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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南彪拍拍額角道:“洒家到現在才知道中原有此奇聞!”
  俞士元笑道:“這倒不算奇聞,丐幫三結以上弟子有六千多人,三結以下的卻有數十万人,他們都是貧無立錐的真正窮人,要叫他們俯耳听命,最低限度要顧全他們的生活,我們不找些財主做后台,誰能供養得起!”
  說著大家步上地毯,落腳又輕又軟,可見那地毯十分名貴,南彪走了一程才歎道:“洒家生長百粵,靠近海邊,這些地毯一定是波斯的胡賈由海邊帶來的商品,每一條都要上千兩銀子呢!”
  郝通笑道:“南天王好眼力,這是前几年一位大員搜刮的民脂民膏,向胡賈專訂用作進貢的,剛好被敝寨劫了下來,這還是第一次拿出來充排場呢!”
  由寨口到內寨,約有里許,全部都用金龍地毯舖路,來到內寨前,是一幢大敞廳,懸著金龍堂的橫匾。
  廳中早已備好酒席,席面是兩人一桌的矮几,每張桌下都舖了虎皮,銀盤,銀爵,气派豪華!
  俞士元、吳韻珊与南彪各人單獨占一席,俞光与耿七娘合坐一席,位置較后,中間空出一塊大空地,作較技之用!
  坐定后,出來侍候上菜斟酒的都是十五六歲的妙齡少女,而且還有一批女樂,燃竹拈絲,奏樂助興!
  南彪張大了眼睛,吃惊万分,吳韻珊低聲笑道:“南天王一定認為綠林山蠻中都是橫眉豎眼的大漢,大碗喝
  酒,大塊吃肉,那是打家劫舍的小強盜,像這种有組織的綠林幫集,气派自然不同一點。”
  南彪一歎道:“洒家這算是開了眼界,如非親目所見,光是听別人說,殺了洒家的頭也不能相信,這樣子當強盜,比皇帝老子還舒服呢!”
  吳韻珊笑道:“當然比皇帝舒服了,否則這些人都去當皇帝了,何必還當強盜呢!”
  郝通笑道:“這位小姐對綠林道的情形很清楚呀,請問……”
  吳韻珊道:“我姓吳,世居成都!”
  郝通點點頭,也沒有追問下去,酒過三巡,他才起立為大家介紹,在他旁邊的是伏牛山飛虎寨主史元敬,號稱賽元霸,身材中等,又干又瘦,四十多歲,貌不出眾,然而從他的外號,則知道他是力士型的人物,因為隋唐之際,第一條好漢就是唐王李淵的四子李元霸,力雄万夫,蓋世無敵。
  在他另一邊是呂梁山黑鷹寨主展翅大鵬薛嬌嬌,三十上下,人如其名,生得嬌小玲瓏,貌僅中姿,這樣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卻是威震一方的綠林盜魁,而且有著那樣威猛的外號,也是很出人意料的。
  再者就是金龍本寨的三個副寨主,一個是姓林的中年漢子,鬧海蛟林万春,一個是黑狐智化,一個是巨靈神馬伯樂,其中只有馬伯樂的身材魁偉惊人,与郝通不相上下,另外兩個人在外表上看不出有何特出之處!
  金龍寨還有三處分寨,分寨主雖然也敬陪末席,可是因為地位太低,郝通沒有作正面介紹!
  介紹完畢之后,郝通命人抬上兩只木箱,正是俞士元藏銅錘的兩口,箱上的鎖還鎖得好好的!
  郝通指著道:“俞幫主的失物原封在此,兄弟保證尚未打開過!”
  俞士元笑道:“打開也沒關系!”
  郝通笑道:“照箱中的重量看來,一定价值不菲,可是敝寨還沒有取得打開的權利,自然不敢造次!”
  俞士元笑道:“論价值也許价值連城,但只是對俞某一人而言,貴寨拿了去,可能分文不值,因此貴寨動用這么大的人力劫了來,實在大不值得……”
  郝通沉聲道:“劫舟之舉,只是几個小兄弟胡鬧……”
  俞士元道:“俞某之意是說為了這兩箱東西,貴寨已經死傷了不少人命,未免太不上算而已,并不是說那些人就足以代表貴寨的實力!”
  郝通道:“敝寨兄弟們血不會白流的!”
  俞士元笑笑道:“俞光!你去把箱中的東西拿出來!”
