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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秋色平分


  大家听到劉翩翩說已由方姑姑上場,都為之一怔,方梅影挑帘而出道:“你們怕我上台丟人嗎?”
  晏四与黃秋楓沒作聲,謝文龍笑道:“那怎么會呢?方師姑的技藝小任在四叔處早有耳聞,劍拳掌腿,無一不精,只是小侄不敢惊動您的大駕!”
  方梅影手指著他冷笑道:“人家都說你老實,我看你并不怎么如人所言,你分明是不放心我上台!”
  謝文龍惶恐地道:“小侄怎敢?”
  方格影道:“那你為什么不明白說我不夠資格?”
  謝文龍對這位師始的強項脾气早已有了耳聞,見她認了真,哪里還敢多說,連忙肅容道:“小侄絕無此心,因為今天共有十二場,對方恐怕還邀請了一些厲害人物壓陣,小侄是打算等那時候再勞請師姑的,既然師始這么說,小侄立刻更換名單就是!”
  正待動筆填寫時,方梅影笑道:“不必麻煩,我已經填好送上去了!”
  黃秋楓愕然道:“梅娘,你真要上台?”
  方梅影斜睨道:“你也怕我丟臉?”
  黃秋楓道:“那怎么會呢,只是你也得先跟我們商量一下!”
  方梅影笑笑道:“我們既然打算以四君子的招牌重見于江湖,自然還是以我為首,剛才你們推定要二哥上台,怎么不知會我一聲?”
  黃秋楓被塞了嘴,這時台上已經接到雙方的名單,作了宣布,果然對方是婁鏡清出場應戰。
  晏四道:“婁老頭儿怎么改了名字了?”
  謝文龍道:“這是他的官號,今天他是代表侍衛營公開應戰,自然要用官號了!”
  晏四道:“婁老儿是大內第一劍手,劍法确實有獨到之處,上次我就甘拜下風!”
  方梅影笑道:“現在想更換也遲了,還是讓我上去現一次丑吧,好在我們爭雄的對象不是侍衛營中的那些供奉老爺,輸一場也沒有關系!”
  說著略整衣袂,飄然登台,她雖是五十多歲的人了,因為養真得法,駐顏有方,望之猶如四十許人,雍容鎮定,風度立刻鎮住了所有的人!
  連和親王對她都相當恭敬,在座上拱拱手道:“方女俠一向在哪方行俠?”
  方梅影淡淡檢襖含笑答禮道:“草民世居江南,二十年前,曾以四君子之名行道江湖……”
  和親王道:“四君子是哪四位?”
  馮國棟忙道:“四君子就是一枝梅方前輩,白菊花周菊人前輩,一葉知秋黃秋楓前輩,与凌風竹晏無影前輩,這四位在江南俠名遠播……”
  尤錦濤道:“說來慚愧,方女俠是代表敝衙競技的,下官對女方俠竟一無所知……”
  馮國棟笑道:“大人真是健忘,四君子中的晏無影前輩,就是無影神拳晏老先生……”
  龍錦濤一愕道:“原來是這么回事,那么這次方女俠也是應晏老先生之請為下官捧場的了!”
  方梅影笑笑道:“大人太客气了,我們四個人剛好在京師碰了頭,而且想利用這個机會,把四君子重新組合起來,草民在四君子雖忝屈首位,論武功卻是最差的一個,說不定還會給大人丟人呢!”
  龍錦濤又是一怔道:“晏老先生已經是六二高齡了,方女俠不會比他更大吧!”
  方梅影道:“四君子之序不以年齡列長,草民比四哥小五歲!”
  龍錦濤肅容道:“那比下官也大了兩歲,可是看起來下官比女俠蒼老多了,由此可見女俠修真有道!”
  方梅影笑了一下,婁鏡清也上了台,他大病初愈,精神很好,容顏上卻略現清瘦,對方梅影拱拱手道:“老朽只會使劍,如果女俠欲以他技賜數,老朽不敢應命,只好另煩別人來候教了!”
  方梅影手按鬃角,婉妙地回了一禮道:“沒關系,草民久仰婁大人乃內延第一劍手,名家當前,能夠有机會討求進益,乃殊世之榮,万望婁大人不棄愚頑,賜教是幸!”
  婁鏡清輕歎了一聲道:“老朽自從上次在高公子手下領受一次教訓,不敢再坐并觀天,夜郎自大了,女俠肯以劍術賜教,老朽自然感到万分榮幸,只是老朽痼疾初愈,体力未复,尚祈女俠手下留情!”
  兩個人都很客气,說了許多謙虛的話,然后才各站一方,等候和親王發令開始,台下的晏四笑道:“婁老儿受了一次挫折,居然懂得客气了!”
  謝文龍道:“他就是心气高傲一點,為人倒是十分正直,前几天他的侄子婁土豪被馬容等人誘往馮家,准備算計高兄弟的事讓他知道后,將婁土豪痛斥了一頓,逐出家門,不准停留京師……”
  黃秋楓道:“不管怎么說,我總覺得梅娘太孟浪了一點,剛才婁老儿已經給了他一個机會,她應該下來的!”
  周菊人也出來了,笑道:“二哥,您別以為梅妹的劍法不如你,二十年來,她所下的功夫,恐怕已經超過了你!”
  黃秋楓道:“她的梅花劍是很不錯,可是走了偏鋒,不管怎樣用功,成就總是有限,以前我不好意思說她……”
  周菊人冷笑道:“她這二十年潛居小孤山,終日就是練劍,你以前看不起她的劍法,雖然不說,她心里是明白的,所以她立下了誓,如果在劍上不能超過你,絕不出小孤山,這次她居然肯离開小孤山到京師來找我,必定是有了相當的把握!”
  晏四笑道:“梅娘的脾气很剛烈,言出必行,她搶著上台,大概是想把劍法亮給你看看,她爭胜的對象是你,如果找你比劍,胜了你大傷感情,不胜你又無以出气,找個名家試試手,到是很好的机會,咱們別杞人憂天了,瞧瞧她在這二十年中苦練的成績吧!”
  和親王發出口令,號鼓交鳴后,比劍就開始了。
  名家對手,不在出手的先后,因為婁鏡清的年事較高,方梅影為示禮讓,虛發一招后才正式發動攻勢,兩校劍搭上手就熱鬧非凡,雙方都是講究快速的高手,五六個回合后,就只見兩團劍影交錯,連人影都看不清楚了!
  婁鏡清的劍如一條匹練,方梅影的劍如万朵梅花,斗到激烈時,遠看過去,就象是一匹白絹上織就了無數的梅花,好看极了,台上台下,几万名觀眾,居然寂靜無聲,只有他們劍上發出的叮叮之聲,如同急雨打在一面大銅鑼上,悅耳,卻又刺激著人心!
  黃秋楓輕輕一歎道:“我要為先前的話而致歉,梅娘的劍法确實已經超過了我几倍!”
  晏四笑道:“二哥這話也客气了,你的劍法沉穩,她的劍法飄逸,各有所長,除非是你們兩人交手,否則很難分出高下來!”
  黃秋楓道:“不管怎么說,她在二十年內的進境,是我万万及不上的,這一點我就認輸!”
  說著台上人影一分,卻是婁鏡清自動地退出了,大家都為之一怔,和親王忙道:“婁大人怎么了,胜負未分,因何停手了呢?”
