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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馬百平笑道:“銀鳳,你還會下廚房弄菜?”
  白銀鳳笑著說道:“你別看不起人,天欲門中出來的人,這是必修課之一,也是征服男人的法寶之一,我們下廚弄出來的東西,你找遍金陵,恐怕還沒有一個廚子能比得上。”
  馬百平笑道:“那倒真是失敬了,多年夫婦,我竟不知你藏著這一手絕活儿,今天一定要領教一下!”
  白銀鳳道:“兩位總縹頭是少不了的,另外就請大姐与花家兩姐妹吧,紫燕跟天音仙子恐怕是不會賞光了。”
  燕青道:“話雖如此說,但禮不可廢,我還是代你去請一趟。”
  白銀民一笑道:“浪子,你好像釘子還沒碰夠,每天都要找個藉口去一趟,難道天音仙子真有這么大的魔力?”
  燕青聳聳肩笑道。“這就是我浪子的毛病,越是拒我于千里之外的女人,我越是感興趣,即使得不到青睞,能說兩句話也是好的。”
  白銀風輕歎一聲,道:“浪子,你總有一天會死在女人手上的,有這么多如花似玉的女孩子陪著你,難道你還不滿足?”
  燕青笑道:“守財奴從來也沒嫌錢多的,我這浪子獨好此道,有什么辦法呢,不過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浪子好色,取之也有道,我不強求,不以卑鄙的手段騙取感情而且。”
  白銀民笑笑道:“那你就跑一趟吧,同時也管我約一約大姐,告訴她我收了個小妹妹,不過話要說清楚點,她承不承認都沒關系,我們并不想沾她天殘門主的光。”
  燕青微微皺眉道:“大嫂,你們姐妹之間的成見還沒消除?”
  白銀風一笑道:“無所謂成見,是她看不起我的出身,我又何必硬巴結她呢,說句老實話,我如不退出天欲門,我這個門主比她那個門主,聲勢壯盛不知多少倍呢!”
  馬百平笑道:“但有一點不能比,她在天殘門是真正的門主,有絕對的權力,你這門主背后還有個太君在管著,天殘門中弟子對她忠心耿耿,包括那些長老在內,每個人都恭恭敬敬的,你在天欲門中卻處處受制于人……”
  白銀鳳笑笑道:“我不希罕,一個女人的歸宿是家,我宁可要一個讓我尊敬的丈夫而不要一大堆尊敬我的部屬。”
  馬百平大笑道:“這句話對男人說來是莫大的光榮,得卿為婦,是我前世修來的福气。”
  白銀鳳一笑道:“別貪嘴了,你是副總嫖頭而兼姐夫,對新來的嫖師与小姨子有照顧的責任,小妹妹該住那里,你該安排一下。”
  馬百平道:“鑲局里全是男嫖師,擠在那邊不方便……”
  白銀風道:“沒什么不方便,我這小妹妹又不是沒見過世面的,誰敢欺侮她。”
  馬百平笑道:“鏢局同仁親如家人,誰也不會欺侮她,但是擠在一大堆男人中間,總是不太好,還是住這儿的好。”
  白銀鳳笑道:“小妹妹不能一輩子當嫖師,住在這里,只有你跟浪子兩個男人,我不反對你們哪一個要她,但是你們一個已有妻室,一個滿身情孽,她未必會看上你們,自然要讓她多接触多一點的人,擇定一個對象。”
  燕青只是笑笑,馬百平則連忙道:“銀鳳,你這是說的什么話,我絕不是那种人……”
  牡丹也弄得很不好意思地說道:“大……姐!小妹身世孤露,蒙你如此熱誠相待,內心只有感激,怎敢再前异念,目前小妹心若死灰,根本談不到那儿,假如方便的話,小妹還是在這里多向大姐學學!”
