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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玉人在抱


  從興隆庄出來,杜英豪神气得比皇帝還高上几分。他答應了范竹軒出任奉天將軍;他也答應了替玉佳格格的父親忠親王保持住爵位,甚至于在王室中擔任要職,居于更高的地位。
  他更答應了美枝子公主同到東瀛故國去出任藩王。不問事情的大小難易,只要對方提出了要求,杜英豪都拍著胸膛答應了;因此,他在興隆庄上的接風宴中,成了第一號的貴賓,受到了此帝王更尊榮的恭敬。兩位身份高貴的絕世美女,對他殷勤勸飲,而且都向著他眉目傳情。
  席間,只有一個人皺著肩頭,連勉強的苦笑都裝不出來了,那就是晏菊芳。只有她知道杜英豪所作的承諾是多荒唐了;但也只有她一個人抱著如此的想法,其他人都認為杜英豪是無所不能的,只要答應了下來,就一定能夠實現。
  臨行持,美枝子把堀內和子拉到一邊,用日本話說了半天,塞給她一張紙條;而玉佳格格,則是親自遞了一張字條給他,低著頭、紅著臉、用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說:“回去再看,可別太晚了。”
  跟著又悄悄的、輕輕的捏了一下他的手。由身上和衣服上傳來的那股醉人的幽香,使他几乎要醉死了,所以才出庄內沒多遠,他就掏出了那張字條來看了,但見上面是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小字--為掩行蹤,妾化名舒蘭洁,寄榻泰興客寓甲字第十六號房,感君高義,妾心折無限,且另有微事相求,不便語人之前,盼能于今晚初更后,屈駕賜蒞;此行莫使人知,倘不克命駕,立請能遣私人來告。
  淺綠色的薛濤箋上也發著淡淡的幽香。那筆字實在漂亮,只不過潦草了一點。
  杜英豪縱是近年來努力讀書,在學問上做工夫,但他早年根本沒念過書,靠著過人的強記能力,倒是讀了些書,談吐上也進步多了,但是對于認這种草書,他還是欠缺了一些,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字沒認出來,所以他只有悄悄地給菊芳看了。
  她看完后冷笑道:“恭喜爺!她為你這位大英雄迷住了,愛上你了,約你晚上去幽會呢!”
  杜英豪忙道:“沒有的事,她不是說還有事情求我嗎?大概還想請我幫忙。”
  “我的爺!她請你替她老子向朝廷乞求恕罪,還要求擔任要職,這么大的事都說了,還有什么不能說的,這分明是在吊你的胃口而已。”
  杜英豪連連搖頭道:“沒有的事!”
  “有沒有這回事,爺去了就知道了。”
  “你認為我該去?”
  菊芳道:“笑話,這怎么問我呢?人家請的是爺,我認為該不該有什么用呢;不過,去了也沒什么,反正爺已經把天大的事都答應了下來,再答應其他的什么已算不了一回事了。”
  杜英豪笑笑道:“你以為我答應的事是很了不起了,其實那根本沒什么,她的老子是位王爺,王室的事根本不是我這個外人能管的。”
  “爺原來也知道這不是你能力范圍內的事。”
  “我當然知道,但是寶親王卻有這個權力。”
  “寶親王目前只是太子,還沒有決定什么的權力,就算他有,你也不能代他作主呀!”
  杜英豪笑道:“我知道,可是寶親王已經私下跟我談過,說各親王中,目前最有勢力的是德王爺弘善,也是朝廷极力想對付的人,所有一切的搗蛋的事,都是他在策動;寶親王還說,正面跟他斗起來易生變端,最好是在對方的圈子里找個人,勸說与朝廷合作,將來可以代替德王爺的地位。”
  菊芳哦了一聲道:“八旗兵勇,至少有三旗是歸德王爺統率的,原來是他在搞鬼。”
  “是啊!這老小子奸狡似狐,手擁重權,本人卻下動聲色,只唆使其他的王室出來跟朝廷對立,他則在幕后支持,朝廷沒辦法,只好也用我這個外人來對付他;寶親王還叫我在對方的圈子里挖個人出來,許以重利,以便掌握證据,一舉擊倒反對的勢力,恰好玉佳代表她老子來向我表示了倒戈之意,這不是來得正好嗎?”
  菊芳這才明白杜英豪為何敢拍胸膛了,原來寶親王早已經授權給他了,玉佳格格這一來,反倒是幫了杜英豪,她不能不為杜英豪的運气而慶幸,別人千方百計去謀求的事,到了杜英豪的手中,成功像是自己會從天上掉下來的。
  想了一下她才又道:“那么答應美枝子公主复返家園呢?這可是人家外國的事。”
  杜英豪大笑道:“那就更簡單了,制服東夷,朝廷一直都在動腦筋,好容易他們國家內亂,正是插手進去的好机會;寶親王說了,毛利王室在東夷也有部份勢力,最好是把他們送回去,幫助他們在境內建立起一個根据地,讓他們互相牽制,就容易控制了,美枝子所求我的事,也正是朝廷打算做的,因此我才答應了下來,朝廷自然會支持的。”
  菊芳沒話說了,上天似乎在幫杜英豪的忙,所以了讓他撿到這些現成的机會。
  她歎了口气:“爺!這是美枝子請和子轉交給你的密柬,也是約你今晚私會,乃的是她也是落腳在泰興客棧附近,住在一家廳館后進,看來你一個人得分成兩邊才夠。”
  杜英豪接過字條,果然又是一封約會的信,心中倒有點飄飄然,但更多的是困惑,他不明白這兩個女的何以會單獨地約他。
  在酒席上,她們都表現得情意綿綿,那么今晚的約會,倒的确是有點撩人綺思的。在席上,杜英豪看她們一個個嬌美如花,肌潤如玉,心中在想著把這么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擁在怀中是什么滋味。那也只是一時綺興而已,事實上是不可能的,因為兩個女的都是王族,而他卻已有了家室……現在居然有這個机會了,他倒反而手足無措了,著實怔了好一會,他才笑著道:“有意思,有意思,辦美枝子的事情時,我需要請玉佳幫忙,而對付德王爺時,我想借重一部份的東洋武土,正不知如何向他們開口,今天倒有個好机會了。”
  菊芳道:“爺!你別忘記,她們都約的是今夜。”
  “沒關系,美枝子約的是今天晚上,沒有時刻我大可以在近初鼓時,先到玉佳那儿去,好在兩處离得很近,耽誤一會儿,再上美枝子那儿去。”
  這個約會時刻的安排是很理想,只是能否全如他的安排呢?杜英豪卻不去考慮這個問題。
  他在天色微暗時,穿了一身平常衣裳,到了泰興客棧。甲字十六號是一個單獨的小院,供過往的官眷歇住的,很安靜,也很寬敞,有好几間房。
  可是玉佳只帶了兩名侍女住在這儿。將他迎了進來后,玉佳紅著臉,又嬌羞又興奮地道:“侯爺,我還怕你不會來呢!”