  婁鏡清抱劍向方梅影肅然拱手道:“女俠劍術精奇,為老朽此生所遇唯一之高手,如果就此比下去,老朽非輸不可,因此為兔出丑,老朽不如先行認輸了!”
  方梅影微愕道:“婁大人劍法未亂,游刃有余,說出這种話,莫不是認為民女不堪承教嗎?”
  姿鏡清道:“老朽絕無此意,因為老朽在習慣上雖是使用單劍,另有几式精招卻需仗雙劍使出,今日老朽沒有想到會遇上方女俠此等勁敵,登台前未曾將那對雙劍攜來,如果女俠有意賜教,老朽想改用雙劍一試!”
  眾人悚然動容,凡是清楚內情的人,都知道婁鏡清的雙劍是精心獨創的秘技,他的單劍已經無人能敵,所以從沒有人見過他雙劍的招式,上次高人鳳贏了他,那是仗著一點心思取巧,婁鏡清宁可認輸,也不肯更換雙劍重比,顯然是認為這小伙還不夠資格言匹!”
  現在他竟然自動提出要換雙劍,足證他對方梅影的尊敬与器重了!
  和親王等三個仲裁人對武功一道雖是外行,然而他們都是武官出身,對劍法的好坏,仍然有相當的眼光!
  兩個人一場激戰,瞧到好處,他們心惊膽駭,就是發不出聲音來,因此听見婁鏡清的話后,更是興奮之至,和親王一連聲道:“婁大人快把雙劍取上來,讓我們開開眼界,本爵在宮多年,從未見大人施展過雙劍的絕招!”
  婁鏡清笑道:“那是因為老朽從未遇上一個堪与相匹的對手!”
  和親王叫道:“今天可遇上了!”
  婁鏡清道:“不過還得方女俠的同意!”
  方梅影笑道:“婁大人一代名家,如此器重,正是民女之幸,感激猶且不及,怎會不同意呢?”
  婁鏡清道:“如此請女俠稍候片刻,老朽取了劍再來領教!”
  和親王道:“婁大人何必上下費事呢,叫個人送上來不就完了!”
  婁鏡清道:“不,這其中有個緣故,老朽等取了劍來,再向王爺解釋!”
  說著下了台,到帳幕中取了一對長劍,那對劍很講究,劍鞘外面還用錦袱做套,包裹嚴緊!
  他上台后,撥開錦袱,取出劍來,退下劍鞘,但見兩把利刃耀眼生光,如同兩泓秋水!
  婁鏡清道:“這劍只是擦試得勤,本身并沒有什么特异之處,方女俠是否要先行過目檢查一下!”
  方梅影大方地道:“不必了,以老大人的劍技,即使是一柄凡鐵,同樣也可以具有龍泉之利!”
  婁鏡清一歎道:“老朽上次就是上了寶劍的當,對利器已失去興趣,劍道在技而不在器,老朽所以請女俠過目的意思,就是要證明這件事,同時也請女俠放心,盡量施為,不至為這對劍的外形所愚而心存顧忌!”
  和親王道:“二位請繼續下去吧!”
  婁鏡清道:“不,這是重新開始!”
  和親王一怔道:“怎么是重新開始呢?”
  婁鏡清道:“上一場已經結束了,老朽認輸。現在是次一場,自然是重新開始!”
  方海影道:“可是老大人并沒有輸!”
  婁鏡清道:“單劍比斗,老朽一定會輸,為了要留點气力從事這一場,老朽才提前結束!”
  方梅影道:“老大人如此客气,民女怎么好意思接受呢?”
  婁鏡清道:“競技規定下台算敗,老朽已經下過台了,自然應該作敗!”
  和親王笑道:“原來婁大人親自下台取劍,就是為了這一點!”
  婁鏡清點頭道:“不錯,老朽有自知之明,与其被打下台去,倒不如自己下台為上,而且及早收手,老朽還有扳回一場的机會,當然這一場老朽不敢這必能獲胜,但總比一敗涂地強得多吧!”
  方海影還要開口而辭,和親王笑道:“照婁大人的說法,女俠并未占便宜,一場是比,兩場還是比,女俠胜得上一場乃份內應有的,請不必推辭了,還是打點精神,從事這一場吧,我們都等不及了!”
  方梅影不便再堅持了,和親王取過一份采金道:“這份采金暫時寄存在這里,本爵固然希望二位能平分秋色,各取一份,但女俠如能將兩份全得了去,本爵也同樣地寄以無限忻情!
  婁鏡清笑道:“練劍的人能遇一位旗鼓相當的對手,比任何獎勵都感到珍貴,此戰不論胜負,老朽都受之欣然,請王爺傳令開始吧!”
  和親王實在等得心焦,連例行的鼓號都下令豁免了,揮揮手,只說:“二位請!”就算開始了。
  婁鏡清這次是以戰敗者重新求戰。所以先行出手,雙劍交錯攻了進來,方梅影也得打點精神應戰!
  雙方仍是快攻,三枝劍立刻纏成一片,比先前更為緊湊,竟象是有千百人各拿著金器在敲擊,叮叮之聲,快得叫人數都來不及!
  眨眼間,四十個回合就過去了,看的人也是眼花緣亂,分不清哪枝劍是屬于誰的了!
  因為方梅影的劍路變了,劍尖不再挽成梅花之狀,倒象是在一幅素箋上亂筆寫意,畫了一幅梅林圖!
  例發如千万條交錯縱橫的梅枝,間而才點上几朵疏梅,而婁鏡清的雙劍如雨陣狂風,卷了進去,搖動枝柯,落英繽紛,落瓣如雪!
  每個人都為台上的激斗而引去了全部的心神,緊張得連呼吸都忘了,否則几万人聚集的大場合,怎會听不到一點吐气的聲音呢!
  忽而人影又分,兩個人都自動地歇了手,而且同時開口說道:“我輸了!”
  和親王怔然惊顧,不知道他們究竟是怎么定出胜負的,更不知道兩人人何以會同口認輸,頓了一頓才笑道:“二位都認輸,總不成是本爵胜了?”
  方梅影道:“婁大人劍拔起群,一劍挑斷民女的鬢發,如非手下留情,民女必將斷首,自然是輸了!”
  她鬢邊的長發果然被挑亂,她用手一理,握著一把斷發。可是婁鏡清道:“方女俠在老朽的衣襟上僅刺了一劍,卻留下五處劍痕,如果推深一點,老朽勢必胸開膛裂,幸保殘命,足見是方女俠劍底留生,應該認輸!”
  他左胸前果然有著五個小破洞,象是一朵梅花般的排列著,和親王怔然惊顏,竟不知他們是何時得手的!
  停了一停才道:“本爵實在眼拙,二位是那一位先得手呢?”
  婁鏡清道:“沒有先后,雙方同時著劍!”
  和親王道:“哪有這么巧?”
  婁鏡清道:“老朽自信劍法不弱,方女俠更是此中高手,如果不是專心取敵,誰也得不了手!因此這兩劍只有同時著手,才有這种可能!”
  和親王倒是沒了主意,皺眉道:“那本座要如何決定胜負呢?當然最好是判成和局,可是……”
  他顧慮到婁鏡清已經負了一場,這一場判成和局,等于是判他輸了,那似乎太不合理,因為婁鏡清畢竟是大內劍技教師,敗了下來,整個侍衛營就太失面子了。
  龍錦濤忽然道:“二位劍技為一時瑜亮,難分軒輕,但以這一場的比斗而言,下官認為婁老師略胜一籌!”
