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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先發制人


  梅玉到達圣光寺一個月。
  他的來到使很多人歡欣,包括了建文帝、方天杰、計全等很多人,甚至于包括李珠在內。
  但也有很多人感到不安,那是李至善和他的人。
  梅玉這次是有了准備而來,他邀了十六個人同行,這十六個人都是他鏢行中就聘的鏢頭。
  鏢頭就是鏢師,但廣源的鏢頭意義卻不同,他們算是鏢局中真正的頭。廣源有十六處分局,每位鏢頭負責一處分局,生意接下來,分局中可占九成的利潤,總局只抽一成,鏢貨有了問題,賠償是總局的事,索鏢的行動也由總局統一指揮。
  擔任分局的鏢局,可以坐享其利而沒有損失,惟一的義務是要全力參加總局對外的行動,也就是說有哪一家分局的貨被劫之后,大家合力打听對方而后合力應付。這本來就是義不容辭的事,對大家只有好處,所以每一個人都欣然受聘,不僅鏢師是高手名家,連鏢局中其他的聘雇人員,也都高人一等。
  現在梅玉把十六處分局的負責鏢師都邀到了南疆,這十六個人合起來,就是一股很堅強的力量。
  方天杰高興极了,見了面就道:“二哥,你來得好极了,我和老計受夠了那老雜碎的气,若不是因為力量不夠,我早就跟他干上了。”
  梅玉歎口气道:“三弟,你就是這個火爆性子,我不是叫你凡事要忍耐嘛,一切都要看在大哥的分上。”
  “我就是為了大哥才跟他嘔气,大哥在這儿處處都要受他的牽制,一點都做不了主,他一開口就說大哥不懂。”
  “大哥本來就不是當和尚的,這不懂也不丟人。”
  “可是他叫大哥不妨多研習經典,做好一個圣僧就夠了,不必為外面的事操心。”
  “外面的事有什么值得操心的嗎?”
  “太多了,圣光寺是南疆人民之領袖,那些國君、土王、酋長如何理政牧民,都將受圣光寺的約束……”
  “圣僧不就是南疆的太上皇了。”
  “應該是這樣的,只是圣光寺不直接干政,任由各幫自治去,有哪一國的國君太過于殘虐無道,圣僧有權去免除他的職權,另外換個稱職的人上來。”
  “有沒有這樣的國君呢?”
  “剛來的時候我們不清楚,可是過了些時日之后才發現,大部分的國君都很殘暴,苛虐人民,這是因夷的人沒有多少知識,所以能逆來順受,要是換了在我們中原,恐怕每個地方都會有人要造反了。”
  “大哥對此作何看法?”
  “大哥自然很生气,把這個事去問李至善,那老儿居然說這是几百年來的傳統,此地的百姓們也習慣了,他們并不以為苦,叫大哥不要管這事。”
  “圣僧既然為人民之首,怎么可以不管。”
  “他說那些老百姓生時受苦并不在乎,他們向往死后能升人天堂享樂,沒有生前之苦,何來死后之樂,圣僧只要告訴百姓們死后在天堂的快樂,以及啟迪他們登天之道就行了。”
  梅玉道:“也就是說要大哥以一個虛幻的天堂去哄騙百姓,要他們乖乖地接受國君們的宰割与剝削。”
  方天杰憤然道:“正是如此,那老雜碎說這些國君們都是忠心擁戴圣光寺的,只要他們對圣光寺的忠心不變,其他的都可以不管。”
  “這是要大哥幫著來欺壓百姓了。”
  “那老雜碎說話更气人呢,他說大哥在中原就是管得太多,才激起了燕王的靖難之變,而今好容易在天南有一塊安身之地,可不能再弄丟了。”
  梅玉怒聲道:“這是什么話,他太過分了!”
  “根本上那些國君都是老雜碎捧出來的,那老雜碎才是南疆真正的太上皇,大哥只是個傀儡而已。”
  梅玉并不以為怪,他在鄭和那儿多少也听到了一點消息,知道李至善跋扈的情形,只是沒想到情況會如此之嚴重。他也跟建文帝作了一番密談,建文帝只有慨然而歎,而李珠卻在一旁落淚。
  梅玉心中有數,只是安慰道:“大哥,相信兄弟一來,事情就會有好轉的,李老伯急功心切,有些地方也許看不到,兄弟跟他談一下就會有結果的。”
  建文帝微怒道:“最好你能談出個結果來,否則我就回到中原去了,我連傀儡皇帝都不愿為,難道還要跑到這儿來當個欺心的和尚不成。”
  李珠也流著淚道:“梅叔叔,妾身不是沒跟家父談過,因此得知他老人家很難有改變的,梅叔叔也不必去自討沒趣了,還是在別的地方想法子吧!”