  杜英豪笑道:“美人相約,我怎么會不來?”
  “我們只是初會,而且彼此還是敵對的立場,私下相約,用意不明,侯爺能放心嗎?”
  杜英豪道:“那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知道格格不會害我的。”
  “何以見得呢?”
  杜英豪用雙手扳住了她的肩膀道:“因為你的眼睛清澈明亮,一點都沒有要害人的意思;再者,你不但是個很美麗的女孩子,也是一個很高明的劍手,据我所知,你是大內十大高手之冠。”
  他的舉動很大膽,但是杜英豪對女人的經驗已經很丰富了,他看見兩個侍女在送上茶后就悄悄地退了出去,臉上都含著點笑,那就表示這場約會的性質了,他知道可以親密一些,對方不會拒絕的。
  但是他的談話仍然很正經,玉佳微微有些不安,很快地搶問道:“這有什么關系呢?”
  “沒什么直接的關系,卻證明你這個人可信而已,因為一個高明的劍手,心胸一定是光明磊落而驕傲的,尤其是你遞給我的親筆信函,若你有算計我的心,殺了你也不肯寫那封信的。”
  玉佳紅了臉道:“那可不能作什么證据的。”
  杜英豪歎道:“格格,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心里不肯寫那封信,并不是說你怕留下證据,一個劍手要做什么就勇敢地做了,不怕人知道的。”
  玉佳道:“可是那封信卻沒外人看見了?”
  杜英豪笑道:“不會的,我立刻就燒了。”
  “燒了?你不把它留下來嗎?”
  杜英豪道:“不!我既然信任你,就不能再讓你受到傷害;我的仇人很多,很可能在路上受到別人的暗算,那豈不是害你受屈嗎?”
  “万一你對我判斷錯誤呢,這下子豈不沒證据,你這條命不是送得太冤枉嗎?”
  杜英豪笑道:“即使你真存心要害我,我也認了,絕不會要你受到半點傷害的,誰讓我喜歡你呢?”
  “啊!侯爺!你說你喜歡我?”
  “是的,像你這么美的女孩子,誰不喜歡呢?何況我還知道你又聰明、又能干、劍術又精。”
  “就是為了這些?”
  “是的!雖然你是個高貴的格格,但我倒沒有對這個太重視。反正不管什么,我在京師第一次見到你時,就對你印象很深刻,現在居然有机會能跟你單獨相會,要我放棄任何一切都是值得的。”
  以杜英豪此刻的口才,要哄一個情竇初開的女孩子是太容易了。玉佳自動地貼緊他,靠進了他的怀中;但杜英豪卻不是那种慢條斯理談情說愛的人,他的作風是大膽而粗獷的。只是他的動作還是很溫柔,所以沒多久,他不但得到了她的人,也俘擄了她的心;只是在玉佳滿心沉浸在愛情的醇酒之中時,杜英豪心里卻在盤算著,如何去征服美枝子。
  杜英豪雖是見多識廣,也經過各种的大風浪,卻經過這种的陣仗;不過,他畢竟還是沉得住气的。當美枝子把那對匕首抓在手中的時候,只是笑著說:“公主!你如果是為了要殺我,現在可以動手了,在見到你這么美麗的身体后,雖死而無憾。”
  美枝子的臉上起了一陣抽搐,兩行淚珠從她美麗的眼睛中流了下來,哽咽著道:“不!侯爺,我不是要殺你,這兩支匕首是為我自己准備的。”
  杜英豪微微一震道:“為你自己准備的?這是什么意思呢?”
  美枝子低下了頭道:“美枝不幸,生當离亂之世,肩負复國重任,實非一弱女子所能擔負的。”
  杜英豪也點點頭道:“公主的責任太重了。”
  美枝子哽咽地道:“我知道,我也了解到要想成功,除非是奇跡發生;可是,在我知道侯爺的事跡之后,才知道侯爺是個專門創造奇跡的大英雄。”
  “公主說得太好了,我只是運气好而已。”
  “單身入敵堡,肉身當火炮,智取地圖,勇退千軍,這可不能靠運气的。”
  杜英豪不禁有點臉紅。對過去的那一連串事跡,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如何闖過來的,每一次都是在生死關頭,逼不得已只有硬著頭皮去闖,只要有一點不對勁,他早已死無葬身之地了;因此,除了運气好之外,他自己也找不到第二個原因。
  但他知道沒人會相信,也沒人會接受這個原因的,所以干脆不作響了。
  美枝子道:“因此,我想到除非能得侯爺的幫助,否則我的愿望是永難實現的。”
  杜英豪只有咳了兩聲干嗽道:“公主!杜某不是已經答應盡力為你效勞嗎?”
