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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劫數又起


  駱季苦冷冷地道:“假如我們今天殺死了孟石生,你的計划豈非完全落空了?”
  劉素客點頭道:“不惜!那時劉某只好向各位求情,讓劉某多活几天,把天下整個翻轉過來,也要找到那支箭,庶几死而無憾!”
  駱季芳冷冷地問道:“你還有什么未了之事?”
  劉素客想了一下道:“沒有了!夫人今日不殺孟石生,將劉某在世之日最后一件事也做完了!’”
  駱季芳朝黃鶯看了一眼道:“很好!我就是要等你說出這一句話,免得小妹妹誤會我對孟石生還有什么別的意思!”
  黃鶯听了半天,才明白駱季芳話中的用意,不禁歉然地道:“駱大姊!我沒有那個意思!”
  駱季芳苦笑一下道:“不管你是否有這個意思,我也必須自己表明一下,因為孟石生到底是我父母給我訂下的丈夫,雖然我把婚約解除了,卻由于我沒有在早先殺了他,使得很多人對我有所誤會!”
  陳金城与駱伯芳听來都不是滋味,臉上有訕訕的感覺,卻沒有開口說話,駱季芳又道:
  “以前我不肯幫著大家去對付孟石生,是因為我覺得那种爭斗很無聊,為了几件寶衣,使得上一代的人互相殘殺,還把仇恨留到下一代,永無了局,實非我之所愿,今天我的丈夫死在孟石生之手,我有著最好的理由要殺死他,可是又為了一個更重要的理由不能殺他,我的內心比誰都痛苦
  黃鶯道:“駱大姊!你還有什么更重要的理由?”
  駱季芳手指劉素客道:“就為了這個人,誰都知道金蒲孤之死,他才是真正的凶手,万象別在上的一切布置都是他安排的,若非經過他的授意,孟石生怎能殺得死金蒲孤,為了一個孟石生而放過了他,我們豈不成了傻瓜”
  劉素客忙道:“金夫人錯了,我并未投意孟石生!’”
  駱季芳道:“你當然不會直接授意,否則莫大哥也不肯饒你,可是我敢認定你絕對給了他什么暗示,你要是不承徹我們大可以把孟石生再抓回來對質!”、。。
  劉素客呆了一呆,才道:“不必了!我干脆明白地承認了吧!金蒲孤之死是我暗示孟石生去做的,我沒有想到這小子如此差勁,多少厲害的布置都沒有要成他的命,一條激流,几塊飛石卻送了他的終……”
  莫恨天的臉色忽地一變,可是劉素客不等他開口就搶著說道:“莫兄!你別生气,我并沒有存心要殺死他那條急流你也檢查過,只要稍通水性…”
  黃鶯叫道:“金大哥一點水性也不通!”
  劉素客點頭道:“不錯!可是當時你也在一起,以你的水性,足可將他救了出來”
  黃鶯道.:“你忘了劉姊姊也在一起,金大哥在遭難前叫我注意救護劉姊姊,想不到他自己竟會淹死了!”
  劉素客長歎一聲道:“這是我唯一的失策,我沒有想到他會這么傻,傻得肯犧牲自己的生命……”
  駱秀芳凜然道:“俠義心胸,一向是無人而后己,別說劉家妹子是他的妻子,即使是一個陌不相識的人,金蒲孤也不會只顧自己的性命!”
  劉素客眨眨眼睛,輕歎一聲道:“不錯!這是他最聰明的地方,也是他擊敗我,使我不得不死的原因!”
  莫恨天的臉上已布滿了殺机,几乎要動手了,可是听他這一說,又忍不住止手問道:
  “該是怎么說呢?”
  劉素客道:“我与他斗智到現在,雖然沒有胜利,卻也沒有失敗,這小子的才智并不見得胜過我;只是他處處站住一個理字,使我落在下風。然而我不相信他是個毫無缺點的完人,我一定要找出他人格上的缺點,陷他于不義之境,那一次正是個极好的机會!”
  莫恨天問道:“什么机會?”
