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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蕭監道公館的大門關得緊緊的,但無法關住任里面的喧嚷喝鬧聲,倒是左近的鄰會,听說有強盜明火執杖夜劫,嚇得都躲了起來。
  燕青与馬百平裝成的秦九与劉琳上前一敲門,半天后才出來一個老蒼頭,一看滿街的官兵,臉上現出了愕色,連忙問道:“秦老頭!什么事?”
  燕青道:“听說府上有盜賊夜劫,在下特地帶了巡捕警的官軍,前來拿賊!”
  老管家連忙道:“沒有的事!”
  燕青冷笑道:“管家,里面的殺聲連几條街外都听得見,你說沒這事儿,豈不變成咱們哥儿倆謊報了嗎?大隊人馬都來了,咱們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說著便要進去,老管家只得道:“二位頭儿,不過是几個江湖人,是敝上在西淮監運使上跟一些私梟結下的怨,府里的護院武師都解決得了。”
  燕青道:“管家!府上的護院師傅有護院的責任,可沒有殺賊的權利,事情已經鬧開了。大營的爺們也來了,那就是咱們的事儿了。”
  管家沒辦法,只得塞了一張銀票過來低聲道:“秦頭儿,這里面還有一點私人的恩怨在內,實在不便公開,否則對敝上的前程大有妨礙,您多包涵!”
  燕青哦了一聲道:“監道大人怎會跟江湖人有仇怨的呢?”
  老蒼頭道:“頭儿!這還不是那回子事,先去受了他們一點好處,眼開眼閉地放過他們,后來上面追得急了,只得又認真地抓了几個,所以絕對不能鬧將開了去的。”
  燕青裝作恍然的樣子,隨即看了看銀票,塞在扮成軍官的一名丐幫弟子的手中,互相附耳說了一陣,然后道:“老管家,您放心吧、咱們進去只抓死的,不留活口,只要有几個人交差,大家都過得去了。”
  老管家這才無可奈何地道:好吧,秦老頭了,一切都拜托了。”
  燕青笑笑道:“那還會有問題,熟人么!不過那些是府上的護院武師,咱們可不認識。”
  老管家道:“好認,敝宅的護院武師都是由回疆聘來的胡人。”
  燕青心中一動,立刻想起了上次在杭州奪皇冠失敗的准葛爾王叔哈卜達,以后就失蹤了,沒想到竟會為恨天翁所動,藏到這儿來了。”
  帶著人來到后院,老管家立刻去報告了,燕青放眼看去,但見連洁心母子正在雙戰哈卜達,跛仙翁袁斌則与柳浩生對壘,田雨龍与金雪娘帶了另一批鐵騎盟中的好手則与哈卜達手下的回族武士占成一團。
  張震宇站在一個微胖老者身邊指指點點,馬百平輕聲指給燕青看道:“那就是蕭瑀。”
  燕青笑笑上前,老管家剛剛向蕭瑀報了兩句,就听得蕭瑀大聲地怒斥道:“混帳!誰要他們來的!”
  燕青一昂頭,打了個軒道:“蕭大人,緝捕盜賊是捕營的責任,小的既是地方常駐的捕役,有了警自然要報請支援。”
  蕭瑀還要發脾气,張震宇卻一拉他的衣服,附語了一陣,蕭才不說話了。
  張震宇走到燕青身邊道:“秦頭儿,你別見怪,內中有許多曲折!”
  燕青笑道:“老爺子好說,那位管家已經打過招呼了,在下自然懂得處理的,絕不讓大人為難就是。”
  張震宇也笑道:“其實敝親所聘的武師已經可以解決了,各位也不必費事,只要等著收尸就是了。”
  燕青笑笑道:“那當然,老劉,你過來跟著張老爺子,看著那些人是要咱們招呼的,你就跟哥們言語一聲。”
  張震宇忙道:“不必!不必!”
