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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怜怜一笑道:“我也知道,天絕谷精銳盡出,布下了天羅地网,要對付浪子。”
  “那我們怎能做視不理呢?”
  怜怜輕歎道:“他不要我們跟了去,必然有他的道理,因此我們只好等著;好在丐幫的人已經聯絡上了,真有什么消息,會立刻通知我們,等必要時我們再去接應。”
  白金鳳也只有輕歎一聲,在船上坐立不安地來回踱著,惜惜看了有所不忍,說道:“白姑娘,他是到華清池去的,那儿也是我們丐幫的一個聯絡站,靠著隔壁是一家小酒店,你真要不放心,我們就上那家小酒樓去等著。”
  白金鳳高興地道:“好极了,我們也出去逛逛。”
  惜借道:“不過你得換個樣子去,雖然你穿了男裝,但還是太英俊瀟洒了一點,會引人注意的。”
  白金鳳笑道:“假如那家酒樓是叫丹鳳居,就不必換裝束了,那是天殘門的金陵分舵,掌柜的是我們中的一個分舵主,聾長老就在那儿駐守著。”
  惜惜一愕道:“天殘門設下這個据點可隱秘,我們丐幫的聯絡站就在隔壁,居然一無所知!”
  白金鳳笑道:“彼此,彼此,我們只知道隔壁的華清池是個澡堂,那是為了認識環境,不致跑錯了地方才記住的,可沒知道會是丐幫的聯絡站。”
  于是相視一笑,三個女孩子略略裝扮了一下,遮住了本來面目,往城里去了。
  到了丹鳳居,跑房的一看來人,立刻就把他們引到一間雅座中,沒有多久,聾長老就來了,恭身見禮后,立刻問道:“門主怎么上這儿來了,有什么賜示?”
  白金鳳道:“沒有事,我到了金陵,總不能老躲在船上,所以出來逛逛。”
  聾長老急急道:“門主此時不宜轉出,金陵亂得很,四處都是陌生的江湖人,不知道屬于那一方面的。”
  白金鳳笑笑道:“管它屬于那一方面的,反正我換了樣子。
  沒人會認識我,燕青上岸了,你知道嗎?”
  聾長老道:“知道,他就進了隔壁的華清池,屬下已經派了四個人進去,如有變故,隨時都可以支援。”
  白金鳳笑說道:“這就好了,我就在這儿坐坐等候著。”
  聾長老沉思片刻道:“也好,燕大俠不在船上,門主在船上也危險,万一有個風吹草動,屬下馳援都來不及,如果門主肯答應的話,就一道住在這儿吧!”
  白金鳳卻一皺眉道:“聾長老,我住在那儿我自會作主的,我這次出來是要經歷一下江湖經驗,如果一直要你們保護著,我還能學到些什么。”
  聾長老道:“屬下是為門主的安全著想。”
  白金鳳冷冷笑道:“沒有一處是安全的,天殘谷那等隱僻,結果還是被人殺上門來,如果不是燕大俠与兩位大姐及時赶到援手,我就被人活埋在谷里了。”
  聾長老俯下頭道:“那是屬下的疏忽,未能盡到保護之責。”
  白金鳳道:“也不能怪你,實在是對手太強了,因此我必須要學學自衛,不能老是要人保護。”
  聾長老更為漸愧,忽然一個客倌打扮的人前來叩頭行禮后道:“屬下劉全有要事尊報。”
  白金鳳道:“說,什么事。”
  劉全道:“馬百平不久前進了華清池。”
  白金鳳一震道“他帶著多少人來的?”
  劉全道:“就是一個人,進去后就跟燕大俠一起下了池子。”
  聾長老道:“我們的四位舵主呢?”
  “尤大元舵主已向燕大俠先打過招呼,如有必要,可以立即支援,但燕大快跟馬百平之間似乎沒有什么敵意,燕大俠也,沒有表示,因此他們只在附近守候著。”
  白金鳳道:“奇怪了,原來他是上這儿來找馬百平的,兩個人在商量些什么呢?”
  在華清池的澡池子里,燕青与馬百平都光著身子,泡在水池子里,另外有几個浴客則躺開一切閉目養神。
  馬百平道:“燕兄相請,不知有何見教?”
