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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一念之差


  南宮玉真听得很用心,但卻一句也听不懂,忍不住問道:“他說的什話?”
  東方亞菱道:“天竺話。”
  南宮玉真道:“你听得懂?”
  東方亞菱道:“一點點。”
  南宮玉真道:“秋飛花怎曉得天竺話?”
  東方亞菱道:“這就是咱們要追查的事了。”
  南宮玉真道:“他平常會不會說天竺話?”
  東方亞菱道:“這段時間中,我一直注意他,他應該不會說。”
  南宮玉真道:“但他能听得懂,果然如此,這個人的心机太深沉了,深沉得叫人害怕。”
  東方亞菱道:“表姐,現在不是他,而是另一個人,咱們就是幫助他找回自我。”
  南宮玉真道:“小表妹,有這個可能么?”
  東方亞菱道:“只有十之二三的机會。”
  南宮玉真道:“小表妹,他如不是一個偽君子,而是為天竺奇術所制,這代价豈不是付得太大了?”
  東方亞菱道:“的确是太大了,但咱們非付出這些代价不可。”
  南宮玉真道:“小表妹,本來,咱們可以不必付出這樣的代价,只要咱們能阻止金元慶施法。”
  東方亞菱道:“表姐,你認為這樣做,就可以保全了他?”
  南宮玉真道:“至少,可以使他不倫魔道。”
  東方亞菱道:“心魔乘虛而入,如是一個人,能夠堅定自己,雖然有魔,亦可逐魔保身,他如逐不去心中之魔,咱們能保全他又有何用?”
  南宮玉真道:“亞菱,這想法是不是估量過高一些,那是一种制心術,他心為所制,如何有反抗之能?”
  東方亞菱道:“所以。我們要助他一臂之力,但最重要的還是要靠他自己,他如意志不夠堅定,我們就算是肯幫助他,也無能為力。”
  這時,秋飛花突然翻轉身來,手執長劍,舉步行過來。
  耳際間,已響起不金元慶的聲音,道:“東方亞菱,這是你最后一個机會了。”東方亞菱哦了一聲,道:“教主的意思是……”
  金元慶冷冷接道:“亞菱姑娘,秋飛花是你的什么人?這是不是一個隱秘?”
  東方亞菱淡淡一笑,道:“不是隱秘,你可以說出來,事實上,已經有很多人知道了,秋飛花是我的丈夫:“這答覆頗出了金元慶的意外,不禁為之一呆。東方亞菱淡淡一笑,接道:“金元慶,我不受你任何威脅。”
  金元慶道:“好:那我先要秋飛花殺了你。你想得到么?你的愛侶,卻要用手中之劍,取你性命。”
  東方亞菱道:“殺我的不是他,而是你,在場中人,都能看得出來。”
  金元慶皺皺眉頭,道:“看你一個柔柔弱弱的姑娘,竟然是如此堅強。”
  東方亞菱道:“教主夸獎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我也要鄭重勸告你一句話,這也是你最后的机會了,蘇百靈埋伏的人,大概也快要有所行動了,他們一旦出動,那時后悔已遲了。”
  金元慶笑道:“姑娘,這些話,很難叫在下相信。”
  東方亞菱道:“你對蘇百靈了解得太少,你不過只是擺在棋盤上的一顆棋子,這盤棋一開始你就是敗方。”
  金元慶道:“至少,我在這盤棋上,已然占盡了优勢。”
  東方亞菱道:“表面上看去,确是如此,不過,你如能仔細的想一想,就會覺著我說的不錯了。”
  金元慶道:“這么說來,本座倒要听听高見了。”
  東方亞菱道:“你最好听听:“語聲一頓,接道:“你現在的所有,并非是你自己走出來的路,而是蘇百靈替你舖好的路,你只不過瞧著路走罷了:“金元慶”哦“了一聲,道:“說下去。”
  東方亞菱道:“你的武功,得自蘇百靈留下的手本;你用的毒,得自蘇百靈的配方;你霸統江湖的謀略,亦得自蘇百靈的設計。鷹圖、玉佩、金塔秘錄,這些含沙射影、亂人耳目的方法,無一不是蘇百靈所留下的辦法,想想看,哪一件不是蘇百靈留下來的?”
  金元慶呆了一某,道:“看來姑娘确然是知道的不少。”
  東方亞菱道:“在下确然是知道很多。”
  金元鏖道:“姑娘,老夫在江湖上走動了數十年,這些話是第一次听人說起。”東方亞菱道:“因為,這件事整個的詳細內情,我先知道。”
  金元慶道:“如若我現在殺了你,還有什么人知道內情呢?”
  南宮玉真冷冷說道:“只怕你,還沒有這份能耐。”
  金元慶道:“你是南宮玉真?”
  南宮玉真道:“是我曰”金元慶道:“南宮世家十八招殺人手法,號稱江湖一絕,但在區區的眼中,認為這不過是雕虫小技罷了。”
  南宮玉真道:“我不會用南宮世家的殺人手法對付你,我會用得自蘇百的武功對付你,我們已經對付過邊無屆和華一坤,他們都未討得好去,對付你,也會讓你有著同樣的感覺。”
  金元慶輕輕吁一口气,道:“老夫原本還存有一份仁慈之心,想放你們一條生路,武林道上,何止數万同道,少你們几個,實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南宮玉真道:“現在,你改變了想法?”
  金元慶點點頭,道:“不錯,完全改變了心意。”
  東方亞菱道:“最坏的改變,莫過是想殺了我們。”
  金元慶道:“很不幸的是,老夫就是有了這個想法
  東方亞菱道:“金教主,只怕你沒有這樣的机會了。”
  金元慶仰天大笑三聲,道:“東方姑娘,如若咱們現在是一場豪賭,至少,老夫的資本,比你雄厚一些。”
  東方亞菱道:“金元慶,你犯了一個最大的錯誤:“金元慶道:“這要請姑娘指點一下了。”
  東方亞菱道:“我太猶豫。如若你早在半年前發動,今日情形,又自不同了。”金元慶道:“姑娘的意思是說,如若我全某人早在半年之前發動大變,你們也不會抗拒老夫了?”
  東方亞菱道:“不錯,那時,我們還沒有進入地下古堡,對江湖中事,知曉不多,那時間,也沒有人知道蘇百靈的計划,沒有人知道蘇百靈在江湖上設下了埋伏,那時,你如發動,江湖上沒有一股力量能阻止你,但現在不同了。”
  金元慶道:“有什么不同?”