  美枝子道:“侯爺是答應了,只是為了情面難卻而已、并不是真的熱心,因為我們与侯爺非親非故,而且我的手下還開罪過侯爺,說什么侯爺也沒有為我們去拚命的理由。”
  杜英豪笑道:“公主對我們中國的江湖人還不太了解。江湖人流血拚命,有時并不是為了什么,更不需要什么理由,尤其是為了道義,為了盡到俠義的本份,我們可以為一個素未相識的人拚命。”
  美枝子凄然一笑道:“那是一時沖動之下,才會有的事,我所望于侯爺的,卻是一件极為艱難的任務,而且危險性很大。”
  杜英豪道:“杜某既然答應,就會盡全力。”
  美枝子道:“我知道侯爺是位義薄云天、千金一諾的大豪杰;只是我很惶恐,不知道要如何來報答侯爺;財富,侯爺不會看在眼里……”
  杜英豪連忙搖手道:“公主!杜某并不是為了要求酬勞才幫助你的。”
  “那么侯爺到底是為了什么呢?侯爺總不會無緣無故地幫我們,務必請侯爺說出來。”
  在她殷勤的期望下,杜英豪只有道:“好!我說好了,第一是我這個人愛管閒事,而且我閒不住,越困難,越危險的事,我越有興趣……”
  這是違心之論,杜英豪或許心里有這种沖動,但是他也了解到自己的能力。他只是一個平凡的人,沒有超凡的能力去創造奇跡的,但是他必須如此說,才能維持住大家對他的形象;事實上,大家也只接受這一种說法,換了一种都沒人會相信的。
  美枝子滿意地點點頭,追問道:“還有呢?”
  杜英豪道:“還有!就是因為你是個很美麗的女人,而我對美麗的女人的事,總是很熱心的。”
  這倒是良心話,而且事實上,能夠拒絕美麗的女人的要求的男人又有几個呢?
  美枝子笑了道:“若我是個丑八怪呢?”
  杜英豪想想道:“那我一定懶得管你的事了,要想冒險拚命的机會很多,我實在沒興趣去為一個丑八怪拚老命去。”
  這話很坦白,也很勇敢,在一般的英雄們,必定會是慷慨激昂,義無反顧的那一套;但杜英豪卻不會來這一套,他從不作欺心之談,也不妄想作一個圣人,他的作為,多少是有其目的的。
  美枝子十分滿意地道:“我也想到了,唯有我的身体是唯一能獻給侯爺的,所以我決心把自己獻給侯爺,但不知侯爺肯接受嗎?”
  杜英豪摸摸喉嚨,而后才道:“我之所以肯為公主效力,就是為了想多接近一點公主,只是我必須聲明的是,將來我可不能永遠陪著公主的。”
  美枝子嚶嚀一聲,拋開了手中的匕首,滾到他的怀中,低聲道:“我知道,我不可能嫁給你,也不能要你到日本去伴著我,我并不期望這些……”
  一個美麗似白玉而又熱得像火的年輕女人,赤裸裸的躺在怀中,那是任何男人都無法拒絕的。杜英豪不是圣人,何況他原就是為了一親芳澤而來,因此,他毫無猶豫地接受了這一份獻禮。
  直到一陣纏綿繾綣過后,他才輕輕地吻著柔順如綿羊的美枝子道:“美枝子!
  你拿著兩把刀干嗎,不嫌太煞風景嗎?”
  “我決心獻身給你,但是又怕你拒絕我,只要你有拒絕我的意思,我就用那兩把刀切腹自殺。”
  “我怎么會拒絕呢?”
  “這個很難說,因為我知道你們中國的男人很道學,而且要接受我所付出的代价也太大。”
  杜英豪哈哈大笑道:“幸好我不是那种人。”美枝子道:“是的!否則我只有一死了,因為在這個情形下被拒絕,我們日本女人會認為是最大的侮辱,只有一死了之了。”
  “此情此景下,有那個男人能拒絕呢?”
  “有的!我有兩個姊姊,都是在這個情形下自殺的;我的運气實在好,遇上了你,如果你也像前兩個王爺一樣,我們這一族就完了,我是王族最后的一個女儿了。”
  “啊!以前你們跟兩個王爺接洽過?”
  “是!兩個都是你們朝廷很有權勢的王爺,我的姊姊們獻身以進,要求他們全力相助。”
  杜英豪一笑道:“他們既沒有那么大的能力,又沒有那么大的魄力,怎么敢答應呢?”
  美枝子一歎道:“對他們有多少能力,我們很清楚,不會要求太多的;可是他們對我們只是敷衍与利用,一听見我的姊姊要獻身,嚇得轉身拔腿而逃,我的姊姊們只有一死以掩羞了。”
  “他們跑個什么勁儿呢?”
  “他們知道我們的性情,若是接受下來,而又要存心欺騙敷衍的話,我們的臣屬們不會饒他們的。”
  杜英豪哦了一聲道:“你不怕我騙你嗎?”
  美枝子輕輕一歎:“不怕。第一,我知道你是位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不會騙我的;第二,若是你侮辱了我,你就會面對我手下數百人的仇恨報复,我們報复的手段會很激烈的。”
  “美枝子!我不含存心欺騙你,也不是怕你們報复。我答應的事。我會盡力,雖然我拍下胸膛,但天有不測風云,到底不敢說万無一失。”
  “我知道,只要你确實盡了力,我不會對你強求的,事實上我也知道那希望很渺茫。”
  “這倒不見得,你應該相信我,不是輕易作許諾的,全無希望的事,我不會去白費精神;不過,在這之前,我一定要先辦好這邊的事。”
  “我知道,我會盡最大的努力說服慎太郎。”
  “照目前的情形看,他根本已不听你的了。”
  “那我就幫助你除去他。一開始我就不贊成他的作法,要想复國,一定要取得大清朝廷的支持相幫助,怎么能站在作對的立場呢?”
  杜英豪笑道:“各有各的看法,也許他認為那一邊較有希望,不過現在已可證明他錯了,他能回頭最好,若再執迷不悟的話,我也沒辦法了,因為朝廷已經決定對他們不再容忍了。”
  “是的!侯爺!一切都由你作主,我只是你的部屬,听從你的指示。”
  “要我指揮一位公主,那可不敢當。”
  “公主也是女人,在我們那儿,女人是沒有她位的,我把自己交給了你,就永遠是你的奴隸。”
  “美枝子!這怎么可以,我們說好了的。”
  “我知道,我也不會放棄我的責任,將來若能成功,在日本爭取到一個城堡,城主仍然是你。”
  “我不可能到那儿去做城主的。”
  “我知道,你只挂個名,我可以替你管著;但我不會再嫁入了,我會永遠等著你,什么時候你高興,可以來看看我,那個城堡仍然是你的。”
  杜英豪并不滿意這种安排,但他知道此刻不宜再作討論。日本女人擰起來時,八條牛都拉不動的,他決定讓時間去改變一切,目前,他要計划的是下一個行動;因此,他問道:“慎太郎在那里?”