  燕青道:“有一件事請教,也有一個重要的消息奉告,先要請教的是近日在金陵城中風云際會,來了不少武林中人,他們究竟是干什么的,是屬于那一方的?”
  馬百平道:“大部份是天魔教中人手,也有一些是不明身份的。”
  “這些人是為什么而來?”
  馬百平道:“是家父召來的,因為金陵最近出了好几條命案,被殺的都是天魔教中的重要人物,家父很緊張,故而叫兄弟把天絕谷中的重要人手都帶來了。”
  “可知道殺人凶手為誰。”
  “不知道。此人身手絕高,好像專為向天魔教尋仇而來,家父怀疑是燕兄,雖經兄弟力保,但家父還是不相信。”
  燕青微笑道:“人不是我殺的,不過我可能知道是誰。”
  馬百平連忙道:“是哪一個?”
  燕青道:“兄弟知道令尊是一個傀儡而已,上一次火并天魔教主白福,只是受人指使,那個人是誰呢?”
  馬百平道:“兄弟不知道,此人与白福是同等地位,兄弟的武功也得自此人傳授頗多,但一直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因為兄弟每次見到他時,他都帶了一個青銅面具,兄弟稱他為天尊,卻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燕青道:“令尊是否知道呢?”
  馬百平道:“也許知道,但他一直不肯告訴我。”
  燕青一歎道:“百平兄,你我既為莫逆,希望你掬誠相告。”
  馬百平道:“小弟說的是真話,現在天魔教將以何种面目出現尚未決定,小弟是負責實際行動責任,一切都受命于那個叫天尊的人,所以小弟的地位很高,但并不能參予机密,因此有些事小弟并不清楚。”
  燕青想了一下道:“那么我告訴你,這個人就是當年的黑道世魔恨天翁上官吳予。他手下的三個得力助手叫恨天三姬,一個飛天夜叉賈瑾已死,另外兩個,一個是獨臂神尼柳不青,一個是紫燕的養母金雪娘。”
  馬百平不禁一震,燕青道:“尊夫人恐怕比我知道得還多一點,因為她知道天魔教的背后有四大巨頭,白福已死,另外三個人她雖然沒有說出是誰,但她至少是屬于其中之一,而且她武功之高,絕不在吾兄之下。”
  馬理平愕然道:“銀鳳會有這么大的本事?”
  燕青道:“兄弟跟她交過手,這一點絕不會錯,所以馬兄今后要多注意一點她的行動。”
  馬百平沉默半天,才歎道:“我們雖是夫婦,都早已同床异夢,徒具其名而已,兄弟從不管她的事,柳不青是受命于天歸師兄弟節制,沒想到她竟是恨天三娘之一,而天尊竟是恨天老魔。”
  燕青一笑道:“恨天翁雖然把馬兄的地位提得高,只是在利用馬兄而已,柳不青才是他的心腹,這個老婆子恐怕還兼有監視馬兄的任務。”
  馬百平憤然地道:“我知道是受人利用為工具的,所以才与燕兄私通款曲,這老魔頭遲早會后悔的。”
  燕青道:“現在已知三者之一為恨天翁,還有兩個人,一個在尊夫人身上找線索,另一個則在這几天的殺人凶手身上找線索,相信必可把他們挖出來的。”
  馬百平連忙問道:“殺人者為誰呢?”燕青把當涂江心島上連氏廢墟拾來的紙塊包在一塊油布內,在水中遞給馬百平道:“這是在當涂江心島取來的,兄台拿去給令尊一看,他大概就知道是誰了。”
  “當涂江心島,那不是連洁心的故宅嗎?”