  俞光剛要出去,郝通連忙道:“等一下,俞幫主此刻想取回失物還太早一點!”
  俞士元道:“俞某只是暫時借用一下而已,因為俞某拜山非此不可,如果俞某能耐不夠,東西也帶不走!”
  郝通沉思片刻才道:“好吧!兄弟相信俞幫主也不致耍賴!”
  俞士元笑道:“俞某連性命都在寨主掌握之中,怎么耍賴呢?”
  郝通輕哼一聲道:“不敢勞動貴管家,敝寨自會派人送過來!”
  說著一招手道:“來兩個人把東西送過去!”
  俞士元道:“把箱子里的東西拿來就行,箱子不必送過來了!”
  旁邊閃過兩名健漢,照郝通望了一望,見他點頭示可后,才伸手扭開銅鎖,打開箱蓋!
  郝通見里面是兩顆大銅珠,倒是怔了一怔,但還是不動聲色,
  用手一指,淡淡地道:“給俞幫主送過去!”
  俞光跟在旁邊道:“小心點!別砸破了……”
  郝通冷笑道:“砸破了本寨照賠……”
  話還沒說完,一名健漢彎腰搬起銅珠,沒想到它會如此沉重,雙手一松,銅球跌在腳背上,痛得啊呀直叫!
  俞光笑道:“我話還沒說完,就被郝寨主打岔,我是叫他小心點,別砸破了腳,這玩意不輕哪!”
  郝通見自己的手下出了一個丑,但也不能怪他們,道箱子很重,以為里面必是放著零碎的金銀之類,才隨便叫了兩名嘍兵搬運,及至發現是兩顆銅球,也以為箱中另有他物,單這兩顆銅球,也不會重到哪里!
  現在見那名嘍兵失手砸傷了腳,才知道不簡單。
  一旁閃出副寨主黑狐智化,首先朝那名嘍兵喝道:“沒用的東西,這點事都做不好,滾下去!”
  那嘍兵瘸著腳退開,智化彎腰用手捧起銅球,試了一試分量,心中暗暗吃惊,隨即淡笑道:“這玩意儿怕有五百斤重吧!”
  俞光笑道:“智老爺說得很准,只差了二兩半!”
  座上的人見那銅球比西瓜大不了多少,居然能重五百斤,倒是相當吃惊,郝通訕笑道:“難怪那些蠢材拿不動了,它是什么質地鑄成的?”
  俞士元道:“風磨精銅合上鋼母,摻了一點黃金!”
  郝通哈哈一笑道:“風磨精銅,鋼母是鑄寶劍的材料,俞幫主卻拿來鑄圓球,到底是丐幫掌門人,才有此豪華行事!”
  其他人也直了眼,風磨精銅与純鋼之母,都是罕世珍品,名匠得之可以鑄成斬金削鐵的利器,价值万金,而這兩個圓球所含之量,确是价值連城……
  俞光笑道:“郝寨主說得太好听了,有一次我隨相公出外吃飯,忘記帶錢,相公叫我去押一押,那個當舖的朝奉只肯出三兩銀子,如果它真值錢,我早把它賣了。您不知道,一出門就叫我挑著,說不出有多累人呢?”
  說著又朝智化道:“智老爺,您捧著脖子酸了吧!交給我吧!”
  智化一手平舉,另一手在上面摩挲,觀察它的成分,時間久了一點,單臂果然有點吃不消,剛換了一只手!
  他神色十分平靜,外表上看來并無吃力之狀,俞光站在他身邊,才看出他的手有點抖,一口就叫了出來!
  智化不禁臉上一紅,雙手捧起朝前一擲道:“接好了!”
  俞光兩手接著了,似乎吃力太重,連人帶球滾倒在地。
  郝通覺得智化此舉太過小气,忙道:“智老弟!怎么跟一個小孩子開玩笑!”
  誰知俞光一個翻身,跳了起來,居然用一根食指插在銅球的孔中,擎了起來,而且走到另一口箱前,單手一抄,將另一顆銅球也拋了起來,伸出另一根食指,恰好插進洞中,就這樣一手一個擎著走起來,口中還笑道:“沒關系,相公跟我這樣玩慣了,智老爺去的時候,沒把洞對著我,否則我一只手就接住了!”
  看他舉球拋球輕松熟練之狀,分明這小孩子也不簡單,智化等于比下去了,臉上無光,訕然返座。
  郝通也覺得不好意思,訕然問道:“俞幫主這兩個球是作什么用的?”