  可是馬百平已經過來了,這時田雨龍剛好砍翻了一個回族武土,怜怜与惜惜雙刀齊出,接住了田雨龍,交手几個回合,已經把燕青需要他做的事交代好了!田雨龍大喝一聲,單劍突發,將他震退了回去喝道:“官兵們听著,這是江湖人私斗,不管你們的事,也別上來送死!”
  叫完了飛身一攆,沖了過來,首先扑奔張震宇,馬百平連忙舉起鐵尺喝道:“大膽賊徒,居然敢傷人!”
  鐵尺砸下,田雨龍搖身避過,劍仍想刺向張震宇,燕青也舉刀沖了上去,田雨龍舉劍一揮,把他的刀格飛了,跟著一腳,把燕青踢得滾倒在地,然后舉劍沖向蕭瑀。
  恨天翁似乎還不想泄漏身份,連退了兩步,倒是張震宇沖了上來要擋住他,馬百平叫道:“老爺子,讓我來!”
  一鐵尺砸了下來,田雨龍閃身避開,馬百平似乎收勢不住,鐵尺直砸向張震宇而去。
  張震宇先是毫不經心地舉手一格,克的一聲,偽裝的鐵尺被震得粉碎,可是里面的銀鞭也現了出來,而且這一鞭的勢子很強,把他一條胳臂掃成兩截。
  蕭瑀見狀大惊道:“震宇!小心,這家伙是馬百平!”
  張震宇一怔道:“馬百平,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叛變主人!”
  馬百平微笑道:“主人!誰是主人?”
  張震宇忙叫道:“袁老,請過來一下。”
  跛仙袁斌連忙閃身跳出戰圈過來道:“馬總監,這就是主人!”
  馬百平道:“恨天翁名叫上官笑予,這怎么會是他呢?”
  袁斌十分著急地道:“他是主人的全權代表。”
  馬百平冷笑道:“方老!我的話你轉告了沒有?我不想糊里糊涂受人利用,快說!那一個才是我真正的主人。”
  張震宇道:“你不必管,反正你直接听我的命令就是了。”
  馬百平笑道:“你連我的一鞭都接不下,憑什么我要听你的。”
  張震宇怒道:“馬百平,你果然想反了!”
  馬百平道:“不錯!我早就想反了,天魔教大部分的人手都在我掌握中,你們就是這點力量,我為什么要受你們的驅使。”
  張震宇叫道:“你會后悔的,等一下大批的人手就會來了。”
  馬百平笑道:“假如你說的是鏢局里的人,那就不必等了,那些人已經被攔回去了。”
  張震宇一怔道:“你敢!你當真不想活了!”
  馬百平道:“我為什么不敢,我早說了,任何行動都必須先征得我的同意,你們擅自起動鏢局的人手,我自然要攔阻。”
  張震宇道:“你攔得了嗎?”
  馬百平哈哈大笑道:“假如我攔不了,人早就該到了。”
  張震宇道:“那些人是你父親率領的。”
  馬百平道:“家父知道我今天可以除掉你們,難道還會拆我的台,倒過來幫你們不成。”
  袁斌不禁一怔道:“宇老!馬景隆恐怕靠不住,他能背叛天魔令主,自然也能背叛主人。”
  張震宇道:“不可能,馬景隆背叛天魔令主是出于主人的授意,他該知道主人對他多寄重。”
  馬百平哈哈大笑道:“不管你們對他多寄重,他總是你們的傀儡部屬,絕不會比做我父親更受尊敬吧。”
  張震宇臉色一變,厲聲道:“馬百平,你會后悔的!”
  蕭瑀在后面叫道:“跟他嚕蘇什么,你們父子都是反复無常的小人,一起宰掉算了。”
  馬百平回頭笑道:“恨天老怪,你終于開口了,其實我早知道誰才是真正的主謀者,但是還不敢确定,你這一開口就定案了。”
  蕭瑀臉色鐵青道:“你以為我就是恨天翁嗎?”
  馬百平道:“你還敢否認嗎?”
