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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巧織天星掌 懾服兩巨盜


  這是一處偏院雅舍,向為本廟方丈所居住。自從廟里失去了香火,地方上鬧旱災,廟里的和尚受不了沒有布施的日子,紛紛走散一空,到別的廟里挂單去了,只剩下老方丈獨自一個人還呆在這里。老和尚法號“一鳴子”,今年七十多了,因為一個耳朵聾了,所以才取了這么個法號。除了他以外,還有一個火房里燒火的頭陀,人家都管他叫“瞎頭陀”,其實他只不過是瞎了一只眼而已。
  這一聾一瞎含辛茹苦地居住在這里,真是十分難得了。
  呂奇、喬一龍一路跟著前行的那個尖臉怪人來到這里,心里頗感奇怪,不知道對方把自己二人引來老方丈處又是作何打算?漸漸地,越來越近,看得更清楚了。月光由干枯了的絲瓜藤架上空射下來,照見了兩個人——聾方丈和瞎頭陀。呂奇心里更是大惑不解。可是當他再走近一些的時候,一番疑惑便不由頓時為之瓦解冰消。敢情那兩個和尚,同自己手下兄弟并無二致,也都叫人給點了穴了。
  尖臉漢子一徑前行,來到精合當前,回身向二人看了一眼道:“候著!”即大聲向舍內報道,“回鳳姑娘,姓呂的跟姓喬的都帶來了。”
  “叫他們進來吧!”聲音夠亮、夠脆,顯然發自少女。
  尖臉漢子答應了一聲,回過身來向著二人齜牙冷笑道:“你們可听見了?我家姑娘傳你們進去呢,可小心著點……”
  呂、喬二人這就更糊涂了,糊里糊涂地被帶到了這里,對方尖臉漢子這么一吆喝回報,自己二人簡直成了“人犯”了,兩個人心里那份不自在可就別提了。
  已經是一頭霧水,夠解不開的了,忽然又加進來一個“鳳姑娘”,這就更不著邊際了。
  “哼哼!”呂奇不甘受辱地連聲冷笑著,一時卻又不知用什么話來反駁對方,既然已經來了,就見見這個“鳳姑娘”是何方人物。
  尖臉漢子上前一步,伸手把竹帘打起,斜過眼道:“二位請吧!”
  呂、喬二人交換了一下目光,乃自邁步向撣房步入。呂奇在前,喬一龍在后。就在呂奇的一只右腳方自跨進門坎儿時,迎面驀地傳過來了一陣子壓迫之感。緊接著邁入進來的喬一龍立刻也感覺到了。
  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覺,像是沖体而來的一陣強風,偏偏卻沒有風的形勢,只是一种靜勢之中的壓力——強大的壓力。
  呂、喬二人半生在黑道里打滾,什么打殺的陣仗沒有見過?偏偏眼前的這番感受,卻是有生以來第一遭,前所未見,不禁大是惊懼。當然,隨著這陣子無形力道的強大壓迫感覺之后,緊接著他們就看見了眼前的那一位“鳳姑娘”。
  在他們兩個的想象里,這位鳳姑娘說不定是如何一副凶悍模樣,事實上卻是大謬不然。對方敢情是一個极具姿色的美貌少女。
  這間禪房里雖然點著一盞紗罩青燈,但是光很暗,這位姑娘偏偏又坐在背光的角落里。身上穿著一襲淡色長衣,這位姑娘留有一頭長長的秀發,黑亮如漆,用一條金色絲帶緊緊扎著,甩向前肩。她眉長目清,鼻直唇紅,端的是一副美人坯子,只是給人以“冷艷逼人”的感覺。
  面對美人的一霎,很多人都會想入非非,然而這位姑娘卻別具有一种不容你邪思的气質,尤其在她注視著你的時候,除了“恐懼”之外,不容你有所遐思。
  那陣子凌人的無形力道仍然繼續著,顯然發自對方這個姑娘坐處。
  呂奇、喬一龍雖然不識這是一种什么功力,但是憑他們在江湖黑道上多年打滾的經驗,卻可以斷定出這是一門厲害的內气功力,至于是不是他們方才還討論過的“無形罡气”可就有待證實了。
  呂、喬二人一上來就震于對方的气勢,失去了主動,此刻面對著這位鳳姑娘,已是銳气盡失,自知無能為力了。
  “鳳……鳳姑娘么……”
  期期艾艾地說出了這几個字,呂奇和喬一龍情不自禁地拱了一下手,便彼此對看著,靜待對方發落。
  “你們的情形我大致都知道。”鳳姑娘說,“擺在你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條是死路,一條是活路,就看你們決定走哪一條了。”一面說,她那雙閃爍著精光的眼睛,靜靜地由呂、喬二人臉上轉過,冷艷的面頰上竟是不著絲毫表情。距离她所坐的那張紅木座椅前不遠,有一張方几,几上擱著一口修長的劍,劍鋒雖未离鞘,卻已含有凌厲的殺机。
  一上來就被對方莫名其妙的問話弄糊涂了。呂奇干咳一聲,抱拳道:“姑娘這話是什么意思?還請說清楚一些……”
  “已經夠清楚的了,你是聾子吧?我問你們是想死還是想活,這還不明白?”