  白銀鳳一笑道:“在這里也好,假如你真想在他們兩個人中間擇一為偶,還是選你姐夫的好,他雖然比不上燕青瀟洒,卻很專情,不像浪子到處用情,還有點假道學,對我們天欲門出來的人怀有成見,而且他身邊的美人已經太多,能分潤給你的感情就少得可怜了。”
  燕青臉上一紅道:“大嫂怎么扯到我頭上來了,我對你說的其他各點都不否認,唯獨說我對天欲門的人有成見,那可是天大的冤枉,我對你們只有更尊敬。”
  白銀鳳笑笑道:“說說而已,我是替百平吹噓一下,你已經享盡人間艷福,也該讓他分潤一點,何況我說句良心話,對天欲門中出來的人了解,你不如百平,就算我說得你刻薄一點,你也該認下來。”
  燕青大笑道:“大嫂如果早打個招呼,就是罵我混帳我也認了。”
  馬百平卻漲紅了臉說道:“銀鳳,我不愿意傷牡丹姑娘的自尊,但是你千万別給我惹這個麻煩不行,几年夫婦,你該了解我,在你遠离我的那段時間,我都守舊不易,現在你在我身邊,我更沒有那种褲情了,我這一生只認定了你一個人…”
  白銀鳳笑笑道:“你別臭美了,小妹妹還沒有看中你,你急個什么勁儿,二位有事就忙吧,晚上上燈的時候,在這儿恭候大駕。”
  燕青含笑跟著馬百平走了,牡丹眼中濕潤潤的,輕歎說道:“大姐!你真幸福,能嫁到這樣一個人!”
  白銀鳳一笑說道:“你別以為馬百平是好人,以前他的野心大得很,認識燕青后,才整個地改變了,一心一意地為武林安危盡力。”
  牡丹笑笑道:“我不是說那些,而是說他對大姐的專情。”
  白銀鳳歎道:“就是這一點還可以取,否則我也不會拋棄門主之尊來做一個平凡的主婦而兼瞟師了。”
  牡丹幽幽地道:“不知道是否還能找到這樣一個?”
  白銀鳳道:“有!多得很,不過在天欲門中你絕對找不到,一個專情的丈夫可以原諒妻子被迫而作的不貞,但絕不會要一個自甘墮落的妻子,百平之所以對我如此,就是知道我以前种种出于不得已,更知道我的本質是痛恨那些事的,所以他才有信心等待我脫离天欲門,否則就算他不會再愛別的女人,也絕不會再承認我這個妻子了。”
  牡丹的臉上呈現著一陣痛苦的抽搐,卻沒有再說什么。
  晚上在花廳里,圓桌上坐了八個人,燕青到天音谷去約出了金紫燕,但沒有約到天音仙子,但白金風卻來了,而且對牡丹表現得很親熱,似乎非常喜歡她。因此白銀風的大姐變成了二姐,她們都承認了這個小妹妹。
  而天欲門中烹飪絕技也的确是一大絕學,几道菜吃得每一個人贊不絕口,白銀風得意地道:“秦湘綺對男人的研究的确徹底,她說控制男人的三件法寶就是色、媚、工,如花姿色与床第秘術可以叫男人像一條狗般的順從,如果加上一烹飪的妙技,卻能使男人成為一條忠狗,所以她這手烹調的功夫并不多傳人,除了她最寵信的几個人之外,其余的都是在色媚上著重了,小妹能夠得到她烹調之授,可見在天欲門中的身份不低……”
  燕青也笑道:“這么一說,我們派給她一個一等縹師還是太委屈了。”
  白銀鳳道:“本來就委屈了,牡丹為花中之魁,十二奇葩中,雖然以梅蘭竹菊四僅為首,但真正的控制者還是小妹妹了。
  牡丹一怔道:“二姐,你怎么知道的…”
  白銀鳳笑道:“你別忘了我是天欲門主,在十二金釵之中,我早先排名被列在第三,但宣布門主時,我卻高挑首位,這是秦湘綺的一貫作風,她從來不把她最得意的人挑在最上面的。”
  金紫燕也笑道:“能娶到天欲門中出來的人做老婆,實在是天下最幸福的人,燕青,如果你要娶牡丹姑娘,我們都极力贊成。”
  燕青沒想到金紫燕會冒出這一句話來,倒是漲紅了臉,不知道該如何表示,白銀鳳笑道:“燕妹妹你說這句話,也不怕人家不高興。”
  金紫燕說道:“我想不會,我們几個人雖然守定燕青了,但都不是醋娘子,因為愛應該是一种奉獻,只要能使燕青幸福的事,我們都不會反對的,選定了浪子作為終身的歸宿,如果沒有這种胸襟,那只有自尋煩惱。”
  怜怜与措惜含笑不語,連最高傲的白金鳳,居然也含笑點頭表示同意,牡丹睜大了眼睛,望著這四個女孩子,目中流露出一种難以理解的神色。
  白銀鳳笑著報推她道:“小妹,浪子是人人可愛的,就是不能一人獨占,本來我頗想為己張本,把你拉進我們愛馬的集團里,但馬百平是個死心眼儿,我只好算了。現在愛燕集團向你發出邀請,倒是個好机會,你得露一手,把你的冬瓜盅去端出來。”
  牡丹低著頭,在白銀鳳的催促下,終于起身到廚房里去了,過了一刻工夫,她端出一白銀鍋,鍋中放著一口色調碧綠的冬瓜,放在桌上,輕輕揭起瓜蒂,香芳扑鼻。
  燕青忍不住贊道:“好,瓜肉与瓜皮顏色不變,冬瓜卻蒸得透熟,如此妙手,可以說是獨步人間了。”
  他第一個用銀勺舀了一碗,邊吃邊贊,用盡了一切言詞,其他各人都紛紛起而效之,頃刻之間就把一口米籮大的冬瓜吃得一點不剩。
  牡丹一筷都沒有動,眼眶中卻淚水盈盈。
  白銀鳳道:“小妹,你是怎么了?”
