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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浮云上人輕輕一歎道:
  “老衲与女菩薩雖僅數面之交,對女菩薩卻十分心敬,因而雖知今兄素行不規,也看在女菩薩份上未予追究……”
  那女子冷笑道;
  “你就是殺了家兄,我也不會怪你,可是今天你若是想從我的地方把人帶走,除非你胜過我!”
  浮云上人默思片刻,心知一戰難免,乃輕歎道:
  “老納無意生事,女菩薩執意相逼,老衲只得……”
  那女子見浮云上人已有戰意,倒是不敢怠慢,握過那條由割下的長發編成的發鞭,道:
  “我想以這條發鞭一領大師的多羅神功……”
  浮云上人望望那條發辨,神色微動适:
  “女菩薩柔發神功老衲已是不敵,斷發為鞭,由手中使出,威力更強,想老衲如何能敵……”
  那女子笑笑道:
  “大師太客气了,多羅神功較之佛門金剛不坏身法更具威力,早些日子大師吝于明教,今天難得有個机會,大師可千万要手下客情!”
  說著用手一抖,那條發辮在空中拍的一聲,如霹靂乍惊,震得四野俱動,黃鶯抱著金蒲,身不由主地退了好几步,心中暗惊她功力之深,但見浮云上人仍是寂立不動,不禁急叫道:“師父您要打就快一點,金大哥的血還在流,不能耽誤下去……”
  浮云上人就原地地盤膝坐下來正容道:“痴儿,少說話!乖乖地等在一邊……”
  黃駕見怀中的金蒲孤气息更形微弱,不禁哭著道:
  “你們慢慢地較量吧,我可要走了!”
  說著正想舉步,浮云上人已急叫道:“站住!”
  那女子的動作更快,拍地一揮發鞭,黃鶯身子剛動,驟覺一股巨動由前面傳來,將她連推后了十几步。
  浮云上人見她并未受到傷害,才放下心來,那女子卻冷笑道:
  “第一次我只是給你一點警告,在我們胜負未定之前,你若是再想逃走,可別怪我不客气!”
  浮云上人輕輕一歎道:
  “痴儿,你別再管什么金大哥了,今天我們能全身而退,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
  語畢閉目而坐,靜待一搏,那女子凝神聚气,連在握鞭的手上,輕聲道:
  “我這雷霆三掣,若是大師能抗受住不動一下身形,我就甘心服輸,听憑你們把人帶走,否則我也不會對大師怎么樣,只是得把人留下來!”
  浮云上人閉目如故,啟唇輕聲道:“多謝女菩薩,老衲當盡力而為之!”
  那女子輕叱一聲,發鞭揮出,卻毫無聲息,一直到鞭梢降臨浮云上人的頭頂上,才听見悶雷似的輕輕一響!
  浮云上人全身的袈裟都被一种無形的勁气充實起來,像是一個吹足了气的皮囊,与鞭上的勁力兩下一撞,即將發鞭彈了開去,可是他身子四周的青草卻為兩股強力所激起的勁气震得粉陣!
  那女子收回發鞭一笑道:
  “大師好功夫,這雷霆第一掣我只用了五成功力,下一鞭將加到八成了!”
  浮云上人徐徐睜開雙目輕歎道:
  “女菩薩!老衲有句不中听的話想先聲明一下,今日之搏,在女菩薩僅為意气之爭,在老袖卻為苟延殘喘之奮斗,因此請女菩薩三思而行,雷鞭二掣,雖未必能定胜負,想女菩薩心中多少也有個數目,實在不須要以性命作孤注之一擲……”
  那女子淡淡一笑道:“你可是怕反震之力會傷了我!”
  浮云上人搖頭道:
  “老抽不敢存此奢望,但是老袖与女菩薩數度晤談,想來女菩薩已盡知老衲虛實,老拍這多羅神功發揮至十二成時,老袖自己也無法控制……”
  那女子臉色一沉道:
  “我也不想与大師作性命之博,可是今日之情勢已到了非拼不可的程度,大師也知道我的情形我活到這么大,除了自己的父親外,任何人都沒有碰我過一下,那個臭男人居然踢我一腳,假如不殺死他,叫我如何活下去!”
  浮云上人默然無語,黃鶯卻叫道:
  “你胡說八道,你要是嫁了人,難道也不許你的丈夫碰你,難道你也要殺了你的丈夫不成!”
  浮云上人連忙喝道:“鶯儿!別胡說……”
  那女子卻抖手發出了第二鞭,威勢更厲,浮云上人由于開口說話,防備較疏,差一點被她的勁力所乘,強自震懾心神,鼓气硬抗過這一鞭,身子已幌了一幌,而他身邊的土地卻因這一震之故,陷下尺許。
  那女子臉色鐵青,厲聲道:
  “大師!除非你今天胜過我,否則你這個徒弟也別想活著离去!”
  浮云上人輕歎一聲道;
  “痴儿!我不知對你說了多少次,叫你對不懂的事少開口,駱仙子冰清玉洁,你怎么可以用這种話去侮辱她……”
  黃鶯不服气地道:
  “她是個女人,遲早都要嫁丈夫的,我的話有什么不對,除非她學的您的樣子,把頭發剃光了當和尚去……”
  那女子一沉臉色,刷地發出第三鞭,這次她是運足了勁力,長鞭自動地抖散,每一根發絲都像是一根鋼針,向浮云上人的身上刺來,浮云上人也漲紅了臉,將全身的衣服澎漲起來,拼命抵抗發針的刺入。
  兩個人都用足了力,拼命地對付擰著,有時是浮云上人的勁气較強,將發針擠彎成了弓形,有時則似那個女子占了上風,發針進了他的袈裟,不過這么劣僅是利那間事,很快地雙方都將弱點加強了,刺進去的發針又被擠了出來,擠彎的發絲也立刻振直了!
  雙方已由較力轉入了比气的狀態,這是性命之爭,卻也不是片刻間能夠解決的,除非是浮云上人擠擠斷了她的發鞭,或者是她刺透了浮云上人的肌膚!
  黃鶯先時還被二人的緊張的局勢吸引住了,忘情地凝視戰況,過了一陣之后,她忽然想起杯中的金蒲孤傷勢輕重,恐怕不能再拖下去了,當她用手摸摸金蒲孤的心口時,突地臉色大變,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道:“師父!您別再打了,金大哥已經死了!”
  二人都是一惊,不約而同地收回了勁力……
  雙方都是一頭汗水,卻同時赶到她的身邊,黃鶯仍是號掏大哭道:
  “金大哥的心都不跳了!”
  浮云上人連也將頭湊在金蒲孤的胸口听了一下,才抬頭來道:
  “心還在跳,不過已相當微弱,气若游絲!命在頃刻,女菩薩你究竟是用什么手法傷了他!”
  那女子似乎不信地道:“我只割破了他肩頭一塊浮皮,難道這就殺了他嗎?”
  黃鶯滿臉淚痕,將金蒲孤朝她手中一塞叫道:“自然是你殺了他,我要你償命!”
  那女子身不由主地接住了金蒲孤,黃鶯一探手,從怀中摸出了修羅刀,正想扑過去,浮云上人卻握住她的手臂道:“鶯儿!別胡鬧,我相信駱仙子必不會騙人!”
