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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兩天后,魏一禾离開紐約,乘坐飛机直往意大利羅馬。
  羅馬擁有繁華帝國的輝煌歷史,雖然這段歷史再也不會重演,但羅馬仍然是一個宏偉壯麗的大城市。
  魏一禾曾經到過羅馬,那時候是旅游性質。但這一次,他卻是為了雅丁尼的事情而來。
  他首先找到雅丁尼負責主持的博物館,那是一間相當古老的建筑物。
  在這博物院里所收藏的古物,數量极其丰富,而且每一件收藏品都足以用“藝術瑰寶”來形容,若在平時,魏一禾必然會慢慢地仔細欣賞,每一件都不肯輕易錯過。但這時候,他只想知道有關于雅丁尼的事。
  經過一番慎密的觀察和考慮,他決定從班比那里下手。
  班比是這間博物館的保安副主任,他身高六尺五寸,個子瘦削,但卻為人風趣而健談,初時,他以為魏一禾是日本人,不斷用蹩腳的日語來跟他攀談。
  幸而魏一禾也懂得日語,而且比班比說得流利百倍,所以不到半天功夫,兩人就已混得很熟絡。
  班比最大的嗜好,就是喝酒。
  對付一個酒徒,那是比較容易的,絕大多數人喝了酒,說話的時候都不會像平時那么謹慎,而且班比本來就是個說話多多的人。
  魏一禾帶他到酒吧里喝酒,兩人愈談愈興奮,大有相逢恨晚之慨。
  談了半天,魏一禾才把說話轉入正題,向班比問及雅丁尼這個人。
  班比道:“雅丁尼?嘿嘿,他是個瘋子?誰說的?倘若他也算是瘋子,那么世間上就再也沒有任何人是正常的了。”
  魏一禾故意道:“我有個朋友,他是認識推丁尼的,這次我來到意大利,也很想拜訪拜訪他。”
  班比搖了搖頭,道:“你來得不合時宜。”
  魏一禾道:“怎會不合時宜?”
  班比道:“他失蹤了,而且連博物館的一套仿古羅馬軍官服裝也一起失蹤,對了還有一把刀,那是布尼坦尼克斯的佩劍,也都不見了。”
  魏一禾問道:“布尼坦尼克斯是什么人?”
  班比歎息一聲,道:“他是個冤魂,直到現在,還有人不時听到那凄厲和充滿怨憤的嘶叫聲。”
  魏一禾陡然震動了一下,道:“你也听過這种叫聲?”
  班比道:“我倒沒听過,但許多人都言之鑿鑿,說布尼坦尼克斯給暴君尼祿害死之后,就一直冤魂不散。”
  魏一禾點點頭,道:“尼祿的确是羅馬歷代帝皇之中,最殘暴的一個。”
  班比又歎了一口气,道:“本來,那一代皇帝,應該是由布尼坦尼克斯繼任的,至于尼祿,他父親只是一個聲名狼藉的執政者,但尼祿自幼喪父,母親改嫁給克盧秋斯皇帝,初時先勸皇帝收養尼祿,后來更索性立了尼祿做太子,接著,皇帝遇弒,尼祿登位,統攬執政大權。”
  “但布尼坦尼克斯始終是尼祿的心腹大患,終于,尼祿用毒酒殺了他。”
  “布尼坦尼克斯中毒身亡的時候,才只有十四歲,据說,當他毒發的時候,他恨极了尼祿,便抽出佩劍,向尼祿沖殺過去,但他還沒有接近尼祿,就已經全身劇烈抽搐斷气了。”
  “布尼坦尼克斯死后,尼祿更加肆無忌憚,當時,他所承襲的羅馬帝國,版圖自摩洛哥到不列顛,從大西洋一直遠及里海,而羅馬就是整個大帝國的中樞,尼祿完全執掌大權。”
  “但就在他最意气風發的時候,在那不勒斯突然出現一個巫師,他在城牆下大聲疾呼,痛罵尼祿是個殘虐的暴君,又說布尼坦尼克斯的鬼魂永遠都不會放過他,結果,這巫師給抓進牢獄里,每個人都以為他一定會受盡折磨而死,但誰知這巫師神通廣大,不到半天就已經逃獄跑掉了。”
