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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少林寺前駐風塵


  面對著浩瀚的大海,莆田的“南少林寺”是那么雄偉地聳立著!
  這座佛教歷史上有名的大寺院,果然有异于一般。
  那些高大的紅牆,碧綠閃光的殿瓦,巍峨高大的廟宇;甚至使人怀疑,是不是來到了天子的紫金殿。
  在四對人首獅身的大石雕像正中,是巍峨的寺門,足有三四丈高下,兩扇門一起打開,足有五六丈寬闊。
  在舖滿了大石板的人行道兩側,种著兩行高大的翠柳,在這個季節里,每一棵樹上,都傳出噪耳的蟬鳴之聲。
  正中的“大雄寶殿”飛檐下,嵌有一方匾額,其上寫有“少林佛剎”四個大字。
  相傳,這塊匾額,是唐代大佛師玄奘所題。
  這南少林寺的規模,實在是夠大了,在寬大的寺牆內,殿角交處,廣廈連云。据說,這里的和尚,在千名以上,各處行僧,在此挂單駐腳的,每日都在百名以上。香火之盛,遠達千里之外,善男信女就更是多得無法計數了。
  這座規模宏大的寺院共有八座大殿,分頌清、藏經、論理、精武、禪行、住持、達摩、香火等八殿,另設有十七處小院,為寺內十七位高僧的個別修行靜處。
  如今,正逢這少林寺百年一度的開寺宏光大典,就顯得格外熱鬧了。
  早在半年以前,由各分寺院,以及南北各省份,來此觀禮的佛友,己不下千名之眾。少林寺住持把他們一一都安置在寺院里面,為此新建了一處殿院,命名為“佛光殿”。
  凡是來此朝香觀禮的信士們,都統統被安置在這“佛光殿”之內。
  這些日子以來,寺里的和尚們可真是忙了個不亦樂乎。再加上老祖師海空長老,龍、虎、風三位禪師的光臨,使得這座古寺更顯熱鬧起來。
  少林寺里里外外披紅持彩,所有的和尚們,無不精神倍增,喜气洋洋。這是百年一度的開光大典,也是他們一生所能遇到的唯一大典,他們怎能不興奮异常呢!
  只是在這興奮的气氛里,卻略略含著几線殺机,有人正要利用這寶象万千的古剎,來從事殺人的勾當!
  黃昏時分,少林寺前風馳電掣般馳來了一匹快馬,馬上坐著的,是一個年逾古稀的老頭儿。
  老人留著雪似的白胡子,身上穿著一襲夏布短裝,看起來精神奕奕,絲毫不像是跑長途的行客!
  他頭上戴著一頂寬沿的遮風帽,背上有一個杏黃色的長袋子,內行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其中必是兵刃一類的東西。
  他下了馬后,牽馬直向廟內行去。過來了一小和尚,合十欠身道:“這位施主,來此何事?”
  老頭儿微微笑道:“老夫來此,是參加貴寺百年開光大典的,小師父請帶我到休息的地方去吧!”
  小和尚念了一聲“阿彌陀佛”,道:“施主請隨小僧來吧!”
  說著就接過了老人的馬,在前引路。老人左右看了一眼,微微笑道:“請問小師父,貴寺的老祖師海空長老可在?”
  小和尚回頭看了一眼,點了點頭,說道:“老祖師年歲太大了,傳下法諭,不見外客。施主,你莫非有意想覲謁我們祖師爺爺么?”
  老人點了點頭,小和尚卻搖頭道:“這件事只怕不易……”
  才說到此,老人已由袖內取出了一塊白銀,遞了過去。小和尚臉上一紅,左右看了一眼,忙接了過去,微微皺眉道:“老客人請先在佛光殿歇息著,有机會小僧自會引見就是!”
  老人點了點頭,小和尚把馬牽入馬棚拴好,領著老人進入“佛光殿”,特別找了一間安靜的禪房中,老人很大方地在客簿子上寫下:
  “南海信士夏侯三,紋銀一百兩。”
  這是一個极大的數目,管布施的和尚很是吃惊。自然,這夏侯三也就享受到了別人享受不到的优待。掌管“佛光殿”的師父,特別撥了一個沙彌來服侍他,為他拿湯送水。
  當夜,那個受賄的小和尚前來叩門,夏侯三早已穿戴齊整,在房內候著了。“你真是福气,老祖師原是任何人也不見的,今夜竟破格要你去見!”
  夏侯三一笑道:“這全虧小師父你多費神了!”說著又遞過一塊銀子。小和尚退后一步,連搖雙手,但經不住夏侯三硬塞,便半推半就地收下了。當時嘻嘻一笑,道:“施主,你太客气了。”
  夏侯三微微一笑道:“老夫另有一事相托,尚要請小師父多多幫忙才好!”
  小和尚笑道:“施主有事只管吩咐就是,談不到什么幫不幫忙!”
  夏侯三一笑道:“老夫另有三個朋友,本是同行,后來走失了,如果來此,尚請悄悄關照我一聲!”
  小和尚一笑著:“這是小事一件,何勞施主如此挂心,這几位施主模樣儿如何?大名怎么稱呼?”
  夏侯三照著邊瘦桐及乙木、丙火三人的長相,說了一遍。小和尚連連點頭道:“這個容易,小僧記下就是!”
  夏侯三狡黠地一笑,道:“只是有一條,不可叫他們知道我也在此!記住了?”
  小和尚連連點頭道:“使得,使得!”說著由門柱上拔下燈籠,道:“施主,現在咱們去見祖師爺爺吧!”
  夏侯三點了點頭,同著這個小和尚,一路向內殿行去。他久仰少林寺的規模宏大,可是到底不曾眼見,此刻沿途一面觀賞,一面不禁惊歎不已!
