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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以毒攻毒


  白獲不理他,盤膝坐下將棋盒打開問道:“你選黑子還是選白子?”
  劉素客笑問道:“這有關系嗎?”
  白獲道:“毫無關系,不過你若是選黑子,就有先落子的机會,万一把我們預先設想好的位置占去了,我們就必須設法吃掉你這個棋子,才能取得所需要的地盤!”
  劉素客道:“在三百六十一個空位中,我要占住那個位置的机會很少吧?”
  白獲道:“的确不多,但并非沒有可能!”
  劉素客想想道:“我本來倒是想選白子的,但經你這一說,我倒是想碰碰運气,看是否能碰上那個机會!”
  白獲毫無表情,將盛黑子的棋盒送到他手邊道:“請!”
  劉素客拍起一顆棋子看了一下道:“二位終日在黑白雙丸中埋首研究,似乎應該找付好一點的棋具!”
  白獲道:“不必,棋中胜負不在器具之好坏!”
  劉素客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白獲神色微動道:“你說什么?”
  劉素客一笑道:“這付棋子是磨貝的,若是在棋上染毒害人的話,很容易被人發現,有很多材料沾毒之后,可以毫無形跡……”
  白獲臉色變了一變道:“你是無所不知的天才,我們要想害你,絕不會采用這种最笨的方法!”
  劉素客笑笑道:“我只是說說而已,你急什么?”
  竺青插嘴道:“劉素客,我們的棋子上有沒有染毒?”
  劉素客搖頭道:“自然沒有!”
  竺青哼了一聲道:“那你說這些廢話干什么?”
  劉素客笑道:“我是突然想到這种不著形跡的殺人方法,忍不住就提了出來,供作二位以后參考之用!”
  竺青道:“可借你提出太遲了,我們早知道這個方法,用來對付你時,就不會容你活到今天了!”
  劉素客大笑道:“不遲!不遲!机會還多得很!”
  說完一子落盤!竟下在頂角上,那是最無力的一個地位,朝外發展不易,而且最容易被人圍死!
  棋界最俗的通語謂之金角銀邊草肚皮,意謂中央腹地,必須四子才能造成一個活眼,邊上要三子,而角上只需兩子就夠了,可是劉素客把第一子落在項角,對方只需兩個子就可以圍死他,而他要反過來攻人時,至少也要三子才夠,高手著棋,所爭就是一子之差,他這一手無异是自陷絕地……
  所有旁觀的人多半是棋中高手,而且他們這一盤棋的關系重大,大家都站在四周觀戰,見劉素客落下這不可思議的一子后,誰都禁不住訝然失聲,莫明其妙!
  然而令大家更奇怪的是白竺二人的反應,照道理說劉素客自落敗著,他們應該高興才對,相反的是這兩人臉色竟是一陣大變,竺青還惊呼出聲叫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劉素客微笑道:“這叫以毒攻毒!”
  二人對望一眼,默不作聲,陳金城忍不住問道:“劉先生能解釋得詳細一點嗎?”
  劉素客笑道:“他們兩人准備用一局臭棋來气死我!為了避免回頭真的上當,我不如自己先往最臭的步法上走!”
  陳金城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他是個很深沉的人,自然也知道這是場很复雜的智力之爭,絕不如表面上所能看到的那么簡單,唯有不放過雙方任何細小的動作表情与談吐,才能看清發展的經過,所以把注意力集中在三個人身上。
  劉素客相當鎮定,落下一子后,隨即閉目養神,手指按在棋盒上,准備拍子下第二步!
  白獲与竺青則相顧對視,最后竟接耳低聲交談了几句,然后才在正中間九九之位上布下一枚白子!
  劉素客睜目一笑道:“二位怎么不乘机迫殺,反而也下了一步臭棋!”
  九九之位當于正中,也可以說是相當突出的地位,兩邊都是高手對壘,卻盡下這种莫明其妙的怪棋,把旁邊觀戰的人個個弄得滿腹狐疑!
  白獲長吁了一口气道:“劉素客,你不愧是天才,居然把我們預定的位置占去了,為了爭取先机,誘你入伏,我們不得不多費點心思!”
  四周觀眾又是一怔,似乎沒想到白獲与竺青會說這句話,更沒想到他們安排下胜過劉素客的妙局,會定在一個死角上,劉素客哈哈一笑道:“好說!好說!劉某一著居先,以后上當的可能也許更不容易了!”
