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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歸隱


  万家愁与鄺真真就是這樣。。
  旋轉的气團越擴越大,在他們還沒有向旁拓到洞壁時,已經打穿了河底,河底一露,風河不再托著他們,將二人從河底露了出去。
  万家愁本來緊貼在鄺真真身后,風河一露,他便伸手摟住了她的腰,右手向上伸出,手臂驟然伸出六丈,向旁一划,搭到了洞壁,手臂一收,二人已貼到壁邊。
  下落之勢頓時消減了許多。
  他手足并用,屢与牆壁接触,三次之后,已能控制落勢,帶著她緩緩下降,不多時腳下一實,已落到了地面。
  眼前突然一亮。
  前面現出一個甫道。
  此時已別無選擇,只好向前。
  行出百十丈,現出一個山洞。
  洞約五六十丈方圓,洞內光光,只有一座假山。
  兩人都覺出一股強烈的死亡气息、。
  鄺真真打量著,道:“這里不會有人吧?”
  万家愁還未回話,突然听地下傳出一個尖銳的聲音:“有,我在這里已經等你們多時了。”
  二人均大吃一惊。
  就在万家愁与鄺真真左側不遠的地方,假山突然移動,現出一個洞口.在地下冉冉地升起∼座平台來一個白發蒼蒼、面上無須,气色紅潤的老人端坐其上,嘿嘿他尖聲笑著。
  鄺真真失聲叫道:“教主……”跪到地上。
  庄鼎尖聲笑著,道:“免禮。”
  他看著万家愁道:“嗯,不錯,很不錯。老夫等你這等人物,已經等得很不耐煩了。”
  复對鄺真真楊揚下領,道:“你,起來吧。雖然你一向助紂為虐,理應嚴懲,但老夫念你在最后時刻能迷途知返,便饒你這一次。”
  鄺真真誠惶誠恐地站了起來。
  万家愁道:“你就是庄教主么?”
  庄鼎點點頭道,“對,就是老夫。你回去告訴宋香,她事情辦得很好,我很滿意。這里有一頁修羅大潛能寶典,你拿去交給她,讓她認真習練,三年之后,武林女子將無人能与她抗衡。”
  他輕輕一吸气,從怀中抽出一頁發黃的書紙,略一送气,平直地遞到了万家愁面前。
  這一頁紙看來平平常常,可万家愁看得明明白白,知這老人的內功已登峰造极,只可惜四肢皆殘,身不能動,在心中歎道:“沒想到這“修羅大潛能”果真非凡,此老者若非四肢皆殘,魔教并吞中原可就不是一句虛話了。”
  他也輕輕地吹一口气,將那面書紙又平平地送了回去。
  庄鼎脫口贊道:“好功夫!”
  气一吁,那張紙平平地落在了面前。
  他上下打量著万家愁,點點頭,道:“嗯,不錯,魔教有你這等人物領導,當能天下無敵了。”
  ∼吸气,從怀里拉出一本書來,平平地放到身邊台上。
  開口道:“万家愁,你跪下,給我叩一個頭,把這本寶典拿去。”
  万家愁道:“磕頭,為什么?”
  庄鼎道:“我委作為新任魔教教主,你不該叩頭么?”
  仰起頭來,無奈地笑了一下:“的确,這儀式是簡單了一些,想當年……罷,不提也罷。
  盯著万家愁:“怎么,你還不跪下么?”
  万家愁站立不動,道:“庄教主,在下所來,是受一位朋友之托,前來救你的,傳位之事,千万不要提起。”
  在鼎訝道:“年輕人,你不肯跪我么?莫非你不知這寶典的法力?”
  万家愁道:“知也好,不知也好,那是你們魔教中的東西,与我無關。”
  庄鼎怒道:“宋香賤人,怎么辦事如此糊涂?她事先沒跟你說明白么?”
  万家愁道:“在教主,咱們閒話少說,你還是跟我出去吧。”
  庄鼎突然苦笑了兩聲,道:“出去,你看老夫還出得去么?”
  万家愁知這老者內力非常,呼吸之气已可殺人,可他卻不想与這四肢皆殘的老人動手,向旁走了几步,這才向他走過去,站在他身后察看著。
  心中一震。
  老者四肢皆無,只有上半身在石台上坐著,這他早看在眼里。
  卻沒有想到老者盤坐在石台上的屁股卻不是人体,已經成為一塊化石,与底座牢牢地連在了一起。
  他訝道:“這,這怎么可能?”
  庄鼎冷冷地道:“這世上沒有什么不可能的事,你現在不是親眼看到了么?我在這洞中餐風宿露,若非有寶典上吸天地之靈气的秘訣,焉能活到今日?
  “你們必已注意到,這洞中清靜無比,連一只小虫子也沒有,為什么?
  “因為它們都在我的肚里呀!”
  他仰頭尖笑起來。
  万家愁可怜地看著他。
  庄鼎道:“為了苛延殘喘,我按照寶典上的指點,將身上一切沒用的東西全棄之不顧,只留下腦和身,讓真气流轉,這才練成了寶典上的內功,可人也成了一塊僵石了。
  “我這一世,已經無所作為,倘若你們再晚來三天,只怕見不到我了。
  “可我含辛茹苦為了什么?就為了能殺死段天民那賊子,重新光复魔教大業,此二事不成,我死不瞑目!