  俞士元淡然道:“是隨身的兵器!”
  郝通道:“兄弟猜想也是作兵器之用,但兩個圓球如何使用呢?”
  俞光拿起銅棍旋開,各插上一根道:“配上把手,就是銅錘,錘后系上繩子,又可以當流星錘使用,如果在必要的時候,也可以當暗器使用!”
  邊說邊從怀中取出蛟筋,扣在錘柄上,呼呼掄了几下,忽地一脫手,雙錘向智化飛去叫道:“智老爺,您也接好!”
  智化跳起,接住了第一錘,后錘繼至,他分不出第二雙手來接,只好跳過一邊,銅錘掉在桌上,將桌子砸得稀爛,酒水濺到旁邊的桌上,濺了林万春一身!
  林万春跳了起來,怒吼道:“小鬼!你找死!”
  俞光笑嘻嘻地過去,將兩柄錘都取了回來道:“林老爺!剛才智老爺開我的玩笑,現在我也開他一個玩笑,這不算過份吧,您怎么開口罵人呢!”
  林万春差點要跳出去揍人,郝通臉色一沉道:“坐下!”
  林万春气呼呼地坐下,郝通這才冷笑道:“小兄弟!你這個玩笑開得太過份了!”
  俞光道:“不算過份,智老爺把球丟過來時,我只是個小孩子,他也不問我是否能接得住,這才過份呢?”
  郝通道:“強將手下無弱兵,他自然算准你有此能耐!”
  俞光笑道:“這倒是我的不是了,我沒想到您郝寨主手下有弱兵!”
  他分明是譏笑智化沒能接住他的飛錘,郝通臉色一變,瞪目正待發作,旁座的黑鷹寨主薛嬌嬌卻輕聲一笑道:
  “郝大哥,這下子可被人抓住語病了,跟個小孩子可沒气生,你干脆認個錯,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郝通一怔道:“我認錯?”
  薛嬌嬌臉色一正道:“拜山的正主儿們沒行動,你們就考究人家跟班的功夫,是自己犯了規,還不認個錯了事?”
  郝通這才意識到自己過于沖動,有失風度。
  臉上紅了一紅,朝俞士元一拱手道:“智副幫主一時高興,跟尊仆開了個小玩笑,失儀之至,惹幫主見笑了,兄弟在此謝罪!”
  俞士元也在座上拱手道:“郝寨主言重了,這小鬼頭從來沒上過大場面,瘋瘋癲癲的,尚祈寨主別跟他一般見識!”
  郝通的臉色又變為不自然了,顯然他誤會了俞士元的意思,以為他還在諷刺,乃冷冷地道:“智副寨主的專長不在于力,這方面他是稍欠了一點,可是他的輕功与暗器卻敢說一時無雙,再者他的机智与用毒的知識也堪稱一時之杰,本寨的一切規模籌划,俱出于他的設計……”
  俞士元忙道:“俞某并沒有輕視智副寨主之意!”
  郝通仍是冷冷地道:“金龍水寨中不乏力士,而俞幫主能雄視天下,也不會僅仗著一身勇力而得到的,因此俞幫主一定能針對智副寨主的所長而有所指教?”
  俞士元微微一怔,考慮該如何答覆,片刻才道:“俞某一身并非兼具万能!”
  郝通哈哈一笑道:“俞幫主前來拜山時,就應該考慮到這個問題,不能因為閣下是勇冠天下的力士,就強迫每個人都跟你們比力!”
  俞士元被他問住了,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吳韻珊忽然道:“沒問題,回頭我向智副寨主領教好了!”
  眾人都為之一惊,吳韻珊道:“不過我預先聲明,我完全不會武功,輕功与暗器我認輸,只能在用毒与斗智兩項上求教!”
  智化已經重換一席就座,聞言哈哈一笑道:“拜山的規矩中可沒有限制項目的權利!”
  吳韻珊道:“不錯,但我有在已定項目中挑選的權利,在我們比過動腦筋与用毒之后,智副寨主再提別的項目還來得及!”
  智化怔了一怔才道:“吳小姐是認定守在下那兩項必敗無疑了!”
  吳韻珊笑道:“我不敢那么說,可是不經過那兩項,智副寨主沒有急于提出別項的必要,這話是也不是?”
  智化默然片刻道:“小姐說得不錯,智某恭候承教!”
  吳韻珊笑吟吟地站起來道:“好,在那兩項中,由智副寨主出題好了……”
  俞士元連忙道:“吳小姐,等一下,怎么能由你先開始呢?”
