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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 紅衣女挾持血池


  青云道長万万沒有料到紅衣少女會突然講出此等之言。
  當下呆了一呆,道:“貧道乃出家之人,一生不近女色。”
  紅衣少女冷哼一聲,道:“古往今來的大英雄、大豪俠,那一個不是多情种子,我不相信你這是由衷之言。”
  青云道長肅然說道:“貧道幼承師訓,跳出了紅塵十丈,置身于三界五行之外,色戒列首,姑娘豈能拿貧道開心?”
  紅衣少女突然一揮手中寶劍,青芒一閃,斬斷青云道長胸垂長髯,笑道:“我先把胡子斬斷,然后再讓你脫下道袍,還我本相……。”
  青云道長一急,提高了聲音喝道:“這谷口之外,現有少林高僧相守,貧道只要高呼一聲,立時將有人赶來相援。”
  紅衣少女道:“你這几句呼叫,難道還不夠高么?你既無意和我合作,但卻騙去我甚多秘密,已然留你不得。”
  說著緩緩站起身子,舉手一劍,當胸刺去。
  青云道長早已運气戒備,眼看青芒刺來,立時橫向旁側一滾,避開一劍。
  他穴道受制,行動終欠靈活,紅衣少女格格一笑,舉劍一挑,青云道長一襲道袍,應手裂飛一半。
  但那紅衣少女內傷亦重,勉強刺出兩劍之后,身骨已搖顫不穩,張嘴吐出一口鮮血。
  青云道長右腿疾出,橫里掃去。
  那紅衣少女身軀早已站立不穩,吃青云道長一腿掃中,登時一個筋斗栽倒在地上。
  她神智未失,嬌軀一著實地,立時兩個翻滾,扑向青云道長。
  這時,她手中的寶劍早已脫手,赤手空拳,和身扑上。
  青云道長穴道受制,轉動之間,亦不靈活,眼看對方直扑過來,卻是無法閃避。
  紅衣少女扑向青云道長之時,已強忍傷疼,暗運內力,雙手一陣撕扯,但聞一陣喳喳之聲不絕于耳。
  只見青云道長身上穿的衣服,被她扯去了一大半,甚多地方可以見到肌膚。
  但那紅衣少女似是意猶未盡,右手一揮,又扯下兩片衣服才停下手來,倚身在山石之上,嬌聲喘息了一陣,道:“你現在可以大聲叫啦!召來少林寺中的僧人吧!”
  她喘息了兩聲,又道:“讓他們來看看你這份尷尬之像。”
  這是個很難看的場面,青云道長想了又想,不敢出口呼叫,他想到那些對自己奉敬有如神明般的弟子,看到他這般狼狽神態,不知會作何感想。
  只听那紅衣少女嬌聲細細的說道:“只要我听到有人進入這絕谷之中,我就立時脫光了自己的衣服和你躺在一起。”
  青云道長吃了一惊,道:“如果是他們自行找了上來,貧道如何能阻止呢?”
  紅衣少女又吐出一口鮮血,緩緩把身軀移了過來,說道:“我身受重傷生望甚少,但我又不愿這樣死去……”
  青云道長心中一動,道:“如果我幫你療好傷勢……”
  紅衣少女接道:“那是最好不過,咱們就一起進入血池尋寶。”
  青云道長道:“如果貧道不愿去呢?”
  紅衣少女道:“那就讓少林寺中和尚瞧瞧咱們赤身并臥在一起的香艷畫面,也讓你們青城門下弟子,瞧瞧他們師父的憨態。”
  要知青云道長乃一派掌門身份,此事如若被人目睹,縱然傾盡三江之水,也是洗不干淨,形勢迫得他無法選擇第二條路,只好長長歎息一聲,道:“好吧!你先解開我的穴道,我再替你療傷。”
  紅衣少女笑道:“你剛好說反了,你先替我療好傷勢,我再解你穴道。”
  青云道長道:“貧道相信姑娘之言。”
  說著探手入怀,摸出一個玉瓶,倒出兩粒白色開藥,接道:“你先服用兩粒平血安神丹丸,稍時再服療傷之藥。”
  那紅衣少女毫不猶豫的服下了兩粒白色丹丸,閉上雙目,說道:“在那血池之中,存放著羅玄一生中收集的珠寶珍玩,和他采集的各种奇藥……”
  她忽然睜開眼睛,兩顆晶瑩的淚珠,滾了下來,無限憂苦的接道:“你仔細的瞧瞧我,是不是真的很美?”
  她的情緒,變化多端,歡樂和憂苦都使人無法預測,這一問,又是大大出了青云道長意料之外,但她說的情意真摯,使人有著不忍拂逆之感,只好留神看去。
  只見她色潤桃花,膚白胜雪,櫻唇秀眉,瑤鼻星目,雖然身受了极重內傷,但容貌仍然是嬌如春花,當下點頭,說道:“姑娘姿色絕世,世所罕見。”
  紅衣少女閃掠過一抹苦笑,道:“如若我一旦离開冥岳,或是背叛了我的師父,三個月內,我這嬌美的容色,即將完全消失,變成了一個滿臉皺紋,又丑又老的人啦!”
  青云道長道:“姑娘年紀正輕,如花初放,怎會在數日內變的老丑?”
  紅衣少女道:“這就是我要告訴你的隱秘了。”
  青云道長道:“貧道洗耳恭听。”
  紅衣少女道:“我那師祖羅玄,雖被后人稱譽為一代人杰,但他的絕代才智,卻替人世間留下了無比的禍害,我師父繼承了他的衣缽,也學了他調制各种藥物的才能,因我那授業恩師生性多疑,雖然是她一手教養出來的弟子,但也是不肯信任。
  因此,她想出了一個控制我們的絕毒之策,她讓我們服用一种丹丸,說那丹丸有潤膚容色之效,不錯,服下之后,确使肌膚更為細膩,容貌也更嬌艷。
  但事實上我們都已中了一种奇毒,每隔三個月的時間就得服用另一粒毒丹,如若三月內不服毒丹,立時將容色萎枯,變得既老且丑。”
  青云道長仰臉思索了一陣,道:“就藥道而論,調制此等毒丹,并非絕不可能之事。”
  紅衣少女道:“當她告訴我們此事之時,我們四個姐妹都不相信,覺得那是她故作的危言聳听,我和二姐、四妹因為年紀幼小,心中雖然不信,但仍然都把丹丸吃掉,只有我們那位大師姐,卻悄然收起了那粒丹藥,沒有服用。”
  她滔滔講來,一气不絕,話到此處之后,突然一頓而住。
  這時,青云道長似是已被她的話引起興趣,不自主的追問道:“你們那位大師姐,可變老丑了么?”
  紅衣少女道:“我親眼看到她嬌若桃花的臉色,變成了一片枯黃,一道道皺紋堆累而起,雪樣的肌膚,也逐漸變成干枯黑黃之色,大師姐才慌了起來,赶忙把那粒毒丸吞服下去。”
  青云道長道:“既然吞下藥物,當可容色恢复了?”
  紅衣少女道:“沒有,她雖然吞下了那粒藥丸,但那萎枯了的容貌卻依然如故,我看到她為失去嬌色放聲痛哭,整整的一日夜淚水末住……”
  青云道長道:“為什么不去向你師父求助呢?”