  呂奇碰了個釘子,心里大不是滋味。
  喬一龍忍不住哼了一聲,寒聲回答道:“想死是什么,想活又是什么?還請說明。”
  長發姑娘說:“想活就乖乖地听話,要你們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死就簡單得多,只要說一句,我擔保你們走不出這間禪房。”
  相處片刻,無所异動,呂、喬二人的膽子可就大多了,聆听之下,喬一龍忍不住“嘿嘿!”地冷笑起來。他才笑了兩聲,即見對面冷艷姑娘娥眉乍挑,一聲清叱道:“該死。”
  隨著這聲清叱,纖手猝揚,不過是虛晃了那么一下,卻傳出了“叭!”的一聲脆響,喬一龍臉上已著了重重的一掌。
  雖說是“隔空”而發,這一掌的力道可是不小,喬一龍身形一蹌,差一點坐在地上,黃臉上立刻腫起老高,清晰的現出了五道指痕印子。
  喬一龍生就火爆性情,平素最是自負,當著拜兄面前,這個臉他可是丟不起。由于方才來時已存了仔細,暗自在掌心里已扣下了一枚金錢,見面之后震于對方的威勢,始終不敢輕舉妄動,現在當面受辱,便自顧不了許多。借著踉蹌的身勢,只見他身子倏地向外側一翻,右手揚處,借助拇食兩指搓動之力,“嘶!”地捻出了一枚金錢。
  正如同他這枚金錢上所鑄的“鐵指老喬”四字一樣,喬一龍這一手捻指金錢上确實功力不弱。
  在那一聲尖銳的破空聲里,這枚金光閃爍的錢鏢,已飛到了長發少女臉前。危机一瞬間,即見對方素手倏揚,“錚”然作響聲中,那枚亮光閃閃的大號金錢,已拿在了她的一雙纖細玉指之間。喬一龍一惊之下,這才發覺到自己“惡運當頭”,于是把心一橫,橫豎是一死,干脆与對方拼了。當下怒吼一聲,右腳力點之下,施了一個虎扑之勢,霍地直向長發少女身前扑來。他身于乍沖前進之時,才感覺到并不是那么一回事。由于對方少女一上來所發出的無形气招,仍然并沒有撤离,不動還不能十分覺出,這一前襲,才發覺出阻力极大,把他前扑的勢子,大大為之緩和,這么一來,便給對方從容出手的机會。
  隨著這位鳳姑娘纖指指處,傳出了尖細的一絲异音,有如一縷銀絲那般光華門了一閃。“鐵指開山”喬一龍來得猛,停得也快。他原是一個虎扑的勢子,雙手十指箕開,待以自己所擅長的“鐵指”功力,向對方少女雙肩上抓去,不想一雙手才探出了一半,即為對方絕世手法所制。
  隨著長發少女纖指指處,喬一龍身子霍地定在了當場。那一絲銀光,敢情發自長發少女晶瑩透剔的指甲之內,不偏不倚正中在喬一龍前額眉心之間,就和先前所見各人并無二致。
  長發少女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對于喬一龍那般凌厲的扑殺之勢,顯然無動于衷。
  一旁目睹的銀冠叟呂奇卻嚇呆了。
  事實證明了一切,那滿院滿屋的“活死人”,一個個泥塑木雕的造型,敢情都出自此人的杰作。
  一個年紀輕輕的婦道人家,竟然能有這般不可思議的功力,簡直令人“震惊”了。
  長發少女冷峻的目光,這才由喬一龍的臉上緩緩移向呂奇,后者在与她目光接触之下,好似陡地從夢中惊醒過來。“啊——”呂奇為之后退一步,惊惶地道,“姑娘,這又為……何……”
  長發少女道:“你應該知道,你的這位朋友連同你方才所看見的那些人,都已被我的‘巧織天星’手法點了穴道。這种手法,當今天下,除了我父女之外,還沒有听說過有誰能夠解救得開。”
  “巧織天……星手法……”這個奇怪的名字,呂奇是第一次听說過,神色上更見希罕。
  “你不知道么?”長發少女起先覺得有些奇怪,可是隨后也就明白過來,她點點頭道,“怪不得……”卻也沒有說出“怪不得”這三字的原因。
  “那么我告訴你……”說到這里,長發少女的語气略見緩和,但神色依然冷若冰霜。“這是一种至今仍不為中原武林所知的手法,”長發少女吐字清晰地道:“你不要小看了那一粒小小的銀丸,上面卻注滿了我所加諸的的內家真力,銀丸只要一离開他的身体,也就是這個人喪命之時。”
  呂奇在一陣惊嚇之后,總算明白過來了。“哦……我明白了……”呂奇沉著臉道:“姑娘是說這些人所以還能夠保持著站立的姿勢,全因為姑娘所出的銀丸之內的真力所維系,一旦銀丸一失,也就是真力渙散之時,自當喪命黃泉,是也不是?”
