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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章 守成不易


  對馬玉風的盤問算是告一段落,但武當并沒有承認他的指控;即使大家在心里面都已明白這必然是事實,跛龍馬正在江湖上多少也算個人物,他絕不可能為了誣告凌云而污及泉下的寡母。
  但是,這件事影響到武當的清譽太大了,甚至于還牽連到出家人修持的清規,因此傲云問完馬五后,又朝凌云道:“師兄,你對這件事作何說明7”凌云怒哼一聲道:“本師根本不必作任何說明。事隔多年,無憑無据,就憑一個驅逐出門的弟子的指控,就要破坏本師多年的清譽以及門戶的盛名。你們對門譽如此不愛惜是你們的事,卻不能把個莫明其妙的罪名,如到本師的頭上來。
  “馬玉風气得渾身發抖,指看凌云道:“你說我是誣告,我會把泉下老娘的名節大事,拿出來誣告你?”
  凌云冷笑一聲:“這個誰知道,本師就是因為你品行不端,才將你逐出門戶,擒回懲處的;那知你狡猾無比,居然乘隙跳崖詐死逃脫,而且挾恨本師,串通這個杜英豪前來報复本師。”
  馬五憤怒得口中已流下鮮血;那是他恨极咬牙時咬破了嘴反而造成的,但是他卻沒有辦法。這种事若無證据,是無法成立的,而唯一的證据——血書,早已被凌云奪去燒毀了。
  杜英豪笑笑道:“道長,我有證据……。”
  眾人又是一怔,几乎都難以相信。多年前的舊事連當事人都提不出證物來,杜英豪居然能握有證据。
  連馬五都覺意外地道:“杜兄!唯一的證物已被他毀掉了,你還能有什么證据。”
  杜英豪道:“令堂的血書雖是直接的證物,但是并不足以證實他的罪狀的。
  第一、令堂身死多年,無法證明是令堂親筆,他可以說是你假造的;第二、即使能證實是令堂大人的親筆,也只是單方面的指控,他如絕口否認,仍然是沒有用的。凌云道長是全真教中有德之士,怎會行此有違清規之舉呢?這是令人難以相信的。”
  誰都沒想到杜英豪會幫看對方辯護了。馬五气得直翻眼,凌云也頗為意外;但是杜英豪的話對他有利,他當然不致反對,因此一笑道:“杜施主析事如老吏斷獄,精辟細微,令人佩服。”
  杜英豪笑笑道:“所以馬兄把那件事告訴我時,我也認為難以相信,因此我也作了一番調查;這一查,居然查到了一些新的證据。”
  群情更加激動,一致要看他提出什么新的證据。
  杜英豪手指身邊的一批人道,.“道長可認得這些人。”
  凌云看了一眼,搖頭道:“不認得,這几位是何方高人,貧道似乎有些面熟。”
  杜英豪笑道:“他們不是江湖中人,道長對他們有些面熟,是因為不久之前見過他們?
  “哦!是什么時候?”
  “是我們見面訂約的那一天。那天敝人將令高足道淨打傷了,道長要傲云道長帶看傷先行同山,自己則留下來對我作進一步的了解……。”
  凌云道:“不錯!有這同事,施主倒是打听得很清楚,不過這也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杜英豪道:“道長的記名弟子黃真那天可獻足了孝心,美酒佳筵,殷勤奉侍。”
  凌云怒道:“這又如何?他是本師的記名弟子,孝敬本師又有何不該;至于你要指責本師動了葷腥,本師并不否認;我三清弟子持戒不若佛門之嚴,神前供獻尚有三牲雞魚,可見神明亦不茹素。”
  杜英豪一笑道:“那當然,誰也不會管老道吃葷的事。我要說的是酒席過后,道長換了俗裝,易名為沈大老爺,由黃真親自陪同在集泰客棧住宿,這位吳小二便是專門侍候上院的伙計。”
  凌云這才略略變色道:“貧道不認識他。”
  吳小二道:“小的倒過茶水后就离開了,而且黃老師吩咐小的不得前來打扰,所以您老不記得小的了,但小的卻記得您老人家。”
  凌云瞪眼道:“你是客棧的伙計,一天要接待那么多的客人,你都記得嗎?
  “吳小二道:“一般的客人小的不會去記,特殊的客人,小的卻不會忘記。”
  “本師很特殊嗎?”
