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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那老僧突又變得异常慈詳,撫著黃鶯的頭發笑道:
  “起來!起來,大千世界,軟紅十丈,才能煉出百韌蓮花身,告訴我!外面的世界比崇明島如何?”
  黃鶯眨著明星一般的亮眼笑道:
  “我覺得很有意思,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刺激,尤其是我遇上了一個人……”
  那老僧眼光斜掠金蒲孤,輕輕頷首道:
  “嗯!不錯俗世翩翩佳公子!人品气度都不凡……”
  黃鶯急忙道:“師父!我說的不是金大哥!”
  老僧輕輕一笑道:“一樣!一樣……”
  黃鶯不高興地道:
  “師父!您老是這樣胡說人道的,我有說正經話,我也有很多話要告訴您!”
  老僧仍是不注意地道:
  “師父的話也很正經,你雖為別人而來,歸根結底,卻仍是為了他,對不對?否則我想你不會這么早就來找師父。”
  黃鶯的眼珠又亮了一亮,低著頭道:“請師父成全!”
  老僧哈哈大笑道:
  “當然!當然,你我相見是緣,你我相識是孽,你給我帶來的是劫,緣已證,孽已深,劫不可不了!現在給我介紹下你的這位金大哥!”
  金蒲孤一直冷靜地在旁邊等待著,見老僧說到他身上了,才一拱手道:
  “弟子金蒲孤,請問上人可是浮云法師。”
  老僧合什還禮道:“不敢!不敢!”
  黃鶯卻搶著道:
  “師父!金大哥的本事大极了,他把爺爺從崇明島赶跑了,爺爺水決宮殿,想把我們埋葬在海底下,結果仍是被我們逃了出來……”
  她說得又急又忙,而且漫無頭緒,可是那老僧浮云居然不動聲色,只是擺擺手道;
  “慢來!慢來,我這几天老是覺得心神不宁,預感到會出事,卻不想會發生這么大的事!這位金施主能把你爺爺從崇明島上赶走,倒真是件不簡單的事,你把經過的情形說一遍……”
  黃鶯口若懸殊,將劉素客等人進入崇明島開始,一直說到金蒲孤如何利用晶壁鑿匣,得怪魚之助,逃离海底,以及昨夕一夜惊魂……
  浮云上人閉目靜听,一直等她說完了,才輕輕一歎道;
  “我知道天下將有一場大劫亂,而且我一直也作了應劫的准備,卻沒有想到災難不是應在你爺爺身上,那一切的准備都是白費了!”
  黃鶯一怔道:“師父!您說些什么!”
  浮云上人搖搖頭道:
  “這些話告訴你也沒有用,因為你懂得太少了,現在你不要打岔,讓我与金施主好好地商討一下,有關今后的方策!”
  黃鶯這一次變得很乖,竟然坐在一邊一聲不響,浮云上人雙目中精光突出,在金蒲孤的臉上飛快地揀了一遍,然后收斂光芒,輕輕一歎道:
  “老衲閱人無數,卻從未見過一人之資質報骨能如施主之奇者,善骨而种于惡本,壽微卻橫現天紋,佛魔集于一身……”
  金蒲孤的眉頭輕輕一跡道:“請上人指示迷津!”
  浮云上人謙虛地笑笑道:“老僧僅方外一無用之朽物而已,施主卻為人中麟鳳……”
  黃鶯卻忍不住叫起來道:
  “師父!您別鬧客气,掉虛文,听金大哥說那個叫劉素客的家伙擅長惑心之術,找知您在這一方面成就很深,所以我才帶金大哥前來求教以便對付他,您怎么可以推三阻四呢?”
  金蒲孤也笑笑道:
  “上人的确太客气了,單就上人所授黃鶯百囀神功上看來,已見上人神功的修養,劉素客的惑心迷術不過是邪魔外道,以上人的神門正宗功夫去對付他,正是以正克邪……”
  浮云上人用真眼輕輕一瞟,隱含責怪之意,黃鶯連忙辨解道:
  “師父!我從來沒有洩露過您的行蹤,一直到這廟里,我還是不敢公開出頭找您,至于金大哥如何能測破我的心意,我到現在還不明白……”
  浮云上人輕輕一歎道:
  “痴儿!痴儿!你的心里如同一張白紙,有一點什么都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怎能瞞過金施主這等聰明人!”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
  “上人這就錯了,黃姑娘正因為天真未鑿,她的一舉一動都使人极易相信,在下初見她的百囀神功,听說她是無師自通,竟然毫不生疑……”
  黃鶯一怔道:“那你是什么時候才知道我說謊!”
  金蒲孤笑笑道:
  “在我們航海時,由于你的技術太熟練了,我才起了狐疑,那絕不可能是無師自通的!”
  黃鶯仍是不信道:“我在當時不是對你解釋過那是我從書上看來的知識嗎?”
  浮云上人輕輕一笑道:
  “傻孩子,書本上只有學問,卻沒有技能,你這個謊扯得實在不高明!”
  黃鶯才噘著嘴不響了。
  浮云上人又朝金蒲孤道:
  “崇明散人生性偏激,老袖傳授此女武功之事,不敢令之知聞,實為恐她受乃祖之毒手,并無存心隱瞞施主之意!”
  金蒲孤輕輕一笑道:“在下并不是多事,卻有一點不明之處,尚析上人指教……”
  浮云上人連忙一飄眼睛道:“老袖已經知道施主要問的是什么,只是此刻未便奉告!”
  金蒲孤原是想問浮云上人何以要背著崇明散人傳授黃鶯的武功与行船的技能,見浮云上人如此表示,知道他是避忌黃鶯,想來其中一定有曲折的隱情,遂不再追問,黃鶯卻不以為然地道:“師父!金大哥還沒有開口,您怎么知道他想問的是什么?”
  浮云上人微笑道:“我相信金施主已經明白我的意思,而我也确實明白他的意思!”
  黃鶯眨眨眼睛向金蒲孤道:“金大哥!是嗎?”
  金蒲孤點點頭道:
  “大致差不多,有許多事用不著明說,當兩個人的思想一致時,不開口也能互相明白對方的意思,這一點暫時不談了,現在我想請問上人一聲,剛才上人說什么劫難与應劫的准備究竟是指何而言?”
  浮云上人輕歎一聲道;
  “老衲曾經見過崇明散人一面,深知此人必不會安于隱談,遲早都會踐履人世,以他的心性而言,勢必引起天下的劫難,老衲的武功雖然略胜過他一籌,但是要想制止他的橫行,仍嫌力有不足,因此埋首此間,靜修無相禪功,以為他出世為害之時的准确,誰知世上竟有一個劉素客,照施主的敘述看來,這個劉素客當更為難纏,現在這兩人合在一起,老袖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去對付了!”
  黃鶯連忙道:“師父!您別把劉素客想得多了不起,金大俠跟他過好几次智,每一次都占了上風,不過因為他擅長惑心迷神之術,用尋常的手段不容易取胜,您只要把破除惑心術的方法教給金大哥……”
  浮云上人一歎道:“惑心術源自西方術士,与怫法并存于世,一正一邪,互為消長,佛法雖高,迄未能將魔道消滅,可見它的厲害,我雖然懂得一點皮毛,以程度而言,恐怕比那劉素客差多了……”
  黃鶯不信道:“您又沒見過劉素客,怎么知道會不如他呢?”