  婁鏡清忙道:“這怎么可以呢?雙力同時著劍,豈有优劣之分!”
  龍錦濤笑道“下官此論是有根据的,婁老師一劍及頸,如果真用實了,方女俠勢必身首异處……”
  婁鏡清道:“可是老朽胸前一劍五創,也活不了,而且在手法上講,老朽也技遜一著……”
  龍錦濤道:“下官就是以此為根据的,二位功力悉敵,婁老師全用于一劍,必可收制敵之功,方女俠卻分散為五處,如果要深人肺腑,必須五倍之功,以時間而論,一定會慢得多,這點二位當無异議了!”
  方梅影道:“大人置評极為正确,剛才如果是拚命,民女必無幸理,婁老師卻可能僅負微傷而已!”
  婁鏡清道:“以方女俠之劍技,何至于此!”
  方梅影正容道:“婁老師何必太謙,龍大人法眼极公,高手論劍,所爭為毫發之极,雖然我們同時著劍,但民女得手所需的時間當五倍于婁老師,這就有出入了!”
  婁鏡清道:“女俠劍招已發,收功乃意料中事!”
  方梅影一笑道:“那是指正常的狀況,民女斷首后,所發的劍招是否尚能竟其全功,因為無此經驗,是以不敢說确有把握!”
  這雖是笑話,卻將婁鏡清的嘴封住了,沒有人有過斷頭的經驗,對以后的事,自然不敢預料。
  和親王道:“那本座就宣布婁老師為胜方了!”
  婁鏡清無可奈何地道:“王爺如此宣布,老朽實受之有愧,照剛才的情形看,方女俠劍下常為人留三分余地,老朽卻置人于絕地,手法已落下乘!”
  龍錦濤笑道:“下官不同意這种說法,決斗与戰場一樣,克敵必求致果,留一分余地,卻多一分后患!”
  婁鏡清道:“戰局用兵与劍手交鋒不可同日而語,劍道即仁道,并不以殺伐為上策!”
  方梅影笑道:“民女行俠江湖,可以存此心,婁老師捍衛內延,卻不能心存厚道,因為民女交手的對象大部為江湖強梁,武林敗類,未必有死之罪,故而不妨留三分余地,予以自新之途。婁老師如有交鋒,必系刺客暴徒,除之唯恐不及,豈可因循誤事,道不同不可為論!”
  和親王正式作了宣布,將兩份采金各人致送一份,婁鏡清躬身向方梅影致禮道:“辱蒙賜讓,既感且慚!”
  方梅影大方地襝衽回禮笑道:“婁老師才客气呢,民女第一場全承相讓……”
  婁鏡清笑道:“哪里的話,單劍交鋒,老朽絕不是對手,如果女俠不网開一面,老朽連第二場扳本的机會都沒有了。”
  兩人客气地別過下台,晏四迎著方梅影道:“梅影,真想不到你的劍技進境會到這种程度……”
  黃秋楓也道:“梅娘,我是服你了,四君子中,你是不折不扣的老大!”
  方梅影淡淡一笑,神情中多少有點得意,但立刻就收斂了起來,謙虛地道:“你們不必瞎捧場,我自知甚明,論劍法,我只得一個快字,比黃二哥的穩健還差了一大截,至于拳掌方面,四哥已登峰造极,我再也追不上的!”
  大家談了几句,立刻又計划下一場的人選了,照估計,對方一定是天馬行空史云程,此老輕功卓絕,据說已至片瓦渡江,跨雪無痕的境界,拳掌精嫻,兵刃是一對判官筆,還兼長打穴功夫,是武林中一個有名的全才怪杰!
  照說是晏四出陣比較妥善,他的無影拳虛幻莫測,對輕功特佳的人恰好是克星,不過晏四的兵刃功夫較差,因為他從來不攜武器,那枚熟銅旱煙管只用來防身而已,用來對史云程的判官筆似乎稍軟!
  如果是拚命,各展所長,倒也無所謂,可是這种比武競技的場合,對方如果亮出兵器,晏四就不能空手對敵,雖然也可以把拳掌并入使用,但是手中必須帶著兵器,就累贅多了,也影響到發招的便利!
  所以斟酌一下情形后,還是由黃秋楓出台應戰适當一點,他的秋楓劍法也以輕靈為主,且經過多年的沉潛浸淫,由輕靈中已得一個穩字,縱然不胜,也不會敗得太難看,對侍衛營,本來就不求急胜,能應付下場面就夠了!
  名單交出去后,對方也交出了名單,卜逸夫才急急地赶了來道:“這一陣是宗喀巴邊僧出場,你們要小心應付!”
  眾人俱為之一怔,高人鳳道:“怎么這么快就輪到他們了呢?”
  卜逸夫道:“本來是云程見上台的,可是臨時被他們換了名單,說云程兄今天是主持人,不宜上陣,你們是哪一位出陣?”
  黃秋楓道:“是兄弟!”
  卜逸夫看了他一眼道:“黃大俠名震九州,如果動手過招,可穩胜而有余,可是這些邊僧气功無敵,刀劍拳腳,對他們毫無用處,黃兄得想個巧妙的法子應付才行!”
  黃秋楓一怔道:“還有什么方法呢?”
  卜逸夫想了一下道:“兄弟實在也不知道,不過上台后,最好是比兵器!”
  黃秋楓道:“他一身刀劍不傷,比兵器也占不了便宜!”
  卜逸夫道:“气功只有眼睛練不到,如果比拳腳,他的人高臂長,很難接近,比兵器的話,至少可以給他一點威脅,使他不太敢欺近,同時功取雙目也方便一點!”
  剛說到這里,台上的旗牌官已經宣讀雙方出場的名單,台下的觀眾也起了一陣騷動,這兩個國師邊僧在京師是很出名的人物,大家也急著看他們一展身手。
  謝文龍擔心地道:“黃二叔,還是讓小侄出去吧,您跟他硬拚不上算!”
  黃秋楓一笑道:“臨陣換將,四君子未兔也太丟人了,拚就拚吧,好在我息隱江湖二十多年了,輸一次也無所謂!”
  說著縱身跳上了台,謝文龍十分著急地道:“四叔,最好還是把二叔換下來吧,您四位准備重起江湖,可不能在現在坍台!”
  晏四微微一笑道:“我們都是一大把年紀了,還玩那一套有什么意思,不過是說著玩玩罷了!”
  謝文龍一愕道:“剛才方師姑還公開宣布說四君子准備重振舊業,您怎么又說是玩儿的呢?”
  晏四神色一正道:“不錯,梅影亮出四君子的招牌是有那個意思,但是四君子這次都打算上台丟次大人,對別人還許會盡力一斗,對這兩個邊僧卻居心求敗……”
  謝文龍愕然問道:“為什么?”
  晏四道:“還不是為了你,你雖然新學了一招,但對方是成名多年的人物,不會輕易讓你得手的,拚著我們四張老臉不要,讓他們大獲全胜,輕敵之下,你才有机會找到他們的弱點下手!”
  謝文龍道:“這是何苦呢,您四位這點盛名建立不易,如果全砸在此地,以后……”
  晏四笑道:“我們早就決定了,梅影在小孤山置了一份產業,過了今天這檔子事,我們都准備搬到那里,洗手江湖,過一陣逍遙的日子,再也不理武林是非了,所以那點虛名砸了倒是省麻煩,我們在武林中仇家不少,活著的也還有一些,大都是一點意气之爭,四君子的招牌不倒,他們很可能會找上門來,敗軍之將,大概就不會有人討沒趣了!”