  長發少女淡淡地道:“對了,就是這個意思。”
  接著她冷冷一笑,接下去道:“你既然明白這個道理,我就再告訴你,這些銀丸最多在這些人身上維持十二個時辰,時間一過,銀丸會自落,這些人也就非死不可,如果有人妄圖解救,一經著力,他們也必七孔流血而死,這一點你當然也會明白的。”
  呂奇沒有吭聲,也當然明白,剛才手下張元化七孔流血而死,便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長發少女冷峻的目光,再次逼視了過來。“怎么樣,我就等著你的回話了,”她冰冷冷地說道,“是死是活,全在你的了。”
  銀冠叟呂奇當然不是傻子,對方少女這般身手已經說明了一切,除非自己真的想死,否則還有什么好說的。呂奇當然不想死,雖然活著也是很窩囊。“哼哼……”他冷笑著,臉色如土,面上浮滿了一層虛汗,尷尬地道,“還有什么好說的,姑娘就吩咐吧。”
  長發少女那張美麗的臉上,微微有了一些笑容,掀起的唇角,顯示洁白的牙齒。
  呂奇雖非好色之人,卻也由衷地感覺出對方的“美”——惊人的美。
  他一生睹人多矣,女人也見過不少,如就記憶所及,卻沒有一個能与眼前這位“鳳姑娘”相提并論。然而,這也只是一霎間的感覺而已,當他轉念到對方那般冷酷的身上,舉手間制人以死命的杰出手法時,便再也引不起遐思之興了。
  “我早就知道你不會想死的。”鳳姑娘抬起一只纖纖細手,摸持著她甩向前肩的發束,“只是你的眼神卻告訴了我你別有所思。”
  “是么?”呂奇聲音壓得特別低,似乎生怕一出聲,就能讓對方看破了行藏似的,他又存著什么心?
  “我知道。”長發少女銳利的目光,針也似地盯著他,“你的武功遠比你手下這些兄弟高明得多,對于我你還不大服气,想要找机會出手報复,可是?”
