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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 陳玄霜尋訪情郎


  大愚禪師心中雖然极不贊同天星道長的圍殲南北二怪之計,但大勢所趨,深覺無力阻止。
  眼看著天星道長等調派人手,只好呆呆的站在一側,不發一言。
  青云道長一直冷眼旁觀,眼看石三公、天星道長等行布圍殲南北二怪的計划,直待布署已成,他才開口說道:“是貧道一人前往呢?還是由哪位和貧道同去?”
  曹燕飛突插口接道:“我陪你走一趟吧!”
  她雖已是一派掌門的身份,但因內功精進,駐顏有術,看去依然玉容如花,風姿綽約。
  青云道長微微一笑,道:“那咱們走吧!”緩步离開大殿,直向南北二怪養息的方丈室中走去。
  兩人走后不久,天星道長等也開始了緊急行動。
  昆侖、點蒼、青城、雪山、崆峒、少林六派中,共選出十四個高手,分由石三公、天星道長、童叟耿震率領,埋伏在方丈室外。
  天星道長似是看出了大愚禪師為難的神情,故而并未勉強他參于圍殲南北二怪的行動。
  青云道長帶著曹燕飛赶往方丈室后,南北二怪早已清醒過來,悠然坐在室中談笑。
  這兩個以心狠手辣著名江湖,殺人無數的老怪,有如突然間脫胎換骨一般,根本忘去了剛才那幕凶險之事。
  只見他們臉上帶著慈祥的微笑,一見青云道長帶著曹燕飛進來,竟然一反平常的冷漠神態,點頭作禮。
  青云道長合掌欠身一禮,說道:“恭賀兩位老前輩功行圓滿。”
  南怪辛奇淡然一笑道:“如非道長剛才出手相救,我和黃老怪兩人,只怕早已沒有命在了!”
  青云道長微微一笑,轉變話題,道:“貧道等适才寺外巡行,發覺了冥岳中人,尚留在少林寺外未曾离去,”
  北怪黃煉接道:“此事早已在我和辛老怪的預料之中,算不得什么稀奇的事。”
  曹燕飛突然插口接道:“兩位老前輩武功過人,名重一時,我等深望兩位老前輩出手相助,共御強敵。”
  北怪黃煉雙目中奇光一閃,冷冷說道:“你是什么人?對老夫說話,也敢這般隨便?”
  青云道長急急接道:“這位乃點蒼派掌門人曹燕飛曹姑娘。”
  北怪黃煉輕聲一笑道:“一派掌門宗師的身份,雖然崇高,但在老夫兩人眼中,卻是算不得什么。”
  曹燕飛粉臉變色,微慍地道:“南北二怪的盛名,也未必就放在我們點蒼派的眼中!”
  北怪黃煉冷笑一聲,正待發作,卻被南怪辛奇搖手擋阻,目注青云道長說道:“兩位的來意,可就是要我們答允出手相助之事么?”
  青云道長道:“不錯,此事關系著整個武林大局,万望兩位老前輩賜允出手。”
  南怪辛奇突然放聲大笑,說道:“如若我和黃老怪不肯答應,几位定然要先行對付我們兩個了?”
  青云道長巧妙地避開話題,道:“冥岳妖婦,所謀所圖并非一人一事,整個武林中稍有聲譽之人,都是她敵對之人,兩位老前輩自也是不能例外!”
  南怪辛奇兩道目光不住的亂轉,似是已感覺到禪室外面正在布設著一個陷井。
  北怪黃煉,霍然站了起來,揮手對青云道長說道:“南北二怪,素來不愿受人要脅,我們是否愿意出手相助,到時候才能決定,念在你剛才相護我們一番恩情之上,不愿出言揭發你們心中的陰謀,快請退出去吧!”
  青云道長只覺臉上一熱,訕訕的說不出話,只好緩步向后退去。
  曹燕飛似是被南北二怪的气度、威名所俱,也隨在青云道長的身后,向外退去。
  只听北怪黃煉叫道:“青云道兄,不論這禪室中發生了何等凄慘的事,你最好能洁身自好,不要卷入這是非漩渦之中。”
  青云道長雙眉一聳,歎道:“兩位執意不听貧道相勸之言,那也是無法的事,貧道這里告別了。"說完欠身一禮。
  北怪黃煉一揮手,道:“不送了。”
  青云道長道:“不敢當。"雙掌當胸一合,道:“祝兩位壽比南山。"突然轉過身子,大步而去。
  曹燕飛心中似是更急,身軀一閃,隱入一側不見。
  天星道長、石三公、童叟耿震等正并肩站在室外一側等待,禪室的四周,早已埋伏六大門派中選出的十四個高手,殺机隱隱,劍气騰騰。
  石三公一見兩人出來,迫不及待的迎了過去,問道:“怎么樣?兩位可曾說服了南北二怪么?”
  曹燕飛搖搖頭,道:“南北二怪,似乎是已經知道了我們圍殲他們的計划,言詞之間,已然暗示了出來!”
  青云道長臉色一片嚴肅,默然不語。
  天星道長一皺眉頭,說道:“青云道兄。”
  青云道長:“什么事?”
  天星道長道:“事情既已被二怪看了出來,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青云道長道:“貧道總覺此事不太妥當……”
  石三公冷然說道:“你后悔了?”
  青云道長仰天望著天際一片浮動的白云,緩緩說道:“貧道預測圍殲南北二怪之計,敗多于成,如若冥岳中人趁机攻了過來,這一仗咱們勢必要落個全軍覆沒……”
  童叟耿震見青云道長對圍殲南北二怪之事,頗有畏縮之意,不由接道:“你未免把南北二怪估計得過高了!”