  蕭瑀哈哈大笑道:“那你就錯到底了,金雪娘是恨天三嫗之一,她可以告訴你我是不是。”
  金雪娘在一邊叫道:“那個姓張的老頭儿才是!”
  馬百平笑道:“大娘,恐怕你也受愚了,張老儿只不過是個傳聲筒与僚屈而已,這位帝蕭人才是真正的恨天翁。”
  金雪娘道:“不可能!我認識他三十年了!”
  馬百平道:“那你就受騙了三十年,恨天翁如果是這老儿,豈會被我一鞭砸斷了胳臂。”
  金雪娘道:“那是他不防備,你老子的武功比天魔令主差了不知多少倍,還不是照樣殺死了他。”
  馬百平笑道:“家父那一鞭才是真正的攻其無備,張老儿發現我一鐵尺砸下去時,已經運气招架了。”
  “他不知道你是金劍銀鞭,所以沒防備。”
  馬百平道:“大娘怎么也說這种話呢,只要他招架了,就是已經有了准備,如果他是恨天翁,我這一鞭絕對無法在他有備的情形下傷了他,張震宇知道我是馬百平,絕對不敢再用徒手接我的鞭,兩人之差就在此,不信我再試給你看。”
  語畢銀鞭一緊,急攻而上,張震宇連忙跳開,卻由袁斌上前敵住了。
  馬百平哈哈大笑道:“這老儿如果是恨天翁,豈會如此差勁,被我嚇得狼狽而逃的。”
  那邊的蕭瑀卻沉聲道:“震宇!你真那么怕死!”
  一句話又把張震宇叫了回來,無可奈何地抽出一支長劍,与袁斌會戰馬百平。
  金雪娘連忙又過來幫忙擋住,馬百平道:“大娘,你把老袁接下去,我來對付那老頭儿!”
  金雪娘道:“兩個都交給我好了,你去對付上官笑予去。”
  馬百平笑道:“獸入圍中,遲早都會落网的,還是先把這老家伙收拾下來的好。他雖然不是恨天老怪,卻比恨天老怪更重要,因為天恨門中的一切机密全在他的肚子里,比恨天翁還要清楚。”
  金雪娘一怔道:“你怎么知道呢?”
  馬百平笑道:“上官笑予易名蕭瑀,潛身在官場之中,公務之外,還有私下的酬酢,忙碌不堪,他那有工夫來詳細策划,最多是對重要的決策加以指示而決定,一切的細節都要委諸他人,張震宇是他最親信的心腹,當然也就是參予這些机密的心腹了。”
  金雪娘道:“也許另外還有人呢?”
  馬百平道:“不會了,我給了老袁一個難題,讓他回去告訴恨天翁,老袁回來后,首先就跟張老兄接触,大概就是因為問題太嚴重了,他作不了主,才來見恨天翁請示的、如果不是我來上這一手,你們也找不到此地!——。
  蕭瑀听得臉色一沉道:“蠢材,兩個蠢材!”
  這當然是罵張震宇和袁斌,罵得兩個人無言為答,但是戰局并不理想,天音門中的鐵騎部屬在哈卜達那批回疆勇士的扑擊下傷亡很多。
  白金風与怜怜、惜惜三人雖然喬裝了官軍,但只有怜怜与田雨龍假意接触了一下,其余的人都沒有加入戰圈。
  她們在等著燕青的招呼才發動。
  而燕青被田雨龍偽作擊倒后,一直躺在地下,也在等待最有利的時机。
  金雪娘看看情況不佳,他們這邊最能拼的連洁心母子倆被哈卜達一個人纏住了,柳浩生本來對袁斌的,可是現在被兩名回疆勇士拖住也分不開身,鐵騎盟來了約摸有四十個人,已經倒下了一半。
  雖然對方死傷的也有二十多名,但哈卜達的回疆勇士還有十几個人,只折損了一兩名,死的大部分為蕭瑀養在家里的武師。
  那些回疆的勇士是哈卜達在准葛爾本部帶來的頂尖好手,個個勇不可當,實在難以對付!