  浮云上人正色道:
  “我本是學佛的,正因為兼及魔道,所以才弄得無法大成,更因為我習過武功,分心旁務,成就更差,劉素客能摒棄武學,專攻此道,不問而知比我高明,假如用我的這點微未伎倆去与劉素客相抗,豈不是移杯水澆車薪,反而會為其所制!”
  金蒲孤微怔道:
  “在下并不想用同樣的手段對付他,只是希望能學得一些破解他的方法!”
  浮云上人搖頭道:
  “施主這個想法錯了,感心術并無解法!即使是劉素客自己也無法將他所施的法術解除!”
  金蒲孤愕然遭:“照這樣說來,那些受他蠱惑的人永遠都無法恢复清醒了!”
  浮云上人點點頭道:“可以這樣說,但也未必盡然!”
  金蒲抓不解道:“上人此言作何解?”
  浮云上人道:
  “此中玄奧頗不易解說,老衲試舉一例,以劉素客之術,施之于三尺童子則有何效?
  金蒲孤想想道:“惑心之術,所惑在心,童子有心竅未開,大概不會有什么用!”
  浮云上人笑笑道:
  “這就是了,諸孽皆由心造,無本無方,則百術不能加害!施主与劉素客斗智時,能夠脫過他迷神術的蠱惑,也是根据這個道理!”
  金蒲孤恍然道:
  “如此則那些受惑的人要從他的禁桎中警覺過來,只有靠他們自己了!”
  浮云上人點點頭道:
  “不錯!他們的神智受惑,外人無法為之助,只有等他們自己突然醒覺過來!”
  金蒲孤不安地道:“那要等到什么時候呢?”
  浮云上人笑笑道:
  “這個老衲就不知道了,要視各人的情況而定,惑心術是誘導人的思想理智朝他所向住的事情而深入,所以才能使人受迷而不自覺,假如一旦誘導錯誤,反而投之以他最厭惡的事情,那人的內心立生抗力,頓悟前非,就自然而然的覺醒了!”
  黃鶯忍不住叫起來道:
  “對了!那劉素客也會對我施行過惑心術,結果他說錯了話,我才不受其惑……”
  金蒲孤長歎一聲道:“照這樣看來那些人的醒覺机會太渺茫了,劉素客對你的了解不深,以一般的親情來打動你,才便他的法術失了靈,那些人跟他相處日久,心中的好惡都流露無遺,他再也不會犯錯誤了!”
  浮云上人沉思片刻才道:
  “人心是個很微妙約東西,它所包藏的事物連它的主人都無法全明白,劉素客又怎能一概而知呢,惑心術的魔力具有時效的,當一個人的欲望滿足到某一個程度時,必會產生厭倦之感,因而產生新的欲望,因此,施術的人必須順著他新的欲望再度施惑,也許就在這轉變之間,他會用錯方法!”
  金蒲孤廢然道:“這畢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
  浮云上人道:“不錯!可是我們除了希望与等待之外,別無他策可行!”
  金蒲孤沉思片刻,忽然造:
  “我不相信,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只要這惑心術有弱點,我們就可以針對它的弱點而攻之,上人!這种法術學起來困難嗎?”。
  浮云上人略异地答道:“那要視一個人的智力而定!”
  金蒲孤連忙道:“以在下的智力而言,大概要多久才可以學會!”
  浮云上人想想道:
  “假如僅僅學會使用,只要四五天就行了,可要想學成,則非人智所能及者,因這是一种永無止境的玄秘功夫……”
  金蒲孤笑道:“我只要學一點最簡單的方法就夠了,不知上人可肯傳授!”
  浮云上人一怔道:“施主要學它干什么?”
  金蒲孤笑道:“我遇上受惑的人時,專門把他往最痛恨的事情上誘導,這樣不是可以使他清醒了嗎?”
  浮云上人不禁動容失聲道:“施主這一個想法太奇特了,老衲從所未聞……”
  金蒲孤微笑道:“不知此法是否可行?”
  浮云上人道:
  “這個從無人試驗過,老衲也不敢預料,不過就算事出可行,也有許多阻礙,第一,施主怎知那人心中最痛恨的事是什么?”
  金蒲孤道:
  “別的人不清楚,但家師与耿不取兩位老人家的心情在下是十分明了的,我這個方法自然是先從他們身上著手,其他的人等我了解清楚后,再行對症施術!”
  浮云上人深思良久才庄重地道:
  “老衲對于所知的一點伎倆當不吝傳授,可是有一層顧慮卻不能不為施主說清楚,施主習得此种方法后,就無法再抵抗劉素客的法術了,因為道行高低有別,不入此門,對此道的感受力較淺,既入此門,則是各較所長,施主受道日淺,万難与劉素客多年火候抗衡,故而施主必須斟酌利害……”
  金蒲孤毅然道:“我決定舍身一試!”
  浮云上人默然片刻才道:“施主既然已作決定,老衲自當盡所知傾囊相告!”
  金蒲孤拱手道:“多謝上人!”
  浮云上人擺擺手道:“施主不必客气,劫難當頭,大家都受為天下安宁盡一分力,老衲正愁獨力難支,幸得施主這等英才為助,老衲也感到欣慰莫名……”
  金蒲孤又道:“不過此事必須覓一秘密所在行之,因為劉素客對在下存戒意,設若他得知在下亦曾習得此術,先發制人,豈不是倒持太阿,反授之以柄了!”
  浮云上人笑笑道:
  “這個倒無須擔心,老袖此刻所居的靜室最為安全,而且授術的時間無須太久,每日最多一個時辰就夠了……”
  金蒲孤道:
  “那上人何必要分作五六天呢?在一天之內,完全教授完畢,豈不更好,在下雖不敢自詡天才,但尚有過目成誦,經耳不遺之聰……”
  浮云上人笑著搖手道:
  “這是急不來的,五六天的時間已經太短了,因為操習此种立功,最耗精神,一個時辰的練習,最少要十個時辰的休息才可复原,老袖因見施主体力超越常人,才將期限縮到最低限度,換了普通人,破上一兩年的歲月,也不見得能學會!”
  金蒲孤雖然不相信,可是他對惑心術之道一無所知,自是不便作于求,只得問道:
  “那在下何時開始受教?”
  浮云上人想想道:
  “老袖今日略作准備,搜集應用物件,明日清晨日出之前,老衲在寺前恭候……”
  黃鶯等他們說定了才笑著道:
  “師父!那今天您可得陪我游游西湖,您一直夸說西湖風景多好……”
  浮云上人搖頭道:
  “我沒有空,還是請金施主陪你去吧!為了要教金施主惑心術,我還得去籌羅應用的物件!”
  黃鶯扯著他的衣袖不依道:
  “不行!師父您說過要帶我游西湖的,您還說西湖之佳不在人知之處,金大哥也沒有來過,自然找不到那些好玩的地方!”
  浮云上人輕輕一歎道:
  “痴儿!你怎么連事情的輕重都分不出來,目前我實在是沒有空,好在你已經离開了崇明島,以后有的是机會,何必急在一時呢?金施主!趁得今日有暇,你先去玩玩吧,從明天開始,一連五六天,你將經歷到世上最艱苦的事!”