  劉素客道:“覆舟之后,我計算到那條激流難不住黃!”娘,而且她的能力還可以救助一個人,我叫他在自己与日英之間作一個選擇……”
  黃鶯叫道:““你以為金大哥會叫我放棄劉姊姊而救他嗎?那你對金大哥的了解太淺了!”
  劉素客搖搖頭道:“我對他的了解可能不夠,但是我相信他必不會明白地表示,而且也不必表示!”
  劉日英突然插進來道:“不錯!金郎不必表示什么,黃鶯一定會舍棄我而救他的,雖然他在遇難時叫黃鶯救我,黃鶯著是有時間考慮一下,或者是知道了后果,也一定會舍棄我而去救他,只可惜當時太匆促了,匆促得沒時間給她去考慮!”
  黃鶯道:“不錯!劉姊姊,你對我那么好,可是金大哥在我心上的分量比你更重,你不會為這而生气吧?”
  劉日英苦笑道:“怎么會呢?只可惜我當時沒有辦法開口說話,否則我也會叫你別管我而去救金大哥……”
  一說完又對劉素客凄然一笑道:“爹!這一切都在您的算計中吧?只是您沒有算計到金郎的決定!”
  劉素客低下頭道:“我一輩子都想不透他會有這個糊涂的決定!”
  劉日英庄容道:“這不是決定,而是一种生而具有的俠義心胸。一种有人無我的慈悲怀抱,這只怪您發動得太突然了,沒有時間給他思考,否則他倒是會光顧全自己的性命
  黃鶯立刻叫道:“不!劉姊姊!金大哥絕不是這种人,你不能侮辱他!”
  劉日英道:“我沒有侮辱他的意思,更不是說他會貪生怕死,他絕不是這种人!”
  黃鶯道:“那你剛才的話是什么意思?”
  劉日英長歎道:“死有重于泰山,有輕于鴻毛,金大哥并不想死,他身上的責任太重了,因此他有机會考慮一下的話,立刻會想到他的生命比我更重要……”
  劉素客忽地大笑道:“不錯!這也是我的想法,如此說來我的計划并沒有錯!”
  劉日英道:“不!您還是錯了,金郎即使不死,仍然無損于他的人格,為了阻止您去茶毒人間,他必須要活下去!所以無論他生死,您都失敗了!尤其是他一死,您失敗得更徹底!”
  大家都不明白她的話是什么意思,只有劉素客仰天哈哈一陣長笑,笑聲中充滿了凄厲的意味。
  劉日英繼續道:“您一生中很少有失敗的事,金郎卻使您連番失策,他不死,您還有一個翻本的机會,他死了,您的失敗就永遠也無法從生命中抹去了!”
  劉素客止住笑聲,眼中竟然流下淚水,莫恨天這時才道:“那你必須對金兄弟之死負責了!”
  劉素客大聲道:“劉某愿負全責,莫兄如果想替他報仇,就請動手好了!”
  劉日英卻道:“不!金郎之死是因為他的俠義心胸,誰都不必負責,我爹的安排并不是要殺死他!”
  莫恨天一怔道:“劉小姐!你是否有意替令尊脫罪?”
  劉日英道:“不!假如我們把金郎之死歸咎于家父,那才是幫了他的忙,家父一生自命無敵,就只有金郎讓他嘗到了失敗的滋味,而且一敗涂地,永無扳回的机會,也是這個原因才使他活不下去!”
  劉素客狠狠地瞟了她一眼,冷笑道:“你真是我的孝順女儿!”
  劉日英慘聲道:“爹!您害人也害夠了,此刻已眾叛親离,難道您還不厭倦嗎?”
  劉素客低下頭來默思片刻,然后才輕輕地道:“是的!我的确厭倦了,只是我稱雄一世,卻要怀恨以終,實在使我不甘心啊!”
  劉日英道:“沒有人逼您,金郎死后,又沒有人再能強過您了,您可以不死啊!”
  劉素客又怒聲叫道:“胡說!面對著這一群無知倫夫,我活著也沒有意思,你不用催促,反正我會死的!”
  一說完又對莫恨天一笑道:“莫兄!你我相交一場。總算還有點交情,勉強還能算得上一個朋友!”
