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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几個人才出門口,已經看見街頭騎影雜亂,揚塵疾行,擁著禮親王的座車,前面的四匹馬上騎著四名彪形大漢,都是王府的閒丁打扮,揮動著手中的長鞭,不住地抽路邊的行人。
  芙蓉一看就火了:“這樣子跋扈還成話,小青、小云,抓下來給我狠揍兩下!”
  兩個女孩子閃了出去,互相挾持著,像是要過街,以不巧而接著了路,前面兩個漢子一聲暴喝道:“滾開,找死!”
  刷刷就是兩鞭子下來,但是這次他們可遭了克星,只見兩條如虹的人影一閃,不但避開了長鞭,而且還扣住他們馬嚼,使勁把奔勢給勒住了!”
  奔馬受了急掣,人立長嘶,把馬上的騎士掀了下來,后面的兩名漢子馬也沖到了,几乎就要踏上自己的同伴。
  還好這兩上家伙的騎術較精,而且他們的馬也很好,一控馬韁直立而起,才使馬下的兩個人沒被踏死,馬上的人長鞭又揮了下來,而倒地的人也跳了起來,嗆啷聲中,腰刀出鞘,分左右掃了過去!
  這一著夾攻還真狠,刀勢封住了退路。
  兩個女孩子如果不想挨鞭子,就得挨上腰斬一刀。
  但是兩上女孩子也絕,她們嬌小的身子忽地鑽入了馬腹下,于是直擊的兩鞭都打在馬背上,而橫确過來的兩刀卻剁在馬頸子上,兩頭馬被急勒住,野性還沒泄出,驟然挨了一鞭一刀,痛极急躍!
  喝!這下子可熱鬧了。
  手中握刀的兩名漢子,首先被馬蹄踢中,飛跌出老遠,蹴中腦袋的那一個是平著橫飛出去的,身子被一家門前地柱子擋住了,但滴下來紅血中有著白色的腦漿,沒倒地之前就沒了命!
  另外一個運气較好,踢在腰眼中,身子被凌空拋起,剛好禮王爺車子也到了,他恰好跌在車頂上,好在那車子很結實,頂子居然沒被扎破。
  可是這家伙卻趴在車頂上沒下來,因為他的背上冒出一截劍尖,把他給釘在上面了,雖然劍尖很快地收了回去。
  但是逃不掉芙蓉与杜云青的眼睛,他們點點頭,互相看了一眼而有了相同的默契——車子里坐著個武林高手。
  因為車帘放下來,看不見外面,以為是有人扑上車頂突擊,及時扎出了一劍。
  芙蓉低聲向道:“爺!七叔露面的時候,我得出去應付,車子里的人,您可得小心注意著!
  杜云青笑笑道:“這不用我們勞神,徐胖子他們就在不遠,還會看不見,他們會注意的!”
  兩頭脖子上挨了刀的馬也都倒了下來,尸身攔詮了大街,也就擋住了車子的通行!
  小青与小云的動作很快,已經把另外兩個揮鞭的漢子揪了下來,空手對空手在廝斗著!
  那兩個漢子的功夫還不錯,居然能跟兩個女孩子搏對了十几個回合。
  然后他們才看清了動手的對象,雙雙一怔,其中一個連忙止手,同時叫道:“青姑娘,云姑娘!”
  小青与小云也止了手,小青冷笑一聲道:“我說是誰那么威風呢,敢情是兩位護衛大爺呀!”
  臉色一沉,聲音突轉冷峻道:“唐努,康治,你們好大的膽子,邊領班緊急召集大家治公,你們兩人不到,卻跑到這儿來逞威風。揮鞭打人!”那個叫唐努的漢子立刻躬身陪笑道:“青姑娘你錯怪我們了,我們是早上奉派到七王爺府上保護王爺去的!”
  說著朝小青眨了眨眼睛,小青明白了。
  這兩個人根本就是邊城派來監視禮親王行動的,禮親王突然出動,他們倆故意在前面開道揮鞭打人的鬧事,無非是引起注意!”
  既是自己人,小青自然不便追究了,但還是一沉臉道:“邊領班叫你們去保護王爺,可沒叫你們在大街上撒野!”
  那個叫康治的陪笑道:“青姑娘,我們既是職在保護王爺,自然要跟著王爺,王爺有急事,我們才幫著開道,而且這也是王爺的鈞旨!”
  禮親王從車子里探出頭來看了一下,也沉聲道:“唐努,康治,你們是怎么回事!”
  唐努道:“啟稟王爺,是格格身邊的云姑娘与青姑娘,跟小的們碰上了,一時沒認出來——”
  禮親王冷哼一聲道:“不過是榮華身邊的兩個丫頭,拉刀給我砍了,她們居然敢攔我的路!”