  “小弟不明白,所謂別的地方是指何而言。”
  李珠頓了一頓才道:“梅叔叔在江湖上很得人望,只有廣邀助手,使方叔叔能与家父分庭抗禮……”
  梅玉知道她說分庭抗禮只是不愿說出弒父兩字而已,似乎惟一的方法只有以武力解決了。
  但他卻胸有成竹地找到李至善,作了一番密談。
  李至善似乎懂得先發制人,笑著道:“侯爺,大概主上和方老弟對你發過牢騷,對老朽很不滿意吧!”
  梅玉道:“是的,他們不是到天南來享福的,也不是來避難的,雖然他們在中原不見容于當道,可是天下尚大,容身之處很多,他們是希望為芸芸眾生盡一點力,因此他們對老伯的縱容各邦國君苛民頗不以為然……”
  李至善一笑道:“這個老朽知道,但老朽也有老朽的算盤,那些國君越不得民心,對圣光寺的倚賴越重,才能對我們衷心地要求支持,如果他們深得民心,我們就管不到他們了,誰也不愿意在背后另外供一尊菩薩的……”
  “這就是老伯治天南之策嗎?”
  “治天南有諸邦的土王國君,老朽只是弄些手段來約束住那些當政者而已。”
  “可是天南的老百姓就苦了。”
  李至善哈哈大笑道:“佛祖說過,人生即有生老病死之苦,活著就不免受苦,再苦他們也忍得下的。”
  梅玉忍不住道:“那卻不是大哥的希望。”
  李至善道:“主上揭示了他們死后升天之樂,給予他們無限的希望,即是無上功德。”
  梅玉道:“大哥希望他們活得好一點。”
  “不可以,老百姓就是這個樣子的,日子過得安穩了就不安分了,只有整天為生活而忙碌,他們才會老實。中原百姓就因為日子過得太好,才變亂頻生,周朝才八百年天下,孔子就以為是空前盛世,像這些夷人之邦,有的朝代能延續一兩千年的,有些國君之滅乃亡于外患而非內憂。”
  梅玉忍不住道:“大哥就是想頒布圣教之道。”
  “那是主上不懂,看不清楚,而且教化百姓是人君之事,他已經不是皇帝了,自然不必管這么多。”
  梅玉心中很火,几乎就想對他鼻子上一拳打過去,但終于忍住了,只是道:“晚輩此番南來,只是打听到一個消息,据可靠的消息相告,老伯的手下人中,已有不少太內的細作滲人。”
  李至善笑道:“不錯,這個老朽早已知道了,李景隆是老朽的族弟,那些人是他塞過來的。”
  梅玉差點跳起來,叫道:“什么……”
  李至善笑道:“我們李氏一族是密探世家,李景隆幫谷王朱穗建立第二個密探网,也從老朽手中借調了不少手下子弟去幫忙,老朽要到南疆來創天下,也向他要些人手。”
  “老伯這是什么意思呢?”
  李至善道:“侯爺別擔心他們會對主上不利,老朽可以擔保絕不會有這种事情。”
  “大哥跟現在的朝廷是敵對的。”
  李至善笑道:“但老朽与李景隆卻不是敵對的,因此我們會互相關照,只要我們李家的勢利不倒……”
  梅玉道:“李老伯,你執掌密探很久了吧?”
  “是的,老朽在太祖定鼎時,就受命擔任南路總監。”
  “可是大哥卻被燕王赶出了南京。”
  李至善道:“那可怪不得老朽,燕王是在燕京發的兵,不在老朽所管的范圍,而且后來老朽奉令專心經營南疆,中原的事已經不管了。”
  梅玉忍不住大聲道:“李景隆和谷王是否就此罷手,讓大哥在此地安身立命了呢?”
  “他們是不會對主上不利的,不過他們究竟是附命于人的,万一永樂不放過主上……”
  “永樂是絕不會放過的,因為他要得到傳國玉璽……”
  “是啊,假如到了必要時,主上只要獻出傳國玉璽給李景隆,讓他交了差,主上就可保無恙了。”
  “李景隆有這么大的權力嗎?”
  “李景隆若是找到了傳國玉璽,建立大功,就可以把密探的勢力一把抓住,足夠保護主上了。”
  梅玉實在听不下去了,冷笑一聲道:“那時候就是你們李家大小一把抓了,中原、天南,都是你們的天下了。”
  李至善更為得意地道:“那時主上穩坐天南,再也不必擔心了。”
  梅玉冷笑道:“問題是大哥對目前的生活并不滿意,對于如何治理南疆,他有一套理想。”
  李至善道:“主上那套理想只是痴人說夢而已,他要施行的圣王之道,首先各邦的國君就會反對,而圣光寺的地位就是靠著各地的君主支持的。”
  “老伯不是說圣光寺的地位在南疆至高無上的嗎?”