  “您老的長相雖然不怎么樣,可是黃老師說您是位京里來的大官,微服私訪,要小的等小心侍候;又說您老人家愛清靜,要小的注意門戶,不得讓人前去打扰。此外,黃老師還派了几名弟子住在外院,說是為您老守護,小的對您老才特別留上了心。”
  凌云怒瞪了黃真一眼后,又看看那兩個女子,神色突然地不自然起來了。
  杜英豪笑指那兩個女子道:“這兩位芳名一位叫小鸚哥、一位叫水蜜桃,是當地最紅的兩位姑娘。”
  凌云漠然地道:“本師不認識。”
  小鸚哥笑道:“光提咱們的花名,老爺子自然不會知道了,但足說起英英和桃儿,您總該認識了吧!”
  凌云搖頭道:“還是不認識,貧道怎會認得你們呢?”
  小鸚哥道:“老爺子,您可真夠無情的,那天晚上咱們姐儿倆盡心侍候您,被折騰的死去活來好几回,您居然背過臉就不認人了。”
  那個叫水蜜桃的女子卻道:“這怪不得老爺子,黃老爺子在召我們前去時就說過了,這位沈老爺子脾气很怪,一定要良家女子才肯接受侍候,我們姐儿倆都冒充是他的侄女儿,侍候了您一夜;那一夜可真夠受的,您老年紀雖大,精神卻比少年人還強百倍,一馬雙鞍,勇戰到天明,我們姐儿倆弄得睡了三天才复原,可是對您老人家還挺怀念的;憑良心說,奴家等經過的客人雖多,真叫我們銷魂的還是那一天。”
  不用再說下去,大家也都知道發生了什么事,頓時引起一片哄笑聲,笑得武當諸子都低下了頭。老道嫖妓,這并不是什么新鮮事,和尚還戴帽于去逛花街呢!但是一位全真門中長老卻不該有這种行為的。
  凌云气得臉色蒼白,厲聲喝道:“你們這兩個女子,受了人家的買通,竟敢來誣蔑本師。”
  小鸚哥也瞪起了眼道:“老爺子您說這話可就太沒良心了,那天是您自己一個勁的夸我們的身材好,懂得風情,還說下回要好好陪我們樂上兩天;您還自作多情地留下了一樣押頭,我找人來估估价,說雖然是玉,卻不是什么好玉,最多只值個十來兩銀子。”
  小鸚哥道:“不過才十來兩銀子,我還摔得起。”她取出了一枝道士用的玉簪,作勢欲丟。
  杜英豪忙道:“丟不得,砸了可就不值錢了。
  杜英豪道:.“若是昨天你拿來賣給這位道長,五百兩銀子他也肯出。”說看手指指傲云。
  小鸚哥呵了一聲道:“是真的,那么今天值不值錢?”
  杜英豪道:“對那位道長而言,今天一個大錢都不值了,不過那位馬爺會付你同樣的价錢的。”
  馬五在一邊沒表示意見,那就是說他立不反對;但小鸚哥不放心,仍然追問一句:“馬爺是嗎?”
  馬正道:“不錯,只要真是那老道送給你的,我就出五百兩買它下來。”
  小鸚哥道:“是真的,我妹子瞧我得了這枝簪子,搶看也向他要押頭,結果搶了他襟上的一只小金麒麟,他還吩咐我們要收好,不可讓人看見了。妹子,拿出來。”
  水蜜桃万分不情愿地取了出來。那金麒麟制作得十分精細,大約有兩許重,金光燦燦。
  傲云神色一變道:“拿過來。”
  水蜜桃道:“你瞧過了可得還我,有人說這玩意儿很精細,出我七十五兩銀子,我都沒肯賣,非要他一百兩,他說下回帶齊銀子來買。”
  杜英豪道:“你放心好了,也是的五百兩,總會有人出這筆銀子的,實在沒人出,我會買下來。”
  水蜜桃這才把金麒麟交給了傲云。那兩件物品上都有武當凌云四個字,而且也的确是凌云隨身佩帶之物。
  傲云看了后朝黃真沉聲道:“這兩個女子的話可是真的?你必須老實說。”
  黃真囁嚅不言。
  傲云長歎一聲,卻沒有問下去。人證物證俱全,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了。
  他把臉轉向了凌云。這老道士此刻卻像頭斗敗的公鸚,垂頭不語,停了一下,他才抬起頭來道:“我們現在談的是馬玉風誣告本座的問題,杜英豪說他握看證据,叫他拿出證据來。”
  杜英豪道:“這就是證据。”
  凌云怒道:“這兩件事根本不相關連。”
  杜英豪一笑道:“若是發生在一個普通人身上,這兩件事的确扯不到一起去,但道長乃玄門中有道之士,卻未能守其身持戒,六根不淨,則馬兄所指責的事,自大有可能。”
  凌云叫道:“是大有可能,這算什么證据。”
  杜英豪道:“這是一項間接證据,只能證明道長的修持而已,算不算得證据,公道自在人心。”
  樓上又下來了一名年青的道士,朝傲云低聲附耳說了几句。傲云點點頭后才朗聲道:“本門長老凌云,行止失德,触犯清規,著即革去長老身份,并立即擒下,交本門戒持院審議,以定懲處;至于馬施主所指控各節,因無直接證据,本門一時未能取決,當派人繼續查證后,再專邀馬施主前來本門作個交待。上云各點俱由木門掌門師兄口諭轉述,各位有何异議的。”
  武當能夠如此處置,等于是已經認罪,究竟人家是個大門派,不可能當眾處置一位長老。
  杜英豪道:“武當乃名門大派,相信貴門定然有二個公平處置及交代的。馬兄,你听候消息吧!”
