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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俞士元笑道:“前輩的估計很正确!”
  易靜之道:“俞幫主!今天我輸給你是沒話說,但瓊瑤一定不會輸給你,她說沒好劍也是推托之詞,我知道她身邊的那口劍就不比你差,她今天不跟你動手,是不愿意讓藍夢蝶知道她的實際功力……”
  俞士元笑道:“我完全明白,不過我到府上來,也不是為了這份名單,我相信宇文小姐邀我來,也不是為了交出名單!”
  宇文瓊瑤一笑道:“俞幫主智慧如海!這點障眼法自然是瞞不過你的,因此我相信你也一定明白我為什么要認輸了!”
  俞士元微笑道:“明白!我們之間一戰必不可免,但這一戰只是技藝之爭,胜負雖然決定今后武林的趨向,但對大家都沒有太大的影響,武林各派已經接受了六十年的監督,多少養成了習慣,縱然他們有一部份不太滿意,但也非不能忍受!”
  宇文瓊瑤道:“他們都不能忍受,除了少數像白居仁之類,想依賴我維持他們的權勢外,大部分的人都不能忍受!”
  俞士元道:“那你為什么還堅持要繼續呢?”
  宇文瓊瑤道:“武林監督人不僅是一個光榮的傳統,也是一項神圣的責任,監督制度存在一天,野心者如藍夢蝶之流就必須先推翻我們才能達到他雄霸天下的目的,所以監督人的存在,無疑是替江湖上的武林道做擋箭牌!”
  俞士元笑道:“假如小姐專以這個責任為目標,俞某只有贊成而不會反對,可是小姐控制武林的手段似乎与本衷有違!”
  宇文瓊瑤一歎道:“傳統的手段是如此,我也沒有辦法,因為我剛剛接任,有許多不合理的地方,我還來不及改革!”
  易靜之微愕道:“瓊瑤!你要改革這個制度?”
  宇文瓊瑤微笑道:“您老人家是否認為我的制度有改革的必要?用高壓的手段去鎮服人心,究竟不是上策!”
  易靜之默然片刻道:“我不知道,我從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宇文瓊瑤卻道:“我考慮過,我認為有需要改革的地方,監督制度的精神是好的,我不會放棄,行事的手段卻有斟酌的必要!”
  易靜之道:“現在是你當權,我的責任只是監察你的作為是否有違背傳統之處,卻無權在事前干涉你,因此我現在不便置言!”
  宇文瓊瑤道:“那您今天對我向俞幫主認輸之舉作何看法?”
  易靜之道:“目前我說不上,因為要等你与俞幫主決斗之后,我才能作定論,如果你能力确是不如,那自然沒話說,如果你有胜他的力而故意認輸,我就要采取最后的制裁方法了!”
  字文瓊瑤笑道:“我与俞幫主之戰不是重點,最主要的是我沒有把握穩能殺死藍夢蝶,如果我与俞幫主拼個兩敗俱傷,剛好給他一個漁人得利的机會,這才是我不戰而敗的主要理由!”
  易靜之道:“這要怪俞幫主多事了!如果你不阻止我們斗下去,至少我能消耗他一大半的真力,瓊瑤就有足夠制他之力了!”
  俞士元笑笑道:“前輩可能沒想到,藍夢蝶絕不會跟你們力拚的,他今天所打的算盤是能力戰而胜最好,不能力胜,就另作陰謀的打算!”
  字文瓊瑤一怔道:“他還有什么陰謀的打算?”
  俞士元笑道:“府上這九個人就是他打算的一部分!”
  宇文瓊瑤道:“這九個人武功平平,最高的也不過与綠綾她們相等,我想要利用他們實行暗殺,恐怕很不容易!”
  俞士元道:“武功相差懸殊,暗算的手段自然不會在這方面著手!”
  宇文瓊瑤道:“不暗殺就是用毒,我的防備很周密!”
  俞士元笑笑道:“我相信他們一定另有更高明的方法,我把吳小姐請來,就是要她解決這方面的問題,她是大行家!”
  宇文瓊瑤忙向吳韻珊問道:“吳小姐,你還能指明有什么其他暗算的方法嗎?”
  吳韻珊抬起頭來,笑了一笑道:“俞幫主!你要我說出來嗎?”
  俞士元道:“是的!我与宇文小姐之斗是各憑技藝,而且你也知道真正的敵人不是宇文小姐而是藍夢蝶那批人!”
  吳韻珊這才笑向綠綾道:“綾姑娘!這所房子好像剛翻修過一次!”