  “年輕人,你現在還不肯幫我么?”
  万家愁搖搖頭,道:“庄教主,你要報仇,我可以完成你的心愿,幫你殺死段天民,但當教主一事,我決不應允。”
  庄鼎看著他。
  万家愁臉上沒有一絲猶豫。
  他長歎一聲,仰頭尖嘯著:“天意,天意!”
  轉目看著鄺真真。
  鄺真真垂首斂目,不敢仰視。
  庄鼎道:“真真,你過來。”
  鄺真真走了過去,跪在台下,道:“教主有何吩咐?”
  庄鼎道:“你到台上來,把這本寶典拿去。我委你為魔教教主。”
  鄺真真吃惊地搖著手道:“不,不行!”
  庄鼎道:“我也知你資質尚差,但這也是無法之法。好在你已經得負心竹和這位万公子相助,練成了五毒神功,從此出入江湖,除這万公子外,世上也鮮有人是你敵手,諒來不會為本教招辱了。”
  點點頭:“你上來。”
  鄺真真听話地躍到了台上。
  庄鼎道:“你知道出去的路么?我這石座下,乃是黑煞風河的源頭。這風河綿長六百里,團團環轉,每繞一周,約需三個時辰。你們由此出去,用五毒神功擴出丈許一個風眼,安居其中,約半個時辰,便可到黃泉福地。”
  鄺真真吃惊地道:“怎么?這風河中的風眼是人力而為么?”
  庄鼎點點頭,道:“那均是老夫所為。這修羅大潛能寶典原深藏在此,我每次來此,抄錄數頁,其他仍留在洞中,以防万一,”
  凄然笑道:“幸得我留此一手,若不然,恐怕早被段天民那廝殺死了。
  “几十年中,我來此三次,在風河中留下三個風眼,最后一次,便永遠留在這里了。”
  万家愁与鄺真真想象著他在此餐風宿露,靠吸捉小虫維持性命,迫使自己身上無用的部位化為石頭,均心生感慨,默默無語。
  庄鼎道:“真真,你幫我一下。將作的左手榮宮對在我背上的大椎穴上。”
  鄺真真照做。
  庄鼎道:“將你右手勞宮貼在我丹田上。”
  鄺真真照做。
  突然一聲惊叫,覺出庄鼎雄渾的內力源源不斷地從兩手間涌入自己体內,忙要抽手。
  可兩手象粘在他身上一樣,哪還抽得開?
  內力翻涌,她承受不住,昏了過去。
  當她醒來時,已經躺在万家愁的怀里了。
  惊魂未定,向台上看著。
  台上的庄鼎已經變成了一塊風干的化石。
  她惊愕地道:“他……”
  万家愁點點頭,道:“是,庄教主將他畢生的功力全都注入到你的身上,他老人家已經仙逝了。”
  鄺真真突然笑起來。
  她這一笑,聲音格外尖銳,竟同庄鼎一般。
  万家愁心里一頓。
  鄺真真的笑容不知怎么夾有一种邪怪,叫他心里很不舒服。
  鄺真真道:“我是魔教教主了?我是魔教教主了?”
  她又哈哈地笑起來。
  她眼里射出賊亮的精光,配上那笑容,顯得有些威嚴,也有些猙獰。
  卻全無一絲可愛。
  万家愁扭過頭,不再看她,用雙掌在台石上一推。
  台下頓時風聲呼嘯,寒气扑面。
  他伸手去拉鄺真真,道:“真真,我們走吧。”
  鄺真真厲聲道:“大膽!”伸手一擋。
  兩手相對,轟的一聲,鄺真真退后了半步,万家愁的身子也搖了搖。
  鄺真真惊愕地道:“我,我怎么了?是不是庄教主的魂魄附体了?”
  万家愁沒有吭聲。
  不知怎么,他突然對鄺真真心生厭惡。
  站在洞口,道:“真真,我們走吧。”
  鄺真真笑道:“走?到哪去?”
  万家愁道:“回去呀。”
  鄺真真盯著他道:“你就那么急著回去見那兩個小妖精?”
  万家愁一愣,道:“真真,瑩瑩和宋香在段天民的手里,咱們還是別在這里耽誤時間了。”
  鄺真真道:“我不走。我要在這里把寶典上的武功練好。”
  万家愁看看她。
  鄺真真的神色很堅決。
  万家愁道:“好,你不走,我走。”
  鄺真真道:“你走?沒有我,你能在黑煞風河中打出風眼么?”
  万家愁冷冷一笑,道:“鄺真真,你把自己估計得太高了。
  “看來,庄鼎傳給你的不僅是武功,還有他做為魔教教主的狂妄。
  “我最后問你一遍,走還是不走?”
  鄺真真道:“大膽!万家愁,你威脅本教主么?”
  万家愁不屑跟她多說,轉身躍入了風河。
  立刻順流而下。
  遠遠地;他听到鄺真真尖聲叫道:“万家愁,你會后悔的!”
  他沒有回答。
  他有神功護体,順河飄流,約半個時辰,遠遠已看見光亮。
  知道那里便是黃泉福地,從怀里掏出天蚕絲來,抖散在手里。
  眼見來到洞口,算好方位.猛然出手!