  因此金雪娘急叫道:“你帶來的這些人不要光瞧著,他們能戰嗎?”
  馬百平道:“這些人不是我的,我指揮不動;要等燕青來!”
  金雪娘道:“燕青上哪儿去了?”
  “不知道,這位老兄神出鬼沒,恐伯在外面采取了別的行動,准備一舉而殲!”
  這番話不但使天音門中人精神一振,卻也使對方感到了莫大的威脅,蕭瑀也忍不住了,抽出了長劍道:“殺!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他們都放倒下來!”。
  于是袁斌力扑金雪娘,張震宇疾攻馬百平:
  蕭瑀執劍慢慢踱過來,准備蹈虛而擊,田南龍迎了上去,微笑道:“閣下隱身多年,從不以真面目見人,田某有幸,第一個領教,尚祈劍下多予成全!”
  蕭瑀冷冷地道:“滾開,無名小卒,也配向老夫叫陣!”
  田雨龍微笑道:“上官老儿!在下雖是無名小卒,卻可因今日一戰而成名,閣下名動天下,但卻要在今天除名了!”
  蕭瑀悖然大怒,劍出如電,四五個照面下,立刻取得了絕對优勢,將田雨龍罩在劍影之下。
  可是田雨龍堅守不攻,卻也使蕭瑀很惱火,一時無法把他收拾下來,對大局就難以控制了!
  袁斌對金雪娘似乎能略占上風,而張震宇對馬百平更是占盡了上風,因為他受馬百平折臂之根,急求雪恨,剝下凌厲無匹,把馬百平逼得連連退后。
  由于身邊的兩名助手都占了优勢,蕭瑀心中略定,專心去對付田雨龍,他了解到面前這個對手雖是不甚聞名,武功的造詣卻极為深厚,絕非泛泛之輩。
  接連三四手精招,將田雨龍的守勢扰得略見混亂,忽然瞥見張震宇已經把馬百平逼到了一座假山石前,蕩開了銀鞭,跟著一劍,似乎想把馬百平釘死在假山石上,心中大惊,連忙喝道:“震定!小心他的劍!”
  喊得快,但仍嫌慢了一步,馬百平以一個极為优妙的姿勢撤出了背上的長劍。
  他以劍鞘格住了張震宇的劍鋒,鎮住了劍勢的發揮,跟著金芒疾閃,掠過了張震宇的胸前。
  張震宇身子平倒著摔出,落地之后,胸前才露出了一道劍痕,鮮血汨汨流出。
  他握著劍微笑道:“張老儿!由這一點可以證明你絕不是恨天老怪,否則你不會把全副精神集中在我的銀鞭上,而忽略了我的殺手金劍、”
  蕭瑀怒吼一聲,劍勢突厲,想把田雨龍刺倒下去,可是田雨龍纏得很緊,仍然不讓他分身出去。
  蕭瑀怒极冷笑道:“好!你一定要找死,老夫就成全你好了!”
  長劍一揮一振,左手疾點而至,一縷指功襲向田雨龍的胸前,田雨龍仰身倒跌出去,剛好躍在喬扮成秦九的燕青身邊。
  蕭瑀顧不得去看看他死了沒有,長身急掠,直擊馬百平的后面腰間要害。
  馬百平連忙回身迎敵,堪堪接住了那一劍,人被震得退后兩步,蕭瑀目中噴火吼道:“馬百平,你這吃里扒外,反复無常的畜生,老夫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馬百平一笑道:“恨天老怪,你用人欠明已是失策,最不該的是名心太重,易名蕭瑀,仍然把你上官笑予的后兩個字托了出來,否則我們再也不會想到監台大人就是恨天翁。”
  蕭瑀牙齒咬得格格直響,劍挾著風雷之勢,直涌而上。
  馬百平的一劍一鞭,雖然變化無常,但是他的武功是從恨天翁那儿學來的居多,相形之下,未免見拙。
  燕青從田雨龍的手中取到了劍,趁亂朝怜怜打了個手勢,怜怜一拉白金風道:“門主,我們該上去幫馬百平一手。”
  白金鳳卻不太情愿地道:“為什么要幫他?”