  紅衣少女道:“怎么沒有,大師姐帶著我們三個師妹,一齊去見師父,跪地苦求了三個時辰,師父連眼皮也未睜動一下,大師姐絕望而返,憤而自殺死去,當她咽絕最后一口气時,曾囑咐我們要記著她以前的美麗……”
  青云道長歎道:“一個容顏如玉的少女,驟然間變得十分老丑,這打擊确實很大。”
  紅衣少女突然地將目光凝注到青云道長的臉上,接道:“大師姐臨死之際,雖然再三囑咐我們,要記著已往美麗的容貌,但留在我們三姑娘腦際之中的,卻是她死時的老丑和凄涼。
  大師姐為人謙和,生前之時,帶領著我們四姐妹,相處十分融洽,自她死后我們三姐妹卻開始勾心斗角,彼此各樹党羽,討好師父,獻媚邀功,鬧得情意全絕。”
  青云道長道:“同門之間,鬧出此等慘事,實在是大恨大憾之事。”
  紅衣少女繼續說道:“自從我那三師妹暗助她心上情郎,离開冥岳一事,被我那師姐查明稟告師父之后,我們三姐妹之間的傾軋暗斗,更形激烈。
  三師妹最得師父的寵愛,但因暗助情人脫逃,被師父逼得扑入火山一死,四位同門姐妹,只余我和二師姐兩個人了----”
  她的目光突然放射出怨毒和憤怒的火焰,接道:“但我那心地惡毒的二師姐,又把主意轉動到我的身上,在我師父面前進言,指我和三師妹暗中勾結,准備倒反冥岳。
  我師父雖未完全听信,卻也對我動了怀疑,指命我留在此地,暗查少林寺的動靜,既未限定時間,亦未再給我保容丹丸。
  現下距我應服那丹丸之日期,只不過月余時光了,我必需要在一月之內,設法尋找到保容的藥物……”
  青云道長道:“因而你急于進入血池找那羅玄遺物,以求保得美麗,長駐青春。”
  紅衣少女道:“我如毫無一點計划,豈能這般冒險,我師父無意之中曾透露出羅玄調制有五顆絕世奇丹,如若能尋得那五顆奇丹,始可解我們服用的保容丹毒-----”
  青云道長又從怀中取出兩粒丹丸,走了過去,說道:“你服下這兩粒丹丸之后,運气調息一陣,試試看傷勢是否好轉,貧道自信我們青城門下秘制靈丹,足以療好你的傷勢,不過效用的強弱,和一個人內功的深淺有著极大關系。”
  紅衣少女接過丹丸,看也不看一眼,仰臉吞了下去。
  她說道:“我受傷雖然不輕,但如能給我三日時間靜養調息,我自信可以复元,眼下要緊的是你答不答應和我一道去血池一行。”
  她回顧了蓬頭亂發的言陵甫一眼,又道:“江湖上傳說此人和羅玄有過師徒之份,因此我決定帶他同行----”
  青云道長冷笑道:“姑娘說了半天,可知那血池位在何處么?”
  紅衣少女道:“自然是知道了,而且當今之世,知道此事之人,除我之外,只怕再難找出第二人了,哼!我如毫無一點把握,豈敢妄作此想?”
  青云道長被她說得心中抨然而動,微微一笑道:“如果你真能說的讓貧道相信确有其事;我就甘冒大不韙,和你到血池一行。”
  紅衣少女道:“此去的成敗,關系著我的生死,豈是和你說笑不成?”
  她緩緩從怀中摸出在陳玄霜身上找到的一幅絹圖,接道:“先讓你開開眼界,看看傳誦于江湖上的血池圖吧!”
  青云道長目光一掠絹圖,道:“貧道倒是久聞此圖之名,据說此圖乃羅玄手筆所繪,不知究竟是真是假……”
  他微微一頓,又道:“姑娘既然收有此圖,何以遲遲不赴血池尋寶呢?”
  紅衣少女道:“我如早有此圖,今日的武林早已是另一番形勢了!”
  青云道長冷笑一聲道:“好大的口气。"但卻無法按撩下好奇之心,忍不住仔細的向那圖上望去。
  只見一片黃綾之上,涂滿了血紅之色,只要你的目光一和那圖案相触,先就給你一种恐俱之感。
  一條條縱橫的黑線,穿梭交織成一片蛛网形圖案,墨色有濃有淡,筆划粗細不等,看上去一片凌亂。
  圖案中間,空出了小小一片白色,寫著兩行小字,"三絕護寶,五毒守丹,陰風烈陷,窮极變幻,千古奧秘,豈容妄貪,擅入血池,羅死莫怨。”
  青云道長瞧了一陣,問道:“這圖案可是羅玄的手筆所繪么?”
  紅衣少女道:“自然是了,換了別人,也不會寫出這等豪壯之語-------”
  她迅速收好了血池圖,接道"你現在可以相信我的話了吧?”
  青云道長道:“雖有寶圖,但不知那血池現在何處也是枉然,難道當真要走遍天涯海角,像大海撈針一般,去找那血池不成?”
  紅衣少女道:“末得圖案之前,我也不知那血池的所在,而且心中對血池這個地方,也有些存疑,但自得此圖啟示,使我恍然大悟,世上不但有血池此地,而且那地方我還十分熟悉,是以這次血池尋寶一事,成功之望甚大。”
  青云道長似是已被那紅衣少女說得抨然心動,忍不住插口問道:“那血池不知在什么地方?”
  紅衣少女道:“這個,你只要答應助我,我自然會帶你去了!”
  青云道長緩緩閉上雙目,道:“貧道止水之心,亦被姑娘說動,想不到名利二字,竟是如此的難以勘破,吾師坐化之際,曾告訴貧道遇事三思再行決定,容貧道想想再答應你好么?”
  紅衣少女笑道:“不用想了,眼下的情景已沒有你想的余地,而是生和死的選擇。”
  青云道長閉目不理,恍似未聞那紅衣少女之言。
  荒涼的山谷中,暫時沉寂了下來。
  紅衣少女回頭瞧了那蓬發亂髯的言陵甫一眼,只見他瞪著雙目,呆呆的望著自己,原來雙目中煥散的神光,似是回聚了不少。
  她不禁心中暗忖道:“難道這瘋癲的老人,神智還能恢复不成?”
  她伸手抓起地上的長劍,臉上泛現出一片殺机,只等青云道長說出不去,立時將揮劍把他劈死,然后再把方兆南、陳玄霜、言陵甫一起殺死。
  只見青云道長臉上綻開微微的笑意,霍然睜開雙目,說道:“貧道答應你了。”
  紅衣少女冷然一笑,道:“我早曉得你會答應的!”
  青云道長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定然會答應呢?”
  紅衣少女道:“我不信一個人真的一點不愛惜自己的生命----”
  青云道長冷哼一聲,道:“貧道甘冒天下大不韙,答應你同去血池尋寶,但咱們的用心和目的卻是大不相同。”
  紅衣少女道:“那里不同了?”
  青云道長道:“貧道的心愿,一則去發掘羅玄之秘,公布武林,以證世人對他猜測,二則想從他遺物之中,找出些深奧的醫理-------用以濟世活人。”
  紅衣少女笑道:“那還不容易得很么?咱們如若找出有關醫道藥理方面東西,那就一股腦儿送給你就是了。”
  青云道長道:“你該解開我的穴道了吧?”
  紅衣少女道:“我如何能信得過你?”
  青云道長怒道:“貧道既然答應了,永不反悔,你這般多疑,為什么還要求我答應呢?”
  紅衣少女笑道:“你急個什么勁呢?我這一生之中,除了我那故去的大師祖外,從未再相信過別人,咱們素昧平生,你如何能讓我在驟然之間,完全信任于你?”
  說話之間,揮動寶劍,削去青云道長頭上的發,顎下的長髯。
  青云道長知她傷勢已愈大半,此刻如若動手,相信只有死路一條,索性靜坐不動,任她擺布。
  紅衣少女削去了青云道長的發髯之后,側臉端詳了一陣,笑道:“這樣一來,就沒有人能認出你了!”
  青云道長歎息一聲道:“你現在可以解開我的穴道了吧?”
  紅衣少女搖搖頭道:“不行,還有兩個條件,你答應了我才能解開你的穴道。”
  青云道長道:“你說吧!”
  紅衣少女道:“在未入血池之前,除我之外,你不許對任何人說一句話。”
  青云道長一皺眉道:“好吧!第二個條件呢?”
  紅衣少女道:“在行程之上,你的一切行動,必需要听命于我,你立誓不違背這兩個條件,我就立時解開你的穴道。”
  青云道長道:“你要我如何立誓?”
  紅衣少女道:“難道立誓還要我教你不成?”
  青云道長道:“那就讓你破例吧!”
  她嫣然一笑,又接道:“立誓人青城派掌門青云道長,答應遵奉蒲紅萼一切命令,面天立誓,如背誓約,天誅地滅。”
  青云道長沉吟了良久,終于面天立下重誓。
  蒲紅萼盈盈一笑道:“咱們今后已算是患難与共的好朋友啦!”
  青云道長道:“貧道為勢所迫,情不得已,但咱們只限這血池尋寶一事的合作,血池事情一過,彼此算素昧平生毫不相關。
  如若要貧道終生一世和你同流合污,我宁可死于此時此地。”
  蒲紅萼笑道:“古往今來多少英雄人物,都常為柔情所困,我不信你當真是鐵石心腸,只要你自信能不為我柔情所縛,血池尋寶后還你本來面目。”
  她的言詞之間,充滿著強烈的自信,似是青云道長已在她掌握之中。
  她微一停頓之后,緩緩放下手中的青龍寶劍,嬌媚一笑,柔聲說道:“你快些提聚真气,我要解你受制的穴道了。”
  只見她纖纖十指,開始在青云道長受制的穴道之上,推拿起來。
  青云道長緊閉雙目,暗中提聚真气,准備催動行血。
  但覺一雙滑膩的指掌,不停的在背上游動著,一陣陣脂粉幽香,扑鼻沁心,耳際間又響著撩人的嬌聲低喘----。
  他有生以來從未遇到過此等之事,雖然他定力深厚,也有些心猿蠢動,意馬欲馳。
  幸得他及時警覺,暗中誦念可蘭經,才算把波動的心猿意馬,強行按下。
  足足有一盞熱茶工夫之久,那受制的脈穴才算逐漸的活開。
  耳際間響起了蒲紅萼嬌脆的聲音,道:“你受傷的脈穴已然活開,快些運气調息一陣,咱們得快些走了。”
  青云道長口中不言,暗里運气迫使行血加速,運行受傷的脈穴之中,果覺行血已能通過傷穴。
  他霍然睜開雙目,一掠方兆南和陳玄霜道:“這兩人,你要怎么處理?”