  “從那時候開始,羅馬人就叫他做复仇者的巫師,尼祿派人到處去抓他,但每次均功敗垂成,一年之后,這巫師終于死了,但卻是病死的,他臨死前最后一句話是:‘尼祿做皇帝決不會超過十五年。’其時,尼祿已在位十一年半。”
  “复仇者的巫師病逝后,尼祿就開始變得更為猜疑,做事也更瘋狂了,他不斷殺人,尤其是對基督教更是凶殘,手段無所不用其极,但根据接近尼祿的侍從透露,尼祿不時都听見布尼坦尼克斯的冤魂在嘶叫,尼祿又恐懼,又生气,做事更加充滿邪气了。”
  “不久,羅馬的國庫已給他揮霍得完全空虛,由老百姓、軍人、士紳賢達以至元老院的議員,都無法再忍受他的殘酷苛政,終于,羅馬軍隊在高盧生變,甚至遠在北非和西班牙的大軍也先后加入革命,到了這時候,尼祿已從叛親离,再也無法穩定局勢。”
  “最后,尼祿自找斃命,死時只有三十一歲,他在位十四年,正与巫師之言不謀而合,至于布尼坦尼克斯的佩劍,后來就收藏在這間博物館里。”班比說到這里,忽然握著魏一禾的手,很認真地說:“那一把劍,是經過巫師許下過咒語的,無論是誰擁有它,都會大大的不吉利!”
  魏一禾感慨地說:“那是一千九百多年之前的慘劇,但類似的事情,世間上已發生了不知多少遍。”
  班比說:“雅丁尼是個好好先生,他沒有野心,沒有架子,也沒有任何不良嗜好,他唯一的缺點,也許,是太正直,做事總是一絲不苟,絕不馬虎。”
  魏一禾道:“這怎能算是缺點?”
  班比道:“但他一定是有某种缺點的,否則,他不會得罪了三個阿拉伯來的商人。”
  魏一禾一怔,道:“三個阿拉伯商人?那是怎么一回事?”
  班比道:“半年前,有三個從阿拉伯來的商人,親自到博物館拜會雅丁尼,但不到十分鐘,他們就在館長室里發生了激烈的爭吵。”
  魏一禾忙道:“他們在爭吵什么?”
  班比道:“沒有人知道,我只是看見那些阿拉伯商人鐵青著臉,怒气沖沖的從館長室里走了出來,他們一邊走一邊還在罵人,但這時候他們是用阿拉伯語罵出來的,所以根本沒有人知道他們在罵些什么。”
  魏一禾皺著眉,道:“既然听不懂,又怎知道他們在罵人?”
  班比笑了笑,道:“罵人的樣子,是很容易看得出來的,無論他們用阿拉伯語或者用愛斯基摩語也是一樣。”
  魏一禾沉吟了一會,忽然拿出了一張照片,遞到班比的眼前。
  這張照片,就是魏一禾在雅丁尼那艘游艇上所發現的。
  照片上有兩男一女,除了雅丁尼之外,另一個男人年紀較大,樣子和雅丁尼十分相似。
  班比一看這張照片,就道:“那是雅丁尼的哥哥,他叫普土。”
  魏一禾道:“那個女人又是誰?”
  班比道:“是普土的太太桃絲。”
  魏一禾道:“他們也住在羅馬?”
  班比道:“本來是的,但在一年前已离開了。”
  魏一禾忙道:“他們現在去了什么地方?”
  班比道,“美國。”
  魏一禾道:“在美國什么地方?”
  班比搖搖頭,道:“這可不知道了,据說,他們初時是住在三落市的,但其后又轉到波士頓,不到半個月,已再搬了,這一次,連雅了尼都不知道他們搬到了什么地方!”
  魏一禾大感奇怪,便說:“這豈不是好像逃難嗎?”
  班比道:“你說對了,普士和桃絲,可能真的是在逃難,甚至說不定跟那三個阿拉伯商人也有糾葛。”
  魏一禾道:“在普土夫婦离開羅馬之前,他們可曾有過什么不尋常的行動?”
  班比道:“沒有。”
  魏一禾道:“真的完全沒有?”
  “沒有就是沒有,就算有,我也不會知道。”班比揮著手,忽然又說:“若說一定有,那么出門旅行算不算是不尋常的行動?”