  牡丹哽咽著道:“你們都這么信任我,不怕我在萊里下了毒藥?”
  燕青笑道:“萊里下了毒藥沒有?”
  牡丹點點頭道:“下了,這是我此來的任務,下的是一种穿腸劇毒。”
  燕青含笑道:“我們知道你必然有任務來的,所以剛才大嫂讓你一個人過去燒茶給你一個下手的机會。”
  牡丹道:“你們都知道我是為陷害你們來的嗎?”
  燕青道:“是的,因為秦湘綺絕不會讓你脫离天欲門,除非地另有用心,以武功而言,你一個人絕對無法在這儿得到便宜,就只有用毒一途了。”
  牡丹道:“可是你們仍然吃下去了。”
  燕青道:“是的,因為我們想到你可能會不忍下手,秦湘綺不拿你當人,我們卻拿你當人,我們以一片至誠對你,以七條命賭一睹你的良心。”
  牡丹:“可是你們賭輸了。”
  燕青道:“那我們只好認命,當然還有一點希望,那就是龍老給我們留下了一些解毒的藥,是否能解得了你下的毒就不得而知了,即使解不了,也可維持我們一天的時間,而龍老在明天就可以赶回來了。”
  說著在身邊取出一個瓶子問道:“龍老這解毒丹很珍貴,牡丹姑娘,請你告訴我們一聲,我們是否需要服下去,免得糟蹋掉。”
  牡丹道:“你相信我說的話嗎?”
  燕青道:“我們已經吃下你燒的菜,就是十足地相信你了。”
  牡丹沉思片刻才道:“不需要,我沒有下毒,因為我把給你們吃的毒藥自己吃下去了……”
  說完這句話,她已倒了下去。
  在一間精致的臥室中,牡丹醒了過來,張眼一看,床前站著龍雨田与燕青。
  她不禁詫然道:“我沒有死?”
  燕青道:“當然沒有死!你若死了,我与龍老也不是活人了,陰陽异途,人与鬼是不會相處在一起的。”
  牡丹歎了一聲道:“那一定是龍老爺子救我的。”
  燕青笑一笑,龍雨田道:“不!救你的該是燕青,你帶來的毒藥其劇烈無比。更何況你所服的量又那么多,入喉就致命。”
  牡丹道:“是啊!我也听向老儿說過,他事前給我預備了一顆解藥,要我在四個時辰前吞下,但毒藥的量太多了,解藥應該是不夠,但我怎么又活著沒死呢?”
  龍雨田道:“那是因你所眼的不是毒藥。”
  牡丹一怔道:“不是毒藥,是什么呢?”
  “是泄藥,也幸虧有此一泄,把你肚子里毒藥大半泄了出來,才能等到老夫回來為你解毒。”
  牡丹更為愕然了,燕青笑笑道:“龍老,你說的話叫她怎么能懂呢,還是由我來說吧。”
  他拿起桌上的一個小瓷瓶笑笑道:“這是向公度交給你的毒藥,里面是青色的藥丸,共有九丸之多對不?”
  牡丹點點頭,燕青笑道:“這九顆毒藥全在此地,一顆都沒少。”
  然后又拿起另一個完全相同的小瓷瓶,道:“這是你扔在廚房門后的空藥瓶,里面是九顆泄藥,藥丸顏色形狀大小都跟毒藥一樣,只是我沒想到你會一個人全吞了下去,否則我一定會換上另一种藥了!”