  莫恨天搖頭道:“不!我們再也不是朋友了!”
  劉素客笑笑道:“那也沒關系,可是劉某向你套交情的目的,僅在求一死,你總不會拒絕吧?”
  莫恨天微征道:“你要我殺死你?”
  劉素客點頭道:“不錯!劉某此生另一很事是無法再練武功,能死在天下第一高手的掌下,多少可以聊慰寸衷!”
  莫恨天遲疑片刻,見劉日英輕輕地一點頭,好似在示意他下手,他才舉起掌來,輕輕地推了出去!
  掌勁落在劉素客的前胸,劉素客的身子僅只動了一動,卻依然挺立無恙,莫恨天倒不禁奇怪起來了。
  這一掌他雖然只用了四成功力,卻已是一個普通人無法承受的,即使是打在一塊鐵上,至少也能落下一個掌印,何以劉素客竟能受之無恙呢?
  莫恨天想想實在不服气,乃以八成的勁道再推出一掌,劉素客這次連身子都一動不動,好像根本沒有知覺似的,這一來使得旁觀的人都大為吃惊了!
  莫恨天第三次舉掌時,已經運足了十二分勁力,可是他的手還沒有推出。黃鶯先叫道:
  “莫大哥!不要白費力气了!你根本打不死他的!”
  莫恨天兀自不信道:“哪有這回事……”
  黃鶯道:“莫大哥!我不是瞧不起你,你想想劉素客身上并無功力,如若沒有別的方法,連你輕輕一掌都挨不了,而你費了八成功夫,他仍毫不在乎,可見你的掌力對他毫無威脅,加得再足也是白費!”
  莫恨天一听怔住了,劉素客這才仰天大笑道:
  “莫兄的确不必再試了,劉某說過若非自己想死,別人就更沒辦法!”
  听著這話,別的人都還好,莫恨天卻有點訕訕不是滋味,劉素客又朝他一笑道:
  “莫兄也許听著不順耳吧?”
  莫恨天勉強地笑道:“這是什么話?”
  劉素客卻得意地道:“莫兄在四海鏢局時,曾經當眾宣言要將殺死劉某為己任……”
  莫恨天臉上泛起一點紅色道:“我說過這個話,可是我并不隨便殺人,一定要調查清楚那個人确有取死之道,我才下手!”
  劉素客笑道:“莫兄此刻是否覺得劉某該殺呢?”
  莫恨天一時難以作答,沉吟片刻后才道:“在我的觀察中,你還沒有到那個程度,可是金兄弟死在你的手中,那又當別論了,殺死一個人的原因很多,為公義、為私仇,甚至于為了爭名奪利,或者為了滿足一己之私欲,這其中自然有輕重是非之分,假如我想殺死你,我的理由絕不是為了自己!”
  劉素客哈哈一笑道:“這正是我敬重莫兄之處,所以在臨死之前,我才對莫兄說明這件事!”
  莫恨天道:“我不明白你說的是什么?”
  劉素客道:“兄弟自從結識莫兄以來,想盡方法爭取莫兄的友誼,并不是為了向莫兄示好乞命!”
  莫恨天一怔道:“我沒有這樣想!”
  劉素客笑道:“這個兄弟明白,可是聰明如金蒲孤,也轉錯一個念頭,以為兄弟交歡莫兄,只是為了怕莫兄殺死兄弟,剛才事實證明,兄弟盡有辦法能抵抗莫兄的天賦神刀,莫兄想必也同意了吧?”
  莫恨天頓了一頓才點頭承認道:“不錯!雖然我不相信世上有我對付不了的人,但劉先生的确是一個例外!”
  這時袁靖姑在旁忍不住叫了起來道:“劉素客,既然你不怕莫恨天殺死你,為什么曲意交結他,甚至于想盡方法幫他的忙,叫我嫁給他?”
  莫恨天瞼上微有异色,袁靖姑立刻道:“你放心好了,我們已成了夫婦,自然這一輩子會跟定你,可是我一定要弄弄清楚。他究竟是何居心!”