  吳韻珊道:“兩軍對陣,抗旗的先行,這是規矩,總沒有一上陣就是主將出戰的道理,智副寨主,你想好題目沒有?”
  智化被逼無奈,只得起立出座道:“沒有,智某身為男子,理應由小姐出題!”
  吳韻珊一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們先比比智力吧!”
  智化兩手一攤道:“悉听小姐吩咐,小姐要如何賜教呢?”
  吳韻珊道:“我們各出一個題,指定對方做一件能力范圍以內的事,如果有一方做不到,就算是輸!”
  智化道:“能力范圍以內的事,有什么好比的!”
  吳韻珊笑道:“這就是動腦筋的地方,要在能力范圍以內而又能難倒對方的事,才顯得出各人的本事!”
  智化想了一下道:“好吧!智某悉听吩咐就是!”
  吳韻珊道:“因為我是出題目的人,所以吃點虧,如果我們的題目雙方都做到了,或是雙方都做不到,我都認輸!”
  智化道:“智某不想占這個便宜!”
  吳韻珊笑道:“我希望你是接受的好,因為輸家有出下一場題目的權利,如果我輸了,下一場是比毒,我先弄碗毒藥叫你當眾喝下去,你要能挨過規定的時刻,才能對我施毒,我這—場是存心讓你贏呢。”
  智化听得臉色一變,覺得自己太傻了才上了這個女子的當,這樣一來,第一場的斗智根本就是胡鬧,最主要的是爭取下一場的先机,而對方把話講出來了,一定是出個最容易的題目求輸,唯一的辦法是出個更容易的題目給她做了,而即使雙方都做到了,也是自己倒霉!
  吳韻珊道:“智副寨王既然自夸為用毒的行家,總不會怕我一個女子吧,假如副寨主怕吃虧,不妨第一場上認輸就是!”
  眾目睽睽之下,智化怎么也不能丟這個人,咬牙道:“笑話,智某說什么也要贏這一場!”
  吳韻珊道:“我心里雖然求輸,但副寨主這一說,我倒是不服气,非要睹口气,我們更換規定,下場由贏家先試如何?”
  智化道:“不必!我們還是維持原議,智某宁可先嘗毒藥,也不想占小姐的便宜,小姐請指定智某要做什么好了!”
  吳韻珊道:“我們還是將題目寫在紙上,由公證人隨便抽出一張,誰的先抽出來,就由對方按照指定行事,這樣公平嗎!”
  薛嬌嬌笑道:“公平!公平!也有趣得緊,這一場我毛遂自荐為公證人!不知這二位可允我有這份榮幸?”
  吳韻珊笑道:“那最好,我心中也正想麻煩請薛寨主仲裁呢!”
  智化自然沒有异議,侍女送上紙筆,兩人很快就寫好了,交到薛嬌嬌面前,薛嬌嬌倒是很公平,將兩個紙塊折好了,放在一只空碗中,反扣在桌上搖了半天,才用手拈出一張,展開看了笑道:“這是智副寨主的,他要吳小姐當眾在地下打滾,學三聲狗叫,副寨主這個題目不難,只是太唐突佳人了!”
  吳韻珊冷笑一聲道:“這有什么關系,我并沒有認為他嘴里會長出象牙來!”
  她用狗嘴里長不出象牙的俗語,罵了智化一頓,智化也只有忍了,因為他這個題目太捉狹,叫對方學狗叫,吳韻珊以牙還牙,他也無話可說!
  吳韻珊毫不考慮在地下滾了一滾,汪汪汪的叫了三聲,然后起立,臉色一寒朝智化道:“現在該輪到你了!”
  薛嬌嬌打開另一張紙條,看了一下臉色突變道:“吳小姐,這是什么意思?”
  吳韻珊道:“公證人的立場是宣讀題目,監督執行!”
  薛嬌嬌道:“好!智化!吳小姐叫你過來吃我一口奶,叫我一聲親娘!你來吧!”
  全廳都怔住了,呆望著吳韻珊……
  智化气呼呼地叫道:“這太侮辱人了!”
  吳韻珊冷靜地道:“誰不是吃奶長大的,這算什么侮辱?”
  智化道:“你侮辱我沒關系,可不該侮辱薛寨主!”
  吳韻珊道:“薛寨主不會因為你是她的儿子而感到侮辱,除非你認為她不配做你的母親,那是你侮辱她!”