  青云道長道:“不是貧道長他人的志气,如論單打獨斗,咱們誰也不是南北二怪的敵手……”
  他微微一頓,又接道:“适才貧道默察南北二怪的神色,發現了兩人雙目中神光大异,雖然是滿臉亂須,也掩不住那煥發的容光,就情而論,似是兩人的內功,突然間破了一個界限,更上了一層樓……”
  童叟耿震忽然想到青云道長适才出手相阻自己傷害南北二怪之事,不禁心頭火起,冷笑一聲,怒聲接道:“如非閣下出手攔阻,此刻的南北二怪,早已魂游地府了。”
  天星道長怕兩人再爭吵起來,先鬧一個自相殘殺,急忙接口說道:“過去之事,不用再多計較,眼下布署既成,騎虎難下,不知青云道兄有何高見?”
  青云道長兩道目光,緩緩由几人臉上掃過,道:“貧道的看法,是不宜莽撞出手,需知這一戰,并非那一門派的成敗,大局所趨,牽連了整個的武林形勢。
  貧道和南北二怪毫無交情可言,在此之前,更從未見過,自是不用替他說話,需知咱們眼下的強敵,是那冥岳妖婦,并非南北二怪。
  如若諸位一定要除去南北二怪,貧道認為不妨留到對付過冥岳強敵之后,再集中全力圍殘南北二怪不遲。”
  天星道長似是己被青云道長言詞說動,微一沉吟,回頭對曹燕飛說道:“曹姑娘意下如何?”
  她雖已年過四十,仍然是小姑獨處的身份。
  曹燕飛秀眉輕皺,忖思了良久,道:“青云道兄之言,甚是有理,但怕的是咱們正和冥岳強敵動手相搏之時,南北二怪突然出手,前后夾擊,那時兩面受敵勢難兼顧,這一點不知青云道兄是否已想到過?”
  青云道長淡然一笑,道:“如若咱們正和南北二怪動手之時,冥岳中人同時攻到,事情又該如何呢?眼下尚未鬧到不可挽回之局……”
  只听一陣響亮的笑聲傳了過來,打斷了青云道長未完之言。
  几人轉頭望去,不知何時南北二怪已然离開了那幽靜的禪室,并肩站在門外。
  埋伏在四周的六大門派弟子,已紛紛拔出了兵刃,圍攏上去,排成了拒敵的陣勢。
  石三公側顧青云道長一眼,說道:“眼下已然形成列陣相對的僵局,看來縱不出手,也是不行了。”
  青云道長細看南北二怪,只見兩人气定神閒,似是根本沒有看到眼前列成的陣勢。
  事情已到了決定的階段,青云道長自是不能說出不算,當下微一頷首,道:“事已臨頭,只有見机而行了。”
  他雖然最是反對和南北二怪動手,但面臨著這等決擇的局面,反而變得异常的勇敢,當先舉步走了過去。
  石三公低聲說道:“對付這等絕代凶人,用不著和他講什么江湖過節,如若一旦動手,咱們就給他來個一擁而上,曹姑娘相助青云道長,合力對付一人,童兄和老夫合力對付一人。天星道長居中接應,伺机出手……”
  童叟耿震道:“一旦出手,甚望几位能夠放手搶攻,各出絕學,最好能在百招之內,結束這場大戰。”
  天星道長道:“咱們得快迎上去,給青云道兄打個接應!”
  四人同時舉步而行,急追上去。
  青云道長緩步由六大門派弟子列成拒敵陣勢中,穿行過去。
  直到相距南北二怪兩三丈距离,才停了下來,合掌說道:“兩位老前輩可是要离開此室么?”
  南怪辛奇投注天際的目光,突然收了回來,冷然掃瞥了那排成陣勢一眼,反問道:“你們拔劍橫刀,列陣把這座禪室團團圍起,不知是何用心?”
  青云道長道:“适才貧道等發現敵蹤,證明了冥岳中人,還未离開高嵩山……”
  北怪黃煉冷哼一聲,道:“這和你們圍困這座禪室,不知有何關連?”
  青云道長道:“貧道等相互研論,得一結果,在冥岳強敵未离開嵩山之前,兩位老前輩最好能暫時居留在這方丈室中。”
  南怪辛奇淡然一笑道:“為什么?”
  這時,石三公和童叟耿震、天星道長等都已赶到。
  耿震手橫白蛟劍,接道:“個中原因极為簡單,恐怕兩位和冥岳中人暗有勾結,為防患未然,我等不得不屈駕留兩位在這禪室中休息几日。”
  北怪黃煉冷笑一聲,道:“好人難做,辛老二,咱們再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只怕他們要認為咱們當真是怕他們了!”
  辛奇輕輕歎一口气,低聲對青云道長道:“如果在前一日,單是你們這等列陣圍困禪室一事,勢必要激起我的殺心,但此刻我心中卻平靜得很……”
  他目光緩緩由青云道長等臉上掠過,接道:“你們這些人,縱然一齊出手,也未必是我們兩人敵手,休論把我們困入這禪室中了,快些退回去吧!”
  南北二怪的凶名,早已傳遍武林,一向是不問是非但憑喜怒,動不動就出手殺人,此刻,言詞這等婉轉,反而大出了天星道長等意料之外,不禁听得一呆。
  青云道長歎道:“兩位老前輩這等胸襟气度,實是叫人慚愧,貧道這里先行謝罪了。”
  說完果然合掌當胸,躬身一禮,回頭望著天星道長接道:“道兄,咱們走吧!不要再打扰兩位老前輩的清興。”
  天星道長略一猶豫,欠身對南北二怪說道:“打扰兩位的清靜,貧道深以為歉。”
  這兩人一打退堂鼓,石三公和童叟耿震,不得不隨著下台,默然不語,緩緩轉過身子,舉步欲行。
  只听北怪黃煉叫道:“站住!”
  天星道長等一齊停下腳步,轉過身子。
  黃煉目光凝注在耿震的臉上,道:“留下你手中的寶劍再走。”
  耿震回顧了石三公一眼,答道:“此劍乃少林之物,不知于兩位何干?”