  二人穿過了里許左右的一道長廊,但見兩側亭石池台、奇花异草,無不俱備。
  長廊內懸挂著無數燈籠,是按照“八角井”的位置挂的,看過去甚是好看。
  夏侯三正自看得出神,迎面來了一個高大和尚,身披著金黃色的袈裟,遠遠地朗聲問道:“是哪一位要見祖師爺爺?”
  小和尚忙行禮道:“回稟禪師,小僧說的,就是這位老善士!”
  那金衣大和尚點了點頭,道:“好,你退下去!”
  小和尚答應了一聲:“是!”轉身退了回去!
  這金衣大和尚望著夏侯三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就是夏侯施主么?老衲在江湖中久仰施主你的大名了!”
  夏侯三見這和尚身高体壯,聲音宏亮,一雙眸子精光十足,年歲約在七十上下,可是須發看來仍不見白。他立刻就猜知,來人必有很高的功夫,當下回禮笑道:“大師說哪里話,少林寺天下馳名,海空祖師以下龍、虎、風三位老禪師,那一個不是武林敬仰之人,尚未請教大師法號如何稱呼?老夫也好答話!”
  老和尚聞言呵呵一笑,道:“夏侯施主真是太抬舉了,老衲法號‘悟虎’就是,不知施主有何指教?請當面講。”
  血鷗云翅夏侯三聞言不由一惊,這龍、虎、風三位禪師,他是久仰了,可是卻不知道三位禪師竟然會有此年壽。如此推想,那海空長老真不知該高壽几何了!
  想到此,抱拳呵呵笑道:“如此,更是失敬了!”
  悟虎禪師微微一笑道:“施主不在南海納福,居然有此善心,來到我少林寺中,參与香火,真正難能可貴,也更使敝寺蓬蓽生輝了!”
  夏侯三不由面色微微顯出一些不自然,訥訥道:“禪師過譽了!老夫來此,不僅是為了參与盛會,實是另有一事,要告知老祖師及三位禪師,尚請禪師接引令師一談才是!”
  悟虎面上微微帶出一些惊异之色,聞言后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請隨我來。”
  說著雙手合十,轉身大步向前行去,夏侯三隨其身后。行到了一座黃花盛開的花架之下,悟虎立住腳步,道:“家師在此行禪,容我通稟一聲,請少待!”
  夏侯三躬身道:“禪師請便!”
  悟虎和尚進得花架,夏侯三隨后望去,但見花架之后,是一片毛茸茸草地,內有一個矮矮的小亭子,四周亭角上,各挑著一盞小小的燈籠。
  就在那小亭正中的一個大蒲團上。正坐著白發披肩、長眉出面、全身上下看來一塵不染的佛祖爺爺。
  血鷗云翅夏侯三對這位老和尚昔年的聲威仰慕已久,不由得肅然起敬!
  眼看著悟虎和尚在旁邊說了几句,又回轉身來,走至花架前,向夏侯三點頭道:“施主請來答話。”
  夏侯三合十一拜,遂即走了進去。
  卻見那白眉白發的海空長老,忽然揚臂打了一個呵欠,喃喃自語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請坐吧,夏侯施主!”
  夏侯三忙合十欠身道:“后學夏侯三,參見長老!”
  海空長老睜開眸子,微微一笑道:“五十年前,湘江一會,施主別來無恙否?”
  夏侯三不由怔了一下,道:“這個……”
  海空長老呵呵笑道:“施主還記得五十年前,老衲曾与施主有過一面之緣么?夏侯先生,你太健忘了!”
  夏侯三坐于石凳上,聞言尷尬地笑了笑道:“在下确實不記得曾与長老會過面了!”
  海空微微含笑道:“那年湘江漲水,施主帶領小九龍,發起救災運動,善舉可贊……”
  夏侯三一惊,道:“不錯!有這件事,只是長老你……”
  海空呵呵一笑道:“施主在百塔寺,不是曾托一個老和尚發放白米衣物么?你怎的都忘怀了!”
  血鷗云鵬夏侯三不由一惊,道:“啊……呀,莫非那長了瘡的老和尚……”
  海空呵呵笑道:“對了!對了!那長了瘡的老和尚,正是老衲!多承施主你銀兩周濟!”
  夏侯三不由重重地在地上跺了一腳道:“我真該死,竟把長老當作了普通行僧,失之交臂,可恨!可恨!”
  海空長老微微一笑道:“施主不必后悔,如無有昔日一段緣分,今夜老衲又怎會破格相見呢?”
  夏侯三一怔道:“長老莫非知道在下的來意不成?”
  海空彈了一下晶瑩剔透的指甲,發出“得得”之聲,隨后冷冷地道:“可是与那邊瘦桐有關系吧?”
  夏侯三驀地一惊,忖道:“好厲害的老和尚,他竟能猜透我的來意,真個是佛法微妙之极也!”連忙含笑點頭道:“長老佛法神妙,怎能相瞞?”
  海空長老白眉微聳,淡淡笑道:“邊瘦桐小子猖狂,老衲意欲小施警告,此事系敝寺一件小事,何勞施主費心?”
  這句話,很明顯的是在暗示:“這是我們的私事,你又何必多管?”
  夏侯三自不會就此甘休,頓了頓,冷冷笑道:“長老,你老人家也許并不知詳情!”
  海空搖頭道:“六月十七日,老衲約他來此一會,此子如來,還不愧是一個英雄;否則,老衲也就不与他一般見識了!”
  夏侯三冷冷地道:“就在下所知,那邊瘦桐已至省城,不日可至貴寺,与長老你相會了!”
  海空長老呵呵笑道:“如此說,這邊瘦桐并非是徒負虛名之輩了,老衲倒要好好款待他了。”
  夏侯三怔了一下,當下冷冷一笑,道:“只怕這是長老一廂的心愿!”