  “這話也沒錯,那只是指對他們有好處時才如此,假如要剝奪他們的權限時,他們就不再臣服了。”
  “老伯經營南疆多年,原來基礎就這么薄弱。”
  李至善拂然道:“侯爺如果覺得老朽辦事不力,不妨自己來接手辦辦看。”
  梅玉終于跟他頂上了,厲聲道:“在晚正有這個意思,大哥有几項政治改革的方案,過一兩天我就向緬甸的大緬君提出來,著令他從事改善。”
  李至善急忙道:“侯爺千万不可如此。”
  梅玉冷笑道:“我倒不相信誰敢不遵,如果他稍有違抗,我就請大哥立刻廢了他。”
  “侯爺這樣一來,我們在南疆就站不住了。”
  “站不住就再回中原去,大哥說他不是到南疆做和尚的,也不是來苟且偷生的,目前他就有离去之意。”
  李至善急了道:“那怎么行,此地的一切規模都是主上所創,他怎能丟下不管。”
  “有李老丈在此地管,根本用不到大哥費心。”
  “老朽一切都是為了主上。”
  “那老丈何不讓大哥去多操點心,也能管點事情,老丈不覺得自己攬事太多,太辛苦了一點嗎?”
  說完這句話,他丟下發呆的李至善就走了。
  他的內心也充滿了激憤,尤其是听說李景隆与他們李家同出一族,他更有一种受愚的感覺,所以他回到自己的住所時,還是气呼呼的,巧的是李珠也在此地,她非常關心梅玉与李至善的談話,所以來听消息……
  梅玉一見她就更火了,怒沖沖地道:“大嫂,做兄弟的斗膽問你一句話,你到底姓什么?”
  李珠不禁一怔,知道他這一問必然是有原故的,因此道:“婦人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妾身現在自然姓朱,就是未嫁之前,因家父之故,也是在為主上盡瘁。”
  梅玉道:“那你為什么不說出你跟李景隆是一家人?”
  李珠一震道:“妾身怎么与李景隆那賊子一家了?”
  “這是你老子親口告訴我的,而且李景隆原籍安徽鳳陽,跟你是同出一族。”
  李珠惊道:“關于李景隆的事,妾身的确一無所知,听叔叔的口气,似乎李景隆与家父已有連結。”
  “不錯,他們不但有連結,而且早有聯系,密探工作是你們李家的祖傳家業,一直在你們的掌握中……”
  “這個妾身卻不知道,密探事業是家傳的,本有傳子不傳女的規定,家父無儿,妾身才幫著照管一些,也只是南路的事務而已,其余還有些什么人負責,妾身一概不知。”
  梅玉歎了口气,知道她說的是真話,于是道:“兄弟相信大嫂的話,不過大嫂最好心里作個准備,大哥不甘久作人傀儡,而令尊看來也難以改變他的作風,沖突在所難免,大嫂何适何從……”
  李珠淡然道:“梅叔叔不必問了,家父早已不把我當女儿,而我一直是主上的人,無所謂适從。”
  “好,大嫂回去告訴大哥,他今后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与老三一定是毫無條件地支持他。”
  李珠是流著眼淚走的。
  梅玉又著人把方天杰請了來,計全是跟方天杰寸步不离的,也跟著來了,他們在圣光寺的賓舍中,展開了一陣長長的密儀。
  等他們作成了決議,將气勢洶洶地去到國老府第,准備對李至善再展開一場談判,他們打算要李至善即刻交出手中的人事控制權,他也一定不肯答應的,只要他一拒絕,梅玉立刻打算用強力脅迫他同意。
  李至善手下固然有一批人,可是他大部分的實力都散布在南疆各處,國老府中倒是沒太多的人。
  國老是南疆各邦對李至善的尊稱,每一個人都稱他為國老,意思也就是承認他為每一邦的國之大老。
  他以密探的手法,支持著每一個城邦部族的統治者,也控制著每一個統治者。
  國之大老,倒是名副其實,他是南疆最有權力的人。雖然尚有圣光寺,他的命令必須假圣僧以行之,但實際上每個命令都是他的意思。
  他的國老府在仰光,警備森嚴不下于任何一個地方,比諸皇宮或圣光寺猶有過之。尋常人等不准靠近府第圍牆三丈之內,否則被巡邏的武士看見了,就是一頓鞭子。
  但今天,國老府的威信似乎受到了考驗。梅玉、姚秀姑、方天杰、計全四個人身后,跟著六名武裝鏢客,直趨國老府的大門。
  門口的人自然是認識他的,因為梅玉白天就來過一次,在這儿跟李至善弄得不歡而散。
  門口有四名武士值崗,倒都認識他的,連忙把他們引到客廳中坐定,然后一人去通報了。
  茶也上了,水果也獻了,等了好一陣子,卻始終不見人過來,梅玉未免不耐煩了,到門口召來一個仆人,叫他去催駕,那仆人奉命而去后,居然也未見回報,梅玉覺得更不對勁了,又抓住一個仆人道:“國老到底在哪儿?”