  蒲紅萼道:“最好是一劍殺死,免留后患。”
  青云道長暗暗忖道:此女心狠手辣,說得出就做得到,眼下情勢兩人毫無反抗之能,她只要一揮兵刃,兩人即將濺血這荒山草林中。
  此時我如出言相阻,只怕更將激起她的殺机,此時此刻,必將用些心机才能挽救他們兩人的性命。
  心念一轉,淡然笑道:“咱們此去血池,事必經過甚多凶險,這兩人武功不弱,如能攜帶他們同行,當可獲得不少助力。”
  蒲紅萼微一沉吟,道:“攜帶他們同行,雖可獲得甚多助力,但如兩人醒來之后不肯听命,豈不自惹一場麻煩?”
  青云道長道:“冥岳岳主最善于用毒,想必你身上定然帶有能制神智的迷藥,讓他們服用下迷藥,再帶他們同行-----”
  蒲紅萼微微一笑,接道:“可惜我身攜迷藥已然用完,不過,我有一個辦法,可以使他們消失去反抗之能。”
  青云道長奇道:“什么辦法?”
  蒲紅萼緩緩站起身子,探手入怀,摸出一條小指粗細的絲索,說道:“我把他們用這條絲索捆起,然后再點了他們右臂穴道,再迫他服下絕毒的藥物,就不怕他們反抗了。”
  青云道長心知此刻若再勸阻于她,只怕將引起她的疑心,只好默然不語。
  蒲紅萼先用繩索把方兆南和陳玄霜的左臂聯合捆在一起,回頭望了言陵甫一眼,自言自語的說道:“把這人也捆上吧!”
  青云道長道:“很好,把三人捆在一起,彼此可以相互掣肘,縱然身負上乘武功,也就難以發揮出來了……”
  他微一停頓,裝出無限關心的問道:“但你繩索如此之細,只怕無法縛得三人。”
  蒲紅萼笑道:“不要緊,我這繩索并非一般之物,縱然是切金斷玉的寶刀,只怕也難以斬斷。”
  她動作迅速,不一會工夫已結好繩索,把三人聯在一起,然后站了起來,說道:“咱們准備走了。”
  說著探手入怀摸出解藥,分涂在方兆南和陳玄霜鼻息之間,順手又點了方兆南和陳玄霜的穴道。
  只听陳玄霜長吁一口气,當先醒了過來。
  她生死玄門已通,感應靈敏過人,睜開雙目一瞧,挺身坐了起來。
  忽听一聲嬌笑,起自身后,緊接著一陣寒气,直襲腦后。
  陳玄霜動作靈迅,覺著寒气襲來,立時一提真气,原坐姿勢离地而起,右臂一揮向后掃去。
  但覺肩頭之處,一陣巨疼,右臂竟是不听使喚,才知右肩處的穴道,已然被人點制,同時左臂似是被人牽住一般,跌落實地。
  轉眼望去,只見一條繩索,由頸上繞過,緊緊縛住左臂之上,另一端緊系在方兆南身上。
  方兆南吃她一拖,也提前醒了過來,緩緩睜開雙目。
  他這段時日之中,連番遇上凶險之事,對江湖的險惡已有甚深的了解,顯得十分沉著,先打量了一下四周形勢,慢慢的坐起身子。
  方兆南目注陳玄霜,輕輕歎息一聲,道:“你何時來了?”短短的一句話中,包含了無限感慨。
  只听蒲紅萼冷冷說道:“你們被我點中右肩穴道,用天蚕的絲索系在一起,我那絲索結扣之處,又是左肩處關節要害,只要我用力一拉絲索,你們左肩要穴立將受制,雖有兩臂,但卻形同廢去。”
  方兆南目光移注到蒲紅萼的臉上,道:“你這般對我們是何用心,干脆說明白吧!”
  蒲紅萼道:“你倒干脆得很-------”
  她微一停頓,接道:“我此刻如若想殺死你們,只不過舉手之勞而已。”
  方兆南道:“你不肯一劍把我們殺死,想來定已有比殺死我們更狠霉的辦法折磨我們了。”
  蒲紅萼笑道:“這一次你卻沒有猜對……”
  青云道長冷冷接道:“蒲姑娘要去血池尋寶,恐要經過甚多凶險之處,要你們相隨相助,進入血池就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這是唯一的生机了,你們仔細的想一下,再答應不遲。”
  方兆南听那聲首,十分熟悉,但一時之間,卻想不起在那里見過。
  原來青云道長被蒲紅萼削去發髯之后,形貌大變,方兆南再聰明也想不到堂堂青城一派的掌門宗師,竟落得這等狼狽的樣子。
  但方兆南卻從青云道長几句暗示的話中,獲得了甚多靈机,略一思忖,道:“事已至此,也只好受屈于人了。”
  蒲紅萼听他一口答應下來,倒不好意思再強迫他們服用毒藥,只好皺眉不語。
  青云道長急急說道:“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得快些走了。"說話之間,人已站了起來。
  陳玄霜一看方兆南并無反抗之意,也就打消了反抗的念頭,低聲問道:“咱們可要跟著他們走么?”
  方兆南點點頭,默然不語。
  他想到自己經歷的凶險,比此時此刻更為險惡,但都化險為夷,只要能留得性命,總有脫險之机。
  自己右臂穴道雖已被點制,但武功并未失去,還有蒲紅萼血池尋寶之言,激起了他好奇之心,倒是真的愿和他們同往血池一行。
  就在這几人离開荒谷不久,少林寺大愚禪師帶著耿震、石三公、曹燕飛、張雁等人赶到了荒谷。
  原來曹燕飛久等不見青云道長出谷,立時赶回少林寺去,把警訊告訴大愚禪師。
  茲事体大,大愚禪師不敢自作主張,召請了耿震、石三公,商議此事,青云道長下落不明,自然無法不請青城派中之人參加,張雁應邀代師出席。
  議席間,曹燕飛說明了青云道長進入那荒谷的經過。
  張雁一得惡耗,立時嚷著要進那山谷查看,曹燕飛隨聲附和搜查山谷,石三公試過要害,心中余悸猶存,但卻不好說出害怕之言。
  大愚禪師也覺得不親身涉險入谷,不但有些愧對青云道長,日后傳到江湖上去,勢必留人笑柄,也主張入谷搜查。
  童叟耿震雖然不愿為青云道長涉險,但也不好出口反對,只好隨同到那山谷口處。
  張雁心急師父安危,當先進入谷去。
  石三公等看張雁涉險無恙,膽气一壯,隨在身后魚貫入谷。
  原來薄紅萼預布在谷口的藥粉,早經山風吹散;她又出谷离去,無人再施放暗器,大愚禪師等再進谷口,自然是毫無阻礙了。
  但見滿谷荒草,及人而深,找人既不易,又怕中了隱身強敵的暗算,張雁右腕一翻撥出背上長劍,撥斬亂草,一面高喊師父。
  但聞山谷回應之聲不絕于耳,卻不聞青云道長答應之言。
  大愚禪師一聳慈眉,道:“這荒谷不過十余丈万圓大小,以令師的耳目,豈有不聞呼叫之理……”
  他本想說只怕已經凶多吉少,忽然覺得此言太過刺耳,赶忙住口不言,一揮禪杖橫向一叢亂草之上掃安。
  禪杖過處,忽聞砰的一聲,一把長劍,應手飛起。
  石三公右手一伸,抓住長劍,張雁卻縱身飛過去,大愚禪師、童叟耿震緊隨張雁身后躍去。只見一座大石旁邊,雜草臥倒不少,在那臥倒長草之處,遺留了不少頭發。
  張雁卻似發現了什么奇跡一般,蹲下身子,仔細在那草地大石之處查看,一皺眉頭,道:“還好,家師尚未遇上凶險。”
  石三公冷笑一聲,道:“你怎么知道?”