  黃煉怒道:“此劍早已由少林大愚和尚,相贈我那兄弟,送出之物,難道還能討回不成?”
  南怪辛奇也似被耿震這等強詞蒙混之言激怒,冷笑一聲,說道:“你們九大門派,素來自居正宗,標榜俠仁,怎的這等自甘下流,手中寶劍分別是搶到之物,竟然避重就輕的不敢承認。”
  這几句話,罵的异常的尖酸刻薄,耿震只覺臉上一陣熱辣難受,惱羞成怒,道:“老夫有能耐搶得,有什么見不得人之處?”
  黃煉仰臉一陣狂笑,道:“辛老二,我是忍耐不住了……”突然一晃雙肩,疾快無比的直向童叟耿震沖了過去。
  耿震的江湖閱歷,何等丰富,答話之時,已然想到南北二怪可能會突然出手搶劍,早已蓄勢戒備。
  北怪黃煉身子一動,立時揮手一劍,橫刀斬去,金風破空聲中,幻起一片寒芒。
  白蛟劍鋒芒絕世,斷金切玉,北怪黃煉雖然是极為自負之人,但也不敢小看此劍的威力,右手食中二指遙遙點出,立時有一股潛力,急涌而出,逼住了劍勢,左手一晃而到,抓向耿震握劍的右腕。
  童叟耿震訝然的急躍而退,只覺對方一擊的變化,不論用何等方法,都不能封架得住。
  只听北怪冷哼一聲,右手一揮,一股奇寒的掌力,疾涌而出,說道:“試試老夫玄冰掌的滋味如何?”
  在眾目睽睽之下,耿震無法不硬接對方的一擊,只好劍交左手,右掌一揮拍出。
  兩股掌力交接之下,旋起了一股急風,几個距离兩人較近之人,都感到那急風中挾帶著一股襲人的寒意。
  童叟耿震陡然退開兩步,白蛟劍疾變"長虹經天"直刺過去。
  原來他硬接對方一掌之后,已知功力難敵,必需仗憑劍術上的造詣,或可和對方一拼,只見他劍勢回旋,倏忽之間,連續攻出五招,白蛟劍幻起滿天劍花。
  這是他求生保命的一戰,一出手就用出崆峒派的絕學"天干三十六劍"劍勢如長江大河一般,綿綿不絕。
  崆峒一派,雖末名列四大劍派,但他的劍術卻是自成一家。
  天星道長、青云道長都是當代武林數一數二的劍術名家,目睹崆峒的劍招變化,也不禁有些神往,凝目而視,默察對方的劍路。但見北怪黃煉飄飛的身影,飛旋于漫天劍花之中,掌劈、指點,使得對方奇奧的劍招無法變化出,不能施展所長,雖陷入重重創影的籠罩之下,卻是有惊無險。
  激斗到十回合時,忽听北怪黃煉縱聲長笑,高聲說道:“少時雙手盡血腥,老來一片向善心。”
  喝聲中疾落一掌,登時狂飛急旋,寒气逼人,強猛的掌力,打破了重重劍影,拔身而起,直升三丈多高,懸空打了一個轉身,頭下腳上,直扑而下。
  童叟耿震舉手一劍"野火燒天",反腕向上點去。
  哪知北怪黃煉奇學忽出,雙掌突然向下一拍,兩股急猛的掌力,震得沙土橫飛,塵煙滾滾,方圓丈許地方,盡是塵土彌漫。
  人卻借那反彈之力,昂然向上升起三尺,身子懸空一翻,右腳剛好踢在耿震那握劍的右腕之上。
  耿震但覺手腕一麻,白蛟劍頓時脫手飛出。
  但聞站在禪室門外的南怪辛奇,嘯聲沖天而起,人如天馬行空,急掠而去,飛行之間伸出右手,懸空抓住了白蛟劍。
  只听那清嘯長笑之聲,划空而去,轉眼間已不見兩人行蹤。
  童叟耿震仰臉望著兩人消失的方向,愕然不語。
  良久之后,他才長長歎了一聲,道:“南北二怪的盛名,果然名不虛傳。"臉上泛現出一片羞愧之色。
  青云道長緩緩吐出了胸中一口悶气,道:“這兩個縱橫武林的老怪物,當真是覺醒了!看來一片黯淡的武林形勢,或將有一些轉机。”
  他自言自語,盡說些心中思索之事,別人那里能听得懂。
  天星道長似是亦為南北二怪的武功所懼,無限感概的說道:“青云道兄,可知這南北二怪到哪里去了么?”
  青云道長回首笑道:“天涯茫茫,誰能夠說出他們的行蹤?但有一事,貧道倒可預料,南北二怪此行,對我們武林目下的黯淡形勢,當有著极大的裨益。”
  曹燕飛突然低聲說道:“青云道兄,本座也有一事請教。”
  青云道長急急答道:“不敢,不敢,姑娘有什么話,盡管吩咐,貧道知無不言。”
  曹燕飛道:“那位方大俠可是當真死了么?”她忽然對方兆南,關心起來。
  青云道長沉忖了良久,道:“以貧道之見,那位方大俠當健在人世,只是他的下落,卻叫人無法預測。”
  天星道長忽然想起方兆南相勸自已和南北二怪息爭之事,接道:“据貧道觀察,方兆南和南北二怪的交情,倒是极深……”
  青云道長接道:“何止极深,南北二怪能有這等轉變,大都是方大俠相勸之力……”
  曹燕飛道:“這么說來,他真是一個好人,咱們這般的怀疑于他,倒是冤枉了他。”
  青云道長微微一歎,默然不語緩緩轉過身子,慢步向前行去。
  石三公和童叟耿震,雖覺面子上有點下不了台,但南北二怪的武功,确非自己能敵,心中也就坦然多了。
  曹燕飛突然緊走几步,追上青云道長,問道:“青云道兄,那位方大俠真沒有死么?唉!本座回想起來,對他倒抱歉得很。”
  青云道長兩道炯炯有神的目光,逼視曹燕飛的臉上,說道:“這個叫貧道很難答复了……”
  他微一沉吟,接道:“但愿他安然無恙……”
  只听一陣兵刃交擊之聲,遙遙的傳了過來。
  青云道長眉頭一皺,突然加快了腳步。
  曹燕飛急急的問道:“可是冥岳中人,攻入了少林寺么?”步履突然一快,搶到那青云道長的前面。
  青云道長道:“很難說,此時此刻,隨時可能爆發一場生死之戰。”
  石三公、天星道長、耿震等,大概都听到了那兵刃相舉的聲音,同時急奔過來。
  穿過了几重庭院,到了第三重大殿前面,抬頭看去,只見一個全身黑衣的少女,和四個僧人正打得難分難解。
  黑衣少女手中的長劍,矯若游龍,幻化起來朵朵劍花,銳不可當。
  大愚禪師手扶禪仗,站在大殿前面,凝神觀戰,他身側站著四五個身受劍傷的僧侶。
  青云道長雙腳一點地,道袍飄風聲中,躍落在大愚禪師的身側,低聲問道:“這位黑衣姑娘是什么人?”