  海空目光在他身上微微一轉,道:“施主不在南海稱王,屆中土何事?”
  夏侯三不由心中又是一惊,原來自己在“赤城島”霸海一方之事,他也知道了,由此足見這老和尚竟是無所不知了。當時,臉色不由微微一紅,歎息了一聲,不知如何開口才好。
  海空長老冷然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施主自知后悔,未為晚也!”
  夏侯三真是愧之無地,當下只急得雙手相互捏在一起,几乎呆住了。
  海空長老慨然歎道:“冤家宜解,老衲想施主与那邊瘦桐之間,必有仇恨……也罷,老衲念在昔日湘江上的一些情份,与你們化解了吧!”
  夏侯三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道:“在下并無化解之意,再說,莫非長老也有意与那邊瘦桐化解前嫌不成?”
  海空長老淡然一笑道:“那邊瘦桐為人正直,頗有俠風,有些事,老衲來此數月,已然打探得知。少年人行事任性、狂做些,原是有的,因此……”
  夏侯三冷冷一笑,道:“因此,長老就不管涵一大師還俗受辱之恥了!”
  海空長老面色一沉,冷冷笑道:“涵一之事,咎由自取,施主你是外人,不必管我佛門中事!”
  夏侯三面色一紅,歎道:“在下只是看著不平而已!”
  海空哈哈一笑,道:“夏侯施主的好心,老衲心領了!”
  夏侯三不由气往上撞,只是卻不敢過于沖撞這個老和尚,可是不說卻又出不了這口怨气,當下猛然由位子上站了起來,冷然道:“話不投机,在下告退了!”
  海空哈哈一笑道:“施主何不把胸中未盡之言,一吐為快!”
  夏侯三冷冷一笑道:“如此,在下只提出一人,看長老是否認得?如認為在下可言則言,否則,在下也就不必多此一事了!”
  海空長老淡淡笑道:“施主請說。”
  夏侯三又坐了下來,抬頭看了一下天,顯得很是漠漠寡歡。
  海空長老微笑道:“施主遠道來此,本是客身,老衲忝居主人,如此待客顯然怠慢了,施主你要多多包涵!”
  夏侯三一笑道:“好說,我只問長老,有一個叫旦夕的老儿,長老可否認識?”
  此言一出,海空長老驀一怔,當下點了點頭,道:“施主所說的,可是小南峰上的隱士冰河老人不成?”
  夏侯三點點頭,道:“正是此人!”
  海空長老不解地笑了笑道:“老衲對此老慕名已久,只是并無過往。施主提出此人,又是何意?”
  夏侯三狂笑了一聲,道:“長老莫非不知,如今此老己与邊瘦桐連成一气,要來對付長老這少林寺了!莫非長老對此竟然一無所聞不成?”
  這句話,倒不由使得海空長老怔了一下。
  他身邊的那位悟虎禪師,更是吃了一惊,當下滿面怒容地道:“真正是豈有此理!”
  海空長老卻搖頭一笑道:“我想此事,施主可能是道听途說吧?想那冰河老人,遠居巫山,与世無爭;再說老衲數十年深居天台岭,更是与人無牽。如此兩家何以扯上恩怨二字?這件事以老衲看來似是不能!”
  夏侯三面色一變,二次站起,道:“長老既如此說,顯系在下胡言亂語了,在下告辭!”
  說著合十一拜,正要轉身,一旁的悟虎禪師,忙上前攔阻道:“夏侯施主,請留步!”
  夏侯三苦笑道:“那冰河老人非但与你們少林為仇,并已派出他最得力的一雙弟子同著那邊瘦桐共同上道,一二天之內,只怕就要到少林寺了。”說著哈哈一笑,道:“這些事實長老焉能不信?”
  說到此,頻頻苦笑道:“說來說去,都怪在下多事,禪師請讓路,在下要休息了!”
  這時,那海空長老忽然冷笑了一聲,道:“竟然會有此事?這就太令人不解了!”
  夏侯三冷笑道:“就是呀,在下也是有所不解,本來在下想獨力把邊瘦桐那小子解決了,就是因為牽扯到了這個冰河老人在內。此老是個不易打發之人,所以才不辭勞苦,來到這少林寺,与長老共商對策!”
  海空長老哼了一聲,冷冷地道:“果真如此,這邊瘦桐則不足為人敬了!”
  夏侯三哈哈一笑道:“本來就是一個沽名釣譽的小人!”
  一旁的悟虎禪師念了一聲“阿彌陀佛”,甚為气憤地道:“我少林寺從來与人無干,卻也不容人無故犯我!那冰河老人不來則已,若真膽敢來此惹事,哼哼!他不會得逞的!”
  海空皺了一下眉,不悅道:“悟虎,你胡說些什么?”
  悟虎禪師合十退后了一步。海空長老點了點頭,道:“此事不可思議,非老衲親目不敢妄斷!”說著,微微笑了笑,道:“施主遠道長途,也該好好歇息一下了!”說罷,雙目竟自下垂,不再多言。
  對方此言,等于下了逐客令。夏侯三听在耳中,不禁生出一些悶气,只好起身告退。悟虎隨后送出,雙手合十道:“恕貧僧不遠送了!”
  夏侯三含笑道:“禪師不必多禮,我想此事,日后可見,那時就知道在下所言非虛了!”
  悟虎微微笑道:“施主為我少林吉凶著想,貧僧感激不盡,請先歇息,有話明日再談吧!”
  夏侯三點了點頭,敗興而返。
  他獨自回到禪室內,發了一陣子呆,心想道:“看來此行是落空了,如那邊瘦桐与冰河老人兩個弟子來此以禮相見,勢必會化干戈為玉帛了,如果這樣,豈不是糟了?”