  那女子抱著金蒲孤,雙腿一躍,像飛鳥似的拔了起來,竄進她所居的小樓,黃鶯從浮云上人的手中掙脫出來,挺著修羅刀也追了過來,浮云上人恐怕她受到傷害,也赶忙追了上去,阿芳与几個侍女也都飛身上樓!
  那女子已將金蒲孤放在一張云床上,一只手試探金蒲孤的脈息,另一只手卻掀開他的眼皮,看他的瞳孔!
  黃騖似乎呆住了,沒有扑去拼命。
  那女子看了一下沉聲道:
  “他身上別無病狀,只是流盡了血液,趁著体尚微溫,還有一個救他的方法!”
  黃鶯忙道:“什么方法?”
  那女子一言不發,突然舉起金蒲抓的右手,咬破了他的中指尖,然后又很快地咬破了自己的食指!
  不等血液流出,她已將兩枚咬破的手指在傷處緊貼在一起,同時急聲道:
  “阿芳!把他的肩頭的傷口用手按住,不管受到多大的重力都不許放手!”
  阿芳臉上泛起難色,訥訥地道:
  “季姑!你這樣做是否恰當?那個人已經快死了,再說你好容易……”
  那女子沉下臉微怒道:“阿芳!我只叫你用手做事,并沒有叫人用嘴說話!”
  阿勞不敢多說了,庄重地探手按住金蒲孤肩上傷處,那女子隨即閉上雙目,狀如入定,一言不發!
  黃騖几次想沖上前,看看他們究竟在搗什么鬼,都被浮云上人拉住了,而且還頻頻以目示意,叫如不得妄動!
  片刻之后,金蒲孤白皙的臉上開始有了血色,而那女子的臉卻越來越蒼白,阿芳的臉色卻十分凝重,按在金蒲孤肩上的那只手不住地顫動,一半是由于心情的緊張,另一半也是為了用力的原故!
  又過了片刻,那女子虛弱地張開眼睛道:
  “大師!我真气已衰,已有力不從心之感,大師能助一臂之力嗎?”
  浮云上人立刻道:
  “女菩薩本吾佛舍身飼虎之慈悲精神,老衲敢不盡心成全!但不如何以為助!”
  那女子道:“用手抵我后心,徐徐施力!”
  浮云上人飛速上前,一手抵住她的后心,另一手卻輕拍在她的兩肩之處,那女子身子一軟倚在浮云上人的臂彎中,睜目急叫道:“大師這是做什么?”
  浮云上人一面捺住金蒲孤指上的破孔,一面歎息道:
  “女菩薩救人心切,竟忘顧己身之安危,老袖實不忍坐視,此子得女菩薩一半之血液為潤,生命諒無危險,老衲身藏有生血膏元之藥,可于短時間內助之自生新血,女菩薩不必耗損過巨……”
  那女子輕輕一歎道:
  “大師但知其一,不知其二,這人患有一种稀世之絕症,血漿稀薄似水,一旦血管破損,創口無法自凝,勢必流盡鮮血而死,我雖然傳給他一半的血液,仍不足适應地体內之需,大師万勿延誤!”
  浮云上人正色道:
  “一個人的血量有限,女菩薩如傾而注,雖然救活了他,女菩薩自己又怎么辦呢?”
  那女子閉目較歎道:
  “我不去想這個問題,此人身具异稟,骨相情奇,將來必大有作為,假如我能救了他,是雖死猶生,大師快解開我穴道,如前言而作,以免功虧一賞,使得我們兩個人都耽誤了
  浮云上人還是猶疑未決,黃鶯已約略有點明白,連忙道:
  “既是金大哥得到人血就不會死,何必要你一個人犧牲性命來救他呢,我們也可以輸給他一點呀!”
  那女子望了她一眼道;
  “以血易血,豈是人人可為,假如輸血者功力不足,反而損已而無功……”
  黃駕連忙道:“我的功力夠嗎?”
  那女子又道:“恐怕不足,而且我的血質与你也未必相合,他已經受了我一半的血液,換了第二种性質不同的血,徒然促其死亡而已!”
  黃駕一愕道:“一樣的血,還有什么不同的?”
  那女子若笑一聲道:
  “通常的人血約分三种形質,只要找對了血性,大致可以通用,唯獨我的血質又与常人不同,其色向微碧,謂之素女血,千百人中,難得其二……”
  浮云上人神色微動道:“這素女血有何种特异之性?”
  那女子低聲道:
  “素女血僅見于女身,生具此血者,性端而志凝,無天葵之更調,淡男女之情欲……”
  黃鶯忙又問道:“什么叫天葵?”
  浮云上人輕聲斥責道:“鶯儿!不懂的事情少問?”
  黃鶯偏著頭道:
  “我的血里面也帶著一點綠色,跟常人有點不一樣,爺爺替我把過脈,說我是什么天陰脈!”
  那女子神色一動,連忙問道:“你今年几歲了?”
  黃鶯想想道:“十九歲了!”
  那女子又問道:“你每月可有月紅?”
  黃鶯鼓起眼睛問道:“什么叫月紅?”
  浮云上人道:
  “女菩薩,這丫頭不知人事,所以發身較遲,可能還沒有接触到那些麻煩!”
  那女子卻搖搖頭道:
  “不然!我看她身腰胸臀發育的俱与成人無异,天蔡不應遲遲未至,阿芳!你問問她看!”
  阿芳點手將黃鶯叫到身邊,附在她的耳邊,連問了几個問題,黃駕起先是連連點頭,只對最后一個問題卻將頭搖得像個手鼓似的,阿芳欣色動叫道:“季姑!她与你是一樣的!”
  那女子猶自不個,阿勞急了道:是真的,她的腋毛与陰……都長全了,卻至今未見月紅……”
  那女子對黃鶯又凝視片刻才道:“我不相信,也許她是為救人心切,隨口亂說……”
  黃鶯也叫道:“我為了救活金大哥,連性命都可以犧牲,總不會害他,你不信我就脫下衣服來給你看!”
  說著動手就要解衣,浮云上人連忙拍開那女子的穴道,庄容對黃又道:
  “鶯儿!我先出去一下,假如你的血性的确能用,你可得乖乖的听人的話,不許鬧別扭!”黃鶯點頭道:
  “我曉得,只要能救金大哥,我什么都可以做,不過金大哥要是活不了,我可不能甘休非,要她們償命不可!”
  浮云上人歎息著搖搖頭,連罵了几句痴儿,就匆勿地走了!那女子這才對黃駕道;
  “把衣服脫下來!”
  黃騖不猶豫地將全身衣衫脫下,那女子前后地審視良久,才庄容地道:
  “這件事情關系著你金大哥的生死,你必須誠實地回答我一句話,你倒底有沒有月紅?”
  黃鶯瞪著眼表示不懂,阿芳提醒她道:
  “就是我剛才問你最后的一個問題,你搖頭的……”
  “你是說我每個月有沒有流血,沒有!沒有!好好地怎么會流血呢?”
  那女子輕歎一聲道:
  “我不知你是真的素女,還是因為太傻而五竊末開,不過這娃金的若是死了,你可不能怨我,那是你自己害死他的?”
  黃鶯倒是有點緊張起來道:“我先割破皮,讓血流出來給你看看行不行?”