  魏一禾目光一閃,忙道:“他們曾經去過什么地方?”
  班比道:“雷雅克維克市。”
  魏一禾忽然跳了起來,失聲道:“那……那不是冰島的首都嗎?”
  班比眨了眨眼,道:“你說對了。”
  魏一禾道:“那并不是旅游的熱門地方,他們怎會選擇去冰島?”
  班比哈哈一笑,道:“我又不是他們,怎曉得這許多?”
  魏一禾吸了口气,事情似乎開始有點端倪了,他決定要繼續查下去。
  一開始的時候,事情彷佛已經有了眉目。可是,在接著的日子里,他卻什么也沒有再發現過。
  事情沒有進一步的發展,總之,雅丁尼和戴狄斯都“失蹤”了,普土夫婦也“失蹤”了,至于連勒和那三個阿拉伯商人的來龍去脈,魏一禾完全無法找得出來。
  但最令他感到泄气的,還是一封從美國紐約寄來的信。
  當魏一禾接到這封信之后,還以為是韋智后寄來的,但一拆開之后,才知道自己弄錯了。
  這封信全文如下:“好久不見的魏一禾先生:還記得我嗎?我叫柯少良,是老師們心目中最得人心的搗蛋王子,又是韋智唐念初中時最可惡的情敵。
  當年,我們三人是死党,如今各散東西,但在兩星期前,我從芝加哥來到了紐約,打算在這個肮髒的垃圾都市里大展拳腳,就是這樣,我和韋智店又混在一起啦。(但最吸引柯某的,卻還是他的秘書珍露娜小姐,看來,我們又要第二次成為情故了。)
  老實說,你骨子里比韋智唐更能干、更精明,但在一般人眼中看來,你倒像個半瘋不癲的家伙,本來嘛,做人太正經、太正常,絕對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我喜歡小韋,也喜歡你,但小韋對你不夠了解,那卻是可以肯定的。
  昨晚,小韋多喝了几杯啤酒成話就多了起來,他這么對我說:‘魏一禾曾經找過我,說了一件報荒唐的事,又叫我去查一個根本未必存在的人,這小子,准是失戀太多,神經有點毛病了。’我大感興趣,立刻追問那件荒唐的事是怎樣的,但小韋不肯說,一定要為你保守秘密,哼,他真是很遵守商業道德!
  喂!我們總算是老朋友啦,小韋不肯說,我也不怪他,但你非要向我詳細道來不可,否則,山水有相逢,那時候悔之晚矣!
  你的偉大死党柯少良。
  看完這封信,魏一禾真想動手揍人。
  他想揍的并不是柯少良,而是韋智后那個混蛋!
  韋智唐根本就不相信魏一禾的說話,只當他胡說八道、騙騙朋友來尋開心!
  魏一禾立刻就回了一封信給柯少良,除了上下款之外,整封信就只有四個字:“無可奉告!”
  他這樣寫,已經是最客气的了。
  在接著二十年的歲月里,魏一禾又有不少奇特和刺激的經歷。
  但他還是對塞爾澤島所發生的事念念不忘。他經常再赴冰島,再到塞爾澤島上湖覽,每一次,他都預先約好了約拿基,一來聚聚舊,二來約拿基對塞爾澤島也是百看不厭的。
  但二十年來為,他們再也沒有進一步的發展。
  直到半個月之前,魏一禾在一個宴會里遇上了洛云。兩人愈談愈投契,在筵席散了之后還沒有分開,又在另一間酒吧里談了好久。
  本來,塞爾澤那件事情,魏一禾是不打算再向任何人提起的了,但不知如何,當晚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沖動,居然又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向洛云說出。
  洛云是惊奇俱樂部的始創人兼會長,具有狂野的浪子性格,當他听完這件事之后,感到十分有興趣,便答應繼續和他追查下去。
  魏一禾卻只是苦笑了一下,認為事情不但古怪之极,而且所有線索都已中斷了,就算想再查下去,也是無從查起。
