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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風云際會


  雪山盲叟另有居心,豈肯輕易放過,急道:“陸兄反正住在店內,何必急在一時?”就在這時,一個青衣壯漢匆匆行了進來,在雪山盲叟身畔低低說了几句。雪山盲叟面容惊變,沉聲道:“知道了可与我好好接待。”
  陸文飛知已發生變故,借机行出閣采。回到房中,心中深為雪山盲叟父女這荒山小鎮開設“不醉居”的用心推想了一遍,斷定雪山盲叟開這間店,決不是為了掙錢。既不是真正做生意,當然是另有所圖了。
  再進一步推想,覺出其所圖謀之事,不外兩項:第一他是三個特有秘圖者之一,開設這間店,為的是等候另兩位持圖之久前來會合。
  第二,可能雪山盲叟組有秘密幫派或參加了什么幫派,于此荒山負責策划某一項陰謀。陸文飛雖是初出江湖,但因父親師長懼是武林前輩,耳濡目染,對江湖上之凶險,多少有個認識。細細推敲之下,覺得雪山盲叟父女大為可疑,仍應多加小心,不可冒失吐露實情,以免誤了大事。
  靜思了一會,目光一掃之下,突覺房中似有人搜查過。急取過自己隨身小包袱一看,竟亦零亂不堪,尚幸秘圖是藏在劍匣之內,對方即是為此而來,那算是白費心机。不過這事發生后,陸文飛心中不無凜然之感。因為由這件事證明,可知已然有人對他起了疑竇。
  陸子俊之死,本來就不是一件尋常之事。陸文飛是他的獨子,今既有人找上他來了,事情決不會簡單。由來人搜查他的行囊舉動,可以推想到來人并非是尋仇,而是尋找什么東西。這件東西极可能就是秘圖。同時更可推想到,他爹之死,亦是因為秘圖而起。
  陸文飛乃是一位意志极其堅強之人,他把這些前因后果想通后,心中一陣冷笑,忖道:“這倒好,我正愁找不到仇人,他既找上我了,好歹我得看看他是誰。”
  一個住店的客人,房間經人搜查過,不論有沒有丟東西,都得找柜上問話。陸文飛沒有這樣做,他像沒事的人一般,連對小二都沒問一聲。
  暗中正自思忖對策之際,門外突然傳來兩聲敲門聲,陸文飛起身將門打開道:“是哪一位?”
  只見云娘滿面含笑,當門而立。
  陸文飛微感怔了怔道:“姑娘來此何事?”
  云娘微微一笑道:“爹爹要我來請陸大哥去閣子里喝酒。”
  陸文飛搖頭笑道:“在下根本就不會喝酒,謝啦!”
  云娘不悅道:“這是我爹特地要人預備了的,你如不去……”
  陸文飛無可奈何地道:“這般說來那是非去不可了。”
  云娘一拉他衣袖道:“走吧,不用羅嗦了。”
  陸文飛只得掩上房門,隨著云娘重又來到樓閣之上。只見閣內早已丰丰滿滿擺下了一桌酒席,同時席上還多了一位身披鶴氅,年約五旬上下的文士。
  雪山盲叟听得腳步聲響,知是陸文飛來到,哈哈一笑道:“來,來,老朽為你引見一位高人!此位乃是避秦庄的司馬總管。”
  陸文飛拱手一禮道:“久仰。”
  中年文士欠了欠身道:“兄弟司馬溫。”
  陸文飛從未在江湖行走過,既不知避泰庄在哪里,亦不知司馬溫是何許人,是以并未在意。
  司馬溫待陸文飛坐定后,擎著酒杯道:“久仰賢師徒的大名,今幸得見,兄弟先干一杯。”說著一飲而盡。
  陸文飛舉起杯子也干了半杯。
  司馬溫微微一笑道:“令師胡大俠久已不在江湖走動,這番太行山風云際會,他老人家必也來了。”
  陸文飛搖了搖頭道:“家師行事向不令在下得知,是不是來了,在下不知。”
  司馬溫哈哈笑道:“原來如此。”隨之笑聲一斂,复又道:“聞听令尊大人于數目前遭到伏擊,可曾查出是哪方面的人所為?”