  綠綾愕然道:“是的!小姐的身分公開以后,想到可能會有不少人要來登門拜訪,新近叫人粉刷油漆過一次!”
  吳韻珊道:“工匠是從哪儿請來的?”
  綠綾道:“是劉管家從本城召來的?”
  宇文瓊瑤變色道:“劉凱!這混賬東西不是在名單上嗎?”
  吳韻珊微笑道:“我知道名單中有劉凱其人,卻不知道是府上的管家,不過他既在我列的名單上,這問題就有答案了!”
  宇文瓊瑤忙問道:“翻修屋子又能施展什么陰謀呢?”
  吳韻珊微微一笑道:“綾姑娘!你把東邊的板壁拆開來!”
  綠綾征了一怔,宇文瓊瑤道:“听吳小姐的吩咐!”
  東牆的板壁是新安上的,雕刻鏤花成八仙慶壽的畫面,澤以油彩,十分精致,綠綾聞言后,抽出腰劍,將板壁砍爛,掀開几塊木板,里面是竹技為架,和著石灰与黏土,看不出有什么毛病!
  吳韻珊端詳片刻才道:“再把竹枝砍斷!”
  綠綾揮劍砍斷竹枝,仍是不見什么,吳韻珊道:“我的判斷不會錯,請你拿一根竹枝過來!”
  綠綾送過一根斷竹,那是較手臂略細的全根竹竿,吳韻珊看了一下,遞給宇文瓊瑤笑道:“宇文小姐明白了嗎?”
  宇文瓊瑤接過仔細端詳了半天,還照了一照,那竹枝中間都打通了,都是空無一物,乃搖頭道:“我實在看不出有什么毛病!”
  吳韻珊笑道:“普通敷牆都是以茅竹片為支架,為什么這里用整竹呢?”
  字文瓊瑤道:“因為這是大廳,牆面較大,竹片不夠堅固!”
  吳韻珊笑道:“既為求堅,為什么要把竹心打通,有竹節在竹心為支架,不是更堅固嗎,這樣容易碎裂,反不如竹片了!”
  宇文瓊瑤一怔道:“這話有理,可是竹竿中并沒有什么呀!”
  吳韻珊道:“竹竿中通,便于貯物,這是上半截,東西在下半截!”
  宇文瓊瑤被她一言提醒,連忙飛身過去,拔起那竹竿的下半截,果然根部塞著一團黑如泥沙的東西!
  她傾出一些放在桌上,卻不知是什么,也不敢用手去撥弄,吳韻珊卻用小指甲挑起了一些,俞士元忙道:“你小心點……”
  吳韻珊笑道:“放在夾牆里的東西不會有毒的!”
  說著將那一撮黑色砂粒丟進了廳旁的火盆中,立刻冒起尺來高的焰苗,綠光四閃,宇文瓊瑤駭然叫道:“是火藥!”
  吳韻珊笑道:“這才一小撮,照我的估計,這屋子周圍,最少有几百斤這玩意儿,一把火,連屋子都可以化為劫灰!”
  宇文瓊瑤憤然變色道:“他們的手段太狠毒了!我非宰了劉凱那狗賊不可!”
  吳韻珊道:“劉凱只不過听命行事而已,殺他有什么用?”
  宇文瓊瑤道:“這老賊在我家几代為奴,我從來也沒有虧待他,先父還教他武功,他居然恩將仇報!這种忘恩負義的畜生,豈可饒恕!”
  吳韻珊笑道:“錯就錯在教會他武功,他在你家強死了還是個奴才,藍夢蝶如果許他個出頭的机會,他焉得不動心!”
  俞士元也笑道:“這活有道理,唯下智者能安于所命,人的野心是隨著智識与才能增長的,秦始皇焚書坑儒,愚民而求万年之帝業,自其手段而論,倒不失為上上之策!”
  字文瓊瑤憤然道:“這么說他背叛,我還是應該的了!”
  俞士元道:“忠心是自發的,不能強求!”
  宇文瓊瑤默然不語,易靜之道:“他們既然有此嚴密的布置,大可將我們一网打盡,我不明白藍夢蝶為什么不及早采用呢?”
  前士元道:“他的目的是取你們而代之,并不是消滅你們,這几年他埋首苦修,在藏邊學了一些奇技异能,還以為能在武功上胜過你們,所以他這些埋伏只留作必要時才用。今天我本來不想展示劍術的!正因看到他武功比你們不會高到哪里,才表演了一手,叫他知難而退,因為他的目的在獨霸天下,光擊敗你們還是沒有用,目前他對我莫測高深,不敢輕易一試,才暫時撤退,徐圖后舉!”