  “在對岸的新義州。”
  “怎么在對岸的高麗境內呢?”
  “是的,那儿較為安全,而且不受注意,不僅我們的人在那里你們的人也都在那里。”
  “我們的人?你是說什么人?”
  “就是那些滿清王公們所网羅的私人,大部份都集中在那儿。”
  杜英豪歎了一口气道:“難怪我從通化之后,再也沒找到馮紀遠他們了,原來躲到對岸去了。”
  “是的!侯爺,這是最大的一個机密,我已經毫無隱瞞地說了出來,表示我的誠意了。”
  她表現了誠意,杜英豪很感激,但他心中并不高興,因為玉佳沒有說出慎太郎和那一批潛藏的實力是在對岸的新義州。
  這個女郎,她還在隱瞞著什么?
  杜英豪一夜未歸,讓他那些女人們耽足了心事,天色大亮時,他老太爺才喜孜孜地同來了,問他昨夜的去向,他笑著說:“你們不是明知故問嗎?昨天我分別去赴兩個約會,都告訴你們過的。”
  菊芳气呼呼地道:“爺!我們知道你是去赴約了,可是也不能談這么久,澈夜不歸呀!”
  杜英豪笑道:“聊完了正經事,總是有一些題外文章的,我們又談了一些別的。”
  “就這么整整談了一夜?”
  “每處半夜,不知不覺天就亮了……”
  杜英豪的語气中有著一絲良宵苦短的遺憾,胡若花卻上前來,在他身上嗅了一陣,甚至于解開他的外衣,嗅著他的內衣,她的鼻子像獵狗似的翕動著,杜英豪問道:“若花!你聞什么?”
  “爺!你身上好香,你了香料?”
  “活見你的大頭鬼,我怎么會用那個玩意儿?”
  “那一定是從別的女人身上沾來的,爺,你一定跟她們靠得很近,才沾上這么強烈的气味。”
  杜英豪連忙道:“別胡說!就你的鼻子尖!”
  胡若花笑道:“我是獵人出身,自然鼻子特別靈,任何人的气味,我聞過一次就記得了,爺,你身上的香味越靠近里面越重,你們一定親熱過。”
  菊芳很緊張地問道:“真的!是那一個?”
  水青青笑道:“那自然是美麗多情的美枝子公主了,爺最后是赴她的約會回來的。”
  胡若花道:“美枝子的香味很清,像是蘭花一般,但是爺身上還有一种很濃的茉莉花香气。”
  王月華笑道:“那一定是玉佳郡主的頭油香,她們京師里的貴夫人們,用的都是寶華齋的茉莉香油來梳頭,才使得頭發又亮又柔。”
  菊芳著急地道:“爺!你是不是把玉佳格格沾上了,唉!爺,你怎么這么糊涂呢?”
  杜英豪鼓圓了眼睛道:“我怎么是糊涂呢?就算我們有了什么,也是兩廂情愿……”
  菊芳急急道:“不!您是侯爺,她是格格,你們都不是普通百姓,將來怎么辦呢?”
  “滿漢例禁通婚,她也不可能嫁給我。”
  菊芳凄苦地道:“爺!她要能嫁就好了,就因為她不能嫁,而你又沾上了她,按照律令,漢人与皇族有沾染的,斬首示眾,她憑這一條就能把你抓得死死的,只要你不听她的,她就能咬你一口。”
  杜英豪一听笑了道:“她不是這樣的人,而且她若想殺我,以她的身手劍術,隨時都有机會,不必要用這种方法,付出這么大的代价。”
  “爺!她想刺殺你可沒這么容易,還有我們呢!再說,她用王法來逼您就范,不是更有效嗎?”
  杜英豪瀟地笑笑道:“那更是開玩笑了,王法是殺不了人的,否則她老子以及那一幫人早就該砍頭了,以我來說吧,我們的忠勇山庄內,隨時都能找出一二十條抄家的罪名來,我本人所犯的罪行更是死上一千次都不足,多上這一條又算什么!”
  晏菊芳被堵住了嘴,這也是實情,王法雖嚴,然而到要視對象而施的,若真要以律令來處治杜英豪的話,已經有足夠的理由了,不必再多這一條。她只有幽幽地道:“你們在白天才見面,晚上就粘在一起了,她若是江湖中人,倒也可說,但她卻是位金枝玉葉的郡主,向以美艷冷漠見稱,不知有多少王子阿哥向她猷殷勤,她卻不假辭色,居然會一見面就獻身給你,總不會是愛上了你吧!”
  杜英豪聳聳肩,含笑不語,胡若花笑道:“當然是看上了爺,大姐,除了你之外,我跟二姐三姐都是第一次見面就獻身給了爺的……”
  晏菊芳歎了口气:“四妹!只有你是真正地獻身,我們在開始時,都不是為了情,我們另有目的。”
  水青青与王月華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胡若花卻不以為然地道:“若是你們心中不喜歡爺,再有什么目的也不必把自己送上來吧,我相信你們心中早已偷偷地愛著爺了,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三個女人都為之一震,她們想著胡若花的話,覺得并非沒有道理,晏菊芳不去說了,水青青与王月華都是殺手,不是娼妓,她們雖不是守身如玉,但是一個她們討厭的男人,絕對沾不上她們一根汗毛,雖然她們開始時的目的在殺死杜英豪,但她們的內心中,未嘗不是受了他的吸引。
  晏菊芳只有歎口气:“還好,只是玉佳格格,而且她是在改變立場,跟爺的任務成為一致而不相沖突,不會對爺提出什么額外的要求,否則,爺將怎么辦?”