  陸文飛插頭說道:“毫無眉目。”
  司馬溫沉吟有頃道:“令尊隱跡荒山想是避仇。陸已須想想他生前有哪些仇人,就不難追查出來。”
  陸文飛輕喟一聲道:“在下自幼隨師學藝,對先父之事一無所知。”
  司馬溫同情地一歎道:“分尊彌留之際,總該留下几句話。”
  陸文飛痛苦地搖頭,當晚悲慘一幕,复又呈現眼前。
  雪山盲叟突于此際插言道:“陸世兄,你也不用悲苦。避秦山庄交游极廣,等會請司馬總管為你費神查查,定可明白O”
  司馬溫點頭道:“此事本庄義不容辭,不過總得有些線索才好者手。”
  陸文飛拱手稱謝道:“承蒙司馬總管,慨允相助,在下感激不盡。只是此乃寒門私仇,怎可累及旁人,實不敢有勞大駕。”
  司馬溫哈哈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陸兄何必見外?等會不妨去到敝庄,見一見敝東主,好歹有個商量。”
  雪山昌叟接道:“陸兄快謝過司馬總管,若蒙庄主答應,天大的事也能辦得到。”
  陸文飛表面雖沒有反對,心中卻大不以為然,是以默然無語。
  閣內一時极沉悶,雪山盲叟擎起面前酒杯,正待打破眼前的沉寂,突然白果脆連翻,冷冷哼了一聲。
  司馬溫驀地哈哈一笑道:“何方高明駕到,何不請下來喝一杯?”
  只听檐頭冷森森地道:“公孫龍,你倒安閒自在得很。”
  颯然一陣風響,落下一個人來。
  雪山盲叟听那口音,已知是白骨教姚寒笙來到,仰面打個哈哈道:“原來是姚兄駕臨,失迎。”
  姚寒笙哼了一聲道:“少裝蒜!我問你,你挑起太行山這場風波,究竟存的什么用心?”
  雪山盲叟故作不解地問道:“教主這話是什么意思?”
  姚寒笙伸手入怀,取出一件東西往雪山盲叟面前一擲道:“這是得自那位高徒縣上的秘圖,与黑龍幫所得的一模一樣,原來是有意誘引大家進入古陵。”
  雪山盲叟霍地從座上立起,翻著白果眼道:“你們講不講理?汝等特強奪去瞎子的秘圖,又殺傷我門徒。如今反而倒打一耙,說我瞎子別具用心,不嫌欺人大甚嗎?”
  姚寒笙想了想,面包稍霽道:“我來問你,你那秘圖究竟是從哪里得來?”
  雪山盲叟乃是老謀深算之人,自覺惹不起對方,于是見風轉舵道:“實不相瞞,那秘圖是我那死去的小徒,得自樵子之手。”
  姚寒笙陰森森的目光往座上一瞥,指著司馬道:“此位是誰?”
  雪山盲叟忙為引見道:“此位乃是避秦庄的司馬總管。”
  姚寒笙想了想,不曾听說過進秦庄,是以并未在意,轉過臉來又道:“就其秘圖是令徒得自樵子之手,必然有個原圖,兄弟望能看看原圖。”
  雪山盲叟輕吁一聲道:“姚兄猜得不錯,那圖果然畫有兩份,小往身上帶的是副圖,瞎子怀中藏的原圖,已然被黑龍幫奪去了。教生如想要看著原圖,可向黑龍幫要去。”
  姚寒笙冷哼一聲道:“你不用拿黑龍話來壓我,本教主斷定黑龍幫那份也是副圖。”雪山盲叟長歎一聲道:“姚兄如此一說,倒叫我瞎子有口難辨了。”
  姚寒笙仰著臉道:“白骨教一貫作風,公孫兄不會不知,我看你還是拿出來的好。”雪山盲叟雖知姚寒笙一向行事心狠手辣,但若一對一的拼斗起來,自己不見得便落下風。可是他另有打算,是以盡量藏拙,故意急得白果眼連翻道:“姚兄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陸文飛天性義俠,見雪山盲叟受窘,心中甚是不平,突然插口道:“別說公孫老丈沒有原圖,就算他真個有,也不應這般強索。”
  姚寒笙冷冷瞥了他一眼,仰面冷笑道:“今晚之事,原沒把你們計算在內,如今連你也算上了。”
  陸文飛只覺一股怒火直沖上來,忿然道:“在下原就不打算置身事外。”
  姚寒笙似乎根本沒將他看在眼內,又轉臉對雪山盲叟道:“公孫見請早作決定,兄弟不能久等。”
  雪山盲叟雙手一擲道:“兄弟壓跟儿就沒有,你叫我拿什么給你?”
  只听外面陰森森道:“沒有原圖就拿命來。”嗖、嗖,祁這雙尸鬼魅似地閃身飛入閣內。
  雙尸練就白骨陰功,雖未施展,閣內已是寒气襲人。
  陸文飛霍地推開坐椅,立起身來;云娘也一挪身閃到了雪山盲叟身側;只有司馬溫神色自若。端坐不動。
  姚寒笙一臉寒霜,一字一字地道:“時間已經不多了。”
  雪山盲叟竹杖一橫道:“姚兄不嫌欺人大甚了嗎?”