  唐努一躬身道:“王爺!這個小的可不敢!兩位姑娘不但是格格身邊的人,而且格格有很多指示都是由兩位姑娘代頒的!”
  禮親王更是生气了,拍著車門叫道:“混帳東西,你們究竟是听誰的,難道我的話還不及兩個丫頭了!”
  唐努道:“小的受邊領班的指令派來侍候王爺的,使此身所屬,還是歸五王爺管轄,五王爺的約旨由榮格格代頒,而榮格格經常由這兩位姑娘代宣令諭,所以小的不敢對兩位姑娘無禮,請王爺諒解。”
  禮親王的臉都气白了,咬著牙道:“好,好!榮丫頭的兩個侍女都敢如此跋扈,當街攔我的車子不說,還傷了我的兩個人,現在我沒空,回頭我拖著榮丫頭進宮評理去,非讓她劈了這兩個丫頭不可,福子!走!”
  福子是他的車夫,接到禮親王的命令,卻無法驅韁,禮親王暴怒著叫道:“我叫你走听見了沒有?”
  福子苦著瞼道:“王爺,路叫擋住了,車子過不去!”
  禮親王這才看見倒在路上的馬尸,大聲叫道:“你們是死人,不把馬搬開了!”小云笑笑道:“王爺!馬尸是不能動,您的兩位戈什哈不是傷了,而是死了,這是兩條人命官司,一定要留住現場,好讓地方來檢查他們是怎么死的,要不您把事推在我們頭上,我們可背不了這個黑鍋!”
  禮親王怒叫道:“反了!反了!你們殺了我的跟班,還要攔住我的路,是誰縱容你們這么放肆的?”
  小青笑道:“是王爺自己,我就知道王爺一定會把人命官司栽誣在我們頭上,所以必須留下王爺的車駕,因為還有一個尸体趴在車頂上呢,屈駕王爺暫留一下,等地方忤作來驗過尸,填好尸格,驗明死者致死之由后,由王爺親自簽押過后,王爺才能离開!”
  禮親王怒叫道:“混帳東西,本王才不管這种小事!”
  小青道:“王爺!人命關天,而且是兩條命,不能以小事視之,您那兩位護衛,一個是被馬踢死的,一個是被馬踢到您的車頂上,致死原因不明,您要賴在我們身上,我們可當不起這個死罪,拼死也要留您下來。”
  禮親王怒不可遏,但也沒法子,只能直吐气,可是他的眼珠亂轉,好像在听著誰的說話,過了一會儿,他居然忍气吞聲地道:“好!算你們厲害,張彪!”
  張彪躬身道:“小的在,王爺有什么吩咐!”
  禮親王沒好气地道:“我知道你是跟這兩個丫頭鼻孔出气的,与阿哈,錢為仁兩條命一同是送在你們手上!”
  張彪躬身道:“王爺明鑒,驅散行人開道是奉了王爺的韻旨,小的怎敢擅自作主!”
  禮親王道:“好,那兩個人死了算白死,我也不再稀罕你們的保護了,把馬尸移開,把錢為仁的尸体搬下來,送回府去收殮!”
  張彪道:“關于他們兩人的死因呢?”
  禮親王怒道:“隨你們填去,算在我的頭上都行,大清國律法規定,懲治家奴致死不加論抵,最多是申斥而已,榮丫頭如果有种,盡管到宗人府去告我,我無官可參卻有爵可革,叫她放
  張彪不敢作聲,但也沒有行動。
  利親王怒道:“張彪,你們雖是侍衛營的,但是別忘了你們是派來听我驅使的,我叫你們的事,只要不悖清理,你敢不遵從?”
  張彪連忙道:“小的不敢!”
  禮親王冷笑道:“諒你也不敢,如果你再不听,我一樣有權當場處置你.這儿是眾目睽睽之下,有的是人證,我不信你們侍衛營能一手遮了天去!”
  說著已提了劍,猛地掀帘走了下來。
  張彪無可奈何地看了小青一眼,她也沒見表示什么,只得招呼了同伴下馬,先把馬車頂的尸体拉了下來,果真是胸前一個劍孔,直透背上。
  禮親王冷笑道:“這是我這枝佩劍刺死的,我在車中看不見,突然有人扑上車頂,我為了自衛刺出一劍誤殺錢為仁,至于他怎么上車頂,烏阿哈怎么死,你們据實告訴榮丫頭去,現在給我把死馬搬開!”