  東方亞菱道:“我們不但在地下古堡中知道了蘇百靈的計划……金元慶接道:“你找到了他埋伏的人手么?”
  東方亞菱道:“找到了。”
  金元慶道:“他們現在何處?”
  東方亞菱道:“就在附近。”
  金元慶道:“如若我現在全力施為,在兩個時辰之內,把你們全數搏殺,那是個什么局面?”
  東方亞菱道:“他們會及時馳援而來。”
  金元慶道:“他們能夠來得及么?”
  東方亞菱道:“來得及,如若他們要來援手,能夠在片刻間來此地。”
  金元慶道:“那座黑色的古堡,就是蘇百靈埋伏的地方么?”
  東方亞菱道:“不錯,這就是我把你引來此地的原因。”
  金元慶道:“如若他們會施援手,他們早就該來了,對么?”
  東方亞菱道:“目前,他們還不該來。”
  金元慶歎息一聲,道:“東方亞菱,我第一次見你之時,就應該殺了你的,但我沒有下手,想不到,一失足成千古恨,竟被你找到了地下古堡。”
  東方亞菱道:“你不殺我,那是因為你想利用我幫你找到地下古堡,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們不但找到了地下古堡,且我們也進了地下古堡,在那里看到了蘇百靈留下的一局殘棋,我們都是他棋盤中的棋子,整個江湖,被他玩弄了一百年……”
  金元慶道:“姑娘,至少,老夫目下的處境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姑娘,似是還不到這個境地。”
  東方亞菱道:“金教主的意思是……”
  金元慶接道:“姑娘既然明明知道是蘇百靈棋盤上的一顆棋子,為什么又甘愿為人所用?”
  東方亞菱道:“蘇百靈是很厲害的棋師,他把咱們都燮成了過河的卒子,有進無退,上了他棋盤的人,都很難自作主意了。”
  金元慶道:“听姑娘的意思,好像不肯讓老夫一步了?”
  以天羅教之尊,挾天下無与倫比的實力,竟要求對方相讓,內心中的沉痛,可想而知了。
  東方亞菱道:“你手握江湖霸權數十年,難道不滿足么?”
  金元慶道:“你勸老夫放手?”
  東方亞菱道:“得放手時且放手,何況,過去,你一直是覺得這份霸業是自己所闖,日下,你已明白了,這都是那蘇百靈的設計,現在,已到棋勢盡處,黑、白要分出胜敗的時候了……”
  金元慶冷笑一聲,接道:“姑娘,老夫已是騎上了虎背的人,放下權勢,可能成為武林道上追殺的對象,但姑娘……”
  東方亞菱接道:“我不能眼看你荼毒江湖,何況,日下我已經掌握胜算,我答應你,你若放下屠刀,可以平安离去。”
  金元慶歎息一聲,道:“東方姑娘,你如此追逼,那就別怪老夫下手毒辣了。”口中說話,右手揮動,口中連連發出怪异的嘯聲。
  原本已在途中停步不動的秋飛花,在听到了金元慶的怪嘯之聲后,突然又向前沖了過去。
  攔在他前面的是覃奇,長刀一揮道:“秋少俠,你儿胥……”
  秋飛花長劍一堆,“當”的一聲,推開了覃奇一刀,順手一劍,刺了過去。
  這一劍,來勢怪异,覃奇竟然封架不住。
  劍光過處,鮮血迸濺,覃奇人震退了兩步,又被劍芒刺入了右胯之中。
  如若秋飛花這時行上前去,補刺一劍,立刻可以把覃奇刺死創下。
  但他志在東方亞菱,所以,沒有追殺覃奇。
  東方雁雙目盡赤,大喝一聲,道:“秋飛花,你這個瘋子:“他聲音響亮,震人耳鼓,倒是听得秋飛花怔了一怔,兩道目光,町注在東方雁的臉上,不停的眨著眼睛,似是要看清對方是誰。東方雁冷笑一笑,道:“秋飛花,你瞧什么,難道你不認識我么?”
  秋飛花仍然似是沒有听懂東方雁的話,臉上的神色,既無惊奇,也沒有慚愧之色,只是呆呆的望著東方雁。
  南宮玉真低聲道:“亞菱,他好像還能保持了一點清醒,神智沒有完全受人控制。”
  東方亞菱道:“是:他是個意志堅強的人,神志雖然已經受到強力的控制,但他仍然能保有一點神志不昧。”
  南宮玉真心情激動無比,整個臉上的肌肉,都起了微微的顫動東刀亞菱表面上,還能維持著鎮靜,但事實上,她卻用盡了全身的气力,緊咬著牙齒,沒有出聲。
  金元慶冷笑一聲,道:“束方蛄,你現在如若肯改變主意。還來得及,如是再沉久了,我下了第三通令諭,那就沒有挽救的机會了。”
  東方亞菱道:“笫。二道令諭下了之后,會是一個什么樣子的情形?”
  金元慶逋:“殺了你,他已動了殺机,而且,也找到了耍殺的人,只不過,他的志還不夠堅定,以要等他下定了決心,那就非要取你的性命不可了。”
  東方亞菱适:“金教主,你能肯定他龍沖過這么多的阻攔,殺了我么?”
  金元慶道:“不知道,但我知道結果。”
  東方亞菱道:“是一個什么樣的結果呢?”
  金元慶道:“他殺不了你,但你可以殺了他,不論你們那一個死了,都是人間悲劇,不過,最好的是,你們兩個人同歸于盡。”
  東方亞菱笑一笑道:“金教主,當初你擺下這一步棋子時,沒有想到他會有這樣大的作用吧?”
  金元慶道:“我是個善奕棋的人,擺下的棋子,自然不止他秋飛花一個。除了中途夭折的人外,都或多或少的發揮了作用,這些人,都經過了我特殊的訓練,平常時間,他們和常人無疑,所以,絕不會露出馬腳。”
  東方亞菱道:“這些人,除你之外,貴教中還有什么人可以召用他們?”
  金元慶道:“當今之世,雖然有不少的人,學習移魂大法,但能練到我這等成就的人,實在不多,所以,沒有人能夠用他們,除我之外,也沒有人知道他們是誰?”
  東方亞菱道:“你這樣作,是不是太過冒險了一些,如是你不幸死了,你這么辛苦的安排,豈不是付諸東流?”