  龍雨田笑道:“幸虧你沒換,如果不是這九顆泄藥,把她肚子里的毒泄出了一大半,老夫縱有回天之手也遲了一步了。”
  牡丹怔怔地道:“燕大俠你說你把我身邊的藥換過了。”
  燕青點點頭,笑道:“是的,我是個浪子,對年青美麗的女孩子,總是喜歡在她們身邊掏摸點東西,作為紀念品,這個藥瓶藏在你貼身之處,我想一定具有很值得紀念的价值。”
  牡丹睜大了眼睛道:“你是什么時候換走的。”
  “你跟銀風在廚下忙的時候,我進來看的時候,你正在切菜,我上來替你擦擦汗,被銀風赶了出來。為此我還挨了一句罵,說我有心欺侮你。”
  牡丹歎了一口气造:“就那樣一触,你就把我身邊的藥瓶掏走了。”
  龍雨田笑道:“浪子要偷你身上的東西,你藏得再嚴密,他也有辦法得手,而他最拿手就是偷少女的芳心了,你以后可得千万小心。”
  牡丹的眼角擠出了一滴淚珠,苦笑道:“我這齷齪的心,值得燕大俠一偷嗎?”
  燕青正色道:“姑娘,你的表現證明你有一顆最良善光明的心,而且龍老也說錯了,浪子什么都偷,就是不偷少女的心。”
  龍雨田笑道:“是我錯了,你根本不必偷,每一個認識你的女孩子,都會自動把心獻給你——”
  燕青皺皺眉頭,連忙岔開話題道:“我摸到這個藥瓶后,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所以只好又找了一個相同的藥瓶,灌上九顆差不多的藥丸,在幫你端菜的時候又還給了你。”
  牡丹苦笑了一下道:“所以你敢放心大膽地吃那道菜了。”
  燕青道:“是的,不過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們對你仍然是絕對的信任,他們也都吃了你的某,假如你恨我机心太重,我絕不怪你,可不要冤枉到他們身上去。”
  牡丹默然無語,燕青道:“我雖然換走你的毒藥,卻換過了泄藥,是准備讓大家都拉一場肚子,好使你回去交差的,我既不使大家都死在秦湘綺的陰謀之下,但也不想為難你,害你回去受責罰,那种瀉藥吃下去雖不足致命,但也會腹痛如絞,這樣一來,你至少可交差了,我們縱然不死,秦湘綺一定會想到是龍老為我們解毒之故,不會再怪你了,何況這些情形會有人替你證明的,你不是一個人來的,對嗎?”
  牡丹道:“你知道有人跟我一起來?”
  燕青微笑道:“秦湘綺把總壇撤到了杭州紅葉庄,是因為她知道金陵地面上她混不了,隆武原就是個大鏢局,現在的規模更大了,因此我們的人手也更充足了。”
  “我一進門,你們就知道我的目的?”
  “不知道,我們只知道你怀著一個目的而來,直到我掏走你的藥瓶時,才知道你的目的。”
  “你們為什么不在我進門時殺了我?”
  燕青笑了笑道:“龍老對女人了解很深,他認為你該死,上次不會放過你,他既然放過了你,就證明你不該死,我們從來不殺一個不該死的人。”
  牡丹又默然了,龍雨田笑笑道:“浪子,你對女人比我更了解,要是我的話,絕不會想到去搜搜她身子的。”
  燕青笑道:“那是因為你有不怕中毒的把握,我卻沒有,而且我是總嫖頭,對局中每一個同仁都有維護的責任,我不能拿大家的性命來作人性的冒險。”
  牡丹默然片刻才道:“既然我服的只是泄藥,我怎么會中毒呢?”
  龍雨田道:“因為向公度給你眼的不是解藥,而是一种慢性的毒藥,他并不要你回去請功。”
  牡丹一怔道:“您是說他要我一起被毒死?”
