。”
  此人衣著華貴,不問可知必是万家主人的身份。接著一個肥肥胖胖大掌柜模樣的人向他行禮,報上姓名是胡長泰。
  另外還有三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子,衣飾華麗,一個個報上姓名。第三個的名字就叫做万金蘭,公孫元波團要假冒她的緣故,特別對她多看一眼。
  這三個女孩子都相當漂亮,青春煥發,尤其是万金蘭,顯得更是活潑。她們六只眼睛,像瞧新娘似的直盯著公孫元波。
  万祥道:“公孫大俠,由于您要冒充万金蘭,所以在下把要緊的人都召來,免得一旦受到盤查,說話中透露出馬腳。”
  公孫元波點點頭,道:“有勞諸位,在下心中很是不安。”
  大掌柜胡長泰道:“公孫大俠跟別人說話時,可千万要變變聲音啊!”
  万祥加上一句,道:“還有舉動也是,須得變一變才好。”
  那三妹妹都發出格格的嬌笑聲,直到万祥嚴厲地瞪她們一眼,她們才靜下來。
  万祥連忙向公孫元波致歉道:“這些女孩子不懂事,您別見怪。雖然她們都不是在下的骨肉,但這些年下來,她們已不啻是在下親生女儿一般,平田管束不嚴,故此冒犯了虎威。”
  公孫元波道:“万先生好說了,這等小事,何足挂齒,只不知我何時動身?”
  万祥道:“車馬都准備好了。車內備有行李,您原來的衣服,另外放在馮堅的衣物中。此外,還有一些成藥,以及一些饋贈親友的禮物。”
  公孫元波拱手道:“万先生真細心,在下謝過。”
  他外表是個美麗的少女,但動作聲音卻是男子漢的,使人感到十分不調和,這∼回那三個女孩子都不敢笑了。
  万祥道:“這三個女孩子,請公孫大俠隨便挑選一個,暫充婢女,遇到盤查,也好應付。”
  公孫元波目光掠覽過去,但見她們三個都流露出期待的神色。
  他自己也不知何故,指住比較活潑的万金蘭,道:“那就請三小姐勞駕一趟。”
  另外兩個少女都十分失望,万金蘭卻高興得跳起來,連忙道:“我去換衣服!”
  公孫元波歉然地望望那兩個落選少女,心中突然想起了艷絕人震的俞翠蓮。若是拿她和這三個女孩子一比,那么俞翠蓮是月光,而她們則是螢火虫了。
  他又記起陸廷珍自后一直不曾露面,會不會是因為俞翠蓮的緣故呢?想到這里,胸中忽然涌起了一股說不出來的情緒,不覺后海剛才沒有要求和俞翠蓮道別,這樣定可探測出一點眉目。
  万祥向他解釋一些万家的情形,還未說完,万金蘭已換了丫鬢裝束跑出來,甚是嬌俏可人。
  公孫元波把心中干頭万緒的思潮整理一下,迅即決定了步一驟,當下要了紙筆,寫了∼封信,密密封好。
  封面上他寫的是“泰昌錢庄何三爺轉交黃九兄收”。寫好之后,托名練功,先請万祥等人暫時离開,同時又召車夫馮堅進來。
  天色已經微明,他先把這封信交給馮堅,讓他在燈下看清楚了,才吹熄了所有的燈燭,問道:“泰昌錢庄的地點你知不知道?”