  黃鶯翻眼不信道:“不過一個時辰而已,就是做苦工也不見得能把人累死!”
  浮云上人笑笑道:“口說無以致信,非身經膺受,方知吾言不虛!”
  金蒲孤見他說得如此隆重,逐不再多作打扰,拜手告辭,浮云上人也不多作挽留,告訴他明天一定要在日出前到連山門外,只送到客殿門外,就轉身到寺后去了!”
  金蒲孤与黃鶯并肩走出靈隱寺后。
  黃駕忍不住道:“金大哥!你沒有想到我有一個師父吧!”
  金蒲孤笑笑道:“我早想到了,只是不知道你的師父是怎么樣一個人而已!”
  黃鶯睜大了眼睛表示不信。
  金蒲孤又笑道:
  “你在山上第一次用修羅刀砍我,顯示的功力太高,后來我見到你爺爺之后,發覺他的武功在某些方面還不如你,因此我知道你的武功一定還另有高人傳授……”
  黃鶯立刻道:“你胡說,你又沒有跟爺爺正式交手,怎么知道他的武功如何?”
  金蒲孤笑笑道:
  “假如你爺爺能你象一樣,只要一柄修羅刀在手,就足以將我殺死,何必還要費那么大的事,毀棄了辛苦造成的水晶宮來取我的性命呢!”
  黃鶯呆了一呆道:“你的想像力真強……”
  金蒲孤笑笑又道:
  “還有你說你爺爺生平只遇到一個對手,可是我追問那個對手是誰時,你又故意扯到別處去了,我那時就想到那個人可能就是你的師父,同時你有一兩次失口叫出師父兩個字,雖然你用別的話作解釋,怎么騙得過我呢?我奇怪的是你深居在崇明島上,浮云上人怎么會找到你的!”
  黃鶯沉思良久才道:
  “師父跟我爺爺早就認識了,有一次他上島來,不知為了什么事,跟爺爺吵了起來,兩個人動手,爺爺打不過他,最后拿出修羅刀,才把師父赶走了,那時我才十几歲吧,爺爺本來對我很好,自從跟他打過架后,突然對我凶起來了,又過了一陣,爺爺為了一點小事,將我痛打了一頓,我正在山上啼器,師父就來了,他說我爺爺是個很凶很凶的坏人
  金蒲孤忍不住道:“你相信他的話嗎?”
  黃鶯道;
  “我起初并不相信,接著他告訴我說我的爸媽都是被爺爺殺死的,我拿這個去問爺爺,爺爺倒是承認了,可是又打了我一頓,對我更凶了,從那個時候我才開始恨爺爺了,也開始跟師父學武功……”
  金蒲孤又問道:“你爺爺不知道嗎?”
  黃篙想想道:
  “好像是不知道,師父每次都是從山上來的,那也是你們上來的地方,來了只教我一點功夫,又匆匆地走了,師父除了教我武功外,還教我駕船的技巧,說是當我發現爺爺有殺死我的意圖時,就赶快用他教我的刀法自保,然后搶一只小船,到杭州靈隱寺去找他!”
  金蒲孤見她不說下去了,乃追問道:“就是這樣嗎?”
  黃鶯道:
  “就是這樣了,師父平常每年都要來上六七次,每次都是秘密地來,又秘密地去,直到三年前,他又公開地來找過一次爺爺,兩人又吵了起來、”
  金蒲孤忙道:“他們吵些什么?”
  黃鶯搖頭道:
  “這倒不清楚,他們談話時,把我赶得遠遠的不讓我听見,而且自然那次吵架后,師父是帶著眼淚离開的,一去就再也沒有來過……”
  金蒲孤不再問了,知道浮去上人与崇明散人之間,必然有著非同尋常的關系,否則以他一個出家人為什么要离間人家祖孫的親情呢?
  黃駕卻似完全不解憂愁,先前為了到靈隱寺去尋找她的師父,無心欣賞湖景,現在因為心事已了,當一片湖光映入她的眼帘時,她歡呼一聲,似乎是像飛一般地奔過去,不管有多少人在旁邊,她已脫下了腳上的鞋子襪子,把一雙白玉似的天足,浸在水里。
  游人都似被她的舉動震得怔住了,只有金蒲孤知道她是天真未鑿,對于世俗的禮防從無觀念!因此忙笑著道:“黃姑娘!快把鞋襪穿起來吧,你要把人家嚇坏了!”
  黃鶯跳著臉上的酒渦笑道:
  “這些人真奇怪,難道他們沒見過腳嗎?怎么僅盯著我的腳死看呢?”
  金蒲孤對她的不解事,也真是莫可奈何,只得哄著她道:
  “你把鞋襪穿好我再告訴你!”
  黃鶯搖頭道:
  “不!我喜歡被水泡著,這种清涼的感覺使我怀念起崇明島上浮海戲波的滋味!”
  金蒲孤不禁有點生气地道:
  “你既然那么喜歡水,何不干脆脫了衣服,跳到湖里去痛快玩一下!”
  黃鶯不知道他是在說气話,從地上一躍而起叫道:
  “我早就想這樣子玩,只是怕你不答應……”
  說著就要解除身上的衣服。
  金蒲孤大急道:“不!不行!不能脫衣服……”
  黃鶯嫣然一笑道:“不脫也行!”
  說完連著衣服,像一條魚似的跳進湖中,水面只濺起了一點零星的水花,隨即蹤影不見!
  金蒲孤又窘又急,對這個淘气的小姑娘,不知是什么感覺,但是人已經下水了,他也無可奈何,只好雇了一只小船,迎著湖面微微掀起的漣漪,准備她玩夠了可以上來,同時也決定等她上來后,要好好地罰她一下!
  那一絲波紋似的漣漪向前推展极速,足證這個女孩子的水性极佳,她在水底下潛泳的速度极快,舟子划著船,卻一直追不上,金蒲孤沒有辦法,只好自己搶過雙漿,盡力划去,才算勉強追個首尾相接!
  一直行出里許,黃鶯仍無上來換气的跡象,金蒲孤又不禁有點擔心,正當他停手沉思時,身后突然傳出一陣輕笑聲,他回過頭去,迎面潑來一片水花,黃鶯的身子又像魚一般地在水面下消失!
  金蒲孤一頭一臉都是水淋淋的,他也真正的生气了,朝著水中大叫道:
  “黃鶯!你再不上來,我就要不客气了,等我抓到你,一定要重重地打你几下!”
  回答他的是一陣陣驟雨似的水花,連那個坐在船尾的舟子也淋得混身是水,金蒲孤怒不可遏,故意坐在船上,閉起眼睛,裝作不理會。
  過了一陣,他隱約感覺有一個人爬上船來,還是閉目不動聲色一直等那人掩近他身邊時,他才驟然發動,一把抓住那水淋淋的衣服,立刻將她翻了過來,按著自己的膝蓋上,舉起手掌,結結實實的在她的臀上打了兩掌!
  由于黃鶯還是個孩子,他也利用懲罰頑童的方法來對付他,挨打的人一聲不響,倒是金蒲孤自己怔住了!
  因為這個人不是黃鶯!雖然也是一個女子,身材卻比黃鶯高出許多,而且黃鶯是赤著腳下水的,這個女子卻穿著箭靴,身上也穿著緊身水靠!