  怜怜道:“在秦淮河畔他幫了我們一手。”
  說著跟惜惜先扑了過去,白金鳳無可奈何,也就加入了戰圈,有這三個女的插入助陣,馬百平總算脫出了危机,但蕭瑀卻毫不在乎!
  一支劍威風八面,將他們掃得有退無進,若不是白金鳳的那兩支短劍可以遙為救應,至少有一兩個會躺下了。
  蕭瑀几次在將得手之際,為白金風所阻,而且從飛劍的招式上,看出是白金鳳,乃厲聲道:“白金鳳,天魔令主白福几次要殺你滅根,都是老夫一力阻止保全了你,你居然恩將仇報……”
  白金風冷笑,道:“恨天翁,你不讓白福殺死我,無非是想利用我天殘門的人牽制白福的人手而已,白福剛死,你就叫人來摧毀我的天殘谷,你對我有什么恩?”
  蕭瑀道:“那是你妹妹容不得你,与老夫何關。”
  白金鳳冷冷地道:“銀鳳根本是個傀儡,自己作不了主,全是袁斌跟柳不青兩人在策划,還不是你的指使。”
  蕭瑀哼一聲道:“天絕谷是馬百平在主理的,那是他的事!”
  馬百平喘了一口气道:“恨天老怪,大姐自己很清楚誰是她的敵人,你那一套推諉的言詞是沒用的!”
  蕭瑀目中殺机突盛,厲聲道:“就憑你們這几個小輩子也敢抗逆老夫,今天不叫你們身首异處,老夫誓不為人!”
  身隨劍進,直逼馬百平,怜怜与借惜雙刀側進,蕭瑀只用手一揮,袍袖上帶出的勁風把兩人撞退了回去。
  白金鳳的一對飛劍疾攻而至,恨天翁根本不理,听任兩支劍刺中他的雙肋,身形繼續前進,反把白金風也帶了過來。
  白金鳳在危急中只好放開了劍后的練子,才脫了一劍之厄,蕭瑀目光盯著馬百平,厲聲道:“老夫先斃了你這叛徒!”
  長劍急砍,馬百平知道這一劍之威,用盡全力,鞭劍并舉迎了上去。
  嗆嘟聲中,他的一鞭一刻都被震了開去,脫手飛出,身子被逼在假山石上,動彈不得。
  蕭瑀用劍指住他的胸口道:“小輩,現在你知道老夫的厲害了I”
  馬百平懍然不懼道:“恨天老怪,你殺我沒關系,你一世霸業在我手上毀了,我死也值得了!”
  蕭瑀大笑道:“笑話,別以為你控制了天魔教的大部分人手就能影響老夫的霸業了,老夫手中有多少人你可想得到!”
  一句話才說完,背后忽然有人道:“不必知道,只要你死了,那些人就不存在了!”
  蕭瑀不禁一怔,但他沉得住气,居然不回頭,只是淡淡地問道:“是浪子燕青嗎?”
  燕青道:“不!大人弄錯了,小的是巡役秦九。”
  蕭瑀哦了一聲,忍不住回頭一看,一縷寒光襲向喉間,連忙移身挪開,燕青再度進襲,把他逼開了。
  馬百平道:“燕兄!你剛才為何不一劍殺了他?”
  燕青道:“恨天翁必死無疑,但要馬兄陪上一命就太可惜了。”
  說完挺劍再進,劍演三白絕學“逆波三式”,但這老魔劍技果然高明,居然連劍架開了,反手劈進一劍,詭异之至,燕青似乎無法抗架,滾身避開,蕭瑀跟著再度進擊,眼看著蕭瑀難逃穿心之厄,忽而蕭瑀的身子一個踉蹌,一劍刺中了身邊的地下。
  那是燕青握著了白金鳳短劍的練子捏了一下,短劍還釘在蕭瑀身上,就只一線之微,使燕青把握住机會,一刻上撩,蕭瑀的頭顱已飛出老遠。
  眾人都怔住了,馬百平第一個叫道:“燕兄劍藝無匹,小弟佩服!”