  人在洞口一閃而過,飄出十數丈,突覺手下一沉。
  心中一喜,知是自己拋出的天蚕絲如愿纏在了洞內的鐘乳石上。
  有天蚕絲引導,趟出風河對他來說就不是一件難事了,使出万象神功,手臂長出,只倒了兩倒,便已站在了洞府之中。
  宋香見他平安回來,歡呼一聲,扑入了他的怀抱。
  万家愁摟著她,眼睛在洞內巡視著。
  靠在假山邊,躺著段天民的尸体。
  他們從井口進來的那扇門卻大開著,門間夾著石頭,不再合攏。
  顯然又有人在這里出人過。
  他心中一緊,問道:“阮瑩瑩呢?”
  宋香一愣,抬眼看著他。
  万家愁抓住她的胳膊問道:“阮瑩瑩呢?”
  宋香冷冷地道:“你把我抓疼了。”
  万家愁松開了手,不無歉意地問道:“宋香,你告訴我,瑩瑩呢?她到底怎么了?”
  宋香長歎了一口气,道:“咳,看來,她在你心中的份量還是比我要重些。
  “你放心,她沒死,她只是跟她表哥走了。”
  万家愁瞪起了眼睛:“沈君玉?”
  宋香點點頭,瞟著万家愁道:“天下竟有那等風流倜儻的人物。”
  万家愁道:“瑩瑩,跟他走了么?”
  不知為什么,心中竟象長出了一口气。
  宋香道:“也算是吧。”
  万家愁心頭又是一緊,道:“也算是?這是什么意思、’
  宋香道:“她是被他表哥拉走的。但也沒見她怎么反抗。”
  万家愁道:“拉走?為什么?”
  宋香道:“我不知道,听那沈公子說,是想叫你不忘与他之約。”
  万家愁脫口罵道:“下流!我既然与他相約,到時自會去會他,這算什么?”
  宋香譏刺地道:“算什么?人家是瑩瑩的表哥呀!說來總比踉你在一起名正言順一些。”
  万家愁嘿然無語。
  良久,仍心怀不滿地道:“他既与我約會在兩月后,便當耐心等待,怎么提前來尋找?”
  宋香道:“這你可誤會了。他此來,不是尋你的,是來殺段天民,替師門清理門戶的。”
  万家愁這才想起段天民,走到他身邊看看。
  只見段無民頸下被刺破一個小洞,不由心下一凜,道:“這大成圣劍果真名不虛傳。對段天民這樣的高手,竟也能如此利落地一劍致命,沈君玉的武功,似不當如此吧?”
  宋香道:“你能得師傅真傳,他為什么不能?”
  万家愁回頭看著她,道:“什么?”
  宋香點點頭,道:“是,他師傅為了讓他能与你決戰,已將他一身功力全注給他了。”
  万家愁道:“楊夫子?這是為何?”
  宋香道:“他于你師傅婆羅戰主曾有約,因故未能一會。為此抱憾一生。
  “現在若与你相斗,又顯然是以大欺小,但若讓沈君玉与你相對,又知他略遜一籌。
  “除了這個辦法,還教他想出什么辦法較量出你們兩派的武功高低呢?”
  万家愁長歎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与沈君玉的這場血戰是不可避免了。事關兩位先師的榮譽,正所謂義不容辭。
  神農架主峰上,山霧繞繞,古樹參天。
  峰頂有一平台,方圓約二十余文,在合抱粗的冷杉樹包裹下,格外靜溫。
  山下較平緩,有采藥人踏出的小路到山腰。
  上山無路,均是峭壁奇石,險陡難行。
  但稍有功夫者甚或身強体壯者均可攀登。
  如果沒有人把守的話。
  今天卻沒人能上去。
  能上山的五處平緩處,均有人把守。
  而且是讓人望而生畏的名門大派。
  少林、武當、峨嵋、華山、昆侖。
  這五派中的任意一派,均招惹不起,何況五派連手?
  所以那些山下的人只能望山興歎。
  他們都是來看熱鬧的。
  江湖上的兩個后起之秀,秉承師父的遺愿和武功,要在這神農架上決一雌雄,武林中人,誰不想一飽眼福?
  尤其這兩人均是當年武林中三大武學宗師的傳人。天竺的婆羅戰主當年闖蕩中原,許多一流高手都貼在他手下,聲名至今猶存。
  杭州楊夫子深居簡出,但大成圣劍卻威揚天下,正邪兩道無不恭敬有加。
  他們的兩個弟子均得二人畢生功力,武功造詣已堆彌宗師,遠在當今武林七大高手之上。
  這樣的熱鬧,誰不想看?