  那女搖頭道:
  “不行!輸血救人,全靠那一股先天的靈气,血流而气泄,雖然能救他,也會毀卻他以前的武基礎,那還不如由他死了好!”
  黃鶯茫然地道:“那我該怎么做呢?”
  那女子道:“剛才我怎么做的,你還是照樣做!”
  黃鶯連忙學她的樣,咬破自己的手指,与金蒲抓的傷指相抵,而且運足了勁力,想將自己的血液從指尖壓到金蒲抓的身上,可是只擠出了一部份,她已感到有力竭之象,幸好那女子在后面抵住了她的背心!
  她才覺得其气加強。血液源源而出,又過了一會儿,她只覺得頭上起了一种暈眩之感,心知是失血過多之象,可是她為了金蒲孤,仍是咬牙苦撐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腦中暈眩之感越來越厲害,連眼皮都撐不開了,朦朧中只覺得有人拍了她一掌歎道:“痴心的女孩子啊!你連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她仿佛听得是那女子的聲音,以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她再度醒來,卻見金蒲孤好端端地站在她的身前,旁邊是她的師父与那個女子!
  她一時忘情,跳了起來,旁邊是她的師父与那個女子!
  “金大哥!你終于被救活了!”
  金蒲孤臉滿是感激之情,握住她的手臂道:
  “黃……黃姑娘!謝謝你救了我,我真不知道要如何表示我的感激!”
  黃鶯興奮地道:
  “沒什么!只要能救活你,我死了也是甘心的,金大哥!你全好了嗎?”
  金蒲孤還沒有答話,那女子卻冷冷地道:
  “自然好了!而且他再不會受血水症的威協了,小姑娘!我感到你很奇怪,你与我一樣是素女血性的人,怎么對男女之情會看得如此之重呢?”
  金蒲孤連忙道:“駱仙子!你不要這么說,她還是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那女子冷冷一笑道:
  “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居然育為一個男人獻出自己的性命……”
  黃鶯臉上一紅,她心中原不知什么男女之情,可是那女子的話卻使她感到一种從所未有的羞恥之感,忍不住反唇相諷道:
  “你還不是一樣的,假如不是我師父阻止你,你差一點也為救金大哥而犧牲了自己的性命,我舍身救金大哥是為了我認識他,而他到此地來涉險也是為了救我,你呢?你与金大哥陌不相識,你為了什么?”
  浮云上人連忙喝道:“鴛儿!不許胡說!”
  黃鶯不服气地道:“什么?難道我說錯了?難道她救金大哥不是為了男女之情?”
  金蒲孤也急了,連忙用手掩住她的嘴阻止她再說下去,同時對那女子以歉咎的聲音道:
  “駱仙子!黃姑娘不懂事,你千万別跟她一般見識!”
  那女子神色一變,差一點就要發作了,但她終于忍了下來,淡淡地道;
  “家兄得罪各位之處,与我毫無關系,你們若是不肯放過他,盡管去找他算帳好了,可我可要不客气了,阿芳!送客!”
  說完轉過身子,背向而立,金蒲孤看出气不對,連忙道:
  “是的,我們走吧!仙子全命之德在下异日當親詣致謝……”
  那女子連頭都不回,冷冷地道:
  “听著!我救你是因為你的傷因我而起,我沒有救你,是這個姓黃的小姑娘救你的,你不必領我的情,更不必再到這儿來!”
  金蒲孤知道此刻不宜多說,連忙拖著黃鶯,与浮云上人一同告辭,下樓而去,才走出十几步,忽然那個侍女阿芳又追了上來叫道:“喂!姓金的!你等一下!”
  金蒲孤止步回身道:“大姊有何賜教?”
  阿芳遂出兩柄修羅刀与一綹長發道:
  “這刀是你們的,季姑叫我送還你們,季站說這刀很好!她留下一把!不過她不想白要你們的東西,這把頭發是季站上割下來的!季姑苦心修練柔發神功多年,將這長發練得如百煉精鋼一般的柔韌,主人毀坏了你的弓弦,你可以用這發接上去,保證比你原來的還好!”
  金蒲孤接過刀發,阿芳又道:
  “你真是個禍害精,害得季姑損失了一半的功力,她怕主人又來騷撓,連這個靜修的養心園都呆不去了!”
  說完也不等金蒲孤回話,轉身就走了,同時那棟小樓上也冒起一蓬清煙,吐出突突的火苗!
  金蒲孤知道她們在舉火焚樓,決心离去了,不禁有點征然,黃鶯卻撇撇嘴道:
  “這個女人真怪,要不是她救了金大哥的性命,又治好了你的絕症,我一定要跟她打上一架,金大哥!你的弓弦真斷了?這頭發能管用嗎?”
  金蒲孤輕輕一歎道:“回去再說吧!”
  黃鶯不依道:“不能回去再說,假如這頭發不管用,她換去了一柄修羅刀,那就太不上算了,趁他們還沒有走遠,我們赶快去討回來!”
  浮云上人一沉臉道:“傻孩子!少胡說八道,快走吧!”
  黃鶯道:“走?我們不去找那個駱仲和算帳了?”
  浮云上人道:“他們都跑光了,我找誰算帳去?”
  黃鶯鼓起嘴道:
  “那不行!那個混帳家伙害得我好苦,我一定要找到他,狠狠地揍他一頓出出气!”
  浮云上人鼓起怒目瞪著她,她才不響了。
  金蒲孤卻問道:“駱仲和真的走了?”
  浮云上人點頭道;
  “本錯!我來的時候,剛好碰上駱仲和叫他的儿子。赶快一起去追他的女儿!我本來想攔住他問問你在那里的,可是我听見鶯儿在万花迷陣中大呼小叫,心知此陣十分厲害,若不赶快救她出來,誤触到陣中的毒花,勢將有性命之虞……”
  黃鶯又怒聲道:
  “那混帳真不是東西,在西湖的水下偷偷地打了我一拳,我追著他一直來到這里,才把他追上了,比了一陣拳腳,他打不過我,引著我在花園里亂轉,不知怎么就找不到他了,轉來轉去都是花,要不是師父來救我出去,我真想拔出修羅刀,把那些花都砍了!”
  浮云上人沉聲道:“那樣你連尸骨都找不到了!”
  黃鶯不信道:“那有這么厲害!”
  浮云上人一歎道:
  “痴儿!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那万花迷陣中遍植毒花,只要不小心研斷了一株,沾上汁水,立刻就會為毒汁所蝕,尸骨無存……”
  金蒲孤微愕道:“大師對這里的情形很熟悉?”
  浮云上人點頭道:
  “去年錢塘王出巡之日,老衲剛好在這里,老衲自然不相信什么神仙顯靈之說,暗中加以偵查,才發現是駱仲和搗的鬼,老衲當時不動聲色,晚上出來探視時,又碰上他的妹妹駱季芳……”
  黃鶯連忙道:“是不是那個女的?”
  浮云上人點點頭,然后接著道:
  “駱季芳的武功比她哥哥高多了,可是她也不滿乃兄所為,念在誼手足,不忍加以干涉,可是她的養心園卻列為禁地,連駱仲和也不准隨便進入!老袖与駱季芳切磋了一下武功,彼此不分胜負,因而化敵為友,同時在她的要求下,也沒有去找駱仲和的晦气!”
  金蒲孤又道:“大師可知駱仲是個大盜嗎?”