  杜英豪道:“沒什么難辦的,我做事從不受任何威脅,該怎么辦就怎么辦。”
  “可是她卻能使爺身敗名裂。”
  杜英豪大笑道:“我可不在乎這個,行事居心不是做給別人看的,找更不會怕別人對我的批評而接受什么條件,我可不在乎仙人跳。”
  想起杜英豪的過去只是個土流氓、小混混,這一套見得太多,應該是嚇不了他的,敲詐勒索只能對那些重視虛名的人有效,杜英豪雖已是聞名天下的大英雄,但他的內心有自知之明,從未以天下第一大英雄自居過,所以,他不會在乎他人的毀謗。
  晏菊芳只有苦笑道:“爺!玉佳格格的事儿還略為簡單一點,對那位美枝子公主,您可千万得要慎重,欠了她的一份情,還起來代价太大……”
  杜英豪道:“也沒什么,我早已說過,寶親王要求我的也是這些事,她們不求到我,也要解決的,她們找上我,等于是幫我的忙。”
  晏菊芳張大了嘴:“爺!難道說昨夜您也……”
  杜英豪沒說什么,只伸了個懶腰:“我要去睡一下,回頭把戚仁義找來,我有要緊的事找他。”
  他起身到后面去了,晏菊芳咬咬牙,胡若花卻笑道:“爺身上沾的那位美枝子公主的气味更重,連汗水的气味都很重,他們一定貼得很緊、很出力……”
  晏菊芳苦笑長歎道:“一夕之間,他居然先后跟兩個女人相好,一個是郡主,一個是公主,兩個人的身份都高貴無比,而且都是冰清玉洁,端庄自重的女孩儿家,這能使人相信嗎?”
  水青青一笑道:“在爺身上發生的事,不能用常情去衡量的,爺所做的那些事,也是別人做不到的,所以我們只能在一邊欣賞,能出力時幫上一手,千万別想去干扰或插進一手。”
  晏菊芳默然了,她發現自己對杜英豪太過于了解,才會有那些顧慮,反而變得最不了解他了,因為杜英豪的一切是無法以常情去臆測的。
  天气日寒,鴨綠江整個地封凍了,兩岸可以不經船只,徒步來往了,跨過鴨綠江,就是高麗的新義州了。這個中國的外藩在一般人心中并不陌生,那是因為薛仁貴征東說所渲染的關系。杜英豪也是在說書人的口中具有了第一個印象。
  高麗仍然是中國的藩屬,三歲一貢,有了麻煩或糾紛時,仍然要向中國求援。
  東瀛日本內亂,高麗是最先受到影響的,敗軍流亡海上,成為海盜,受害最烈也是朝鮮,但是高麗的地方官們也很聰明,他們慢慢地与海寇首領們取得了妥協,專撥一塊地方,供他們作為栖息之所,換來了互不侵扰的和平。
  戚仁義的仁義堂生意做得很廣,遠遠地進入到高麗境內,那儿,他把中國的絲綢、布帛、瓷器等日用品賣給當地人,也帶同那邊的人、皮草以及一些特產等,利潤很厚,后來又多了一項買賣,就是珠寶。那是東瀛的海寇們掠自中國沿海或海上的胡商,在那儿再行拍賣。因為他們既沒化本錢,又不怎么識貨,所以賣得很便宜。往往可以獲致厚利,在新義州外一處叫安平寨的地方。每逢初一、十一、廿一三天,就有一處市集,可以看到許多的珍品,不過買主卻有限,因為很難找到大戶。
  但每年的腊月開始,直到十五月半,那儿每天都開集,乃為盛會,冰封鴨綠江以后,車馬可直接渡過,邊境也就不設限防了,中國的許多大商家都派遣了代表,攜帶鉅資,前去撿一筆便宜貨。就是一些小貨販,也會過江去小批一番。
  仁義堂的雪橇隊盤勢向來是最大的,綿延數十輛雙馬橇,載滿了貨,動員百余人,浩浩蕩蕩地去了,到了安平寨集市上,他們自己架下營寨,樹立圍柵,形成了獨立的范圍。
  因為看貨是在安平寨的內寨舉行,那儿藏著的都是一些精品,除了安平寨的主人之外,還有高麗的新義州城守、大清國朝廷的通譯以及高麗王的私人代表等也會与會,這些交易,照規定要抽一成付給高麗國王,半成給新義州。
  仁義堂不是唯一的買家,但例來必是最大的買家,所以寨中的拍賣會例于仁義堂抵達后次日召開。
  今年也是一樣,仁義堂的行列中例外的增加了許多女客,花團錦簇,十分引人注目。安平寨主是個叫李秉仁的高麗人,不過,今天他才迎出來,就被戚仁義搖手擋住了道:“李寨主,你最好是去請一些真正能作主的人來接待,這次我們來的人,不是你能接得了的。”
  “戚堂主!兄弟乃一寨之主!”
  戚仁義冷笑道:“好!那么我告訴你,我們這邊有大清朝忠義侯杜英豪侯爺、東瀛的毛利美枝子公主殿下、和來自大清京師的忠親王格格玉佳郡主,這三個人那一個是你安平寨接得下的!”
  李秉仁看了一眼他手指的三位貴賓,臉色急變,飛也似的往后跑了。
  杜英豪等人耐心地在外面等了一會儿,心中卻并不安定,雖然,他們已經亮明了身份,但對方如何接待卻無法預測。玉佳格格在那個圈子里,并不是最高地位的一個,她与在此地主持的總管康嘉只是平行的地位,但她來自京中,算是那些皇族的代表,康嘉可以出來接她,也可以不出來。如此冒昧的跑了來,万一弄了個灰頭因去,那可太沒意思。
  可是在美枝子的心中,卻更為焦灼,慎太郎是她的部屬、她的臣下,也是她的尊嚴,如若慎太郎不拿她這個主上放在眼里,那么她就一無所有了。
  所以,在她的心中,顯得特別焦急,幸而,沒有要她焦急太久,里面就出來了一列人來,都是身著日本宮廷武士扮相,迤邐而來,到了面前,那列宮廷武師都匍匐了下去。只有那名身著黑色上衣的首頷,越眾出列,跪下來用日本話訴說了一陣。大致是在請安問候之意。
  美枝子笑哈哈地道:“慎太郎!很好,你多辛苦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帶來的這位貴賓是大清朝的侯爵,也是首屈一指,被公認為第一的大英雄,他更答應了幫助我們……”
  慎太郎的臉色變了一變,隨即向杜英豪深深致禮道:“杜侯的大名,敝人早已听聞了,今天能夠見到侯爺,真是三生有幸。”
  杜英豪客气地謙遜兩句,慎太郎道:“嘉賓遠蒞,幸何如之,請各位到內寨去稍歇。”
  他的手指向后面一片廣大的住宅,玉佳感到十分沒面子,忍不住問道:“慎太郎先生,請問寨中是否有一個叫康嘉的人,是和你共同負責的。”
  慎太郎笑道:“此處是高麗王國的所屬,負責的是第一次出來接待各位的李秉仁寨主。”
  玉佳格格冷笑道:“慎太郎先生,這种場面話對我說可沒什么用的,我是問此地真正的負責人康嘉康總管,他在不在此間?”