  劉素客一笑道:“那很簡單,我對令兄妹的了解很深,自然也知道令兄的怪脾气,劉某自己無法再練武功,而且也不屑為此,可是對于真正能具有上乘武功的人依然十分敬重,今兄与莫先生都是舉世罕遇的高手,卻偏偏無法相容,劉某覺得他們兩人中任何一個有所損傷,都是极可惜的事,所以才促成你們的姻緣,使他們化除成見!”
  袁余生在旁冷冷地道:“你以為這樣會成功嗎?”
  劉素客笑笑道:“金蒲孤一死,你們再也沒有結仇的必要了吧?”
  袁余生低頭無語,莫恨天卻問道:“我們的事怎么會扯上金兄弟的生死呢?”
  袁余生咬牙道:“丑鬼!你以為你配得上我的妹妹嗎?假如金蒲孤不死,說什么我也不能饒你!”
  莫恨天更奇怪了,劉素客笑道:“袁先生對他的妹妹愛護之心,不下于他們在天的父母。袁靖姑所以一直遲遲未嫁,就因為世間難以找到可堪匹對的人選!”
  莫恨天道:“難道他們相中了金兄弟?”
  劉素客笑道:“大概是吧!事實上以袁姑娘的器識才華武功,也确是難以求匹,金蒲孤如若不死……”
  劉日英忙道:“爹!金郎已經死了,還說什么呢?”
  袁余生道:“不!劉小姐,我認為把話說清楚了也好,我找了半天,總算替妹妹選中了一個對象,那正是金蒲孤,妹妹自己也有這個意思,只可惜遲了一步!”
  袁靖姑冷笑道:“我并不覺得太遲!”
  袁余生瞟了她一眼,繼續道:“我們找到金蒲孤時,他已經有妻室,假如是別人,我可以殺了那個女子,用一切的手段也非得叫金蒲孤娶成我的妹妹,可是那人偏偏是你,我
  袁靖姑哼了一聲道:“所以我就該倒霉了!”
  袁余生怒道:“這能怪我嗎?金蒲孤已經有了兩個老婆,再加你一個也算不了什么,誰叫你自己鬼迷心竅。先嫁了這個丑鬼!”
  袁靖姑臉上變了顏色,几次想開口說話,但是卻忍了下來,駱秀芳見狀忙道:“莫大嫂!你有話還是講出來的好,這關系很重大呢!”
  劉素客含笑道:“對了!趁劉某還沒有死,多少可以作個見證,否則日后事情鬧大了,劉某這個媒人可無法對莫兄交代!”
  袁靖始終于咬咬牙道:“好吧!我說!恨天,我記得在未許身前就對你說過,我心甘情愿地嫁給你,卻并不是真心愛你!”
  莫恨無微帶悵然地道:“我明白。我也知道你愛的是金兄弟;更知道憑我的長相。万難得到一個女人的傾心相愛,所以雖蒙劉先生成全提合。我還是解除了你心神上的禁制。正式征求你的同意!”
  袁靖姑微怔道:“你知道我愛金蒲孤?”
  莫恨夭苦笑道:“我又不是瞎子,在你家品肴時,你眼角眉梢,把你的心事都表露無遺,不過我有一點不懂。你之所以心甘情愿嫁我,除了你哥哥的原因外,當真沒有別的理由了嗎?”
  袁靖姑朝袁余生望了一眼道:“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哥哥不是小孩子了,我為他的犧牲已經夠多,不需要再拿一輩子去照應他!”
  莫恨天問道:“是什么原因呢?”
  袁靖姑低聲道:“也是為了金蒲孤!”
  莫恨天詫然造:“這又与金兄弟有關了?”
  袁靖姑歎息一聲道:“是的!好容易找到一個能令我傾心的男人,卻被劉日英占了先,我怎么肯服气呢?假如我用別的手段去對付劉日英,哥哥一定會反對,因此我只好在技藝上去与她爭胜…”
  劉日英歎道:“袁姑娘!武功、陣圖之學,你都胜我百倍,而這些對金蒲孤的幫助很大,你應該用他最需要的長處去爭取他的!”