  想到此,不禁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燭光差一點儿被他震滅了。
  不想這時,門上輕輕一響,有人道:“夏侯施主睡了么?”
  夏侯三忙道:“不曾!”
  說著起身去開了門,卻見那個收了自己銀兩的小和尚,帶著一個身著黑絲長袍、光著頭的高大老人站在門前。小和尚窘笑道:“敝寺前老方丈有事要与施主一談!”
  夏侯三目光向這高大光頭來人一望,再听此言,立刻就明白了,此人必是那位“涵一大師”無疑了。
  這位“涵一大師”因与邊瘦桐打賭,被迫還俗,与邊瘦桐有著“不共戴天”的大仇。
  這些,夏侯三己經打探得清清楚楚。此時忙讓開身道:“大師里面請!”
  涵一大師极不自然地笑了笑,道了聲:“打攪!”邁步而入,那個帶路的小和尚自行退下。
  涵一大師不待對方說話,先自苦笑了笑,道:“老衲与足下雖不曾相識,但知施主和那蕭義士,遠居南天……”
  夏侯三不由漠漠笑道:“前事不提也罷!”說著歎息了一聲。
  涵一大師冷冷笑道:“此事不待明說,你我二人,都是受那邊瘦桐危害之人。老衲如今……”說著抖了一下身上的黑絲袍子,狀至尷尬。
  血鷗云翅夏侯三冷笑道:“那邊瘦桐一二日就可到此,大師之仇可以報了!”
  涵一面帶苦笑道:“老衲此來,也正是要与施主商談此事!”說著眉頭一皺,道:“聞知施主方才會見長老,不知談些什么,有結果否?”
  夏侯三冷笑了一聲道:“我原以長老定會為大師出一口惡气,好好地教訓那邊瘦桐一番,誰知……”
  涵一很緊張地道:“莫非他轉變了心意不成?”
  夏侯三點了點頭道:“我看長老對那邊瘦桐,非但沒有絲毫敵意,卻似乎有些愛他武藝,意欲結交的意思!”
  涵一呆了一下,冷冷一笑,自語道:“我早知他會有此意的,果然……”
  夏侯三冷笑道:“長老此舉實是不智,那邊瘦桐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隨行尚有冰河老人的一雙弟子,此事焉能就此甘休?”
  涵一有些不解。夏侯三就把冰河老人介入的一段經過,說了一遍。
  涵一自是大為惊慌,聞言后半晌不語。過了一會儿,他才輕歎一聲道:“施主,此事如何是好?”
  夏侯三本以為涵一定有計謀,卻不想愚蠢如此,當下冷冷一笑道:“我問大師這仇是否必報?”
  涵一咬牙切齒道:“自是必報!”
  夏侯三點了點頭,道:“這就是了,我与那邊瘦桐也是不共戴天,此事只需你我合力,不怕此仇報不了!”
  涵一聞言似甚欣慰,可是卻又皺眉道:“不怕施主生气,你我二人,原非那邊瘦桐對手,如今只怕……”
  夏侯三獰笑道:“你我之力,自然是不夠的,此事務必要那海空長老介身其間,這仇才能得報!”
  涵一歎道:“可是,照施主所說,長老不是已經……”
  血鷗云翅夏侯三點了點頭,冷笑道:“這也不難,如蒙大師支持,在下再略施小計,准保叫他們雙方怀恨,非大動干戈不可!”說完又向涵一耳語了几句。
  涵一大喜,連連點頭道:“此計甚好,告辭了!”說著起身退下。
  夏侯三送至門外,待涵一离去后,才返身回室就寢!
  一整夜,他都在深思极慮之中!
  第二日——六月十五日。
  這日子,距离著少林寺百年開光大典,只有一天了。
  傍晚時分,邊瘦桐帶著乙木、丙火二人,分乘三騎快馬,匆匆到了南少林寺的寺門前。
  乙木、丙火二人雙雙從馬背上跳了下來。經過一路見識,兩個人也算是經過了相當世面,不再像以前那么土包子了。
  可是像少林寺這么大的廟寺,他們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俱不禁看得呆了。
  邊瘦桐下得馬來,也不由暗暗感歎不已,這座廟宇的規模,遠較他想象的還要大上許多!
  這時候,就見一個小和尚匆匆迎了過來,向著三人看了一眼,合十道:“三位是來此作客的吧?”
  邊瘦桐尚未及發話,乙木已搶著道:“我們是來找海空……”
  邊瘦桐忙止住了他,含笑道:“我三人來是參加貴寺百年開光大典的,請先引我們至禪房住下,我們會布施一些銀子的!”
  小和尚听了乙木之言,不由面色一怔,這時聞言,又向三人看了一眼,才點了點頭道:“如此,請隨我進來!”
  說著接過了三人的馬,進得寺來,直把三人帶進了“佛光殿”內,安置下來。
  一會儿,有小僧照顧三人飲食茶水。一切就緒之后,邊瘦桐告誡二人道:“你二人要千万記住,這地方比不得尋常客棧,寺內的和尚,每一個都有很精純的武功。空閒時最好在附近院內走走,千万不要惹事生非!”
  乙木嘻嘻一笑道:“這個自然……原來和尚都是光頭!我明白了!”
  丙火笑道:“我听說尼姑也是光頭,那才好玩呢!”
  邊瘦桐瞪目道:“你二人在此少胡言亂語,若被和尚們听見,又是一番是非了!你二人還是回房睡覺去吧!”
  乙木只得拉了丙火一下道:“我們……出去吧!”
  二人走出室來,丙火道:“跟著邊師叔出來,一路悶得發慌,我們何不在這廟里走走?”
  乙木點了一下頭,道:“對!就這樣辦!”