  浮云上人一愕道:“這倒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武功也不錯,門下蓄有十二武士,而且人除了每年一度的錢塘王出巡時,在湖上裝神扮鬼,平時深居簡出……”
  金蒲孤道:
  “他自己不出去做案,多半是派遣門下十二武士外出搜羅奇珍异玩,以廣資財……”
  浮云上人搖頭歎道:“難怪駱季芳對乃兄頗為不齒,而且也不愿多談了……”
  金蒲孤想想又道:
  “這駱仲和也怪,他既然不愿意暴露形跡,為什么又要裝錢塘王在西湖上招搖呢?”
  浮云上人道:
  “這個我倒知道,他裝神弄鬼是出于駱季芳的主意,不過駱季芳對于此舉的用意卻守口如瓶,不肯透露,老衲在此也是為了隱居,不愿多惹是非,而且駱家此舉并未害到什么人,老袖遂不加過問了……”
  金蒲孤長歎一聲道:
  “怎么我到的地方,盡遇見這些怪人怪事,一個劉素客已窮于應付,現在又出來一個駱仲和而且又結下了深仇,真不知將來如何了結!”
  浮云上人微异道:
  “駱仲和武藝不惡,所以我听說金大俠与他生了過節,忙不迭地赶了來,不知大俠又跟他發生了什么沖突?”
  金蒲孤歎息著將今天的事說了一遍,浮云上人這才怔怔地道:
  “原來他對大俠早就留上了意,我早先也覺得不解,駱仲和受了乃妹的節制,他敢明目張膽地為非作歹,即使是為了鶯儿,他也不會公然邀約大俠上門,想不到是他的女儿多出來的事,不過大俠今天也做得太過份了,大俠既然看透他的為人,不与他同流合污就算了,何必要當著大家拆穿他的行狀呢!而且他們下的十二武士,平時十分看重倚之為右手,一旦盡毀在大俠手中……”
  金蒲孤輕歎道:
  “我倒不是怕他尋仇,雖然我殺死了他門下的几個武士,可是那駱勇与駱義都還明白事理不會把帳結到我頭上來的!”
  浮云上人搖頭道:“假如他与劉素客結合一气呢?”
  金蒲孤臉色微變,怔得一怔道:“這恐怕不至于吧!”
  浮云上人道:
  “我也希望不會,可是這件事极有可能,尤其是駱仲和這次被你一鬧,再也無法安穩穩地做他的錢塘王了,仇你之心甚甚,被劉素客知道了,挑之以微詞,動之以重利,兩個人一拍即合!”
  金蒲孤想了一下道:
  “對!假如這兩個聯合起來一气蠻干,這下更不可收拾了,我一定要想法子予以阻止!”
  浮云上人道:“計將安出!”
  金蒲孤道:
  “邵浣春暗算失利之后,一定盡快赶去告訴劉素客說我并沒有葬身在崇明島下,于是我計算中他大概也會很快來找我了,我必需迎上去以免他找到此地与駱仲和會合起來!”
  浮云上人默思刻才道:“金大俠所以能令他們生畏者,全在手中一把強弓与發無不中的射技,刻下長弓已毀,此去將何卻敵?”
  金蒲孤道:“黃姑娘曾經送了我一柄修羅刀!”
  浮云上人搖搖頭道:
  “修羅刀雖為天下無雙利器,但据老鈉所知,此刀并無多大用處,尤其是崇明散人也与劉素客在一起,這把刀在他面前如同廢物……”
  黃鶯立刻表示不信道:
  “師父!您不是說一刀在手,天下無敵嗎?怎么又沒有用了呢?”
  浮云上人道:“對別人也許有用,對你爺爺卻是一點用都沒有,你母親身擁十二柄修羅刀,還不是……”
  說著這儿,他忽然住口不講下去了,黃鶯正听到緊要關頭,自然不肯罷休,連忙搶問道:“師父!我母親怎么樣?她是怎么被爺爺殺死的?”
  浮云上人搖搖頭道:“那些事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反正修羅刀不足恃,金大俠必須想法子從新覓取弓弦……”
  金蒲孤呆了片刻才道:“現在要返回天山去取弓弦是來不及了,唯一的希望是駱季芳的這几根頭發能管用……”
  浮云上人點點頭道:
  “這倒是個辦法,駱季芳的一半武功修為全注于那柔發之中,据我的想象,這几根長發不僅能用,或許比大俠原來的弓弦更為有力,不過老袖對于大俠東上迎掣劉素客之舉,倒是有點意見,第一!大俠不一定能碰得上他們,第二,駱仲和假如劉素客碰上了頭,對大俠反為有利……”
  金蒲孤臉色一動,浮云上人接道:
  “依老衲之計,大俠如留在此地,以逸待勞的好,同時也利用這個机會,將老衲所知的一點惑心術心得,与大俠研究一番……”
  金蒲孤笑了一下道:
  “上人之言頓開茅塞,不過卻与愚見略有不同,既經上人提醒,迎掣之舉自然作罷,留在此地亦非上策,劉素客是個极工心計的人物,要想騙得他相信,這一點是不夠的,必須再做得像一點……”
  浮云上人連忙:“要怎么樣才能更像一點?”
  金蒲孤笑笑道:“我還是准備上天山去,等他來追我!”
  浮云上人思索片刻才動容笑道:“高明!高明……”
  黃鶯听得莫明其妙,忍不住攀著浮云上人的胳臂叫問道:
  “師父!你們究竟是在說什么?”
  浮云上人連忙道:“這可告訴你不得!”
  金蒲孤卻道:
  “不!我以為讓黃姑娘明白了也好,上人以前什么事都不告訴她,所以才造成她全無心机,處處都容易受人之愚……”
  浮云上人一歎道:
  “老袖實在是因為她過于天真,總想保留她一片童心,一免流入世俗……”
  金蒲孤正色道;
  “不然,黃姑娘的天資聰明,對事情的思考能力十分敏銳,就是因為沒有得更正确的指點,才無由展其所長,假如上人一直用這种方法云教育她,可能會害了她,因為上人不能永遠跟著她,遲早她都要面對著其他的人,靠她自己的智慧去應付一切,假如她仍是一無所知,其結果縱不為奸人所誘,也必會變成一個怪人……”
  浮云上人神色微變,似乎頗不滿意金蒲孤的話,金蒲孤笑笑又道:
  “上人似乎不相信在下所言!”
  浮云上人頓了一頓道:
  “是的!老訥從小看著她長大,知道她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傻丫頭,所以才不敢用世俗的方法去教育她,保存著她的一片赤子之心!”
  金蒲孤微笑道:
  “上人始終把她看成十一二歲的小姑娘,不知道她已經成長了,心机暗萌,鋒芒早透,一味閉塞她的知識,反而容易把她引入邪路……”
  浮云上人斷然地道:“老衲不信—”
  金蒲孤笑著道:“這一點我不想抬杠,讓事實來給上人一個滿意的答复吧!現在我問她几個問題,上人不妨听听她的答案,就知道她的知慧已發展到什么程度了!”
  說著含笑對黃鶯道:
  “黃姑娘,你知道上人剛才說假如劉素客与駱仲和碰了頭,對我反而有利是什么意思嗎?”
  黃鶯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所以才要問你們呀!”