  呂奇不由為之一惊,搖搖頭道:“老夫不敢。”
  “不要口是心非,這樣吧……”
  長發少女微微收攏了目光,注視著面前的他:“你可以試試,我保證不傷你就是了。”
  呂奇后退了一步,道:“這——老夫不敢。”
  “不要緊,我讓你三招,三招之內,我不但不還手,而且我不會离開這張椅子的。”
  “這……姑娘說的可是真的?”呂奇禁不住心動了。他有一套厲害的手法——“閃電手”,厲害就在頭三招,偏偏對方姑娘正好就讓三招,倒是机會難得,聆听之下,不禁為之心動。
  “當然是真的,”長發少女聲音异常的平靜,“可是只三招,你記著。”微微一笑,她接著又說,“你也不會再有第四招出手的机會。”
  “哼!”呂奇抱了一下拳,“這么說,恭敬不如從命,老夫冒犯了。”話聲一落,他陡地騰身而起,雙掌箕開著,鷹爪似的十根手指,直向著對方長發少女頭頂上力抓了下來。
  既名“閃電手”,當然是以快速而著名。
  銀冠叟呂奇一出手便見不同,這一手“大力金剛爪”,一旦為他抓上了,哪怕是石頭也能立成粉末。
  長發少女冷冷地哼了一聲。
  呂奇的雙手看著已触及了對方的發梢,就在這一霎間,長發少女當然將身子偏了一偏,下身不動,僅僅是骨盆以上,整個上軀的移動。
  呂奇招式已經用老,再想收手已是不及。“呼!”疾勁的掌風里,他的兩只手擦著對方的發際落了下去。呂奇鼻子里怒哼一聲,接下去雙足下落。對方既已說明了明讓三招,便無后顧之憂,是以這第二招“十字擺蓮”施展得便更為緊湊。足下向前用力一挺,呂奇的兩只手交叉著向當中一攬,這一手較前一式更為厲害,雙方相隔的距离是如此之近,長發少女既是有言在先,不离開身下坐椅,倒要看看她如何躲得過這一式貼身的殺手。
  事情竟是如此的微妙。
  對于眼前這位“鳳姑娘”來說,似乎沒有辦不到的。隨著呂奇猛然兌擠過來的雙手,長發少女身子霍地向后一仰,硬硬地將脊梁折了過來。呂奇的這一手“十字擺蓮”,可就又走了個空。呂奇不待招式用老,一發現有變,霍地改橫為直,接下去的。“野馬分鬃”一式,更是力道十足。呂奇數十年所練內功精湛,這一式“野馬分鬃”里揉合著“碎馬功”,指掌相接之下,長發少女全身皆在其力道控制之下。然而,他立刻就覺出發自對方少女身上的勁道,不容他期功過甚,兩股力道交接之下,發出了“砰!”地一聲脆響,呂奇的一雙手,已禁不住高高地彈了起來,勁道之猛,与呂奇下擊之力顯成正比。如此一來,呂奇顯然可就有些吃受不住了,等于自己向自己全力一擊,說來确是匪夷所思。
  總算呂奇身手不弱,借著穿身而起的一個快速勢子,他的兩只手已搭向當空橫梁,力道之猛,使得手上梁柱子發出了咯吱吱一陣子響聲。
  卻在這時,一口冷森森的寶劍,已經逼在了他的咽喉上,他的眼睛,同時之間也接触到了對方長發少女的那充滿了冷酷殺机的一雙眼睛。
  呂奇倏地怔住了。
  事實上對方少女那口劍距离自己甚遠,只是冷森森的劍气,卻顯然發自對方劍尖之上,在彼此距离七尺之外,直直地射向呂奇咽喉部位。
  當然,此時此刻,長發少女如想殺呂奇是易如反掌,只消順勢向上一送寶劍即可。然而她顯然還不想這么做,她并不想就此殺了他。
  就在呂奇一惊之下,耳听得清脆的一聲金鐵交鳴,長發少女那口長劍已插入鞘中,顯然只是給予對手一個警告,警告呂奇三招已過,不可妄動。
  寶劍入鞘,呂奇也就從半空中飄身落下。
  四只眸子再次交接之下,呂奇端的銳气盡失,再也無能也無膽輕舉妄動了。
  長發少女用冰冷的口气說道:“你可服了?”
  呂奇一張臉,漲得通紅,他生平雖然也曾經過几次敗仗,只是比較起來,這一次卻令他最感羞愧丟人,若非有所顧慮,真恨不能一頭撞死算了。
  然而,即使沒有那些顧慮,“死”也不是容易決定之事,所謂“自古艱難惟一死”,“好死不如賴活”,不到万不得已,又有哪一個甘愿尋死。
  一鼓作气之后,卻沒有死成,銀冠叟呂奇便“借”起“命”來了。
  長長地發出了一聲喟歎,他什么話也沒說,臉上無限气餒。
  “說吧!”他已完全屈服,“你為什么還要留我這條命?”
  長發少女冷冷說道:“當然有理由,因為我要你活著。這道理很簡單,就好像我如果要你死,你一樣也活不了,你明白不?”
  問了等于不問,呂奇心里的懊喪可就不用提了。
  “這么說,姑娘對老夫這一干人,是有所差遣了?”
  “那也不一定。”一面說,長發少女已緩緩由椅子上站了起來。
  呂奇一時呆若木雞,心里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簡直弄不清對方究竟是在鬧什么玄虛。既然留著自己這一干人的活命,當然是有用,卻又不直說,這算是怎么回事呢!
  長發少女由椅子上抓起了那口長劍,顯然意欲离開。
  呂奇見狀可就忍不住道:“姑娘請留步。”
  長發少女站住了身子,微微嗔道:“你和你的手下各人,今后不許离開這北帝廟一步,有什么事時我自會叫人來通知你們。”
  “這……”呂奇苦著臉道,“解……藥呢?”