  金元慶道:“我如不幸死了,他們大都會變成對付天羅教的主力,即是,我也不計較成敗了。”
  東方亞菱道:“但現在,你卻對成敗之念,看得十分沉重。”
  金元慶道:“那是因為我還活著,我已經登上极峰,跨過你這一步,就到了极峰頂端。”
  東方亞菱道:“爬得高,摔得重,這一步很難跨越。”
  金元慶道:“蘇百靈這個老匹夫,死去之后,還要捉弄武林同道,既然安排下我金元慶這樣的成就,為什么還要安排對付我的伏兵?”
  東方亞菱歎息一聲,道:“你已榮耀半生,就算掌握了天下的霸權,又能如何?為什么不及時撒手,那會在武林中留下了一段完美的佳話,光耀百代。”
  金元慶仰天大笑三聲:“老夫現在還有些不相信你的話,就算我相信了,我還覺得有足夠的胜算,姑娘,形勢逼人,你放手吧:“東方亞菱道:“你已被這數千年的胜利沖昏頭了,為神為魔,都在你此刻一念之間,不听我良言相勸,只好由你走入毀滅之途了。”
  金元慶口中發出一聲奇盛的怪嘯。
  嘯聲傳入了秋飛花的耳際之中,原本呆呆站著的秋飛花,突然飛身而起,連人帶劍化作一道寒芒,突然發難,使得橫刀而立的東方雁有些措手不及,已無法阻止秋飛花那迅如雷霆的一擊。事實上,傅東揚、連吟雪等都在戒備,只因秋飛花發動得太快,使他們來不及出手攔阻。
  傅東揚惊急之下,大聲喝道:“秋飛花,你這個畜生……但喝罵已無法阻止秋飛花猛烈的攻勢。但站在東方亞菱身側的南宮玉真,卻能及時揮出手中之劍。劍勢揮出的同時,人也飛躍而起。但聞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兩道閃起的劍光,同時收斂不見。兩個飛起在空中的人,也同時跌落在實地上。這時,傅東揚、東方雁都已經圍了土來,青月刀和長劍,同時攻了過來。秋飛花兩道凌厲的目光一直町注在東方亞菱的身上。那說明了他心念之中,只有一個用心,那就是殺死東方亞菱。他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木然,但對敵人襲來的反應,卻是极為靈敏,頭未回顧,長劍已向后揮出。秋飛花的功力,似乎突然間增長了不少,一劍揮出,鏘然間金鐵交鳴,傅東揚長劍,先被震開,餘力不衰,砰然大震聲中,又把東方雁的青月刀彈震開去。傅東揚手中的長劍几乎脫手飛去,東方雁也覺得手上一震。南宮玉真輕輕歎息一聲,道:“他看上去,人雖變得痴呆呆,但他的气力,卻似是長了很多。”
  東方亞菱點點頭道:“讓他殺了一個人,就會激起他的瘋狂,表姐,殺了他:“南宮玉真道:“我殺不了他。”
  東方亞菱道:“為什么?你下不了手?”
  南宮玉真道:“不是,現在,他的武功似乎是突然增長了很多。”
  東方亞菱道:“這個……”
  但聞金元慶一口匹聲說道:“他還未進入瘋狂的狂態,一日一進入,那就六親不認了,他會全力攻襲,直到活活累死為止。”
  南宮玉真道:“好卑下的手段:“金元慶道:“江湖上險詐百出,老實說,這也算不了什么:“東方亞菱道:“表姐,如是殺不了他。咱們應該如何?”
  金元慶道:“可以的,你們合力施為,殺死并非太難。”
  東方亞菱道:“我們全力對付秋飛花,會留給你一個可乘的机會。”
  金元慶哈哈一笑,道:“我不會出手幫助他,但也不會阻止他,我要你們之間,拼一個生死出來,不論是誰胜誰敗,不論傷亡何方:“南宮玉真道:“我們殺死了秋飛花,對你有什么好處?”
  金元慶冷冷說道:“我要眼看人間儿一竺場悲劇,情侶操戈,自相殘殺,你們可以殺死他,我就是要看你們是否能下得了手。”
  東方亞菱道:“金元慶,你錯了,我們敬慕的,是秋飛花那一股視天下為己任的英雄气,如若他沒有那股气概,他已不是我心目中的秋飛花了,我也不會再重視他的生命了。”
  金元慶微微一怔,道:“姑娘,這已是我威脅你的最后一招了,如若還不能使你屈服,那只有以敝教實力,搏殺你們了。”
  東方亞菱道:“看來,金教主目疋決心不回頭了?”
  金元慶道:“老夫已是船到江心,你既然不肯和我合作,那只有憑武功、實力,一分生死了!”
  東方亞菱道:“好!你決定要孤注一擲,我也不愿再費口舌了。”
  目光轉注到南宮玉真的身上道:“表姐,你殺不了秋飛花,能不能纏得住他?”
  南宮玉真道:“我不知道他是否還會增長功力,但我會盡力而為。”
  東方亞菱道:“好!你對付秋飛花,不要手下留情。傅前輩請帶著東方雁、連吟雪、梁上燕,往來前后接應,其餘的人,幫助少林高僧拒擋金元慶的攻勢。”
  她一面下令,東方雁等已開始行去。
  千拙大師已然暗中下令群僧准備,東方亞菱的話一落口,少林僧侶立時開始了轉動,怖成的羅漢陣,也在不知不覺中移到了雙方對峙的空間。
  這時,追風、摘星、迅快的移動了身軀,緊隨在羅漢陣的后面。
  原來,東方亞菱發覺了羅漢雖然是天下第一奇陣,變化万端,但卻隱隱間,有一股祥和之气,影響了它的殺傷之力,所以東方亞菱在羅漢陣中,增加了三個殺手,使原來充滿著祥和的羅漢陣,增加了不少殺机。
  金元慶和東方亞菱之間,已被移動的羅漢陣隔開,秋飛花也被羅漢陣分隔開千拙大師發動陣勢,群僧開始了緩緩的轉動。
  南宮玉真卻雙手執著兩把短劍,逼向了秋飛花,冷冷說道:“秋飛花,你听懂我的話么?”
  秋飛花神情茫然,但兩道目光,卻盯注在南宮玉真的臉上。
  南宮玉真看他茫然中,又有些呆呆的神情,心中又急又气,道:“你究竟能不能听到我說的話?”
  秋飛花眨動了一下眼睛。
  這時,東方亞菱正緩緩行了過來。
  秋飛花雙目閃動,轉身一劍,疾向東方亞菱刺去。
  他心中一直記著殺死東方亞菱,封別的人,倒是沒有仇恨之心。
  幸得南宮玉真一直在嚴肅的戒備著,雙劍齊揮,封住了秋飛花的一劍。
  南宮玉真怒道:“好一個忘情負義的人!”