  智化被逼無奈,只得道:“我認輸,不過我有個聲明,是我自形慚穢,不配做薛寨主的儿子,你也不必再挑撥是非了。”
  薛嬌嬌的臉色緩和了下來,朝吳韻珊一笑道:“吳小姐,這件事我承認感到很難堪,因為我還沒有出嫁,不過
  我還是很感激你,免去了我日后許多麻煩!”
  郝通神色微變道:“薛寨主這是怎么說呢?”
  薛嬌嬌哈哈一笑道:“你對我的黑鷹寨很感興趣,老是想插一手,去年居然委托四家寨主合力來為智化向我求婚,想利用大家的壓力來迫我答應,我斗不過你們,只好拖一下,現在有了這件事,你們以后可以免開尊口了!”
  郝通臉色微變道:“薛寨主太言重了,兄弟是因為智副寨主亦未成室,与寨主剛好是郎才女貌,才好意撮合……”
  薛嬌嬌冷笑道:“我不敢當女貌兩字,但是也沒有把智化看成是個人才,你一廂情愿,為什么不問問我是否愿意?”
  郝通剛要開口,飛虎寨主史元敬立刻排解道:“郝兄!現在說這些不是太不合時了?”
  說完又對薛嬌嬌道:“薛寨主,綠林道會盟在即,郝大哥的意思是我們就近几個山寨應該聯成一气,免得盟主之位,又落到關外那批人手上去,求親之議,也是為加強團結,沒有別的用意,至于想插手貴寨,我敢擔保絕無此事!”
  薛嬌嬌冷冷地道:“郝大哥要問鼎盟主,我絕對支持,因為西南几個山寨,以金龍水寨實力最強,人才最多,郝大哥當了盟主,我們也能得個照應,可是要拿求親來達到這個目的,我可不吃這一套!”
  史元敬笑道:“那是因為郝大哥听說長白山寨的白老頭儿也有意思為他的儿子向寨主求婚,白老頭雖然是現任盟主,但他的儿子比智化兄的人品可差多了!”
  薛嬌嬌冷笑道:“這個你們不必擔心,白老頭儿還沒有正式提出,提出我也不會答應的,薛嬌嬌如果嫁人,早就嫁人,用不著等到現在……”
  史元敬笑道:“你總不能永遠不嫁人吧!”
  薛嬌嬌道:“那也難說,找不到合式的對象,我宁可不嫁!”
  史元敬問道:“你選婿的條件是什么?”
  薛嬌嬌淡然道:“很簡單,第一絕不能是綠林道中的人,第二,要比我強的人,就是這兩個條件就夠了!”
  史元敬呆了一呆才笑道:“兩個條件都不苛,但加在一起就難了,方今武林中黑白兩道能高于薛寨主的人已經不多,把黑道中人除外,白道中只剩下几個老頭子了……”
  薛嬌嬌道:“我所謂強于我,并不是指武功而言,要那個人使我飲佩折服,那怕不會武功都行!”
  史元敬笑道:“不會武功的人,敢娶你這頭展翅大鵬嗎?”
  薛嬌嬌面有怨色,輕歎一聲道:“不是敢不敢的問題,而是別人要不要我的問題,反正我所敬佩的人不是沒有,可是人家嫌我是綠林道出身,連正眼都不瞧我一下,我這輩子就是斷送在綠林道中,所以我發誓絕不嫁綠林中人,免得我的后人生生世世,永遠在綠林中混,永遠叫人瞧不起!”
  吳韻珊笑道:“薛寨主,你的終身問題可以慢慢商量,也許我可以盡點力,為你推荐個合适的對象,現在請你以公證人的身份,主持下一項比賽!”
  薛嬌嬌居然臉色一紅,連忙道:“下一場是比毒!我可是外行!”
  吳韻珊道:“不必要內行,規則已經明白商定了,我本來想占個更便宜的,誰知智副寨主居然出了個容易的題目,讓我占了先,而且又自己認輸,現在只好由我先嘗試一下他的調毒手段,吃他一碗穿腸勾魂的劇毒了!”
  智化又羞又怒,大聲叫道:“智某先領教你的好了!”
  吳韻珊道:“不必!我雖然是三綹梳頭,兩截穿衣的女流之輩,可也不想耍這种賴皮,照規定行事好了!”