  燕青卻一笑道:“那只是机會与運气而已,他的刻藝實在高于我,咦!張震宇呢?”
  張震宇本已被馬百平刺倒在地,可是已不見蹤影。
  四霸天中的恨天翁授首倒地,卻走了張震宇。
  燕青不禁一頓足道:“糟了,張老儿一走,大患仍是未除!”
  馬百平慚然道:“這都是小弟大意。”
  燕青苦笑道:“怪不得馬兄,原是說好一人一個的,兄弟沒能阻住恨天老怪,才讓他擋住了馬兄得手。”
  馬百平苦笑道:“老怪物是厲害,五個照面,小弟几將不保,若不是燕兄救援及時,小弟早就完了。”
  燕青道:“正因為他武功太高,我才不敢輕易出手,一擊必須得逞,若不是趁他全心對付馬兄之際突擊,逆波三式根本就奈何不了他。”
  馬百平道:“張震宇的武功連兄弟都不如,可能不足為患。”
  燕青道:“但他控制了恨天翁的全部人手。”
  馬百平道:“劉琳在外面守著,也許他會截住張老儿。”
  燕青道:“那馬兄快出去看看,這儿不必管了,無論如何要把他追到為止。”
  馬百平匆匆地走了,場中的戰局由于燕青開始發動。丐幫与天殘門下也都加入進去,局勢頓加改觀。
  連洁心母子大發神威,一個穿心鏢,一個殺手劍,把那些准葛爾勇士殺得東奔西逃。
  白金鳳進去幫忙金雪娘,兩人合力,搏殺了袁斌,燕青加入戰圈,跟柳浩生合擊哈卜達。
  忽而一縷幽幽的胡茄聲傳來,哈卜達神情一呆。想不透這儿何以會有塞外的樂音,他在本國被赶下了王位,背鄉离并,流落中原,驟聞鄉音,一時感從中來,脫手擲下了手中的彎刀,柳浩生飛起一劍,將他掃為兩截了。
  那些准部勇士也是一樣,胡茄聲起,竟吹散了他們的斗志,一個個都拋下了武器。
  連洁心与莫小龍手起劍落,毫不留情,一下子殺了精光,燕青連連喝止都來不及,頃倒間已尸橫遍地了。
  連洁心哈哈大笑,道:“還是門主厲害,一奏胡茄,胡儿接首,比當年劉家的楚歌,吹散項王万兵,毫不遜色,今后江湖,該是我們天音門的天下了。”
  燕青沉聲道:“大嫂,江湖不是誰的天下。武林中絕不容誰獨霸。”
  胡茄聲再起,連洁心道:“門主召歸,我不跟你辯了,你們是官方身份,這儿就由你們來善后了,剪除恨天老怪,你們是為了除害,我也不謝了,至于援手之德,日后有机會再報答你們,再見了。”
  她似乎連一句多余的話都不說,舉手一揚,他帶來的人都跟著走了,柳浩生走在最后,見田雨龍還躺在地下,要過去扶他,田雨龍卻道:“柳兄,我不是貴門中的人,也不想再回去了,你讓我留下吧!”