  雙劍展開了連環攻勢,步步迫進。
  平常日子中,秋飛花絕不是南宮玉真的敵手。
  但此刻,兩人劍來劍往,竟然打得半斤八兩。
  這時,天虛子率領三人拒擋后面攻來的敵人,正感不支,但傅東揚和東方雁及時馳援,把局勢穩了下來。
  東方雁青月刀八面威風,連傷了四人,擋住了敵人的攻勢。
  東方亞菱藉羅漢陣的掩護,迅速的在身前空地上,插了一些枯枝,擺了一座小小約五行奇陣,一面說道:“南宮表姐,他一心殺我,只有見我之后,才不顧一切的沖了過來,我已擺成了一個奇陣等他,咱們想法子生擒住他。”
  南宮玉真雙劍對擋秋飛花一輪急攻,道:“有把握么?”
  東方亞菱道:“不會有錯!”
  南宮玉真冷笑一聲,突然向后退開。
  秋飛花目光一轉看到了東方亞菱,大喝一聲,突然直扑過去。
  東方亞菱向后一退,秋飛花一劍向前刺去。
  東方亞菱道:“秋飛花,你好狠!”
  她雖然盡快的向后退,但卻快不過秋飛花的劍勢,寒芒閃動,刺中了東方亞菱的左肩。
  幸好是秋飛花人已向后退出了數尺,這一劍只剌出三寸。
  南宮玉真只看得大吃一惊,飛身而入,一腳踢出。
  秋飛花人已進入了陣中,頓覺眼前一黑。
  南宮玉真飛來一腳,踢得他完全飛了起來。
  砰然一聲,摔到了七八尺外。
  傅東揚閃身而至,右手連揮,點了他三處穴道。
  東方雁青月寶刀一閃,直劈下來。
  傅東揚距离雖近,但卻沒有出來攔阻。
  南宮玉真連人帶劍飛了過來,在刀近秋飛花身前半尺處,封住了東方雁的刀勢。
  東方雁一皺眉頭,道:“表姐,你為什么救他?”
  這時,才听到東方亞菱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哥哥,不要殺他!”
  但聞喊聲震天,在金元慶指揮之下,天羅教發動了凌厲無比的攻勢。
  刀光、劍气有如洪流一般,直向羅漢陣涌了過來。
  東方亞菱緩步由陣中行了出來,左邊半個身子,都鮮血染紅。
  原來,秋飛花一劍刺中她左肩之后,人就進入陣中,身不由己向下倒,長劍順著它的左肩向下划。
  如非南宮玉真及時一腳,這一劍很可能划傷東方亞菱半個身軀。
  雖然如此,但東方亞菱,仍在左胸、肋乳之間,被划了一道血口,半寸深,半尺長。
  嬌生慣養的束力姑娘,又全無武功基礎,這一劍傷得她全身顫動,痛入肺腑。
  但她卻咬著牙,苦苦忍著,末流下一滴淚,未喊過一聲疼,但它的步履卻已無法穩定,搖擺擺而來。
  東方雁一收青月刀,扑到了東方亞菱的身惻,道:“妹妹……”
  雙手扶住了東亞菱。
  南宮玉真、傅東揚雙雙行了過來。
  目睹東亞菱血染半身的沉重傷勢,傅東揚臉上泛起一片痛惜。
  這位嬌弱、美麗的姑娘為江湖大義,已經付出了太多的犧牲,秋飛花竟忍心一劍把她傷得如此之重。
  如非南宮玉真及時一腳,秋飛花可能會活劈了這位姑娘。
  想到痛惜悲忿之處,不禁咬得牙齒咯咯出聲。
  南宮玉真急行兩步,讓東方亞菱把自己的身軀,緊靠在她的身上,接道:“亞菱,你不要憋著這口气,告訴我傷勢如何?”
  東方亞菱疼得全身微微顫動著,緩緩說道:“我……我大概不會死,但我不知道會不會殘廢,表姐,我衣袋中有一個青色的玉瓶,里面有藥物……”
  她似是已無法說下去,失血和傷疼,已使她面色慘白,失去控制自己的能力。
  南宮玉真迅快的伸出手去,由東方亞菱的衣袋中,找出了一個青色玉瓶。
  打開瓶塞,倒出了兩粒紫色的丹丸,也是僅有的兩粒丹丸。
  東方亞菱閉上了雙目,兩行淚水由眼角間流了下來。
  她盡了全力在忍耐,但她一向虛弱的体能,南宮玉真暗提真气,以內力輸入到東方亞菱的身上,道:“表妹,只有兩粒丹丸了?”
  東方亞菱微弱的聲音,傳了出來,道:“這是保命丹,給我一粒就行了,幫我服下去。”
  她的聲音微弱,似乎是已沒有吞下藥丸的气力了。
  南宮玉真咬咬牙關,把一粒丹丸,放入了東方亞菱的口中,唇口相對,用一口气,把藥丸吹下了東方亞菱的咽喉。
  東方雁道:“表姐,這時刻,也不用顧及什么了,兩面搏殺激烈,已無掩身之處,你就脫下她身上衣服,替她包起傷口吧!”