  馮堅道:“小人當然知道,泰昌何家可比這几万家有名得多啦。”
  公孫元波道:“封皮上的何三爺,就是泰昌何家的人,也是錢庄里的大掌柜,你給我把信送去。”
  馮堅道:“是,小人馬上去。”
  公孫元波道:“現在太早了一點,再等半個時辰吧。還有一點你必須記住,此信送到泰昌,必有賞錢。”
  馮堅笑一聲道:“大爺放心,小人可不是貪財之輩。”
  公孫元波道:“你會錯我的意思了,你必須等著賞錢。如果賞錢是一百五十一文,你就回來,不然的話,你永遠別回到此地來,亦不可与龐兄他們聯絡。”
  馮堅吃一惊,神色變得十分凝重,躬身道:“小人明白啦!”他想了一下,又道:“這樣說來,小人還是趁現在天還早,街上沒有什么人的時候出去,免得時間晚了,有人看見小人是從万家出去的。”
  公孫元波道:“好,你去吧!”馮堅施禮退出房外。公孫元波透一口气,把房門掩起,到榻上盤膝靜坐,調息呼吸。他雖然穿著女子服裝,覺得有點礙手礙腳,可是他心中卻十分泰然,已涌去恥辱之感。
  原來當他再三考慮這件事之后,深深認為自己既然以身許國,為了這個目標,捐棄生命尚且不辭,何況是改扮女裝。好在這些都不是為了個人而做,所以他后來甚是心安理得。
  万祥等人在鄰院的廳于中聚集著,這個老謀深算之人心中十分焦灼,因為公孫元波只要在他宅內多耽一陣,便多一分危險。
  當然這個心事不便告訴任何人,卻是眼前那几個標致的女儿,吱吱喳喳地談論公孫元波。他心中大煩,在廳中踱了一陣方步,突然停在那三個女孩子面前。
  他冷冷地瞅住她們,目光凌厲而冷酷,登時把那三個活活潑潑的少女駭得花容失色,渾身發抖。、
  万祥對她們的失色毫不動容,道:“金蘭,到書房門口等候公孫大爺使喚!”
  万金蘭應了一聲,迅即奔出廳外。
  万祥仍然冷冷地瞧著剩下的兩個女孩子,過了一陣,才道:“你們自己把舌頭割下來!”
  那兩個少女嬌軀一陣顫抖,卻都不敢爭辯,甚至不敢詢問原因,跪了下去。
  万祥從怀中摸出一把小刀,刀身泛閃出寒冷的精光,一望而知鋒快之极,“鉻銀”一聲,丟在她們膝前的地上。
  這把鋒利小刀,立刻被一只手抬取起來。不過這只手卻是一個男人的手,那兩個少女事實上還未動彈。
  拾刀人正是肥胖的大掌柜胡長泰,他呵呵一笑,道:“老爺,你干嗎這么大的火气?”
  万祥眼中的冷酷光芒忽然消失了,歎一口气,道:“我沒有生气。”
  胡長泰道:“那么這把刀子是什么意思?”
  万祥道:“我起初有點心煩,原因的确是她們吱吱喳喳談論不停,但旋即考慮到,以她們的定力和道行,莫說禁不住高手刑求,只怕她們根本就多嘴得自行泄漏机密,危害咱們整個團体!”
  胡長泰一愣,喃喃道:“這話果然有理……”
  地上兩個美貌少女更戰抖得厲害了,面色一片慘白。
  万祥慘然道:“都是我害了你們。唉!如果平日我對你們嚴一點,你們就不會養成這种嬌縱放律的性格了。可怕的是你們這种性格,乃是最易泄秘的典型。”
  這万祥的話,胡長泰听了也不能不服气。在人類各种性格之中,弱點最多的便是受慣父母溺寵以致嬌縱任性。
  万祥又遭:“你們都沒吃過苦,未受過磨練,絕對經不起考驗,所以,你們唯一保住性命之道,就是割下舌頭,你們明白了沒有?”
  可怜兩個少女不明白也得明白,反正他的話顯示只有兩條路,一是割舌偷生,一是死亡!
  胡長泰不忍地搖搖頭,歎一口气,把刀子丟到她們膝前,道:“老爺的話,句句屬實,我也是愛莫能助。你們最好還是快快動手,好在咱們有上佳的金創藥,立刻可以止血止痛。”
  一個少女身子劇烈震動一下,她大概明白命運已經不能改變,當下伸手,緩緩去抬取刀子。
  万祥的表情,看來真想閉起眼睛似的。
  忽然“叮”的一聲,那口寒光冷射的小刀飛開數尺,因此那個少女抓個空,沒拾到刀子。
  万祥、胡長泰一齊轉眼向廳門望去,只見門口站著兩個女子一個眉目如畫,美麗异常,另一個面色慘白,作丫鬢裝束。她們正是公孫元波和万金蘭,不用說那個惊惶得面色慘白的丫重,正是万金蘭了公孫元波冷冷道:“万祥,你何不干脆殺死她們?”