  洛云道:“只怕未必,我要更詳細的資料。”
  魏一禾道:“我曾經把詳細的情形記錄下來,你明天到寒舍拿去看看好了。”
  到了第二天,洛云還沒有來,一封從紐約寄來的航空號信已寄到了他的手中。
  他打開一看,不禁怔住。
  天下間就有這么湊巧的事,他一直沒有再向任何人提及過塞爾澤島上所發生的血案,昨晚才向洛云說出來,這封信就剛好寄到了。
  這封信,居然是韋智唐寫來的。
  “老魏吾兄大鑒:老柯有种,他把珍露娜從我的辦公室里拉走,娶了她做合法的老婆,現在他已有五子三女,再加上兩個保姆及佣仆,已足可組成足球隊有余,他當然愜意得噴飯啦,就只差點沒有給這群小祖宗气得吐血。
  喂,我知道你三次婚姻都失敗,比我還多一次,但我又訂婚啦,對像是膚色比朱古力略淺的維根尼亞小姐,她在選美會里榮獲亞軍,但比冠軍那個金發女郎更性感,也更体貼入微,我遇上了她,她遇上了我,真是天生一對。
  在我的資料室里,一直都存放著戴狄斯、連勒和雅丁尼這三個人的名字,由于我很忙碌,而且事情毫無頭緒,所以這許多年以來都無法向你提供進一步的消息,那真是始料不及,但最近紐約發生了一件凶殺案,情形十分古怪,而且還牽涉及羅馬的那個雅丁尼,所以我非要向你加以報導不可。
  但寫信是一件很吃力的事,倒不如你打長途電話跟我聯絡好了,就此擱筆。小韋上。”
  魏一禾一怔,接著喃喃道:“我是老魏了,你卻還是小韋,地球上偏偏就有這种死不認老的家伙。”
  但不管怎樣,這個長途電話是省不得的。
  就在這時候,洛云來了,魏一禾把信遞給他看。
  洛云目光大亮,笑道:“這是一個好消息,你的老朋友又要結婚了!”
  魏一禾冷笑道:“他應該去娶一個比炭還黑的黑女郎。”
  洛云道:“朱古力色也和黑色差不多了,而且這种女郎很野性,簡直就是一頭母豹。”
  魏一禾盯著他:“你想研究那頭母豹,還是小韋提及的凶殺案?”
  洛云淡淡一笑,道:“對于正常的人來說,當然是選擇前者。”
  魏一禾的臉色倏變,但洛云馬上又接著說道:“但我并不正常,從來都是個很不正常的家伙。”
  魏一禾這才展顏一笑,接著拿起了電話的听筒。
  長途電話終于接通了,那邊傳來了韋智唐懶洋洋的聲音。
  魏一禾大聲道:“你在那里干什么?電話最少已響了二十下。”
  韋智唐哈哈一笑,接著,魏一末就听見了“卿卿”聲響。
  “喂,你在搞什么把戲?”
  又過了好一會,才听見韋智唐喘著气,笑道:“我正在沙發上。”
  魏一禾冷笑道:“我還以為你正在床上哩!”
  韋智唐又笑了一笑:“我這張沙發,又柔軟又寬敞,實際上和一張床也沒有多大分別了,你听見嗎?剛才是我未婚妻跟我接吻的聲音。”
  魏一禾哼一聲,道:“雅丁尼那件怎樣了?”
  韋智后回答道:“我沒有雅丁尼的消息。”
  魏一禾道:“他早已葬身大海,你當然不可能有他的任何消息。”
  韋智唐道:“但他的哥哥普土,卻在上星期出了意外。”
  魏一禾急道:“是普士?你也查出了這個人的下落?”
  韋智唐道:“不是查出他的下落,而是他的妻子曾經來找過我。”
  魏一禾更奇:“桃絲怎會去找你?”
  韋智唐道:“有一天,大概是在兩星期之前吧,這個意大利女人愁眉苦臉地來到了我辦公室,說她的丈夫快要死了。”
  魏一禾呆了半晌,問道:“普土有病嗎?”
  韋智唐道:“她若說自己的丈夫有病,我也許會抽點時間去看看他的,雖然,我近來忙得不可開交。”
  “夠了夠了,”魏一禾反感地說道:“我知道你比紐約市中心的交通警察還要更忙碌千百倍,但我現在要听的并不是這些廢話。”
  韋智唐卻不生气,只是說:“你不怕我連電話線也拉斷了?”