  袁靖姑道:“金蒲孤此生最大的敵人是你父親,而對付你父親的方法并不能借重武功与陣圖之學,這些玩意絕不會引起金蒲孤的興趣,我想只有在烹調的手藝上胜過你才是女人的本份,可是經過比賽之后,我發現不如你的地方太多了,心甘情愿地認了輸!”
  莫恨天吁了一口气道:“你為了賭气才嫁我?”
  袁靖姑哼聲道:“我若是為了賭气,干脆就不嫁人!”
  莫恨天忙問道:“那你究竟是為了什么呢?”
  袁靖姑道:“劉素客曾經夸言說沒有人能殺死他!”
  劉素客笑道:“事實的确如此!”
  袁靖姑冷笑道:“金蒲孤若不死,你也敢說這种話嗎?雖然現在已經無可對證,你能否憑良心說一句真話?”
  劉素客呆了一呆,才干笑道:““這個我倒不敢斷言,假如有人能致劉某于死命,金蒲孤該是最可能的一個!”
  袁靖姑沉聲道:“金蒲孤雖有這個能力,卻因為你很高明,把個莫恨天拉攏住了,有他在你身邊做護身符,金蒲孤才失去了許多的机會,我相信你結交莫恨天最大的原因就在于此吧!”
  劉素客聳肩一笑道:“劉某不否認這個說法,雖然我与莫兄結交的原因并不僅限于此,但這也是其中之一。”
  袁靖姑值:“這就是了,我下嫁莫恨天,也就是為了想借自己的力量,叫他別再管閒事,使金蒲孤能順利下手殺死你!”
  莫恨天一怔道:“就為了這個?”
  袁靖姑怒道:“這還不夠,你不知道自己夾在中間湊熱商有多討厭!”
  莫恨天道:“我并沒有偏袒哪一方,劉先生若是有加害金兄弟的舉措時,我同樣會加以阻止!”
  袁靖姑一哼道:“可是金蒲孤死了。你阻止得了嗎?”
  莫恨天怔然莫知所以,劉素客嘿嘿干笑道:“劉某撮成兩位的姻緣,原是為取得二位的好感。卻沒想到竟招來殺身之禍!”
  袁靖姑怒道:“你只是討好莫恨天而已,對我有什么好處?反而使我更想殺你!”
  莫恨天忍不住道:“靖姑,你為什么不早說呢?”
  袁靖姑冷笑道:“早說了有什么用?”
  莫恨天道:“早說了我便不會娶你,我宁可一輩子孤單,也不能為了這個原因而去殺死劉先生!”
  袁靖姑道:“我就是要你無法反悔,我對金蒲孤能盡心的地方就是這一點!”
  莫恨天道:“金兄弟已經死了,你的犧牲豈非白費了?”
  袁靖姑頓了一頓才道:“是的!不過我已經嫁了你,這一輩子也只好認了!”
  莫恨天忙道:“那倒不必,你盡管可以另外再嫁人!”
  袁靖姑冷冷地道:“我唯一看得上眼的人只有金蒲孤,他已經死了,而且他生前只有你這么一個結義兄長,我覺得能夠侍候你一生,也算是為他盡心的方法,因此你不必三心二意,我們這一輩子已算定了!”
  莫恨天低頭無語,劉素客笑道:“莫兄!劉某本來以為替你撮合了一段良緣,現在才知道還是金蒲孤的力量促成的,從這點小事上我又失敗了一次,可見金蒲孤的确胜我良多,失去了這樣一個好對手,怎不令我抱憾終身,唯將一死報知己…”
  黃鶯叫道:“劉素客!你口口聲聲說要死,卻一直在磨時間!你到底要等到什么時候?”
  劉素客白了她一眼道:“你別急,我還有最后的兩件事情辦完了,馬上就永辭人間!”
  黃鶯冷笑道:“你的事情真多!”
  劉素客不理她,又朝莫恨天道:“莫兄!劉某雖死,天下卻未必會太平,那個浮云上人學會了我惑心術的訣要,又得到了我万象秘接,此人不除,几年后又將有一個比劉某更難處置的邪人出世了!”