  大愚禪師搖頭說道:“不知來歷。”
  青云道長道:“為什么不問她?”
  大愚禪師道:“她不肯說出身份……”
  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她單身入寺,昂首而行,起初,寺中弟子都誤為她是點蒼派的門下,是以并未出手攔阻,一直被她闖過二層大殿,才有護法弟子問她姓名。
  哪知,她出口就罵,出手就打,被她一連劍傷五人,闖入第三個殿院之中,唉!想不到少林,竟然變成了一個是非之地。”
  青云道長默察大愚禪師的神色,滿臉不愉之色,似是對這些千里迢迢赶來相助的各大門派中人,忽然生出了厭惡之心。
  當下翻腕抽出背上長劍,說道:“待貧道去問問她吧!”
  大愚禪師冷冷說道:“道兄只管請便。”
  青云道長提劍一躍,落在動手之處,沉聲喝道:“諸位大師請讓讓,待貧道接她几劍。”
  他乃一派掌門身份,地位极是崇高,四僧又正感招架不住之時,果然依言而退。
  那黑衣女長劍一振,唰的一劍"天外來云",迎胸刺到,口中卻冷冷喝道:“和尚廟里橫出來個老道士,你是干什么的?”
  青云道長劍出"推出移海"涌出一片劍光,封開那黑衣少女劍勢,道:“貧道青云……”
  黑衣女素腕揮動,刷刷兩劍,著著辛辣,迫得青云道長向后退了一步,才冷冷喝道:“什么青云、紅云我都不管,我只要找他。”
  青云道長气度恢宏,耐性過分,雖然感到此女太過蠻橫不講道理,仍然忍耐下胸中之气,問道:“姑娘要找的人,可有姓名么?”
  黑衣女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劍勢,道:“你這人倒還講點道理。”
  青云道長微微一笑,道:“姑娘只要肯說出來要找之人,在下自當知無不言。”
  黑衣女道:“我要找方兆南。”
  青云道長心頭一震,道:“方兆南……”
  黑衣女道:“怎么樣?有人告訴我他在少林手中,你別想騙得過我。”
  青云道長回顧了大愚禪師一眼,間道:“姑娘貴姓?”
  黑衣女被問得一怔,沉吟了半晌,才答道:“我是他的師妹陳玄霜,他是我的師兄,那里不對了?”
  青云道長為難的說道:“方兆南确實在少林手中……”
  陳玄霜不容對方說完話,立時接口說道:“請快叫他出來吧!我找他找得好苦啊!”
  她的聲音中,混合著喜悅和悲苦。
  青云道長輕輕的咳了一聲,以掩飾他神情間的不安,說道:“不過,他此刻已經不在少林寺了。”
  陳玄霜綻開在臉上的微笑,突然消失不見了,幽幽的問道:“他到那里去了?”
  青云道長默然不答,心中卻在思想措詞,這一個很難答复的問題,對方言詞的坦誠,分明是個涉世未深的少女,隨便說一個謊言,就可以騙得過她,但他的身份和地位,卻不允許他隨便捏造謊言。
  只听陳玄霜尖聲的說道:“你怎么不說話,可是要打坏主意來騙我么?”
  青云道長肅容說道:“貧道從來不說謊言。”
  陳玄霜道:“那他究竟到那里去了?”
  青云道長道:“大概是被冥岳中人劫走了,下落不明。”
  他想了甚久時間,才想出這儿句話來,既然未說謊言,亦可消解去對方的疑慮。
  陳玄霜呆了一呆,兩行清淚順腮滾了下來,道:“冥岳中人恨他入骨,如若他被冥岳中人劫去,那定然是沒有命了。”
  只听一聲阿彌陀佛,大愚禪師快步走了上來,合掌說道:“姑娘滿臉風塵想來定是長途跋涉而來,先請在敝寺用頓齋飯,一息風塵如何?”
  陳玄霜搖搖頭,道:“我不餓……"目光卻移注到青云道長的臉上,問道:“你說他被冥岳中人擄去,可是親眼所見么?”
  青云過長搖頭說道:“沒有,貧道只是這么猜想。”
  陳玄霜道:“你為什么這樣猜想?”
  青云道長道:“方大俠离寺不久,我等立時追蹤尋找,只見到和他同行之人的尸骨,卻不見方大俠的人蹤何去,故而貧道猜想他可能是被冥岳中人劫去了。”
  陳玄霜舉起衣袖,抹去臉上淚痕,道:“那地方很遙遠么?”
  青云道長道:“就在左近。”
  陳玄霜忽然丟了長劍,躬身作禮道:“我求你帶我去瞧瞧好么?”