  南宮玉真點點頭,道:“表弟,你去幫幫他們吧!羅漢陣受的壓力太大,已經運轉不靈了,如果羅漢陣一旦潰散,咱們就全無生机了。”
  東方雁一轉身手,大喝一聲,揮動青月刀直扑上去。
  傅東揚臉上泛起了殺机,道:“這個畜生,我要他碎万段。”
  長劍一沉,劈向了倒臥地上的秋飛花。
  忽見金芒一閃,當的一聲,震開了傅東揚手中的長劍。
  是南宮玉真的挽發金釵。
  原來,她抱著東方亞菱無法松手,也無法拔劍,心中一急,騰出右手,拔出了挽發金釵,脫手飛出,震開了傅東揚劈落的劍勢。
  金釵出手,南宮玉真的一頭秀發,也突然垂下來。
  長發散披在肩上。
  傅東揚道:“姑娘,你這是……”
  南宮玉真道:“老前輩,亞菱一身暗器,她若真想殺死秋飛花,用不著咱們出手,再說,此時此刻,如何處置這個薄情郎,要听亞菱的意見。”
  傅東揚道:“東方姑娘,仁愛胸怀,如是放了這個畜生,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南宮玉真道:“至少,那是亞菱的心愿,咱們不能擅越。”
  傅東揚道:“就外面傷勢看,我怕東方姑娘受個住這一劍。”
  南宮玉真道:“是的!我也這樣擔心,她太嬌弱了……”黯然一歎,接道:“万一亞菱有了不幸,咱們絕不放過秋飛花,要他償命。”
  傅東揚道:“好!姑娘,到時間,你吩咐一聲,我要親手殺他,這個万死不足抵罪的畜生。”
  南宮玉真黯然說道:“就算要殺他,也要等亞菱表妹決定。”
  傅東揚殺死秋飛花的意志,似是十分堅決,道:“姑娘,亞菱早已授權姑娘殺死他,對么?現在,只要姑娘同意,我就可以殺死他了。”
  他和秋飛花有師徒之份,情同父子,但也正因為這一种深摯的情感,內心中也有著特別沉重的感覺,他拋去私心感情,那是擔心秋飛花會惹出更大的麻煩,留作禍害,使自己會變成千古罪人。
  南宮玉真輕輕吁一口气,道:“傅前輩,我期白你沉重的負擔,也明白你此刻的心情,但他穴道已然受制,今日,我們如能逃出大劫,他一個人不會反上天去,如是咱們覆亡了,留下他也好受著痛苦的折磨。”
  傅東揚歎口气未再多言。
  南宮玉真雖然是言之有理,但事實上,仍然是曲意維護。
  這時,雙方的搏殺更為激烈,梁上燕、連吟雪都受了傷,但仍然力戰不退。
  羅漢陣中的僧侶,更是十之八九都成了血人。
  但老和尚确有獨到之處,他們耐受傷疼的力量,似是超過常人很多,浴血苦戰,沒有一個退縮,沒有一個人呻吟一聲。
  傅東揚轉身揮劍,也加入了拒敵行列之中。
  天羅教的傷亡,更為慘重,死亡十余,傷過二十。
  但他們仍然不停地向前猛扑,而且一波攻勢,超過一波。
  幸好狹谷地形所限,一排只可容下四人動手。
  這确幫了東方亞菱等很多的忙,如是在開闊地區,以天羅教這些猛虎的攻勢,整座的羅漢陣只怕早已瓦解冰消。
  天虛子率領的一批人手,雖然也陷入了苦戰中,但因天羅教中攻勢的中心,已定前面為主,后面未再繼續援手,這也使得南宮玉真等少去了后顧之憂。
  看看展布眼前激烈的惡戰,南宮玉真心中焦急万分,她無法決定,是否應該立刻加入助戰。
  因為看險惡的形勢,似乎是隨時可以被人攻破沖了進來。
  雖然只可容四人出手搏殺,但敵人卻以百人以上的多數,排成了四列縱隊,前面的人,一有傷亡,后續的立刻接了上來。
  南宮世家雖然以殺人手法聞名江湖,但也沒有見過這等前仆后繼的慘烈攻勢,當真是怵目惊心,使人顫栗。
  但她略作忖思之后,決定還是先替東方亞菱包扎過傷勢之后再說。
  在喊殺聲,刀光劍影下,南宮玉真划開了東方亞菱的衣服,看到她胸肋間的傷勢。
  很重的傷勢,半尺多長的傷口,鮮血染紅了半個身子。
  雪白的肌膚上紅色的鮮血,看起來,特別的耀目。
  南宮玉真咬咬牙,擦去了東方亞菱傷口處的鮮血,取出南宮世家的金創藥物,包扎起傷口。
  東方亞菱醒了過來,緩緩睜開了眼睛,望了戰場上形勢一眼,緩緩說道:“玉真表姐,我暈過去多久了?”
  南宮玉真道:“不久,不過半個時辰左右。”
  東方亞菱道:“黑堡中人,還有消息么?”
  南宮玉真道:“沒有,他們不可待,咱們要自己想法子應付了。”
  東方亞菱道:“表姐,扶我站起來。”
  南宮玉真道:“不妥,亞菱你剛剛敷過藥,又沒有武功子,還是躺著休息吧!”
  東方亞菱道:“不行,羅漢陣雖是武林第一奇陣,但我看得出少林寺中的僧侶,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他們撐不了多久啦!一旦羅漢陣潰散下來,不論躺著、站著,都要死,對么?”
  南宮玉真默然不語,緩緩扶起了東方亞菱。
  咬著牙,強忍著傷口的疼痛,東方亞菱移動著身軀,行到了一塊大岩石前面,把身軀倚在小石上。
  南宮玉真幫她整好衣衫,緩緩說道:“表妹,我要出手了,表弟和傅前輩,也都受了傷。”
  東方亞菱道:“你去吧!”
  南宮玉真道:“你多珍重,沒有人照顧你了,所有的人,都在拼命。”
  東方亞菱道:“表姐放心,我還有尋死的气力,我不會武功,但卻不會辱及東方世家……”喘了兩口气,道:“你是唯一的希望所寄,万一大局不可收拾時,你就請一個人走吧!”