  恨太郎笑道:“既然格格堅持要問,敝人也只好如此答覆了,他的人是在;他負責管理的是東半院,那儿全是貴處的中華人士。”
  玉佳道:“他為什么不出來?”
  慣太郎道:“他說跟各位沒交情不便接待。”
  玉佳頓感臉上無光:“他是如此說嗎?”
  慎太郎笑了一下道:“他的确是這樣說的。”
  玉佳几乎气得要一頭栽下來,因為這對她的尊嚴打擊太大了,倒是杜英豪沉得住气馬上將她扶住了,笑笑道:“這也沒錯,現在他是主,我們是客,他是有權不接待我們的!不過我們有件很重要的事,一定要找他解決不可,這樣好了,先生是否能指點一下他在那里,我們自己找他去。”
  慎太郎道:“這當然可以,先請各位到了敝處坐下用茶后,敝人再陪各位去找他好了。”
  杜英豪一笑道:“不必了!我們找他并不是很愉快的事,說不定還會立起沖突,因此,不便麻煩先生了,先生只管接待貴主上前去好了。”
  慣太郎道:“這個敝人倒是不便介入了,他們在東平院,侯爺進了大門后,向東邊去就可以找到他們了,我們分据東西各半個寨子,中間是一條小河為界,不會混雜的!主上,那么我們進去吧!”
  美枝子卻道:“慣太郎,那邊的人很多嗎?”
  慣太郎頓了一頓才道:“是的,有很多了,最近又新增了不少,大約有兩三千人。”
  杜英豪笑道:“先生把他們抬舉得太高了,這或許已是他們最后所有的人數了,以前他們或許可以在暗中召集大批的人員,但是現在大清朝廷已經對他們展開密切的注意,也開始著手對那些与他有淵源的帶兵將領整肅,所以他們已經沒人了。”
  慎太郎道:“不單是滿清的帶兵官,還有很多漢人的反朝廷的義師。”
  杜英豪臉色一沉道:“不錯,我知道有几個敗類,但不是全部的義師會支持他們的,而且反對他們最熱的就是義師中的同志。”
  “為什么?義師為的是反清复明,他們的目的不也是推翻朝廷嗎?”
  杜英豪笑笑道:“慎太郎先生,你對中國的情形太不了解了,中國民間不錯是有不少義師,但他們已不是為复明而努力了,他們是為無數的漢家百姓爭取平等和自由安定的生活,只要現在的朝廷不對漢人特別苛刻壓迫,而且對漢人一視同仁,能為百姓謀幸福的話,這些義師不會有舉動的。”
  慣太郎笑道:“侯爺做了朝廷的官,看法自然會偏向朝廷,敝人所知卻不是如此的。”
  杜英豪哼了一聲道:“閣下只看見了一個馮紀遠,但杜某的朋友中,多半是屬于各地義師,閣下何不問問他們呢?”
  在一旁的戚仁義道:“不錯!兄弟是南七省中四路義師總指揮,對于部份同志急功求利、喪心病狂、爭奪權利的行為十分痛心、他們為了一己的私利,不惜与海寇与滿人的野心政客勾結,忘掉根本、殘害自己的同胞、破坏我義師的名譽,所以我們目前以肅清敗類為第一要務。”
  慣太郎的臉色有點不太自然,訕然地欲延請美枝子公主跟他到西寨去。
  美枝子忽然道:“慎太郎,我們有多少人在此?”
  慎太郎頓了一頓道:“大約有一千多人。”
  “除去老弱能夠作戰約有多少人?”
  “這個大概有五百多人吧。”
  美枝子皺皺眉頭道:“怎么有這一點?”
  慎太郎笑道:“其實我們的人,個個都能戰斗,只是那五百多人,是正統的戰斗武士而已。”
  美枝子道:“好!你撥兩百個人給我指揮。”
  慣太郎一惊道:“公主要做什么?”
  “幫助杜侯爺肅清叛逆去,這是他幫助我們复國的條件。”
  慎太郎忙道:“公主!這不太好吧,既不關我們的事,我們何必又要插手進去呢?”
  “因為我們需要大清國的力量幫助复國,自然得先為他們出點力。”
  慎太郎笑道:“公主!杜侯爺答應下來的事能夠作數嗎?你有沒有跟他們的朝廷簽約?”
  杜英豪淡淡一笑道:“杜某答應下來的事,足可代表朝廷,即使將來朝廷不答應,杜某憑一己之力,也會實踐諾言的。”
  玉佳格格道:“慎太郎先生,你如果對中國的情形了解的話,當知道杜侯爺答應的事,比朝廷簽的條約還要有效,何況像你們所要求的事,也沒有一個朝廷能夠跟你們簽署約定。”
  慎太郎想了一下道:“公主,很抱歉,這些人是我們复國的基礎,我不能交給你去做人情。”
  美枝子的臉一下子蒼白得厲害,顫聲道:“慎太郎,你說什么?再說一遍看!”
  慎太郎頓了一頓才通:“公主!我說老實話吧!那個毛利王朝早已滅亡了,什么复國的話,根本就是夢想,誰也幫助不了我們的,只有我們自己抓在手中,才能夠有一塊立足之地。”
  美枝子气得發抖地道:“你的意思是不承認我這個公主,也根本放棄了复國的宗旨与理想了?”
