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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章 蚩尤七解


  燕山一怪原是脾脫天下,不可一世之人,此刻竟也感到心族搖搖,不克自制,一听華天虹話中有話,頓時平心靜气地想了一想,搖頭道:“老夫未曾見過你主仆二人的武功,但听任玄言道:華云藝業大進,似已練成‘落霞山庄,的不傳之秘。少陽罡气’,听說你也不凡,只是年幼功淺,所學不多。”
  他語音一頓,哈哈笑道:“老夫僅是命長,并非天下無敵之人,生平血戰無數,胜則緊迫,敗則遁走,說到今日一戰,老夫實無把握。”
  華天虹沉重地將頭一點,道:“如此講來,你也無所謂一世英名了。”
  燕山一怪不知他講這番話的真意所在,眉頭一皺,道:“說到一世英名,近百年來,也只有你老子華元肯承當得起,可惜他英年謝世,未得善終,誰將一世英名送給老夫,老夫也懶得要。”
  華天虹道:“這樣一講。你就是貪生借命之人了。”
  燕山一怪傲然一哼,道:“縷蟻尚且貪生,誰不顧惜性命?”
  華天虹冷冷一笑,道:“好一個縷蟻尚且貪生,你進招,到得生死一發之際,華天虹本先父仁俠之心,為你留一條退路。”
  燕山一怪怒气陡生,嘿嘿一聲怪笑,旋身上步,一掌劈了過去!
  但听華云大喝一聲,人隨身到,一掌橫截上去!
  這兩人的身法都是飄忽如電,華天虹卻顯得异樣地沉穩,只見他左足一邁,一步跨到了燕山一怪左側,鐵劍橫揮,刪的一聲,攔腰斬了過去!
  燕山一怪猛然一惊,他惊的不是華天虹武功高強,亦不是他劍上那惊魂動魄的內力而是他那大開大閡,硬砍硬劈的招式!
  要知這十六招劍法,乃是華元肯傾畢生武學,處心積慮所創成,其中隱蘊的變化极端微妙,連華天虹自己也体味不出,但教他日日練,年年練,隨著功力精湛,那劍法的精妙處即會逐漸提煉出來,看來招式未變,其神妙之處卻泅不相同。
  燕山一怪是何等武功,一瞧鐵劍來勢,頓知化解不易,本該以攻還攻,迫使華天虹回劍自顧,叵耐華云是与自己分庭抗禮的高手,必須以八成功力用在他那一方,否則必被搶去先机,將自己迫居下風。
  無奈之下,以快得肉眼難辨的速度。猛然閃出兩人的夾擊之外,百忙中駢指如戟,霍地向華天虹左脅點去!
  自离神旗幫總堂后,華天虹一直以左手掌御敵,一兩年的苦練,那招“困獸之斗”早已使得得心應手,神妙無方,但有敵人侵向左側,意念未動,手掌業已揮了出去!
  燕山一怪驕指戳去,忽見華天虹一掌當胸拍來,雙方同時出手,瞬眼即要兩敗俱傷,當下含胸吸腹,匆匆拉開一步,暗道:好小子!果真是個心腹之患!
  心中在想,口中卻敞聲叫道:“孺子可教!”
  這都是霎眼間的事,三人一合而分,乍分又合,掌風劍原之聲齊響,前后似未中斷!
  此刻一戰,与先時那种混戰截然不同,但見三條人影如電光閃掣,交錯往复,時接時散,卻都是殺机密布,間不容發,任一人稍有錯失,霎時就得血濺五步,橫尸當地!
  華云初交手時頗為華天虹耽心,斗了片刻,發覺小主人靜時如淵停岳峙,動時如海嘯山崩,那种雍穆而又威武的气派,自己望塵莫及,大大不如,不覺信心大增,放開手腳,將全身功力盡行施展出來。
  這是一場緊扣人心的激戰,觀戰之人都感到透不過气來,似天辰子、侯稼軒等,皆是見聞廣博,閱歷丰富之人,但是見了燕山一怪与華云博雜精純的武功,及華天虹浩瀚恢宏的劍法,亦不禁目眩神馳,暗暗惊歎不已!
  華云久戰不胜,漸感焦躁,想起了去世的主人,熱血沸騰,胸頭逐漸淤積起一腔悲憤,招式越來越見狠辣,攻多守少,大有奮不顧身之勢!
  武功練到上乘,講究的便是心定神閒,華云一趨浮躁,燕山一怪雖然迭連遇險,心頭反而竊喜,以為有机可乘。
  但听華天虹沉聲喝道:“華云!咱們的仇人不只燕山一怪一個,你想同歸于盡么?”