  !“不錯,令尊在莫愁湖畔冒充天魔令主的事一定是被她發現了,她把她父親連治天被殺,以及拆散她家庭,隔离她儿子的帳,都算到令尊頭上,現在她已經找到了她的儿子,此來恐怕是專為對付令尊。”
  馬百平收下紙包,匆匆离池道:“我這就見家父去,如果有了消息,明天還是這個時候,我們在此地見好了。”
  他起身抹干淨水漬,穿衣服的時候,燕青也起來了,近在他的身邊道:“這個紙包中物,馬兄別說是從我這儿取到的。”
  馬百平道:“我知道;燕兄這兩天別去看紫燕,因為家父在她屋子四周密布眼線,專為對付燕兄的。”
  燕青笑了一笑,等馬百平走了之后,他也穿好了衣眼,一逕离開了華清池,踱向秦淮河畔,在那些畫舫間一條條地尋找著,終于找到了他要找的那一條,船上挑著花燈,燈上寫著牡丹紅三個字。
  他踏上畫舫,惊動了正在瞌睡的一個小丫頭,燕青笑笑,摸出一塊銀子放在桌上道:“我姓燕,特地來訪牡丹姑娘。”
  燕青道:“不熟,我是慕名來訪、”
  小丫頭笑道:“難怪了,姑娘病了半個月了,一直在家中養病,爺若是熟客,就不會到船上來找她了。”
  燕青一怔道:“牡丹姑娘既然有病,船上干嗎還懸燈呢?”
  小丫頭道:“姑娘也沒什么大病,只是身子不爽,所以仍然懸燈,如果有相熟的客人來,就我接到寓所去。”
  小丫頭受了銀子,請燕青坐下了,便拿起竹篙,慢慢地把船撐了出去越走越荒涼,約莫半個時辰,船已經駛到一個很荒僻的郊野,燕青看著不對,忙問道:“牡丹姑娘住在哪里?”
  小丫頭用手一指前面不遠處亮著燈光的地方道:“就在那邊,只有這一家爺請自己過去吧!”
  燕青正在猶豫之時,丫頭笑道。“姑娘吩咐過的,如果有一位姓燕的爺來找她,就叫我送到這儿來,姑娘是住在城里的。”
  燕青過來不要找牡丹紅,這是金紫燕跟他聯絡相見的辦法,因此倒也相信了,他等小丫頭把船攏了岸,就一直向亮燈的地方行去那是兩間茅屋,閃著燈光,燕青跨步越過竹篱,還沒有出聲招呼,門忽然開了,屋中坐著兩個人,一個是金紫燕的養母金雪娘,一個赫然是連洁心。這個意外的發現,倒使燕青緊張了。
  那兩個婦人對燕青的到來并不惊奇,金雪娘首先站了起來道“燕公子,老身守候多日,總算把你給盼來了。”
  燕青到了這個時候,只有硬起頭皮進去拱拱手,道:“大娘好,莫大嫂好,真想不到會在這儿見面。”
  連洁心淡淡地點點頭,金雪娘卻笑道:“燕公子,你可不要怪紫燕,她根本不知道我們在這儿,她對你是一片痴心,天天守著你,而且還買通了牡丹紅,作為你們聯絡私下會面的地方,”連洁心卻沉下臉,說著:“燕兄弟,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嫂子的話,你就告訴我一句老實話,你究竟是什么人?”
  燕青笑笑道:“大嫂這是什么意思,兄弟浪子燕青……”
  連清心說道:“我知道你叫燕青,我問你是什么身分。”
  燕青笑道:“正一品江湖流浪客。”
  連洁心怒道:“浪子,我沒有心情跟你開玩笑。”
  燕青道:“我說的也是真話。”
  連洁心哼了一聲道:“你是九老會中的人。”
  燕青心中微震,但臉上不動聲色地道:“大嫂憑什么認定我是九老會中的人呢?”
  連洁心道:“你派去跟蹤我的小伙子在死前說了很多話。”
  燕青笑笑道:“是那個叫史光超的小家伙嗎?”
  連洁心道:“你終于承認了。”
  燕青歎了一口气道。“大嫂提了一個死人作為證据,我能不承認嗎?因為我連對質的机會都沒有了。”
  連洁心說道:“燕兄弟,你到底是不是九老會中的人?”
  燕青道:“如果大嫂已認定我是了,我說不是也沒有用,但希望你要听一句老實話,我告訴你我不是。”
  連洁心皺眉道:“但是史光超咬定說你是的。”
  燕青苦笑道:“我跟天魔教作對已成事實,天魔令主雖死,天魔教的勢力仍存在,他們都在找我,我是不是九老會的人都無關緊要了,不過大嫂從史光超口中證實我的身份,似乎太牽強了。”
  “史光超不會說假話的。”
  “何以見得呢?”