  二人手牽著手一路走出了“佛光殿”,竟把方才邊瘦桐告誡之言忘了一千二淨。他們東瞧西看,無不新鮮,正自流連忘返,忽見方才為他們牽馬的那個小和尚遠遠走來,雙手合十道:“二位少施主還沒有休息么?”
  二人一怔,站住了腳,乙木問道:“這小和尚叫我們什么?”
  丙火冷冷地道:“誰知道?”當時直著眼睛道:“我們來這里是會見海空長老的,并不是來玩的。不過六月十七日還不到,所以我們就到處走走罷了。”
  小和尚連連點頭笑道:“你這一說,我就明白了!”
  乙木上前一步,道:“喂!你們這廟里,除了光頭以外,還……還有什么別的好玩的沒有?”
  小和尚早己受人指使,聞言嘻嘻一笑道:“好玩的多了,只怕二位不敢去!”
  乙木一挺身子道:“胡……說,為什么不敢……敢去?”
  小和尚縮脖子一笑,遠遠用手一指道:“二位請看,過去了這座殿門,那一座三角樓台看見沒有?”
  丙火冷哼了一聲道:“看見了,不太高!”
  小和尚一拍手道:“對了,就是那里,那地方叫藏經樓,樓里面藏著很多圖書,你二人想看看不?”
  乙木搖頭道:“書?沒……意思!”
  小和尚怔了一下,又道:“里面有二十四個金娃娃,是練習暗器用的,最是有趣,你二人可愿去看上一看?”
  乙木、丙火聞听,不由大喜。乙木拍了那小和尚一下道:“好……好小子!真有你的,你……你領我們去怎么樣?”
  小和尚左右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道:“好吧,可是等一會儿,人家要問你們,可別說是我帶你們來的,要不然我便要挨罵咧!”
  乙木咧開大嘴,照著小和尚背上“叭”的拍了一下道:“當……然!”
  小和尚被他拍得身子往前一沖,差一點儿摔個大馬趴,痛得他直咧嘴,心說倒看不出這傻小子還真有兩下子呢!我得好好整整你們!
  想著一縮脖子笑道:“二位爺要玩,就快跟我來,等一會儿小僧還有功課呢!”
  丙火道:“走吧,你前邊帶路!”
  小和尚答應了一聲,心說:“架子還不小呢!”
  他因受人唆使,有意要使二人在廟內結仇出丑,所以才想出了這個惡毒念頭。
  那“藏經殿”是本寺八處大殿之一,內設“宗師館”,乃是少林寺自開寺以來,歷代祖師的法像珍藏之處,是一個极重要的地方。就是本寺的和尚,如無老方丈親批,也是不能妄入一步的!
  小和尚帶著二人一路向藏經殿行去,內心卻不自禁地“咚咚”打鼓,他生怕被別的和尚看見,以后逃不了干系。當快走到殿前時,就先止住了腳步,雙手合十,欠身道:“二位施主,請自去吧,小僧不便再送了!”
  乙木看那“藏經殿”就在眼前,點了點頭道:“好吧!請問……小師父你叫什么名字?”小和尚怔了一下。乙木咧嘴一笑道:“不是為別的,等一會儿,要是有人問,誰叫我們來的,我們可……怎么說呢?”
  小和尚一愣,忖道:“這可好,才關照過又忘了。”當下將計就計,眼珠子一轉道:“我叫‘頭皮青’,如果誰問你,你就說是‘頭皮青’叫你來的,他們就知道了!”
  乙木嘻嘻笑道:“頭皮青……我看你頭皮是……是有一點青!好吧,頭皮青你走吧!”
  小和尚合十一拜,轉身而去。
  小和尚走后,乙木一笑道:“頭皮青這小子不坏!咱……咱們走吧!”
  丙火向前望了一眼,皺眉道:“我總覺得不太好,怎么這個大樓里,沒什么人呢?”
  乙木哈哈一笑道:“和尚都念經去了,當……當然沒有人了!”
  丙火點頭道:“這話也對,乙木,我可先說好,我們可別玩得太久,等一會儿邊師叔找我們又要找不到了!”
  乙木連連點頭道:“當……然!依你……就是!”
  丙火向前走了几步,又回過身子道:“不要意事,除非他們惹我們,我們可不許先打人!”
  乙木冷冷一笑道:“你……你小子膽子真小!”
  丙火歎道:“不是我膽子小,听邊師叔說,這廟里的和尚,個個本事都很大,而且……”
  乙木不悅道:“知……道了!”說著大步向前走去。丙火連忙跟上去道:“你不要生气,你要知道,那個海空老和尚……”
  乙木嘻嘻一笑道:“你放心吧,我們是來……來玩的,也不是打……打架的,這……這還用得著你說嗎?”
  他這么一說,丙火也就放心了。
  二人來到殿門口,只見兩扇大紅門虛掩著,門首懸有一方大匾,其上寫著“藏經殿”三個大字。另有一塊招牌上寫著“禁入”兩個大字!
  乙木歪頭看了一眼道:“寫的什么呢?”
  丙火看了一會儿道:“管它呢!我們進去就是,反正頭皮青說可以進來的!”說著他右手一推,兩扇大紅門“吱扭”就開了,丙火“喲”了一聲道:“好沉!”
  乙木閃身而入,丙火隨后進來。
  只見里面寬敞得很,大廳內全舖著大紅的藏氈,四壁牆上懸著數十個燈盞,照著百十個大柜子,里面全是一疊疊的佛經書籍。
  大殿兩邊,有兩處樓梯,可以繞上樓閣,佛殿十分宏大,只是殿內無有一人。
  丙火皺了一下眉道:“奇怪,一個人也沒有!”
  才說到此,就听見一人大聲道:“喂!喂!你們兩個哪里來的?”