  南宮玉真苦笑一下,道:“真到了那個時刻,只怕我也很難走得脫了。”
  東方亞菱道:“不!表姐,你不能死在這里。”
  南宮玉真道:“哼!黑堡中人,不守信用,能過此劫,我不會放過他們。”
  東方亞美道:“他們一定會來,不會超過今夜,問題是,我們能不能撐到那個時間。”
  這時,突聞千拙大師的聲音喝道:“少林弟子,要撐到最后一口气,有一口气,就別倒下去,神志清明的,請快些赶來馳援。”
  他已暗把藥物,送給了被困在天羅教下的少林僧眾。
  這本是一股潛伏在敵人中的力量,但千拙大師一急之下,竟然叫了出來。
  但這句話發生了很大的力量,兩個快要倒下去的人,突然間,又挺了起來,揮動著手中的戒刀、彈杖,使將要潰散的羅漢陣,立刻又穩定了下來。
  這時刻,就看出了千拙大師深厚的功力了,只見他手中戒刀飛舞,接應四面,照顧八方,經常移動位置,到羅漢陣壓力最強大的地方。
  東方雁、傅東揚,兩個人也看出羅漢陣這一個拒敵的支柱,一旦垮了下來,強敵蜂擁而入,必然會造成一個不可收拾之局。
  不論付出如何大的犧牲,羅漢陣必須要維持住。
  這像一道銅牆鐵壁阻止了天羅教的洪流、擁入此地。
  以天羅教的人力,如若攻入了這道強大狹谷,以己方這點力量,就算人人三頭六臂,也無法抗拒。
  所以,傅東揚想出了一個辦法,那就是想法予以局外人的力量,來增強這羅漢陣的力量。
  他把想法告訴了千拙大師。
  千拙大師也覺著羅漢陣承受的壓力太大,已經到了承受不起的境地。
  傅東揚、東方雁等,無法在很短的時間內,通曉羅漢陣的變化。
  但傅東揚提出的辦法,卻是一個勉強可行的辦法。
  千拙大師縮小了羅漢陣,東方雁、傅東揚分在羅漢陣的兩邊。
  在地下的古堡之中,四個人受益最多,南宮玉真第一,秋飛花第二,東方雁和傅東揚就排列在第三、第四。
  傅東揚的辦法,就是讓羅漢陣縮小一些,由傅東揚和東方雁彌補了兩面的缺失,也分承了部分的壓力。
  羅漢陣的僧侶們如若分別和東方雁、傅東揚動手,沒有一個人會是他們的敵手,但如這些人,合在一起,那一股整体的力量,竟然是那樣的強大。
  東方雁和傅東揚,分填上了兩面的側翼之后,就感受到了羅漢陣能夠被稱為天下第一奇陣,确有至理。
  那些攻襲羅漢陣的人,個個都可以稱之為第一流的江湖高手,劍術、刀法、無一不詭奇、凌厲。
  以傅東揚、東方雁此刻的功力,也會感覺這些人,不易對付。
  東方雁青月刀鋒利無匹,已然連續劈死了七個強敵。
  但對方剽悍無比的拚命攻勢,也使得東方雁身上受了兩處劍傷。
  傅東場也受了兩處刀傷,但傅東揚也放倒了四個敵人。
  這使兩人体會到了敵人攻勢的強烈。
  少林僧侶浴血苦戰的精神,傅東揚暗暗的稱贊不已。
  這一個門戶能夠屹立江湖數千年,一直被武林中譽為第一大派,确然有它傳統的精神,宁靜修為,再加上他們對佛家道理的体會,使得他們有著過人的耐力和忍受痛苦的耐力。
  東方雁又劈倒了兩個敵人,但身上又受了一處刀傷。
  但由于兩人凌厲的搏殺,使得天羅教殺手的攻勢,暫時受到了頓挫。
  傅東揚輕輕吁一口气,道:“世兄,傷勢如何?”
  排成羅漢陣的少林僧侶,也暫時獲得了一陣喘息。
  傅東揚實在很疼,但他回顧了少林眾僧侶一眼,只見包括千拙大師在內的每一個和尚,都是一身鮮血。
  僧袍都已被鮮血濕透,看不出每人身上,受了多少處傷來。
  這些僧侶,由于羅漢陣奇妙的變化掩護,所以,身上受到刀、劍傷痕雖多,但都非致命所在,加上他們的至深修為,所以,都還未倒下去。
  暗暗咬緊牙關,東方雁朗朗說道:“多謝傅前輩的關心,晚輩還支撐得住。”
  其實,所有參与了這場搏殺的人,每一個都受了傷,連吟雪、覃奇、梁上燕、倪万里等,都傷得不輕。
  奇怪的是每個人,都沒有倒下去。
  這有兩种力量在支撐著他們,一种是他們心中都明白,除了死拼之外,已沒有第二條路好走。
  他們的胜敗和生死,連在了一起。
  所以,動手時,每個都全力以赴,也都記著東方亞菱的一句話,盡量避免傷亡。
  強大的精神力量,支撐著他們,創出了武林中,眾寡懸殊搏殺的奇跡。
  金元慶目睹這猛勇搏殺、舍死忘生的攻勢,心中很自豪自己控制屬下的武功,但也震惊對方的凶狠撐力,每個人,似都變成了不倒的金剛。
  他沒有再催促屬下繼續攻殺,只是靜靜地站著。
  事實上,這些事,也用不著他費心,華一坤已整頓潰散的攻勢。
  只有片刻的整理時間,第二波攻勢已經布置就緒。
  這時,南宮玉真也繞過羅漢陣,面對著強敵。
  東方雁原已塵封在內心中的一份感情,因秋飛花的變化,又萌生出了強烈的希望。
  眼看南宮玉真獨自站在羅漢陣前,面對著天羅教即將發動的第二波攻勢,立即奮身一躍,和南宮玉真并肩而立。
  傅東揚也奮身躍落到南宮玉真的身側。
  但他的想法卻和東方雁不同。
  羅漢陣內中的少林和尚,都已經到了絕對筋疲力竭之境,他們必須要一段時間好好的休息。
  他們都在這一刻喘息連气,把极度疲累的体能,調息一下。
  這一段時刻很重要,如若天羅教中人,馬上攻了過來,少林僧侶,都正在調息,必然是全無還手之力,一擊而潰。
  所以,必須有一种另外的力量,阻止這些攻勢,給少林僧侶一個喘息的机會。
  南宮玉真也看出了這個情形,所以,她准備以本身所學,阻止一下強敵,多給少林眾中僧侶一點喘息時間。
  打量了那些整裝待發的強敵一眼,傅東揚低聲說道:“姑娘,我們三個人的力量,能夠支撐多久?”
  南宮玉真搖搖頭,道:“不知道,盡我們的全力而為就是……”
  凄涼一笑,緩緩說道:“我們就算能撐到少林僧侶們的体能恢复,羅漢陣又可以恢复活動,但又能支持多久呢?”
  傅東揚點點頭道:“像這樣激烈的搏殺攻勢,大約支持不過半個時辰,他們每個人都受了很多處傷,人非鋼鐵,他們會流完身上的血,就算不會被打死,也會失血太多而枯死。”
  南宮玉真道:“就是這樣一個結果,亞菱算無遺策,這一次,她沒有算對。”
  傅東揚道:“也許是蘇百靈騙了她,蘇百靈說了九句實話,但最后一句,最重要的一句,卻欺騙了我們。”
  華一坤安排好了第二波攻勢,低聲對金元慶道:“教主,現在,我們是否應該發動第二次攻勢?”
  金元慶沒有答話,只點點頭。
  南宮上真吁一口气,道:“傅前輩,他們要出手了!”
  傅東揚道:“是!這四列縱隊,每一隊至少有五十個人,四五二百人,兩百個第一流的劍手,我們只有三個人和他們對抗,這大概是江湖上從未有過的壯烈一戰,咱們今日就算戰死于此,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南宮玉真突然提高了聲音,道:“金元慶……”
  金元慶冷冷接道:“南宮姑娘,你想說什么?最好先打好一個底子,不該說的話,最好不要出口。”
  南宮玉真道:“你認為我要求你什么?”