  龍雨田笑道:“他是要你在六個時辰之內得手,否則他不想讓你在這儿多耽下去,而說出他的計划。”
  牡丹苦笑道:“他是要我在六個時辰必須得手,因為他給我的解藥只有六個時辰的時效,如果我沒机會,就要我盡快設法离開此地。”
  龍雨田笑道:“不錯,你服下去的那顆藥,六個時辰就會發作而致命,幸虧四個多時辰后,浪子的泄藥生了效,否則你不是离開此地,而是离開這個世界了。”
  牡丹搖搖頭道:“我不懂,我還是不懂。”
  龍雨田笑道:“沒什么難懂的,他很清楚,假如你在這儿耽過六個時辰,你就不會想回去了,只要是一個稍具人性的人,對是与非總有認識的,善与惡的分野也如此,你拿這儿的人与天欲門一比,你還愿意回去嗎?事實證明也是如此,你留下還不到六個時辰,就已經有了決定。”
  牡丹凄然無語,龍雨田歎道:“你也許不相信我們的話,認為向老儿的那顆解藥絕不會含毒。”
  牡丹卻道:“不,我完全相信,他們真的想毒死我,只是不像你們所說的原因,太君知道我不敢叛變的,因為十二奇葩中一菊人是我姐姐,海棠是我的妹妹,有那兩個人質在,我絕不敢心生异向,所以我不忍心對你們下毒,就只好自己服毒了,我不能連累她們。”
  龍雨田遭:“這總算把你自求了斷的問題有了解答,我正在奇怪,你這丫頭既然有心向善,我們都會保護你的,為什么還要做傻事呢。”
  想想又說道:“不過這一來,向老儿的那顆解藥就下得沒道理了,他既然拿准你不敢叛變,給你一顆解不了毒的藥就行了,因為你下毒之后,一定要跟大家同時吃下那些他交代的毒藥,解藥不生效,他就達到滅口的目的,何必多用一次毒藥呢?”
  牡丹苦笑道:“那是太君怕我不相信解藥的性能,不敢吃下帶來的毒藥而留下了活口,再者也是不讓我在這儿耽下去,老爺子剛才說的話很對,任何一個人來到這儿,都不會再回去了。”
  龍雨田遭:“這倒不然,像我上次除去的梅君与水仙,那兩個人中毒已深,除了恣情淫欲之外,還有一顆君臨天下的野心,她們永遠不會悔悟的,所以我辣手摧花,要了她們的性命,我這惜花主人如非万不得已,絕不做這种殘忍的事,只是丫頭,現在我們救了你,倒是害了你,你那一姐一妹怎么辦?”
  牡丹歎了一口气說道:“只有看她們的命了,不過我想她們不舍因為我的原故而被處死的,太君對我們十二金釵培植不易.已經損失了三個,現在又加上我一個……”
  燕青笑笑道:“你放心,沒有人知道你還活著,也沒有人知道你眼下了泄藥而得不死,當你說你吞下怀中的藥后,你才失去了知覺,我就把你抱到這儿來了,連銀鳳她們都以為你眼下的是真正的毒藥!”
  牡丹道:“為什么呢?”
  燕青笑道:“因為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換過了你的藥,使你那一片至城向善的俠舉有所微疵。”
  牡丹一怔道:“燕大俠,你這是什么意思?”
  燕青道:“龍老請出去一下,有些話我要對牡丹姑娘單獨談一下。”
  龍雨田怔怔地出去了,燕青才道:“牡丹,銀風也是天欲門出身的,她對天欲門的人知道得很清楚,你們都是用毒的大行家,現在你也可以坦白地說實話了,你是真正為了想贖罪而服下那九顆毒藥嗎?”
  牡丹整個地怔住了,燕青笑笑道:“你明知道所怀的是穿腸毒藥,一顆就足以致死,何必要眼下几顆之多呢?那證明你想下毒的時候,已經發現藥被換過了,雖然不知道是泄藥,卻知道你此來的任務已完全失敗,那九顆藥絕不會致人于死地的,為了取得我們信任起見,你才一起服了下去。”
  牡丹的臉色變了,納納地道:“你……怎么知道的?”
  燕青說道:“因為你做得太過火,假如你只眼下一顆,連我也不會怀疑你了,銀鳳,百平,怜怜与借惜,都是很精明的人,他們知道了你眼下的毒藥是九顆,而又知道我換過你的藥時,沒一個人會原諒你的,因為他們對你都付出了全部的信任,就會更痛恨你的欺騙!這才是我把你抱進來的原因,本來我連龍老都不想惊動,可是我為你料理洗滌身上的積物時,發現你真有中毒的現象,才把他請了來。”
  牡丹的臉色轉變為很奇特道:“浪子,我的一切都是你料理的?”