  宇文瓊瑤道:“俞幫主!你究竟能不能胜過他?”
  俞士元搖搖頭道:“不能!講句老實話,我的劍術就是那几手,唬唬人可以,真正動手,我還是使我的雙錘順手些!”
  易靜之笑道:“我倒真被你唬住了!”
  俞士元道:“我的目的是唬他,總算僥幸成功!”
  宇文瓊瑤道:“你的錘与劍比起來,重量差上千倍,可是你使起來完全一樣,誰也會被你唬住的,早知如此,我倒不必認輸了!”
  俞士元笑道:“不過小姐想胜過我的雙錘倒還要費點心思!”
  宇文瓊瑤笑道:“有机會的!這一戰絕不能免,只是得先把藍夢蝶解決了再說,將來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地斗一下,老實說,我不愿被你公開擊敗,也不愿公開擊敗你,將來的胜負,只是我們兩人得知,因為我們都輸不起!”
  俞士元淡淡一笑,未置可否。易靜之忽然道:“俞幫主!你來得太冒險,如果藍夢蝶叫人點上一把火,將你与瓊瑤都炸死了,他豈不是可以暢欲所為了!”
  俞士元笑道:“我算准他必有暗算的准備,但是我把吳小姐拖來,就是一張護身符,應該不會有危險的!”
  易靜之道:“吳小姐也是后來才發現的,如果在進門時就爆炸了呢?”
  俞士元道:“藍夢蝶自己不會來聯絡的,因為藍化鯤沒有死,他不敢公然現身,所有的聯絡事宜,一定都是吳次仁出面,有吳小姐在一起,他不舍得下毒手的!”
  吳韻珊淡然道:“你把我們父女之情想得這么深厚?”
  俞士元庄容道:“韻珊!你對你父親成見太深,今天我在旁邊看得很清楚,他表面上雖然對你漠不關心,實際上他還是很關心你的!”
  這是俞士元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吳韻珊的神情微微一動,卻沒有再開口說話了,默然片刻后,宇文瓊瑤道:“關于劉凱等九個人應該怎么處置呢?”
  俞士元道:“我希望你能饒恕他們,當然這九個人不能再用了,但是不妨給他們一個自新之途,赶他們走就算了!”
  宇文瓊瑤道:“這太便宜他們了?”
  俞士元笑道:“他們可能另外受了威脅或挾制,你示之以恩,他們只有感激与慚愧,說不定將來還會報答你!”
  宇文瓊瑤道:“我不希罕!”
  俞士元道:“那還有一個作用,目前最難探測的是藍夢蝶等人的行蹤,他們今天乘船而來,也是為了便于擺脫我們的跟蹤。”
  宇文瓊瑤道:“不錯!他們是很厲害,我的偵騎明里暗里,遍及天下,可是對他們的行蹤卻一直摸不透!以后他在暗里,我們在明處,實在太吃虧了!”
  俞士元笑道:“以前是他們的人少,對你的耳目又了如指掌,才能避過去,你把九個人放走,他們勢必要去投奔藍夢蝶,人越多,越不容易掩藏行跡!”
  宇文瓊瑤沉思片刻才道:“如果不是有這點好處,我絕不輕饒他們!綠綾!你去通知劉凱那老匹夫,叫他帶著那八人馬上滾蛋!”
  綠綾應了一聲才問道:“小姐不見他們了?”
  宇文瓊瑤怒道:“不見!見了他們,我就想宰他們,你就說東牆事發了,我叫他們滾蛋,滾得越遠越好!”
  吳韻珊卻笑道:“你不見他們,能否讓我見見呢?”
  宇文瓊瑤道:“你見他們干嗎?”
  吳韻珊道:“我要問問他們到底是受了什么挾制,名單上多出一百多個,這里才只有九個,我要把其他人也弄弄清楚!”
  宇文瓊瑤道:“好吧!綠綾,你把那九個滾蛋召集起來,交給吳小姐發落問話,然后听由吳小姐處置!”
  綠綾應了一聲,与吳韻珊去了!
  望著她們的背影消失后,宇文瓊瑤一歎道:“俞幫主,你真幸運能認識她!”
  俞士元也輕輕一歎道:“是的!她原与凌無咎訂姻,凌無咎卻留了一封混帳信,將她轉托給我,使我感到很痛苦……”
  宇文瓊瑤道:“那是凌無咎沒福气,這樣一個絕世才華的女子,打著燈籠卻找不到,他還往外推,不過凌無咎那庸才也實在配不上她!你們是很好的一對,有什么痛苦的?”