  “因為他是在忘我草的藥性下說出來的話。”
  “忘我草是什么東西?”
  “是一种藥草,有特殊的功效,人服食以后,任何記憶都保留,只是忘掉了自己,因此他供述的話,完全是真實的,沒有一句虛言。”
  燕青心中一惊,這种藥草的性能他是知道的,龍雨田曾經向他說過,那是一种麻醉心智的毒草,任憑意志再堅定的人,在這种藥草的性能下,都會無法控制,將記憶中的秘密一五一十地說出來,因為受制的人忘了自我,把自己當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陌不相識的人。
  對于一個陌不相識的人,是用不著為他守秘密的。
  這种藥草极為稀少,而且提煉的方法很困難,沒想到連治心那儿居然有這种人才。
  他盤算了一下,覺得還有一點可以掩飾的,就是史光超知道的事情不多,無法證實自己在九老會中所負的任務。
  因此他笑了一下道:“一個人連自己都不記得了,怎么還能記得別人呢?”
  他的語气中似乎對忘我草的性能完全不清楚,而連洁心也不愿多作解釋,只是道:“你不要管,反正我保證他說的都是實話。”
  燕青道:“他說我是九老會的人嗎?”
  “他沒有這么說,因為他在九老會中的地位并不重要,還不足以了解一個像你這么重要的人,但從他敘述的一切,都可以證明你是九老會的人。”
  燕青笑笑道:“他怎么說的?”
  “他說九老會為了對付天魔教,偵破天魔令主穿心縹的身份,作了很多的措施,他們都是潛伏在一地的工作人員,他的伯父史劍如是九老會派遣在金陵地面的負責人,負責支援一個人的行動。”
  “那個人是誰?”
  “他也不知道,只知道那個人用一個特定的暗號前來聯絡時,就是需要他們支援的時候”
  “結果是我去了,也各出了那個暗號對嗎?”
  “不錯,你是离開了莫家大宅后就到那儿去的,也亮出了特定的暗號,跟史劍如見了面,展開進攻的行動。”
  燕青笑笑道:“這就證明我是九老會的人嗎?”連洁心道:“難道還不能證明?”
  燕青道:“不能,這只證明了另外一個人。”
  “除了九老會指定的行動人之外,沒有人知道這個暗號,你又何必狡賴呢?”
  燕青道:“我不必狡賴,因為這個暗號是別人告訴我的。那個人是九老會中的人,也是九老會中很重要的一個人。”
  “誰?誰會將這些告訴一個外人。”
  “孤劍林封,大嫂對這個人應該知措。”
  “孤劍林封,我當然知道,可是他已經死了。”
  “不錯,他是死在穿心鏢下的,但他挨了一鏢之后并沒有斷气,居然還留著最后一口气跑到我那儿告訴我些暗號,也請求我為他复仇,偵破天魔令主的身份后,要我到一個地方去請求援助,而那個地方恰巧就在大嫂的敘對面,現在大嫂滿意了?”
  連浩心沉思片刻才說道:“滿意了,我相信這是真話。”
  燕青笑了一笑,他知道連洁心無法拆穿這個謊言的,因為史光超并不知道燕青与林封是一個人。
  但他故意問道:“大嫂何以能相信這是真話呢?”
  連洁心道:“因為我在好几個九老會人員的身上都使用過忘我草,除了史光超外,他們都不知道你這個人,因此我對你的身份也不敢确定,我相信你跟九老會可能無關,只是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金雪娘卻道:“燕公子,老身還有一個問題,你既非九老會中人,為什么要為林封賣命呢?”
  “因為我欠他的。”
  “你怎么欠他的?”
  “林封是我的同鄉,他是財主,我卻是個孤儿,在他家牧牛為生,他對我一直很好,像兄弟一樣待我,他投入鳳凰劍客丁一鶴門下練武后,也沒忘記過我,后來是他推介我到先師三白先生的門下,沒有林封,我今天很可能還是個庄稼漢,所以他垂死前找到了我,提出這個請求,我無法拒絕。”
  這些都是安排好的,孤劍林封雖是個虛构的人,但九老會真正的負責人風云叟于飛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善,有跡可考,所以他不怕拆穿。
  金雪娘又問道:“那林封有沒有推介你加入九老會呢?”