  說著話,就由書柜后面跑出一個三十多歲的高大和尚。這和尚穿灰色僧衣,一只手打著燈籠,匆匆走過來,怒道:“誰叫你們來的?還不快快出去!”
  乙木笑道:“和尚你不要气,我們兩個是佛……”
  丙火忙接道:“佛光殿……”
  乙木點了一下頭道:“不錯,佛光殿,我們是佛光殿里的客人,是來這里玩的!”
  中年和尚點頭道:“對不起,這藏經殿一向是禁止閒人出入的!”
  丙火不悅道:“我們只是看一看!”
  和尚冷笑道:“對不起,二位施主快清出去,如果被別的師兄看見,我可就要受責了!”
  乙木不由大怒道:“胡說,是頭皮青要我們來的,莫非也不行么?”
  這和尚聞言一怔,道:“頭皮青?誰是頭皮青?”
  乙木气道:“頭皮青也是……一個和尚,是他叫我們來的!”
  這和尚不禁生气道:“頭皮黃也不行呀!小僧受有方丈交待,負責看這藏經殿,不准任何人出入,管得你什么頭皮青頭皮黃的,二位施主休要取鬧,快請走吧!等一會儿本殿至法大師就要查經來了!”
  乙木不由冷笑了一聲道:“我們玩一會儿再走,你不要惹人討……討厭。”說著一拉丙火道:“我們上樓看看去!”抬腳踏上樓梯。
  那和尚法號“修法”,乃是本寺三代弟子,負責看守這藏經殿門戶己有數載,從未見過這种事情。此時見狀,又惊又怒,職責所在,不能不管,當下厲吼了一聲道:“吠!你們兩個再要亂走,我可要得罪了!”
  說著把手中的燈籠,向一邊的架子上一插,虎步生風地扑了過來,一把朝著后邊的乙木背上抓來!乙木見狀哈哈一笑,回過身來,用手指著和尚道:“這可是你先動手!”
  修法和尚大怒道:“是又怎的?”
  說著身子向上一扑,右掌“單掌開山”,“呼”一掌直向著乙木當胸打去!乙木左手一帶,已把來掌接住。就見他右手向外一分一絞,這种“絞盤手”最是厲害不過,修法不過是本寺一個三代弟子,如何能是他的對手?當時他大叫一聲,右手腕骨經乙木這么一絞,已然脫了臼,扑通一聲摔了下去,頓時就給摔昏了過去。
  丙火見狀一怔,道:“他死了么?”
  乙木搖了搖頭,皺眉道:“這和尚太膿包了……死不了的。”
  說著二人已走上樓來,就見一道閣廊上懸著一溜燈籠,照得一片通明。那個“頭皮青”說得果然不錯,這廊道兩側的壁牆上排列著數十個大大小小的金身佛像,燈光之下,閃著奇光。
  乙木見狀,點頭笑道:“頭皮青說的,大概就是這些了!”
  丙火走過來一看,只見這些金身佛像,每一尊不過尺許高下,雕刻得栩栩如生,十分有趣。他忽然憶起,欣然道:“那頭皮青不是說,這些金娃娃是用來練習暗器的,我們且試上一試!”
  乙木點頭道:“行,怎么打法呢?”
  丙火看了一下地勢,道:“我們先數一數,一共有多少個金娃娃!”
  二人點數了一下,兩側的金身佛祖共有七十二座,也就是每一邊有三十六座。
  這七十二座佛像,正是少林寺開寺以來的七十二位宗師金像,用以供少林弟子万世參拜的。每年到一定的日子,廟內的和尚都要到這宗師館來,跪此叩拜宗師,并有极為庄重的盛典。
  這是少林寺內一個极為庄嚴的圣地。
  昔己這宗師館內,每日都有多名弟子在此看守打掃。只因近日開光大典在即,這些弟子都被調到別處服務去了,也是少林活該有此一劫,才會平白來了這么一對煞神!
  乙木、丙火自幼生長巫山,數十年与世隔絕,哪里知道這么多規矩?再加上那個化名“頭皮青”的小和尚使坏在先,他二人越發有恃無恐了!
  二人清點了一下金娃娃的數目,正好每邊三十六個,乙木大喜道:“正好……我們每人試一邊!”
  丙火笑道:“很好,我們兩個一人站一頭,喊一二三的時候,一齊動手,看誰先打到那一頭!”
  乙本哈哈笑道:“好!不但要……要身手快;而且每一件暗器,都得要打在娃……娃身……身上!”
  丙火笑道:“那當然。”說著拉開隨身攜帶的鹿皮囊,道:“我用鐵蓮子!”
  乙木點頭道:“我用鐵蓮角!都差……差不多!”
  說著二人一合掌,一前一后,分別扑到了兩廊盡頭。丙火高聲道:“准備好了沒有?”
  乙木大笑道:“好了!開始吧!一,二……三!”
  這“三”字一落口,兩個人身形霍地向下一塌,一齊向當中湊去。
  乙木用的是“鐵柵指巧打紅櫻”手法,一粒粒的鐵菱角,由他拇指与食指之間打出去;而乙木卻是用的“劉海戲金蟾”打法,把鐵蓮子自頸后拋出去。
  兩個人暗器的打法,全是由冰河老人親自傳授,手法、眼力、准頭,皆有獨到的地方。頓時,只听得一連串的脆響,金娃娃一個個的被擊碎了。
  敢情這所謂的“金”身佛像,并非是純金所鑄,乃是一种陶瓷所制,外面抹以金粉而已!
  以這樣的質料,如何受得了二人的暗器?一剎那間,這七十二個娃娃,已碎其半。
  二人打得高興,一齊發出了大笑之聲,眼看這少林歷代宗師的寶像,就要毀個干淨,蕩然無存!