  金元慶道:“就算真要求我,也晚了一些。”
  南宮玉真道:“我不會求你,南宮世家中的子弟,永遠不會求人。”
  金元慶道:“那你想說什么?”
  南宮玉真道:“我向你挑戰!”
  金元慶道:“向我挑戰?”
  南宮玉其道:“不錯,咱們兩個人,何不放手公平一搏!”
  金元慶搖搖頭道:“南宮世家那點武功,還不配和老夫動手。”
  南宮玉真道:“你不敢,是么?”
  金元慶沒有再理會南宮玉真,但四個執劍殺手,卻疾快地沖了過來。
  東方雁首先出手,青月刀一招“玄烏划沙”斬了出去。
  刀光如閃電一般,劈向了白衣執劍殺手。
  傅東揚也緊接接著劈出一劍。
  兩人出手的刀招劍式,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奇奧的地方,事實上,一招之后,卻都含著极厲害的殺手。
  原來,傅東揚和東方雁都想法子把地下古堡中學到的武功,隱藏于平凡的招術之中。
  兩個殺手,都上了當,揮劍一檔,封開了東方雁的刀勢,和傅東揚的長劍。
  但卻未料到兩人,迅快的變化了刀、劍之勢,殺手連綿而出。
  寒光過去,響起了一聲慘叫,兩個大漢,雙雙傷亡于傅東揚和東方雁的刀、劍之下。
  南宮玉真微微一笑,道:“好辦法!”口中說話,一雙纖手卻連環彈出。指風數縷,破風而出。
  兩個逼近南宮玉真的殺手,應手倒了下去。
  金元慶臉色一變,道:“住手!”
  向前奔沖的殺手,聞聲而住。
  輕輕吁一口气,金元慶緩緩說道:“你用的什么武功?”
  南宮玉真道:“金教主應該看得出來。”
  金元慶道:“穿心指。”
  南宮玉真道:“不錯,穿心指。”
  金元慶道:“南宮世家中,也會這一門武功?”
  南宮玉真道:“南宮世家十八招殺人手法,缺此一种。”
  金元慶道:“那你怎么學得這等上乘武功?”
  南宮玉真道:“我學自蘇百靈……”
  金元慶道:“胡說,蘇百靈已然死去了百年之久,怎會傳你武功?”
  南宮玉真道:“他遺留下了很多的武功,穿心指,只是其中之一。”
  金元慶道:“就算他留有武功,也用的天竺文寫成,當今之世,能夠看懂的人,絕無僅有。”
  南宮玉真道:“閣下就是那絕無僅有之一了。”
  金元慶道:“不錯,老夫因此而遠行天竺,住了五年之久,才把天竺文研究得十分透徹。”
  南宮玉真道:“教主的才華,好生叫人敬佩,只不過,咱們中原道上,上國文明孕育下的才人太多了,所以,有些人,不用遠行天竺國,但她一樣可以認識天竺文。”
  金元慶道:“是東方亞菱?”
  南宮玉真道:“人海滔滔,天下才人甚多,除了亞菱之外,我想必然還有別人,只不過我們還未見到罷了!”
  金元慶道:“她說蘇百靈設下埋伏,就是要毀去我們這一股人,如今,你們已經到了山窮水盡之境,為什么還不見他們人來?”
  南宮玉真道:“你可以不相信亞菱的話,但我們卻非信她不可,目下我們盡力支撐,就是要等待援手。”
  金元慶哈哈一笑,道:“南宮姑娘,事到如今,你竟然還相信蘇百靈真的設有埋伏。”
  南宮玉真道:“亞菱之言,我們一向确信不移,也許我們沒有机會看到,蘇百靈埋伏的人手向你們反擊,但我相信,他們很快的就會現身。”
  金元慶點點頭,道:“東方亞菱,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能使人如此的信任于她,縱死九泉,也可瞑目了。”
  南宮玉真道:“這件事,咱們不用再談下去了,我們改個話題如何?”
  金元慶道:“姑娘說,咱們應該談些什么?”
  南宮玉真道:“談談我向你挑戰的事如何?”
  金元慶道:“我說過,南宮世家那點家學,還不配和老夫動手。”
  南宮玉真道:“我用蘇百靈的武功,和你動手?”
  金元慶道:“蘇百靈的武學,博大精深,豈是短短數月能夠得么?”
  南宮玉真道:“這就是才慧之別了,蘇百靈留下的武功,我學了十之六七……”
  金元慶道:“除了姑娘之外,還有什么人學得多一些?”
  南宮玉真道:“蘇百靈余下的武功,已到馭繁返簡之境,我們這一批人中,我的武功較好,所以,向你挑戰,除我之外,要算秋飛花為第二人。”
  金元慶道:“可惜他沒有再戰之力。”
  南宮玉真道:“咱們如能單打獨斗,你胜我一籌,或逼我自絕,或取我之命,這些人中,再沒有反抗你的人了,那時,你武林霸業,已算成了十之八九。”
  金元慶道:“東方亞菱死了沒有?”
  南宮玉真道:“沒有,她只是傷在了秋飛花的手中罷了!”
  金元慶道:“秋飛花呢?你們殺了他?”
  南宮玉真道:“沒有,他也好好的活著,他只是被人點了穴道。”
  金元慶道:“姑娘,真要和在下動手么?”
  南宮玉真道:“不錯,但不知你是否同意?”
  金元慶道:“南宮姑娘,只要在江湖上走過兩年的人,都會瞧得出來,你是在用緩兵之計,這一個,難道還能瞞過我么?不過,有些路,看著遠,走著近,所以,我有些選擇也常會出人意外,三十年來,我沒和人真正動過一次手,倒也希望,能找個人,活動一下血脈,姑娘開出的條件,如能令我滿意,你可能如愿以償。”
  南宮玉真道:“你如殺了我,至少,這里的抗拒之力,會減少一些。”
  金元慶道:“如若不是剛才看到你亮了一手,我還不會相信你真有如許的功力。”
  南宮玉真道:“現在,你相信了?”
  金元慶道:“數十年來,老夫考究江湖上各大門派的武學,發覺了一件事……”
  南宮玉真接道:“什么事?”
  金元慶道:“蘇百靈創出的武功,并非是完全由于他自己創出的,而是他取得了各大門派的精華,把它們稍加改造而已,有時候,把昆侖派的一招,接上武當派的一招,使這一招劍法,完全變了樣子,威力增強,何止一倍,你們在地下石堡中住了很久,自己覺著很了解蘇百靈了,可是,你們是否知道,有十年的時間,他在作賊……”
  南宮玉真訝然道:“作賊?”