  燕青道:“沒有,他知道我不可能加入九老會。”
  “為什么?”
  “因為我的恩師三白先生是從九老會中退出來的,他老人家跟九老會中的一些人鬧得很不愉快,臨終前唯一的遺言就是不准我加入九老會。”
  這也是安排好的,對方既然擄劫過一些九老會中的人,想必一定問出了這些早經安排好的事實,燕青說得很自然,那兩個婦人顯然很滿意。
  連洁心問道:“令師為什么跟九老會鬧翻了?”
  燕青道:“不曉得,我跟先生學藝沒有几年,他老人家很少談他的過去。”
  “可是你已經接受了林封的請求,不是違背了師訓嗎?”
  燕青道:“不算違背,先師只是不准我加入九老會,卻沒有禁止我為友复仇,更沒有禁止我行俠仗義,天魔教的行為已經引起了武林公憤,就算沒有林封的請求,我也會毫不考慮地站在相對的行列中。”
  連洁心微笑地說道:“燕兄弟,還有一個問題,孤劍林封已經死了五年,為什么你到現在才找到了天魔教呢?”
  燕青算准她會有此一問的,答案也准備好了,因此微微一笑道:“大嫂,孤劍林封是在你們的記憶中死了五年,在我的記憶中,他是去年才斷的气。”
  連洁心不禁一怔道:“什么,穿心鏢下,居然還有活了四年?”
  燕青道:“是的,他中鏢是在江上,多虧是冬天的冰冷的江水使他的血脈凍凝得很快,因此沒有流太多血,使他又活了下去,假若不遇到我,他還可以多活几年的,因為遇上了我,他一高興多喝了點酒,使得創口迸裂才死的。”
  “他的心穿了個洞,怎么還能活下去的。”
  “練武的人生命力總是比常人韌一點。”
  “那四年他躲在那儿?”
  “他在一個山上養病,那儿有個老和尚醫道很精,居然把他的傷治好了,不過警告過他不能再喝酒,那知道他見了我后,不提那件事,直到傷口進裂了才說出那些話。”
  “他是存心求一死的。”
  燕青黯然道:“是的,除了不能喝酒之外,還不能作劇烈的運動,當然更不能動武了,對一個練武的人說來,這樣活著無异是死去了一樣,他只是木然地多活了四年,他的人在五年前等于是死了。”
  金雪娘一歎道:“難怪你一來就找上了紫燕。”
  燕青說道:“是的,林封也是在紫燕那儿偵查到一點天魔教的消息,繼續追下去,只可惜追到了蘇州,就挨上了一嫖,所以他要我也從秦淮名妓金紫燕的身上開始。”
  這個說法更是天衣無縫,燕青以孤劍林封的身份初露江湖,金紫燕也開始在秦淮河上混了。但只是個髻齡的清倌人而已,在這以后,燕青又以漁郎王九漁、立面修羅沈君瑞、狂書生上官立龍、霹靂劍客楚天涯的身份出現過,那些人都沒在金陵落腳,因為天魔奪主的据點經常移動,燕青也就以不同的身分追下去。
  正因為隔了這么多年,金雪娘對燕青的身份查證似乎非常滿意了,朝連清心道:“大嫂,老身以為燕公子不會是九老會中的人了。”
  連洁心卻問道:“燕兄弟,目前你作何打算?”
  燕青道:“天魔令主的身份是揭曉了,而且真正的天魔令主也死了,孤劍林封的仇是報了,他的心愿我也達成了,現在我該為自己的生命掙扎了。”
  連洁心道:“還有誰要跟你過不去?”
  燕青笑道:“馬景隆,那天我們看見的天魔令主是他喬裝的,最后被殺的才是真正的天魔主。”
  連洁心道:“你也看破了?”
  燕青笑道:“我想大嫂早就知道了,你發了穿心一鏢,打中的正是這老滑頭。”
  連洁心咬牙恨道:“我曉得那天不是真正的天魔令主,但沒有想到是這老賊而已,我更沒想到我叫了十几年爹的人,竟不是我的爹,這兩個老賊都是罪該万死,我發誓不饒他們。”
  燕青淡淡地道:“大嫂把我找到這儿來,是打算踉我合作對付他嗎?”
