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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俞士元笑笑一拱手道:“宇文小姐,十天后見!”
  宇文瓊瑤一臉慍色,哈哈地道:“白老!我們走吧!”
  白居仁仍是恭恭敬敬地隨在她身后走了,眾人目送她們离去后,俞士元吁了一口气,朝吳韻珊拱拱手道:“吳小姐,今天幸虧你幫了個大忙,否則丐幫的長老們一定會吃上大虧,丐幫的盛會也將蕩然無存了!”
  吳韻珊微怔道:“俞相公!你難道胜不過她?”
  俞士元道:“真正動手起來,我沒有把握必胜,但是胜過她也沒有好處,因為她背后還有一個師父在撐腰呢!”
  吳韻珊道:“你能胜過她,就不必怕她的師父了!”
  俞士元搖頭道:“她是明著來,她師父都是暗著來,令人防不胜防。如果禍止于我一人還好,就怕他對我們丐幫門下下手……”
  (OCR者注:這里少了一句,應該是吳韻珊表示不同意見。)
  俞士元道:“不!這是一定的,我打擊了他們的尊嚴,他們一定從我的弱點進攻,自然就利用我丐幫的弟兄來威脅我屈服!”
  凌惲不解道:“幫主怎么想到他們會如此呢?”
  “歷屆的武林盟主都是一代人杰,誰肯俯耳受命,不都是為了門戶著想嗎?所以他們規定武林盟主必須是一門之長,就是抓住這個人的弱點。個人的生死不足論,遺禍門人,才是大家真正不敢反抗的原因!”
  悟空大師道:“幫主之言頗為有理,十八年前,老衲縱然武功不如,但也不甘心供人驅策,可是他們以門戶之絕續作為威脅,老衲只好認命了,但是他們的要求還算合乎仁道,否則老衲也不惜一死相拚的!”
  俞士元道:“他們就是利用這一手,控制武林六十年,果然是夠厲害的!”
  吳韻珊道:“她那個師父有沒有還是問題!”
  俞士元道:“那一定不會錯的,否則她就不敢再要白居仁護送回去,今天我不想趁人之危,白老儿可不理這一套!”
  郝通點頭道:“不錯!白老儿心雄于天,絕不甘長年屈居人下,如果沒有顧忌,他剛才就趁机下手了!”
  吳韻珊問道:“你決心反抗時,難道沒想到這一點嗎?”
  俞士元低頭道:“我在巫山只是一時沖動,以后也沒有想到,听這女孩子說起他們組織的嚴密時,我才意識到其中的嚴重性,幸虧你出面,將局面緩和了一下,否則我真不知道如何善后,因為今天此事,胜負都不得開交!”
  俞光道:“是啊!相公今天一直不敢轉身,他背后的衣服都被汗水濕透了,我從沒有見他這樣緊張過!”
  大家這時才往俞士元背上望去,果然一領青衫,汗漬外透,一直潮到腰下,席錦霞感動地道:“幫主為我們太過操心了!”
  俞士元苦笑道:“以我一人的行動,影響到全幫的安危,我怎能不著急呢?一個負責任的領導者,都有這种顧慮的,否則就不配領導大家!”
  悟空大師与玄真子都點點頭,心中發出無聲的共鳴!
  吳韻珊道:“可是十天之后,事情還須要解決的呀!”
  俞士元笑道:“有了這十天的緩沖時間,我可以從容准備了!”
  吳韻珊道:“這簡直無從准備起!”
  俞士元道:“我有我的辦法,各路負責長老現在開始覓妥繼任人選,你們如有不測,繼任人在暗中接替職務,不准公開身份,丐幫的組織絕不容支解,這是第一個命令。第二,傳令岳陽地面的子弟,秘密查出宇文瓊瑤的下落,加以監視出入來往的人物,隨時稟報!”
  畢青花道:“這是屑下的轄區,但幫主能确定她在岳陽嗎?”
  俞士元笑道:“她選岳陽樓為約會地點,我就有十分的把握,因為這是岳陽最負盛名的古跡,人都有夸耀自己的心……”
  畢青花道:“幫主卓見,屬下定不負命!”