  當初他匆促之間,沒有看清是誰,胡亂地打下去,這一發現,立刻怔得不知如何是好!
  那個女子從他的膝上翻落下來,回過身子,滿臉怒色,兩只眼睛直瞪瞪地盯著他,金蒲孤才發現她也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女,圓圓的臉,長而彎的眉毛,夠得上是個美人胎子,識是神气凶得有點怕人!
  金蒲孤一直怔在那儿,在怒火一般的眼神下煎熬著,半天之后,他實在忍不住了,裝模做樣地咳嗽了一聲,陪個笑臉道:“請問小姐是……”
  划船的舟子也嚇呆了,連忙道:“這是……”
  那女子不等他說下去,隨即厲聲喝道:“混蛋!誰要你開口,給我滾下湖去!”
  聲音很嬌嫩,神態卻极為威嚴,那舟子似乎非常畏懼這個女孩子,一點都不敢違拗連忙乖乖的跳下湖去!
  扑通一聲,水花四濺,那舟子剛浮上水面,想往岸邊游去時,忽然手足舞蹈,像是底下有人拖住了他一般,連一聲都沒有叫出來,隨即咕咯咯地冒出一陣气泡,沒入水中不見了!
  金蒲孤以為是黃鶯還在水下淘气頑皮,連忙大叫道;
  “黃鶯!你還不快上來,瞧你闖了多大的禍……”
  由于目前的情況太尷尬了,他不得而已,只希望黃鶯上來解解困,可是他連叫了好几聲,不僅不見黃鶯上來或是應聲,連那舟子也似被湖波所吞噬了,半天不見動靜。
  金蒲孤不禁有點慌了,此刻他著急的不是如何應付眼前的這個女子,而是湖底的兩個人,尤其是黃鶯,半天不見動靜了,是不是發生了什么意外呢?
  那女子等他連叫了几聲后,才冷笑一聲道:
  “你喊破了喉嚨也沒有用,她早已不在附近了!”
  金蒲孤一惊道:“她上那儿去了?”
  那女子沉著聲音道:“等我們把事情解決了再告訴你不遲,反正她死不了!”
  金蒲孤又是一怔,知道這女孩子一定頗有來歷,雖然不曉得黃鶯在水下發生了什么事,但定然与這女孩子有關,而且很可能与她在水下發生了沖突而被她制住了,因此倒暫時不再替黃鶯擔心了,怔怔地道:“還有一個人呢?”
  那女子寒著臉道:“你是問那個划船的?那跟你沒有關系!”
  金蒲孤微溫道:“人命如天,怎說沒有關系……”
  那女子也怒聲道:“是我叫他跳下去的,跟你有什么關系?淹死了有我負責!”
  金蒲孤見她簡直不講理,不禁怒道:
  “你怎可拿人命當作儿戲,等人淹死了,你就是為他償命又有什么好處?”
  那女子冷笑一聲道:“你對別人的生死倒是很關心!”
  金蒲孤連忙道:
  “這是應該的,那個人跳下去還沒有多久,假如他不會水,現在施救還來得及……”
  那女子哼了一聲道:
  “他的生死你可以暫時不管,最好還是留神你自己,只要你能活下去,他也死不了!”
  金蒲孤先是一怔道,繼而想明白了,這個女子雖不知是那路的人物,但看她在水中突然現身,水性与武功一定都不錯,再看那舟子對她如此懼威,則她在西湖上一定很有名望……
  不管怎么樣,對方還是一個大姑娘,被自己在臀上打了兩巴掌,自然是很難堪的事,而偏偏又被那個舟子看見了,為了避免張揚出去,她才叫他跳下水去,而水中一定也還有著別人在那里等著……”
  想到這里,他再也不替那舟子擔心了,乃拱拱手道:
  “剛才非常冒昧,由于在下一時粗心,以為是我的同伴……”
  那女子非常開心,連忙問道:“她是你的同伴?她姓什么?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金蒲孤道:“她姓黃名鶯,今年大概是十八九歲吧!”
  那女子又想了一下道:
  “黃鶯!十八九歲,世上像她那般的人不多,怎么以前沒有听說過呢?”
  金蒲孤听她如此一說,越發肯定她是武林中人,心中倒是一定,俱屬武林同道,多少總還好說話一點,乃笑笑道:“她住在一個很偏僻的地方,最近才出來……”
  那女子點點頭道:
  “這就差不多,你連她的歲數都弄不清楚,可見不是你的妹妹,照年齡看,也不可能是你的女儿!她是你的什么人呢?你的侄女儿,外甥女儿?”
  金蒲孤道:“什么人都不是,我們只是同伴,也可以稱是朋友。”
  那女子一呆道:“朋友?不是你的老婆?”
  金蒲孤不樂地道:“自然不是,你怎么想到這上面去了;她還是個小孩子!”
  那女子冷笑一聲道:“十八九歲的大姑娘還是個小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金蒲孤道:“在下雖然比她大不了几歲……”
  那女子搶著道:“你剛才把我當作她了!”
  金蒲孤點頭道:
  “是的!所以才會做出那种冒昧的舉動,因為她年紀雖然不小,由于很少与世人接触,童心未泯,有時不免淘气天真,我才跟她開個小玩笑……”
  那女子冷笑一聲道:
  “你們非親非故,年齡相差不到十歲,除非是你自己的老婆,否則你對任何一個女子都不能用那种方法開玩笑,要不然你就是個好色的淫徒……”
  金蒲孤被她說得滿臉通紅,心中雖然十分生气,但是因為屈在己方,兀自發作不得,只好低頭無語!
  那女子卻不放松地緊逼著他問道:“你為什么不說話?”
  金蒲孤忍住性子道:“在下無話可說!”
  那女子的臉色才和緩一點,笑笑道:“那你是自己認錯了!”
  金蒲孤慨然道:“在下一開始就已自承錯誤!”
  那女子微笑道:
  “你能勇于認過,猶不失為一條光明磊落的漢子,我問你!你叫什么名字?”
  金蒲孤道:“在下金蒲孤!”
  那女子微微一震道:
  “使用金仆站長箭,殘除十六凶人,青蓮山庄中逼死石廣琪的金蒲孤大俠!”
  金蒲孤微有赧色道:“在下正是,姑娘既知踐名,想必也天武林中中……”那女子連忙道:
  “不!我不是武林中人,也不曾在江湖走動過,說出名姓來,你也不會知道的!”
  金蒲孤微异道:“姑娘既不是武林中人,怎么對江湖事故如此清楚呢?”
  那女子笑笑道:“那是為了好玩,這此閒話暫時可以不提,我先問你,你心中可有娶那個姓黃的女子的打算!”
  金蒲孤覺得這個女子的閒事實在管得太多了,不禁怫然地道:“姑娘問這作什?”
  那女子臉色微微一紅道:
  “听你已往的行事,我覺得你猶不失為一個方正君子,困此我才有此一問,因為你能對那女子采取這种猥瑣的行動,一定是你們的愛情已經到了論婚娶的階段!”。
  金蒲孤晒然失笑道:
  “這是從何說起呢?我与黃姑娘見面不過才三四天!那里談得上這些呢!”