  張彪等只好把死在路上的馬尸拖在一邊。
  禮親王正要上車啟行,芙蓉道:“云青,恐怕得我們出頭了,他們是再也沒法子攔住他前進了!”說著一拉杜云青,走了出去道:“七叔,請止步!侄女儿給您請安!”她摸著發把,蹲了一蹲,行了個旗禮。
  禮親王一怔,隨即怒叫道:“好啊!榮華,原來你也在這儿,看看你底下的人,對我如此放肆,是你指使的?”
  芙蓉一笑道:“七叔言重了,這儿雖是外城,究竟是鬧衛道路,您的車駕急馳,揮鞭打人本就不該。”
  禮親王怒道:“你敢目無尊長,批評我的不是?”
  芙蓉道:“侄女儿不敢,但是侄女儿管的就是這個,所以只死了您自個府上的兩名家將,沒傷到路上人,否則使女儿當場把你請到宗人府上,您也只有听著。”
  禮親王已經气得滿臉鐵青,但是他只有忍著,冷笑一聲道:“好!榮華,你是個晚輩,我不跟你一般見識,算我自己不知尊重,我找你老子講話去。”
  他仍是往車上去,芙蓉再道:“七叔,請留步!”
  禮親王怒道:“干嗎?難道你還想扣留我不成。”
  芙蓉笑笑道:“那不敢,侄女儿只想請問一聲,如果您沒有要事,還是請回城里去的好。”
  禮親王沉聲道:“沒有事我吃飽了撐著,放著清福不會享,要往城外亂跑!”
  “請教七叔是什么要緊的事儿?”
  禮親王的臉拉下來:“我需要向你稟報嗎?”
  芙蓉也不笑了,冷然地道:“這倒不敢當,侄女儿是為了七叔好,前面不安靜,侄女儿奉諭搜捕白蓮教妖孽余党,怕惊扰了您。”
  禮親王一震道:“白蓮教妖孽,在那儿?”
  “就在前面的松廬。”
  禮親王一變臉道:“小蓉,這個罪名可不是亂加的,松廬是青松神仙的栖處,而青松老神仙曾經治好過太后老佛爺的癇疾,連太后對他都很尊敬,他會包庇白蓮教?”
  “不是包庇,据侄女儿調查所得,他就是白蓮教第十八代教主。”
  “你有證据嗎?拿來給我看看。”
  “目前還沒有,只有几個人的口證,但等破了松廬后,一定可以抓住證据的。”
  禮親王臉色一沉道:“胡鬧,小蓉,圣上雖然信任你的能力,把很多大權交給你,但也不會容許你如此胡鬧無恁無据,輕易給人加上一個大帽子。”
  芙蓉笑笑道:“七叔教訓得极是,所以侄女儿沒有輕舉妄動,正在等候證据,相信一會儿證据就會到了,那時侄女儿可以名正言面地攻進去了。
  “你要等什么證据?”
  “這個還不知道,因為證物還沒送來,但侄女儿已經在城中密布人手,監視住每一個白蓮教徒,此刻可能已經著手逮捕審問了,只等那邊搜到一點證据,立刻就送來的。”
  禮親王道:“你敢保證一定會有嗎?”
  “侄女儿不敢,但七叔一定敢保證他們不是嗎?只要七叔寫個手札作為保證,侄女儿立刻就走。”
  這一手很狠,禮親王自然也不敢寫下這份保證。
  因此他冷笑一聲道:“我不必保證是不是,這又不是我的工作,我不管他是不是,但你沒有能證明他是以前,總不能禁止我過去吧!”
  芙蓉裝作吃惊道:“七叔是要到松廬去?”
  禮親王道:“是的,你七嬸儿心口疼的毛病突然發了。痛得滿床亂滾,上次請青松老神仙賜藥給治好的,這次我正是求藥去,你若是耽誤了,你七嬸儿有個三長兩短,你就給我負全責!”這番話不但具有威脅性,而且還是出自一位親王之口,自然更有份量。但芙蓉卻哈哈一笑,“七叔,您該記得有一次我代老佛爺懲戒過一批命婦,其中就有七嬸儿在內,事后您在私底下還表示得十分高興,認為罰得太輕。最好是打爛她的嘴巴,由此可見您對七嬸儿并不是那么關心的呀。”。
  禮親王這次可真發了脾气:“小蓉,這是你對長輩說話的態度,別以為你得寵就可以無法無天了,沖你說的那几句話,我就可以按照家規來辦你!”
  芙蓉將頭一昂道:“七叔,并不是我做侄女儿的不懂上下尊卑對長輩們無禮,而是您自己說的話講不通!”