  姚寒笙冷冷一笑道:“看來公孫兄是准備背水一戰了。”
  雪山盲叟哼了一聲道:“不錯,姚兄一再相逼,瞎子只有舍命一拼了。”
  姚寒笙臉上呈現青色,目往雪山盲叟,不言不語,祁連雙尸目射綠光,躍躍欲動。
  雙方正自劍拔弩張之際,突然檐頭一陣哈哈洪笑,颯然落下一人,高聲道:“姚兄弟且慢動手,听兄弟一言。”
  姚寒笙回頭一看,只見黑龍幫主黑龍翔緩緩行了進來,當下長吁一口气冷冷道:“黑兄夤夜來此何事?”
  黑龍翔深深打量了司馬溫一眼,徐徐道:“兄弟早知姚兄要來‘不醉居’,是以親身赶來,免得你与公孫兄鬧個兩敗俱傷。”
  姚寒笙冷笑道:“如此說來黑兄倒是一片好心了。”
  黑龍翔正容道:“若在三日之前,不論何派与何派爭斗,兄弟盡可著水流舟,不加聞問。如今情勢有變,兄弟實不愿武林同道目相殘殺。”
  姚寒笙睜大眼道:“此話怎講?”
  黑龍翔輕吁一口气道:“此間不是談話之所,姚兄如信得過兄弟,請隨兄弟來敝幫一談。”
  姚寒笙見他十分誠懇,不由心里一動,點頭道:“黑兄果來有事商量,兄弟哪有信不過之理?”
  黑龍翔复又對陸文飛招手道。“陸兄也請過來談談。”
  陸文飛對黑龍翔原有几分好感,應聲行了過去。
  云浪急喊道:“陸大哥,你……”
  她原准備說你果真隨他們前去?但當她接触到黑龍翔凌厲的眼神,竟嚇得住口不言。陸文飛故作不聞,大步行近黑龍翔道:“幫主呼喚在下何事?”
  黑龍翔道:“請与姚教主同去敝幫敘談。”
  說著,他當先行出閣外。
  陸文飛略事遲疑也行出了閣外,姚寒笙領著祁連雙尸也行了出去。
  一行人出了“不醉居”,黑龍翔突然停步對姚寒笙道:“姚兄請把貴屬調集一處靜候消息。”
  姚寒笙沉吟有頃,終于點了頭,對祁連雙尸吩咐了几句,祁連雙尸應聲飛奔而去。
  黑龍翔又虛作了個手勢,黑影中飛也似地奔來一人,赫然竟是易曉天,朝黑龍翔躬身行禮道:“幫主有何吩咐?”
  黑龍翔沉聲道:“本座請姚教主与這陸世兄回幫議事,汝可吩咐下去,行壇周遭不得有任何人逗留或窺探。”
  易曉天躬身答道:“屬不遵命。”轉身飛奔而去。
  姚寒笙生性多疑,忍不住問道:“黑兄究竟有何事,何故如此神秘?”
  黑龍翔徐徐道:“姚兄休急,等會自知,咱們走吧。”說著放步疾去。
  三人俱有一縣武功,不及半個更次,已來到了軒轅廟內。此廟陸文飛曾經來過,只是黑夜之間看不真切罷了。
  黑龍翔把二人一徑領至大殿,只見殿內燈火通明,已坐了不少人。川西張門的追命閻王張南、張玉鳳,金陵謝家的謝一飛俱都在座。
  黑龍翔抱拳一揖道:“兄弟因到‘不辭居’邀請姚教主,倒讓諸位久等了。”說著側身一讓。
  姚寒笙竟不客气,昂然直入,就在一張椅上坐下。白骨教雖在江湖頗有名气,畢竟只是旁門左道,不如川西張門,金陵謝家等正宗門派來得響亮。是以姚寒笙雖為一派之主,座上對他招呼的人并不多。
  陸文飛性較拘謹,并沒跟隨姚寒笙前行,直待黑龍翔起身對他頷首,方始緩緩行入。謝一飛、張南惊覺陸文飛來到,廳上懼現惊奇之色。
  張玉鳳惊喜地奔上前來問道:“陸兄,原來你也沒事。”
  陸文飛微微一笑道:“如果出不來,怎能來這里?”
  張玉鳳一時無話可說,也噗地一笑。
  陸文飛接道:“咱們快過去,黑幫主恐有重要之事宣布。”說著當先行入座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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