  謝文龍默然無語,晏四笑笑道:“我在你家里扰了几年,無以為報,就算用這次的行動來酬答你吧!”
  謝文龍惶恐地道:“四叔,您怎么說這种話,我跟玉茜等于是您一手撫育的,我們應該孝順您一輩子!”
  晏四笑道:“別說那些了,我也不單是為你,菊姑為了劉家兩姊妹,一直丟不下心,你如果真要孝順,就好好照應她們兩姊妹……”
  剛說著,對方的宗喀巴上台了,身軀雄偉,披著一件大紅僧袍,古銅色的皮膚,神气十足!
  他的漢語說得很好,所以沒有帶譯官,上台后,先朝和親王行了禮,然后方朝黃秋楓合什問訊道:“黃英雄准備如何賜教?”
  黃秋楓淡淡地道:“悉听國師尊便!”
  宗喀巴哈哈一笑道:“僧家先獻演一點小技,等黃英雄過目后,任選一項賜教如何?”
  說完也不等黃秋楓同意,就朝台下一拍掌道:“把東西抬上來!”
  台下走出一列健漢,前面兩人抬著一口鋼爐,爐中燃著熊熊的熾炭,后面是四人抬著一方石磨,那磨盤大小如桌面,是用騾馬牽著轉的那一种,再后面是四名肩荷長矛的軍卒,最后是四名手挽強弓的健卒!
  宗喀巴傲然向台下道:“僧家對中原武學心儀已久,故而今天趁這個机會向中原名家討教一下,深感榮幸,現在拋磚引玉,獻演薄技,聊博一笑!”
  說完他頓了一頓,似乎在期待著群眾的采聲,可是台下那些人雖震于他的威名,卻對他的驕傲十分反感,尤其是他那副目中無人的狂態,更引起了人們的厭惡,除了前列一些跟他熟識的官眷們鼓了几下疏落的掌聲外,并沒有引起更熱烈的反應!
  宗喀巴十分失望,但臉上的傲態更甚,冷冷一笑道:“第一項咱家表演單掌碎磨!”
  他叫人把磨石放在靠台緣的正中,還叫一名旗牌官拔出腰刀,對磨石砍了兩下,鏘然作聲,證明那是貨真价實的石磨,然后舉起右掌,吃喝一聲,猛拍而下,在台上的人都為之一震,那磨石盤已裂成無數拳頭大的小塊,坍碎在台上。
  沒有人叫好,卻使人暗暗心惊,尤其是晏四与謝文龍等人,更為他的神力所懾而替黃秋楓捏了一把汗!
  黃秋楓本人卻漠然無動于衷,微微一笑道:“國師神力惊人,不過這些碎石堆在台上,會影響到回頭的比武,且容在下代為收拾一番!”
  宗喀巴見這一著沒有將黃秋楓嚇住,心中十分不服,更不知道黃秋楓要耍什么花樣,口里只好客气道:“這种賤事怎可勞動英雄!”
  黃秋楓笑道:“沒關系,這不過是舉手之勞!”
  說著彎腰伸手拾起那些石塊,也不用眼睛看,信手亂擲,動作很快,剎那間已丟得干干淨淨!
  台下卻發出如雷的采聲,原來黃秋楓擲出的石塊,都落在一個固定的位置上,而且還巧妙的疊成一座石塔,底盤大,上面尖,十分整齊,仿佛是用手一塊塊堆砌起來的,最后的一塊還拿在手中笑道:“塔頂不可無寶為鎮,在下以此一捧石珠,權充佛門的舍利子吧!”
  也沒見他如何用力,即已將石塊捏碎了,放在掌心一搓,居然變成八顆渾圓如雀卵的石球,揚手一拋,那堆石球平平整整地落在塔頂,下四上三,頂尖安著一顆,更贏得采聲如雷!
  晏四興奮地道:“黃二哥這二十年的功夫并沒有白費,他掌心運勁与暗器手法的巧妙,已至入化之境,這一手滿天花雨,安石成塔,雖不如外門功夫那樣惊人,但運勁之巧,實已得內家之奧!”
  宗喀巴見自己安排好的惊人項目,竟替黃秋楓作了露臉的机會,气得臉上變了色,他也知道黃秋楓內功雖然有根底,但并沒有到運勁入化的程度,尤其是最后一手握石成丸,更是沾了自己的光,還掃了自己的面皮!
  原來他表現的硬功還略有瑕玷,一掌裂石,功力運用尚未為均衡,雖然將一塊磨石震碎了,著掌的那一塊受力最先,碎得厲害一點,黃秋楓偏偏將那一塊留在最后,石質已酥,很容易就捏碎了,也很容易搓成圓丸!
  明明是沾了自己的便宜,卻苦在說不出口,只有冷冷一笑道:“黃英雄好俊的功夫!”
  黃秋楓哈哈一笑道:“哪里,哪里,這完全是托國師的福,如果不是國師掌下留情,這座塔怎能功德圓滿!”
  宗喀巴听他得了便宜還賣乖,气得臉色發青,冷嘿一聲道:“僧家第二項表演是火中取票,黃英雄一定能有更杰出精彩的指教!”
  黃秋机笑道:“這倒不敢當,等國師展現神技后,在下看看能否再有托福之處!”
  宗喀巴冷笑一聲,叫人把銅爐放下,爐中的炭火正熾,那兩個從人先由口袋里取出一把生栗子,丟進爐火中,立刻冒起一陣輕煙,然后栗殼爆開,劈剝直響!
  宗喀巴伸掌入炭,翻攬了一陣,然后取出几顆熟栗,用手心托著送到和親王前面道:“王爺監場時久,僧家無以為敬,這新出爐的栗子倒還香甜,王爺嘗嘗看!”
  他的手掌在炭火翻撥了一陣,居然毫無所傷,這套功夫确是惊人,獻完栗子后,才不怀好意地笑道:“黃英雄如何示教?”
  黃秋机淡淡地道:“這一手再下還沒有學會,因為在下居住中原,一向都是用鐵鉗挾火,用不到這么麻煩!”
  宗喀巴沉聲道:“僧家練這一門入火不傷的功夫,足足下了几年苦功,黃英雄不要開玩笑!”
  黃秋楓笑道:“不是開玩笑,國師這一手功夫太費事了,我們三歲的小孩子,都會使用火鉗。”
  宗喀巴怒道:“黃英雄這話是什么意思?”
  黃秋楓道:“國師練這門功夫根本沒有用,既然用火鉗可以辦得到的事,何必還要花几年功夫去練呢?練成了之后,除了向火中取物外,還有什么別的好處呢?”
  宗喀巴差點沒气破肚子,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因為這套功夫的确沒有別的用處。入火不傷,也僅能練到手足,身上還是不行。本想在人前一逞威風,想不到惹來一場恥笑,因此沉著臉喝道:“抬開!”
  那兩名健漢將鋼爐抬下台后,宗喀巴道:“第三項僧家表演一段气功!”
  那兩名荷戈的軍卒先將長矛取下,對地上一插,矛尖刺透木板,直入土中,樹立在台上,這證明了矛尖的鋼銳,也證明那兩名軍卒的臂力很強。
  宗喀巴道聲失禮,脫去外面的僧袍,里面竟是精赤著上身,露出胸前精壯的肌肉与糾糾的毫毛!