  那仆人道:“國老住在后面,小人也不知道他何以遲遲未出。”
  “走,帶我到后面找他去!”
  “侯爺,您請多原諒,國老的規矩很嚴,后進是他老人家研商机密的所在,外進的人,未經奉召,禁止擅人,小人可不敢帶您前去。”
  梅玉沉聲道:“好,那就不麻煩了,我自己找他去。”
  那個仆人似有阻止之意,可是看梅玉沖沖的樣子,也不敢多說了,梅玉沖到后進,卻見門關著,他上前敲了几聲,里面居然連個應門的人都沒有,梅玉一生气,抬腳把門端開了,一直沖到后面,卻只看見几個仆婦慌慌張張地在整理房間,地上滿是零亂的紙張。
  梅玉問道:“李至善呢?”
  那些仆婦嘰嘰喳喳地回答了一陣,梅玉一句都听不懂,好在計全來此已有年余,對夷語已稍通解,連比帶問又扯了一陣才道:“李至善走了,帶了一批文件,帶著他几個心腹辦事的人走了。”
  “走了,走上哪儿去了?”
  “不知道,他走得很匆忙,也沒說要上哪儿去。”
  梅玉恨恨地道:“這老儿倒狡猾,他知道我要對他用強的,居然先溜了,我看他能躲上哪儿去。”
  他發出了信號,埋伏在國老府四周的人都進來了,那是為了怕李至善的手下反抗而設的伏兵,現在沒有用了,找到大家一問,誰都沒有看見李至善离開,很可能在他們未曾到達前,李至善就走掉了。
  這老頭儿這一手還真厲害,他不聲不響一溜,來個避不照面,梅玉倒是束手無策了。
  不過梅玉也不是個容易死心的人,他知道李至善躲起來是避免跟自己正面沖突,但南疆的控制權仍然在他手中,梅玉決心在這上面爭取一下。
  首先,他請建文帝以圣僧之名,召來大緬君阮成基。
  結果阮成基稱病不至,只派了手下的丞相胡炳。
  胡炳是中原人,祖上遷居緬甸已有四代,一直都在大緬君手下為臣,很受信任。
  梅玉見了胡炳,倒也不覺意外,他也認為大緬君來的可能性不大,因此笑著道:“圣僧請大緬君來,原是有重要事情宣布的,丞相來了也是一樣。”
  胡炳問道:“不知圣僧有所賜示。”
  梅玉道:“圣光寺決定取消國老的封號,停止國老的一切職權,以后你們可以不必再听他的了。”
  胡炳一怔道:“這是為什么呢?”
  “原因很多,但是不必向丞相—一解釋。”
  胡炳沉思片刻再道:“茲事体大,待下官歸奏大緬君后,再作決定。”
  “丞相的意思是說圣僧的諭令還不能算是決定。”
  “是……是的,國老乃吾國之大老,与圣光寺毫無棣屬,照一般的情形說,圣僧是無權任免國老的。”
  梅玉冷笑一聲道:“那誰才有權力呢?”
  “嚴格說來,誰都沒權力,國老乃我西南諸邦共上的尊號,不能由一邦一國來取消。”
  “但是你們可以單獨地撤銷封號,否認其地位,圣光寺自然也會再個別知會各邦的。”
  “那當然可以,恐怕不太容易,因為每一個國君對國老都十分崇敬,不會接受這個命令的。”
  “圣光寺圣僧的諭令也不行嗎?”
  胡炳連連點頭道:“是的,西南諸邦之所以尊敬圣光寺,完全是因為國老之故。”
  梅玉道:“這么說,假如國老發出一個通知,要各國國君撤消對圣光寺的承認,反倒是行得通了?”
  胡炳道:“是的,這倒是非常可能的。”
  “國老在西南諸邦的權力,竟是大于一切了?”