  白獲道:“那也難說,智者千慮,終有一失,我們也經過很久的研究了,包括被你搶先的可能在內,好在胜負要到最后才見分曉,此時言之未免過早,請下子吧!”
  劉素客第二子又下在另一個頂點上,白獲這次倒是未加考慮,在九十的部位上連了一子!_以后雙方的落子都很快,大家都不加考慮,劉素客的黑子塞滿四個頂點后,開始在邊上串連,這种下法全無活路之可能,白獲与竺青所持白子更怪,盡在中央串連,既不布局,也不留眼,兩方似乎是求敗,而且故意造成對方胜利的机會!
  這是一局亙古未見的怪棋,不僅看的人不懂,就是在對陣的三個人也未必能懂,因為他們只是走自己的棋,不看對方的反應,也不管對方的棋勢!到了最后,黑棋在四周連成了一個空心方塊,白棋在中央連成一個實心方塊,棋盤上也只剩下一個空格。
  劉素客這時也不懂了道:“這局棋該算完了吧?”
  白獲點頭道:“快完了,等你走過那一步就完了!”
  劉素客皺眉道:“我一子落下去,可以將白棋全部提起來,你們不是輸定了嗎?”
  白獲微笑道:
  “不錯!你為什么不試試看呢?”
  劉素客實在不明白他們是什么意思,而且也不服气,想看看對方到底會玩什么花樣,仍伸手到棋盒中去抓子,卻抓了一個空!
  原來雙方落子之數,絕不會超過一百八十顆,所以棋子最多也不會用到一百八十粒以上。
  他在空盒中摸了半天,才知道棋子已經用完了,乃哈哈一笑道:“你們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白獲道:“我們什么主意也沒有打,就等你拿出第一百八十一顆棋子來定胜負!不過照規矩講,棋盤上的棋子未經提死,不能動用!”
  劉素客冷笑一聲道:“這是哪一朝的規矩?”
  白獲道:“就算是我們臨時決定的規矩好了,假如你想知道我們商定的妙著,必須要遵守這一條規矩!”
  劉素客想了一下道:“用別的棋子補充行嗎?”
  白獲道:“行!不過你不用費事,我們已經替你預備好了!”
  劉素客搖頭道:“不必!我只用自己的東西!”
  白獲道:“那樣東西就是你的,而且就在你身上!”
  劉素客詫然道:“我身上什么東西都沒有!”
  白獲笑道:“砍下你的六陽首級擺上去就行了!”
  劉素客光是一怔,繼而哈哈大笑道:“二位打算得真好,只不知劉某要如何取下腦袋!”
  竺青厲聲道:“等你死后,我們自然會代勞!”
  劉素客笑道:“那要等到劉某死后才行呀!”
  白獲轉為厲容叫道:“難道你還不想死嗎?”
  劉素客仍是從容地笑道:“劉某今天是想死的,可是二位替劉某決定了死法,而且還指定要這盤棋活活气死劉某,然而到現在為止劉某尚無怒意,自然也沒有死意!”
  白獲冷笑道:“你馬上就會气死了!”
  劉素客含笑道:“不知這馬上是多久?”
  白獲冷然起身道:“很快!大概在我喝完一口茶之后!”
  劉素客道:“那你就快點倒杯茶喝吧,劉某等不及要知道那結果!”
  白獲走到金蒲孤的靈位前,就端起那盅供祭的香茗喝了一口,又慢慢地走了回來,劉素客瞧著納悶道:“劉某還是沒有感到有可气的意思!”
  白獲冷笑道:“你再看看棋盤……”
  說著張口一噴,將滿口的茶汁都噴在棋盤上,說也奇怪,那杯上的黑子被茶水一淋,竟然全部變成了白色!
  竺青跟著厲聲道:“你下了半天的棋,連黑白都沒有弄清楚,還不該活活气死嗎?”
  劉素客先是呆了一呆,然后舉起自己的手指看看,上面也沾了一層淡淡的黑色,臉色不禁一變。
  可是他立刻恢复了鎮定,朗聲一笑道:“好!好!真好,劉某一生玩弄心机,卻會折在這一點鬼門道上,即使不气死,也該慚愧而死!”
  白獲冷笑道:“反正你總難逃一死!”
  劉素客又是一陣厲笑,移步向崖邊走去。
  白獲与竺育緊跟上去,劉素客擺擺手道:“二位不必再過來,劉某難道還活得成嗎?”