  那女子怒道:“你對于一個剛認識的女子就如此隨便!”
  金蒲孤笑道:
  “姑娘假如与黃姑娘談過話,就知道在下對她如此并不能算為猥瑣,因為她十足是個天真未脫的小孩子,她視我如兄長,我也當她是個小妹妹,姑娘可能看到她以水中用水潑我的情形,一個懂事的女孩子,怎會做出那等幼稚的行動……”
  那女子呆了一果才低聲道:
  “可是你打的是我,我可不是小孩子,也沒有對你做出幼稚的行動!”
  金蒲孤連忙道:“我沒有想到姑娘會上船來的……”
  那女子道:
  “我是見到那個姓黃的女子,水性很好,武功根底也不差,才跟她開個玩笑,一面叫我弟弟在水中將她引開,一面想上來問問,誰知你……”
  金蒲孤紅著臉道;
  “在下自悔孟浪,可是在下并非有意如此,我心中只當是黃姑娘……”
  那女子道:“就這樣算了?”
  金蒲孤道:“姑娘還要我怎么樣呢?”
  那女子頓了一頓,忽然又問道:“你現在落腳何處,到杭州來做什么?”
  金蒲孤道:“在下來此游歷,在四海鏢局落腳!”
  那女子一皺眉頭道;
  “四海鏢局,那种下流地方我父親是不肯去的,只有麻煩你到我家里去了!”
  金蒲孤連忙道:“令尊是那一位高人!在下當去拜訪!”
  那女子忽地一笑道;
  “你去向四海鏢局的人就知道了,還有,那個姓黃的姑娘到現在還沒有回來。一定是被我弟弟邀請回家玩去了。”
  金蒲孤微异道:
  “不可能吧!黃姑娘一身水淋淋的,怎能到府上作客,而且她一定會來告訴我一聲!”
  那女子微笑道:
  “我弟弟要想請一個人回家時,大概很少有人能拒絕,而且我就是准備來通知你的……”
  全蒲孤一惊道:“姑娘是說黃姑娘被令弟……”
  那女子笑笑道:“我弟弟一定會開口邀請,假如那位黃姑娘不答應,他可能會動手強邀,反正人在我家是絕對錯不了的,你要再見到黃姑娘,非得上我家去不可,我先回去向父親知會一聲以便接待,再見了!”
  說著走到船頭,准備跳下去。
  金蒲孤還待動問,那女子忽又回頭一笑道:
  “你來的時候,最好帶著你的弓箭,我父親說你的神射無雙,很想見識一下,難道你到此地來了,他一定會請教一番的!”
  說完一頭栽向湖心,入水的姿勢异常巧妙,連水花都不濺起半點,即從水面上消失了!
  金蒲孤怔了半天,才自己划動雙漿,將船靠了岸,一個人匆匆地赶回四海鏢局去,進門之后一問伙計,才知道方心胜出門去了,他只好又去找李青霞,她正与呂子奇兩人在室中密談,見到他之后。
  李青霞首先起立含笑道:“金大俠這么早就回來了,玩得還愉快嗎?黃姑娘呢?”
  金蒲孤庄重地道:“李總鏢頭,這杭城還有什么武林高手?”
  李青霞愕然道:“沒有呀!大俠遇見誰了,是不是劉素客派來的?”
  金蒲孤搖頭道:“這家人与劉素客無關,而且是世居杭城,總鏢頭應該知道的!”
  李青霞一怔道:
  “大俠可能是遇上了錢塘王了,不過今天并不是錢塘出巡的日子……”。
  金蒲孤詫道:“錢塘王是誰?”
  李青霞低聲道:“這個,……大俠不要問,大俠究竟是碰上誰了?”
  金蒲孤乃將今天在湖上的經過說了一遍,只是隱略起他們上靈隱寺的訪問浮云上人的一節!
  李青霞變色道:
  “一點也不錯,大俠遇到的正是玄衣龍女,黃姑娘也一定被善才尤童誑去了!他們都是錢塘王的子女,真巧极了,怎會碰上他們呢?”
  金蒲孤狐疑更深,連忙問道:“總鏢頭所說的這錢塘王究竟是誰?”
  李青霞低聲道:
  “錢塘王是個很神秘的人物,杭城的人都把他當作湖中的龍神,只有妾身才約略知道他一點底細,他們一家人的水性都好得不能再好,西湖上每逢端午節都有賽龍船的盛會,每年的冠軍都被一只無人駕駛的龍船所得!”
  呂子奇也詫然造:“無人駕駛的龍船會得冠軍!”
  李青霞笑笑道:
  “龍船上的确是空無一人,卻能行如飛,自是有人在水底托著船底前進……”
  金蒲孤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這么一會事!”
  李青霞道:
  “空舟自行,愚民無知,托以神話,好事者傳此舟系錢塘龍神所有,錢塘王之名因此而來,這件事在我們學過武功的眼中自然別有看法,妾身當年為了好奇,暗中作了一番調查,才發現其中的原委,原來這所謂錢塘王,實乃錢塘門外一家姓駱的富紳,他本身叫駱仲和,生有一子一女,女儿叫駱洛仙,就是大俠今日所遇的女子,儿叫駱仙童,比乃姊小兩歲,駱府乃錢塘世家,誰也不知道他們會武功,更不知道錢塘王就是他們……”
  金蒲孤道:“那總鏢頭所說錢塘王出巡又是怎么一會事呢?”
  李青霞道:
  “錢塘王之現身還是近几年的事,由于空舟顯靈之事發生后,一般愚民們都選定了錢塘江潮最大的一天,作為錢塘龍舫出巡日,到了那一天,西湖上必有一艘彩舫,云煙索繞,仙樂飄聞,在湖上游了一周后,又冉冉而沒入水中,愚民們都頂香頂拜,求神祈福,為杭城一年一度的盛事,在錢塘王出巡之日,不僅可以見到駱仲和在舟中斟酒自飲,旁邊還有一名黑衣女郎侍飲,一個紅衣男童捧香,玄衣龍女与善才龍童之稱也由此而來,其實都是他的子女在作怪……”
  金蒲孤不信道:“難道沒有人識破他們的本相嗎?”
  李青霞道:
  “距离遠,煙霧繚繞中不容易看得清楚,而且駱家是大戶,很少与人來住,除几個貼身的仆人外,報少有人見過他們,是以知者無多……”
  金輔孤道:“錢塘王出巡之日,沒有人前去靠近看著真相嗎?”
  李青霞道;
  “有的!這种顯靈大招搖了,自然有人不信,可是說也奇怪,所有的船只,竟像釘死在水面上一般,不管多出多少力,始終不能移動分毫……”
  呂子奇道:
  “這何足為奇,派几個人到水面下一看就詡道了,我相信一定有人在底下搗鬼!”
  李青霞道:
  “何嘗沒有人如此想呢,可是下水的人立刻被拋上岸來。口吐白沫人事不知,十几次后,再也沒有人敢試了,我想駱家的人會水性的一定不少,他們在船上扭作神靈顯圣時,水底下另外還埋伏了別人……”
  金蒲孤想了一下道:“總鏢頭是怎樣發現的?”