  万祥躬身抱拳,道:“唉!公孫大俠有所不知,這兩個女孩子不啻在下的親生骨肉,在下焉能下得毒手呢?”公孫元波道:“哼!我瞧你只是裝模作樣而已。若是你的親生骨肉,我不相信你想得出割舌之法。。胡長泰行禮道:“公孫大俠切切不可誤會,万老爺他的确疼愛這主位小姐的。,,公孫元波道。“閉嘴,你也不是個東西!”方群賠笑道:“既然公孫大俠出頭,在下便擔點風險,饒了她們使是。”公孫元波根本用不著猜想,只要一瞧那個少女听了這話之后,仍然沒有一點惊喜之色,就知道万祥這話不可靠。他的确十分震怒,自為他行俠仗義,為的是扶弱鋤強,拯救生靈。可是這個神秘集團,從陸廷珍起,到最低層之人為止,無不省一种戾气,時時刻刻把性命當作塵土一般,叫他焉能不生反感?胡長泰發出和悅的笑聲,道:“大小姐,二小姐,你們干嗎還不擇來?快去謝謝公孫大俠。”鄉孫元波冷笑一聲,道:“我叫過你閉嘴,你忘得真快啊。”說時;大步踏入廳內。
  長泰堆起笑容,道:“是,是,小人記住啦!”
  公孫元波本想出手修理他一下,可是好漢不打笑臉人,這家伙如此滑頭世故,實在拿他沒法。當下轉向万祥,道:“我告訴你,如果這些女孩子有事情,我@找你算帳!”
  万祥忙道:“你的吩咐,在下定必凜遵,你放心。”
  公孫元波冷笑道:“你先別高興。我找你算帳,是咱們的私事,但她們若是遇害,此仇不能不報。我將代她們泄露你們的秘密,包括大悲庄在內,通通給你們抖出來。”
  万祥和胡長泰面色大變,尤其是万祥,兩道目光充滿了恨毒,竟是向万金蘭射去。
  万金蘭登時駭得雙腿一軟,“扑通”一聲跪了下去。
  公孫元波道:“好威風啊!可惜你既不敢動我,也沒有本事能動得了我!”
  万祥面色一沉,道:“在下不敢固然有之,不能卻未必了。”
  公孫元波道:“很好,你露一手給我瞧瞧。”
  万樣突然找出一條解決之途,登時精神大振,道:“公孫大俠,咱們明白人不說暗話。這樣好不好?如果在下輸給你,這几個女孩子,我擔保她們安然無事。但万一在下僥幸贏了你,那么你就不許干涉我們的事情。”
  公孫元波點頭道:“這樣很公平,你既不知我手下高低,我亦不知你武功深淺。”
  万祥拱拱手,問道:“公孫大俠,咱們要不要換一處寬敞之所動手?”
  公孫元波道、“我無所謂,這儿就很好了,不過你若要換地方,我也不反對。”
  万祥道:“好,咱們就在這儿印證。”
  大掌柜胡長泰插口道:“諸位小姐,咱們大伙儿讓一讓,都到外面去,免得妨礙他們兩位施展。”
  當下三個女孩子和這個胖嘟嘟的大掌柜,都紛紛退出室外。
  公孫元波心念電轉,忖道:“這三位女孩子都面帶愁容,可見得她們生怕我打輸落敗。但由于這場胜敗与她們有切身的利害關系,故此她們的表情流露不足重視。可是那大掌柜胡長泰卻不然,他顯然很放心地率眾退出,流露出對方必能獲胜的信心。此人的表現值得重視,莫非万祥乃是鎮北鏢局這個神秘集團的特級高手么?”