  “什么地方不通,我們夫婦感情好惡是一回事,但我們總是夫婦,她生了病,我不該關心?”“該,可是關心得過了度,七嬸儿有心口疼的老病大家都知道,可是已經疼了几十年了,一向都是吃太醫王太和的藥,七嬸儿自己身邊就帶著個小瓶儿,里面裝了藥丸儿,一疼就吃,隨服隨好,沒有理由要讓您匆匆為她求醫去,因此您這活儿就難以令人相信了!”
  “王太和的藥已經不靈了,改由青松老神仙診治,這次發得很厲害,而老神仙又不比別的大夫,可以派人用車子去接了來,我只有親自去求他!”
  “您的心意令人感動,問題是七嬸儿的心疼發得太巧,早不疼,晚不疼,偏偏有人到了您的府中,她的病就犯,而那個人叫方子玉,是白蓮教的總護法,又是松廬的當家師爺,這叫人不無怀疑!”
  “你說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方子玉已經自己承認了,他在我們的手中逃了出去,卻沒有逃過我們的監視,我知道他進了您的府中卻沒有出來,倒是您的車子悄悄地出了府,而且直往松廬去,七嬸儿的心口不疼得太巧了嗎?”
  禮親王的臉色變了。
  芙蓉誠懇地道:“七叔,我是為您好,您的地位這么高,侄女儿相信您不會是白蓮教的人,可是您也在受他們的利用,那是很危險的事!”
  “胡說八道,我簡直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芙蓉道:“我知道七嬸儿根本就沒發病,就算發了病,您也不會知道,因為今儿一大早,太后老祖宗想找人抹紙牌,把七嬸接進宮去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
  英蓉笑道:“我管的就是這個,豈能不知道,而且老祖宗找人抹紙牌是我的計划,把一些較為重要而又受到白蓮教威脅的大內命婦,都利用那個藉口接進宮去集中保護了,以免受到白蓮教的威脅或挾制,七叔,您還是置身事外,別淌這個渾水,那是您管不了的!”
  禮親王臉色如土,似乎是被芙蓉說中了弱點!
  可是他頓了一頓,依然固執地道:“不行,我還是要到松廬去,你們誰都擋不住我!”
  芙蓉道:“白蓮教興妖作怪,韋雙旬那老東西是個頭儿,你想想這個后果看!”
  禮親王又向車子走去,冷冷地道:“我想到后果了,說句老實話,小蓉,那后果也該你們父女負起一半的,你們執掌侍衛營,應該清除奸賊,捍衛京畿,保護我們每個人的安全的,你們盡到責任沒有呢?”
  芙蓉一怔道:“七叔,這是什么話,侍衛權一分為四,我們父女雖然名義上是總提督,但是您掌握一部份,和坤与福康安又各掌握一部份。”禮親王怒道:“我掌個屁,一大半的人在白東岳的手里,另外一小半我交給了邊城,原是指望著他的,那知道他竟是你們那邊的人,現在好了,他把那部份的人整個帶到你們那儿去了,連白東岳也被你們說動了,對我的話根本不睬不理。”
  芙蓉道:“七叔,這可怪不得人,白東岳原是你一手拉起的人,是您自己控制不了他,由此可見,您根本不适合管這些事,倒是不管的輕松,話再說回來,我們父女既然是實際上的總提督,本來就有權征召所有的人。”
  禮親王道:“我知道你們厲害,能干,斗不過你們,我認了,可是白蓮教潛伏京都,你們居然一無所知。你們掌著權,又盡到了什么責任?”
  芙蓉道:“怎么沒有盡責,我們不能平白地抓人,總要等搜齊證据才行,目前侄女儿已經握住所有的證据,才請命圣上,展開搜捕行動。”
  禮親王一怔道:“你是說圣上也知道了?”
  “當然,這是大事,自然要稟明圣上而行,太后老祖宗今早把各位嬸娘等命婦召到內宮,就是為的要擺脫他們的威脅,以便放手行事,据侄女所知,白蓮教在各大府鄰都設有細作。”
  禮親王道:“你們管到我的安全沒有?”
  芙蓉道:“有的,邊城与白東岳受到了指示,切實調查各府邪中,所有的人出身淵源來歷,已經把握住大部份的資料,就等動手抓人了。”
  禮親王道:“那你可知道我家里埋伏著什么人嗎?”