  李青霞頓了一頓道:
  “我是在一次錢塘王出巡時,遙空發了一只暗鏢,結果我看見的女儿偷偷用袖卷住了,我才知道他們武雖佳,倒底還是普通的凡人,于是我就在湖邊留心偵伺他們的蹤跡……”
  金蒲孤雖然急于想知道有關于錢塘王一家的詳細情形,但是他決心不再插嘴去打斷李青霞的敘述,因為他發這個年已徐娘的孀婦漸趨于興奮,她不但嘴里在說話,眼角眉梢也在說話,尤其是自己提出一些問題,她的興奮也在增加,是什么原因使得她如此呢?
  金蒲孤是個男人,雖然他很少与女人接触,可是在劉素客的万象別府中与他几個美麗的女儿相處了一陣后,他本能地体會到那种微妙的情怀。
  李青霞在為金蒲孤的突然冷漠而略感失望,但是她依然很詳細地說上去:
  “西湖有一條小河是通往錢塘江的,我選擇了一個很隱險的地形躲了起來,果然過了不多久我看見他們水淋淋地從河里上來,折入他們的后院……”
  金蒲孤這才問道:“他們的家就在河邊上?”
  李青霞點點頭,金蒲孤又表示不相信地道:
  “照這樣說來,他們是不愿意讓人家知道的了,可是今天在湖上那個划船的似乎對那個女子很熟……”
  李青霞笑笑道:
  “駱仲和自己只是每年一度出現在西湖上,他的一儿一女卻偶而會在湖上尋人開心,一下子突然從水面冒出來,跳到人家的船上,那些舟子以為是神靈現身,借船使用,連忙跳下水去,而且下水的人,總是莫明其妙的地被送到遠遠的岸上,從來沒有人淹死過,因此大家也習以為常了……”
  金蒲孤笑笑道:“這家人也怪……”
  呂子奇卻忍不住問道:
  “杭城中住著這樣一家武林高人,總鏢頭也知道他們的底細,為什么不告訴別人呢?”
  李青霞臉色一紅道:
  “就在我發現他們行跡的晚上,我正准備上床就寢,突然眼前一花,被人從背后拍了一掌,等我從昏迷中醒覺過來時,桌上插著一支鏢,正是我白天用以施暗襲的那一支,另外還留著一張字條,警告我少開口……”
  金蒲孤微笑道:“總鏢頭被他們嚇住了?”
  李青霞紅著臉道:
  “人家的武功比我高多了,我被人家一掌拍昏過去,連來人是誰都沒有看見,當然只好乖乖地听人家的話了……”
  金蒲孤又問道:“以后總縹鏢沒有再跟他們接触嗎?”
  李青霞仍是紅著臉道:
  “有的!以后四海鏢局碰上兩三次辣手的綠林道,被人劫去了鏢,可是不到半個月,失去的嫖又神秘地回到鏢局,劫鏢者也都被人殺死了……”
  金蒲孤頗感興趣地道:“是駱家人暗中幫的忙?”
  李青霞點點頭道:
  “不錯!歸回的失鏢上附著一個小小的金鑄人像,我相信這是他們作為我效金人緘口的報酬,這件事連先夫都不知道,可是他卻為此糊里糊涂而送了命,因為那几個綠林人物的喪生,江湖上都以為是先夫的作為,四海鏢局的名气因此大振,而先夫也就此遭了綠林之忌,而慘羅人屠潘元甲的毒手……”
  金蒲孤這時忽然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這么一會事?”
  呂子奇一怔道:“大俠想起什么了?””
  金蒲孤道:
  “在下昔年學藝以金仆站長箭盡屠十六凶人時,為了追索人屠潘元甲的蹤跡,曾經苦索數日而不得消息,后來得到一封匿名柬帖的指示才算找到了他,我一直在奇怪那投帖人是誰,現在才算得到了答案,我想一定是駱家人弄的手腳。”
  李青霞也愕然道:
  “大概是不錯的,妾身也正在奇怪駱家人既然肯幫助我們追回失鏢,何以先夫的慘死卻置之不理,原來他們是借重金大俠代行其事了!”。
  呂子奇笑笑道:“看來他們是早對金大俠注意上了,金大俠是否有意前去一訪?”
  金蒲孤道:
  “自然要去了,杭城中隱藏著這等高人,我應該去見識一下,何況黃姑娘還落在他們手中!”
  李青霞卻道:
  “駱仲和武功高不可測,金大俠在湖上開罪了他的女儿,此去以小心為上……”
  金蒲抓笑笑道:“那只是一個誤會,駱仲和若是個明情理的人,便不應該怪罪于我!”
  呂子奇道:“老朽也想陪金大俠前去見識一番!”
  金蒲孤想想道:“呂老先生肯去自是最好不過,可是在下還想邀一個人幫幫忙?”
  呂子奇怔然道:“大俠還有誰可邀?”
  金蒲孤笑著不作聲,問李青霞借了一付紙書,走到一旁寫了几行字,然后寫好信封交給李青霞道:“麻煩總鏢頭派個人送到靈隱寺去!”
  李青霞接了過來,見信封上寫著“浮云上人親啟”不禁微感惊异道:
  “靈隱寺中好像沒有這么一個人……”
  金蒲孤笑笑道;
  “總鏢頭只管送去好了,而且要叫送信的人盡快將浮云上人帶到駱家去!”
  李青霞將信未信地走了。
  呂子奇卻不以為然地道:
  “以大俠的穿揚神射,再加上老朽的十二金錢嫖,想來已足夠應付了,而且我們此去并不一定會跟他們打起來……”
  金蒲孤慎重地搖搖頭道:
  “黃姑娘的武功比我高明多了,假如她失陷在駱仲和的儿子手中,足見他們的武功不可輕視,我覺得還是先准備一下的好!”
  呂子奇不作聲。
  李青霞已從外面交代定畢回來道:“妾身這就帶大俠前去!”
  金蒲孤點點頭將那張黃龍大弓的弦緊了一緊,又小心地檢視一下壺中的長箭,由于他這番隆重的態度,使得目子奇也跟著緊張起來,摸摸袋中的金錢嫖,三個人才走出鏢局,向錢塘門外而去!
  旁依小河是一所气像宏偉的大宅院,門口蹲著一對巨大的石獅子,門樓下站著几個衣帽鮮明的仆人!
  三人剛走到門口,一個仆人就拱手問道:“來者可是金蒲孤大俠?”
  金蒲孤傲然地道:“不錯!金某被人提姓道名稱呼的机會還不多,貴管家可真是禮貌周到,想來這都是貴居停訓練有素之故!”
  那仆人的臉上紅了一紅,但仍是拱拱手道:
  “小可言語失周,請大俠原諒,這兩位是……”
  金蒲孤微怒道:“李總鏢頭是杭州第一號人物,責管家難道會不認識!”
  那仆人毫無表情地道:
  “小可自然識得李總鏢頭,可是家主人只吩咐接待大俠一人……”
  李青霞倒是不怎么樣。
  呂子奇忍耐不住,怒聲叫道:“老夫呂子奇,來自關外長白山……”
  那仆人笑了一笑道:
  “呂老先生大名四海俱聞,不用老先生報名小可也知道,可是家主人与老先生素無淵源,因此未加邀請,小可也不敢擅專!”
  呂子奇怒意更深,可是他僅冷笑一聲道:“假如老夫想作個不速之客呢?”