  “你敢?”魏一禾沉著臉,用力揮動著左手吼叫道:“這次你若不給我一個明确的交代,我下一個長途電話就會撥給黑手党駐紐約的大首領,他綽號叫老虎金剛,是個連獅子看見他都會腿軟的江湖煞星,到時只要我一句說話,他立刻最少會派五十個槍手包圍著你的辦公室和住所。”
  韋智唐立刻狂笑起來:“你說得真可怕,我投降便是。”
  魏一禾道:“我知道你是存心浪費時間,好讓我多付些長途電話費。”
  韋智唐道:“能夠在電話里听見你罵人的聲音,簡直比接吻還要愜意。”
  魏一禾歎了口气,道:“現在投降的人不是你,算是我這個又老又多八的老魏好了,求求你快說出普土出了什么事?”
  韋智康道:“他的妻子桃絲說,普士中了邪咒。”
  魏一禾差點立刻就跳了起來,大聲道:“是誰的邪咒。”
  韋智唐道:“桃絲說,施用這种邪咒的人,是一間龐大公司的董事長。”
  魏一禾眉頭一皺,道:“他叫什么名字?”
  韋智詹道:“連勒.哲庫特。”
  “連勒!”魏一禾這次真的跳了起來,而且這一跳之勢十分猛烈,居然把電話座上面的一支壁燈撞跌下來。
  “果然是他!這家伙,真的不是什么好人。”魏一禾直嚷著說。
  韋智唐道:“你冷靜一點行不行?”
  魏一禾道:“我現在比南极的冰山還要冷靜。”
  韋智唐道:“冰山看來似乎又冷又靜,但它卻也是隨時都可能崩塌下來的。”
  魏一禾又揮動著他的左手,叫道:“連勒是什么公司的董事長?”
  韋智唐道:“他的公司,主要是制造高級的商業机器,尤其是電腦。”
  “電腦?”魏一禾冷冷一笑,說道:“電腦跟巫師,你看是不是有點風馬牛不相及?”
  韋智詹道:“這個自然,巫師這個行業,也許已在地球上存在了几千年,但電腦的出現,還只不過是本世紀中葉以后的事情。”
  魏一禾道:“暫時別討論這一點,桃絲見到了你,還有什么話說?”
  韋智唐道:“后來她又說:‘普士患上了血癌,最多只能多活半年,但最少也可以活到三個月之后。’”
  魏一禾一呆,道:“普土到底是患了血癌還是中了邪咒?”
  韋智唐道:“你且慢著急,桃絲的意思是說,普上雖然患了血癌,但他最少應該還有三個月壽命的,可是,由于他做了一件不應該去做的事,使他的壽命更加縮短,只怕不出十天,就會死于非命。”
  魏一禾糊涂起來,道:“普士做了什么不應該去做的事?”
  韋智唐道:“根据桃絲說,普士知道自己不會很長命了,于是就帶著一柄手輪,潛入連勒的住宅里,想謀殺他!”
  魏一禾更奇:“普士為什么要去殺連勒?”
  韋智唐道:“那是為了報仇。”
  魏一禾道:“為誰報仇?”
  韋智唐道:“為了他唯一的弟弟雅丁尼!”
  魏一禾道:“雅丁尼的事,普士已知道了?”
  韋智唐道:“一個失蹤了二十年的人,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會被人認為業已死亡的。”
  魏一禾道:“雅丁尼的确已經死了,而且還死得十分古怪。”
  韋智唐道:“普士雖然不知道雅丁尼如何死亡,但他一早就已肯定,雅丁尼是給連勒所害的。”
  魏一禾呆了好一會,才道:“普士也知道連勒對雅丁尼下了咒語?”
  韋智唐道:“這一點,桃絲沒有說,但她卻深信,普士也中了邪咒,是連勒的邪咒。”
  魏一禾道:“普士想殺連勒,結果怎樣?”
  韋智唐道:“當然是失敗了,他在連勒的面前開了六槍,卻連對方一根汗毛也傷不了。”
  魏一禾歎道:“這樣說來,普士的槍法也未免是太差勁了。”
  “不,”韋智康道:“普士的槍法,比銀幕上的奇連伊士活還要更准确,但在連勒的面前,卻有一塊完全不反光、清澈透明得像是根本不存在的強化玻璃,不要說是子彈,就算是火箭炮也射不過去。”
  魏一禾又是呆了一陣,道:“普士太魯莽了,像連勒那樣的大亨,家中防盜設施當然是十分堅固。”
  韋智高道:“普士并不是個盜賊,而是一個复仇者。”
  魏一禾道:“复仇者比盜賊還更可怕,何況他的性命已接近走到盡頭,這次拚命而來,實在是抱著极大的決心。”
  韋智唐道:“但連勒結果還是安然無恙,倒是普士,他中了邪咒,“魏一禾一怔,韋智唐立刻接著補充:“說他中了邪咒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桃絲。”
  魏一禾道:“桃絲又怎會知道丈夫中了連勒的邪咒?”