  就在這時,聞得一聲大叫道:“啊呀……大膽的孽障!快住手!”
  緊接著當空“呼”的一聲,一掌菩提子,直向著二人身上打來!
  乙木、丙火二人正自打得起勁,見狀大吃一惊,各自施展出內功掌力,猛然推出,來犯的提菩子,全被打落在地!
  就在二人惊慌失措的當儿,一個身披杏黃色袈裟的老和尚扑身而來。
  這個和尚身材高大,黃眉大眼,嘴大腮方。他一只手提著過長的僧衣,飛快地扑來,口中叫道:“反了!反了……你們兩個是哪里來的?”
  說著已扑到了丙火身邊,右手向外一翻,一招“力劈華山”,直向著丙火頭上猛劈了過來。
  可是丙火又焉是弱者,他左手向和尚掌上一捺,叱道:“和尚好沒有道理!”
  老和尚甫自和丙火的手指一接触,便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冷戰,猛地向后退了一步,道:“住手!”
  丙火嘻嘻一笑道:“本來是你先動手的嘛老和尚!這是怎么一回事?”
  乙木也不悅地道:“這里的和尚都太不客……客气了,見人就打,真他……他娘的!”
  丙火向著黃衣和尚點了一下頭笑道:“老師父,你是認錯人了吧?”
  這個黃衣老僧正是藏經殿的佛光大師,他是少林寺第二代弟子中的高手,掌管這藏經殿已有多年,想不到一時疏忽,竟然造成了如此之局!
  此刻,他又怒又惊,又怕又惜,聞言后,气得全身連連發抖。當下指著二人道:“你們兩人是……哪里來的?反了……反了!簡直是反了!”
  說著,他跑到一旁,揀起了一個被暗器打成了碎片的佛像,用著几乎要哭的聲音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這是三十二代祖大師的寶像……”又揀起一個,訥訥地道:“這是十七代佛祖……”
  “都碎了……都破了……老天爺呀!”
  說著他用一只手,在前額上用力拍了一下,眼淚籟籟地淌了下來,步子踉蹌,有些搖晃要倒的樣子。他伸出一只戰抖的手,指著二人道:“快跪下,讓我把你們綁上,然后交給老祖師處置你們……听見沒有?”
  乙木冷笑一聲,道:“老和尚,你不要嚇唬人,我們是客人!”
  佛光大師搖了一下頭,道:“客人!天哪!哪有你們這樣的客人?你們這兩個混球!魔鬼!”他忽然狂叫了一聲,僧鞋點處,整個身子,直向著乙木扑了過去!一雙大手,自兩側向當中猛地抓了過去!
  乙木雙腕向外一分,一上一下,反向這老和尚胸腹拍去!
  老和尚身子向下一塌,雙手合十,改以“童子拜觀音”,雙掌直向著乙木背上砸去!只听見“砰”的一聲,被他打了個正著。可是老和尚自己反倒退出了七八步之外,口中叫道:“好冷!好冷!”
  乙木被和尚擊了這一掌,雖說沒有傷著,可是卻也震得心頭發熱,不由勃然大怒,厲吼了一聲道:“狗和尚!你是……要找死嗎?”說著,一跳而起!
  丙火見狀忙道:“乙木,先等一等!”
  乙木聞言,停步不前,兩個人四只眼睛,直直地看著對方。佛光大師退后一步,打量著二人道:“你二人是人還是鬼?怎么如此冰冷?”
  丙人哈哈一笑,道:“老和尚,我告訴你,我兄弟是巫山小南峰來的,他叫乙木我叫丙火,老和尚,我們現在還不想与你們打架……”
  佛光抖著手道:“可是你們……無量佛!你二人闖下了大禍了。這宗師館內所藏的歷代宗師金身法像,竟被你二人打破了一多半,你們為什么要這樣做……”說著,他赤紅著臉,向前走了向步,怒道:“是誰叫你們做的?”
  乙木這才明白過來,一笑道:“原來你是為了這几個破泥娃娃傷心呀!這也沒什么,我兄弟赶明儿買几個……賠你也就是了!”
  佛光冷冷一笑道:“無知的狗才,你賠得起嗎?”
  說著雙手合十向著二人一拜道:“阿彌陀佛,這亂子太大了,老僧我可作不得主,二位施主既是敢作敢當,就和我一同去見方丈如何?”
  丙火搖道:“我們不去!”
  佛光歎道:“老衲好言相勸,二位即是不听,老衲只得開罪了!”
  乙木憤憤跺了下腳,罵道:“娘的,頭皮青害……人!”
  佛光大師一怔,道:“你說什么?”
  乙木冷笑了一聲,道:“老和尚,我和丙火是……是……受了那頭……頭皮青的騙,是他叫我們來……來這里玩……”
  丙火接下去道:“練習暗器,也是他教我們的。”
  佛光大師不由面色一凜,怒道:“這人是誰?帶老衲去見!”
  乙木摸了一下頭,苦笑道:“這個小和尚,名字很怪……他說叫頭皮……青,老和尚你認得么?”
  佛光不由怔了一下,雙目一瞪,怒聲道:“老衲好言問你們,你們居然膽敢胡言取笑,當真就以為老衲怕了你們不成?來!來!來!我們到院子里來,這里展不開身手!”
  說著轉身,大步向樓下行去。
  二人見狀,相互對望了一眼,丙火歎了一聲,道:“又惹禍了!”
  乙木重重地跺了一腳道:“走,我們先……收拾了這個老的!再去找那個小的,他娘的,那個頭……皮青害人不淺!”
  這時佛光已在樓下怒喝道:“兩個孽障還不快下來?真正是气死我了!”