  可他們上不去山,只能在山下猜測,議論紛紛。
  南面守山的是昆侖派。
  昆侖派前些年在江湖中有些勢微,但自從出了陸天行以后,聲名大振,門下弟子已近千人,這一次帶出的二十人均是昆字輩弟子,陸天行的滴傳徒弟,他們跟從師傅以來,一位在山上練功,很少有机會下山行走,這次有緣擔此重任,一個個意气風發,可想而知。

  也的确沒人敢跟他們作對。
  被攔在山腰的那些豪杰,武功高于這些昆侖弟子的也不是沒有,但他們五大派聯合行動,得罪了昆侖派就等于得罪了其他四派,這個梁子,誰也挑不起。
  眼見旭日高升,料山上的比武已快開始,山腰的眾人心急火燎,有些不耐煩起來。
  可仍然沒人敢出頭闖關。
  大家都是一樣的心思,盼著別人出頭。
  為看一場熱鬧惹上五大門派,那熱鬧再好看,也不是非看不可了。
  日影漸高,人們由焦急至煩躁,有的更快一由煩躁到灰心了。
  諒想今天的熱鬧∼定是看不成了,有人收拾了家伙,准備下山。
  就在此時,在山下傳來一陣串鈴聲。
  隨著一個女子的嬌叱,一頭及驢搖頭晃腦地走上山來。
  大家都從山下來,知這山勢雖然不象山上那樣陡峭,但也坡急難行。人尚須不時手足并用,騎驢四平八穩地上來,有些异想天開。
  但這异想天開的事卻有人做了出來。
  而且并非只為嘩眾取寵。
  那驢行走跳躍,十分自然,比山羊還要靈便。
  有這樣的驢做腳力,誰肯下地走呢?
  遠看看驢,近了便要看人了。
  驢上的女子一身跤絹,綠衣綠褲,頭戴斗笠,綠紗蒙面,手持一棍綠竹棒,身材苗條,揮棒赶驢時露出一截玉臂,白得耀眼。
  看不見她的面貌,因為看不見,更顯得清而惹人。
  女子來到眾人面前,并沒停下,而是催驢往山上去。
  昆侖派弟子擋住了她。
  女子道:“咦?你不是昆侖派的小道士么?怎么替我把起門來了?”
  道士∼愣,道:“什么?我,我替你把門?”
  女子道:“就是,這神農架從今天起,歸我修羅派管了。你不是替我把門么?”
  道士道:“修羅派?沒听說過。”
  女子道:“過去你是沒听說過,今天你不是听到了么?起來,讓我上去。”
  道士道:“不行,現在山上五大門派有要事,誰也不許上去。”
  女子吟了一口道:“什么五大門派?沒想到你們這些名門正派也要借人家裝幌子。”
  但凡在漂亮文人面前,男人的自尊心總是格外強些,那道士听了她的話,果然面上生怒,道:“什么裝幌子?你把話說清楚些!”
  女子道:“還用說么?明明今天山上是人家婆羅戰主与揚夫子的弟子比武,与你們五大門派有何關聯?卻勞你們在這里狗一樣的替人家攔道,這不是裝幌子么?”
  昆侖派弟子一听,盡皆大怒,紛紛圍上來斥道:
  “喂,你說話老實些!”
  “竟敢到昆侖派頭上動土么?”
  “明白的,趁早下山去!”
  女子格格一笑,道:“怎么,你們這一幫小道士要打我一個人么?好哇,來呀!”
  昆侖派弟子中走出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揮揮手,止住了眾位弟子喧鬧,抬手一揖道:“在下昆侖陸放參見姑娘。”
  綠衣女子道:“哦,你就是陸老道的儿子陸放么?听說你也是一代英才呀,怎么不上山去跟人家后起之秀比武,倒在這里攔道?”
  陸放修養甚好,仍客客气气地道:“姑娘既知山上比武,就不要上去了。刀光劍影,若有閃失,大大不便。”
  綠衣女子道:“我來就為看這個熱鬧,你不讓我上去是什么意思?我為什么要听你的話?”
  陸放道:“我是為姑娘好。”
  綠衣女子道:“謝謝,我心領了陸放,我看你這人挺懂禮貌。就給你一個面子,也不跟你打架了,你讓這些人讓開,叫我上山。”
  這番話顯然根本沒把昆侖派的門人放在眼里,那些道士們听了,個個摩拳擦掌,可防放卻并不生气,仍謙謙有利地道:“姑娘,這個怨在下不敢做主。今日之事,乃五大門派相約聯手,別說在下,就是在下的師傅也不會獨自答應江姑娘上山的。”
  綠衣女子道:“五大門派,你抬出他們來嚇唬人么?昆侖派怎么淪落到這等地步!”
  陸放擺手止住門下,仍心平气和地道:“姑娘此言,是不把我們五大門派放在眼里了?不敢請教姑娘大名?”
  綠衣女子道:“我么?說出來怕嚇你們一跳,我乃修羅派掌門鄺真真。”
  此言一出,不僅道士們,連那些江湖中的豪杰們均哈哈地笑起來。
  華北五虎中的老大李彪曾与鄺真真相識,遠遠地站起來,道:“鄺師妹,你可真會裝神弄鬼,怎么到這里占山為王啦?”
  鄺真真頭也不回,冷冷地道:“李彪,你在這儿很好,我修羅派缺人手,想叫你們來幫忙,干不干呢?”
  李彪的身邊站起一個人道:“到鄺掌門的麾下,我們倒是一百個樂意,武林三艷,誰不垂涎三尺?能天天面對,是我們兄弟的福份嘛!只是不知掌門人肯不肯將面紗摘下來,讓我們兄弟五個看看,是不是值得?”
  鄺真真嬌聲一笑,道:“這位兄弟說話倒受听。他是誰?”
  李彪方要答言,那人攔住他道:“大哥,我自己說。回掌門,屬下是華北五虎的老三李豹,不知掌門有什么吩咐?”
  眾人听他此言,都哈哈地笑起來。
  鄺真真點點頭道:“哦,原來是浪蕩虎,久仰。”
  李豹大咧咧地道:“彼此。”
  鄺真真突然怒道:“大膽,跟掌門也敢說彼此么?”