  連洁心看看金雪娘,見她沒有表示反對才道:“是的,我希望燕兄弟能助我一臂之力。”
  燕青說道:“馬景隆只是個傀儡,要除去他易如反掌,大嫂憑一人之力足可以報仇雪恨了,何必要人幫忙呢?”
  連洁心道:“我曉得,他背后另外有靠山。”
  燕青一笑道:“那可更不必找我,他的靠山是恨天翁上官笑予,金大娘就是恨天翁的得力助手,恨天三娘之一,只要金大娘招招手,就可以把馬景隆除去了。”
  金雪娘微怔道:“燕公子知道得真不少。”
  燕青笑道:“大娘,你早就知道我跟天殘門主白金鳳結了伙,天殘門對你們恨天三娘的底細很清楚,大家何必繞圈子呢。”
  金雪娘一笑道:“燕公子還知道多少?”
  燕青道:“我不知道了,但從情勢推測,大娘可能另外有了靠山,脫离了恨天翁的圈子了。”
  金雪娘一怔道:“你怎么知道的?”
  燕青笑道:“這很簡單,莫大嫂現在要推翻的是恨天翁的勢力,如果大娘仍舊是恨天翁的人,就不會跟莫大嫂在一起。”
  金雪娘沉吟片刻才道:“燕公子,你的确是個了不起的人才,這是個絕對的秘密,你居然能看出來,實在不簡單,現在老身愿意把這個秘密告訴你。”
  燕青連忙搖手道:“慢來,我先要弄清楚,有什么條件?”
  金雪娘道:“燕公子果然很精明,只有一個條件,請你脫离天殘門。”
  燕青點點頭道:“可以,因為我只是站在道義与友情的立場上幫助白金鳳抵御一下外來的侵犯,并沒有加入天殘門,根本無所謂脫离不脫离。”
  金雪娘道:“老身的意思是跟天殘門斷絕往來。”
  燕青道:“不行。”
  金雪娘道:“為什么,難道是為了她長得美?”
  燕青笑笑道:“金鳳美絕人寰是公認的事實,這倒不是我不肯斷絕的原因,主要是我們為患難之交,我從不背棄朋友。”
  連洁心道:“我們也是患難之交。”
  燕青笑笑道:“賢伉儷的交情可令人不敢領教,你們根本是在利用我,一開始就沒跟我講實話。”
  連洁心道:“但我确曾与你共患難過,在莫愁湖畔,如果不是我跟你們聯手拒敵,你逃得過馬景隆的穿心鏢嗎?”
  燕青笑道:“穿心鏢是天魔令主的殺手,但馬景隆還沒學到家,大嫂都能用穿心鏢打傷他,我大概還應付得了。”
  連洁心咬牙說道:“可是我如果不出手殺了飛天夜叉賈老婆子,你能脫身嗎?無論如何,你總欠我一次情吧。”
  燕青說道:“不欠,大嫂只不過是為自己打算而已,如果不是我一鬧,你還一直蒙在鼓里,管仇人叫父親呢。”
  連洁心恨道:“就算我對你沒有任何恩情,但現在我卻是提供你一個活下去的机會。”
  燕青笑道:“我還沒死。”
  連洁心道:“那是我們在壓著馬景隆,使他無法全力對付你,否則你那有這么安穩?”
  燕青笑笑道:“大嫂,還是讓金大娘來說好一點,你不是說客的人才,而且也用錯了方法,小弟不是一個嚇得倒的人。”
  連洁心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气,金雪娘道:“燕公子,你不斷絕天殘門的交往也行,反正那點力量也不足以重視了,現在我們帶你到一個地方去。”
  燕青搖搖頭道:“我不想去。”
  金雪娘道:“為什么?我們對你沒有惡意。,只帶你去見一個人。”
  燕青微笑道:“見了那個人后,我就再也見不到第二個人了,除非我加入你們的那一邊。”
  金雪娘笑道:“燕公子,沒這么嚴重,我帶你去見的這個人不會武功,絕不會傷害你。”
  燕青微微一怔道:“那是什么人?”