  張雁道:“家師在這巨石之下,留下了我們青城派的暗記,在下自然是一瞧便知了。”
  天星道長啊了一聲,道:“原來是這么回事。”
  大愚禪師道:“令師那暗記之中,除了說他未遇凶險之外,不知還暗示什么?”
  張雁道:“家師這暗記之上,除了說出他未遇凶險之外,還留有路標指示他的去向。”
  大愚禪師道:“既然如此,咱們就照他留下路標指向,追上去吧!”
  天星道長道:“大師之言,甚合貧道心意,也許青云道兄已經受人嵌制,咱們得循著路標指示早些追去相救于他。”
  張雁急急接道:“家師這路標指示之中,還藏暗語……”
  石三公道:“什么暗語,還不快說出來?哼!小小年紀也學會了賣關子。”
  張雁想到師父的安危大事,強自忍下憤怒,伏身查看了一陣,說道:“家師這暗語之中,限定追蹤他行蹤之人不得超過六人……”
  耿震道:“這是什么意思?”
  張雁道:“這個,一時之間晚輩揣想不透。”
  天星道長听了張雁之言,不禁縱聲大笑道:“好啊!青云道兄的每一舉動,似是都算的准确無比,大愚禪師、石老前輩及耿老前輩、加上曹道友、貧道和帶路之人,豈不是剛好六人,意思不讓咱們帶門下同行了。”
  童叟耿震冷冷說道:“此刻寸陰如金,咱們得快些走啦!”
  大愚禪師吩咐了兩個隨行僧侶几句,急急赶了上去。
  張雁不愿在這些武林高人面前示弱,用盡了全身气力奔行,飛躍于絕峰亂石之間。
  六條人影依据青云道長留下的標記婉蜒在崎嶇的山道上。
  張雁當先帶路,走走停停,每到一處轉彎的所在,定要停下身來仔細的查看很久。
  但這等深山大澤之中,高峰插天,連連不絕,深谷千丈,目力難及。
  張雁雖然步步小心,仍然白費了二個時辰,找不出師父留下的指標。
  好在這時候群豪都變得十分耐心,無人再催迫于他,老而性急的石三公,此刻卻變的十分柔和,不時低聲對張雁說道:“你慢慢的找吧,不用心急,反正我們也沒有其他的事。”
  張雁心中的緊張,因群豪的耐心,松減了不少,又轉了一個時辰左右,果然被他找到了師父留下的路標。
  但他仔細看了那留下的暗記之后,不禁為之一呆。
  原來這次留下的暗記十分簡單,除了標向指入一道千丈深谷之外,別無一句指示之言,想是青云道長留下這暗記之時,行動十分匆忙。
  天星道長看他忽然凝神而立,發起呆來,心中甚感奇怪,忍不住低聲說道:“張賢侄,可是發現了什么難題嗎?”
  張雁道:“老前輩猜的不錯,晚輩發現恩師留下的路標向這條深谷之中,不知是有何用意?”
  石三公探頭一望,只見立壁峻峭,懸崖千丈,這是條形勢异常險惡的深谷,隱隱可見谷底嶙峋聳立的怪石。
  不禁一皺眉頭,道:“令師留下的路標不會錯嗎?”
  張雁道:“晚輩已查看再三,路標指向,正入深谷,絕錯不了。”
  石三公道:“既是路標指向不錯,咱們就下谷去吧!”
  他忽然變得异常豪邁合作起來,相度一下懸崖的形勢,竟然領先一躍而下,遇到無處落足的峭壁,就旋展壁虎功,游牆而下。
  緊接著童叟耿震,曹燕飛依序而下。
  天星道長沉聲說道:“張賢侄,你自忖輕功能否下得這千丈峭壁呢?”
  張雁道:“晚輩勉強可以行得。”
  天星道長伸手解下腰間一條鵝黃絲帶,說道:“那很好,你抓住這條絲帶,咱們一起游下去吧!万一收勢不住,貧道也好助你一臂之力。”
  張雁道:“多謝老前輩的關怀。”
  說完,也不謙讓,抓住絲帶,向峭壁下面游去。
  大愚禪師走在最后。
  張雁功力,究是難和這般上一代高人相比,將到谷底之時,气力已經用完,收不住下沉之勢,直向谷底摔了下去,天星道長一提未起,連自已也被帶了下去。
  石三公似是早已預料到必有此著,早已蓄勢相待,一見張雁遙跌而下,立時縱身而起,懸空出手,一托張雁的身子,生生把張雁接住。
  天星道長武功超凡,眼看張雁已被石三公接住,心中再無顧忌,一松手中絲帶,右手疾向懸崖上拍了一掌,借勢提气,橫飛而起,一式"大鵬舒翼",道袍飄風聲中,落著實地。
  石三公接著張雁之后,斜向一側躍去,距實地還有七八尺左右時,突然發出一掌,借掌勁已彈之力,一阻急落之勢,和張雁同時落站實地之上。
  這時,大愚禪師也已游落谷底。
  張雁心中雖對石三公不滿,但人家出手相助,自是不能不道謝一番,當下抱拳道:“多謝老前輩援救之恩。”
  石三公道:“不用啦,你查看一下,這道山谷之中,可有令師的指向路標嗎?”
  張雁道:“晚輩這就查看。”
  閉目調息片刻開始在谷中搜查起來。
  大愚禪師抬頭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形勢,道:“好一處險惡的所在。”
  石三公答非所問地接道:“耿兄,咱們帶的干糧還可食用几天,其名血池,自然是一個險惡無比的所在,那里只怕難以找到食用之物。”
  他念念不忘血池,處處提出,希望引起群豪談論血池的興趣。
  曹燕飛秋波一轉,溜了石三公一眼,道:“如若這世上當真有血池其地,羅玄藏寶之事,想來亦非捏造的了。”
  石三公道:“自然不是捏造的了,應該是千真万确才對。”
  曹燕飛冷然一笑,道:“本座憂慮一事,既非被強敵所困,亦非是血池之險。”
  天星道長笑道:“道友語含玄机,一時間倒是讓貧道思解不透。”
  曹燕飛道:“道兄言重了,以道兄的聰明,自無不解其中含意之理……。”
  她微一停頓之后,說道:“但道兄既不愿說,索性由本座說出來吧,本座憂慮的倒是咱們進入血池之后,极順利的找到了羅玄的藏寶。”
  石三公道:“這倒是奇聞,老夫只怕此行扑空,落個敗興而返,你倒心憂尋得藏寶,滿載而歸,哈哈,老夫和耿兄當真是老邁了,難解你們這一代的心中奇想?”
  曹燕飛冷然一笑,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咱們這樣人,為數雖然不多,但每一人,都代表著武林中一大門派,一旦尋得羅玄藏寶,必要引起分寶之爭,那時,恐怕要形成相互殘殺之局。”
  天星道長道:“曹道友預言不錯,此事必得早些作一番安排,免得臨時引起爭執……。”
  只听張雁的聲音,傳了過來,道:“諸位老前輩,快請過來。”
  石三公當先站起,放腿直奔過去。
  耿震、曹燕飛、天星道長、大愚禪師齊齊起身,赶了過去。
  只見張雁蹲在一座大岩石下,望著一個高可及人的山洞出神。
  石三公急急問道:“孩子,怎么樣了,可是找到了令師的指向路標嗎?”
  張雁指著山洞說道:“家師留下的路標,指向這洞口之中,因而使晚輩猶豫不決。”
  石三公凝目向那洞中望去,但見黑暗如漆,目力只能及兩三丈遠,暗里一皺眉頭,道:“如若令師的路標指向不錯,咱們就進入瞧瞧吧!”
  耿震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兄弟极贊同石兄之見。”
  天星道長:“百里行程過九十,既到了此地,豈能畏難而退?”
  張雁道:“諸位老前輩既然都有冒險之心,晚輩替諸位帶路就是。”
  天星道長一把抓住張雁,說道:“賢侄不可涉險,還是讓貧道走在前面的好。”
  石三公哈哈一笑,道:“不如由老夫走前面吧!”
  突然放步而行,搶先進入了山洞之中。
  群豪急起相隨而入。
  這是個幽暗的山洞,地勢崎嶇不平,走不過兩丈,立時向左面轉去,而且愈走愈是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石三公晃燃了一只火摺子,查看四壁一眼,說道:此洞久年不見人跡,四周都生滿了綠苔。”
  一股陰寒的冷風,迎面吹襲過來,火摺子,一晃閃過,石洞中陡然又恢复了原有的黑暗。
  曹燕飛道:“好冷的鳳,本座預測這洞中定然有千年未化的積冰。”
  天星道長笑道:“貧道久居昆侖絕頂,對于冰穴雪谷中吹出的寒意,經驗甚多,這陣風勢雖然陰冷,但就貧道感受而言,絕非經由冰雪中吹出。”
  說話之間,又是一股陰寒之气,迎面襲來。
  這一股寒風,不但陰冷之极,而且挾帶著一股腥气,迫得几人不得不運气抵御陰寒。
  童叟耿震吁一口气,道:“不對,這洞穴之中只怕有蛇?”