  “可以這么說,西南諸邦受國老恩惠深重,大部分國脈都是賴國老建立的,因此大家都惟國老是重。”
  建文帝已經在座上气得發抖了,但梅玉卻很沉著地道:“丞相雖是在异邦為相,卻是十足的漢人……”
  胡炳道:“是的,緬甸雖為西夷,但歷來國君及官宦臣室,差不多全是漢人,极少有土者稱王的,所以緬甸才世代屈服中華……”
  他不知道梅玉何以要离開話題,但仍然是有問必答。
  梅玉笑笑道:“很好,丞相對中華的賬房先生這個職位應該是知道的。”
  “這個下官自然知道,賬房先生是替東家管理錢財的。”
  “不錯,有些地主土地很多,要請好几個賬房先生替他管理個戶,按時收租……”
  “這個下官知道,在緬甸也有很多這种情形,下官家中就有五名賬房,司理錢財租谷等事務。”
  “原來丞相家也有賬房先生,那就省得我解釋了,你們所說的國老,只是圣僧家的賬房先生而已,受我太祖皇帝之命,監理西南夷邦而已,你們卻將他當作真正的主人了,大緬君如果不清楚,丞相輔國有責,該告訴他誰才是真正有權司令的人。”
  胡炳沒想到梅玉會有這番話,只有硬起頭皮道:“這個下官不清楚,因為國老監政之后,也沒有告訴過我們還要受誰節制。”
  梅玉冷笑道:“別人說不知道尚情有可原,惟獨你丞相不能說不知道,因為你的職責必須要知道很多事情,才能輔佐國君理政而不致犯錯,看來大緬君該換個丞相了。”
  胡炳這才知道事情不對勁,連忙道:“是,是,下官回去后,立刻向國君請辭相職,下官很慚愧,未能盡所職,請容下官告退。”
  梅玉沉聲道:“胡炳丞相還想回去?”
  胡炳急了道:“下官乃代國君前來……”
  梅玉冷笑道:“很好,圣僧宣召,大緬君居然敢抗命不至,你既是代替他前來,也代他把懲戒帶回去。”
  他說動就動,長劍一揮,寒光照眼,直攻面前。
  胡炳倒是個會家子,手頭頗為來得,看見梅玉的態度有异,已經作了准備,連忙抽身后退,向外逸去,同時口中大聲呼他的衛士進來保護。
  他帶來七名近衛,都留在大殿外,招呼即至,可見他也有了戒心。
  但梅玉的安排卻十分周密,姚秀姑的神彈馳名天下,早就在暗中准備著了。
  胡炳才返了兩步,避過了劍光,后腦上已著了一彈,委身踣地,他的衛士才沖進來,姚秀始的神彈連發,有三個人門面著彈倒地,梅玉挺劍刺倒兩個人,另外兩個人則被方天杰帶人搏殺了。
  解決七名衛士不過才眨眼光景,梅玉把昏迷的胡炳一把提了起來,長劍輕挑,已經把他援手經脈挑斷,胡炳痛醒過來,面對著殺气騰騰的梅玉,再看到七名衛士的尸体,不禁魂飛天外。
  這七名衛士都是特選的好手,滿以為能夠倚賴他們保護自己的,哪知道眨眼間就全軍覆沒了。
  他哀聲叫道:“小侯饒命!小侯饒命!”
  梅玉冷笑道:“你倒不必求饒,我絕不會要你的命,可是你這奴才太可惡了,你以為你這丞相是李至善提拔起來的,就瞎了眼睛一心想巴結他了,居然連真正的主上都敢不認了,你這雙狗眼留著也沒有用。”
  長劍再挑,扎進了他的右眼,胡炳痛得倒在地上,雙手經脈俱殘,想去揉那只痛眼,卻力不從心,痛得亂滾。
  梅玉卻不放松他,厲聲道:“你別裝蒜,還有一只狗眼挖了就放你回去。”
  胡炳只有爬起來,叩頭如搗蒜地哀懇道:“小侯,小人該死,有眼無珠,不明事理,請您高抬貴手,饒了小的一條狗命吧,小的也是身不由己。”
  梅玉冷笑道:“你又在鬼話了,李至善自己溜了,哪會來威脅你,這分明是你自作主張。”
  胡炳哀聲道:“國老雖然避到逞羅去了,可是他的勢力仍在,是他著人警告小的和國君的。”
  梅玉冷笑道:“這或許有所可能,胡丞相,這就是你做丞相的職責了,你回去對大緬君分析一下利害所關,叫他在圣僧与國老之間作一個選擇,如果他決定投向圣僧,明天在早朝上對朝臣公開宣布,撤銷國老的一切尊銜,然后來圣僧寺叩詣圣僧,領受諭示,如果他不來,明日午時,我就率人進攻皇宮,那時將雞犬不留。現在滾!”