  然后他退后几步,叫那兩名軍率撥出長矛,對准他的胸腹上刺去,宗喀巴挺立不動,那兩名軍卒卻因用力太猛,為他的体內反彈,喀喀兩聲,白腊潤澤的楊木矛杆都折斷了,那兩人穩不住身形,跟蹌跌下台去!
  宗喀巴傲然面向台下,叫人看著他胸前,居然連個印子都沒有,這一手鐵布衫的功夫倒是真才實學,台下的觀眾雖然并不太熱烈,但多少已有几個人為他鼓掌叫好了!
  宗喀巴回頭一笑道:“黃英雄以為如何!”
  黃秋楓笑道:“這一手在下還可以勉強巴結!”
  宗喀巴不信道:“黃英雄也要照辦一次?”
  黃秋楓道:“國師一共帶了四個人上來,兩個人表演過了,剩下兩個自然是用來叫在下出丑的,在下即使拚了命,也得奉陪一下!”
  宗喀巴陰惻測地一笑道:“僧家本無此意,但黃英雄既然有意思一現神功,僧家自然想一飽眼福!”
  黃秋楓往台緣一站,也不脫衣服,點手道:“兩位軍爺請賜矛!”
  宗喀巴道:“僧家所以要脫掉衣服,就是為證明里面沒有穿護身衣甲……”
  黃秋楓道:“彼此習俗不同,在下認為人前裸体是很不禮貌的行為,所以不敢學步,但是回頭國師可以搜查,在下里面絕對沒有穿著護身的衣甲!”
  宗喀巴笑笑道:“不必了,黃英雄是中原豪杰,咱家絕對信得過!”
  晏四在台下十分焦急地道:“黃二哥瘋了,他從來也沒練過气功,這不是自己找死嗎?”
  高人鳳一笑道:“二叔一定另有主意,小侄相信他即使想自殺,也不會采用這种方法的!”
  那兩名軍率已經擺好姿勢,和親王作了個手勢,他們手挺長矛直沖了過去,矛尖快要接近黃秋楓胸前時,他忽地雙手一分,握住矛尖,往上一挑,那兩名軍卒連人被帶了起來,黃秋楓手一松,輕輕地將他們拋在台下!
  上下的人都為之一怔,沒想到黃秋楓用的竟是這套辦法,宗喀巴冷笑一聲道:“黃英雄果然高明!”
  黃秋楓淡淡地道:“高明与否,但看行事之難易,做一件事有很多方法,最簡單而有效的一种才是最高明的一种,國師練那套神功用了多久的功夫?”
  宗喀巴大聲道:“四十年!”
  黃秋楓笑道:“那太浪費了,在下這在手法,在四個時辰內,就可以教會給任何人!”
  宗喀巴怒叫道:“你這是什么功夫?”
  黃秋楓一笑道:“跟國師一樣的,是防身的功夫,且要能達到防身的目的,何必去管什么方法呢?不過以四個時辰与四十年相比,在下認為這比國師高明多了!”
  宗喀巴气得渾身直抖,卻也知道無論是斗口,比心机,他都不如黃秋楓,乃悻然道:“僧家還有一項肉身試箭的末技,高明當前,也不必再獻丑了!”
  黃秋楓道:“說的是,那些箭絕對傷不了國師,卻也傷不到在下,而且在下所用的對策,一定比國師簡便多了,今日之會是競技,不是練雜耍,我們還是進入正題吧!”
  宗喀巴揮手將那些人全赶下台去,披上衣服道:“剛才是展示挨打的功夫,現在該試演打人的技巧了,黃老師准備如何賜教呢?”
  黃秋楓道:“上台時在下已說過了,悉听尊便!”
  宗喀巴道:“僧家先前展示末技,就是告訴黃英維,僧家對兵刃一無所懼,因為黃英雄不管用什么兵刃賜教,僧家悉以一雙肉掌奉陪!”
  黃秋楓想想道:“在下也以空手奉陪好了!”
  宗喀巴大感意外道:“黃英雄,如果論拳腳,僧家站在這里,任你打上千百掌也不會還手!”
  黃秋楓哈哈一笑道:“國師這話太托大了,在下只要攻上一掌,國師雖然不致受傷,但是想不還手,恐怕就很難做到了!”
  宗喀巴怒道:“笑話,本師先挨你三掌,這三掌之內,本師如果還了手,就承認輸了!”
  黃秋楓道:“這可是國師自己說的!”
  宗喀巴怒极大吼道:“不錯,本師說過了,有王爺与兩位大人作證,絕對不會賴皮的!”
  黃秋楓笑道:“如此說來,在下就放肆了!”
  說著走過去,對他臉頰上就是一巴掌,響聲清脆,宗喀巴雖然沒有動,也沒有受傷,但是身子已跳開了,鼓起怒目,黃秋楓不等他開口就搶著道:“國師言才离口,怎么就忘了,要還手也得再忍兩掌!”
  宗喀巴怒目圓睜,只得站住了,黃秋楓走到跟前,在他另一邊臉頰上又是一掌,這一掌是用足了勁力,宗喀巴雖然挨得起,卻也感到疼痛,臉上更現出五條指印!
  黃秋楓自己的掌心也感到麻辣辣的刺痛,那是受到對方內勁反震的緣故,同時心中暗惊,這番僧目中殺机已露,下一掌之后,一定會含憤反擊,如以真功夫,自己實在不是對手,因此第三掌遲疑不敢落下!
  宗喀巴在對面沉聲催道:“打,快打,打完這三掌,本師一定會給你一個相當的反敬!”
  黃秋楓將心一橫,正准備拚命一擊,台下的高人鳳已經叫道:“黃二叔,等一下,這位國師爺的臉皮厚得很,您帶上手套再打那第三下吧!”
  說著飛身上台,手里拿著一條長長的布條,原來是白色的,卻為灰塵染成淺灰色,而且有一股触鼻的异昧。
  黃秋楓一皺眉道:“這是什么東西?”
  高人鳳含笑大聲道:“倉促之間,小侄那里去找手套,剛好有位老太太,在人群中擠得鬧過了气,小侄將她抬來帳幕里來休息,臨時向她借了一條裹腳布!”
  此言一出,台下哄然大笑,黃秋楓知道這是高人鳳替自己解圍,忍著腥臭接了過來纏在手上,揮掌正待打過去,宗喀巴如何能容忍得住,長臂一揮,掄在他的左肩上,大喝一聲:“滾下去!”
  黃秋机雖然早有防備,但是挨上這一下也頗不輕,肩痛欲折,人也到了台下,勉強撐住沒摔倒,而且還強裝出笑容道:“國師爺,您怎會翻了腔!”
  宗喀巴雙目圓睜,厲聲大吼道:“本師以為中原豪杰都是頂天立地的英雄,誰知閣下竟會如此卑鄙!”
  黃秋楓畢竟是成名的人物,被他這一說,羞愧難當,低下了頭,一言不發,倒是高人鳳在台上笑道:“中原武林道雖然沒有什么杰出人物,卻都是說話算話的男子漢!”
  宗喀巴怒聲道:“男子漢會用女人的裹腳布來當武器!”
  高人鳳微笑道:“武學本是心智兼用的功夫,國師的臉皮太厚,只有用這東西才能見效,再說這也怪國師的修為功夫太差,出家人四大皆空,目不觀色,耳不聞聲,口不辨味,心不動念,才是修恃之道,國師既自恃勇力,刀劍斧鐵臨身都不在乎,何獨懼一條裹腳布?難道國師以前沒見過這玩意儿嗎?”