  曹燕飛一翻腕,拔出背上長劍,道:“不錯,這等人跡罕至千年洞穴,定然隱有毒物,洞道狹小,閃避不易,咱們要小心一些。”
  石三公突然回頭望著張雁問道:“令師的路標指向沒有錯處嗎?”
  張雁道:“晚輩看得极是清楚,絕錯不了。”
  石三公道:“好!你要是看錯了,咱們都別想活就是-----”
  突然加快行速,大步而行。
  這一道幽暗陰沉的洞穴,不知有多深多長,而且曲折盤轉,十丈之內,定然要轉換一個方向。
  轉過了四五個彎子之后,到了一處分岔的路口。
  石三公停下腳步,回顧了張雁一眼,道:“你瞧瞧令師在岔道上是否留有暗記?”
  洞中幽暗,如處深夜,伸手難見五指,張雁不得不伏下身子,找尋師父留下的暗記路標。
  就在他伏下身子的時候,隱隱听到了一陣沉重的步履之聲。
  這聲音似是一個巨人,踏著笨重的步子,遙遙的走了過來,又像百丈的高峰上滾下來一塊山石,在懸崖間的林木上。
  他警覺的伏下身子,側耳听去,果然那聲音更加清晰一些。
  石三公晃燃了火摺子,焦慮的問道:“找到了嗎?”
  張雁搖搖頭,道:“洞穴中如此黑暗,目難見物,豈是容易找到的嗎?”
  一陣奇腥直沖過來,触鼻欲嘔。
  隆隆之聲,緊接著傳入耳際。
  顯然,有一個龐然大物,正向几人停身之處走來。
  天星道長低沉的喝道:“快些靠到壁間,閉住呼吸。”
  石三公暗運內力,呼的一聲,把手中的人摺子,直投過去。
  一道火光,閃動在黯暗的洞穴中,啪的一聲,撞擊在石壁上,落地有聲,熊熊的燒著,這种待制的火摺子,雖經撞擊,火焰仍然不熄。
  兩顆大大的明珠,在火光照射下閃動碧綠光芒。
  天星道長啊了一聲,道:“什么東酉?
  石三公站在最前面,看的也較為清楚,當下冷冷的說道:“是一雙眼睛……。”
  曹燕飛訝然說道:“眼睛,這么大的一雙怪目,定然是一只巨大的猛獸了。”
  天星道長道:“猛獸倒不可怕,只怕是一條罕見的巨大毒蟒,怎的停在那里不動?”
  石三公道:“想是吃了青云道長!”
  張雁怒聲接道:“家師的武功,豈會被一條巨蟒所傷,老前輩且莫要出口傷人。”
  石三公怒道:“你這小子是活得不耐煩了。”
  天星道長道:“算啦!算啦!此時此地,正該和衷共濟,同渡難關,豈可小不忍自相殘殺呢?”
  曹燕飛道:“不論是否找得出青云道兄的暗記,咱們呆在這里不動,或進或退,總該決定才是。”
  張雁突然搶前而行,朗朗說道:“石老前輩既怕先被大蟒吃掉,還是晚輩走前面吧!”
  石三公怒火大起,揚手一掌,疾向張雁背上拍擊過去。
  斜刺里劍光打閃,一道寒光橫向石三公臂上削去,迫得他不得不收回掌勢。
  耳際間響起天星道長冷冷的聲音,道:“石老前輩如若一掌把他打死,咱們還要不要帶路之人?”
  石三公冷哼一聲,道:“你如不處處相讓于他,諒他也不敢這等放肆。”
  天星道長道:“貧道就事論事,絕無和石老前輩作對之心。”
  兩人說話之間,張雁已行出了十几步遠。
  張雁忽然大聲叫道:“在這里了。”
  身子一轉,突然隱失不見。
  群豪急急奔了過去,只見壁間一道突裂的隙縫,寬可及人,向里延伸而去。
  曹燕飛高聲問道:“張賢侄可是找到了令師留下的暗記嗎?”
  只听張雁遙遙應道:“家師一向謹慎,自然不會有錯。”
  但聞聲音愈來愈遠,顯然他的行速甚快。
  石三公道:“哼!這小子想跑了。"說完,放腿直追上去。
  几人一口气直追出了二三十丈,仍然不見張雁行蹤,童叟耿震頓足罵道:“這小子果然溜了,待會儿找到他時,非得打斷他一條腿不可。”
  天星道長冷冷說道:“兩位處處暴露出殺他之心,他自然保命要緊。”
  曹燕飛道:“既無分岔之道,咱們快追就是。”
  說話之間,腳步已然加快。
  走了一陣,突然覺得炎熱灼人,似是走近了一座巨大的火爐。
  石三公仍然當先而行,此刻突然停了下來,道:“咱們走入火山中了。”
  天星道長身子一側搶在前面,道:“生死有命,縱然是火山也得跳下去了。”
  穴洞中低沉的气塵,顯然已使這几個修為深厚、武功卓絕的當世高手,有些神智反常。
  童叟耿震哈哈一笑,道:“老夫年登古稀,死亦無憾。”
  緊隨天星道長身后而行。
  狹小的夾道,逐漸開闊起來,但那灼人難耐的炎熱,卻是愈來愈是厲害,隱隱可見兩壁泛起一片暗紅之色。
  曹燕飛尖聲笑道:“一點不錯,咱們正向火中而行。”
  忽听天星道長大聲喝道:“什么人?”
  他呼的一掌,劈了出去。
  曹燕飛縱身一躍,直飛過去。
  凝目望去,只見一個長發散披,全身黑衣的身材矮小之人,手中橫著一柄長劍,擋在右面上個轉彎的岔口處。
  左面又一片赤紅,火漿熊熊,灼熱漸漸逼來,別說是血肉之軀,就是鐵打羅漢,再往前走,也要被那強烈的火漿溶化。
  但右面的岔口處,卻吹出陣陣陰寒的冷風,寒熱交衡,使那灼人的炎熱,消減了不少,如不是那陣由岔口處吹出的寒風,只怕几人早已被炎熱灼傷。
  這時,天星道長已和那長發散披,滿臉污泥的瘦小黑衣人,動上了手,雙方劍招均极凌厲,几招攻拒相接,竟然是各擅其妙。
  一條隱隱可見的白索,縛住了那黑衣人的手腕和項頸,使他的活動受了极大限制,劍招的奇奧也無法完全發揮出來。
  雙方激斗了十几個照面,仍然是一個不胜不敗之局。
  石三公回顧了大愚禪師一眼,說道:“這黑衣人看去甚是瘦小,但武功卻是不弱,看情形天星道長在一時之間,絕難胜得對方。
  但目前咱們寸陰如金,不宜拖延,老朽之意不如曹掌門出手相助,早把此人斬死劍下,不知老禪師意下如何?”
  他說話聲音甚高,似是有意讓站在一側的曹燕飛听到。
  曹燕飛道:“老前輩的主意不坏呀!竟然拿本座作你們的擋箭牌。”
  石三公微微一笑,道:“眼下情景四顧茫茫,身處險境,誰也無法預測出何時死亡,如若咱們再不能同舟共濟,患難共扶,只怕連那九死一生的一分生机,也將消失。”
  曹燕飛轉眼望去,只見天星道長又和那黑衣矮小之人打在一起,雙劍交錯,各出絕學,森森寒光,幻出漫天劍气千朵銀花。
  這是一場罕見的惡戰。
  昆侖派號稱江湖上四大劍派之一,天星道長又是昆侖派中當代第一名劍,竟然胜不了一個名不見經傳之人。
  童叟耿震歎口低聲說道:“這等打法,不知要打到几時才能分出胜敗?”