  俞士元道:“宇文這個姓氏不多,此女談吐不俗,風度雍容,定必出身世家,范圍這么小,應該不難找!”
  畢青花笑道:“只要有名有姓,那怕是默默無聞的一個种田人家,丐幫門下也有辦法把他的根苗挖出來!”
  俞士元笑笑又道:“找到宇文瓊瑤的落腳處后,尤其要注意他的師父,發現此人后,就由席長老接近他,一探底細!”
  席錦霞忙道:“屬下要如何接近?”
  俞士元道:“我想這個人一定是中年的文人,多半是以名士姿態出現,名士風流,你投其所好,還怕接近不了嗎?”
  眾人又是一怔:“幫主何以能确定他的身份呢?”
  俞士元笑道:“宇文瓊瑤論根器,并不是上上之選,他偏偏找了這樣一個傳人,再加上那四名侍女,個個身手不凡,姿容秀麗,以時間而論,一定也是她師父教出來的,由此推定,那個人雖未見面,卻也有個大概輪廓了!”
  悟空大師歎道:“俞幫主見微知著,實為一代英杰,据老衲所知,武林盟主的監督人,差不多全是斯文名士……”
  俞士元突然問道:“大師所會晤的那個監督人,可曾知其底細?”
  悟空大師道:“我倒不清楚,不過每次前往述職時憑著一幅庄生夢蝶圖,由此推斷,他可能是庄周的后人!”
  俞士元:“庄子沒有家譜,他姓庄可能不會錯,強拉著這位古人做老祖宗而已,他還有什么特殊之處?”
  悟空道:“此人生活极其奢華,每處別院都是姬妾成群!”
  吳韻珊道:“庄子以一篇逍遙游為其思想之精華,此人后來以逍遙子為別名倒是很有可能的,再加上他生活的習慣……”
  玄真子道:“此人如果出身豪富之家,久歷風月之場,必然能勘破空關,后來不至于因見色而殺人吧?”
  “這是出家人的看法,在家人感受不同,人心從無滿足之日,他日處紅粉陣中,自以為已勘破空關,其實卻入魔更深而已,驟見絕色,反而更易受惑。要不然出家人為何避世清修呢,不見可欲則心如止水,此所謂外魔難祛……”
  玄真子動容道:“吳小姐的見解比我們修道人還透徹,貧道万分敬仰!”
  俞光含淚道:“這么說來,殺死我父母的仇人一定是那個家伙了!”
  “從各种線索湊攏起來,應該差不多了,但是你不必緊張,即使确定了,也不容許你去報仇?”
  俞光叫道:“為什么?我一定要手刃親仇!”
  俞士元道:“第一,那家伙是否還在人世尚難确定。第二,我相信他們自己會處決。第三,你的武功不足以報仇!”
  俞光叫道:“不管,親仇不能假手他人……”
  俞士元沉聲道:“假如你不听話,我現在就赶你出去!”
  俞光哭道:“相公!您不能叫我做不孝的人!”
  “孝有很多种。你母親知道你的能力永遠也報不成仇,才托孤于我家,否則她就不必自盡,帶著你躲到一個隱僻的地方,培育你長成后再手刃親仇不是更好?報仇是我的事,撫育你成長,使你家的香火不斷才是你的責任,如果你逞勇尋仇,不愛惜你自己,不但你不孝,連累你母親也成了你家中的罪人!”
  俞光道:“這怎么与我母親有關呢?”
  俞士元道:“我与你家是世交,我父親在世之時,就對你母親說過,象以齒焚身,婦因色而罹災,她長得太美了,必遭天嫉,勸她毀容以求安,她舍不得自己的美貌,果然使你父親受害,所以嚴格說起來,你母親才是真正的仇家……”
  吳韻珊:“這話太牽強,而且道理太深,一個小孩子不會懂的,不過俞相公的決定是對的吧!俞光,還是听你家相公的。”
  俞光熱淚盈眶,低頭不語。
  俞士元對凌惲道:“聚會已經結束了,凌長老,吩咐門下弟兄各回原地,除了有任務的人員,限于天明前离境!”