  胡炳不敢多說什么,叩了兩個頭,爬起來急急地去了。
  建文帝這時才恨恨地,道:“李至善這狗頭太可惡了,以前每年他都秘密進京一次,領走三百万兩銀子,作為鎮撫西南夷之用……”
  梅玉道:“這一點他倒很稱職,西南諸夷他安撫得很好,連諸夷的國君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建文帝怒道:“可是他卻將西南諸邦建成他自己的勢力了,他領了皇家的津貼,卻在發展私人的勢力。”
  梅玉道:“這倒難怪,人到了那個積蓄就會禁不住為自己打算了,大哥昔年立朝,這种臣子多得很。”
  建文帝不禁默然,而后輕歎道:“我知道,我最失德之處就是親小人,遠賢臣,這倒不是我故意要做一個失德昏君,孰知孰奸我是十分清楚的,小人固然可恨,但至少可厭,而那些忠臣卻既可惡又可厭……”
  梅玉道:“忠言多為逆耳。”
  建文帝歎道:“二弟,我們相處不以富貴權勢計,因此你該相信我不是個不講理的人,可是那些忠臣的奏事態度,實在叫人受不了。他們在朝廷上,或是在秦章上,往往把我罵得体無完膚,然后再告訴我應該怎么做,我如不听他們的,就是不納忠言,他們就聯合了一批人來諫評我,小人結党,這批清流忠良,何嘗不也是成群結党,一樣想把持朝政……”
  梅玉不禁默然,他對于大臣之間的派党也很清楚,有時兩派人在廷議上爭得面紅耳赤,那已經是意气或權利之爭,而不是為了國計民生了。
  建文帝登位后,對老臣諸多禮遇,原是一番恭敬之意,可是這般老臣們就借此倚老賣老,處處都是要占先,對皇帝也越來越不客气。
  建文帝實在气不過,有時私下出來找到這批小兄弟,經常去找那些老家伙的麻煩,出他們的丑。
  有一次一位閣老在廷議上倚老賣老,把建文帝好好地訓了一頓,建文帝實在火大,出宮后打听得那個閣老在秦淮河上召妓泛舟,乃与梅玉等故意找上去,借爭風吃醋為由打了一架,把那位閣老打下了秦淮河。
  事后,梅玉為此挨了父親的一頓打,但那位閣老也沒敢聲張,他到底不敢把這种事大張旗鼓地做文章。
  不過他也上了一本,劾奏汝南侯梅殷教子不嚴,縱子嬉游,請予嚴懲。
  這次建文帝可找到机會了,把他的奏章批了几句妙語——汝南侯教子不周固為該懲,閣老入花叢在花街揮拳与子侄輩毆斗,又該當如何處分?”
  他下旨把奏章和御批張貼在午朝門外,讓群臣公開傳誦,這一來那位閣老才自己感到無趣,但仍是裝糊涂,建文帝見他實在不堪,終于又下了一封手渝,著令他自行告老休致。
  這位閣老是一個派系的首領,驟遭此故,自然有他的党羽出來求情,說他公忠体國,老成持重,才堪惜重,請皇帝繼續為用。
  這封奏章是由六位大臣共同聯名的,哪知道皇帝動了真怒,在早朝中當眾擲回奏章,加了兩個字的口評——無恥,同時將聯名的人各降一級,罰俸三月,這才使得朝野震動。
  大家終于知道皇帝不可以欺侮威脅了,尤其是那些老臣,知道皇帝不再尊重他們了,自己也老實得多。
  現在又听了建文帝對忠奸之間的慨歎,梅玉也覺無言,良久才道:“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在對李至善這件事情上,大哥已決定不再姑息養奸了。”
  建文帝苦笑道:“現在已不是我姑息他,而是他在控制我,我只是他抬出來的一個傀儡而已。”
  梅玉道:“這個大哥倒不必擔心,小弟自有應付之策,大哥如已下定決心,小弟就付之行動了。”
  建文帝道:“行動,行動,立刻行動,不計一切代价也要扳倒這個老賊,我對受人利用已經無法忍受了!你全權指揮,人手都由你運用,包括我跟你珠嫂在內,都听你的驅策。”
  梅玉的确把建文与李珠都用上了。
  當天薄暮時,他与建文、方天杰三騎,直抵緬君皇宮,建文帝身著鮮紅法衣,手執金輪法杖,寶相庄嚴,后面跟著近百名士兵。
  到了宮門口,就有人高聲喊道:“圣僧親臨,探視緬甸國君疾恙,速開宮門迎迓法駕!”
  守值宮門的衛士長嚇坏了,親自出來,躬身見禮道:“圣僧不是說要明日上午才來的嗎?”
  梅玉冷笑道:“圣僧什么時候來,還要你管?”
  “不……不是這個意思,小的是說因為圣僧說明日上午光降,國君正召集群臣,商討接待事宜,此時毫無准備。”
  梅玉沉聲道:“圣僧是為探病而來,降福國君,一切法器都是圣光寺中自行攜來,宮中不必准備。”
  那衛士長嚅嚅地道:“是……小的即刻去稟告國君,以便前來迎接。”
  “國君有疾在身,可以不必來接駕了,開門!”
  衛士長嚅嚅著不敢發令開門,梅玉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說國君不下詔諭,圣僧就不能進去了?”
