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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虎穴擒凶


  割斷了腳筋,使他們再地無法施展輕功,竄牆越屋,行走如飛了;而且還要舉步蹣跚,十分辛苦。
  至于斬斷了食指与中指,他們就不能再握刀劍,不能再發暗器;換句話說,這兩個人的功夫是毀定了。
  對一個江湖人而言,毀了他的武功,比殺了他還要殘忍。但是杜英豪所加諸于這兩個人的,比毀了他們的功夫還要嚴重;因為這兩個人今后只能像一個老人似的,遲緩而笨拙地活看。
  當宋興醒了過來,知道杜英豪在他們身上所造成的殘害之后,忍不住哭了起來,并厲聲叫道:“杜英豪,你這個畜生,你為什么不殺了我們?”
  “因為我答應過你們,只要你們說了實話,就可以不死的。我不能言而無信。”
  “杜英豪,你不會有好死的。你這么對我們,將引起道上弟兄的公憤,他們都饒不了你。”“不必你們提醒,我早就知道了;不過,我就算是磕頭陪罪,絲毫無損地把你們放走,焦雄又會放過我嗎?你們兩個又會饒我活命嗎?”
  兩個人都沒說話。他們自己也知道,怎么樣地無法推翻杜英豪的話,不管如何強辯,沒人會相信的;因為他們确實會繼續想法子去殺死杜英豪的。
  杜英豪哈哈一笑道:“我不怕你們的報复,但是也不想整天提心吊膽來提防你們層出不窮的暗算,所以我必須給你們添些麻煩,免得你們來找我的麻煩。”
  陶平只有咕噥著道:“姓杜的,你等看好了,我們的弟兄會出頭來向你討這筆債的。”
  “這個我也不怀疑。我向霸王庄公開挑戰,就是向你們這些牛鬼蛇神擺明了敵對的立場,你們的同党絕不會放過我的;但我相信他們絕不是為了義气,也不足為了替你們討債報复,而是為了他們自己。你們兩個是完了,如果你們夠聰明,就不要再回霸王庄去,沒有人再會把你們當兄弟了,倒是有不少打落水狗的人。”
  這是他們最擔心的一件事,也是他們最揪心的話,竟然被杜英豪無情地說了出來。
  陶平再也硬不起來了,一面斷斷續續的罵看:“杜英豪,你這個畜生,不得好死的。”一頭卻哇哇的大哭起來。
  一個漢子居然會像小孩子一樣的放聲大哭,這是件很滑稽的事。可是旁觀的人卻沒有一個笑得出來的,而且一個個都感到很沉重,紛紛回頭走去。
  杜英豪是唯一笑得出的人。他似乎很高興,笑看欣賞了一會才道:“你哭得還真好嘛!只可惜我有事情在身,不能留下來多欣賞一會儿。青娘,把毒蛇的解藥給他們,我們也應該走了。”水青青不但留下了解蛇毒的藥,而且還留下了一瓶金創藥,然后默默地追隨在杜英豪身后。
  他們已經离開了宏道武館,走上了往徐州的大路。水青青依然不開口,連王月華也沉默著。
  杜英豪道:“你們是否認為我處置不當?”
  水青青道:“杜爺,那兩個家伙當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殺了他們,沒人能說你不是;可是你那樣對付他們,卻實在太過份了。”
  杜英豪笑笑道:“焦雄跟我已勢成水火,這兩個家伙是焦雄的左右手,能除去他們,我還有不樂意的;可是我知道殺不得,我若是殺了他們,立刻就有官司上身。”
  “不會的,江湖恩怨江湖了,從來也沒有扯上官府的。焦雄再不要臉,也做不出這种事。”
  “你們把焦雄看得太高了。今天在場中有個高個子,外號叫小雷公,就是六扇門里的。我要是犯了命案,恐怕就走不出宏道武館的大門。”
  “什么?真有官人在,這黃老鬼真是太可惡了。”
  “所以他才要赶緊。焦雄這次是決心把我扣在這儿了,一連擺了几道陷阱。我會上他的當嗎?”
  “杜爺,你不會認錯嗎?”
  “不會,因為以前那個小雷公關過我。這家伙身在公門,卻什么坏事都干。
  這种人跟焦雄搞在一起是天經地義的事,可巧我是認得他的,所以我才不能殺人。”
  “其實,你背后也有官府撐腰呀!”