  長發少女一笑道:“我還以為你忘了呢,接著——”話聲出口,陡地一物由她手上飛起,直向呂奇面上飛來,這一次呂奇存了仔細,雙手一拍,已把來物夾在掌間——敢情是一個雀卵大小的粉紅色紙包。
  “這……”呂奇訥訥道,“只有這么一點?”
  “已經足夠了。”長發少女冷聲道:“泡在茶里,一人只能用一滴……”
  “一滴?”
  “不錯。”她的口气冷峻,“多一點可就要了你們的命。你要記著,不是吃,是點在眼睛里。”
  呂奇由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可是像這樣的解毒法儿,卻是他自出娘胎似來第一回听過,也算是奇聞异事了。
  “承情之至。”呂奇忽然想起,上前一步,抱拳道,“還沒請教姑娘大名……剛才姑娘似曾提到了尊大人,令尊又是……”
  長發少女輕輕哼了一聲,搖搖頭道:“你不必知道這么多……”說到這里,忽然頓住,卻又展顏一笑,露出了洁白整齊的牙齒。
  “我的名字是很不吉利的。”她挑動著那雙細細的長眉道,“誰要是知道,誰就得死。”
  呂奇為之一怔。
  長發少女道:“這個天底下知道我真正名字的人,大概不出三個。”呂奇忙問:“他們都還活著?”
  “不錯!”她接下去道,“可是他們大概也都快死了。”
  “可是,你,鳳姑娘?”
  “對了,”長發少女點了一下頭,“這就是你僅能知道的,只管叫我一聲鳳姑娘就是了,別的你就別管了。”
  呂奇算是一方之霸了,除了當年在川北吃過一次虧,終身難忘之外,眼前是僅有的一次。
  奇怪的是,對方這個姑娘年紀輕輕,除了武功高不可測,耐人尋味之外,最奇怪的是,她似乎蘊含著一种內在功能,令人望之生畏。這种感覺透過她的一言一笑,于無形之中自然令你生出警惕,在她殺招頻動之時,似乎無須借助行動來表達,你也能猝然間領略盡致,因為這种以無形威儀服人的情況,卻是他以前所不曾領略過的。
  隨著鳳姑娘前進的身子,那扇禪房的門霍地自行敞開了來——先時領著呂、喬二人前來的那個尖臉漢子就站在門前。迎著鳳姑娘步出的身子,尖臉漢子執禮頗恭地彎下了身子。
  鳳姑娘的眼睛卻沒有注視著門前的一老一少兩個和尚——老方丈“一鳴子”和那個瞎頭陀。一個彎著腰,一個擰著脊梁,雙雙都叫人給點了穴。“唉!罪過,罪過!”鳳姑娘看見了他們,才像是忽然想起來,居然把他們兩個忘了。尖臉漢子齜牙笑道:“不勞姑娘費神,這兩個禿和尚就交給小的吧,礙手礙腳的,送他們回姥姥家去算了。”
  “胡說,”鳳姑娘嗔道,“人家是出家人。咱們殺的人已經夠多了,就為我積點德吧。”
  尖臉漢子躬下身子口中忙應了一聲:“是。”
  “怎么處理他們呢?”鳳姑娘眼珠子轉了一轉,“這個地方留不下他們了,你招呼著,等他們醒了以后,每人給五十兩銀子,叫他們走路吧。”
  “是——”尖臉漢子又應了一聲,正待轉身.鳳姑娘又皺了一下眉說:“這樣也不好。”
  “是呀,”尖臉漢子上前一步,“万一他們嘴上不穩,說出了咱倆……”
  鳳姑娘輕歎一聲揚了一下眉毛,想到她此行所負的使命,不容她心存慈悲,也就狠下心來。
  “你……你就看著去辦吧!”
  “是,姑娘。”尖臉漢子苦笑著,“你就放心吧,老爺子既然叫小的一路侍候著姑娘,那就錯不了。”
  鳳姑娘終于硬下心來,點了點頭說:“那你就張羅著布置一下,還告訴姓呂的,叫他們好好听話,咱們錯待不了他們,要是……”
  “你放心吧,天可是夠晚了,姑娘……你……”
  “不關你的事,我出去走一走,就回來。”
  尖臉漢子還想再說什么,看見姑娘那凌厲的眼神儿,即不敢再多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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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鳴掃描,雪儿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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