  “不,不是,只是小的守衛宮門,實在不敢做主……”
  “很好,你不敢做主,我來做主好了。”
  他伸手要去拔劍,那衛士長忙往一邊閃去,但是梅玉只虛作個姿勢,倒是方天杰在一旁早作准備,一支匕首早已藏在身后,飛快地掃過他的喉間。
  鮮血濺射如雨,尸身扑倒在地,梅玉厲聲喝道:“不敬圣僧者,殺無赦,開門迎迓法駕。”
  宮牆中有些侍衛要去開門了,卻又有另一名軍官喝道:“未得國君詔令,任何人不得擅開宮門。”
  他才喝完這一聲,噗地一聲,人又扑倒了下來,那是姚秀姑和李珠已先由別處越牆而人,掩進了宮門,姚秀姑劈面給了他一彈。
  這名軍官一死,宮中頓時大亂,有人急急逃了進去,李珠和姚秀姑雙雙執刀迫向那批衛士道:“還不快開門!”
  几名衛士六神無主,戰戰兢兢地抽開了橫栓,大開宮門,建文帝和梅玉等人策馬而人,直到大殿前才下馬,建文帝昂然直入,到了里面,只見大緬君和一干大臣都在聚議,包括受創頗重的胡炳在內。
  見他們大批涌入,殿中諸人俱皆色變,大緬君阮成基面無人色,顫抖著上前跪下道:“小王叩見圣僧法駕,并恭請圣僧法安。”
  那些臣屬中有的也跪了下來,有的則仍頑固如故,梅玉冷笑道:“你們不叩見圣僧,犯了大不敬之罪。”
  一個官員道:“圣僧地位雖高,但只司掌民之教化,卻管不到我們,為什么要我跪下見他!”
  梅玉道:“這是誰告訴你的?”
  “國老,而且今晨國老又曾傳言,說圣光寺今后只管教人民如何禮佛,其余的事一概不得干涉……”
  梅玉用手一掃,只發了一個口令:“殺!”
  這是謀定而動的一個命令,令發之后,那些人也有了抗拒的准備,可是梅玉自己沒動員,方天杰也沒動,動手的是他帶來的一批暗器好手。
  他們穿著圣光寺中的護衛裝束,實際卻是方天杰与梅玉由中原聘來的江湖好手。
  這些人有几個是以暗器成名的,出手又狠又辣,种類既多,勁道又足,空中只聞颼颼聲響与不斷的慘叫聲,片刻時分,地上已躺滿了死傷的人。
  抗而不脆的文武群臣約有二十几個人,這時已無一幸免,阮成基嚇得直叩頭道:“圣僧饒命!圣僧饒命!”
  胡炳是第一個吃足苦頭的人,他也是第一個跪下的人,因為他已領略到梅玉的手段,說殺說殺,立刻就付之行動,梅玉率眾來此,大事已經不妙,見机率先下跪,也把大緬君拖得跪了下來。
  這時胡炳道:“小人把圣僧的諭示轉告國君后,國君立刻就召集群臣,宣告法諭了……”
  梅玉道:“等一下,是宣告法諭,還是召他們來商討應付之策。”
  胡炳道:“是宣告法諭,不過那些人十分頑固,屢諭不听,他們都是國老死党,主張率軍跟圣光寺一戰,正在這個時候,幸好圣僧法駕蒞臨。”
  梅玉冷笑道:“丞相本身是擁護圣僧的了。”
  胡炳道:“小人先前愚昧,及至受小候教訓后,已經衷心擁護圣僧了。”
  忽然,一個聲音道:“他胡說,他自己才是國老的死党,那些被殺的大臣都是他的党翼,他們全是國老的心腹,把持住國中的大權,連我伯父都要受他們的控制。”
  說話的人是一個少年武官,才二十來歲年紀,卻是宮中的禁軍統領阮大器,是國君阮成基的侄子。
  梅玉哦了一聲道:“將軍這話當真!”
  “千真万确,家伯父雖為國君,但凡事都要听他們的,尤其是這胡炳,更是跋扈得很,處處地方都要抬出國老來壓人,結朋成党,把持住國政。”
  梅玉冷笑道:“他們才几個人,竟有這么大的本事。”
  阮大器道:“他們的人數不少,本國軍隊總計為十万丁壯,由十位將軍率領,有七個是他們一党的人。”
  梅玉看看那堆尸体中,竟有八名武官,乃問道:“就是這些嗎?”
  阮大器點頭道:“是的,七名總兵,一名是禁軍副統領,他們都是國老的死士,也是胡炳的党翼。”
  梅玉看向胡炳冷笑道:“丞相很威風啊!”
  胡炳這下子才是真正的臉色如上,只有吶吶地道:“小的該死,小的也是奉令行事,不得已的。”
  梅玉沉聲道:“在中原的淵源而言,你是我大哥的臣屬,以緬甸的淵源而言,你是阮氏的家臣,這兩者的根本你總知道吧!”
  胡炳叩頭不止。
  梅玉沉聲又道:“二三其德,亂臣賊子,饒你不得,殺!”