  凌惲一怔道:“幫主,岳陽樓之會,您不要人幫忙了?”
  俞士元道:“這不是人多能解決的事,擠破了岳陽樓,也幫不上忙,主要的是保留丐幫的元气……”
  雷法尊道:“屬下等一定要追隨幫主的!”
  俞士元笑笑道:“你們留下實際也幫不了什么忙,對方一個使女你們都對付不了,不過你們可以吸引對方的注意,他們即使要對付丐幫,也是在你們身上著手,為了門戶,你們多擔點危險吧,但是一定要把繼任人找好!將任務交代清楚!”
  雷法尊道:“各路總監例由幫主指定的!”
  俞士元道:“這次事起非常,我交給你們自己辦,連名單都不必交給我。岳陽樓會后,不死的繼續留任,連我都要秘密指定一個繼任人,如果我死了,那個人自會按照幫中口令暗號,去找人聯絡。從今以后,丐幫的活動將進入一個新的局面,除了執事人員外,連門中的弟兄都不必知道幫主是誰!”
  雷法尊愕然道:“為什么要這樣呢?”
  俞士元道:“因為丐幫永遠不會承認武林中有一個監督人,只有這個辦法,才能使丐幫不受人威脅而永留于世!”
  几個長老都是臉色沉重,恭身應命而去。沒有多久,全体回來覆命,而丐幫的大會開始散退了!
  俞士元笑笑問道:“各位是否要回去呢?”
  南彪大聲道:“咱家從來也沒有赶上這么熱鬧的事,一定要看到底,如果俞老弟有了不測,咱家也陪上一條命!”
  俞士元笑道:“南兄古道熱腸,兄弟無話可說!”
  薛嬌嬌道:“盛會難再,而且我決心站在俞幫主這一邊,所以也不想走了,我留下陪陪吳小姐!”
  吳韻珊苦笑道:“我的事情已了,目前是無家可歸,不過今天我整了宇文瓊瑤一下,以后也難以太平,借俞相公的約會,我也湊上一份吧!”
  郝通朝史元敬看了一眼道:“岳陽樓之會我們一定赶到,只是白老儿這次單身前來,不知道是何用意,兄弟要先回去部署一下!”
  俞士元道:“郝寨主有什么要布置的?”
  郝通道:“兄弟等決心追隨俞幫主,脫离監督人的束縛,白老儿恐怕會藉此吞并我們,因此必須籌划應付一下!”
  俞士元知道他們一定另有所圖,但也不想追問。
  悟空与玄真子商量一下,才由玄真發言道:“少林、武當兩派也准備擺脫監督人之約束,但茲事体大,我們
  要召集門中長老知會一聲!”
  俞士元道:“二位掌門請三思而行!”
  悟空庄容道:“我們今天沒有對宇文瓊瑤有所表示,已經決定了,只是俞幫主對門戶中事已有安排,我們也必須安排一下!”
  俞士元點點頭道:“那俞某就不留各位了!”
  金龍水寨的人自己有船,少林与武當也備有專舫,俞士元送他們到山下,等他們离去后,才感慨地道:“我現在很后悔多此一舉,六十年來平靜無波的武林,恐怕會被我掀起軒然大波,真不知是禍是福!”
  吳韻珊道:“武林常屈于監督人之下,沒有一個是心甘情愿,起發乃意料中事,只是由你來開頭而已!”
  俞士元笑道:“你父親不知道會不會插上一腳?”
  吳韻珊道:“那一定的,而且他可能与峨嵋早已聯系,對監督人的事也早所聞,只是不知道他會抱什么態度!”
  俞士元問道:“宇文瓊瑤知不知道你父親的活動呢?”
  吳韻珊道:“可能不知道,否則早該有所行動了!”
  俞士元道:“那么你父親對這個監督人有一定的對付之策了!”
  吳韻珊沉吟片刻才道:“如果他從峨嵋處得知了消息,必然也有了充分的准備,我父親做起事情來,一定有相當把握才付之行動!”