  芙蓉道:“不太清楚,只掌握了几個,但是全部名單在松廬一定有記載。”
  正說著,忽然四海居中出來了一個,正是四大天王中的趙大。
  他遞了一張字條進來交給了杜云青道:“杜爺,這是剛才鷂子的爪子捉到飛向松廬的鴿子,由腿上截下來的最新消息,一共是四封,字跡都一人,內容也完全相同,請您過目。”
  杜云青听了后,接過紙條一看,但見上面寫著:“事机已泄,請速毀神壇及有關名冊文件.尚可挽回,胡奇祿事為偵者所悉,務使無可對證。”
  他看了又交給芙蓉,芙蓉道:“這個證据已經夠了,松該還不知道消息,要趁快行卻了。”
  芙蓉看完后,又交給禮親王道:“七叔!這就是證据了,侄女儿要立刻付之行動,您就不用去吧!”
  禮親王更急了道:“不行,要去也得等我過去了再說,這字條我知道,就在我那儿寫了發出的。”
  英蓉道:“那您根本就知道他們是白蓮教了。”
  禮親王臉色轉為陰沉道:“你現在問,我可以承認說我知道,但是你如此作為告我的證据,我也能一口否認,這上面并沒有提到白蓮教三個字。”
  芙蓉歎了口气:“七叔,您完全誤會了侄女儿了,我們是親叔侄,我為什么要害你呢?”
  禮親王悲憤地道:“親叔侄莫在帝王家,生在這個小圈子里,別說是叔侄,父子兄弟又將如何,為了權勢,為了利害,還不是爭得拼死拼活的,我要有那么一大堆的親人,危急時卻找不到一個幫忙,只有落井下石的自己人。”
  “七叔!您怎么這樣說,我是在幫助您!”
  “好侄女儿,你真要幫我,你放我過去!”
  芙蓉道:“那不行,我不能瞧著你朝那路上走,我知道姓方的在您車上,怕您是受了他的挾制,才特地把您給激下來,好讓您脫离威脅。”
  禮親王歎了口气道:“那有什么用,我受的協制不是你解決得了的。”“為什么?您說來,侄女儿負責為您解決。”“您解決得了嗎?我身上中了他們的毒,沒有他們的獨門解藥,誰也解不了。”芙蓉一笑道:“您以為一切都听他們的,方子玉就會把解藥給您了嗎?”
  禮親王道:“那是以后的事,但沒有解藥,我就活不過今天,不單是我,還有我的女儿,我的儿子,都受了他們的協制,我屋里的美青根本就是他們的人。”
  芙蓉神色一動道:“美青三奶奶?”
  禮親王歎了一口气,道:“是的,她是從南海班清吟小唱班里接出來的,想不到引狼入室!”
  “您身上的是她下的?”
  “禮親王道:“一定是的,現在你兄弟,你妹子都在她的屋里綁著,我如果不能把方子玉送到松廬,她就會下手撕人,小蓉,我求求你,放我過去行不行?”
  芙蓉道:“不行,您知道,他們在外面一切通訊都被陰截了,方子玉一心想回去毀掉證据。”
  禮親王道:“那你們逼著我跟你拼老命了,我在前面拉著車子走,誰有种就劈了我。”
  芙蓉道:“您別這么做,侄女儿不敢殺您,但是有人敢,他們都是江湖人的義俠,不認識什么皇親國戚的。”
  禮親王道:“叫他們來試試看好了,殺死親王是滅族大罪,他們不怕誅連九族,我也就豁上了。”
  他向前走兩步,杜云青忽地拔劍抵著他的頸下道:“王爺,杜某再警告您一次!”
  禮親王仍舊不理,芙蓉抽出個紙卷,遞給禮親王道:“七叔,您看這個,死了也是白死!”
  那正是當今乾隆皇帝的閒筆朱諭,提名特准杜云青便宜行事,并授予他的寒月寶劍一如御賜尚方寶劍,不避權貴,皇閒國戚,均有先殺之權。
  禮親王看了臉色大變,吶吶地道:“這是真的?”
  芙蓉道:“七叔,您真是急瘋了,圣上的御筆跟那顆隨身御用的朱印,難道還假得了嗎?它雖不是傳國玉璽,可是這效用尤過于玉璽,有很多人是只認這顆印,而不認什么玉璽的。”
  禮親王擦擦額角的汗珠,硬著喉嚨道:“我是問圣上怎么會給他這一道旨意的?”
  杜云青對這個可怜而又糊涂的親王可實在沒有好感,冷冷地道:“就因為有你們這种自私自利,貪生怕死的王爺,才用得著這個,你只知道自己一個人的生命生死重要,就不管別人的生死了。你知不知道白蓮教作了多少孽,晚不曉得松廬里有多少屈死的冤魂?”