  曹燕飛突然一翻右腕拔出長劍,欺身而上,直向那岔口處沖去。
  那矮瘦之人雖然和天星道長動手,但他似是仍能兼顧到其余之人的舉動,激斗之中,突然分出一劍,疾向曹燕飛刺了過去。
  曹燕飛有心出手相助天星道長,但又怕激怒了這位昆侖派的掌門人,故意向那洞口望去,引得那矮小之人先行出手,以便借作藉口。
  天星道長一皺眉頭道:“曹道友……”
  曹燕飛反手一劍,封開對方刺來的劍勢,借勢反擊過去,唰唰唰連攻三劍。
  她有備而出,這三劍雖不能傷到對方,亦將把對方迫得措手不及,手忙腳亂,哪知事實竟然大出她的意料之外。
  不但未能把對方鬧得手忙腳亂,反而被那矮小的黑衣人,詭异的創勢,從容化解開去。
  天星道長為了保持一派掌門的宗師身份,在曹燕飛和對方動手時,立時抱劍而退,不肯以二一攻一。
  曹燕飛暗自吃了一惊,忖道:“無怪天星道長和他力搏良久,仍然是一個不胜不敗的局面,此人劍勢,果然有著掠人的造詣------。”
  心里有想,手中劍勢并末松懈,一劍緊過一劍,猛攻硬逼過去。
  那黑衣矮小之人,似是有著無窮盡的內力,不論曹燕飛攻勢如何猛烈,他均能從容化解,硬接巧封,門戶嚴緊無比。
  曹燕飛連出絕學,一口气攻了十七劍,不但未能把對方迫落下風,而且招致來對方的凌厲反擊。
  那黑衣人的劍勢博雜异常,似是兼通了天下各門各派的劍法之長,忽而施出武當派的劍招,忽而昆侖絕學,有時竟然會用出點蒼派的劍招。
  但因他劍勢變化迅速,而且劍路來的混雜廣博,雖然用點蒼一門的劍招,曹燕飛竟然也無法捕捉住他的破綻。
  激斗了二十余合,曹燕飛的胜算愈來愈少,心中的怀疑卻是愈來愈大,陡然攻出兩劍,迫得對方劍勢一緩,疾退三步。
  橫劍當胸,冷然喝道:“住手,我有話問你?”
  那黑衣人果然停手不攻,橫劍而立。
  曹燕飛道:“你的劍法,是我生平所遇最為龐雜混亂的劍法,忽東忽西,毫無章法。”
  那黑衣人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曹燕飛道:“你是那一門派中的人物?”
  黑衣人仍然默默不言。
  曹燕飛怒道:“你耳朵聾了嗎?”
  黑衣人一雙圓大的眼睛眨動了兩下,暴射出忿怒的光芒,顯然,他對曹燕飛罵他之言,大為不滿,但卻仍然默默不作聲。
  曹燕飛回顧了天星道長一眼,道:“目下時机,不宜拖延,此人的武功,變化异常,太難應對付,咱們不如聯手出戰,先把他除去再說。”
  她和那黑衣人動手數招之后,已知遇上了勁敵,單憑自身之力,絕難胜過對方。
  天星道長搖搖頭道:“這樣不太好吧!”
  石三公高聲說道:“此時此地,生死難卜,大可不必再顧到什么身份,老夫愿助你一臂之力。”
  說完話揚手發出一拳,一股激彈的暗勁,挾帶著呼嘯之聲,直向那黑衣人撞了過去。
  但見那黑衣人目光一轉,冷冷的瞥了石三公一眼,左腕揚揮,拍出一掌,一股掌風應手而出。
  兩股激彈的暗勁,相撞一起,滑旋成風,吹拂起几人衣袖。
  那黑衣人被震得向后退了兩步,但那強大的反彈之力,竟然使石三公心胸為之一震。
  表面上看去,石三公拳風威猛,几乎使對方招架不住,但石三公本人卻是心中有數,暗自震惊不已。
  他忖道:“這小子,好雄渾的內力,單是我一人和他相搏,只怕難以討好……。”
  忖思之間,忽然那黑衣人揚手一指,隔空點來。
  石三公左袖一拂,右手一拳,迎著那點來指風劈去。
  雙方相距,仍有著七八尺的距离,擊掌出拳,全憑內力凝聚的暗勁傷人。
  拳勁指力,相互一触,石三公立時覺出不對,只覺那點過來的一縷指風,銳犀异常,直似一把錐尖,裂破拳勁,直刺而出,心頭大為震動,左腳用力一旋,身子突然的轉閃開去,避開了正面。
  一縷暗勁,掠身而過。
  石三公暗道一聲:“好險。”
  借勢欺進兩步,揚手一拳,迎胸搗去。
  黑衣人手中長劍一閃,斜斜由下面翻了上來,橫削右腕。
  石三公旋身移步,避開一劍,雙拳連環揮擊出手,拳風呼呼,威勢惊人。
  那黑衣人揮劍反擊,打在一起。
  石三公以鐵拳著稱武林,雙拳旋開,招招如鐵錘擊石一般,帶著破空嘯風。
  但那黑衣人出手詭异,劍招辛辣,七八個回合之后,竟然搶去主動。
  石三公手中沒有兵刃,無法硬行拆解對方的劍勢,逐漸被迫落下風。
  童叟耿震一皺眉頭,道:“想不到這山腹密洞之中竟然遇上了這么一個棘手人物,看樣子如不把他早些殺死,絕難過得此山。”
  他口中自說自語,右手已從腰間抖出一條九龍金環,隨手一抖,金環筆直的掃擊過去。
  他這奇形的外門兵刃,專以鎖拿刀劍之類的兵刃,金環一陣鏗鏘震響,幻起一片圈影,橫向那黑衣人手中長劍套去。
  黑衣人手腕一震,幻起朵朵劍花,疾向金環點去。
  只听一陣金鐵相擊之聲,耿震手中的金環盡被劍花彈震開去。
  天星道長道:“好一招“鐵樹銀花”。”
  石三公借勢疾發兩拳,拳風呼呼的直擊過去,迫得那黑衣人連退兩步。
  黑衣人反手兩劍,又把石三公迫退兩步,雙目中神光閃動,殺机隱隱。
  顯然這黑衣人已被兩人合手的迫攻激怒。
  耿震九龍金環一招"神龍擺尾",挾著一片叮叮咚咚之聲,橫掃過去。
  黑衣人向后疾退三步,避開一擊。
  這黑衣人和天星道長、曹燕飛動手相搏甚久,但卻始終站在原地,未退一步,此刻被童叟耿震揮環一擊,竟然自行躍避開去。
  天星道長低聲說道:“兩位要當心了。”
  耿震一挫腕勢,橫掃的金環抖的筆直,點擊過去。
  就在他金環點出的同時,那黑衣人同時疾沖而上。
  手腕一揮,幻起漫天劍影,直罩下來。
  這一次那黑衣人,似是用出了全力,劍勢若長江大河一般,綿延不絕,把兩人籠罩在一片劍影之下。
  他的劍路,博雜的很,忽而正正大大,大開大蓋,忽而詭异飄忽,無法捉摸,十合之后,兩人已被那黑衣人的劍勢逼得險像叢生。
  石三公一面發拳拒敵,一面暗暗忖道:“這一戰如不能胜得對方,勢必把一世英名斷送不可,看來只有施展險招求胜了。”
  心念一轉,左拳突發一招"飛鈸擊鐘",人卻疾快向后退了一步,避出戰圈。
  石三公一退,那黑衣人的劍招,盡都攻向童叟耿震。
  劍光流轉,寒芒電掣,登時把童叟耿震迫得手忙腳亂,應接不暇。
  石三公施展千里傳音之術,低聲說道:“童兄請全力抵擋一陣,兄弟即刻出手相助。”
  說完話,微閉雙目,暗中運气,凝聚畢生功力,霍然睜開雙目,正待揚手發拳,那黑衣人卻突然倒躍而退,隱入那森寒陰暗的洞中。
  童叟耿震收了手中九節金環,歎道:“長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舊人,這人的劍招,乃老夫生平所近最辛辣的一人。”
  他一向冷傲,此刻忽然說出此等之言,想是已全力拒敵,對那黑衣人的武功傾服不已。
  只听天星道長輕輕歎息一聲,道:“這人并未存傷害咱們之心。”
  石三公道:“何以見得?”
  天星道長道:“童兄左肩衣服,被對方劍鋒挑破,如是他存了傷害咱們之心,當不致下手留情了。”
  石三公凝目望去,果然發現耿震左肩之上,衣服裂了三四寸長短一道口子。
  耿震似是早已知曉對方劍下留情之事,默然不語。
  曹燕飛道:“有一件使人費解之事,不知諸位可曾發覺。”
  天星道長道:“曹道友可是說那黑衣人身上縛了一條柔細的軟索之事嗎?”