  “是的,十二個時居內,我為你洗了九次身子,換了十七次衣服,直等龍老來到后才為你止泄祛毒。”
  “為什么要這樣做呢?”
  燕青聳聳肩,又是那套玩世不恭的態度出現了!
  “因為我是浪子,我喜歡看見脫光的女人,更喜歡為她們洗洗擦擦,尤其是為你這樣一個美麗的女孩子做這种事,那是一种享受。”
  臉色一正,他又庄嚴無比地道:“最主要的是我要你活下去。”
  牡丹的眼淚淚淚地流下來。
  “浪子,你殺了我吧!”
  燕青道:“我要殺你,又何必請龍老來救你呢?”
  牡丹沉默不語,燕青道:“我知道你是不得已,因為銀鳳她們對你表示友善時,你确也真情流露過,現在知道你還有手足姐妹在那邊作為人質時,我完全諒解你了,你走吧,這儿是我的臥室,有一條路可以直通到外面而不被人發覺。”
  牡丹道:“我不能夠留下來嗎?”
  燕青道:“不能,因為我要為其他人的安全著想,我要全神去提防秦湘綺,無法整天釘著你,而我又不能把這件事告訴第二個人,誰都會主張立刻殺你的,我在你進門之前后說過了,在本局唯一的死罪,就是危害,就是危害到同仁的安全。”
  “那你為什么不殺我呢?”
  “因為我是浪子,浪子是不殺女人的。”
  “可是你差點殺了太君。”
  “那是個老妖怪,不是女人了。”
  “太君的年紀雖然大,但她仍是個相當迷人的女人,在天欲門中,跟她接近過的男人,對別人都不屑一顧了。”
  燕青微微一笑道:“牡丹,別對我說這些,我領略過,那些人如果不如此表示一下,天欲教中就不會有年輕的女人了,秦湘綺最不聰明的一件事就是不知道自己,假如她今天不是掌揮著實權,連紅葉山庄上看門的人都不會要她。”
  牡丹不禁默然,燕青道:“秦湘綺以七十多歲的高齡,還能保持這种身段,的确是件奇跡,而且光是從外表看,她還能算得上一個令人動心的尤物,但只要跟她一接触,沒有一個人會欣賞她的,她簡直是頭母狼在吞男人,誰會愿意被吞的。”
  牡丹歎道:“你說得太殘酷了,她也是迫不得已,因為天欲的駐顏之術就是靠采補維持的,到了她的年齡,需求必然強烈。”
  燕青道:“這是屠夫的話,每一個殺豬的人都說是為了生活而殺生,但被宰的豬卻不想犧牲自己去養活別人,每一頭豬在被宰時的叫聲,就是一种抗議,只是豬叫的聲音沒人听得懂,而被秦湘綺選中的男人都不是豬。”
  “照你的說法,天欲教一無是處了。”
  燕青笑笑道:“善惡正邪的標准不是我訂的,它是存在于人的良知之中,對有良知的人不必說,沒有良知的人說破嘴也沒用,你自己比我更明白。”
  牡丹沉默片刻后才道:“燕大俠,請你送我出城去。”
  “為什么要我送呢?”
  “我如果自己走得動,就不會麻煩你了。”
  好吧,你要上哪儿去?”
  “燕子礬。”
  “那儿有人接你嗎?”
  “是的,我們說好了,在哪儿接應我。”
  “燕子礬是人自殺的地方,牡丹,你何必想不開?”
  牡丹道:“誰說我要自殺的?”
  燕青笑笑道:“因為你該在六個時辰后就死了的,現在已經過了一天一夜,秦湘綺還會讓人等你嗎?何況要到杭州去,那儿也不是順路,你從來沒到過金陵,絕不會要你到那個地方去會合的,你大概是看書上說那儿自殺很方便。”
  牡丹長歎道:。“燕青,有一件事我沒想到,就是太君根本沒有打算要我回去,因此我除了一死之外,還有路走嗎?”
  燕青道:“有的,你可以在隆武鏢局做縹師,合約也簽了,而隆武鏢局對天欲教是唯一不賣賬的地方,對局中的同仁也有足夠保護的力量。”
  牡丹失聲道:“你說我可以留下去?”