  柳浩生不禁一怔,田雨龍又遭。“柳兄,我們只是朋友,以前為了志趣相投,大家在一起,現在要我受命于一婦人,我實在沒有興趣。我也不會加入什么天音門的。”
  柳浩生忙道:“田兄,你錯了,天音仙子并不要我投入她門下,所以我仍是鐵騎盟主。以前跟她合作,只是為了擺脫天魔教,現在四大霸天都已消除,等到天欲教的問題解決后,鐵騎盟隨即恢复自由之身……”
  田雨龍笑笑道:“等柳兄完全自由之后,小弟再來相訪,現在小弟實在沒興趣。”
  柳浩生無可奈何地道:“鐵騎盟雖然暫隸在天音門下,但天音仙子從不管我們的事,只是在需要人手時,通知我們支援一下,已經相當自由了。”
  田雨龍笑道:“柳兄,剛才我總算領略到天音之威了,一厥胡茄聲能令胡儿喪盡斗志,同樣地她也能用別的音曲役使任何人,天下已然在握,她何必要你們歸順呢。”
  柳浩生道:“但天音仙子是個沒有野心的人,她們天音絕谷中只有那几個人。”
  田雨龍道:“這我相信,她不必要太多的人,因為她可以用聲音驅使任何一個人賣命。”
  柳浩生歎了一口气道:“田兄看來對仙子還不了解,好在燕大俠跟仙子已經見過面了,他可以告訴你仙子是怎樣一個人。”
  田雨龍輕歎一聲道:“不管她是怎么一個人,我對江湖上的一切已經厭倦了,田園將無胡不歸,我覺得應該回去了。”
  柳浩生無限惋惜地道:“田兄,鐵騎盟正需要你,天下即將太平了,目前只有一些天魔余孽,清除之后,你我正好大展所抱。”
  田雨龍淡淡地道:“柳兄有事盡管忙去吧,以后還有見面机會的。”
  柳浩生道:“田兄的傷勢如何?”
  田雨龍道:“被恨天翁的透骨指戳了一下,半邊的肋骨全碎,今后恐怕會成為殘廢了。”
  柳浩生忙道:“天音仙子醫術通神;可起死回生,要不要她治一下。”
  田雨龍搖搖頭道:“不必,我自己也略解歧黃,懂得調理的。”
  柳浩生只得供拱手,再道鄭重而去。
  等他走了之后,燕青上前道:“田兄,是否有小弟可盡力之處?”
  田雨龍笑笑從地下坐了起來道:“沒那么嚴重。我還撐得住,老弟,這下子你可真揚眉吐气了,恨天翁居然死在你的劍下。”
  燕青道:“那是田兄配合得好。”
  兩人相与一笑,馬百平也回來了,沮喪地道:“人沒追著,劉琳死了。”
  燕青道:“那也沒辦法,不過馬兄現在可以把天魔教的勢力著實整頓一下,免得再被張震宇加以利用,同時利用現有的人手,努力追索此人下落,相信總可以找到他的。”
  馬百平點點頭,燕青又道:“丐幫与天殘門的人為了要混進來,曾經劫了一部份官軍的服裝,他們也不宜露面的,必須盡快撤退,馬兄既与官方的人有交情,不妨留此善后一下。”
  馬百平道:“這個恐怕不容易吧。”
  燕青笑道:“沒什么困難,就說是江湖人尋仇,殺死蕭瑀,你聞訊帶了人前來支援,殺退了盜賊不就行了嗎?”
  馬百平道:“可是倒底是那些江湖人呢?”
  怜怜道:“我們把身死的人留下,都推在這些人身上好了。”
  燕青道:“那不行,如果張震宇倒打一靶,指出這些人是丐幫与天殘門中人,那不是為你們增加了麻煩,好在有個哈卜達在這儿,把官軍的衣服脫下,套在他們身上,在他們身上做文章落案就行了。”
  馬百平道:“這倒是不錯,哈卜達是回疆遜王,流落中原,如果事情鬧開來,問題更大,兄弟跟官方磋商一下,叫他們盡量息止其事,想必是辦好通的。”
  燕青道:“那我們也赶快离開,方便馬兄辦事好了,而且請大姐領率所部也留下來。”
  白金鳳道:“我要留下干什么?”
  馬百平道:“我經過几次的教訓打擊,深深有個感触,所謂霸業,也不過轉頭成空,還是老老實實守我的本份,開設我的鏢局好了,因此我准備把天魔教中的人手,歸還給天殘門。
  白金鳳一怔道:“那我可接受不了。”
  馬百平道:“大姐必須接受,因為這些人多半是白福在天魔令主中訓練吸收的,白福是天殘門的人,這些人應該歸屬你,至于小弟自己的私人,則收納到鏢局中來。”
  白金鳳道:“你一所鏢局,要得了這么多人嗎?”