  俞士元悠悠一歎道:“凌無咎是個可飲佩的男儿,他這么一做,我變成了謀人之婦的小人了,可是我又不敢放她走……”
  宇文瓊瑤大笑道:“那真是放不得,如果她又回到她父親那儿,天下就會被他們父女玩弄于股掌上了,俞幫主,如果你不怕引起物議,就赶快娶了她,否則另有一個辦法!”
  俞士元忙問道:“什么辦法?”
  宇文瓊瑤道:“殺了她!”
  俞士元瞪了她一眼,宇文瓊瑤笑笑道:“男子漢!大丈夫,要敢作敢為,拿得起放得下,你如果不敢娶她,拖下去,使她傷了心,那可是大家的禍患,如果你下不了手,可以交給我來辦!”
  俞士元憤然起立道:“我的事我自己會辦!”
  宇文瓊瑤道:“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
  俞士元怒聲道:“宇文小姐!如果有人敢對她不利,俞某第一個就放不過他,我知道你在君山受了她一次挫折,一直在恨她!”
  字文瓊瑤笑笑道:“我對她沒有私人的恩怨,倒是覺得她有點放不過我,就以這壁中的炸藥而言,如果不是你同意,她還不肯說出來呢!所以我必須對她存有戒心,如果你不能籠絡住她,為了大局,我必須除去她!”
  俞士元道:“她必須也防你一手,因為除去了藍夢蝶之后,你如果還存著一統天下的野心,你仍然是武林的公敵!”
  宇文瓊瑤臉色一沉道:“這是你的看法嗎?”
  俞士元道:“不錯!你并沒有放棄你雄霸天下的打算!”
  宇文瓊瑤冷冷地道:“維持武林監督制度是我的責任,也許我會改變一下方法,但絕不會改變我的決定……”
  俞士元道:“俞某在世一日,就不容武林中有太上皇的存在!”
  宇文瓊瑤一拍桌子道:“那我們就走著瞧了,我非要叫武林再度臣服于我之下!”
  俞士元一拱手道:“告辭了!”
  宇文瓊瑤坐在位子上,頭也不抬地道:“走好!不送了!”
  俞士元气沖沖地走到門口,剛好吳韻珊回來了。
  俞士元大聲道:“走吧!”
  吳韻珊望了他臉上的气色道:“你跟宇文瓊瑤鬧翻了?干嗎呢?剛才還好好的!”
  俞士元怒道:“這女子簡直是個瘋子,受了這么大的教訓,她還是不放棄她一統天下的迷夢,跟她沒什么好說的!”
  吳韻珊道:“不會吧!照剛才的談話情形,她似乎頗有罷手之意!”
  俞士元道:“她在里面,你去問她好了!”
  吳韻珊沉思片刻才道:“不必問了!先走吧!”
  兩人步出大門,往所居的地方慢慢走去,吳韻珊道:“她可是想殺死我?”
  俞士元一怔道:“你怎么會知道的?”
  吳韻珊苦笑一聲道:“想也想得到的!這是女人的直覺!”
  俞士元忙問道:“這与女人的直覺有什么關系?”
  吳韻珊笑笑又問道:“她除了想殺我之外,還有什么別的路給我走嗎?”
  俞士元道:“有的,她要……”
  說到這儿,他覺得難以啟齒,忙打住了,吳韻珊問道:“她要怎么樣?”
  俞士元道:“別去管她了……”
  吳韻珊笑道:“你不說我也猜得到,她要你娶我,不然就殺了我!如果你下不了手,她可以代你下手!”
  俞士元瞪大了眼睛道:“你听到我們談話了?”
  吳韻珊慘然一笑道:“沒有!我想得到的,除了這個原因,她不會跟你鬧翻,一定是你的答复不能令她滿意!”
  俞士元道:“我只說我的事不要她管,當然我不會准她殺你的!”
  吳韻珊道:“她怎么能不管,她是根据你的答复而作決定的,如果你肯殺了我,她就准備放棄霸業,跟你終老江湖……”
  俞士元連忙道:“沒有的事,這是從那儿說起!”
  吳韻珊苦笑一聲道:“放眼當世,除了你之外,誰還能在她眼中,人總要求歸宿的,她找不到一個可以委托終身的人,自然只有在一事業上去寄托她的終身了。俞公子,你不該拒絕她的,尤其是為了我。何況你不殺我,藍夢蝶与我父親也放不過我。剛才我問過劉凱,我父親給了他舉火的命令,是他顧念思情,沒肯點燃炸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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