  杜英豪道:“你們可別指望看這一點。許久雖是官府中的,但只是蘇州府的捕頭,管不到這一段;再說,我不是公人,也不是在干公務緝盜,沒有權力殺人的。我真要宰了那兩個家伙,誰也包庇不了我。”
  王月華道:“你不上當,就殺了那兩個家伙好了,他們也不能對你怎么樣的;可是你把他們弄成殘廢,大為違背傳統。”
  杜英豪笑笑道:“我說過了,我不是大英雄、大俠客。我不要人家尊敬我,所以我行事從不理會什么風度。對那兩塊料也許過火了一點,我卻認為必須,這能叫那些再為焦雄幫凶的人在做事前多想一想。落在我手中,將是個生不如死的結局。”
  兩個女子都不響了。
  杜英豪又道:“多少俠義豪杰都是為了身份,行事講究風度,不屑跟一些小角色計較,為了表示自己的大力,結果往往栽在那些小人手中,我卻不會做這种坑自己的事。我的主張,是除惡務盡、不留后患;而且我絕不姑息養奸,遇上一個坏蛋,我就不會再給他去害別人的机會。
  水青青終于一歎道:“杜爺,最初,我們因為你是個大俠客才追隨你,可是看看你的行事,實在不像個俠義英雄。”
  “哦!你們一定很后悔、很失望。”
  水青青笑道:“不!杜爺,我們更尊敬你了,因為你是個正直的英雄,做自己愛做的事,不為傳統所拘,不在乎別人的毀譽。每件事你都按照自己的方法去做,不去理會別人的想法。”
  杜英豪道:“這种做法會使我孤獨,得不到助力。”
  “不!好人是不會寂寞的,一定會有很多正人俠士站在你一邊,那是一些正直的俠客豪杰,而不是黃真等那种沽名釣譽的偽善之徒。”
  杜英豪笑了一笑,沒有說什么。他地無法說什么,因為他不能告訴她們自己只是個空殼子。
  杜英豪終于來到了徐州城。他很神气,騎看馬,大模大樣地從城門進去。
  一個滿口喊看跟霸王庄作對的人,居然能絲毫無損地走進徐州城,這已經是奇跡了,但杜英豪創的奇跡還不止這一項。
  他在街上抓住了一個看來像混混儿的家伙,問道:“喂!你知不知道焦雄那王八旦住在那儿?”
  在徐州城,敢把焦雄叫成王八旦的人倒不是第一個,但叫完之后,還能大模大樣地走開的,杜英豪可算是破了例;再者,到了徐州還不知道焦雄在那儿,而要開口問人的,杜英豪更是開洋葷的第一個。
  杜英豪當然很沒禮貌。問路不是這等問法,而且他根本無須問,王月華知道霸王庄在那儿。
  杜英豪之所以要抓住他間,是因為這小子看來就不務正業,一身流气;而且在街上大模大樣、目中無人。走過賣零食的小攤子,他抓了把炒花生,一顆顆的丟進嘴里吃看,沒給錢;走到前面,他摸了一個大姑娘的臉頰,拍了一個少婦的屁股,還一腳踢開了一個在街頭乞討的小乞丐。
  沒入敢向他理論,都只含怒的看了他一眼。
  杜英豪在一個賣涼茶的棚子里喝茶,王月華与水青青沒有跟過去。她們兩個倒不是不想喝茶,卸沒有在那种地方喝過;那是一些行腳的車夫、苦力們光顧的地方。她們倒不是搭架子,而是拉不下臉來走過去。
  杜英豪卻很自然,這种地方以前是他常光顧的,他覺得很親切,特地從馬上下來,過去喝上一碗,為的是重溫一下舊夢而已。
  茶是放在一口大水缸中,旁邊有口大碗,自己舀起來喝,喝完了丟一個銅錢在旁邊的竹籮里。一個錢管飽,喝多少都行,沒錢不丟,也沒人向你討。
  這角落是窮人苦哈哈的集中區,杜英豪在街上轉了兩個圈子,居然連一個江湖人都看不見,也找不到与霸王庄有關的人,他們都躲了起來。這地方是杜英豪自己找來的,也是焦雄以為杜英豪找不到的地方,所以才有那么一個家伙。
  這家伙當然是跟霸王庄有關的。在徐州城里,也只有霸王庄里出來的人,才敢如此耀武揚威,神气活現。
  那小子被杜英豪劈胸一抓,又問出那么一句,立刻鼓起了眼睛罵道:“混帳東西,你有几個腦袋,敢出言罵焦二太爺?”