  白獲厲聲道:“我非要看你斷了气才放心!”
  劉素客哼聲道:“劉某死不足借,但是這顆腦袋還不想被你們移作棋子之用,再見了,各位!”
  說完將身一縱,自崖上飛墜,砰然一聲,激起一片水花后,立刻就被洶涌的波濤吞沒了!
  大家都跟了過來,目睹劉素客落水之后,竟沒有一個人能說出話來,良久后,黃鶯才低聲道:“他真的死了嗎?”
  白獲冷笑道:“他就是像貓一樣有九條命,只怕也難以复活了!”
  黃鶯搖頭道:“我不信,這一片激流雖然厲害,但還不見得能殺死劉素客!”
  白獲沉聲道:“我沒有說激流能殺死他!”
  黃鶯詫然道:“難道他真是被你們气死的?我看不像吧!他一點也沒有生气的樣子!”
  陳金城輕輕一歎道:“黃姑娘!你真是天真,劉素客那個人何等深沉,怎么會被气死呢?他是中毒死的!”
  黃鶯叫道:“中毒!劉素客會中毒?”
  陳金城點頭道:“不錯!我知道他是中毒,但是中的什么毒,如何中的毒,我卻沒看出來!”
  白獲得意地道:“棋子上是孔雀膽!”
  陳金城道:“我看來也像,不過我相信劉素客一定也看出來了吧?”
  白獲點頭道:“他自然看出來了,這种有形之毒哪里能瞞得過他,一開始他就用話點明了!”
  陳金城道:“不錯!他是說過那話!”
  黃鶯叫道:“他不是說棋子上沒有毒嗎?”
  白獲笑道:“他是個用毒的行家,知道這點毒絕對奈何不了他,自然不會把它當回事!”
  黃鶯忙問道:“那他是如何中毒的呢?”
  白獲冷笑道:“有形之毒奈何不了他,無影之毒也奈何不了他,可是兩种毒加在一起,就夠他受的了!”
  陳金城點頭道:“高明!高明!但不知二位用什么方法將無影之毒加在他身上的呢?”
  白獲用手一指道:“棋盒底上!”
  黃鶯捧起棋盒要仔細地看,劉日英忙搶了過來道:“沾不得,你可沒有那么大的本事!”
  白獲微笑道:“劉小姐放心好了,盒底的無影之毒含量极微,早已被令尊大人用完了!”
  竺青也笑道:“我們兩人用盡心机,才想出這個方法,而且絞盡腦汁設下這個棋局,才誘使他摸一摸盒底!”
  陳金城恍然道:“原來二位的棋局根本就是騙人的?”
  竺青道:“自然是騙人的……不過要騙倒劉素客,的确是不容易,幸好終于沒有失敗……”
  陳金城鼓掌道:“妙!不是這种妙棋無法用完一百八十粒棋子,不留下一個空格,無法叫他摸一下空棋盒的盒底,不摸盒底,無影之毒無法傳到劉素客的手上…”
  劉日英低聲道:“妙在白先生最后一口噴茶!”
  白獲欽佩地點頭道:“劉小姐果然高明!”
  陳金城怔問道:“那口茶有講究嗎?”
  劉日英道:“大有講究,孔雀膽与無影之毒并非全無可解,假如發現中毒后,立刻喝一口冷茶,可以將毒性壓制片刻,可是此地唯一的一杯冷茶已經被白先生占完了!”
  黃鶯道:“他可以到別處去找呀!”
  白猶冷笑道:“只怕他沒有辦法能走那么遠,我計算過了,此地在兩百步之內,沒有地方可以供應他一杯涼茶,而中毒之后,最多只有百步的移動能力!”
  陳金城道:“閣下若是不搶那杯冷茶,劉素客也未必散想得到用它!”
  白獲道:“不然!他心細如發,輕微的一點感應也無法瞞過他,若是等他自行發覺中毒,也許他有足夠的辦法去搶到那杯冷茶……”
  劉日英道:“只怕家君早已發覺中毒了!”
  白獲道:“不可能吧!假如他早已發覺中毒,為什么不立即設法解毒呢?”
  劉日英道:“家父的個性很強,他在二位的手中中了毒,已經是很丟人的事,只是他不聲張出來,暗中已在設法覓取解毒之策,白先生一口冷茶,等于公開宣布了他的失敗,這才促成他的死意!”
  白獲呆了一呆道:“你是他的女儿,了解他也許深一點,無論如何,我們總算殺死他了!”