  滇太郎哈哈大笑道:“公主!你若是裝糊涂,我還可以讓你挂個虛名,等你將來嫁給我之后,我們一起來統治這個自創的王國,但你要擺出主上的架子,我就說句最不動听的話,這些人都是我的部下,我才是他們的主上。”
  美枝子倒是很能控制自己,慢慢又恢复了平靜道:“慣太郎,早就有人告訴我說你已有叛心,我雖未全信,但也防了你一手,所以找始終不跟你住在一起,今天你終于現出本來面目了。”
  慣太郎也冷笑道:“美枝子,我也知道你在防著我,所以不來朝覲,我若單獨地上你那儿去,恐怕也很難回得來了。不過,今天,你太聰明了,居然孤身來此,你以為跟杜英豪在一起,就能保護你了嗎?告訴你,今天你們是身入牢籠,一個都走不脫了,來人哪,把公主跟她的從人都請回去。”
  那些宮裝武士們出來了八個人,而美枝子身邊只有兩名衛士、兩名侍女,他們都挺身不懼,分列左右。保護著美枝子,杜英豪要叫人過去幫忙,美枝子道:“侯爺!這是我們自己的家務事,希望您別插手,我會很快地誅封這個叛賊,然后領導我的族人,來幫助您平逆的。”
  慣太郎大笑道:“美枝子,你好大的口气,我倒看看你如何來取回這個領導權,來人!上,除了美枝子,其他的人都格殺勿論。”
  八名宮裝武士慢慢地逼近,可是那男女四名衛士卻端立不動,等到八個人逼近的圈子已至兵刃可及的范圍,開始發動攻擊時,那四個人才以手中的長刀晃動,但也只是招架著不為對方所傷而已。
  攻擊的行動是由居中的美枝子自己發動的,她站著也沒有動,只不過是揮動雙手而已。
  從她的袖口中飛出兩團銀光,上下飛騰,如同是兩個有生命的活体,繞著那八名武士身邊上下左右轉了一圈,又飛回了美枝子袖子里去了。
  那八個攻擊者卻都停上了動作,然后一個個順次地倒了下來,每人的咽喉虛有一條細細的紅線。
  等他們倒地后,紅線突然裂開,鮮血漂涌而出,原來他們的喉管都被利器割斷了。
  慣太郎惊叫道:“飛龍斬,退!”
  他第一個跑得快,他的那些宮裝武士也跟著跑了,剎那間,又只剩下一座空空的寨門,不過這次卻是緊緊地閉著的。
  美枝子的臉色蒼白,身子也搖搖欲倒,當杜英豪來到她的身沒時,她已嘍嘍一盤輕吟,倒在杜英豪的怀中,昏厥了過去。
  玉佳忍不住輕罵了一聲:“哼!裝模做樣!”
  水青青卻搖頭道:“不!格格,剛才地雖是使用一种有形的兵器,卻是藉著一枝銀練以內勁控制,跟我們中國傳說中的馭劍術差不多,施展時极耗真力,所以美枝子公主是真正的力竭而昏倒。”
  玉佳也發覺自己的失態,因為杜英豪的四個老婆都在此,要吃醋也輪不到自已何況,她們都沒有作任何表示,自己又算是那一棵蔥呢,因以臉上一紅,也不說話了。
  美枝子并沒有昏多久,她醒過來時,看見自己在杜英豪的怀抱中,感到又興奮,但又有無限嬌羞,輕輕地掙扎一下道:“謝謝你,侯爵;我不要緊了,剛才是太耗力,使脫了勁!”
  吐英豪笑笑道:“也真虧了你,那八個劍手神定气問,都是當代高手,我在擔心你應付不了,想上來幫助你,那知道你一揮手之間就解決了!”
  美枝子神情有點疲倦地道:“我知道那八個人是慎太郎在各地以重金聘來的高手,若是認真打斗起來,我這邊的人絕難是對手,不得已只好使用我從沒有使過的殺手了。”
  “我听慣太郎叫出一句“飛龍妖斬”那是什么?”
  美枝子輕擄起袖子,露出一枝綁在手腕上的爛銀快刀,雕作龍形,只是鋒刃极利。龍尾上運著一條細銀練子,也纏在手腕上。
  杜英豪道:“就是這么一柄東西!好厲害!”
  美枝子道:“這是我毛利家族的傳家之寶,只傳女儿,發時最遠可及十丈,最多可斬殺百人,只是施展一次很費力气,非万不得已之時,我實在不想輕易使用它,因為它太凶毒了!”
  杜英豪道:“的确;只看見亮光一閃,喉管已斷,連閃避都來不及,不過,剛才你可以不急著施展的,有這么多人在,不會叫你吃虧的!”
  美枝子一歎道:“我知道,可是你們都只會注意我的安全,卻不會太關切我身邊這些侍衛与侍女的性命,但我卻十分重視他們,因為他們是我最忠心的臣屬了,在那八名劍土的圍攻下,他們必無幸免,所以我有出手了。”
  杜英豪不禁有些慚愧,因為他的确沒有注意那些隨員与侍女,對他們的生死存亡并沒有寄付太多的關切,因為在關系上,他們的确是隔了一層,可是美枝子卻不能作如此想。
  頓了一頓,杜英豪誠懇地道:“公主放心好了,以后我一定會注意,絕不讓你或是你的人受到半點損傷!”
  美枝子感激地一笑道:“謝謝你,侯爺!不過我們自己會保護自己的,我們有求于侯爺的是將來,現在是我們為侯爺效力之時,不能為侯爺添麻煩!”
  她掙扎著站了起來,改由她的侍女們扶著,杜英豪只有退過一旁,美枝子道:“侯爺!現在將要怎么辦?我們是否要進去?”
  杜英豪道:“听說這內寨有好几千人,慎太郎被你的一手飛龍斬給嚇躲了進去,我們的人數既少,地形又不熟,恐怕要想別的辦法!”