  智化气极無言,只得低頭走到后面,片刻后端出一個瓷碗,碗中盛滿了綠色的汁液,放在薛嬌嬌面前道:“這叫寸香斷魂湯,以一寸線香為限,香盡毒發……”
  吳韻珊道:“我先問問有解方沒有?”
  智化道:“自然有!我把解藥也放在公證人面前,毒發之后,吃下解藥,立刻可保無事,我并不想毒死你!”
  吳韻珊笑道:“我怎么知道你的解藥一定有效?”
  智化怒道:“你究竟想鬧什么鬼?不敢比就算了,智某贏了你并不光彩,毒死你更不光彩,你大可放心好了!”
  吳韻珊道:“這是公開的競爭,我只要求一個公平!”
  薛嬌嬌道:“吳小姐以為怎么樣才能公平!”
  吳韻珊道:“我自信用毒解毒的本事并不遜于智副寨主,只怕他用了一种無方可解的劇毒,使我連還手的机會都沒有了,因此我主張這杯毒汁各喝一半,智副寨主可以自用解藥了,我等線香燃盡再考慮是否要用他的解藥,這公平嗎?”
  薛嬌嬌道:“公平!等一下你自己呢?”
  吳韻珊道:“我配的毒藥也自飲一半,可是我交出解藥,自己卻不必服,用毒的人如果連自己都保不全,那就是功夫不深!”
  智化气得掏一瓶解藥丟在桌上叫道:“智某承認小姐理論高明,可是智某宁可死在小姐手下,也不會用你的解方,我們快開始吧!”
  薛嬌嬌拿起解藥問道:“怎么用法的?”
  智化道:“取一分化入酒中即可!”
  薛嬌嬌鄭重地要來一個瓷碗,將毒汁分出一半,然后又取兩個銀爵,注滿了酒,將瓶中藥末各倒進分許道:“智副寨主,為示心跡,你應該先飲這一半!”
  智化端起瓷碗一口飲下,然后又取了一爵酒飲下。
  薛嬌嬌端起另半碗給吳韻珊道:“一寸線香,大概等于我擊案數一百下的時間,為免于麻煩,干脆由我擊案計數好了,吳小姐,你喝下去我就開始!”
  吳韻珊接過瓷碗,放在鼻前聞了一下,又拔下頭上銀簪攪了几下,簪身立呈烏黑,可見毒性之烈。
  然后她毫不考慮地引碗就唇,喝了下去,薛嬌嬌立刻拿起面前的銀簪,敲在桌邊上計數!
  廳中的情勢很緊張,俞光耽心地道:“吳小姐會不會有危險?”
  俞士元笑道:“應該不會,有危險解藥也是現成的!”
  薛嬌嬌好似有心偏袒吳韻珊,計數很快,瞬息間一百下就數完了,立刻端起銀爵遞給吳韻珊道:“吳小姐!你需要解藥嗎?”
  吳韻珊皺著眉頭,螓首微搖道:“不必,我還挺得過去!”
  智化見狀微惊道:“吳小姐,這是生死之關,你可別逞強!”
  吳韻珊忽而一笑道:“我總不會自己找死!”
  又過了片刻,大家見她仍然安好無恙,郝通立刻道:“吳小姐,真了不起,智副寨主的用毒曾經難倒了不少名醫國手,對你卻全無影響?”
  吳韻珊笑道:“那是智副寨主客气,只用了一點普通的毒藥,最多只叫人肚子痛上一下,絕對送不了命……”
  郝通朝智化看看,只見他一臉尷尬,有啼笑皆非的樣子,知道他并不如吳韻珊所說的那樣,而是人家的确高明,對他的穿腸劇毒毫不在乎,不禁替智化擔心起來了,頓了一頓才道:“智賢弟!吳小姐不用解藥也能抗受你的毒汁,可見她的确比你高明,我看你認輸算了!”
  智化滿臉羞慚地道:“小弟輸是輸定了,但是還想領教一下吳小姐的妙手!”
  吳韻珊道:“我身邊可沒有帶來毒藥!”
  智化道:“敝寨的材料齊全,吳小姐開出名目,敝寨都可供應!”
  吳韻珊笑道:“那倒不一定,我開出的東西都是絕貨!”
  智化道:“吳小姐存心難人就沒有辦法了!”
  吳韻珊想想道:“是啊!所以你不能把話說得太滿,為了不叫你為難推托,我只要一兩樣最簡單的東西!”
  說著對旁邊一名侍女道:“小妹妹,麻煩你到廚房去拿兩片生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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