  金雪娘說道:“天音仙子,也就是我与莫大嫂的主人。”
  燕青頗為惊訝地道:“天音仙子,我從沒有听過這個名字。”
  金雪娘一笑道:“你當然沒听說過,當今之世,听過這個名字的人太少了,只有他們加四霸天才知道。”
  燕青更為詫然道:“四霸天又是什么人呢?”
  金雪娘道:“四霸天就是控制武林近二十年的四個神秘人物,天魔令主白福是其中之一,恨天翁也是一個,天音仙子也是一個,至于還有一個,我也不知道,假如你想知道,就跟我見天音仙子去。”
  燕青心中忍不住一陣震動,探悉當年的一個秘密,終于快面臨揭曉了,可是他略一遲疑道:“那個天音仙子不會武功,又怎么能成為四霸天之一呢?”
  金雪娘道:“這個問題你見到仙子后就會明白的,現在你去不去?”
  燕青想想道:“是她要見我?”
  金雪娘道:“當然,否則我們怎么敢帶你去呢?”
  “她為什么要見我呢?”
  “因為恨天翁取代了天魔令主的地位,接收了他的大部份實力后,已經威脅到其余的兩人,主人自然要設法爭取人才,鞏固自己,仙子屬意于你,但怕你是九老會中的人,所以要我們調查一下,听了你的解釋后,我們已相信你不是九老會中的人了……”
  燕青道:“我雖然不是九老會中的人,但我也不會加入你們的。”
  金雪娘笑笑說道:“我們也許說服不了你,但主人一定能說服你的,等你見了主人后,你自然就不會反對了。”
  燕青道:“假如我仍然沒被說服呢?”
  金雪娘道:“那你還是可以安然地离開,主人不會武功,絕不會用強迫的手段留下你的。”
  燕青明知道事情沒有她說的這么簡單,但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略作沉思后說道:“好,天音仙子在什么地方?”
  “在別有洞天。”
  “別有洞天在什么地方?”
  “就在這里。”
  “什么?就在這里?”
  金雪娘笑道:“既然叫別有洞天,自然是跟一般地方大不相同,這儿只是登天之門,你答應去,我們就帶你去。”
  說完舉掌輕拍,三人的座椅上刻就下沉,燕青只來得及看見那兩個人的身形連著椅子沉進一個圓洞之中,然后就陷入在一片茫茫的黑暗之中。
  開始是垂直下降,不久之后就改為傾斜,又過了一陣,則變成了平著前進,最后是往上升。
  從耳邊呼呼的風聲听來,進行的速度似乎非常的快,但由于太黑暗了,燕青無法知道四周是什么狀況,他只能摒住呼吸,側面靜听。
  隱隱可以听見另外兩個人的呼吸,知道她們仍然在附近,等他想探出手去,摸索一下旁邊是什么時。
  眼前忽地一亮,他又從黑暗中冒了出來,處身在一間豪華無比的大廳中,白石舖地,黃金為柱,滿眼都是金碧輝煌,金雪浪起立道:“到了。”
  燕青卻愕然道:“這是地底下嗎?”
  金雪娘道:“這是別有洞天,天音別府,也是仙子的居處。”
  燕青四下打量道:“天音仙子呢?”
  金雪娘道:“等我請示一下,因為主人還沒有決定是否要見你呢?”
  她走到廳中鸚鵡架前,朝那只雪羽鸚鵡一恭身道:“主人,燕公子已經請到了。”
  那頭鸚鵡本是懶洋洋地在打瞌睡,听見他的話后,才睜開眼睛,偏起頭打量了燕青一陣,又圓又亮的小眼珠直轉,最后才點點頭道:“很好,歡迎,歡迎,雪娘,洁娘,燕大俠是紅粉隊中的瑰寶,現在正有三位美姑娘順著秦淮河追下來了,你們上去應付一下。”
  金雪娘与連洁心都恭身稱是,鸚鵡又道:“記住,燕公子是本府的貴賓,那三位姑娘都是他的愛人,千万要保持和气,絕不可傷了她們。”
  兩人又答應了一聲,回到來時的椅子上坐下,地底又陷下一個圓洞,把她們的身子陷了下去。
  很快地,石板又翻了上來,燕青過去一看,居然找不出一絲痕跡,那頭鸚鵡展翅飛起頭道:“燕公子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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