  青云道長倒是未想到她會突然提出此等請求,想到那滿布巨毒的死亡地區,充滿著凶險,武功再高的人,也是無法防備,心中大感猶豫。
  他沉吟了一陣,道:“那地方雖然很近,但卻凶險的很,姑娘如果一定要去,必得先答應貧道一個條件。”
  陳玄霜道:“什么條件?”
  青云道長道:“此事說來簡單,就是貧道帶姑娘到那段地區之后,只宜遠觀,不可逞強冒險而入。”
  陳玄霜長長歎息一聲,道:“好吧!”伸手撿起地上長劍。
  青云道長回頭對大愚禪師、石三公、耿震等等一拱手,道:“諸位在此等候片刻,貧道帶這位陳姑娘去查看一下那個死亡的地區……"緩緩走近曹燕飛的身側道:“貧道想勞請曹姑娘相隨一行如何?”
  曹燕飛點頭一笑,道:“本座极愿奉陪一行。”
  青云道長當先舉步,揮手對陳玄霜道:“姑娘請隨在貧道身后。”
  陳玄霜依言學步,隨在青云道長身后。
  曹燕飛見狀,亦隨在陳玄霜身后而去。
  三人步履迅快,片刻工夫,已走到那個死亡地區。
  青云道長遙指著山角橫臥著的三具尸骨,黯然說道:“在那轉彎的山角之中,不論草木、山石,都布滿了毒粉……”
  陳玄霜啊了一聲,緩步向前行去。
  曹燕飛接道:“在那雜草山石之后,可能還隱有強敵,暗發各种細微絕毒的暗器傷人,姑娘只可遠觀,不可過于逼近。”
  陳玄霜仔細看那三具尸骨,除一個僧侶之外,另兩人都是三十以上的大漢,并無方兆南的尸骨。
  當下一皺柳眉,道:“我那方師兄就在這地方被人劫去的么?”
  青云道長道:“不錯……”言未盡意的倏然而住。
  陳玄霜道:“你們在此地等一會,我去瞧瞧就來。"話出口人己疾躍而起,直向那三具尸骨奔去。
  青云道長急急叫道:“姑娘不可。"袍袖一拂,直追過去。
  他本想在未到那死亡之區一段距离中,追赶上陳玄霜,阻攔于她,那知她的身法快迅惊人,青云道長追到一半時,陳玄霜已到了那三具尸骨之前。
  曹燕飛低聲喝道:“道兄止步!"縱身兩個飛躍,落到了青云道長身側,接道:“這姑娘如此莽撞,中毒而死那也自己作孽。”
  青云道長歎道:“我如不帶她來此,自是不會發生這幕慘劇----”
  只見陳玄霜揮動手中長劍,撥開那三具尸骨,緩步向谷中行去。
  曹燕飛看得呆了一呆道:“道兄她好像不畏劇毒。”
  青云道長卻恍如未聞,兩道眼神一直盯注在陳玄霜的背影之上,滿臉泛現出訝然之色。
  顯然,兩人都為陳玄霜安然的越渡過這一段死亡之區,心頭為之駭然。
  曹燕飛提高了聲音道:“這丫頭來歷可疑?”
  青云道長回顧了曹燕飛一眼,道:“貧道身上,帶有我青城派中密傳避毒丹,想冒險試度這一個死亡之區,請代為貧道掠陣,我如有何不測,請代我傳諭青城門下要他們早回青城山去,我在离山之時,已安排好身后之事,只要他們按照我遺書行事就可以了。”
  說話之間,探手入怀摸出一面銀牌,接道:“你只要亮出這面銀牌,他們就不會怀疑了。”
  也不容曹燕飛答話,隨手把銀牌丟了過去,一連兩個飛躍,人已到了那個死亡之區。
  曹燕飛望著青云道長躍飛的背影,心中泛起無限敬佩,暗暗忖道:“各大門派,都對他极不諒解,甚至因他接掌門戶,不惜和青城斷絕交往。
  但是,當武林變故大起之初,他卻是首先赶援而來之人,而且事先安排后事,早存身殉之心,這等大勇、大仁實是叫人敬佩-----”
  抬頭望去,那里還有青云道長的影子,似是他安然越度過了這個死亡之區。
  青云道長躍飛而起之時,已疾快的吞服下了兩粒避毒丹丸,閉住真气,疾快的越過那三具尸骨,進入山谷之中。
  凝目望去,只見兩側山勢,夾著一道十丈長短的狹谷,谷中雜草及腰,怪石嶙峋,乃一個險惡的山谷。
  除了亂草怪石之外,連一株小樹也未生長,不禁一皺眉頭,暗暗忖道:“如若冥其岳中人在這道窮谷之中,遍布毒粉,埋了暗器,誘敵而入,不難一舉盡傷少林寺中集聚的高手----”
  一面忖思,右手即撥出了背上長劍,撥分叢草而入。
  他為人堅毅、多智,愈是陷身在危惡的環境之中,愈是沉著冷靜,一面撥草而行,一面默查陳玄霜留下的痕跡。
  兩人先后之差,不足一盞熱茶的工夫,尋找陳玄霜留下的痕跡,應該不是什么難事。
  哪知這荒草彌漫的山谷之中,因久年人跡罕至,荒草彈勁甚大,一腳踏下,腳起草直,竟是找不到陳玄霜落足的痕跡。
  這情形使冷靜沉著的青云道長,心中也有些發慌起來,本來這方圓百丈的空間,在身負絕技的青云道長,在极短的時間內,就可以查遍每一寸的土地。
  只是那突起的怪石,和及人荒草,遮掩了視眼,也隱藏了恐懼和死亡,他一面要追查陳玄霜的行蹤,一面又要顧慮到自身的安全和隱密。
  行進約四五丈遠,已然到了那山谷總長的一半,但仍然未發現陳玄霜留下的點滴痕跡。
  一縷恐怖的感受,泛上了心頭,他敏銳的感覺到這險惡的山谷,极可能就是冥岳中人預布的陷井。
  如此看來,陳玄霜可能已經遭了毒手。
  這等自我疑慮形成的恐怖感覺,使冷靜沉著的青云道長,也有些方寸大亂,不由凜然地止步。
  這時,他除了放聲大叫之外,已難想出更好的方法,證明陳玄霜的生死。
  突然間,傳過來一聲深長的歎息來自右側一塊突立的怪石之后。
  青云道長只感全身一震,頭皮發炸。
  他意識到自己在自我疑慮中,生出了恐怖的感覺,赶忙凝神調息,運行了兩口真气,左手探入怀中,摸出了兩支短劍,蓄勢戒備,右手長劍平胸讓身,兩目注定那突立的怪石,沉聲喝道:“什么人?”