  燕青笑道:“你不能留下,這是我的臥房,你若是留了下來,我就沒地方睡覺了,你該到你自己的房里去。”
  牡丹道:“剛才你還說不肯讓我留下是怕我會對你們不利。”
  燕青道:“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你已經不是同一個人了。”
  牡丹一怔道:“就這么一下子,你對我的看法就改變了。”
  燕青笑道:“不錯,你到燕子礬去過了一次,就換了個人了!”
  “就因為那句話,你相信我了?”
  “不錯,如果你說要自殺,我也許會怀疑,但你說在燕子磯會有人接應你,我相信你是出于真心的。”
  “你不怕這又是我故弄的狡猾。”
  燕青笑笑道:“浪子最大的天才就是了解女人什么時候說謊,什么時候說真話,現在你安心留下來吧,等一下她們都要來看你,可別說出你服過泄藥的話。”
  牡丹道:“不,我認為不該隱瞞,我要把事實說給每一個人听,讓每一個人來審判我的真偽。”
  燕青笑笑道:“有的時候,善意的謊言比真實更能使人和諧你說出實情,別的倒無所謂,我既然信任了你,再也沒人會怀疑你,但牽涉到我為你洗灌穢物的事就不妙了。”
  牡丹不禁破顏一笑道:“她們會嫉妒嗎?”
  燕青笑道:“不會,但她們會要求公平而援例以行,而我可受不了,一直到現在為止,我才知道香噴噴的女孩子,拉出來的屎也是臭的,你別給我添麻煩了。”
  他輕柔地拍拍牡丹的臉頰,瀟洒地轉身吹著口哨走了。牡丹自他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來了道:“浪子,等一下,你說我在這儿已經一天一夜了。”
  燕青道:“是的,從你一進鏢局門開始,足足是十六個時辰,現在天又快黑了,昨天這時候,你正在廚房里忙著。”
  牡丹急道:“那你們快准備一下,入夜之后,太君要突襲鏢局。”
  燕青一怔道:“秦湘綺已經來了?”
  “是的,我們這次是繞道勾容,在湯水分的手,她在那儿等候著,如果六個時辰內我沒有動靜她們就決計突襲,翻越湯山,由鐘山的秘道扑金陵。”
  燕青一怔道:“這倒是條令人想不到的路線。”
  “作戰計划是太君親擬的,天欲教被你們連挑了几次重壇,太君折在你手中的事已傳遍江湖,影響天欲門威信至知,她決心要扳回一點本來。”
  燕青想想道:“她會帶多少人?”
  牡丹道:“不會多,因為這是一次突襲,不肯讓你們事先知道而有所准備,但來的一定是絕頂高手。”
  燕青陷入了沉思,牡丹道:“浪子,請你相信我,這次我說的是真話。”
  燕青說道:“我知道,我并沒有怀疑你的話,只是在考慮如何應付,你是從鐘山那條秘道過來的嗎?”
  “是的,不過我認不出路,是海棠送我來的,到了金陵城外時,她就跟我分開了。”
  “大致的方向你總還記得,可不可以說一說?”
  “你打算在路上伏擊?”
  燕青道:“既然來的都是高手,伏擊是不可能的,我打算在路上截戰,不讓他們攻擊到然局傷及無辜。”
  牡丹道:“那你就叫武功差的人避一避。”
  燕青苦笑地道:“天欲教的据點雖被我們挑了,但天欲教的耳目還是潛伏在金陵,假如我那樣一動,秦湘綺立刻知道了。”
  “知道了也沒關系,她還是會來的。”
  “我并不怕她來,怕她避重就輕,找到鏢局那些武功較差的弟兄下手。”
  牡丹想想道:“我想不會這么做的,她是個相當自負的人。”
  燕青說道:“那她就該正大光明來找我戰了,既然她采取突擊的方式,目的就是要對付這些弟兄。”
  “對付這些人有什么用呢?”
  燕青一歎:“你對鏢局的情況還不了解,這些人是百平一手訓練召集,他們武功雖然較弱,卻是最忠心的一批生死伙伴,而且不計榮利,不避艱險,對江湖動態与武林情況非常熟悉,我們能斗殺恨天翁,挑掉釣魚基,白衣庵,桃花庵三重壇,毀去玄武湖上据點,都是他們的力量,秦湘綺這次倒做對了,如果把這些人除去,光剩下我們几個人,就等于在她的掌握了,所以我不能讓她到金陵,必須在城外就截住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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