  此言一出,台下哄笑更甚,宗喀巴气极無語,良久才道:“這一場本師認輸,但是本師還不想就此下台,希望能再討教一場,更希望這一場能領教一下比裹腳布高明一點的功夫!”
  龍錦濤也覺得上一場太不成話了,倒底這是眾目睽睽之下,不能過份戲謔,因此庄重地道:“高先生,玩笑開到此為止,你下去跟謝大人商量一下,派個代表跟國師正正式式討教一場!”
  高人鳳只得應聲下台,到謝文龍跟前道:“大哥,如果耍花槍,兄弟還能戲弄他一場,可是龍大人關照下來,這一場可不能胡鬧了!”
  黃秋楓也慢慢地踱了回來道:“這邊僧殺心已起,下一場的人必須十分小心!”
  謝文龍道:“那只有小侄登場了!”
  晏四沉吟片刻才道:“你上去實在太早,因為龍琦君傳你的逆穴制人手法,只能用一次,胜了這一場,還有一個家伙就難以應付了!”
  謝文龍道:“那也沒辦法,現在誰上去都會遭殃,他正在气頭上,出手必凶,總不能讓別人上去白白送死……”
  剛說到這里,忽然人叢中鑽出一個道人裝束的老者,跳上台道:“國師,貧道盛九如候教!”
  謝文龍見果然是九尾狐盛九如,不禁愕然失色道:“他怎么上場了!”
  晏四也感到十分愕然,想了一想才道:“我不知道,憑老狐狸那一身功夫,上台去等于是找死!”
  盛九如上台后,先向和親王一拱手道:“小道先向王爺告個罪,小道此次未曾奉詔即行上台,而且小道也不是代表提督衙門!”
  和親王一怔,隨即道:“道人,你要弄清楚,這次比武并不是普通江湖上打擂!”
  盛九如道:“小道明白,可是這位國師爺口中為以中原武林道為對象,并非專對提督衙門而言,小道身為武林道一分子,想來也有資格上台討教!”
  和親王思索片刻才問道:“龍大人意下如何?”
  龍錦濤笑笑道:“提督衙門只有一位謝文龍總巡捕是正式任職的,其余各位英雄都是文龍請來幫忙的,如蒙這位道爺不棄,下官也希望道爺跟謝大人打了招呼,就算是幫下官撐了場面好了!”
  盛九如淡淡地一拱手道:“多謝正堂大人,如此一來,小道也就名正言順,夠資格向國師爺請教了!”
  和親王回頭又問道:“國師爺意見如何?”
  宗喀巴打量了一下面前這個身材普通,形容枯槁,貌不惊人的老道,接著才說道:“僧家此番的來意就是想一會中原武林名家,這位道友肯賜教,自是歡迎不過!”
  和親王點了一下頭道:“請問道爺寶號?”
  盛九如道:“小道披著這件道袍,不過是裝個幌子,并沒有真正出家,因此還用俗家姓名,小道姓盛名九如!”
  和親王等人對江湖人物全無所知,倒是馬容十分清楚,連忙加以解說道:“盛道爺外號人稱九尾狐,是一位成名的俠義英雄!”
  宗喀巴哈哈一笑道:“僧家以為狐狸只是女人的外號!”
  晏四雖然對盛九如尚有芥蒂,但是听見宗喀巴這等狂傲的話后,也不禁怒道:“國師此言未免太失身份了,狐仙在中原的傳說中,一向是神通廣大,變幻莫測的,盛兄此號,正是武林朋友推崇他手段高超之意!”
  宗喀巴傲然道:“僧家所修雖非禪門正宗,恰好是降妖捉怪,驅邪辟惡的旁門左道!”
  盛九如卻一點都不生气,淡淡笑道:“晏大俠對小道謬贊,難怪國師爺會不高興,狐狸雖善變化,就是尾巴藏不住,常為這一根玩意儿為人識破原形,小道卻有九根尾巴,乃是武林朋友譏諷小道能為不足,道行大淺,常為人捉住破綻之故,在您面前,小道還有什么可混的!”
  宗喀巴听他有辭謙虛,傲意更甚,笑著道:“那你上台來干什么?”
  盛九如道:“敬求國師慈悲,佛光普照!”
  宗喀巴點點頭道:“道爺如何賜教?”
  盛九如解下腰間鏈子索道:“愿以兵刃求教?”
  宗喀巴看了一下他的鏈子索,哈哈大笑道:“道爺的兵刃是否能夠破气功?”
  盛九如道:“不能!”
  宗喀巴笑道:“那還有什么比頭?”
  盛九如道:“武學之門,包羅万象,并不一定是破解對方的功大才能分出胜負!”
  宗喀巴不知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但自己有恃無恐,遂坦然一笑道:
  “好,那僧家就以一雙肉掌奉陪,不過僧家聲明在先,如果道爺還是耍那些江湖花招,僧家吃了一次虧,不會再上第二次當,而且對道爺也不客气了!”
  盛九如淡笑道:“國師放心,小道這次絕對是用真功夫求教。可是小道也有個聲明,剛才黃大俠所用的手段并不是江湖花招,武學乃智与技的融會,國師如果不先發狂言,欺人太甚,黃大俠何致不顧身份,以那种手段對付,自侮而后人侮之,這是我華夏先腎所傳為人處世之誠,國師欲來中原揚威,至少應該先對我們的情操有個了解!”
  宗喀巴听他居然開口教訓起來了,臉色一變,剛待發作,和親王卻适時發言道:“二位請開始吧!”
  號鼓齊鳴,宗喀巴只好將一肚子悶气憋了下去,准備在手底下取回公道了。號鼓停歇后,盛九如也不客气,拱手道聲得罪,揚索已然出招,他的鏈子索是軟兵器,卻又是純鋼打就,可擊可纏,因為對方是空手,他倒是很規矩,只打而不纏,宗喀巴毫不在乎,叉開雙手,只想去抓住他的鏈子索,放開身上的空門,由他任意攻擊!
  動手四五招,几乎每一下都擊中了,可是只听得乒乓直響,宗喀巴運足了气,寬大的僧袍都被肌肉撐滿了,挨上去點塵不惊,連外衣都沒有一毫破損!
  不過盛九如的手法也确是精絕,一條鏈子索運用得如同活了一般,宗喀巴雙手動作雖快,也無法抓住它!
  有几次眼看已經抓到手了,盛九如用手輕抖,鏈索竟象一條滑溜的泥鰍,仍然由他掌中脫了出來!
  晏四在台下看得點頭道:“老狐狸畢竟手法不凡,可是那番僧一身气功到了家,根本不怕打,他遲早還是會吃虧的!”
  高人鳳卻道:“老狐狸是看准了才上台的,一定胸有成竹,否則何必上台白白丟人呢?”
  晏四不信道:“他能有什么辦法?”
  高人鳳一笑道:“鏈子索用來對付這种場面倒是最适合不過,雖然傷不了他,可是纏住下盤,將他摔下台去,照樣可以得胜!”
  晏四道:“原來老狐狸打的是這個算盤,難怪有勇气上台了,這倒是妙招,也虧他想得出來!”
  高人鳳笑道:“這并不稀奇,小侄早就想到了,只可惜翩翩受了傷,否則叫她們姊妹倆上來,用師父的彩虹劍,分兩面夾攻,比鏈子索還有效呢。”
  周菊人道:“胡說,彩虹劍雖然是欽兵器,可是尺度太短,想纏住人家的手腳談何容易!