  大家探頭望著奔騰的激流,似乎在回溯這一代巨魔的生平而感慨,只有黃鶯低聲道:
  “我始終不相信他就這么死了!正如我不相信金大哥會死一樣!”
  駱秀芳溫言譴責道:“黃鶯,別說傻話了,當然我們誰都希望金大哥沒有死,可是出事的時候,你在旁邊目睹身經,那還會有假嗎?”
  黃鶯道:“那股激流并不見得有什么了不起,我帶著劉姊姊,還是能從容游到岸上……”
  駱秀芳道:“你的水性是從小鍛煉的,金大哥則在干旱的沙漠上長大,從來也沒有沾過水!”
  黃鶯仍不信地道:“金大哥跟我一起被困在崇明島的水底下,那比這激流厲害多了,他還是逃了出來!”
  駱李芳一歎道:“那一次金大哥是靠著他的聰明与机智出來的,并不是仗著水性!”
  黃鶯道:“這一次他難道就不能了嗎?”
  駱季芳有點生气了道:“靠机智必須要有机會与運气,金蒲孤以前也許是運气太好了,所以才一次次逃過了災難,可是一個人的運气不會永遠是好的,而且你說他假如沒有死的話,現在又在哪里?為了他的死,使得很多人都傷透了心,他若是躲在一邊看熱鬧的話,那就太混帳了!”
  黃鶯沒有話說了,怔了半天才道:“劉姊姊,你不是會卜卦算命嗎?你算算金大哥到底死了沒有?”
  劉日英輕輕一歎道:“卜象是一种心靈的感應,自從那次墜水分別后,我沒有想到他還會活,這种心靈的聯系也斷了根,現在已經無法用卜卦去占他的生死了!”
  黃鶯哽咽道:“那他是真的死了?”
  劉日英輕輕地道:“我不能肯定地回答你,因為是我自己的心靈跟他失去了聯系,与他的生死無關!”
  黃鶯睜大了眼睛道:“這是怎么說呢?”
  劉日英道:“卜占是心与心之間的一种感應,必須在絕對的信心下,才能互生聯系,古詩說心有靈犀一點通,就是這個意思,在卜占的術語說,就是心誠則靈,現在我的信心
  已經動搖了,所以我的占卜無法再自他那儿得到感應,你明白了嗎?”
  黃鶯搖頭道:“我不明白,不過你不能恢复信心嗎?”
  劉日英一歎道:“我若是能像你一樣天真,就永遠不會失去信心,只是我知道得太多,太世故,只怕再也無法建立信心了!”
  駱季芳道:“黃鶯,金大哥的死与劉素客的死,你都在旁目擊的,還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黃鶯道:“我始終怀疑,像金大哥那樣好的人,應該不會死得這么早,這么慘,劉素客這么坏的人,也不應該死得這么方便,容易,好人應該有天佑,坏人應該有報應,金大哥一生行俠,天不該在其壽,劉素客作惡多端,如此一死,并不足謝其罪!”
  駱季芳苦笑一歎道:“恐怕你要親眼見到這兩個人的尸体,才能相信他們是真的死了!”
  黃鶯搖頭道:“不!我還是不會相信,金大哥在万象別府的地穴中,我眼看著他斷了气,結果他又活了過來,我們在那儿也射殺了劉素客,結果卻是蕭老爺子!”
  陳金城忽然問道:“你要怎么才能相信他們死了呢?”
  黃鶯道:“除非他們在我眼前化成了灰!”
  被她這一說后,大家都為之一怔,黃鶯的說法与想法都傻得不能再傻,然而卻使大家想到了一個疑點!
  金蒲孤喪身激流是出于意外,劉素客卻也走了同樣的路,難道他真的怕白獲与竺青割下他的腦袋嗎?
  他口口聲聲對眾宣布無意于人世,可是真到有人想殺他時,他又展開机智規避了過去。
  耿不取沒有殺成他,反而送了自己的老命,元妙道長一場斗劍,鬧了個一敗涂地,与見性大師頹然抽身而退!
  白獲与竺青費盡心思,弄了兩种毒下在他身上,是否能真正地殺死他呢?這頗成問題了!
  劉素客若是為保留全尸而投水,這似乎太做作,他即使不投水,放著莫恨天在場,至少也不會讓別人割他的腦袋。
  因為莫恨天對他多少還留著一分情誼,雖然為了金蒲孤之死不會太原諒他,若是他真死了,一定會將他的遺体妥為安葬的,劉素客既屬万能,凡事預知,這一點定然會想到的,他為什么又投水呢?