  怪石后深草一動,緩緩伸出一個須發交錯的頭顱,兩雙圓睜的環目,注視著青云道長。
  冷靜的青云道長一看之間,發覺那人滿臉痛苦之情,似是他探出頭來,也是身不由己的舉動顯然他在一种無能反抗的控制下。
  細心膽大的青云道長,敏感的覺出他的身后定然隱藏有人,那人可能是冥岳中的高手,也可能是冥岳岳主本人。
  四道目光相注良久,誰也未發一言,青云道長鎮靜的默查形勢,暗忖對敵之策。
  那探出的怪頭,大約有一盞熱茶工夫之久突然縮了回去,青云道長的冷靜,似已使對方感到不耐。
  山石后忽然飄飛出一片白色粉末,暴散成四五尺方圓大小,像一團濃霧般,罩了過來。
  青云道長何等机警,一瞥之間,己判斷出那是一個絕毒的藥粉,只要吸入少許,可能立時倒地而死,也可能暈迷過去,被人生擒活捉。
  他赶忙縱身而起,斜斜向一側躍落,同時運集一口真气張口吹去。
  那一片白色粉末,吃他運气一吹,隨風飄去,飛落一側。
  怪石后忽然響起一清脆的女子聲音,道:“什么人?”
  青云道長冷然的應道:“單靠迷藥胜人,算不得英雄,姑娘既敢出言喝問,何以不敢現身相見呢?”
  怪石后,再無回音傳來,但見草雜搖動,顯然那石后隱身之人,借机欲遁。
  青云道長冷笑道:“這狹谷三面環山,只有那一個出口,我放起一把火來,試問你們能逃得了么?”
  果然,對方為放火之言所嚇,緩緩站了起來,青翠的雜草中,探出了一張容貌嬌絕的美麗面孔。
  青云道長仔細的打量了那張姣好的面孔,雖然容色如花,但卻無法掩飾著雙目中凶厲的光芒,一皺眉頭,說道:“姑娘可是冥岳中人么?”
  那少女圓圓的大眼睛眨了眨,笑道:“是又怎么樣?”
  青云道長道:“貧道久聞冥岳武功手法,以詭奇見稱……”
  那少女嫣然一笑,道:“因此你想領教几招,是也不是?”
  青云道長看她言笑之間,嬌媚橫生,充滿著強烈的誘惑,當下暗自提高警覺,肅然說道:“貧道确有此意。”
  那少女緩緩舉起右手,招了一招,道:“你走近來,我要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她的舉動,异常的親切自然,似是和多年的老友說話一般。
  青云道長雖然精明干練,智謀絕人,但他有生以來,從未遇到過此等事情,不禁為之一呆。
  那少女迅快的舉起左手,雙掌相擊三響,接道:“你放心走過來吧!”
  只見一雙紅袖在碧綠的雜草中閃展。
  青云道長仍然猶豫不決,不知是否該走過去。
  只听那紅衣少女細柔的聲音,道:“難道你心中還害怕么?我舉著雙手,你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青云道長道:“咱們相距不遠,彼此的言詞清晰可聞,你有什么話說,我站在此地也是一樣。”
  紅衣少女道:“我和你商量之事,關系极大,你盡管放心的走過來,你如肯答應,今后咱們就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青云道長道:“如若我不肯答應呢?”
  紅衣少女微微一笑道:“在我的推想中,你一定不會拒絕,這件事關系太重大了,可以改變武林的形勢,也可以使你成為當今之世的第一位高手。”
  青云道長暗暗忖道:“什么事這等重大?”
  他為人持重,雖然被那紅衣少女言詞所動,但仍然不肯輕易走過去,淡然一笑道:“彼此素昧平生,初次晤面,而且又正值彼此為敵,姑娘怎的就這般信任貧道?”
  紅衣少女道:“問得好,老實說我已身受了很重的內傷,才這般相求于你,如若我未受內傷,只怕你早已傷在我的手中了。”
  青云道長心中一動,忽然想起陳玄霜來,接口問道:“适才有一位黑衣姑娘,不知現在何處?”
  紅衣少女冷哼一聲,道:“如非我錯估了那黑衣丫頭的武功,也不致受此重傷了。”
  她微微一頓,接道:“我雖然施展迷藥,把她迷倒,但卻沒有防到她在暈迷之前全力反擊,被她掌力震傷。”
  青云道長急急接道:“你可是已將她殺害了么?”
  紅衣少女道:“沒有,她現在在這怪石后面,你走過來就可以看到她了。”
  青云甚長暗運功力,遍布全身。然后淡然一笑,道:“好吧!”緩步走了過去。
  他右手橫著長劍,撥開長草,左手兩柄短劍仍握在手中,蓄勢待發。
  那紅衣少女倒是頗為守信,高攀的雙手,并未放下,直待青云道長走過身側,才微笑說道:“我的手臂都舉酸了,可以放下吧?”