  曹燕飛道:“不錯,那人的劍招,不在你我之下,講詭奇辛辣,似尤過之,看他劍招的變化,似是已兼通天下各家,但他身縛索繩,分明又暗中受人控制,想那幕后之人,定然更為棘手了。”
  天星道長長長沉吟了一陣,道:“此事或有可能,但如那黑衣人先為對方迷藥之類迷倒,然后才以索繩加身迫為所用,亦非絕無可能……。”
  大愚禪師插口說道:“這使老衲想起了青云道兄,或亦被人強迫收用了。”
  天星道長點點頭,道:“大師言之有理,不論對方武功如何高強,這陰沉的岩洞之中,如何凶險,咱們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貧道替諸位開道。”
  說罷,一揮長劍,當先向前走去。
  他雖然說的豪气凌云,但舉動之間,卻是异常小心,橫劍護胸,緩步而進。
  一腳踏入洞中,這是條陰暗寒冷的通道,群豪雖有极好的目力,也難看出六七尺外的景物。
  童叟耿震一次挫敗之后,心中已生出戒備之心,狂傲之气,也隨著消減甚多,輕輕歎息一聲,道:“如若有人隱身在暗處,用暗器暗襲咱們,那可是防不胜防!”
  天星道長輕輕咳了一聲,道:“目下處境,的确凶險异常,諸位之中,如若帶有暗器,不妨取出來備用……。”
  余音未住,突然冷哼一聲,向后退了一步。
  曹燕飛急急叫道:“道兄,沒受傷嗎?”
  天星道長停下腳步,道:“還好……。”
  突然提高聲音接道:“什么人,躲躲藏藏暗施算計,豈是英雄行徑?”
  忽听石三公哼了一聲,也向后退了一步,分明也中了暗算。
  石三公道:“似是劈空掌,百步神拳之類的武功。”
  曹燕飛道:“此處幽靜如死,如是劈空拳,百步神拳之類,定可听到一些聲息。”
  大愚禪師接道:“是啦!諸位遇到的可能是無影神拳。”
  曹燕飛奇道:“無影神拳,從未听說過這門武功?”
  大愚禪師接道:“那冥岳妖婦手下有一位西域奇人,身具奇技,拳風發出時無聲無息……。”
  石三公道:“這么說將起來,這地腹密洞之中,已有冥岳中人?”
  大愚禪師道:“据老衲所知,會此無影神拳之人,只有一個。”
  只听童叟耿震悶哼一聲,罵道:“什么人?鬼鬼祟崇的躲在暗處,算得什么人物?”
  顯然,童叟耿震也中了一記無影神拳。
  天星道長低聲對大愚禪師說道:“貧道深覺拳勢不重,不是對方有意手下留情,就是功力不足。”
  大愚禪師道:“這就奇怪了……。"忽覺一股無聲無息的暗勁,撞在前胸之上,亦不禁退了一步。
  天星道長道:“怎么?大師也中了一拳?”
  曹燕飛探手入怀,摸出一粒鐵菱角,接道:“本門中雖有暗器,但本座一向甚少施用,此時此地,不妨試用一下。”
  說話之間,已然暗用功力,玉腕一翻,手中鐵菱角嘯風而出。
  但聞呼的一聲,擊在山石之上,似是這甬道再向前不遠,就為橫壁所阻,不是向一側彎去,就是已到盡頭。
  天星道長提聚真气,滿布全身,道:“諸位請留在此地,貧道到前面瞧瞧去。”
  洞中黑暗,天星道長走不過十几步遠,已然消失不見,只聞步履之聲,逐漸遠去。
  哪知天星道長這一去竟若投海沙石一般,群豪等了良久,仍舊不聞一點回音。
  四個人怕再走散,盡量縮短距离,又怕人暗中施襲,走得甚是緩慢。
  哪知事情,大出了意料之外,已行二三丈遠,竟未再遇上暗襲,生似那剛才施襲之人,早已离去。
  又向前走了丈余,果然到了盡處,四人打量了一下形勢,不禁猶豫起來。
  原來又到了兩個岔口所在,迎面一堵石壁,攔住了去路,左右兩側卻各有一個岔口。
  曹燕飛道:“左面岔道中陰寒逼人,咱們從右面岔道中走吧!”
  當先舉步向前行去。
  石三公、大愚禪師、童叟耿震,魚貫相隨身后,向前走去。
  走了半里路之遙,地勢突呈開闊。
  原來不過兩尺寬窄的甬道,突然間變成了一丈左右。
  曹燕飛加快了腳步,疾快的向前奔去。
  但覺那甬道愈來愈寬,百丈之后,突然成了一片廣闊的平地。
  這一塊山腹平地,足足有一畝方圓大小,不冷不暖,雖然不夠明亮,但在四個內功精深,目力异常之人看來,早已是景物清晰,可辨全貌了。
  曹燕飛吁一口气,道:“這地方倒是不錯,遁跡其間,与世隔絕。”
  石三公笑道:“可惜的是沒有食用之物,只怕要活活餓死。”
  童叟耿震望著蜂巢般的一面牆壁,說道:“這光亮不知由何處透入。"一面說話,一面沿著石壁走了一周。
  曹燕飛等三人,知他在查看山路,六道眼神,一齊投注在他的身上。
  耿震走完一周,搖頭歎道:“除了那一片透入光亮的小孔之外,別無出路,咱們已進了絕地,四處無可通之路。”
  石三公道:“時間不久,咱們退出去,還來得及追查兩人行-----”話還未說完,突听一陣輕微的隆隆之聲,起自一面石壁之中。
  曹燕飛接道:“听!什么聲音?”
  四人凝神听了一陣,仍然無法确定是什么聲音,個個默然不語。
  良久之后,石三公才輕輕的咳了一聲,道:“老朽常听人言,深山大澤之中,常常潛伏著毒蛇怪獸,咱們入洞不久,似是已見過了一條毒蟒,難道……。”
  只听砰的一聲大霞,發聲的石壁之處,突然裂開了一座石門,緩步走出一個衣不掩体,滿臉黑灰的人。
  那人看到四人之后,不禁呆了一呆,正待退回,石三公已飛身躍了過去,厲聲喝道:“站住。”
  那人微一猶豫,不再退避,反而緩步走了過來。
  曹燕飛一揮手中長劍,喝道:“有話停步再說。”
  那人果然依言停了下來,反口問道:“你是什么人?”口音清晰异常。
  童叟耿震喝道:“我們問你,你倒反問起我們來了。”
  那人冷笑一聲,道:“喧賓不奪主,還是先報上你們的姓名吧!”
  曹燕飛听他說話甚是斯文,不禁心神一暢,說道:“听你說話,好像是讀過几年詩書?”
  忽然發現他全身衣服,無處不破,赶忙別過頭去。
  那人似是也發覺了自己衣服破爛太多,大是不雅,回身一躍,退入門內。
  石三公怕他閉上石門,疾步追了過去。
  剛到門口,忽覺一股無聲無息的拳風,撞擊在前胸之上,向前疾動的身子,登時被震得向后退了三步,胸口之上,隱隱作痛。
  曹燕飛目睹石三公右手捧著前胸,默然不言,知他受傷不輕,急急的赶了過去,說道:“老前輩受傷很重嗎?”
  石三公緩緩吁一口气,道:“還好,這小子就是剛才在那陰暗甬道之中,施發無影神拳,暗算咱們之人,我剛中了他無聲無息的一擊……。”
  他微微一停頓,又道:“不過,他發的拳勁,比剛才重了許多,幸我及時運气調息未受內傷。”
  曹燕飛看那石門,尚未關閉,正待走上前去,忽听那石門之中,傳出話聲,道:“四人如若不先行報上姓名,可別怪我不講交情了。”
  童叟耿震也被剛才那黑衣施劍的矮小之人,殺了甚多火气,脾气不似過去那等暴急,當下說道:“老夫耿震,這位老禪師乃少林寺的大愚禪師。”
  只听門內傳出那少年的聲音,道:“還有那中我無影神拳的老頭子,和那位姑娘呢……”
  耿震暗暗罵道:“想不到以老夫的威名,竟然還要受這山洞中野人的閒气……。”
  他心中雖是不滿,口中卻高聲應道:“這位姑娘么,乃當今點蒼派中掌門人……。”
  石三公接道:“老夫乃雪山派石三公。”
  那門下少年長歎一聲,應道:“諸位請給我投來一件掩遮身体的衣物,好容在下出去相見。”
  石三公回顧了大愚禪師一眼,說道:“老禪師,可否把身背袈裟,借他一用?”
  原來諸人之中,除了大愚禪師多帶了一件袈裟之外,其他人,都未多帶衣服。
  大愚禪師無可奈何的解下了背上的袈裟,投人那石門之中,為了赶路方便,他身上的袈裟,早已脫下背在身上。
  片刻之后,石門之中,緩步走出那滿臉污灰,蓬頭散發的少年。
  一襲寬大的黃色袈裟,裹住了他的全身,只露出一個腦袋。
  石三公目光凝注在那少年的臉上,打量了一陣,問道:“小兄弟貴姓?”