  浮云上人笑道:“如何!我說她是個傻丫頭吧!”
  全蒲孤卻笑著道:
  “那是她倚賴我們,不肯用心去思索,只要她肯用心一想,一定能猜個正著……”
  黃鶯果然思索片刻,突地叫起來道:
  “我明白了,劉素客等人所怕的就是金大哥的長箭,假如他見到駱仲和,得知金大哥長弓已毀,一定不肯放過這個机會……”
  浮云上人神色微動,金蒲孤卻笑笑道:
  “不錯!你知道上人勸我以選待勞又是什么用意呢?”
  黃駕笑著道:
  “這還不簡單,他們都想不到那個駱季芳給你留下了一把長發,可以代替弓弦之用,等他們前來加害你時,正好給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浮云上人悚然動容,他万沒想到黃騖居然會把他的心事說得一點不差,黃鶯繼續笑道:“不過這里面還有個矛盾的地方,金大哥在斷弦之后,曾經騙他們說還帶著另一根弓弦,結果雖然是利用取弦的籍口,騙他們走近身還而施展修羅刀的威力,卻并不足證明身上沒有弓弦,劉素客也不人不作預防,那頭發雖然能代替弓弦,卻無法給他們一個意料之外的威協了!”
  金蒲孤叫道:
  “完全對!所以我才要取道天山,裝著去取弦的樣子,騙他們追上來……”
  黃鶯笑道:“辦法雖好,卻未必有用!”
  這下連金蒲孤也怔住了,連忙問道:“怎么沒有用?”;
  黃鶯道:
  “劉素客是個极端狡猾的人,他知道你上天山上去后,追是一定會追的,卻不會追上你……”
  浮云上人反而弄糊涂了,莫明其妙地問道:“為什么?”
  黃騖一笑道:
  “劉素客与駱仲和碰面最早也是明天的事,金大哥若是急于到天山取弓弦,就比他們提早了一天的路程,假如急急地赶路,他們很難追得及,假如被他們追上了,就顧得我們胸有成竹,存心在引誘他們上當,反而會引起他們的怀疑,轉而利用別的陰謀來對付你了!”
  浮云上人臉色一變,最后長歎一聲道:
  “金大俠!你的看法很對,老衲也不配再作她的師父,這個丫頭交給你了,以后由你去開導她吧!”
  金蒲孤笑笑道:“看樣子她比我還想得周到,我也不夠資格開導她……”
  黃鶯眨著眼睛道:
  “師父!金大哥,我是隨便說的,不知道對不對,你們怎么不說話呀!”
  浮云上人歎道:
  “還說什么呢?我一直把你叫做傻丫頭,實際上我才是個老糊涂……”
  金蒲孤卻笑著道:
  “黃姑娘!你既然指出我所用的辦法不好,你有什么更好的辦法呢?”
  黃鶯見金蒲孤居然會向她求教,不禁十分得意,轉著眼珠想了一下笑道:
  “我倒是有一個主意,大致上還是按照金大哥的辦法去行,只是另外再布下几個疑兵之計,叫他們摸不清虛實,自然而然地投到我的陷井里來!”
  金蒲孤只是淡淡一笑,浮云上人卻緊張地問道:“什么疑兵之計?”
  黃鶯指手畫腳,說了一大堆的計划,最后才補充道:
  “這一切只是引誘他們來上當,可是他們這一次一定會傾全力而來,光是靠金大哥一柄長弓未必能應付得了,假如師父能跟在我們后面,暗中策應,就万無一失了!”
  浮云上人沉思片刻才道:
  “我雖然已在佛前立戒不再涉足人間,插手世事,可是這一次的關系太大,尤其是你出的主意,我想不管也不行,不過只有一天的時間,你來得及准備嗎?”
  黃鶯笑道:
  “絕對來得及,明天一早,我們就開始行動,師父您也別再跟我們見面了,等我与金大哥動身后,您就在我們后面,不要太接近,也不要离得太遠,最重要是不能讓我爺爺發現您……”
  浮云上人笑著道:
  “這一點勞你操心,師父雖然不如你聰明,但還不至于糊涂到一事不能能成……”
  黃鶯仍是笑著道:“整個事情的關鍵都在您身上,所以我才對您特別慎重關照……”
  浮云上人一歎道:“真想不到我會要你來關照了!”
  說著神情极蕭條,回身慢慢走去,黃鶯怔了一怔才叫道:
  “師父!我不會說話您別生气……”
  浮云上人回頭又笑了道:
  “你不會說話是我的錯,把你看成個傻女孩,是我更大的錯誤,幸好我沒有一直錯下去,丫頭!你放心吧!師父不會誤事的!”
  說完他回過頭,加緊腳步,飛也似地去了,黃鶯還呆立在原地,金蒲孤卻笑道:
  “你師父對你很失望,因為你不是他想像那么傻……”
  黃鶯怔怔地道:“我真不懂,難道他要我永遠都像一個小孩子……”
  金蒲孤笑道:
  “假如你一直留在崇明島上,我也愿意你永遠像個小孩子,可是你离開了那個地方,來到廣大的人群中,你就必須變得聰明一點,我們也走吧!要實現你的計划,我們也得爭取時間呢!”
  兩人穿出養心園,金蒲孤回頭望望那棟小樓,早已烈焰騰騰,化為一片火海了,金蒲孤倒是感慨万端……
  走到他比箭的那所巨廈前,只見一些佣仆在里面將一具具的尸体搬出來,見到金蒲孤后,臉上都呈現著凜懼的怀疑之色。金蒲孤也不理他們,一直向大門外走去!
  由于養心園中的火光,引來了左近的居民,紛紛聚在門口看熱鬧,有的還七嘴八舌地詢問。
  園內几個仆人張開手,盡量地攔阻他們入內,拒絕他們進去幫忙救火,金蒲孤与黃駕排開眾人走了出來,而且還幫他們解釋道:
  “沒什么!不過是花園中的花房失火,馬上就可以救熄了,用不到各位幫忙!這一家人很怪,各位還是少沾惹為妙。”
  那些仆人听見金蒲抓的話后,臉上都浮起了怒色,可是又不敢与他沖突,金蒲孤卻朝他們冷笑笑道:
  “告訴你們的主人,姓金的跟他的事還沒有完,早晚還是會來尋他的晦气,叫他多提防著點……”
  說著拖了黃鶯,昂然闊步而去,等他們回到四海鏢局時,卻見李青霞与方心胜正在糾合鏢局中的伙計与鏢師們跨刀荷戈,見到他們二人進來,李青霞先惊喜万分地迎上來叫道:
  “金大俠,黃姑娘,你們可回來了!”
  金蒲孤笑笑拱手道:
  “托福!托福!總鏢頭這是干嗎?是不是局子里接到一批鏢……”
  李青霞眼紅紅地道:
  “妾身离開駱家后,連忙赶到靈隱寺去找浮云上人,那批禿驢真可恨,居然說沒有這人,妾身逼得沒辦法,只好糾集全局同人,准備殺上駱家,就是拼了一死,也要救出大俠……”
  金蒲孤倒是十分感動,拱拱手道;
  “謝謝總鏢頭如此高義!其實駱家那些人個個武功非凡,你們去了也是白白送死,這是何苦來呢!”