  方天杰手起劍落,把胡炳的首級砍了下來。
  梅玉又對阮成基道:“國君!”
  “小王在,小王敬候吩咐!”
  “李至善的這批党翼首領都已被殲,你該知道以后怎么做了。”
  阮成基可怜兮兮地道:“小王不知道。”
  “你還不知道,難道胡炳沒有把圣僧的法逾轉告給你?”
  “那倒是說過了,可是沒有用的,國老的勢力太大了,十万軍隊有七八万是听他的。”
  阮大器道:“伯父,他們的總兵已然被誅,那些軍中的低級軍官是受您的俸養,應該是效忠您才對,您將這八名悍將的首級懸在宮外示眾,同時小侄帶領部下,保護您到軍中去,從新宣示政令,擺脫國老,選任新的總兵,詔立統帥……”
  “這……太危險了,万一他們不服從命令反起來怎么辦,你的御林軍能抵得住嗎?”
  “小侄相信足可一戰,而且還有三撥人馬是支持您的。”
  “以三敵七這個仗怎么打?”
  阮大器道:“不能打也得試一下,否則如何善其后。”
  阮成基道:“這個用不著我們來善后,人是圣僧和梅小侯殺的,善后的工作由他們來做好了。”
  梅玉冷笑道:“國君自己什么也不做了?”
  “是的,小侯見諒,小王确是什么也不能做,如果你們能驅走國老的勢力,小王自然惟命是從,如果你們抵不過國老,我只有繼續听國老的。”
  阮大器道:“伯父,您究竟是一國之君,凡事應該自己拿個主意,不能事事都听人家的,你不肯去宣召那些軍隊,請下詔給侄儿,由侄儿前去如何?”
  “不行,你也不准去,要是逼反了他們,怎么辦?”
  阮大器轉向建文帝躬身道:“請圣僧示諭。”
  建文帝對這個小伙子倒是頗為欣賞,微笑道:“阮大器,你的父親是前任國君對嗎?”
  “是的,先君薨后,因微臣年幼,群臣聚議,乃擁家伯父即位。”
  梅玉冷笑道:“群臣原來支持的是你父親,但是李至善運用手段,硬把這個最沒有用的老大抬了出來,而且你父親在不久后,就暴疾而死,据說是死于謀殺……”
  阮大器道:“這個……末將年幼,對往事不清楚。”
  “但你伯父卻是很清楚的。”
  阮成基連忙道:“不是我下的手,那是國老派人做的,因為我的弟弟不太听他的話,跟他不合作。”
  梅玉一歎道:“國君,我想也不會是你的主意,但是像你這樣优柔寡斷,實非人君之器,你這個侄儿也長成了,你本身也沒有后人,這王位遲早也是他的……”
  阮成基道:“是的,我也無意久居,早就想遜位給他,都是國老和胡炳那些人不同意,說要等他滿三十歲。”
  梅玉道:“現在反對的人都死了,你早點把大權交給他吧,也可以享享清福,我相信你這個侄儿不會虧待你的。”
  阮成基雖然舍不得放棄王位,但他卻更怕死,目前的情勢已不容他推辭,只有万分無奈地寫了遜位的詔書,遜位給他的侄子阮大器。
  阮大器即日就位視事,第一件事就是詔告國內,取消了國老的封號和一切權勢,并下令通緝李至善。
  接著是重申對圣光寺對圣僧的擁戴和崇敬。
  最后他封前王阮成基為安樂王,食采百里,安享天年。
  阮成基不過才六十歲,精神力气都還不錯,并沒有到退休的年歲,他的職位是國君,也無所謂退致,若無外力的干預,他可以一直干到老死。國君退致,就是權力的轉移,這是极為明顯的事。
  阮大器接掌國政卻沒有多少妨礙,雖然大部分的武將都是國老提拔起來的人,但他們未必就忠于國老。
  阮大器一登基,他們有六個人就立即表示了擁戴之意,兩個人不表示意見,只有兩個人認為要等國老的指示。
  阮大器親率御林軍,在圣光寺的指示下,發兵征討,其實也沒有經過戰爭,兵臨對陣時,那些人的部屬就縛了主將請降,阮大器等于是不戰而克。
  他能如此迅速地統一了緬甸,實在大出李至善的意外,李至善逃了出去,躲在鄰國逞羅觀望,以為梅玉他們在緬甸會碰個大釘子的。
  緬甸是他最初經營的勢力范圍,從廷臣到國君,他已能控制九成,哪知道梅玉他們竟輕而易舉地擊敗了他。
  綜合原因倒很簡單,第一,梅玉他們推出了阮大器主政,他本來就是前王的王儲,一脈相傳,容易得到軍民人等的擁護。第二,阮大器還是以尊奉圣光寺為至尊,這本是李至善自己推行的政策,所以并沒有造成什么變故,只是在中間剔去了他這個國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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