  原來他瞧了一陣之后,發覺對方年紀還很幼小,雖然滿臉污灰,仍然無法掩遮去本來清秀的面目。
  只听那身披黃色袈裟之人,長長歎一口气,道:“在下姓葛,單名一個煒字。”
  石三公低聲說道:“葛煒……。"哦吟良久,始終想不出此人是誰。
  童叟耿震身子一轉,橫攔石門之前,冷冷說道:“适才在那陰暗石洞之中,暗算我們的可是你嗎?”
  葛煒搖搖頭,道:“在下一直未离開過此地,怎會暗算諸位---”
  他微微一頓之后,又道:“是啦!或是我兄葛煌。”
  石三公道:“葛煒、葛煌,好生的名字。”
  葛煒道:“我們兄弟年紀幼小,甚少在江湖之上走動,自是難怪諸位不知道了。”
  他似是言未盡意,微微一笑,路出一排整齊的牙齒,雙目閃動著奇异的光輝,問道:“諸位怎么會進入此地呢?”
  曹燕飛反口問道:“你兄弟,是從小生長在這陰沉的山腹密洞之中嗎?”
  葛煒搖頭說道:“不是,我們在山洞之中,居留的時間……”仰臉想了半天,接道:“大概只有半年左右,詳細的時日,我也計算不清楚了,因為這地方不見日月,無法計算時日。”
  曹燕飛道:“不是陰冷,就是烈焰,又無吃喝之物,你們能生活半年之久,真叫人難以置信。”
  葛煒雙目聳動,沉吟了一陣,道:“此地如無食用之物,飲用之水,我們兄弟早已死去多時,也不會見到几位了。”
  耿震喜道:“這么說將起來,此地是有可食之物,可飲之水了?”
  葛煒目光緩緩的由四人臉上掃過,冷漠的答道:“這山腹之中的食物、用水,只夠我們兄弟兩人食用,恕我不便相告諸位。”
  耿震怔了一怔,怒道:“你可知老夫已攔阻了你的退路嗎?”
  葛煒回顧了耿震一眼,道:“攔阻了退路,又能怎佯?”
  石三公接道:“我等并無搶食物及用水之意,只不過隨便問問罷了,小兄弟不要誤會。”
  葛煒冷哼一聲,道:“縱然要搶,我們也不害怕。”
  曹燕飛道:“這山腹之中,除了你們兄弟之外,不知還有何人?”
  葛煒不答曹燕飛的問話,卻反口問道:“你四人之中,可有武當派中的人嗎?”
  大愚禪師說道:“老衲等一行,雖無武當派中人,但老衲卻和神鐘道兄相交甚久,小施主提出武當派來,想必和武當派一門有什么淵源了?”
  葛煒歎息一聲,失望的說道:“既是沒有那就算了……。”
  他微微一頓之后,又道:“不知諸位跑到這山洞之中,有何貴干?”
  大愚禪師正待答話,曹燕飛已搶先說道:“這山腹之中,只有你們兩個人?……”
  葛煒接道:“你們先答复了我的問話,再問我不遲。”
  曹燕飛笑道:“好個倔強的人,我們追蹤一位朋友,無意闖入此地。”
  葛煒一雙大眼睛動了兩下,道:“當真是這洋簡單嗎?”
  曹燕飛道:“間或有待說明之處,但事情大体如此,你不信那就沒有法子了。”
  葛煒道:“好吧!不論你說的是否實話,我也無意追問了,這座山腹密洞之中,或有他人,但我見到的只有我們兄弟兩個。”
  曹燕飛暗道:“好滑頭的回話。"口中卻繼續問道:“山腹中食用,都不方便,兩位因何不設法出去?”
  葛煒望了曹燕飛一眼,道:“這山腹之中,岔道縱橫,到處充滿著凶險,想出此洞,談何容易?”
  曹燕飛笑道:“我們怎的會安然而入?”
  葛煒道:“在下亦正為此事訝然!”
  曹燕飛臉色一整,肅然說道:“這山腹的情景,我們雖然不熟,但出路我們都留下暗記,縱然迷失方向,也不愁找不出去,如若兩位怀念這山腹以外的世界,想离開此地,只有一個辦法可想。”
  葛煒道:“什么辦法?”
  曹燕飛道:“那就是和我們誠心合作,兩位告訴我們山腹之中的情形,我們帶兩位出此山腹石洞。”
  葛煒低頭沉吟,良久不言,顯然,他正在考慮曹燕飛的相誘之言。
  忽然間,響起了一陣步履之聲,由那石門內傳了出來。
  童叟耿震霍然轉過身去,目注石門,蓄勢戒備,低沉的喝過:“什么人?”
  葛煒道:“此處只有我們兩人,自然是我兄來了。”
  那行動腳步,突然停止下來。
  石三公急步走近耿震身側,兩人相背而立,一個准備攔阻葛煒的去路,一個准備迎接山腹中來人襲擊。
  大愚禪師目光一掠葛煒,說道:“既然是令兄來了,何不請出一見?”
  葛煒注目石門高聲叫道:“煌兄嗎?快些出來……"他一連叫了數聲,仍不聞他的回答之聲。
  石三公冷笑一聲,說道:“看來令兄是不會答理你了。”
  葛煒滿臉茫然的說道:“諸位請在此地稍候,在下進去瞧!”
  說完,大步直向那石門之中走去。
  石三公一皺眉頭,低聲對曹燕飛道:“他如進這座石門,咱們就無法對付他了。”
  葛煒回頭,冷冷說道:“我不進石門,只怕你們也難對付得我。”
  縱身一躍,疾快的進入石門之中。
  耿震揚手揮掌,正待發出劈空掌力,卻被大愚禪師橫臂阻止,低聲說道:“老前輩不可造次。”
  就這一瞬工夫,葛煒早已走的沒了影儿。
  耿震收了掌勢,滿臉不愉之色說道:“此時此情,大師還要動慈悲心腸,未免太過怯弱了,需知多讓人一分生机,咱們就多了一分死亡。”
  大愚禪師道:“据老衲的看法,那人絕不像奸詐之徒……。”
  耿震冷笑一聲接道:“只怕……。”
  話剛出口,忽听那幽暗的石門之內,響起了一聲厲喝,緊接著拳風呼呼,石門內展開了激烈的拼搏。
  石三公一皺眉頭,探首向里面望去。
  只見一片黑暗,難見數尺外景物,卻清晰的听到搏斗激蕩而起的拳風,顯然,打斗就在不遠之處。
  曹燕飛一揮長劍道:“諸位在這石門外面相候,本座進去瞧瞧。”
  說著,寶劍護胸,側身而入。
  石三公道:“要進就一起進吧!"緊隨曹燕飛身后而行。
  大愚禪師、童叟耿震,魚貫相隨身后,緩步向前走去。
  石門里面的甬道雖然黑暗异常,但卻极是寬敞,地勢也极平坦。
  只見兩條人影,正在動手相搏,雙方拳來腳往,打的激烈异常。
  曹燕飛揮動手中百煉精銅的寒鋒,借寶劍閃動的微光,看出了兩個動手之人,其中一人正是剛進石門的葛煒,另一個身軀矮小,似是剛才和天星道長動手的黑衣人。
  葛煒的拳法雜博异常,忽拳忽掌,變化難測,而且變化大出拳路常規,似是他的武功,也盡兼天下之長。
  她看得心中大覺奇怪,暗暗的忖道:“二十年來,武林道上門戶分立彼此各自隱技自珍,除了門下弟子之外,絕不傳藝他人,但這月來目睹的年輕人,似是都已兼得了甚多各大門戶中的不傳之密……。”
  耳際間響起石三公的聲音,道:“曹掌門,那身軀矮小之人,可是和天星道長動手的黑衣人嗎?”
  曹燕飛道:“不錯。”
  石三公道:“這么看將起來,他們也是初入這山腹密洞不久了,不知是不是咱們追尋之人呢?”
  曹燕飛道:“奇怪的是天星道兄和青城門下的張雁,行蹤全無,不知那里去了?”
  石三公道:“据老朽的想法,可能是受了人的暗算,已然橫尸這山腹密洞中了。”
  曹燕飛道:“張雁受人暗算,情尚可說,天星道兄武功高強,又在小心戒備之下,絕不致受暗算而不自知,縱然是變起倉促,應付不易,亦該有些示警的聲音,何至無聲無息?”
  童叟耿震插口說道:“那小子已經招架不住了,咱們要不要出手助他一臂之力?”
  曹燕飛凝目望去,果見葛煒已呈不支狀態,而那矮小的黑衣人,卻是愈戰愈勇,攻勢也愈戰愈加凌厲,看樣子再打下去,二十合之內,葛煒勢必要傷在對方手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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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雷 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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