  馬百平笑笑道:“隆武鏢局是南七省最大的鏢局,足可養活那些人的,何況我還可以在各地開設分局安頓他們,一來使他們有個正當的出身与職業,二來使他們的身份公開,免得他們又起异心,至于天魔教下的舊部歸到天殘門統轄之下,有聾長者來協助大姐統御他們,就成為武林中一股維護正義力量,不是更好嗎?”
  白金鳳道:“我怕壓制不了他們。”
  馬百平道:“我与燕兄可以擔任天殘門的護法。”
  白金鳳道:“浪子,你肯屈就嗎?”
  燕青苦笑道:“這恐怕不行,我早說過不參加任何門派的。”
  馬百平道:“燕兄擔任的是客座護法,兄弟的隆武鏢局也要請你排個總鏢頭的頭銜,比照燕兄在莫氏兄弟鏢局的辦法,連兄弟也是局主兼副總鏢頭,隸屬燕兄節制。”
  燕青道:“那我就更不敢當了。”
  馬百平道:“所謂隸屬,只是指業務上的調派,其實我知道燕兄也不會來管那些事情的,挂個名義那是表示小弟的敬意。”
  白金鳳道:“浪子,你跟百平都是天殘門的客座護法,身份与我平行,門中的弟子你們都有權節制,連總監長老在內,一律都听你們的調派,這樣你總沒理由反對了吧。”
  燕青剛要開口,馬百平道:“燕兄可以有此特權,我卻不敢當,因為我畢竟是出身在天殘門中,怎可如此僭越。”
  白金鳳歎道:“百平,你也別客气了,你雖然是天殘門出身,但你卻是恨天翁教出來的,若非你們合力斗殺了很天翁,天殘門早就滅亡了,以你現在的實力,就是我把這個門主讓給你當,你也不會放在眼里,既然你要把人員交過來,就得各費點心,幫我鎮壓一下。”
  馬百平道:“燕兄,小弟是禿子跟著月亮走的,沾你的光了。”
  燕青還要推辭,田雨龍道:“燕老弟,我覺得你應該接受,莽莽江湖,被几個老怪物攪得烏煙瘴气,幸得有你們這些年輕俊彥出來力挽狂瀾,現在大局已漸將廓明,你們就再辛苦一下,弄出一個頭緒來,那時再功成身退,干什么都行。”
  他笑笑又道:“將來還不知是怎么個局面呢,我看白門主也不是久戀權利的人。說不定她也會把門主丟開了……”
  白金鳳居然造:“田老說得對,等局面平定了下來,我把天殘門作個交代,也准備退出江湖了,因為我根本不是此道中人。”
  馬百平道:“誰都不是,可是誰都得硬著頭皮撐下去,將來大家都不干了,干脆就以隆武鏢局作為退身之處。”
  燕青道:“那還不是要在江湖里打滾。”
  馬百平笑道:“我們這批人要想完全退出江湖是不可能的,只有在鏢局中立身,才是最穩妥的地方,我們這几個人把鏢局開起來,根本不必操心,誰也不敢劫我們的鏢。”
  怜怜道:“不錯,馬總鏢頭的話很對,鏢局是武人正途,我們既不想創門立派,獨霸天下,又不能放棄責任,讓別的人又起來為患江湖,只有在鏢局中立足最好,不遭忌,不与人爭胜而且經常与武林保持接触,馬總鏢頭,將來鏢局里給我們姐妹也留個名份。”
  馬百平道:“燕兄是總鏢頭,聘人之權在于他,你們向他說去,我這個局主只有一個原則,就是本局的人,絕不屬于任何一個門派,不管原來出身如何,加入本局,就必須放棄原有的門戶身份。”
  怜怜道:“那可不公平,你們正副總鏢頭是天殘門客座護法卻要限制別人放棄了門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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