  李青霞憤然道:
  “妾身自知此舉何异以卵擊石,但是為了報答大俠的恩情与顧全武林道義,不惜任何犧牲也要跟他們拼一下至少可以引起天下人的注意,將來自會有武林同道去找他們報仇的……”
  金蒲孤笑了一下道;
  “總鏢頭与各位的義气在下十分感激,也由此證明人心不死,正義必有伸張之日,好在金某幸保殘生,各位也不必再去拼命了,呂老回來了沒有?”
  李青霞連忙道:
  “回來了,現在正在他的房里,關上了門,不知道做些什么?金大俠与黃姑娘是如何脫身的,那駱仲和怎么樣了?”
  金蒲孤擺擺手道:“這個我們到呂老房中細談吧!”
  李青霞連忙叫方心胜通知大家解除武裝,自己卻領著他們走到呂子奇的房門口,敲叩那扇緊閉的房門。
  呂子奇在里面沉聲問道:“是誰?”
  李青霞剛應了一聲,遂听呂子奇道;
  “李總鏢頭,老夫現在有极重要的事待辦,請你等一下再來吧!”
  金蒲孤忍不住笑道:“呂老!什么重要的事?是否需要我幫你一點忙?”
  呂子奇頓了一頓,連忙將門開了叫道:
  “金大俠!你回來了!真是太好了,咦!黃姑娘也回來了。”
  金蒲孤含笑進門道:
  “我留在那里,原是為著要救出黃姑娘的,不達成使命,怎么有臉回來!”
  呂子奇長歎一聲道:
  “大俠天縱之資,人間奇才,區區一駱仲和何足道,倒是老朽太過慮了!”
  金蒲孤笑道;
  “呂老又來謬贊了,我在駱家差一點就送了命,而且黃姑娘也不是我救出來的!”
  呂子奇神色一愕正欲動問,金蒲孤卻見到桌上放著他的斷弦長弓,旁邊是一把匕首,一枝棗木棍,削得滿地都是木屑,卻已完成了一半,形狀与他的長弓差不多,顏色也极其相像,不禁微异道:“呂老這是做什么?”
  呂子奇一歎道:“大俠以寶弓見托,老朽深知此物珍貴异常,唯恐力不能保,故而才想制一枝膺品,以免為他人所奪,有負重望!”
  金蒲孤笑笑道:“呂老制作之精雖可亂真,卻沒有想到這兩柄弓的本質差得太多了,一試立知真偽……”
  呂子奇道:
  “老朽自然想到這一點,可是老朽另外作了一個打算,深信沒有一個人能從老朽身邊奪走那柄假弓!”
  李青霞不解道:“呂老既有如此把握,何必還要另制一柄假弓呢?”
  呂子奇歎了一聲道:
  “總鏢頭請想一下,老朽所能不過是掌中十二枚錢鏢,刻下錢鏢已毀,老朽光是靠那几手拳腳,憑什么敢發此狂言?”
  李青霞一怔道:“妾身下正是為此不解!”
  呂子奇又歎了一口气造:
  “老朽打算假弓制成之后,將真弓秘密放藏起來,再留下一封密函以交金大俠,告知藏弓之處,然后……”
  金蒲孤連忙道:“然后呂老准備帶著假弓,想一個最絕的辦法,來個人弓俱毀……”
  呂子奇長歎道:“是的!這是唯一能保全它的辦法!”
  金蒲孤道:
  “呂老的用心良苦,在下深為感激,可是此弓水火不侵,想要毀減它倒是很不容易!”
  呂子奇道:
  “老朽已然想這一點,在老朽所居長白山頂有一天池,深逾千丈,老朽准備抱弓自沉,對大俠來說,可以避去世人的顧忌,對老朽來說,埋骨故園,亦無憾事矣!不過老朽擔心的是此去長白,迢迢千里,能否安然回到故園殊為可慮!天幸大俠無歸來!”李青霞道:“是啊!呂老也不必那樣做了!”
  呂子卻正色道:“不!老朽之計划仍無更改!”
  李青霞頗為不解地道:“呂老這樣做有什么用呢?”
  呂子奇庄然道:
  “現然武林中出了這么大的變故,天下安危所寄,皆在金大俠一身,老朽若是錢鏢在手,或許尚能盡一份棉薄,目前只有這樣一條老命堪為報效了……金大俠弓弦毀斷之事,不久定可傳遍天下,而金大俠得駱季芳柔發為弦,卻無人知悉,老朽抱假弓自沉天池之后,劉素客与駱仲和對大俠必然疏于防范,金大俠就可以利用這個机會予以痛掣……”
  李青霞怔了一怔才道:“辦法雖然好,只是目老地犧牲太大了一點!”
  呂子奇哈哈一笑道:
  “假如老朽一死能換取天下安宁,群奸授首,則老朽這條命价值太大了,七十老翁,形將就木,風燭殘歲,還能比這更好的歸宿嗎?”
  李青霞默然無語,把眼睛看著金蒲孤,等他作何表示,誰知金蒲孤也是一言不發,只有黃鶯笑著道:“呂老先生!你真有這份存心,我就太高興了,因為你的想法剛好与我的計划不謀而合,不過你的行程要改變一下,而且也不會要你送掉老命!”
  呂子奇也是一怔道:“黃姑娘有何良策?”
  黃騖笑笑道:“我要你帶著真弓上天山去!”
  呂子奇又是一惊,黃駕乃含笑將她的辦法說了一遍,呂李二人听完后,都連連點頭表示高明,可是呂子奇又不太放心地道:
  “這樣不是太冒險了一點嗎?万一他們放過了二位,專找老朽的麻煩,豈不是反而弄巧成拙!”
  黃駕笑道:
  “不會的!他們的注意一定全放在金大哥身上,絕不會想到你身上會帶著真弓,這就叫做虛而實之,實而虛之,不過你的時間一定要配合得好,在最重要的關頭,剛好可以把弓弦裝好送過來……”
  呂子奇道:
  “這個老朽絕不敢誤事,只是老朽仍感到責任太重,深恐有所失閃,金大俠還更有好的辦法嗎?”
  金蒲孤微笑道:
  “我有著無數良策,都比這個辦法好,因為這是一個最愚笨的決策……”
  黃鶯立刻瞪起眼睛道:
  “金大哥!你不是已經同意了嗎,怎么現在又說我的辦法不好了!”
  金蒲孤仍是含笑道:“劉素客老謀深算,任何好的辦法都無法瞞過他,因此我還是決定采用最坏的辦法……”
  呂子奇也笑笑道:
  “金大俠智慧果然超人一等,同樣的話,從大俠口中說來卻另有一番見地!”
  金蒲孤笑笑道:
  “不管用什么方法,目前最重要的一點是讓我試試弓,假如這柔發不能代替弓弦,任何辦法都行不通了……”
  黃駕急忙道:“不錯!金大哥!你快試一下吧!”
  金蒲孤取過長弓,拍起十几條發絲,編成一股弦索,將弓身這下去,套上發絲,拉了几下,弦上發出‘蓬蓬’的聲音,每個人都感到身子一震,黃鶯興奮地道:
  “能用!能用,這真是好极了!”
  金蒲孤臉上也泛起興奮之色,撫弓長歎道;
  “豈僅能用而已,它比我原來的弓弦還強多了!先前我還有兩种射法,都因為弦勁不足,無法使用,現在也可以派上用處了!”