  美枝子道:“慎太郎雖然表露出了异志,但是我不相信他手下的人都會背叛我,所以我一定要進去看看,侯爺倒是不妨等一下,等我把叛賊解決了,再帶著我的人,為侯爺清除殘敵去。”
  她那嬌小荏弱的身子里,似乎蘊藏著無盡的勇气与自信,這倒使一旁的玉佳也感到了屈辱,唯恐被她比了下去,冷笑一聲道:“對!進去看看,我倒不相信康嘉那狗頭抖了起來,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這兩個女的一較上勁儿人杜英豪倒沒有什么意見,笑笑道:“既然二位主張即時前進,杜某少不得要奉陪了,這樣好了,我們這次進去,東洋方面的人由公主負責,康嘉的人由格格負責,馮紀遠的義師則由戚兄負責對付。”
  玉佳笑道:“侯爺,你是此行的主帥,怎么自己倒成了個沒事人儿了!”
  杜英豪道:“我怎么不管事,你們每一方面我都有份,只要你們吩咐一聲,我隨時听候驅策!”
  美枝子忙道:“那怎么敢當,侯爺是此行之主,我們都要听候指示的!”
  玉佳笑道:“公主,侯爺是在跟我們客气了。事實上他是對我們那一方面都不放心,要隨行監督著我們。不過在事實上,對方的份子由三方面組成,我們則只能專司一方面,也的确要他總其成!”
  她處處不肯落后,即便在討好杜英豪這一點上,她也要表現爭取一番。美枝子笑了一笑,不置可否,帶著人向前走去,玉佳也忙領了自己的几名侍從与侍女追在一邊入寨而去。
  杜英豪在稍后,王月華笑向菊芳道:“大姐。看來這一位格格,一位公主在爭著討好侯爺,不過那位公主較為高明,她凡事不爭,劫處處占上風。
  晏菊芳一歎道:“我倒不認為,美枝子是异國人,將來要回到她自己國家去的,倒是玉佳討厭,她這么處處不后人,將來能跟我們相處嗎?”
  “大姐是說她將來也會嫁給爺嗎?”
  “怎么不可能呢?她已經委身給爺了,王族貴胄,還可能另嫁嗎?我倒不是多心,只怕日后麻煩。”
  王月華一笑道:“大姐!我不為這個操心,我相信爺!他不會讓一個女人牽著鼻子,更不會為一個女人而負我們,憑這兩點,就沒有好擔心的!”
  晏菊芳只有歎口气,她也知道杜英豪是個很重道義的,不會為了王族千金而棄糟糠于不顧,但她也知道王族的規矩,堂堂格格要嫁漢人已經不太可能的,更別說是給人做小,杜英豪沾上了她,再照玉佳這种不肯后人的性情,將來究竟會鬧出什么事,實在難以想像,苦在還沒法子跟人商量,因為除了她之外,每個人都把杜英豪當成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沒有解決不了的難題,只有她知道,杜英豪實在是一個很平凡的人。
  進了寨子,偌大的一片庄院,分成東西兩部,然而前面卻是一座合用的大廳堂。
  人都躲起來了,美枝子直入大堂,卻只有那個名義上的寨主李秉仁,孤零零又可怜兮兮地站在門口守著,看樣子是被人逼著出來的,他只手抱拳,結結巴巴地道:“公主、格格、侯爺,請坐……”
  杜英豪笑道:“李庄主,我們的事你解決不了,你也別強出頭,我們要找的不是你!”
  李秉仁感激地道:“是!侯爺明鑒,小人的确是當不了家,只是他們推小人出來做談判代表!”
  杜英豪道:“沒什么好談的,我們也不是來談判的,你還是到外面談生意去吧!”
  他根本不跟李秉仁羅嗦,只叫戚仁義找兩個人架著李秉仁,腳不點地的走了,李秉仁雖然掙扎,但是卻不勉強,而且似乎還很高興。
  玉佳笑道:“侯爺真能替人著想,他雖是被架走的,心中還不知多高興呢!”
  杜英豪道:“他是個可怜的傀儡,我們又不是來跟他計較的,何必為難他呢!”
  玉佳道:“不過我們至少也該听听他要談的是什么,了解一下對方的意圖,看看他們的條件!”
  杜英豪朗聲道:“不必啊,也不接受任何條件,他們只有一條路走,現在投降,既往不究,要是再頑抗下去,就格殺不論!”
  玉佳道:“侯爺不是把他們逼得太急了嗎?”
  杜英豪冷笑道:“不,寶親王在行前跟我碰過頭,說朝廷已往對這些人就是太寬大了。才養成他們的跋扈坐大,姑息足以養奸,我也認為很有道理,所以這次行事,絕沒有任何商量!”
  玉佳默然,美枝子點點頭道:“高木、清水,你們听見侯爺的話了,對我們的人,也是這一個原則,你們在前面引路,把這話傳下去!”
  高木与清水是她的兩名衛士,恭敬的應了一聲,兩人拔出了長劍,并肩走在前面,直向東寨而去。經過一道回廊,來到另一處院落前,但見几十名東瀛武士,都是手挽強弓,對著他們,一個中年的武士,似乎是領頭,高聲叫道:“來人止步,奉將軍令,強入者殺無赦。”
  高木与清水都停住了腳步,美枝子卻突地超前几步,走在路中間,沉聲道:“毛利家只有一位將軍,那就是先父毛利上雄,我,毛利美枝子,以毛利家遺孤身份發言,命令你們放下弓箭,听候命令。”
  她勇敢地走過去,那些弓箭手似為她的气勢所懾,一個都沒敢動,那中年人強聲叫道:“放箭!”
  只有稀稀疏疏的几枝節射出,有的很高,從美枝子的頭上掠過,有的卻太低,遠在一兩丈前就射入地下,而大部份人都沒有動。
  那中年人叫道:“對准人射,混蛋東西!”
  颼的一聲,有一枝箭射了過來,卻筆直地穿透了他的喉嚨,使他再也叫不出來了。
  這枝節不知道是誰射的,但是他一倒地之后,那群箭士都放下了弓箭,齊聲跪下叫:“公主!”
  美枝子很鎮定,只是聲音中有些顫抖:“很好!我知道你們都是我忠心的伙伴,起來!拿起弓箭,跟我一起擒治叛徒去!”
  她像是一個君臨天下的女王,勇敢地向前,又慢慢地走去,而那群弓箭手也都默默地起立,跟隨在她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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