  李豹挺著臉道:“咱們倆還有什么不能說呢?”
  身邊的老大剛要阻止,鄺真真已經出手,她從驢背上一躍而起,飛到李豹身邊,綠捧在他額上點了一點,又飛回了原處。
  這一下飛去飛來,疾如閃電,眾人均大吃一惊。
  有許多了解鄺真真的人暗暗忖道:“真是上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這鄺真真在哪里練出了這等武功?”
  更讓人吃惊的是受傷的李豹在那里大聲慘叫起來。
  他面上被部真真點了一棒,雖然沒有躲開,可也不覺疼痛,誰料轉眼之間,便潰爛成瘡,向外冒著膿水,且不斷擴大,須臾間,整個額頭便現出了骨頭。
  李彪大惊,忙道:“鄺真真,你這是為何?快拿解藥來!”
  鄺真真道:“解藥么?我有。但必須是我的門人才給。你們五個,可入我修羅派么?”
  李彪向眾兄弟使了一個眼色,大家一齊跪在地上,道:“參見掌門。”
  鄺真真格格一笑,道:“免禮!我知你們現在拜我,并非出于真心,只是想騙了我的解藥,再殺了我。對不?”
  李彪見李豹額上的演面已經上臉,急道:“鄺真真,我們不騙你!快把解藥拿來!”
  鄺真真道:“罷,強扭的瓜不甜,你們心里不服,我就是收下你們,也不肯全心為我出力。但我告訴你們,今天可是一個絕好的机會,我們修羅派缺人,才招集你們,日后,只怕你們求我,我也不肯收你們呢!”
  說著話,手指一彈,將一團粉紅色的藥末彈將過來,敷在了李豹的臉上。
  她距此五六丈遠,能將細細的粉末彈來,均勻地涂在李豹的患處,其功力,在場的人均自料無法相比。
  一個個都收起了小覷之心。
  鄺真真轉過頭來,對陸放道:“陸公子,你現在可肯放我上山么?”
  陸放斬釘截鐵地道:“不放。”
  鄺真真點點頭,道:“嗯,你這道士不錯,肯到我修羅派來么?”
  陸放搖搖頭,道:“問姑娘不要開玩笑。請下山吧。”
  鄺真真道:“陸放,我告訴你,若不是我夫君与你們師傅有些交情,今天我絕不會這等輕易饒了你們。憑你們几個人也想攔我?我走了!”
  她突然一揮手中綠律,那驢長嘶一聲,奔騰而起,從陸放等人的頭上躍過,向山上跑去。
  陸放等急忙出劍招呼,只听得當當兩聲,陸放与兩位師弟剛來得及与她兵器相接,其他的人連這樣的机會也沒有,那驢已風馳電掣般躍了過去。
  只見它身体直立,兩前蹄搭在一塊岩石邊上,兩個后蹄又搭上去,爬山意象走平地一般敏捷熟捻。
  在它背上的鄺真真仍保持著直坐的姿態,當驢直立時她身体与山峰已成直角,卻沒有一絲搖晃。
  陸放倒吸了一口气,道:“潛移法?”
  听說世上曾有過這樣∼种武功,能將人的內力附在動物身上,使那動物如人一般靈活机敏。
  但以前只當那是一种傳說,沒想到今日真真切切地見到了。
  与他一起跟鄺真真兵器交接的兩位師弟也神情愣然。方才一接之間,三人均覺渾身一震,連連退了三四步,可空中的鄺真真卻晃也沒晃一下。
  他們仁練武均在二十年以上,以二十年的功力,尚不堪一個弱女子隨手一擊,心中的懊惱,無可言表。
  主峰上,當世武林的七大高手圍著那塊空地環立,神情肅穆。
  少林圓音居乾位、昆侖陸天行居兌位、峨嵋鐘無垢居坤位、冀北包嘯風居离位。武當虛舟道長居器位、華山李玉真居震位、向來不大露面的江南万柳散人張安世此次也破例占一方居良位。
  智慧仙人阮云台站在坎位,与他們成八卦陣。
  在此陣中,站著四個人。
  兩男兩女。
  南邊的一對是沈君玉和阮瑩瑩。
  北邊的一對是万家愁和宋香。
  沈君玉怒視著万家愁,眼里都是仇恨。
  不僅愁恨,而且惱怒。
  惱怒的是這個万家愁一露面,便不曾正眼看過他,一雙眼睛只盯在他身邊的阮瑩瑩身上。
  阮瑩瑩的模樣也的确好瞧。
  兩月不見,她面容推怀,臉色蒼白,那張美麗的臉上憑添了一种凄涼,一种無奈,楚楚動人,楚楚可怜。
  万家愁的心都要碎了。
  她顯然有什么話要跟他說,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開口。
  万家愁只好自己問。
  他用傳音入密法問道:“你怎么了?”
  阮瑩瑩沒有回答。
  万家愁又問:“你喜歡他?”
  阮瑩瑩還是沒有回答。
  万家愁再問:“你希望我贏么?”
  阮瑩瑩微微搖搖頭。
  万家愁訝道:“你想我輸?”