  金元慶道:“不錯,他精于易咨術,已到了惟妙惟肖的境界,他利用了十年的時間,潛入了江湖一些有名的門派之中,偷到他們的武功,再加上他本身的造詣,就創出了蘇百靈的武功,剛才,我看你出手的几招,确然已得了蘇百靈的精要,也可以說,當今江湖之上,有資格和我動手一戰的,到目前為止,老夫只發現了你一個人,但老夫已三十年未和人動手,要老夫動手,必須彼此把賭注下得大一些。”
  南宮玉真道:“好!我想先听听你下的注。”
  金元慶笑一笑,道:“好!我如敗在了你的手中,立刻帶著人退去,你們死的人,我不能讓他們复生,但是活著的人,我不讓他們再受到一點傷害。”
  南宮玉真道:“賭注夠大。”
  金元慶道:“這一刻,就算是傾盡天下財富,對你們而言,也沒有我下的賭注大了。”
  南宮玉真道:“我沒有你那樣大的本錢,我只能賭我一條命,我如敗在了你的手中,就立刻自絕而死。”
  金元慶搖搖頭,道:“這個賭注對你而言,是最大的付出,但對我而言,卻是沒有一點用處。”
  南宮玉真道:“你的意思呢?”
  金元慶道:“我的意思很簡單,你如敗在我的手下,就做我的妻子,老夫一生,習練武功,無暇顧及到儿女之私,此刻,老夫已名成利就,也該享受一點家庭的樂趣了。”
  南宮玉真道:“我嫁給你?”
  金元慶道:“這就是老夫出手的條件,你可以不答應。”
  南宮玉真沉吟了良久,道:“我如若敗了,也答應了你的條件,其他的人,你是否會放了他們?”
  金元慶道:“我可以不殺他們,但我也不能就這樣放了他們……”
  南宮玉真接道:“把他們囚起來,讓他們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
  金元慶道:“不會,我會把他們放逐在一個很廣大的地方,也許是一個山谷,也許是一個孤島,我會讓他們過著很好的日子,讓他們飽食終日,在生活上,會讓他們過得很快樂的日子。”
  南宮玉真回顧了傅東揚一眼,道:“傅前輩,你都听到了?”
  傅東揚道:“听到了……”
  東方雁突然大聲喝道:“我不贊成,咱們能打就打,盡其在我,打不過,咱們戰死在此地就是。”
  金元慶道:“你要盡快決定,我不會等下去。”
  南宮玉真舉手理一理鬢邊的散發,道:“表弟,咱們生机茫茫,不論怎么樣,活的机會都不大,但我還記得亞菱說過的話,我們要爭取可能的時間,不論時間多少,我們都要爭取,對么?”
  東方雁道:“表姐,你和秋兄,互相愛慕,他的人才、武功,都強我很多,你嫁給他,我沒有話說,但除他之外,你不能嫁給別的人!”
  南宮玉真有些大感意外地說道:“你說什么?”
  東方雁一挺胸道:“我說你應該嫁給我,秋飛花瘋了、死了,這世上,我是唯一可以娶你的人。”
  他平常對南宮玉真本來有些畏懼,但此刻卻挺胸抬頭,放言高論,一副大無畏的精神。
  南宮玉真輕輕吁一口气,道:“表弟,你怎么能……”
  東方雁接道:“怎么樣?這些話,已經藏在我心中很久了,過去,我不敢說出來,今天,反正要死,這些話,如若不說出來,只怕我永遠沒有机會說出來了。”
  南宮玉真道:“表弟,說出來,有什么用,不過徒增几分傷感罷了,大義私情,此時此刻,表姐會抉擇什么,你心中應該明白。”
  東方雁道:“你胜了金元慶,他們真的會撤走這些人么?”
  南宮玉真道:“這個,這個……”
  東方雁道:“表姐,但你輸了,你一定會履行這個承諾,因為,你不能毀了南宮世家的家風。”
  南宮玉真道:“我會的,我答應的事,我一定會做到,不過,真到了那一天,你表姐的靈魂已經离去,心已枯死,活著的只是一具軀殼。”
  金元慶談談一笑,道:“時間會改變很多事。”
  南宮玉真道:“但改變不了我的心。”
  金元慶道:“縱然是一具軀殼,活著的軀体,那也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我會用榮耀和權勢,把你裝扮起來,讓你复蘇。”
  南宮玉真道:“你不用太自信,咱們鹿死誰手,還難預料。”
  金元慶道:“別怀疑我履行約言的用意,我們這一次賭約,公諸數十百人之前,我不顧忌你們,但也要顧及我在屬下面前的誠意。”
  南宮玉真道:“有這一句話,我放心不少了。”
  東方雁道:“表姐,你不能!”
  南宮玉真道:“雁表弟,就算你能阻止我,但你能阻止目下的大勢么?”
  東方雁道:“我只要阻止你就行,用不著阻止別人。”
  南宮玉真一皺眉頭,道:“雁表弟,看在那些等命人的份上,快些讓開。”
  東方雁高聲說道:“不行,要動手,還是由我先出手,等我死在金元慶的手下之后,不論你要如何,那都是你的事了!”
  南宮玉真道:“雁表弟,快讓開……”
  傅東揚冷冷說道:“東方少俠,此時何時,不應該太過儿女情長!”
  東方雁道:“傅前輩,您……”
  傅東揚道:“我知道你的心情,至少,這時刻,少兄該忍耐一些。”
  東方雁臉色一變,緩緩讓開身子,退到一側。
  南宮玉真吁一口气,緩緩向前行了兩步,道:“金元慶,咱們動兵刃,還是動拳掌?”
  金元慶道:“先比拳掌,如是你敗得不服,咱們再比兵刃。”
  南宮玉真沉吟了一陣,道:“好!咱們誰先出手?”
  如以他的性情,南宮玉真那几句話必將激起他的反擊,認為,對他是一种輕侮,但此刻,他竟忍了下來。
  金元慶道:“自然你先出手,白發紅顏,有些地方,老夫應該忍讓一些。”
  南宮玉真的嬌軀微微顫抖,但她卻隱忍下去,沒有發作出來。
  傅東揚暗暗歎息一聲道:“究竟是年輕人,還是沉不住气。”
  心念轉動,暗施傳音之術說道:“玉真姑娘,別忘了這一場決斗之中,你身上背負著數十條人命安危,江湖正義繼續,無論如何,你不能掉以輕心,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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