  他曾經敗在陸廷珍手底,是以深知這個神秘集團實是藏龍臥虎,不比等閒。
  万祥居然不脫外衣,抱拳道:“咱們只是印證武功,點到為止,還望公孫大俠手下留情。”
  公孫元波心中冷笑一聲,暗念:“你用不著假惺惺作態,好在我也不是省油燈。”他回了一禮,道:“万兄請!”
  只見万祥左手直伸,右手如抱嬰儿,竟是彎弓搭箭的姿勢,箭鋒自然是向著公孫元波。
  這一招甚是怪异,看起來既不能攻亦不能守,只有雙手之間的無形弓箭,卻可以射中從任何部位攻擊來的敵人。
  然而他只有姿勢,并無真弓實箭。公孫元波心下大訝,自然無法相信這等荒唐之事,不過又認為無須魯莽,不妨先試探一下,再作道理。
  這時廳內靜寂無聲,兩個人也沒有什么動作,然而卻有陣陣風力旋卷,殺气彌漫。
  公孫元波認准部位,突然一掌劈去。
  這一掌挾著強大的內家真力,凌厲迅激。但拿力竟不是攻擊向万祥身上,而是猛劈那支無形的勁箭。
  万祥雙眉一聳,眼中閃過惊詫之色,急急后退。
  公孫元波已算定對方有兩种反應,一是趁自己掌力劈向虛空之時,出手反擊,這一來就足以證明對方雙手之間,并沒有什么無形的弓箭。
  另一种反應是他迅快閃開,那就是說對方的無形弓箭不能讓他的掌力劈中,反過來也就證明他當真有某种奇門絕技,乃是一种無形的弓箭。
  故此万祥一退,公孫元波不必多想,一雙鐵掌連環迅劈,風聲呼吁,招招都攻向對方雙手之間的無形弓箭上。
  万祥連退三次。他熟知地勢,曉得自己業已退無可退,是以猛∼俯身,右手如箭的五指一放。
  公孫元波虎目如炬,一直緊緊盯住他雙手的動作,這時見他撒手放前,同時由左手的高度,測度得出這支無形之箭乃是射向下盤.更不怠慢,忽地躍起四五尺高。
  他隱隱感到一股勁銳的風力從地腳下划過,簡直就像是有一支勁箭射過似的,不禁心頭一震,迅如電光石火般沖上去,施展出近身肉搏的強攻手法。
  但見公孫元波一連七八掌,把那万祥劈得連退三四步,后背已碰触到牆壁,不能再退。
  万祥這時所使的是一路小巧綿密的手法,极為精妙奇奧,居然能接住公孫元波排山倒海般的攻勢。公孫元波心中又是一凜,忖道:“這些人究竟是什么來路?怎的連青城派叫一二連環手’的絕藝也弄到手中?”
  本來這万祥曾經學藝于青城也不算是希奇之農,然而公孫元波卻深知青城派乃是正大門戶,從未听說過有“無形弓箭”那等邪門的秘技,所以他敢肯定那万祥不是出身于青城派。既然如此,則青城的不傳絕技·二連環手,如何會落在他手中呢?
  雙方都是指扣掌劈,快如疾風閃電,只听“啪”的一聲大響,掌風手影一齊消失,但見這兩人雙掌相交,粘在一起。
  公孫元波陡然感到敵掌涌出一股剛猛強大的勁道,重如山岳,有一种使人粉身碎骨的威脅之感,認出是莆田南少林寺的金剛掌力,這又是一种秘傳絕藝,竟然又在此人身上得見,不禁駭然!
  万祥的金剛掌力雄厚之极,勁道一發,公孫元波連退三步。
  万祥微微一笑,正要撤回掌力,以及告訴公孫元波這一場印證到此為止,誰知公孫元波腳一站穩,掌心馬上傳出一股強韌之力,抵住了万祥的內功。
  万祥眉頭一皺,一面源源發出內家真力,一面說道:“公孫大俠,咱們改變拼斗之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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