  俞士元道:“你是他的智囊,怎么不跟你商量呢?”
  吳韻珊道:“這是前兩年的事,最近他有事都不告訴我,大概是找到了比我高明的策划人,用不著我的意見了!”
  俞士元笑道:“那是他的失策,我相信世上不會比你更高明!”
  吳韻珊一笑道:“我對父親的那一套作為并不太感興趣,所以替他出主意時并不太熱心,他也不知道我究竟有多少心思!”
  俞士元哦了一聲道:“為什么呢?”
  吳韻珊道:“因為我知道他的气度才具不足以霸天下,他量不能容人,胸不能下士,成功得太多,反足以害了他!”
  俞士元笑了一下,隨即道:“假如在岳陽樓之會上,他也參加了,你是否會幫他?”
  吳韻珊道:“不會!過去我就沒有太出力,現在更不會了!”
  俞士元道:“好!這樣我倒有件事想借重一下,我們上船去,一面游游洞庭盛景,一面作長談!”
  說完對凌惲道:“准備一只船,任何人都不侍候,你跟俞光另外坐一條船,在二十丈外追隨以便聯絡,同時通知岳陽的弟兄,替我們准備住處,畢長老加緊探索宇文瓊瑤的下落,此外大家都在岳陽候命。”
  幫主的命令是不容置問的,凌惲應了一聲,卻躊躇道:“船上的人手是否要本幫弟子呢?”
  俞士元道:“一概不用,我想請南兄委屈一下!”
  南彪道:“咱家只會駕小船,使帆,撐舵可不行!”
  俞士元笑道:“薛寨主是行家,可以請她幫忙!”
  薛嬌嬌道:“沒問題!我一個人包辦都行!”
  俞士元道:“并非老弟要屈駕二位,因為我有重大的事,与二位商榷,而我自己又不會駛舟,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凌惲已經把船備好,四人登舟后,薛嬌嬌先用雙櫓將船送离岸邊,立刻扯帆吃足風力,直放湖中。
  煙波浩渺中曙光初透,俞士元將南彪与薛嬌嬌都請到艙中,神色凝重,取出一本羊皮破書与一枚古錢道:“這古錢是丐幫掌門信物,羊皮冊上記載幫主聯絡門下弟兄的口語与辨識本門的各种暗記,是本幫最机密的兩件珍物,唯有掌門人才能保管,現在我交給吳小姐……”
  吳韻珊一怔道:“交給我?”
  俞士元庄重地道:“是的,如果我不幸身死,你就是丐幫第十五掌門人,憑此二物,天下丐幫門人都會听你的指揮!”
  吳韻珊張大了嘴:“俞相公,你不是開玩笑吧!”
  俞士元正色道:“這么重大的事,怎能開玩笑,如果我死于宇文瓊瑤之手,丐幫一定要你這一個足智多謀的掌門人,才能保全門下弟兄不受其害……”
  吳韻珊連忙道:“那怎么行,我完全不會武功!”
  俞士元道:“宇文瓊瑤那一批人不是武功能敵的,動武的事有門下弟兄,你只要發號施令,指揮几個主腦人物就夠了!”
  吳韻珊道:“你怎么會選上我呢?”
  俞士元道:“如果有那一天,丐幫的掌門人身份必須絕對保密,你是最适當的人選,机智百出,而且絕沒有人會怀疑到你!”
  吳韻珊道:“我連走路都要人扶,怎能擔此重任!”
  俞士元道:“所以才請南兄与薛寨主列席見證,必要時,他們兩位可以給你協助与保護,因為你不能要本幫的弟兄保護你!”
  南彪道:“俞老弟!你簡直是開玩笑……”
  俞士元道:“南兄以為吳小姐不足胜任?”
  南彪道:“不,吳小姐胜任有余,咱家是說我不行……”
  俞士元道:“有二位相助足夠了,南兄,勇武過人,薛寨主仁義為怀,何況還有飛鷹寨的一批綠林豪杰為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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