  杜英豪抖手又是一個耳光,打得很不輕。那家伙一頭歪出去,臉腫得像塊豬肝,口中也涔出了血水。杜英豪卻笑看道:“我問的是焦雄那王八旦,可不是什么焦二太爺,你給我听清楚。”
  那家伙怔住了。
  杜英豪道:“我姓杜,是專找焦雄晦气的。說!那王八旦在那里?”
  那家伙這才嚇得魂飛上了半天。他不認得杜英豪,但是知道這個人;而且昨天開始,他們已經接到了指示,如何應付這個人的。
  万沒想到杜英豪會來到這個地方,而且找上了自己。一嚇之下,他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結結巴巴地道:“杜……杜大俠!小的不知道您問的人.。”這家伙一挨揍,旁邊已經圖上了人。立刻有人道:“原來您是杜大俠呀!杜大俠,您可來了,我們听說您的大名后,日夜的盼看您呢!您別叫這小子給蒙住了,他叫賴皮狗,就是給焦雄跑腿的,咱們這一區的花稅、水費都是他在收。”
  杜英豪一笑道:“失敬!失敬!原來您還是霸王庄的大管事……。”
  賴皮狗嚇得直抖,戰戰兢兢地道:“小人只是在霸王庄混口飯吃,可不是什么管事……。”
  “焦雄在那里?”
  杜英豪又問了一句,神色很謙和。可是賴皮狗卻嚇得几乎癱了下去,他知道不答不行。“在霸王庄。”
  “他沒有那個种。他若是敢在霸王庄等我,早就會派人去通知我。快說,他躲在那儿了?”
  “杜大俠,小人實在不知道。小人連條看門狗都不如,只能算是尾巴上的一根毛,庄主在那儿,小人怎么會知道呢?”杜英豪點點頭,然后道:“你平常收了花稅、水費,是往那儿交的呢?”
  “交給呂大娘,她是紅花閣的老鵠子。”
  “為什么要經一個老鵠子的手里繳呢?”
  “那是為了避人耳目。我們上紅花閣去混混,不會惹人注意,焦庄主不愿讓人知道他收取這种錢……。”
  杜英豪笑笑道:“他還挺要臉的!”
  旁邊的人七嘴八舌,紛紛向杜英豪控訴。有的告發賴皮狗欺壓良民的橫行,有的則控告焦雄的霸王庄种种傷天害理的行為,仿佛把杜英豪當作了包青天了。
  賴皮狗嚇得臉無人色,也不敢辯白。
  杜英豪則笑笑擺手道:“各位,我就是為了除暴安良而來,可是我先要找到焦雄才行,誰知道他在那儿?”
  這一問,卻沒人回答了。
  杜英豪又同賴皮狗道:“我相信你們都得到過通知,注意我這么一個人。”
  “是……是的,是秦大奶奶通知的。秦大奶奶是霸王庄的內總管,也是庄主的親信。她說杜大俠即將來到,要我們大家收斂一點,別讓您抓住了小辮子,然后要我們暗中注意您的行蹤下落,有什么舉動,跟什么人接触等等。小人管的這一區都是些苦哈哈,小人想,您杜大俠絕不會來的,誰知道您一腳就找來了……。”
  “你們若是踩到了我的消息,又打算怎么辦呢?”
  “只要我們立刻通知紅花閣去……。”
  “又是紅花閣,焦雄的老窩在那儿嗎?”
  “這……,小人可不知道了。”
  “你還知道什么?”
  “小人什么都不知道。杜大俠,您是成名的大英雄,小人卻是您腳下的一只小螞蟻。”
  他顯得那份可怜相,使杜英豪十分反感。他最恨的就是這种作威作福的奴才胚子。
  但是杜英豪也知道,焦雄在這儿的勢力更大,自己必須十分小心,以免陷入了對方的圈套。
  因此他淡淡地道:“賴皮狗,你放心,我不為難你,只不過你在此地仗看焦雄的勢力欺負人,現在焦雄垮了,大家要怎么對付你,我可不知道,我把你交給大家。”
  才說到這儿,立刻有人上前拳打腳踢。賴皮狗連聲哀告叫饒,杜英豪卻趁亂悄悄地走開了。
  王月華跟水青青追了土來。
  杜英豪笑笑道:“焦雄還沒有准定垮,可是這些人已經敢公開地反抗他了,可見焦雄的勢力并不是真的一手遮天,只是大家怕事,姑息把他給養大的,只要敢勇于面對他,就能打倒他。”
  “是的,爺,我們要怎么去找他呢?”
  杜英豪笑道:“你們這一輩子恐怕還沒有進過窯子吧!我帶你們去開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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