  高人鳳笑道:“小侄自有妙計,管保可以成功,如果老狐狸不行,您帶著真真上去,准保可以成功!”
  說著台上已走了十几招,宗喀巴似乎也了解到盛九如的用心,堅守在台中央,不肯輕動,盛九如雖然有很多纏足的机會,卻因為离台緣太遠,估量著力气不夠將對方摔出去,所以不敢嘗試,仍然繞著他游斗!
  又過了几招,宗喀巴神定气閒,盛九如卻微呈疲狀,晏四一歎道:“人家不是傻瓜,老狐狸恐怕白費心思了!”
  高人鳳笑道:“盛九如既稱九尾狐,自然狡智百出,一定會有辦法的!”
  果然盛九如的戰術改變了,拉近了一半的距离,兩人只有半丈多的空間,他一丈出頭的鏈索有一半空出來用作攻擊,而且攻擊的部位改為上盤,一把出手,總是讓對方抓住兩尺多的地方,鏈梢拐回來,不是打在光頭上,就是敲在臉頰上,更出彩的是他的手法十分精奇,鏈索擊中后,一面利用宗喀巴本身自然的彈力,一半引用胸中的掌力前后配合,總是將鏈索由他的掌握中震脫出來!
  宗喀巴雖然不受傷,可是光頭上被人敲得乒乓直響,到底是很難堪的事,台上台下,都開始竅竅低笑,惹得他心中火發,猛然欺身,雙掌直劈,對盛九如砍了下來!
  攻勢很猛,大家不由自主地替他捏了一把汗,有人甚至惊呼出口,可是盛九如臨敵經驗极丰,在危急的關頭,忽地一矮身,不但避過了他的掌鋒,而且展開地堂身法,蛇行狸翻,握住鏈索的中端,用兩頭往上攻擊!
  這次地戰術又變了,兩段鏈索運用內勁貫注,變成了兩根短槍,專取宗喀巴的雙目,宗喀巴在這個部位倒是不敢輕心,一面運臂格架,一面大步跨上前,專用一雙大腳去踢攻地下的盛九如!
  盛九如身形滑溜,自然不會被他踢中,可是連連翻滾躲避,已經到了台口邊緣,高人鳳忍不住道:“壓軸戲快上揚了,老狐狸如果再不把握時机,就得被人逼下台了!”
  果然盛九如鏈索突然出手,纏住了宗喀巴的一只抬起來的右腳,身形猛地上騰,跟著一抖手,喝聲:“起!”
  全力貫注,活生生將宗喀巴的身子倒吊了起來,往台下拋去,可是宗喀巴亦非弱者,盛九如剛將鏈索解開,他在空中一個翻身,單掌夾探,居然抓住了鏈索,往外一提,反而將盛九如倒摔出去,自己也借勢翻回了台上!
  盛九如眼看已經得手,反被人家摔了出去,幸好他能索的功夫已臻絕頂,乘空抖手,將索尖刺入台緣的木板,穩住身形,一個倒吊,也翻回到台上,兩個人表演的功夫都出色之至,贏得了全場轟雷似的采聲!
  宗喀巴冷冷地道:“道爺身手不凡,僧家十分欽佩,但為道爺計,最少到此為止!”
  盛九如喘息著道:“現在停止,倒底算誰胜誰負!”
  宗喀巴沉聲道:“你還想贏嗎?”
  盛九如道:“小道上台總不會是求輸的!”
  宗喀巴溫然道:“僧家念你一身功夫學成不易,才网開一面,讓你全身而退,你不識好歹,佛爺可不客气了!”
  盛九如笑道:“財帛動人心,百兩黃金,足夠小道下半世溫飽了,看在金子的份上,小道也得拚死一爭!”
  宗喀巴道:“好,你上吧!”
  他干脆站在台邊上,叉開雙腿,兩臂一抱,等待盛九如進招。九尾狐江湖閱歷极深,知道對方如此賣弄,暗中必有凶招,可是盛名得之不易,無論如何也不能裁在台上,硬著頭皮,鏈索出手,在他足踝上打了個圈,用勁朝后猛拽,想一把他拉倒下來。
  可是宗喀巴穩如磐石,動都不動,盛九如心中怔,估計自己這一拽,少說也有近千斤之力,對方的身軀不可能有如此之重,因之手中不松勁,眼睛卻凝視對方的動靜。只見宗喀巴身子微往外傾,這才明白對方也是在運勁与自己相抗,論力量自己万不是對手,所幸他雙足已在台緣,他跨前一步,就得踏空跌下去!
  這分明是對方自恃勇力,故示大方,在玩著貓捉老鼠的把戲,等自己力盡之后,再行出手擊倒自己。他一咬嘴唇,暗忖道:“老狐狸一身闖蕩江湖,見過多少大陣式,要是叫你這番僧耍了,還稱什么英雄!”
  他表面上仍是裝作用勁后拽,心下已作盤算,忽地勁道一變,改拉為送,往前一松,宗喀巴似乎沒有提防,身子往外一斜,努力想翻回來。盛九如怎肯放棄這個良机,連忙沖上前舉索直砸!
  高人鳳大叫:“不好,老狐狸要糟!”
  話音未落,宗喀巴已然探手將鏈索抓住,雙臂一運勁,把鏈索扯斷為三截,除了盛九如雙手各握住一小段外,大部分都落入宗喀巴之手。接著,他把盛九如當胸抓住,高舉過頂,猛力往台下擲去,噗的一聲,就象是摔下一團棉包,盛九如的身子彈了一彈,立刻就倒地不動了!
  可是台上的宗喀巴也沒有占到便宜。盛九如畢竟是英雄人物,他被宗喀巴高舉起來時,右手的斷鏈索猛地使勁前戮,雖只有半尺多長,“卻足夠距离了,一下子戮進了宗喀巴的左眼。
  宗喀巴气功無敵,卻練不到眼睛,平時十分注意,這時卻一疏神,竟然沒有防備,痛得兩腳直跳!
  人群中沖出一個高大的婦人,首先扑到盛九如的身邊,將他翻起來一看,早已气絕了,乃一縱身,跳上台,手指著宗喀巴厲聲吼道:“你手下太狠毒了!”
  宗喀巴已經拔出眼中的斷索,而且就在腰間取出一個瓷瓶,倒出几顆藥丸,一半吞下,另一半捏碎了,敷在眼睛上,倒是相當靈驗,眼眶中立刻血止不流,不過他的這只眼睛的确毀定了!
  他也沉得住气,居然毫無動靜,用袍袖一抹臉上的血跡,冷冷地問道:“你是誰?”
  龍錦濤一怔,他認出這是自己家中逃走的仆婦,已經從謝文龍口中得知此人就是羅上春的前妻林上燕,卻不敢相認,好在林上燕平時深居內宅,除了本宅的使喚丫環外,沒有人認得她。
  而且謝文龍為了羅繼春与龍琦君的那段畸戀,沒有把內情說出來,龍錦濤只以為羅繼春已然伏法,也不愿多事深究,此時也裝作不認識,沉聲喝問道:“你這大膽婦人,這是什么地方,豈容你亂闖?”
  林上燕不去理采他,大聲道:“台下被摔死的盛九如是我的丈夫,我上來要求一份公道!”
  宗喀巴道:“你要什么公道?”