  阮瑩瑩頓了頓,輕輕點了點頭。
  万家愁突覺一陣心痛,旁邊的宋香輕輕挽住了他。
  在場的人均是內家高手,雖不知他們在說什么,可從二人的神情中已知他們在對話。
  圓音大師看了一眼身邊的阮云台,搖了搖頭。
  阮云台也輕輕歎了口气。
  他名為知慧仙人,這一世不知為武林中解了多少疑難,到后來卻給自己和自己的女儿設下了這樣一個難題。

  如果不是自己多事,女儿和那位表哥沈君玉已是一對伉儷。
  可現在,女儿的心思顯然不在沈君玉身上了。
  更惱人的,是万家愁現在心中不僅存有他的女儿,還有另外兩個女人:宋香和厲無雙。
  宋香猶可想,那厲無雙……無論如何花容月貌,也已是一個四十歲的人。
  讓女儿和這些人共一個男人,而且甘居其下?
  他這一世很多事情都看得很淡,活得很瀟洒,可這一次,卻瀟洒不起來了。
  可他面上還是很平靜。
  因為他要主持這場武林中的曠世紛爭。
  時至正午,他開口說話了:“二位,今天我們八個不請自來,請二位不要見怪。
  “我們此來,并無惡意,只是為二位維持秩序,免得外人干扰。
  “當然,也想一飽眼福。
  “同時,也為了維護武林的安宁。二位比武,天下皆知,多少江湖人士,嘯聚山下,恩怨情仇,難免相見,為避免一場無妄廝殺,我們派門下將他們隔開。這一點,二位想來不會有异議吧?”
  万家愁与沈君玉均點點頭。
  阮云台道:“好,二位不嫌我們多余,我們就再毛遂自荐,為二位當一裁判如何?”
  万家愁与沈君玉愣了一下,可還是點點頭。
  阮云台道:“當然,我們也知道,二位的武功已出神入化,非我等所能裁決高下,武學一道,高手看低手,如同儿戲,低手看高手,眼花鐐亂。我們這些裁判,只為二位維護一個公平。
  “保二位不使毒、不暗算。至于輸贏,二位乃宗師學問,心下自知,愿意讓我們明白,知會一聲,不愿讓我們明白,憑我們眼見。二位同意否?”
  万家愁道:“我告訴你。”
  阮云台點點頭道:“多謝。還有,為使二位不兩敗俱傷,咱們約定三百招如何?三百招過后,無論胜負,均不許出手,若互不服气,可來日再戰。”
  万家愁与沈君玉又愣了一下,相對看了一眼,不知怎么面上都涌起會意的微笑,點了點頭。
  阮云台道:“二位可還有什么話說?”
  万家愁搖了搖頭。
  沈君玉卻舉起手道:“万兄,咱們此戰代表各自師傅,你我二人是不是也加點彩頭呢?”
  万家愁看著他,不解地問道:“什么意思?”
  沈君玉從身邊拉起阮瑩瑩,道:“這個女人,我愛過,你也愛過。愛過我,也愛過你。就是現在,我想她也說不清楚愛誰。
  “但事情總要有一個了斷,所謂大下寶物,有力者居之,女人也慨莫能外。咱們這一場,就賠上她如何?你胜了,她歸你,你敗了,她歸我。”
  眾人听他此言,均轉目看著阮云台。
  智慧仙人這次臉可丟得大了。
  沈君玉方才這番話,不僅污辱厂阮瑩瑩,他這個當父親自然更挂不住。
  以阮云台的身份,當世武林中誰敢小覷?更別說敢拿他的女儿當賭注了。
  何況說這話的還是他的外甥?
  阮云台心里十分惱怒,面上卻沉靜如初,道:“好,說得好。我阮云台強自出頭,該有今日之辱。”
  眾人本來替他難堪,听他此言,不由得想起往事。
  阮云台此舉,現在說來,自然會有各种各樣的評价,可在當初,万家愁善惡未分之時,誰能說不是一种壯舉?
  世人以成敗論英雄,這些人均是當世高手,大俠大義,自然不肯落俗。追想往事,對阮云台的敬佩由衷而生。
  阮云台又道:“以我女儿為注,我不反對。所謂咎由自取,我當受此辱。但既然是我的女儿,我就有權說了算,我不把她嫁給贏家,而是嫁給輸家。”
  眾人均是一愣。
  圓音大師點點頭,忖道:“善哉!阮仙人果真是良善之人。為使這兩個年輕人不拼死相搏,竟出此下策,策雖低,善莫大焉!”
  眾人轉念之間也明白了阮云台的用意,均同情且又敬佩地看著他。
  只有沈君玉誤會了姨父的心意,以為他是想成全自己和阮瑩瑩。
  但心中毫不感激。
  阮云台這樣講,就等于小看了他沈君玉,認定他一定會輸。
  的确,當日在銀老狼的婚禮上,他表現不佳,而万家愁的神勇,盡人皆知。
  可今非昔比,自己身受師父楊夫子畢生神功,姨父還提這樣的條件,不僅是污辱他,簡直是連他的師父也一起污辱了。
  他心中對姨父很不滿意。
  向來不滿意。
  如果不是姨父,豈有今日尷尬?
  他武功平平,卻不自量力,要當這武林的領袖,憑三寸不爛之舌,呼風喚雨,為搏一己之名,竟不惜搭上女儿清白,報在當日,還不思改悔,仍充正人君子,做出慈愛為怀的姿態,豈不可笑?