  面對著杜云青峻寒的臉色与目光,禮親王瑟縮地退了一步,胖胖的臉上腮肉直抖,舌頭也打顫了。”
  “杜…杜壯士,我……我不知道”
  杜云青著他這付窩囊相,倒又不忍了:“丁兄、雷兄,王爺不知道,麻煩二位把王爺攜到一邊去,慢慢告訴他,王爺請升駕,我好捉奸除賊。”
  丁大元与雷剛在他的示意下,一邊一個架著禮親王向四居走去,禮親王掙扎了一下:“杜壯士,我中的毒……”
  芙蓉笑道:“七叔!您放心好了,也許他們只是唬唬你,既然你的左右都是他們的人,要取您的性命比什么都是容易,用不著在身上用毒,那种毒很名貴,配制不易,而且又容易落了形跡,不過如您真中了毒,等我們剿了松廬之后,也會把解藥給搜出來的。”
  禮親王這時神气不起了,最主要的是芙蓉亮出的那道密旨,皇帝既然肯對一個江湖人付此重權,就證明了朝廷的決心,不會講什么兄弟手足之情了。因此他只有可怜兮兮地道:“小蓉,那個美青架著寶珠跟寶琳,你想法子救救他們,七叔向你磕頭,你七嬸儿怎么樣我都不在乎你也知道她跟我夫婦多年來,根本沒建下什么感情,相反的我還以受夠她的气。,’芙蓉一笑道:“那是您自個儿找的,七嬸儿雖是老祖宗的娘家侄女儿,老祖宗喜歡歸喜歡,但并不縱容他們,只要站住道理,老祖宗絕不會偏心的,上次我還擅傳老祖宗的意旨,打了她們二十板手心呢,老祖宗也沒殺了我。”禮親王的臉上又紅又紫,羞愧万分,但仍是哀求地道:“小蓉,七叔無能,只是兩個孩子對我還孝順,我這把年紀了,心頭就是那兩塊肉,無論如何求求你……”芙蓉想想道:“好吧,珠妹妹跟琳兄弟不失為佳儿女,我也挺喜歡他們的,我讓小青跟小云去一趟。”
  小青跟小云答應了一聲,芙蓉指示了一番后,兩人換了兩匹馬飛馳而去。
  禮親王忙道:“小蓉,她們去行嗎?”
  芙蓉笑道:“沒問題,她們兩是我身邊最得力的人,身手功夫都過得去,這點小事絕對辦得了。”
  禮親王急忙道:“小蓉,不能動蠻,美青已經抓破了瞼,把兩個孩子捆在她的房里,論身手我府中不是沒有能動手的人,可是投鼠忌器。”
  芙蓉一笑道:“沒關系,她們去一定能把事情辦妥,因為她們也是白蓮教中的人。”
  “什么?她們也是白蓮教徒,那不是——”
  “七叔,您急什么,白蓮教徒并非人人可殺,很多人是不知其奸而被他們騙去的,受到了杜大俠的仁義感召,她們幡然悔悟回頭了,所以讓她們去救人最有机會,現在您可放心了!”
  禮親王看看杜云青,滿臉漸色。
  方子玉這時在車中已藏身不住了,探頭出來,厲聲道:“王爺,周小青、莫小云叛离本門,我早已告訴了美青,榮格格叫那兩個丫頭去救你的儿女,只有加速他們的死亡。”
  禮親王的臉色又嚇白了。
  芙蓉卻笑道:“方子玉,她們并不是直接進去救人,而是拿了松廬中放出的信鴿,利用你們通訊的密諫,假傳一個訊息進去叫她放人。”
  方子玉臉色一變,遂又道:“美青不會那么容易上當的,松廬中對外的通訊,都有固定的信鴿,她認得出來的。”
  芙蓉道:“很不巧,我們截下的鴿子正是飛到和親王府去的,我們著手行動時,對白蓮教的人已經控制了一大部份,美青是四海班出身自然也注意之中,差的只是一些不知道的,所以才放你离開一會儿,你去后做了些什么,我們清清楚楚,你通知的那.些人,一個也漏不了,現在你把該做的事情都做了,正是你納命的時候了,你是束手就擒,還是要送死一搏!”
  方子玉臉現悍色,厲聲道:“方某決不認命,還要拼一下,看你們是否攔得住我,賈福,駕車,沖!”