  那仆人用手一指道:
  “門戶敞開,老先生盡管闖好了,不過万一有什么得罪之處,請老生多加原諒,莫怪小可未曾預告!”
  呂子奇瞼色一變,冷冷地道:“老夫倒想看看府上有什么方法能阻止老夫入內!”
  說完大踏向門中走去,那仆人負手退過一邊,呂子奇才跨出五六步,兩旁突然閃過兩個仆人,四手齊發,向他的雙臂搭去,口中還較笑道;
  “老先生請小心,地下太滑,仔細別閃了腰!”
  呂子奇自然早已作了防備,雙臂一振,運動反彈出去,想將那兩人震開的,可是不知怎的,他腳下的石塊忽然旋轉起來,整整地掉了一個方向,呂子奇沒有想到這一著,連忙把注意力放到雙腳上以求穩定身形!
  可是這一來他卻疏忽了上面,雙條胳臂竟被人緊緊地抓住了,凌空抬起來送到門外放下!
  先前那個仆人微微一笑道:
  “呂老先生這是何苦?您一世名英得來不易,折在我們這些無知的下人身上,豈不是太不上算!”
  呂子奇滿臉通紅,憤然回身叫道:
  “老夫就是把命擱在此地,也非要闖進這道大門……”
  說著再度沖了進去,這次他的戒意更深,連腳下也留了神,輕輕一點,便自移動方位。可是他沖進十几步后,不僅腳下未見异動,那些仆人也沒有出手阻攔,倒把他怔住了!
  那仆人又笑笑道:
  “老先生的話說得太嚴重了,小可們不敢逼出人命,只好放老先生進來了,老先生既然已進了大門,扳回了您的英名,還請賞小可們一個薄面,自己出去吧!”
  呂子奇气得銀髯逆豎,厲聲大叫道:
  “進門容易出門難,老夫偏不走,看你們有什么手段把老夫弄出去!”
  那仆人臉色一沉道:
  “呂老生,小可們已經容忍再三,您若是再要不知進退,小可們也要得罪了!”
  說完又沉聲對旁邊的仆人道:“把呂老先生請出去!”
  有兩個仆人飛身前扑,動作奇速,可是他們進到一半,就像泥塑木雕般地停住了,原來呂子奇受過一次折辱,知道這些仆人個個身手非凡,不等他們近身,就發出兩枚錢鏢,制住他們的穴道。
  呂子奇用手一抬,收回了錢鏢,那兩個人的穴道猶未解開,仍是呆立如前,呂子奇才冷笑了一聲道:
  “老夫的十二枚金錢鏢,向來都是逢到絕頂高手時才出手使用,今天用來對付你們,實在太屈辱了它!”
  說完攤開手掌,擲落一把銅屑。
  那仆人怔了一怔方道:
  “呂老生金錢鏢絕技固已蜚聲字內,想不到掌上功夫也愿如此精絕,一握碎金,這份火候實在令人敬佩,小可自揣冒昧,頗想領教一下!”
  說完在袖中掏出一根細長的金屬鏈條,先用手一抖,變成一根長約五六尺的軟鞭,指向那兩個受制的仆人!
  叭叭兩聲,那兩人的背上各挨了一下,雖然各栽了一個跟頭,卻已將穴道拍開,忍痛退到一邊!
  呂子奇卻為之一怔,他錢鏢打穴是取那兩人的前心將台穴,閉住他們的气血運行,才制住他們的行動!
  即使要解開他們的穴道,也應該受制的地方著手,可是那仆人的軟鞭卻是攀在他們的背上,硬是用內力震開他們的穴脈,看來這個駱仲和的确是不簡單,他門下的佣仆都具有如此身手,他本人還了得嗎?
  而且那手持軟鞭的仆人運鞭的手法輕松自如,恐怕還不好應付,心中雖如此想,口中卻不肯示弱,哈哈一笑道:“來吧!老夫把你們都收拾下來,再找你們主人說話!”
  那仆人手持軟鞭朝天一抖,振得筆直,然后也冷冷一笑道:
  “小可蒙家主人傳授得几手破招式,原為防備穿壁躍牆的小毛賊之用,自然難与老先生金錢鏢神技相抗,可是小可責任在身,也不能不管听由老先生入內,只好請老生手下留情了!”
  口中說得客气,手下卻不含糊,鞭光閃耀,舞得風雨不透,先將自己全身罩住,然后向呂子奇扑過去。
  呂子奇倒是難了,他除了掌中錢鏢外,從不攜帶武器,這仆人軟鞭舞得一點空隙都沒有,錢鏢一時無法攻進去,自己赤手空拳,不知將如何与之相搏。
  以自己在江湖上的身分而言,別說是被他的鞭子打中了,就是被地逼得离開了所站的地方,也是一件丟人的事,可是照目前情勢看來,除了退避之外,簡直就沒有別的路可走,只得運气于臂,想利用功力破架開對方的鞭勢,然后再回他一鏢!
  主意是打定了,把握卻不大,照這家伙一鞭震穴的程度看來,自己的肉臂是否能擋得住他的一鞭還成問題!
  江湖人重名甚于性命,宁可丟命不能丟人,事情擠到這個程度,他也只好咬牙一拼了!
  那仆人鞭舞雖急,進勢卻慢,那自然是為了忌憚他錢鏢的原故,可是十几丈的距离,要拉近也是很快的事!
  兩個人的間隔只剩丈許,再除去五尺來長的鞭身,相距實際只有半丈,呂子奇已可感覺到迫人勁風,心中更感駭然,別說是用手去格架軟鞭了,以以這股勁風,也推擠得他几乎站不住腳!
  正當他咬緊牙關,想反迎上去時,耳邊窮聞一聲厲叱,接著眼前白光一閃,又是一陣叮鐺的脆響!
  然后他看見金蒲孤手中持著一柄寒光映眼的短刀,臉上一片怒色,那仆人手中的軟板只剩下尺來長一節,地下卻做著三四寸長的斷鞭,總數有十几段之多!
  不用說,一定是金蒲孤突然出手,解了他的困,而且他的那柄短刀也正是得白崇明島的無雙利器——修羅刀。
  那仆人征了一怔才道:“金大俠!你這是什么意思?”
  金蒲孤沉聲道:
  “呂老先生与總鏢頭都是應我的邀請,陪伴我前來,你居然敢如此無禮,分明是在心想考驗我金某一番,你們想怎么樣,都沖著我金某來好了!”
  那仆人遲疑地道:“可是家主人吩咐只接待大俠一人,并未請大俠邀人作伴!”
  金蒲孤怒道:
  “混帳!我并不是上門作客的!要不是為了那姓黃的姑娘,我還不來呢,你們主人是什么東西,居然敢限制我不得邀人作伴……”
  那仆人見金蒲孤生气了,倒是不敢違拗,可是他也不敢作主帶三人進去,只是躬身道:
  “既是大俠如此說,待小可進去向主人請示一聲……”
  金蒲孤沉聲道:
  “不必去請示了,我們這就進去,你們主人想見面最好不想,不見也不行,假如你們還想攔阻,金某就一路打進去!”