  百子奇一怔道;
  “老朽數度領略大俠神射,以為天下之技,至此已為觀止矣,誰知還有更好的射法!”
  金蒲孤微笑道:“這兩种手法我雖然知道,卻一直沒有試驗過,今天我要利用一夜的時間,好好練習一下!”
  黃駕忙道:“好极了!你練給我們看看!”
  金蒲孤卻搖搖頭道:
  “不行!我這种手法還不夠熱練,有人在旁邊會使我分心,而且還恐怕會控制不住,誤傷到你們,今天你輸血救我,体力消耗很多,還是利用今夜的時間好好休息一下,呂老也請繼續從事偽弓的制造,這樣明天我們就可以開始上路了!”
  黃駕雖然不愿意,可是她也明白練功的時候是不容打撓的,噘著嘴表示同意了,呂子奇与李青霞自然更沒有話說,大家又談了几句話,就各自分散了。
  第二天正午,呂子奇背著那柄實弓,怀中揣著一根發絲弓弦,首先向西面進發,他走了不久,金蒲孤与黃鶯各騎了一匹駿馬,李青霞也是一騎健足,由兩名鏢師移推著一輛鏢車,車上站著一個長形木箱,間關上道。
  鏢車上插著四海鏢局的旗號,使人一看就知道是走鏢的行列,可是總鏢頭親自出馬,更證明這是一車紅貨!
  可是那兩名推車的鏢師卻沒有吃力的樣子,鏢車推得飛快,證明那木箱的份量极輕,那木箱又特別長,證明其中的貨物很長,又長又輕又大的一批重鏢,路人都紛紛猜測它的內容,自然認識金蒲孤的人立刻會明白那是什么?
  帶著兩個步行的人,自然無法走得快,可是他們也不想走快,鞭絲帽影,得得小馳,每天只赶個百來里路!
  李青霞不大走嫖,雖然身為總鏢頭,認識她的人卻沒有多少,倒是她帶的那兩名伙計,一個是毛三,另一個叫沖馬炮馬榮,在路上的熟人很多。
  由杭城至南疆,真是迢迢万里,走了四天多,才赶到浙皖邊境,預計還有一天就可以抵達徽州府,他們撞上了另一家走鏢的行列,打著群雄鏢局的旗號!
  李青霞心中一動,連忙朝金蒲孤低聲道:
  “有點意思了,這家漂局是黃山林于洋開的,林子洋外號稱為鐵黎神,与鐵傘先生邵浣春是磕頭弟兄,由他們帶個訊倒是不錯!”
  金蒲孤未置可否,鏢伙毛三已經跟對面的趟子手打起招呼了:
  “孫頭儿!一向少會,上那儿得意!”那趟子手跟他頗有交情,立刻叫道:
  “毛三!我好容易找了這一趟差使,正想上杭州跟你賭几手儿,誰知道你又出來了,地方遠嗎?”
  毛三聳聳肩道:“遠著呢!過年都不一能赶回來!”
  那趟子手一怔道:“你這小子別唬人,瞧你們的樣子也不像赶長路,你究竟上那儿?”
  沖天炮馬榮也例著嘴笑道:
  “這一趟是真遠,南疆南天山,所以才派了我沖天炮,希望能一家伙沖了去!”
  那越手更為不信道:
  “那地方有什么紅貨要保的,再說就憑你們兩塊料也夠資格走遠鏢?”
  毛三笑笑道:“這一筆生意不小,咱們總鏢頭親自出馬,而且貨物不太麻煩,所以只派咱倆哥儿們推車子……”
  那超子手瞟了李青霞一眼,讓他們放馬過去,才拖著三低聲聲問道:
  “是真的嗎?即使你們總鏢頭出馬,也不能這么簡單,西邊路上不太平靜,而且那儿的綠林道上很難講話,更拉不上交情……”
  毛三一笑道:
  “這個你放心,咱們總鏢頭叫不去上字號,跟他一起走的那個年青人可了不起,你听過金仆姑……”
  那趟子一惊道:“你是說箭誅十六凶人……”
  毛三點頭道:
  “不錯!金大俠剛好也在杭城,想回天山去看看,就跟我們會上了道,本來總鏢頭不想接這筆生意的,就因為有金大俠同行,才答應了下來,你想那一個不開眼的毛賊敢去惹金大俠的神箭……”
  那趟子手遲疑地道:“像你們這樣慢騰騰的,要多久才能赶到地頭!”
  毛三輕歎了一口气道:
  “這有什么法子呢?金大俠想一路玩過去,為了將就他,我們也只好慢慢走了,好在時間不急,而且金大位答應到了秦中的酒泉,就讓我們另換馬車赶路,所以我們只好挨了,不過這一趟生意沒有風險,分紅的人又少,回來后,我就可以成個小財主了……”
  那趟子手笑笑道:“恭喜你了,听說酒泉的娘們都是吃人的,你可別把銀子叫她們吃光了,剩點回來咱們再賭一下,上次你還欠我五兩賭帳呢!”
  毛三笑道:
  “回來后一定加倍奉還,我可不再賭了,趁著這個机會娶個老婆,也好傳宗接代!”
  那趟子手輕輕打了他一鞭子笑道:
  “成!瞧你小子有多大志气,我就等著喝你的喜酒了!”
  毛三見李青霞等已經走遠了,連忙道;
  “我可不能再耽誤了,得快點赶上去……還有!金大俠跟我們走在一塊儿的消息你何別告訴人家……”
  那趟子手又是一怔道:“為什么?”
  毛三道:
  “人怕出名豬怕肥,金大俠的名气太大了,他怕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才裝做我們鏢局里的嫖頭,就是為著避免引人注目,你不瞧他的寶弓藏在我車子里,要是走漏了風聲,他一气之下跟我們分了伙,總嫖頭一定不敢往西走,不但誤了我的終身大事,連欠你的賭帳也沒了著落,拜托!拜托!”
  那趟子手大笑道:
  “滾吧!滾吧!看在你加倍還帳的份上,我也得幫你把嘴巴塞起來!”
  毛三、馬榮急忙推著車子走了!一直追上了李青霞,將方才的情報告了一遍,李青霞一皺眉頭道:
  “你前面都說得很好,可是后來補的那兩句可不高明,要是他真的不肯張揚出去,豈不是白忙了一場!”
  毛三笑笑道:
  “總鏢頭盡管放心,那家伙的毛病我是最清楚了,三杯酒落肚,連他母親當婊子的事儿都能抖出來,更別說是這么大的新聞了,我敢擔保他現在就在向人家吹牛他的發現了,說不定還會故意張揚了去!”
  李青霞微笑道:“他為什么要故意張揚出去呢?”
  毛三道:
  “西邊路上他們的熟人多一點,他是希望金大俠跟我們散了伙,您再退了這趟鏢,好讓他們接過去,他是個大功臣,分起紅利來自然少不了他的一份……”
  馬榮也點點頭道:
  “這倒是不錯!我知那家伙是個見錢眼開的財迷,一趟長差的紅利少說點也能撈個百來兩銀子,他怎么舍得為了十兩銀子而保守秘密呢?”
  金蒲孤笑了一笑,依然向前行去,走了不多遠,一匹急馬掠過他們的身邊,毛三瞧瞧馬上的人笑道:“我說的如何,林子洋這次沒有跟著鏢車出來,他們赶去報信了!”