  乙木、丙火二人對望了一眼,一同向樓下行來。就見這藏經殿前,已聚集了三五個和尚,都打著燈籠。那個佛光大師,已脫下了袈裟,露出里面的半大僧衣,手上拿著亮閃閃的一柄方便鏟,擺出一副拚命的樣子。
  他見二人下來,對身邊的几個和尚高聲道:“你們可看見了!就是這兩個小輩,私闖藏經殿,毀我宗師金像,老衲要為我少林寺清除了這兩個孽障!”
  說著,向著二人招了招手,道:“快來!快來!”
  乙木咬了一下牙,直直地走了過去,道:“老和尚,你當真要打?”
  佛光嘿嘿冷笑道:“不要多說!老衲若不擒下你們兩個,誓不為人!”
  這時,几個和尚見要打架,紛紛閃了開來,當中空出了一塊頗大的地方。
  佛光老和尚鏟交左手,怒聲道:“快出招!”
  乙木這時也有几分怒了,口中答了一聲:“好!”只見他右手自背后一翻,“斷玉刀”已掣到了手中,刀光一現,那老和尚口中“啊”了一聲,倏地退后了一步。
  他已然覺出對方那口刀內泛出了一股冷气,陰森森侵入肌膚!
  乙木見狀,揚刀叫道:“老和尚,我這口刀可是厲害得……很,你受得了么?”
  佛光怒叱道:“休要胡說,看鏟!”說著足下猛地向前一跨,方便鏟“嘩啦”一響,卷起了一道奇光,直向著乙木腰上斬去。
  乙木單刀向外一格,“當”的一聲,佛光的鏟跳起有尺許高下,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可是如此一來,更激起了他的憤怒,只听他大吼了一聲,方便鏟猛地向后一收,“金雞獨立”一站,方便鏟猛然向空一舉,一式“舉火燒天”!緊跟著,佛光大師展開了一套“金鏟二十六式”,鏟刃呼呼生風,發出了一片嗖嗖之聲。這二十六式方便鏟,迎著乙木的“雪花七刀”,不過是十個照面而已,已可見出高下。
  佛光大師惊訝對方刀式之怪,竟為自己生平僅見。
  而且,對他威脅最大的還是乙木那口“斷玉刀”上的絲絲冷气,即使沒有接触到,也能由空气中感覺出來。
  佛光大師心中奇怪,有意把方便鏟向前一點,趁勢一振腕子,鏟頭喜地跳了起來,直取乙木面門!
  正當乙木刀身抽回剎那之間,這個老和尚忽然大吼了一聲,道:“孽障,還不撒手!”
  方便鏟嘩啦一聲,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銀虹,猛然向著乙木那口奇怪的刀身之上磕了過去!
  佛光大師這一手,用得是疾、快、狠,他存心要把對方的刀磕出手去。
  可是,他卻不知道,這下正合乙木的心意。
  佛光大師的方便鏟方一遞出,就見對方那口刀,不退反進,有如鋼鐵遇見了磁石一般,只听得“嗆”的一聲大震,這一刀一鏟,已迎在了一塊儿。
  乙木怪笑了一聲,斷玉刀帶出一道奇光,順著佛光的方便鏟,直划了下去,當空崩出了一串火星儿。
  佛光大師頓覺得一股冷流,有如疾電一般地由對方刀上直傳了過來。
  那种冰冷的程度,是難以令人想象的,佛光老和尚只覺得一只手几乎都要凍得裂開了。當下大吼了一聲,方便鏟非撒手不可了。
  急切間,這老和尚還沒有忘了借机傷人,只見他手腕子一振,方便鏟發出了“哧”的一道白光,驀地脫手而出,直向乙木胸前飛去。
  乙木似乎早已防備他會有此一手,只見他的左手向外一封,掌緣正正地擊在了方便鏟的鏟杆之上。
  只听得“嗡”的一聲,這柄方便鏟竟被他的掌力足足震出了十丈以外,“嗆”的一聲,插在了草地上。
  佛光和尚面色一變,大喝道:“好孽障!”他猛地扑了過去。乙木斷玉刀向回一收一繞,血光一現,佛光大師大吼了一聲,踉蹌退出了五步之外,一交坐倒在地。鮮紅的血,立刻染紅了他的褲管。
  只見他面色一陣鐵青,打了一個哆嗦,頓時就不動了。
  如此一來,身邊的几個和尚全都嚇了一跳,有人大聲嚷道:“可不好了,佛光師叔圓寂了!”
  乙木收住了刀,走過去低頭看了一眼,道:“放心……他死不了!”說著他蹲下身子,把佛光兩只手拉開,慢慢地向正中一湊一合,然后忽地用力一抖!
  佛光大吼一聲,道:“疼死我了!”立刻睜開了眸子,只是全身上下冷得直打哆嗦。
  這時丙火也赶了過來,見狀歎道:“乙木,你不該傷了他,這可怎么是好?”
  乙木冷冷地笑著,一手把斷玉刀背在背上,一手由怀內取出了一個小葫蘆,由其中取出几粒藥丸,放在老和尚口中。
  佛光用口含住了藥丸,立時就覺得一股暖气直下丹田,身体漸漸平靜下來。
  這時,五六個小和尚都圍了過來,有的大聲叫道:“可不得了啦!快去告訴掌門方丈去吧!”有的指著二人道:“這兩個小子,把修法師兄打昏了,把宗師館里的老祖宗法像也打碎了,這還得了!”
  乙木站起來,直著眼睛道:“你們不要吵,這事情不能怪我們……兩個,都是你們那個什么頭皮青小和尚不好,你們找他去吧!”
  丙火忙拉了他一下,小聲道:“走吧,我們快走吧!”
  說著,二人分開了人群,直向佛光殿那邊行去。那几個和尚哪敢攔阻,跑著叫著告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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