  阮瑩瑩這些天來在耳邊絮絮叨叨,也盡講些万家愁的好處,勸兩人握手言和,這等女人,朝三暮四,還有什么可愛之處?
  自己若胜了,搏一彩頭,或無不可,若敗在對方手下,得這樣一個女子,同床异夢,豈不是自找苦吃?
  當下開口道:“阮仙人,瑩瑩是你的女儿,你要將他嫁誰;我不敢多言。
  “但我在這里表明自己的態度。
  “如若我胜了万家愁,阮仙人認為我堪稱佳婿,將女儿嫁我,我自感激不盡;
  “倘我敗在万家愁手下,你既使將女儿嫁我,我也決不會娶她!
  “何況,此一戰乃我們兩門榮辱之戰,師父將畢生功力付于我,我目可為一女子讓人?讓師父九泉之下不得瞑目?
  “就是我自己,又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間?”
  他刷地一聲拔出劍,對万家愁道:“時間不早了,咱們先斗三百招吧!清亮兵刃。”
  万家愁向前站了∼步,拍拍手道:“我一生不用兵刃,就只一雙手。”
  兩人對立凝視,場內登時煞气襲人。
  場外突然傳來串鈴聲,一個女子嬌聲叫道:“我來了!”
  万家愁听出是鄺真真的聲音,方要收式。
  沈君玉全神貫注在劍尖,只覺對方雖只一雙肉掌,卻封閉得全身密如鐵桶,無一隙可乘,突覺對方左肩露出一空,想也不想,一劍刺出!
  万家愁式在欲收未收之時,暮覺殺机透入,急忙側身,回指一彈!
  這一指彈在劍上,發出龍吟之聲,那劍若在別人手中,早被擊飛,可拿在沈君玉手上,卻只偏了半寸。
  万家愁的肩頭衣衫被划破,還被粘去了指甲大的一塊皮。
  他向后跌退,抬手示意。
  沈君玉也向后一躍,這才發現場外多了一個騎驢的女人。
  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能將驢騎到這修羅架上來的女人,的确引人注目。
  更何況她還那么苗條。
  只是不知她長相如何?
  鄺真真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撂起了面紗,朝他一笑。
  沈君玉不由得出了神。
  鄺真真從驢背上跳下來,對万家愁道:“万公子,你好狠心!怎么就扔下我跑了?”
  一邊說著話,一邊朝在場的眾位舉舉手,挨個打著招呼。
  這七大高手都不認得她,但因她是万家愁的朋友,均點了點頭。
  鄺真真瞧著沈君王,噴噴贊歎,道:“好,果真是一表人材!喂,我方才在路上听你們打賭,我再加個賭注如何?你們誰要是贏了,我就嫁給誰!”
  眾人听了她的話,均是一愣。
  万家愁小聲斥道:“真真,休得胡鬧!”
  鄺真真道:“哎,怎么是胡鬧?我是當真的歎!方才阮仙人說把他的女地嫁給敗家,那贏家豈不是太吃虧了么?興他賭女儿,為什么我不興賭自己?”他看看沈君玉道:“怎么樣,你對我這個賭注可感興趣么?”
  沈君玉一生不苟言笑,現在當著阮云台的面,不知怎么就想气池一下,笑著點點頭道:“感興趣,只是小姐……”
  鄺真真道:“我叫鄺真真。你叫我真真好了。”
  沈君玉道:“是,真真,如若我真的贏了,你不要失言。”
  鄺真真道:“失言我就不會。不過我可是有條件的。嫁給你,我要踉作比武打賭,誰贏了呢,誰就說了算,你答應不?要是不答應,現在反悔,可還都來得及呢!”
  沈君玉笑容滿面,連聲道:“好好,咱們一言為定!”
  万家愁悄聲道:“真真,不要胡鬧!”
  他忽然听得鄺真真用傳音入密法說道:“万家愁,我說過叫你后悔,就一定叫你后悔!”
  心里一愣,抬頭看她。
  鄺真真卻仍在跟沈君玉說笑:“喂,沈公子,這一位,我賭你贏。”
  沈君玉笑道:“如此說來,你豈不是有心于我了?”
  鄺真真道:“你好好打呀!好好打我就是你的了!”
  峨嵋師太鐘無垢對她這付風騷樣本就不順眼,見她羅里羅咦,心中不耐,喝道:“鄺姑娘,這里有要事,你靠后!”
  鄺真真調皮地看著她,道:“怎么,老師太,你也想押上一注么?”
  眾人大駭。
  鐘無垢的脾气江潮上無人不知,最是乖戾,這女子敢這樣說他,想是不要命了。
  万家愁知她惹下了禍,忙向她身邊靠了一步。
  于此同時,場內的沈君玉也向鐘無垢身邊一躍,抬手便是一劍!
  鐘無垢兩袖本已飄起,喜覺劍光刺到,急忙揮出右臂,卸去劍气,左袖之力仍然揮出,拍向鄺真真。
  万家愁正要出手遮擋,不想鄺真真驢頭一橫,攔住了他,挺身受了峨嵋師太這一掌。
  鐘無垢大吃一惊。
  發出的掌力竟如石沉大海,無一絲反應。
  鄺真真安坐驢背,紋絲未動。
  沈君玉本就無心傷人,只為分散師太功力,見鄺真真無恙,躍后罷手,向師太施了一禮。
  鐘無垢長歎了一口气,道:“長江后浪推前浪,我老了!以后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身形一飄,人已在數丈之外,竟是一去再不回頭。
  鄺真真驅驢站在她的位上,道:“八卦陣缺人可不行,我來補上吧。不知阮仙人和七大高手,可看我還中用否?”