  駕車的叫福子,是利親王的御夫,看樣子也是白蓮教中的徒眾,禮親王已經脫离了他們的扶持,福子只有逞死一沖了。雙手抖韁,驅馬急進,可是馬奔了出去,車子卻停在原位一動都沒動。
  原來車軸的插閂不知什么時候被拔掉了,而馬韁卻拉在福子的手里,把他的人也從車轅上拉了下來,拖出了几十丈遠,馬匹才被攔住了,福子縱身欲起,人群中閃出兩個漢子一腳把他給踏住了,跟著一指戳下,福子乖乖的躺著不動了,像條軟魚似的被拖到一邊去了。
  這兩個漢子正是四大天王中的趙大与孫三。
  趙大向車子道:“小耗子,你還賴在底下干嗎,留神我一把霹靂彈把你給炸成了老鼠醬。”
  但見車肚下面滾出一個瘦小不滿四尺的矮子,一晃入了人難不見了,但是有人認得這家伙是京里的一名慣竊,混名就叫小耗子,雖然他自號賽時遷,卻因為生得一付老鼠像,誰也沒把他這個尊號記住了。
  可是今天,他終于表現了一手,漂亮而又惊人的一手,小耗子擠入人群不見,杜云青露出了敬佩之色,向趙大問道:“‘趙兄,這人是貴屬下?”
  趙大一笑道:“竊朋友,苦弟兄,只有互相幫襯。”
  杜云青笑了站起來:“高明得很,連我也沒看見他是什么時候進入到車下的!”
  趙大道:“偷雞摸狗如果給人看見了就沒法子混了,杜爺如要他去偷什么人身邊的玩意儿,也倒是個人才!”
  這些是廢話,卻不能不說,因為不能讓大家知道趙大他們与徐明的關系,更不能讓趙大這一批人的真正任務与工作,是在對付白蓮教這件事情上,大家碰在一起了,那不會引人起疑因為白蓮教是眾所見棄的一個邪惡組織,正道俠土,綠林豪杰固然視之為敗類,朝廷也把他們當作妖人,一經捕獲,必殺無赦。
  但是杜云青他們另一個目的是要對付玉龍寺,那個工作就不如此簡單了,几次的行動下來,玉龍寺多少也有點知覺,對杜云青他們十分注意,如果讓玉龍寺人知道趙大等人是杜云青這一邊的,麻煩就大了!”
  所以杜云青必須對趙大這幫人的出身情況,裝作毫不知道,而趙大對社云青,也是要盡情巴結,虛偽做作。
  杜云青听了趙大的話,只是笑了一笑道:“那倒不敢有勞,只希望這位仁兄以后不要對天馬鏢局時加光顧。”
  趙大笑道:“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兄弟所以在北京城里安窯立柜,第一個事就是不開罪保鏢的達官老爺們,因為兄弟的這批小弟兄全是江湖上下五門的混混儿,各位高抬貴手,我們才能混下去!”
  杜云青忙道:“趙兄言重了,貴弟兄中不乏奇技异能之土,而且俠義可嘉,這次如非得趙兄之助——”
  趙大道:“杜爺客气了,應該是我們謝謝杜爺才對,白蓮教找上了我們,惹既惹不起,跟他們同流合污,將來又會惹上大麻煩,把腦袋賠上都不夠,不得已才向杜爺求援,杜爺是了解我們的危難。”
  杜云青道:“趙兄不必如此自謙,除奸懲惡,是吾輩俠義的本份,趙兄能深明大義,辨別善惡,不為奸人巨賄所動,才使人欽佩。”
  語畢又朝那輛車子叫道:“方子玉,你還不出來受死,賴在車子里,難道還要等我們去請你不成?”
  但是方子玉這家伙還真沉得住气,居然不作理會,一任杜云青如何招呼,他就是不出來,而且也不回答。
  芙蓉過來道:“云青,這家伙又在揭什么鬼?”
  杜云青道:“不曉得,這家伙大概是橫定了心了。”
  芙蓉道:“他不出來現身,躲在里面就賴得了嗎?”
  趙大笑道:“他自知惡行如天,出來一定難逃一死,只有躲在車子里了,這樣還至少有個掩藏。
  美感道:“一輛車子,能隱藏多久?”
  趙大道:“他反正是吃了秤錘鐵了心了,出來也是死,躲著也是死,他就這么耗著了,如果有人要去抓他還真不容易,他的武功不錯,身上可能帶藏著了毒物暗器,誰要是靠近去,他就抽冷一下子,令人防不胜防,反正他自認必死,干脆豁上干了,找個陪葬墊棺材的,他就夠本了,外殺死一個,他還有得賺的。”
  蕪蓉一怔道:“這可怎么辦?趙大,你說有什么霹靂彈,能把他給炸出來!”趙大歎口气:“格格!小的只是隨口說說,嚇唬他一下,那有什么霹靂彈,再說真要弄他出來,也不必要什么霹靂彈!”