  韋智唐道:“那當然是普士說的。”
  魏一禾道:“普士又怎知道?”
  韋智唐道:“他連放了六槍殺不了連勒,連勒的聲音接著在他耳畔響了起來。”
  魏一禾道:“連勒說了些什么?”
  韋智唐道:“他說了很多話,但普士連一句也听不懂。”
  “听不懂?”魏一禾吸了一口气,“那是什么意思?莫非連勒說的是蒙古語,或者是印第安人的土語,所以普士完全不懂?”
  韋智唐道:“不,連勒說的只是英語,但他用的詞匯很古怪,而且聲線低沉而又充滿了神秘莫測的意味,所以普士听了等于沒听。”
  魏一禾哼一聲,道:“他准是給那一塊射不穿的玻璃嚇傻了。”
  韋智唐道:“我也曾經這么想過,但桃絲說,普士并不是那樣窩囊的人。”
  魏一禾道:“女人當然幫著自己的丈夫說好話。”
  韋智唐歎了口气,道:“難怪你三次婚姻統統失敗了,看來,你對女人的了解,實在還不如一個小學低年級的學生。”
  魏一禾冷哼著,道:“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你也不見得強到什么地方。”
  韋智唐道:“這個我倒承認,說來說去,還是柯少良最成功,連珍露娜那樣的女人也給他弄得贓貼服服……”
  魏一禾立時道:“電話費不便宜,廢話少說。”
  韋智唐笑了笑,道:“不要放作吝嗇之狀了,你是個怎樣花錢的人,我很清楚,早在二十几年之前,我就曾經親眼看見你用最名貴的游水海鮮來喂豬。”
  魏一禾道:“但你怎能跟貓相比?”
  韋智唐又笑了兩下,才道:“桃絲是個很賢淑的婦人,普士有她這么一個妻子,倒算是三生有幸。”
  魏一禾道:“請揀重要的事情說。”
  韋智唐道:“普士行刺失敗后,就步行著回家,此后,他變得沉默异常,几乎可以整天都不說話,但桃絲知道,連勒已在丈夫的身上施下了邪咒,那情況就像是當年的雅丁尼一樣。”
  魏一禾道:“后來呢?”
  韋智唐道:“桃絲來到我的偵探社,說出了這件事。”
  魏一禾道:“這倒奇怪了,紐約市有數之不盡的私家偵探社,她為什么會來找你?”
  韋智唐嘿嘿一笑,道:“這就得說一聲拜你所賜了。”
  魏一禾道:“胡說,我從來也沒有見過普士夫婦。”
  韋智唐道:“但你曾經到過羅馬,跟一個叫班比的人談了大半天。”
  魏一禾怔住!良久才說道:“那又怎樣?”
  韋智康道:“五年前,普士曾經悄悄地回到羅馬,想打听一下他弟弟雅丁尼的消息,結果卻從班比那里,知道了你這么一個人。”
  魏一禾道:“就算這樣,跟你也沒有半點相干。”
  韋智唐冷冷一笑,道:“你臨走前,是不是給了班比一張卡片?”
  魏一禾一怔,道:“是又怎樣?”
  韋智唐說道:“但那張真是你的卡片嗎?”
  魏一禾道:“不是我的卡片,難道還會是你的卡片嗎?”說到這里,忽然感到有點不對勁,但不對之處在哪里,一時間卻也想不出來。
  只听見韋智唐冷哼一聲,道:“當年,你給班比的卡片,現在已輟轉來到我的手中了,他媽的,當時你是不是喝了大量的酒?”
  魏一禾呆了半晌,只好道:“班比喝得比我多。”
  韋智唐道:“班比當然比你喝得多,他本來就是個無酒不歡的醉鬼,但你呢?現在我不知道,但在二十年前,我保證只要兩杯白蘭地,就可以讓你醉得爬在地上想找狗奶喝!”