  青云道長看她沒有兵刃,當下點頭說道:“姑娘如若妄圖施展狡謀,貧道或將身受暗算,但我深信在我全力反擊之下,姑娘亦難逃得了。”
  紅衣少散緩緩放下雙手,接道:“我內傷甚重,剛才洒出一把藥粉,已然震動到內腑,你此刻如想殺我,那可是易如反掌。”
  青云道長道:“貧道從不肯乘人之危。”
  說著長劍一揮,一片長草應手而折。
  凝目望去,果見陳玄霜橫躺在山石之后,在她的身側,躺著方兆南。
  青云道長生性沉毅,強自按撩下心中喜悅,淡然說道:“他們都還有救么?”
  這時,他已可看清楚那美麗少女的整個身子,只見她紅衣褲,身前放著一柄青芒閃閃的寶劍,和一個拂塵,一個蓬發亂須的怪人。
  紅衣少女目光一掠那蓬發怪人,說道:“你認識這個人么?”
  青云道長仔細打量了那蓬發怪人一陣,道:“不認識。”
  紅衣少女道:“你知不知道知机子言陵甫這個人?”
  青云道長道:“一代名醫,譽滿武林,貧道傾慕已久。”
  紅衣少女急急接道:“我覺得很累,讓我坐下來談吧!”
  說著,雙手分動長草,坐下嬌軀,接道:“這個人就是你傾慕已久的一代名醫,譽滿江湖的言陵甫。”
  青云道長仔細看去,只見他蓬亂的頭發中隱藏著一副端正的五官,心中暗暗忖道:“近日中怪事迭出,倒是不能不謹慎從事。”
  當下淡然一笑道:“言陵甫名滿江湖,除了醫道之外,武功也是當今江湖上一流高手,不是貧道輕視姑娘,用毒、武功,只怕你都難是他的敵手。”
  紅衣少女冷笑一聲道:“我此刻身受重傷,毫無拒敵之能,武功之論,不談也罷……”
  她微一停頓,又道:“我還可以告訴你一件事,那就是你如想在此時殺我,實是易如反掌了,只要你用劍一揮,我立時將身首异處,但我卻自信你不會殺我。”
  青云道長道:“貧道雖不愿乘人之危,但也要看情形而定,你未免太自信了?”
  紅衣少女笑道:“我不信世上當真有不顧自身,毫無私心之人……"突然一皺柳眉,嬌嚶一聲,接道:“快過來幫我推拿一下前胸的穴道,我快要悶死了。”
  青云道長重重的咳了一聲道:“男女授受不親,何況貧道又是跳出三界五行以外之人……"紅衣少女急促的嬌喘兩聲道:“嫂溺弟援,世外人更不該受世俗明教束縛,見死不救,遇危退縮,算得什么出家人?”
  青云道長道:“你把解藥給我,我先救了那陳姑娘,再由她幫你推拿穴道……”
  紅衣少女道:“來不及了……”
  但見她勻白的嫩臉上,突然泛起一片鐵青,櫻口張后,噴出一口鮮血。
  青云道長眼看情形危殆,心中忽生不忍,舉步走了過去,放下右手長劍,一掌按在她前胸"玄机"要穴之上,暗運內力,迫出一股熱流,幫助她平复泛動的气血。
  只听那紅衣少女柔音靡靡,夢囈般的說道:“快推我‘玉堂'、‘神封'、'乳中'四穴,我又要吐血了。”
  她的聲音嬌媚,充滿著強烈的誘惑。
  青云道長心中只想到救人之事,再听她那夢囈般的呼叫,不自主的移動右掌,向她前胸四穴推去。
  這四穴雖為人身穴道的要害,但也是女孩子禁要之地,青云道長只覺指掌触在一處突起柔滑,微帶彈性軟肌之上,登時心弦大震,赶忙縮回手來。
  那紅衣少女嬌聲細細,如泣如訴的求道:“我的內傷已開始發作了,好疼啊……”
  青云道長生平之中從未遇上此等之事,從未听到過這种聲音,呆了一呆,立時又把縮回的右掌,伸了出去,在紅衣少女四處要穴推拿。
  紅衣少女衣著單薄,青云道長掌指似有和她的肌膚相接。
  陣陣脂粉幽香,隨微著風扑入鼻中,加上她不時發出低吟嬌嚶,使這位自幼在庄嚴道觀中長大的青云道長,生出了异樣的感受,他覺得自己的行血,逐漸的加速了流動-----”
  正當他神智茫然,欲念滋生之際,那紅衣少女突然一翻右手,迅快絕倫的點來一指。
  綿綿情意中辣手突出,大出了青云道長的意外,一時間應變不及,被對方一指點了右肩處"云門"要穴。
  紅衣少女一挺而起,左手迅快的抓起了身側長劍,冷森的劍芒,指逼在青云道長頸間,笑道:“你猜猜看,我會不會一劍把你殺死?”
  從冷森异常的劍气中,青云道長已感受到對方手中的寶劍,鋒利非凡,只要她微一用力,自已立時將橫死劍下。
  但這冷森的劍气,也使他茫然的神智為之一清,當下淡淡一笑,道:“生死一事,豈足以威脅貧道?”
  紅衣少女突然收了長劍,嫣然一笑道:“你可是知道我不會殺死你么?”
  青云道長被她忽而刀劍相向,忽而輕聲淺笑,嬌媚橫生的神竹,鬧得茫然無措,一時之間,想不出适當的措詞回答,索性默然不語。
  紅衣少女格格一笑道:“你怎么不說話呀?”
  青云道長道:“貧道不知從何說起……”
  紅衣少女忽然長長歎息一聲,接道:“你不用害怕,我說有重要之事和你商量并非騙你之言,如若你肯答應,咱們攜手合作,此事如成,咱們終生都享用不完,如若你不肯答應,我就舉手一劍把你殺死。”
  紅衣少女道:“你知道血池圖這個傳說么?”
  青云道長道:“知道又怎么樣?”
  紅衣少女道:“那血池之中,藏有一代仙杰羅玄的遺物,誰要能最先進入血池,誰就可以取得羅玄的遺物,那時,他就可以縱橫天下,所向無敵……”
  青云道長冷冷接道:“血池圖只不過是江湖上一個傳說,當世之人,有几個人見到過那幅圖案?”