  黃鶯道:“這個你不用操心,我師父從美人蟒那儿學到的攝魂啼聲,已經被我攪亂了記憶,那本万象秘笈也沒有帶走,已經被金大哥毀掉了!”
  劉素客笑笑道:“你不過攪亂了他一部分的記憶,世上擅此術者無多,以他的成就,仍可借以害人,不過日英已經得到我大部分的傳授,大概尚可應付,万象秘笈雖毀,他已看過几遍,多少也能記得一點,好在我已作了安排,在我的書室中另留了一冊副本,莫兄若肯下點精神研究,必可成為他唯一的克星!”
  莫恨天忙道:“我不學,連金兄弟都不肯上你的當,我也不會要你那本邪書!”
  劉素客微笑道:“要想除去浮云上人,必須要有人去看那本書,而且這人最好是莫兄!”
  莫恨天道:“假如我看了那本書,說不定會變得比浮云上人更邪气!”
  劉日英突然道:“莫大哥!我們一起看好了,我可以把書中不必要的部分刪除,那就沒有關系了!”
  劉素客怪异地看她一下道:“日英!你真孝順!”
  劉日英正容道:“爹!您自己就是中了那本書的毒,可不能再讓它害人了!”
  劉素客凄涼地一笑道:“也對!劉某一生中也許走錯了路,卻生了你這個女儿來替我補過,總算能對這世界有個交代了,那我就把万象別庄交給你了!”
  劉日英含淚道:“女儿當盡力不負所托!”
  劉素客仰天長笑道:“此生事皆了,浮世無可戀,胡不歸?不如歸…”
  到了最后,他的聲音中已充滿了蒼涼的意味,几個人都眼睜睜地望著他,等待著看他用什么方法結束自己的生命,可是他忽地一笑道:“我現在還不能死!”
  大家都怔了一怔,并沒有覺得太意外,因為大家都認為他不會慷慨言死的,黃鶯怒叫道:“我就知道你會搗鬼!”
  劉素客微笑道:“我現在一死,你可苦了!”
  黃鶯微怔道:“我苦什么?”
  劉素客道:“你的冤枉就永遠洗不清了!”
  黃鶯更為詫然道:“我有什么冤枉?”
  劉素客笑笑朝旁一指道:“兩位可以出來了,劉某正在遺憾有生之日沒有做過一件好事,兩位這一來,倒是將劉某這個遺憾彌補上了!”
  果然從一塊大石后面走出兩個中年人,素衣儒服,神情戚然,大家都認識他們正是奕仙白獲与奕神竺青!
  黃鶯与陳金城都有點緊張,因為黃鶯曾經殺死了他們的女儿,白素容与竺鋒姿,陳金城曾抽空打了他們一顆銀月彈,以為他們一定是為尋仇而來!
  劉素客卻搶先開口了道:“你們來得正好,為了兩位令媛之死,劉某曾經与黃姑娘有過一番爭執!”
  黃鶯以為劉素客一定會說出實情,准備搶先承認,誰知劉素客笑笑道:
  “那一次劉某為了四面楚歌。急于脫身起見,硬賴在黃姑娘身上,心中一直很不舒服,難得二位在劉某臨死之前赶到,正好可以借此洗刷一下,令媛之死,實系劉某所為,二位打算報仇的話,就請出手吧!”
  黃鶯大感意外,想不到劉素客會替她承擔過失,正想開口加以辯白,卻被劉日英暗扯了一下止住了。
  竺青冷冷地問道:“這是真話嗎?”
  劉素客傲然道:“你們還不配听劉某說假話的資格!”
  白獲道:“可是黃鶯的祖父卻說她是殺人的凶手!”
  劉素客哈哈大笑道:“那個老頭子為了求我庇護,自然會幫我說話!”
  竺青沉聲道:“你既然承認了,我們就不再追究詳情,只是你為什么要殺死她們呢?”
  劉素客微笑道:“劉某殺人何必還要原因呢?興之所至,想殺就殺,別說是你們的女儿,就是你們兩人,劉某若不是為了留著消遣,也早就送你們上西天了!”
  白獲与竺青都怒形于色,劉素客毫不在乎地笑道:“你們可是不滿意那消遣兩個字?”