  魏一禾吸了口气,吶吶道:“當時,我的确有點醉意……難道……難道我把你的卡片送給了班比?”
  韋智唐吟地一聲,道:“正是這樣,所以桃絲才會找上我的偵探社來。”
  魏一禾訕訕一笑,道:“那是誤打誤撞,使你多做了一樁生意,嗯,桃絲可有什么事情要委托你去干?”
  韋智唐嘿嘿一笑,說道:“你以為她是什么人?是一個船王夫人?還是億万富婆?”
  魏一禾道:“這是什么意思?”
  韋智后道:“我是在說,普士夫婦本來就是并不怎么有錢,近兩年來更是一窮二白,哪里有多余的鈔票可以請得起我這個私家偵探。”
  魏一禾登時气往上沖,罵道:“是什么時候變成這樣市儈的?”
  韋智康道:“你也在什么時候變成這樣野蠻的?我若只會見錢眼開,這樁事我早就置之不理,甚至限桃絲談話也是大大的多余!”
  魏一禾這才怒气稍乎,沉默了片刻才道:“桃絲想怎樣?”
  韋智唐道:“她想知道雅丁尼中了那邪咒之后所發生的事。”
  魏一禾道:“你怎么說?”
  韋智唐道:“我什么也沒有說,因為我曾經答應過你絕對保守秘密的。”
  魏一禾道:“算你識相,到后來又怎樣了?”
  韋智唐道:“桃絲又失望又哀傷地离開了偵探社,過不了几天,紐約哈林區出現了一個怪人,他跑到黑人最多的一間酒吧里大罵:黑人是豬玀、是奴隸、是蠢材。結果給七八個黑人打得遍体鱗傷,但他毫不示弱,居然還拔出了一柄手輪!”
  魏一禾震駭地說道:“這人就是普士嗎?”
  韋智唐道:“正是普士!”
  魏一禾道:“他有沒有打傷或者打死那些黑人?”
  韋智唐道:“沒有,因為他的槍根本就完全沒有子彈。”
  魏一禾叫了起來:“他瘋了嗎?”
  韋智唐道:“他是不是瘋了,我不懂得回答,但那些黑人給他的舉動逼瘋了,卻是千真万确的。”
  魏一禾道:“結果怎樣?”
  韋智唐苦笑了一下,道:“這還用問嗎?自然是給憤怒的黑人圍毆,終于給活活打死了。”
  魏一禾听得渾身發抖,道:“是連勒的咒語,一定是連勒的咒語在作怪。”
  韋智唐歎息一聲,道:“是不是連勒的咒語在作怪,我暫時還不得而知,但普士的舉止實在怪异得令人難以置信,根据警方事后的調查,普士的身上,怀有二十四顆子彈,但槍膛里卻連一顆也沒有。”
  魏一禾抽了口冷气,道:“那證明了什么?”
  韋智唐道:“那證明普士就算不是瘋子,當時腦筋也一定是混亂之极,有人怀疑他酗酒闖禍,但警方后來證實,他連一滴酒也沒有沾唇。”
  魏一禾咬著牙,道:“那一定是連勒的杰作,你為什么不向警方告發?”
  韋智唐歎了口气,道:“但警方會相信咒語可以殺人這回事嗎?”
  魏一禾呆住,答不上話來。
  韋智唐又接著道:“別說是警方,就算是我,直到目前為止,也未能接受這一种無法用科學解釋的事情。”
  魏一禾悶哼著,道:“不必標榜自己是個文明人了,在我面前,你還是那個輸了比賽就會大哭一場的韋小鬼!”
  韋智唐嘻嘻一笑,道:“你弄錯了,我并不在你面前,我們是相隔著整個太平洋的。”
  魏一禾沉聲道:“你還有什么重要的事向我報告?”
  韋智唐道:“連勒組織了一個業務考察團,听說再過几天就起程。”
  魏一禾一怔:“他要到什么地方去考察?”
  韋智唐道:“你留意一下報章的經濟版好了。”
  魏一禾立時吼叫:“說清楚一點好不好?”
  但韋智唐沒有再回答,听筒里又傳來那种奇异的聲音。
  他又在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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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秋香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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