  除非是真如黃鶯所說的,他木能把尸体留下在人前化成灰,万一有人要提議火葬時,這是很可能的!因為他還沒到要死的時候!
  假如他不想死,連莫恨天那么高的武功都殺不死他,他干么還要來一手假死的把戲呢?
  問題往下推,答案就明朗了,劉素客最頭痛的一個人是金蒲孤,最不相信金蒲孤身死的是劉素客!
  假如劉素客認為金蒲孤還沒有死,這可能就大了。
  陳金城微微一笑道:“劉素客唯一想斗的人是金蒲孤,所以他也追隨到水中,繼續去找金蒲孤斗智了!”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說中了每一個人的心事,陳金城繼續笑道:
  “世上唯一能与劉素客對敵的也只有金蒲孤,剛好他們走的是同一條路,生也好!死也好!讓他們兩個人去斗吧,我們反正幫不上忙,也管不了他們的事!”
  劉日英怔了一怔才道:“他們好像都不愿再活下去了,所以借一死以解脫,我們還是做自己的事吧!”
  莫恨天忙問道:“我們還有什么事可做?”
  陳金城道:“浮云上人還活著……”
  莫恨天道:“他報复的對象是你与駱仲和…”
  陳金城微笑道:“季芳也是他對象之一,為了金蒲孤的緣故,莫先生似乎也不能置身事外!”
  莫恨天想想道:“季芳妹与我也有結義之情,我自然要管,可是我不想借重劉素客的那本秘笈!”
  劉日英道:“莫大哥!我相信您的武功了得,可是您從我父親身上就可以看出武功并不足憑,爹請您用武功試著殺死他,就是為了證明這一點!”
  莫恨天道:“我可不敢拜讀令尊的大作!”
  劉日英道:“請您相信我,万象秘笈由我先過目后再轉告您,我絕不會害您的,家父任何安排我都不敢替他說好話,惟獨這件事,我相信他的動机是絕對正确的!”
  莫恨天道:“浮云上人當真這么難對付嗎?”
  劉日英點頭道:“假如他已經看過家父的万象秘笈,此人的确相當可怕,否則以您的身法与武功,怎會找不到他的蹤跡,所以您一定要接受這件事!”
  莫恨天沉思片刻才道:“看來我是沒有選擇余地了!”
  袁靖姑道:“我也想跟劉小姐多請教一些其他的學問,我們就在這儿多停留一段時間吧!”
  駱季芳道:“劉家妹子,你在這儿主持万象別府,我回到余杭的故宅,重建養心園,假如沒有其他的變故,我就會終老斯地,不再涉足人世了,大家都回到從前的生活,只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劉日英低聲道:“可能嗎?”
  駱秀芳凄然苦笑道:“我的年紀比你們大,看得也比你們透,也許可以做得到心如止水了!”
  黃鶯急了道:“你們都有去處了,我呢?”
  駱秀芳一歎道:“最好你是回崇明島去!”
  駱仙童跟著道:“我可以幫你把水晶宮重修起來!”
  黃鶯怒白了他一眼道:“滾你的,我才不回那個鬼地方法呢!我也不要你陪!”
  駱仙童臉色一白,駱秀芳忙道:“仙童!你跟我回去,把你父親的家園重新建立起來,男子漢先求立本,才能談到其他,否則永遠不會有人看得起你!”
  說著又對駱伯芳做了個眼色道:“大姊!二哥是不會再回去了,仙童年紀太輕,恐怕還要你去費神照顧一下!”
  駱伯芳點點頭道:“當然了。你已經算是金家的人了,駱家的事應該由我來負責!”
  陳金城笑笑道:“我恐怕沒有你們那么輕松,好容易把孟石生的問題解決了,卻又惹上浮云上人那個禍胎,我還得多提防著他一點!”
  劉日英道:“陳先生,如果你不嫌棄,我倒是希望你也稍留時日,將家父的万象秘笈共同研究一下!”
  陳金城眼睛一亮道:“那不是太冒昧了嗎?”
  劉日英苦笑道:“万象秘笈并非不傳之秘,我倒是希望能多几個人來研究它,這是家父一生學問的精華,家父沒有好好利用它來作些有益于人群的善事,我不能再撤帚自珍,應該把它公開出來!”