  林上燕厲聲道:“這是比武,不是拼生死的場合,你身為出家人,居然下此毒……”
  宗喀巴冷笑道:“你說得不錯,佛爺本來不打算摔死尊夫,可是他突然暗算,刺傷佛爺的眼睛,急痛之下,出手無法控制,這能怪得了佛爺嗎?”
  林上燕剛要開口,龍錦濤已經喝道:“文龍,把這個婦人赶下台去!”
  謝文龍跳上台,抓住林上燕的胳臂道:“你下去吧,盛前輩出來幫忙,我十分感謝,可是比武台上一向有個規矩,生死不論,你怎么可以怪人呢?”
  林上燕還要掙扎,謝文龍低聲道:“我已經給你留盡顏面了,龍大人對你也相當寬大,你還想鬧什么?”
  林上燕怒叫道:“我要鬧得大家都不舒服……”
  謝文龍低聲道:“你再說一句,我就當場格殺你,你看看底下吧。”
  林上燕朝台下一看,用菊人手持鳳釵,剛好對准她的咽喉,對這件無形利器,她深知厲害,果然不敢再鬧了。謝文龍將她架下了台又道:“盛九如的事,我必定有個交代,我倒是勸你小心點,剛才你公開承認盛九如是你丈夫,不怕傷了另一個人的尊嚴嗎?”
  林上燕一怔,知道他是指她的儿子羅繼春,咬了牙,抱起盛九如的尸体就走。
  高人鳳追上問道:“你要上哪里去?”
  林上燕沉聲道:“這個也要告訴你們嗎?”
  高人鳳道:“菊姑在等你,希望能見你一面!”
  林上燕的丑臉上一陣悲戚道:“不必了。你去轉告她,說我對不起她!”
  劉真真走過來道:“菊姨說了,你必須要去見她,你沒有對不起她的地方,你對不起的是我的母親!”
  林上燕低下了頭,片刻才道:“是的,對你的母親我有說不出的歉意,等我把九哥的遺体安置好之后,隨便你們如何處置好了,但菊姐那儿,我是不去的!”
  劉真真道:“難道你不想再找秦守經了嗎?”
  林上燕忙道:“怎么不想,他在那儿呢?”
  劉真真道:“告訴你也沒有用,你現在人孤力單,要想找他報仇,還是得跟我們合作!”
  高人鳳道:“而且盛九如的尸体你也不必帶走!”
  林上燕神色一變道:“你想干什么,九如跟你們作對,完全是為了我的緣故,現在人已死了……”
  高人鳳笑道:“你放心,我們不會加害他的遺体的,雖然他陷害過我們,那只是私怨,這次他卻是幫助我們而被殺死的,我們對他并不記仇!”
  林上燕道:“那你們就讓我把他安葬了!”
  高人鳳道:“他死在邊僧手下,在道義上,我們應該替他出頭,故而請你暫留一下,等我們將那個邊僧收拾了,也好叫他死得眼目!”
  林上燕頓了一頓才道:“你們行嗎?”
  高人鳳笑道:“你等著瞧吧!”
  林上燕默思片刻,才跟他們走到帳幕那邊,高人鳳已騰空一所小布帳,給她安放遺体,周菊人過來道:“上燕,我也不想說你什么了,你的行為實無可恕,但你的遭遇也极為悲慘,這已經是你的懲罰了,現在我出去替盛九如出一口气吧!”
  宗喀巴雖然失去了一只眼睛,仍然不肯下台,倔強地站在台上道:“僧家想繼續候教!”
  和親王道:“國師已經受傷了,還是休息一下吧!”
  宗喀巴傲然道:“一只眼算什么!僧家是一時大意,中了人家的暗算,如果中原的英雄們真有本事,大可以上台將僧家另一只眼睛也剜了去!”
  因為他身分特殊,和親王也不能過分勉強他,命人送過一份采金道:“這一場當然是國師居胜,請接受采金!”
  宗喀巴接過放在一邊道:“僧家是世外人,要此無用!”
  謝文龍因盛九如之死,對他十分不滿,冷冷地道:“這份采金乃王爺所頒,國師理應受下,何況國師為了它還付出一只眼睛為代价!”
  宗喀巴傲然道:“賭方卻賠進一條人命呢!”
  謝文龍道:“學武的人死于決斗,与武將死在沙場一樣,是最理想的歸宿,何況中原的武林道對比會有個交代!”
  宗喀巴哈哈一笑道:“僧家就等著,這份采金增家先受下來,如果有哪位高明能剜下僧家另一只眼睛,僧家就連這份采金一并奉送!”
  謝文龍見不得他這种狂態,拉刀正想上去,周菊人已搶先上了台道:“我來候教!”
  馮國棟對她已經有所認識,忙道:“這位就是白菊花周菊人前輩,也是四君子之一!”
  周菊人襝衽為禮后,才對宗喀巴道:“國師,妾身想再找個幫手一并候教,國師是否會認為我們倚多為胜!”
  宗喀巴哈哈大笑道:“沒關系,四君子已經見識過兩位了,果然是技藝高超,周女俠是否准備与晏大俠同時賜教呢?”
  周菊人搖頭道:“四君子雖是一塊招牌,各人的技藝卻自成一套,互相配合不起來,妾身練的是雙人劍法,傳了一對小徒,可是有一個小徒生了病,無法配合,妾身只好与另一個小徒配合出手!”
  宗喀巴笑道:“如果是賜教劍法,那就不必麻煩了,僧家皮粗肉厚,已經公開表演過了,普通的刀劍是傷不了僧家的,除非女俠用的是寶劍!”
  周菊人道:“妾身用的不是寶劍,而且也無此必要,剛才國師雖然得胜.盛九爺沒用寶劍,國師照樣也受了傷!”
  宗喀巴怒道:“那是他暗算……”
  周菊人笑笑道:“國師此言欠當,盛九爺沒有用暗器,怎能說是暗算,再者國師气功無敵,又何懼乎暗算呢?”
  宗喀巴被塞住了嘴,怒聲道:“周女俠看中僧家另一只眼睛了?”
  周菊人道:“這是國師自己提出的條件,妾身怎敢在別處下手呢?”
  宗喀巴怒叫道:“僧家并非限制只有眼部可攻,實際上是別處挨了劍也挺得起,周女俠如果有本事,大可把僧家的腦袋也贏了去!”
  周菊人道:“那倒不必,眼睛是國師自己指定的,妾身必須從命,不過妾身為了表示說話算話,至少在別處也要給國師留點紀念!”
  宗喀巴大聲道:“請令徒上來開始吧!”
  周菊人一點手,劉真真擎著兩只彩虹劍縱身上台,躬身作禮后,將一支劍獻給了周菊人。
  馮紫英低聲道:“這位姑娘好象在那儿見過的!”
  馮國棟笑道:“她就是麗春班中那個唱花旦的,爹一定是瞧過她們唱的堂戲!”
  馮紫英哦了一聲道:“難怪瞧來眼熟,她會武功嗎?”
  馮國棟道:“本事大著呢,她們兩姊妹是彩虹劍客劉半云的后人,又是周前輩的門下!”
  馮紫英對這些江湖人并無所知,對她的出身并不感興趣,只是笑道:“難怪她們倆姊妹在戲台上文武都來得,原來受過真傳的,只不知比國師如何?”
  馮國棟道:“強將手下無弱兵,她們敢上台索戰,必然有相當的把握!”
  宗喀巴對馮氏父子的談話都听在耳中,冷冷一笑道:“中原英俠倒是什么行業都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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