  他等于是替馬五答應了,馬五自然不會再有异議,他的目的也只希望將此事公開出來而已,因為直接證据已然湮沒,而且自己的母親是自殺的,至少不能要求凌云抵命;再者,凌云在名義上總曾做過他的師父,他也不能太過份。
  凌云被武當的人押走了,黃鶴樓大會也算結束了。最得意的一個人是杜英豪,他不但在聲勢上擊敗了武當,而且還真正地露了一手,一招擊敗了一位武當長老。
  實至名歸,一個江湖人所能事到的風光,可以說到了极點,使他不但是名噪江南,而且是名聞天下了。
  熱鬧了几天,大家終于散了。
  柳小英与社若華沒理由再粘住杜英豪了,戀戀不舍地告別歸去,卻邀杜英豪一定要再去柳家庄作客,而且更說定了時日,就在兩個月后。
  這個約會是推不掉的,而且他的兄長柳大川另外還托了几位有名望的武林宿老,出頭向杜英豪暗示了聯姻之意。這是佳話好事,大家更有意玉成,所以十分興頭,這使杜英豪十分為難。
  各方面都是一片盛情,不容他推托;何況,能夠跟柳家聯姻,也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事。
  只是杜英豪卻有他的苦衷。他不反對娶柳小英這樣一個老婆,但是他明白自己的底子,且也實在是配不上那位姑奶奶,將來若是拆穿了,那可如何善后?
  盛情難卻之下,他只有不置可否地含糊答應了赴約,說其他的一切等到時候再說,就這么搪塞過去。
  反正還有兩個月呢!兩個月內可以有很多的事情發生。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再說吧!
  杜英豪處事的原則向來是處變不惊,所以柳小英她們一走,他已經把事情拋開了。
  然而,菊芳的這一關可不好過。前兩天應酬多他們沒有單獨見面的机會;等到忙過了,應酬也完了,曼氏父女起了個大清早,找到了客棧。
  晏海靖很客气向他拱手道謝道:“杜賢侄,老朽這次能脫离牢獄,平反冤屈,全是賢侄之功。”
  杜英豪卻有點臉紅道:“那里!那里!小侄只是适逢其會而已,其實這還是菊芳和許老的功勞。”
  晏海靖笑道:“他們雖然出了力,但扳倒霸王庄,擊敗焦雄卻是賢侄之力。
  ““這個更不敢當了。事實上小侄根本沒有跟焦雄交過手,是他自己把自己弄垮了的。”
  “賢侄雖末与焦雄交手,但是殺死他的靠山漠北人熊,剪除他的爪牙,迫使他亡命而逃的卻是賢侄。老朽后來又听了賢侄許多英雄事跡,因此對小女所說,有關于賢侄的种种,老朽實在難以相信。”
  菊芳的臉色冷漠,眼睛卻是紅紅的,想來昨夜又哭過了。
  她哽咽地造:“英豪,現在你是名人了,我更不能高攀了;因此,你放心,我不會再纏看你,可是我希望能听到你一句真話。”
  杜英豪雙手一攤道:“我從沒對你說過謊,我的底細,你從陶大娘那儿也知道得很清楚。”
  “你當真沒學過武功。”
  “這要看怎么說了,我當然學過,只是沒有正正經經地投師而已,東偷一招,西偷一招,自己再胡亂湊著而已。”
  “可是你卻擊敗了不少名家。”
  “那是我的運气好,再者也是我的腦筋靈活。”
  “別的都不說,前天你一劍擊敗了武當凌云。”
  “哈!你也看得出,我只用了一招,這一招是馬五教的。他央求我出頭為他的母親申冤,才把那一招教給了我。這是個窮研武當劍法,針對其虛弱,專門創出的一式解手。”
  “你就會這一招。”
  “是的!這一招木來是一劍斷首的,但是我的技藝不夠只能砍下對方的一條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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