  眾人相視一笑,繼續向前赶路,傍晚時分剛到連徽州城外,卻見一個中年入等候在城角下,見他們來了,立刻迎上來一拱手道:
  “李總鏢頭!是什么風把你大駕吹來的?也不告訴兄弟一聲!”
  李青霞故作一怔道:“林總嫖頭,你怎么知道我來了!”
  那中年人笑笑道:
  “兄弟是閒著沒事出城來溜溜!老遠看到四海鏢局的旗號,因為人數不多,兄弟也沒有在意,不想李總鏢頭也來了,總鏢頭親自出馬,想來一定是接下了一筆大生意吧……”
  李青霞含笑不語,那中年人立刻笑道:
  “該死!該死!兄弟只顧寒喧,忘了同行中不問生意的規矩了,好在大家都是老朋友,總鏢頭不至見怪吧!總鏢頭難得到此,應該讓兄弟好好招待一番,以盡東主之誼!”
  李青霞搖搖頭道:
  “謝謝!我們住一夜,明天一清早就要赶路的,還是等回來再打扰吧!”
  那中年人立刻道:
  “這是什么話,誼屬同行,要是總鏢頭連這點面子都不賞,叫我林子洋以后怎么做人!”
  李青霞含笑道:
  “林總鏢頭言重了,照規矩應該妾身先去拜訪才對,可是這次敞局所接的生意,貨主也跟著來了那位黃小姐不愿張揚,妾身也不敢多作打扰,總鏢頭的盛意只好心領了!”
  說著用手指指黃鶯一一鏢,林子洋對她淡淡地看了一眼,然后注視著金蒲孤,裝著十分詫异的樣子道:“這位兄台臉熟得緊,好像在那儿見過似的!”
  金蒲孤卻冷冷地道:“在下一向少出門!”
  李青霞連忙道:
  “林總鏢頭,你可能看錯了,石廣琪老英雄的壽辰你沒有去,怎么會見過金……”
  金蒲孤連忙道:“李總鏢頭,我們應進城找地方歇宿了,明一早還要赶路呢!”
  說完策馬徑自入城,黃鶯也跟著進去,李青霞也急忙彎彎腰道:
  “林總鏢頭!失禮!失禮,待妾身交鏢回程時,一定赴府拜訪,今天就不再打撓了!”
  林子洋攔著她的馬頭道:
  “李總嫖頭,你說那年青人是不是箭震天下的金蒲孤金大俠!”
  李青霞故意一怔道:“你怎么認出來的?”
  林子洋笑道:
  “兄弟雖然沒有見過金大俠,可是對他的丰采,卻听不少人談起過!是以覺得眼熟!”
  李青霞微微一笑道;
  “光是听人家的傳說,總鏢頭就能把人認出來,果然不愧是老江湖!”
  林子洋又笑道:
  “那里!那里!非常人一定有非常的威儀!兄弟見那年青人气度不凡,再听李總像頭說起石老英雄的壽辰,他又只有一只耳朵……”
  李青霞壓低聲音道;
  “林總嫖頭知道了就好,可千万不能張揚出去,金大俠對于貴友邵浣春的誤會……”
  林子洋笑笑道:“邵二哥的事跟我有什么關系,他們當年的恩怨我也听說了,我覺得金大俠的報复手段已經很寬大了,好容易這等武林絕頂人物在臨,兄弟一定要去拜識一下,李總鏢頭替兄弟引見一番如何?”
  李青霞搖頭道:
  “這等妾身不敢應命,金大俠此行十分隱秘,再三關照妾身不得泄露行藏!”
  林子洋笑笑道:
  “兄弟只想表連一下仰慕之情,同屬武林一派,想金大俠也不至拒人于千里之外,李總鏢頭不肯引見,兄弟只有毛遂自荐了……”
  說完回身追回身進城去,李青霞還在后面叫道:“林總縹頭,你別去碰釘子……”
  林子洋不理他,一直追下去,見金蒲孤已在一家店房門口下了馬,忙超前一拱道:
  “金大俠!在下林子祥!”
  金蒲孤仍是冷冷地道:
  “不用!在下有要事在身,今晚略事休息后,明天一早就要赶路,總鏢頭有事請便吧!”
  說完与黃鶯進入店內,林子洋在徽州府城中也是個響叮鐺的人物,遭受對方如此冷落,自然十分難堪,可是他居然忍住不發作,直等李青霞來到店門口才干笑一聲道:
  “這位金大俠的脾气真是十分古怪!”
  李青霞一臉懊喪之色道:
  “妾身已經說過金大俠不愿泄露行藏,林總鏢頭不相信,這一打招呼,金大俠還以為妾身多嘴,連妾身都擔下不是了!”
  林子洋仍是笑道:
  “那真對不起,不過金大俠是兄弟自己認出來的,假如李總鏢頭因此招致誤會,兄弟可以去向金大俠說明一聲!”
  李青霞忙道:“不用了!妾身自己可以向他解釋!”
  林子洋又笑道:
  “李總鏢這次走鏢帶的人不多,假如需要人手幫忙,盡管通知兄弟一聲!”
  李青霞故作考慮地道:“以前倒是不必要,現在就很難說了,也許确實有借重之處!”
  林子洋好似目的已達,也不多作逗留,拱拱手道:
  “李總鑲頭堅持不愿接受兄弟的招待,兄弟也不敢勉強,總鏢頭旅途辛苦,好好休息吧,兄弟告辭了!”
  說完直走了,李青霞進入店房,又叫毛三等將推車上的木箱抬進金蒲孤的房中,大家相視微笑……
  第二天一清早,曙色微透,金蒲孤等人已起身特發,卻見一名鏢局伙計提著一個食盒与一皮袋的酒送來道:
  “敝總鏢頭因為有事情未能前來送行,這一點酒萊是敝總鏢頭對金大俠的一點敬意,給各位帶著路上食用……”
  金蒲孤點點頭道:“好吧!拜上林總鏢頭,說我謝謝他!”
  說完又對李青霞道:“想不到會有這么多麻煩,早知如此,這就一個人走了!”
  李青霞故作歉意道:
  “大俠一個人走也許輕松點,可是敝局這次責任重大,万望借重大俠虎威……”
  金新孤擺擺手道:“算了,前途若是再有人麻煩我,我就顧不得許多了……”
  李青霞低頭不語,那名嫖伙識相,立刻作禮告別而去,眾人繼續上路,由于時間很早,直出了徽州府城,仍是很少遇到行人,李青霞這才微笑道:
  “我相信林子洋一定沒有死心,赶在前面去通別的人去了!”
  金蒲孤卻皺起眉頭道:
  “我倒不關心林子洋的事,假如邵浣春也用傳書通知劉素客,我想他們應該赶上來了,怎么一點消息卻沒有呢?”
  黃鶯道:“也許劉素客還沒有跟駱仲和會面,不知道你弓弦被毀的事,為了提防你的神箭難敵,他們一定在想別的主意來對付你……”
  金蒲孤道:“駱仲和被我攪得天翻地覆,一定不肯放過我的,所以我敢斷定他們必會在路上前面……”
  黃鶯笑了一下道:“我倒是希望他們能早點碰頭,劉素客知道你的長弓失效,就不會用其他的陰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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