  陳金城拱拱手道:“小姐心胸光明,非常人所能及,恭敬不如從命,陳某愿承教門下!”
  劉日英淡淡地道:“陳先生言重了,浮云上人現在似乎成了大家的心腹之患,凡与他敵對的人,我覺得都應該加強一下實力,以免受其茶毒,小妹妹你怎么樣?”
  黃鶯搖頭道:“我不!他究竟是我的師父,我不想站在跟他敵對的立場,更不想學那個撈什子玩意儿,而且我一直想好好地暢游天下一番……”
  劉日英道:“你一個人行嗎?”
  黃鶯道:“有什么不行?我不是從前的黃鶯了!”
  駱季芳道:“讓她一個人闖闖世面也好,而且現在她跟各大門派的人都有了認識,到哪儿都會有人照料的!”
  每個人的行程似乎都決定了,劉日英忽然向呆立在一旁的袁余生道:“袁先生,你有什么打算?”
  袁余生惆悵地一歎道:“我能有什么打算呢?”
  袁靖姑這對才著急地道:“哥哥!听說劉素客曾經強迫你服下了一种毒藥的丸子,必須每天服用解藥!”
  袁余生瞪了她一眼道:“不錯!你現在才想起來!”
  袁靖姑大急道:“他死了你怎么辦?”
  袁余生冷冷地道:“我能怎么辦?只有認命算了!”
  袁靖姑叫道:“你該趁他沒有死之前叫他把你的毒解了,你怎么對自己的事毫不關心呢?”
  袁余生冷笑道:“我的事一向用不著自己關心,都有你代勞的,現在你有了更值得關心的人……”
  袁靖姑的臉一紅,又气又急,大聲叫道:“哥哥!你怎么能這樣子說話,我几時不關心你了?”
  袁余生哼了一聲道:“我被劉素客下毒的事你又不是今天才曉得,可是你從來都沒有問過,剛才要不是劉小姐提起,你根本就不會想到……”
  袁靖姑被他說得低下了頭。劉日英卻淡淡地一笑道:
  “袁先生,你的事應該不再由令妹來操心了,那應該是我的事了!”
  袁余生一怔道:“你……”
  劉日英點點頭道:“不錯!你是為了救我,才接受家父的脅迫而服下毒藥,為了報答你的思情……”
  袁余生連忙搖手道:“不必!我服毒是出于自愿,當我看到你受著孟石生的凌辱時,即使令尊叫我眼下永遠無法可解的毒藥,我也會毫不考慮地接受!”
  劉日英感激地瞥了他一眼道:“謝謝你,袁先生,正因為如此,我才更應該將先生的生死當作我的責任!”
  袁余生忽地一笑道:“你有辦法解除令尊的毒嗎?”
  劉日英沉思片刻才道:“目前沒有,可是我要你活下去,無論如何,我也會想出辦法使你活下去!”
  袁余生道:“什么辦法呢?我生命的期限只有今天了!”
  劉日英望望天色道:“對間還很長呢!”
  袁余生搖頭道:“沒有用的,令尊大人說過,他的斷魂丸除了他自己外,別人再也解不了!”
  劉日英道:“那我就盡己所能,使你這一天過得很愉快,讓你有一個愉快的死亡!”
  袁余生凄然一歎道:“在我的生命中已沒有愉快了!”
  劉日英對他嫣然一笑說道:“有的!把你今天的時間全部交給我,我一定能使你感到從所未有的愉快!”
  袁余生默然片刻才輕聲一歎道:“听你這句話,我已經感到了此生莫大的愉快与滿足,此刻就是我死了,我也是世上最快樂的人!在我說來,我的要求只有這么多,你不必再作其他的安排了!”
  說完又朝劉日英凝視片刻,毅然轉身走去,袁靖站連忙攔住他道:“哥哥!你上哪去?”
  袁余生冷漠地將她推開道:“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等待生命的結束,永遠也不再來麻煩你了!”
  莫恨天也急急地上前道:“何必呢!事情還沒有到絕望的關頭…”
  袁余生怒叫道:“滾開,少管我的事!”
  莫恨天自然不肯放他走,倒是劉日英上前拉住莫恨天道:“莫大哥!你讓袁先生走吧!”
  莫恨天一怔,袁余生也站住了腳步,劉日英又低沉地道:“袁先生!假如你愿意留下,我會……”
  袁余生搖頭道:“我不留下!”
  劉日英輕歎一聲道:“也好!希望你的選擇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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