  圓真等見她方才行為,已知她內功高超,非自己能比。況當此情況下,有万家愁和沈君玉兩大高手為她護架,當真是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一個個雖然气得目瞪口呆,但又無可奈何。
  圓音悠然開口道:“阿彌論佛。阮施主,我看我們今天是多管閒事了。白云師太說得對,咱們老了,以后該是年輕人的天下了,是非強弱,非我等可勉力主持了。倘再自不量力,只能是徒取其辱。”
  將身一飄,退出八卦陣,向山下走去。

  虛舟等人也一言不發,飄身而退。
  七大高手連同阮云台一起,轉眼散盡。
  峰頂只剩下几個年輕人了。
  鄺真真道:“万公子,當年你獨斗七大高手及這阮仙人,身受重傷,今日我一人退盡他們,是不是胜你一籌?”
  万家愁心再忠厚,也覺出她此來是專找自己麻煩來了,皺眉道:“真真,我知你神功初成,心內發痒,你能不能暫耐一時,待我与沈公子決斗又后,再試你功力?”
  鄺真真道:“好哇,打!不過你們可別忘了,我和瑩瑩在這里押著呢,胜負自己可掂量著。”
  她向驢頭上一拍,毛驢听話地后退了數步,讓出了場子。
  邊退邊向沈君玉一笑,道:“沈公子,當心!”
  沈君玉也向她笑笑。
  凝劍在胸,立了個門戶。
  殺气驟起。
  万家愁也嚴陣以待。
  兩人對峙,雖未行動,卻殺气騰騰。
  阮瑩瑩功力稍弱,退后几步。
  宋香開始還勉力支持,后來漸覺殺气襲体,也退出三步。
  只有鄺真真騎在驢上若無其事,嘴里不斷地點評著:
  “阮瑩瑩,你父枉稱智慧仙人,在武學一道,卻大有不足。
  “方才我听他說,約好三百回合,真是井蛙之見。
  “象他們七大高手,死纏爛打,互無高低,可能須三百合方見分曉。
  “在這兩個絕世高手之間,何用三百合?
  “你看那場上殺机,縱七大高手在此,也得退出十丈開外,才能保無事。
  “如此濃重,一發已已,二發嫌甚,豈會有三?
  “我看他們兩合之內,立見輸贏。”
  宋香与阮瑩瑩瞠目結舌,如鴨子听雷。
  面對鄺真真,她們有恍如隔世之感。
  鄺真真說話之間,宋香与阮瑩瑩已被劍气逼得又退出了數步,可鄺真真依然騎在驢上,紋絲未動。
  縱算她功力大增,抵得住劍气,可那驢怎么也能抵擋得住?
  莫非她真的練成了潛移之功?
  呆愣之間,忽听得鄺真真輕聲道:“看!”
  兩人只覺面前紅霧一閃。
  場上兩人一臥一立,殺气頓消。
  臥著的身上無傷。
  立著的鮮血如霧。
  她們不知道是誰贏了。
  只有鄺真真看得清楚。
  沈君玉突然出擊,刺了万家愁一劍。
  他畢竟才得師父功力,未能完全消化,又心浮气躁,這一劍刺得早了些。
  當然他也是有恃而發。
  以劍對徒手,他本已占了先机,手中兵刃比万家愁長出數尺。
  是以才敢搶先攻擊。
  可他沒有想到,万家愁的万象神手竟能出人意料地長出數尺,在他的劍刺中他肩時,自己的肩頭也是一痛,腫骨格格一響,已碎在万家愁手中。
  万家愁并非想与他兩敗俱傷。
  可對方的劍實在太快,他無法躲避,只得以手代創,搏個平手。
  沈君玉右手脫劍,左手搶到,握住劍柄,順勢一划。
  万家愁右手也疾出,點向他肩頭。
  他這一指本可將對方的肩頭刺透,可驀然間腦中閃過了阮瑩瑩蒼白的臉色,力道收回了四成。
  万象神手卻長出數丈,抵著肩頭將沈君玉推后。

  沈君王身手再快,怎及他深臂之速?
  為卸去力道,只得仰面躺倒。
  万家愁胸前被利劍划出一道傷痕,由深及淺,雖深處不過半寸,但因內力洶涌,噴血成霧。
  雖得他及時收住,但胸前鮮血淋漓,很是狼狽。
  沈君玉從地上站起來,忍著傷痛,點點頭,道:“你贏了。”
  万家愁道:“不,你贏了。”
  沈君玉歎了一口气:“平手。”
  万家愁道:“平手。”
  沈君玉用左手提起劍,向山下走去。
  鄺真真叫道:“喂,我呢?跟誰呀?”万家愁突然伸臂將她攬人怀中:“真真,不要再任性了,跟我走吧!”
  右手牽住阮瑩瑩的柔美,伴同宋香一起往山下走去。
  以后江湖中只怕是再也見不到這個傳奇性的人物了。
  江湖中有一個沈君玉已經夠了,這也是万家愁和阮瑩瑩對他的一點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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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流星—武俠世界 掃描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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