  白獲沉聲道:“不錯!我們活到這么大,還沒有想到有這种用處,倒是想請教一番!”
  劉素客朗聲大笑道:“共名妓談風月,擁美姬游山水,与老農論田圃,對庸手殺臭棋,乃劉某生平四大樂事;劉某閒下無事,就是以此四者為消遣!”
  這番話真正地激怒了白獲与竺青,他們倆自負棋藝天下無雙,在人間贏得仙神之尊稱,卻被劉素客貶為庸手与消遣的對象,怎么能忍得下這口气,可是他們卻無以為答,因他們与劉素客對奕以來,的确就沒有贏過!
  劉素客眼看著他們气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更形得意,哈哈大笑道:
  “你們別難過,劉某能夠拿你們當作消遣的對象,已經是看得起你們了,因為你們的棋雖臭,殺起來還有點意思;你們的兩個女儿連臭棋的資格都夠不上,劉某只好殺她們的命來消遣了!”
  白獲气得全身發抖。大聲叫道:“殺得好!殺得好!”
  劉素容笑道:“我知道你們會同意的,那兩個小丫頭活著反而替你們丟人,可是你們自己又不忍心下手,劉某替你們代勞了,你們真該感謝我才對!”
  竺青比較沉著,用肘角輕撞了一下白獲道:“不錯!今天我們特來致謝殺女之德!”
  劉素客一笑道:“你們太客气了!”
  白獲也鎮靜下來了,陰沉地道:“空口言謝,不足以盡此心,我們尚有薄儀奉贈!”
  劉素客笑道:“那可不敢當,而且二位來得太遲,劉某已經就死在即,只怕無法拜受二位的厚贈了!”
  白獲道:“不算遲,而且我們禮品剛好派得上用場,只是來得匆促,末及多備,過分菲薄了一點!”
  劉素客大感興趣道:“這一說劉某倒是要愧領了!”
  竺青從袖口里摸出一串冥錠道:“陰間陽世一般同,處處無錢行不通,謹具薄儀,以壯行色!”
  劉素客大笑著接過來道:“好!好!人言銀錢身外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劉某幸得二位知己,尚不至死后空手見閻王,實在感謝不盡1”
  竺青道:“閣下生前叱吒風云,稱雄一世,死入黃泉,想也不甘寂寞,這戈夫之數,只能作路上使費,我們還准備了大批銀錠,過兩天再行奉上,備作閣下在明世重建万象別府之用!”
  劉素客笑道:“承情!承情!二位准備得如此周到,想必預知劉某今日必死無疑了!”
  白獲冷冷地道:“我們可不會未卜先知,今天原是前來用我們自己的方法送你上路的,既然你想死,我們就不必另外費事了!”
  劉素客微笑道:“劉某是不打算活下去了,但是對如何死法尚無主意,二位替劉某安排好了,劉某倒頗愿一試!”
  竺青頓了一頓才道:“我們的方法很普通,恐怕閣下不會太感興趣!”
  劉素客大笑道:“越普通越好,劉某此生奇特之事做得太多,倒是想找個普通的死法!”
  白竺二人對望一眼,白獲才從袖中取出一塊棋盤与兩個木制棋盒,將棋盤舖在地下道:
  “以此一局棋,送君入夜台!”
  劉素客一怔道:“這么簡單?”
  白獲道:“不錯!就這么簡單!”
  劉素客想了一下才大笑道:“二位真是解人,居然用這個方法送劉某的終!”
  白獲神色微變道:“你知道是什么方法嗎?”
  劉素客笑道:“劉某視殺臭棋為樂事,二位故而安排下這個棋局,給劉某痛快大殺一場之后,樂极大笑而气絕!”
  白獲神情放松了,冷笑一聲道:“閣下才智過人,只可惜猜對了一半,我們花了近半年的功夫,才想出這一局臭棋,不過閣下在快殺之后,不是樂死而是活活气死!”
  劉素客笑道:“劉某不會輕易生气!”
  白獲道:“這一次保證你會大气特气!”
  劉素客道:“那一定是盤臭不堪言的屎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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