  紅衣少女道:“我雖未見過,但我确知血池圖流傳人間。”
  青云道長暗中運气解穴,兩次運气沖向被點制的穴道,竟然未能張開,心中大是吃惊,擔心那紅衣少女看出自己暗中試解穴道,赶忙接口說道:“齊東野語,豈足采信,也許一代仙杰的羅玄,還活在人間未死。”
  紅衣少女臉色突然變得十分庄嚴,說道:“不錯,羅玄确實未死,而且他在這几日之中,還到少林寺來……”
  她微微一頓之后,又道:“如若不是羅玄出現在少林寺中,只怕你們早已死無葬身之地了。”
  青云道長心頭一震,但他為人沉穩,外形之上,仍然保持著鎮靜的神情,道:“此事當真么?”
  紅衣少女道:“自然是當真了……”
  她眼珠儿轉了兩轉,道:“你不用妄想自解穴道,我的點穴之法乃我們冥岳中特有的手法,除非我幫你解除受制脈穴之外,別無他途可循。”
  青云道長知她所言非虛,淡淡一笑,默然不語。
  紅衣少女正容說道:“我現在跟你說的話,字字句句都是出自真誠,因為眼下的情勢,已非獨力所能夠辦到……”
  她緩緩把目光投注在方兆南的身上。接道:“我本來是想要找他相助,那知他竟然一口回絕了……”
  她頓了一頓,又道:“但是他并沒有听我把話說完,如果他能夠耐心的听完,我相信他定然會答應和我同心合作。”
  青云道長看她神色間充滿著自信,不禁引起了好奇之心,問道:“什么事?方大俠乃一位胸怀磊落的英雄,只怕不會受你的威迫利誘。”
  紅衣少女道:“那是一點不錯,我師父處心積慮,稱霸江湖,已經准備了數十年之久,冥岳之中,网羅之人遍及大江南北,邊錘蠻荒,以及關外的白山黑水間……”
  紅衣少女道:“也許有很多人誤認這些人歸隱林泉,或是已經死亡,其實都是被我師父收入冥岳,他們的際遇,說來倒是可怜的很……”
  青云道長似是被她的談話,吸引了心神,忍不住插口說道:“不知他們怎生的可怜法?”
  紅衣少女格格一陣輕笑,道:“他們之中,大部份都被藥物毒成了白痴,不辨是非,也忘去自已的出身來歷,消失了喜怒哀樂等七情六欲,變成了渾渾噩噩的人……”
  青云道長只听得心神大震,暗自忖道:“無怪少林寺那等浩大的陣勢,都無法把冥岳中人,排拒于少林寺外,原來冥岳中人,雖一兵一卒,竟都是大有來歷之人。”
  他心中在想,口中卻故意問道:“那些既然都變成了痴呆之人,難道還能對敵么?”
  紅衣少女道:“他們人雖然變成了白痴,但武功并未失去,只是沒有了人的靈性而已,在統一的號令下,個個奮不顧身,驃悍絕倫,集數百江湖第一流高手,合力攻向一門一派,除了像少林那等多的人手和浩大陣勢之外,當今武林中不知那一門派,還有誰能拒擋得住這等凌厲的攻勢?”
  只听那紅衣少女繼續說道:“除此之外,他們每人都學會了旅用一种暗器,這暗器也是包羅龐雜,有毒火、毒粉、毒針、毒箭,是以不論遇上何等強敵,均難逃得我師父之手。”
  她嬌媚一笑,又道:“看你的衣著風度,地位決然不會很低,不知是何身份?”
  青云追長略一忖思,道:“貧道乃當今青城派中掌門之位。”
  紅衣少女道:“哎喲喲,失敬,原來是一派宗師。”
  她臉色突然間轉變得十分冷肅,接道:“你的命運,只怕也和他們差不了多少,除非你肯答應和我同心合作。”
  青云道長道:“令師挾數十年准備的精銳而來,不知何以竟未全功而返。”
  紅衣少女冷笑一聲,說道:“好吧!我可以把胸中所知,盡皆相告,反正咱們如不能攜手合作,你也別想生离此地,不死也將變成白痴……”
  她舉手理一下散垂在鬢邊的秀發,接道:“我師父天地都不怕,老實說,就是你們九大門派聯合起來,我師父也未必放在眼下,但她卻极怕我的師祖羅玄。
  是以,當我師祖羅玄的笛聲,出現在少林寺后,她立時帶著所有的隨行高手,轉回冥岳,只留我一人在此,打听少林寺中情形。”
  青云道長有意探出她更多的隱秘,只好借談話之机,拖延時間,等待援手,當下說道:“也許那笛聲不是羅玄吹奏的呢?”
  紅衣少女道:“我師父是何等人物,豈會不顧及此,但我師祖羅玄的銅笛,和天下所有的笛子,构造完全不同,吹奏之間音韻飄渺,若斷還續。
  而且它能同時發出几种不同的聲音,混合一起,一聞之下,立可辨音,縱然不是我師祖羅玄的大駕親臨,亦必是他的銅笛無疑,是以家師匆匆赶回冥岳……”
  青云道長接道:“如若那羅玄末死,令師赶回冥岳,又有什么用呢?”
  紅衣少女沉思了一陣,間道:“你先告訴我,愿不愿和我攜手合作,我再告訴你個中原因。”
  青云道長笑道:“你先說明什么事,貧道才能考慮到是否答應。”
  紅衣少女道:“咱們同入血池尋寶。”
  青云道長道:“只限此一种事么?”
  紅衣少女忽然格格一陣妖笑,道:“自然不止這一件事了。”
  青云道長道:“愿聞下情。”
  紅衣少女道:“你如答應助我同入血池尋寶,我絕不虧待于你,除了平分尋得之寶物外,且愿以身奉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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