  “那你赶快去准備!”趙大歎口气道:“格格,您不是在開玩笑吧,這車子的木料不說了,光是那些垂珠纓絡等裝飾,就值對几千兩銀子,里面的車墊子都是上好的蘇緞錦綢,綠呢車圍,再加上虎皮腳踏,玄狐蓋膝,以及許許多多的小裝飾合起來是几万兩銀子呢,听說連皇上的車還沒這一輛車子講究,要是一把火燒了,王爺找小的賠車子,小的就是扒了皮也賠不起呀,誰不知道七王爺的車子是最華麗的。”
  芙蓉歎了口气,在所有的親王中,也以這位七叔最講究排場,趙大的這番話,就更使她很不好意思。
  因此她一沉聲,道:“燒了,我負責,不要你們賠。”
  趙大笑道:“就算不要小的賠,小的也舍不得,這輛車子不知有多少人的血汗呢。”
  禮親王由于生活奢靡,開銷大,政聲也難以清明,各省督撫司道,走門路,通關節約固然多,一年三節,送禮孝敬的更不少,而做官的錢,無非是來自民脂民膏,趙大口中說得客气,只以血汗二字代替,但芙蓉听得卻更為臉紅,望著趙大道:“只要你把方子玉給逼出來,車子就是你的,我再賠他一輛好了。”
  趙大笑道:“格格言重了,小的只是說說,那儿真敢把筋動到王爺的頭上去了,就算格格真賞給了小的,小的也無福消受,不過這輛車子燒了的确可惜,要說把方子玉給逼出來,那太簡單了,小的這儿有的是人才,以几個小弟兄前去擠也把他把擠出來了。
  杜云青忙道:“趙兄,使不得,方子玉已經是情急拼命,你叫人上去不是白白送死。”
  趙大笑道:“杜爺放心,窮人的命不值錢,姓方的要是舍得拼。咱們就跟他豁上了,諒他還沒這個膽子,您等著吧,小的自有安排來啊,出來兩個人,把方老夫子給誘出來,招呼著點,別把命玩儿丟了!”吉祥居里出來四個漢子,兩人拿著繩子,兩人則拿著一個圓筒。出來后就向四面招呼道:“大家躲遠點,這噴筒里裝著的黑狗血,專破妖術的,沾上了可是晦气。”
  但是杜云青卻知道那是七步追魂針弩机筒,威力至強,原來潛進吉祥賭館里的那些白蓮教細作,一大半是被這种針筒給料理下來的,他暗中頗為佩服趙大的細心,用這兩具針筒已經足夠制住方子玉了,于是對芙蓉道:“小蓉,你管住這里,我到對面去,等那家伙一出來,我們就堵上,他的工夫不弱,你要留神點。”
  說看到了對面,寒月劍已經握在手中,那兩個執著繩子的漢子站在兩丈開外,旁邊是執七步追魂針弩机筒,小心地戒備著,然后才見執繩子的漢子把繩子甩了起來,繩頭上有個小銅抓鉤,忽地拋了出去,兩根繩子連著抓鉤出了,叮當輕響。已經抓住了車門上的銅環,兩人同時奮力一扯,兩扇車門一下子同時拉了開來。
  大家都很准備方子玉會從里面出來,可是車門拉開后,里面竟是空空如也、沒有一個鬼影。
  每個人都怔住了,剛才還明明看見他由窗口探頭了一下,也瞧見了他在車里談話,怎么一下子會不見了!
  但是車廂里的确沒有人影,里面兩排相對的座位很講究,還有些小抽屜,小暗格,但是藏不下一個人去的!”
  趙大怔然道:“怪了!難道這家伙真會妖術,像唐朝的寶一虎那樣,借了地遁走了?”
  杜云青道:“他要有地行之術,早就跑回松廬報信去了,還會等在這儿不成!”
  芙蓉道:“可是人呢?這么大的一個人,怎么會不見了,就算他長了翅膀飛了,也該有個影子。”
  趙大道:“白蓮教徒都會几手法術的,四海幫里的四海班,就是變戲法的,技術神得很,水缸遁人就是一個例子,一口半人高的水缸把人身上反扣、念念有詞,燒了几道符,缸再翻過來,人就沒有了!”
  杜云青道:“那除非是隱身法!”
  趙大笑道:“杜爺相信有這种事儿嗎?
  杜云青道:“我自然不信,這是不可能的,剛才他在院子里,大可用隱身法脫身的,何必又費這么大的事?”
  芙蓉道:“水缸叩人的戲法我見過,說穿了不值一文,缸倒是真的,底下還墊著一個半尺來高,兩尺見方的平台,設有著活門,人由活門躲進來,施展縮骨功,躲在平台下面,只是這功夫難得而已!”
  杜云青笑道:“方子玉既是白蓮教中的總護法,縮骨功一定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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