  那仆人十分為難,遲疑良久才道:
  “小可們怎敢攔阻大俠,小可這就為大俠帶路,不過見到主人,還請大俠對邀人之事,作一明白交代,以免小可犯罪……”
  金蒲孤冷笑一聲:
  “你放心好了,金某并不怕你們的主人,總不至于把責任推到你的頭上!”
  那仆人一任金蒲孤冷嘲熱諷,始終不敢回嘴,低著頭一聲不響在前面別路,金蒲孤招呼呂李二人并肩前行。
  呂子奇十分慚愧,也十分感激,低聲向金蒲孤道:
  “幸得大俠及時援手,否則老朽真不知將如何了局……”
  金蒲孤淡淡一笑道:
  “老先生太客气了,其實老先生是存心太過慈善,要是施展滿天花雨的手法,何至受這种小人的肮髒气!”
  呂子奇輕歎道:
  “老朽那手法也許可以管用,可是老朽習技之時,曾立下重誓,非遇上十惡不赦之徒,絕不輕易使用,是以昨日与大俠輕技時,老朽不敢啟用,若是今日用來對付這一個名不見經傳的……”
  金蒲孤笑笑道:
  “老先生的想法太方正了,人最重要的一點是使自己活下去,試問老先生今日不明不白地死在他手中,那一點虛名要之何用?”
  呂子奇低頭不作聲,他無法說金蒲孤的理由不對,但也不愿意承認自己的想法是錯誤的!只好不開口了!
  金蒲孤又遭:
  “在下知道此言不入耳,可是我希望老先生等一下見到駱仲和時,千万別再固執了,尤其是別再堅持什么不殺人的信誓,我不殺人則為人殺,死固無所懼,可是我們輕易一死,放任劉素客那种人流毒天下,豈不是适得其反……”
  李青霞怔怔道:
  “大俠今天一定要与駱仲和沖突嗎?据妾身觀察他對大俠并無惡意……”
  金蒲孤笑笑道;
  “這很難說,假如話談得不投机,沖突可就無法避免,我們心中不能不作個准備!”
  說著已經穿過一片庭院,來到一所客舍前面,那仆人搶著先進去了,三人遂在門口稍停!
  片刻之后只見里面傳出一陣叱責道:
  “混帳!我只是叫你們別放不相干的人進來,金大俠邀來的客人怎么可以得罪呢!該死簡直是該死,你給我跪在此地,等金大俠前來發落……”
  語聲之后,門中出來一個白淨面皮,微胖的中年人,留著短短的胡子,神態卓异不凡。
  李青霞連忙低聲道:“這就是錢塘王……”
  駱仰和已經听見了,微微一笑道:
  “那不過是敝人哄騙無知俗人的游戲,李夫人怎可認真……”
  金蒲孤卻笑了一聲道:“看府上的气派,龍宮府第比之亦不見遜色。”
  駱仲和臉上紅了一紅道:“下人無知,冒犯大俠,敝人代請恕罪,祈大俠海涵……”
  金蒲孤淡淡地道:“貴管家得罪的不是在下,台端應該問呂老先生請罪才是!”
  駱仲和似乎并不愿意,又卻不過金蒲孤的面子,才勉強地一拱手向呂子奇道:
  “呂老先生乃武林人杰,舉世同飲,家人有眼無珠,才致冒犯虎駕!”
  呂子奇自然也看出他的言不由衷,遂也冷冷地回了一禮道:
  “貴管家身手不凡,老朽此來本為取其辱,怎敢當得主人如此廖贊,設若主人對老朽有半點看得上眼之處,貴管家也不會拿老朽不當人了!”
  話講得很明顯,明明白白地指出門口的仆人那傲慢与輕視,根本就是主人的授意,駱仲和微一變色,但隨即恢复正常,若無其事地一笑道:
  “敝人已經表示過歉意,呂老先生一定要不諒解.在下也沒有辦法,好在那個混帳還跪在客廳里,听由老先生發落如何!”
  說著伸手邀請他們入內,這是一間很寬敞的大廳,巨柱粗可合抱,白石舖地總在六十風方丈大小!
  不過正中用紫檀木雕的高屏隔出了一間起坐之處,看不見四周是什么樣子,然而設備之豪華,僅劉素客的万象別府与崇明散人的水晶宮可堪比擬!
  呂子奇与李青霞自然免不了流露出詫色,金蒲孤卻因為見多了,淡然一無表示,粗略地看了一眼后,卻向那跪在屏風角落里的仆人望去,駱仲和見這室中的布置未能引起金蒲孤的注意,似乎微感失望,故意輕笑一聲道:
  “蝸居簡陋,實非待客之所,可是寒舍再也找不出更好的地方了,請三位委曲一下吧!”
  李青霞不禁脫口贊道:
  “駱先生太謙虛了,就是真的龍宮水府,也未能及得上先生這里……”
  駱仰和高興地大笑道:
  “那里!那里!敝人不過是喜歡收藏一些小巧的玩意儿,其實想起來太以無謂,這些東西饑不能食,寒不能衣,僅供耳目賞玩而已,世人卻有擲千金以求之者,說來是真傻,可是敝人祖上數代僅出這些傻人,縮農節食,苦心經營,積存下這些無用的廢物,金大俠一定會認為很可笑……”
  金蒲孤听他語中之意,卻是在夸耀自己財富,心中對他大起反感,覺得他涵養上實在太庸俗,因此對這人武功雖高亦不感興趣地道:
  “在下對于鑒賞珍玩的知識很淺薄,故而對于此事無由置啄!”
  駱仲和對于金蒲孤冷淡的態度依然一無所覺,興沖沖地從案架上取下一個小玉佛道:
  “這尊玉佛是唐代的制品,唐太宗虔心佛學,曾遣玄奘法師求經于西土,据云這是宮內的供佛,先祖以万金購得,可能這上面還留有李世民的手法呢,睹物而思古……”
  金蒲孤實在听不下他的刺刺饒舌,乃冷冷地道:
  “一尊唐代古代佛即价值万金,若是年代更久遠的珍玩,豈不是要以億兆論价了嗎?”
  駱仰和眼光一亮道:“自然!自然!有些東西簡直是無价寶……”
  金蒲孤冷笑著解下自己的箭囊,送到他的身前:“駱先生請為在下這箭囊估估价看!”
  駱仲和接過箭囊,翻弄了一遍,蹙蹙眉道:
  “金大俠這箭囊式典古雅,信非現代之物,不過器以人傳,假如不是么歷史上有名的人物,其身价就差得多了!”
  金蒲孤翻過囊底,指著一行小字道:
  “這囊主人曾經留了一行字,不知道駱先生曾否听過這個名字!”
  駱伸和吟出上面的字句:
  “大漢自皇高祖斬蛇起義,滅秦伐楚并六國而有天下,四傳至此,未見一將如李廣者,神射無雙,時值率師征躬胡,特賜比囊,期以莫負朕望,箭揚大漢聲威……”
  念完了他忽地色動,几乎要跳起來叫道:
  “這是漢武手澤,大俠從何處來的!”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
  “說來微不足道,在下曾在一個名叫劉素客的家中作客數日,順手牽羊而來。”
  駱仲和連連搖頭歎道:
  “真是稀世奇珍。那娃劉的人家一定很富有吧……”
  金蒲孤微笑道:
  “也不算得很富,馬馬虎虎過得去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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