  這几句話好似當頭棒喝,華云心神一凜,暗道:我好糊涂,主人已死,咱們華家的希望全在小官人身上,我怎能橫沖直闖,將他撇下不顧……
  這念頭在他心中一掠而過,展眼之下,戰況又顯得沉穩起來。
  忽听燕山一怪冷笑聲道:“華天虹,華元肯有你這個儿子,死也瞑目了!”
  華天虹沉聲一哼,凝神接戰,心頭思索制胜之道。
  他暗暗忖道:華云的“少陽罡气”已有八成火候,怎生做個圈套,迫使燕山一怪与他硬接一掌,我趁其后力不繼之時,給他補上一劍……
  高手對搏,何等快捷,他一心二用,霎時連番遇險,若非華云即時解救,早就傷在燕山一怪手下。
  燕山一怪見他忽然力弱,几次露出破綻,不禁精神大振,掌勢一緊,敞聲說道:“華天虹,你當真要拼個死活么?”
  華天虹怒聲一哼,突然喝道:“緊守門戶,擋四十招!”刷刷兩劍,霍地縱出場外。
  燕山一怪心頭一怔,不知激戰方酣之時,他忽然撤退,用意何在。
  他心頭生疑,手上卻半絲不慢,雙掌似海潮澎湃,朝華云猛攻不歇。
  華天虹撤退,正合華云的心意,當下振起精神,与燕山一怪力爭先机,搶攻不已!
  他兩人都想趁華天虹不在場中,盡速將敵人擊斃掌下,剎那之間,戰況變得火爆慘烈,怵目惊心起來!
  華天虹見華云不能体會自己的心意,沉著應戰,穩扎穩打,不禁大為焦急!他那兩道目光緊隨著燕山一怪的雙掌,沉沉夜色中,只見
  他雙目之內光t6i刀爍不停,心頭的焦的流露無遺。片刻工夫,四十招已滿,他暗暗想道:“似燕山一怪這等絕世高手,招式之內,何來破綻可尋,我的武功閱歷較他差得大多,又不熟悉他的招術,想要布下陷阱引他上當,哪里能夠辦到!
  反复思索,苦無良策,唯恐華云有失,只得將心一橫,打定一條破斧沉舟的主意,鐵劍往地上一插,徒手攻了上去!
  他那鐵劍霸道絕倫,燕山一怪武功雖然高他甚多,應付起來,也感到吃力异常,見他忽然棄長用短,徒手對敵,不禁暗暗欣喜,忖道:那劍法招招傾注功力,小儿果然使不動了。
  思忖中,右手一揮,一掌朝華云脅下捺去,飛起一腿,猛踢華天虹的丹田。
  華云深知小主人內力雄渾,使那鐵劍,再斗三四百招必能支持,見他棄劍不用,心頭也是不解,惡戰之下,又不便出言詢問,心頭好生疑惑。
  華天虹見燕山一怪一腿踢來,身子一側,左掌一掄,直對他的足踝擊去!
  他這左手一招“困獸之斗”,乃是江湖上傳誦一時的事,燕山一怪算准了他這一掌的來勢,猛一挫腰,讓過華云襲來的一掌,霍地閃在他的右側,一指朝他期門穴點去!
  只听嗤的一聲銳嘯,尖厲的指風,震得觀戰之人耳膜一痛!
  華天虹霍然一惊,危急中,腰干猛地一擰,一下竄出了八尺。
  華云見勢不佳,來不及赶上,大喝一聲,劈空一掌擊去!
  燕山一怪一指襲空,倏感一股重逾山岳的無形勁气撞近身側,不禁暗暗惊道:老奴才真的練成了這門武功。
  身形暴閃,倏地掠出五尺。
  三人一分又合,再度打在一起,此刻全是使的掌法,那凌厲的掌風縱橫交織,沙飛石走,呼嘯不絕,聲勢之猛惡,仿佛惊濤駭浪,天崩地裂一般!
  激戰中,華天虹雖然几番殆危,卻是甘冒生命之險,始終以左手一掌“困獸之斗”應付,右手形同虛設,絕不施展一招半式。
  斗到四百招外,華天虹將掌上的真力逐漸收斂,露出久戰身疲,真力難繼之勢。
  燕山一怪雖是老好巨滑,激戰之下,也想不到華天虹處心積慮,早有通盤的打算,一瞧他掌力漸弱,不覺又將目標轉移到他的身上,暗暗蓄勢,伺机進襲!
  忽見華云身形一側,一掌橫揮,一掌下擊,直奔燕山一怪的胸腹兩大要害!
  華天虹适在燕山一怪左側,睹狀之下,不禁暗喜,知他必往自己右側盤旋,當即大喝一聲,涌身扑了上去!
  燕山一怪見華云使天地掌擊來,果然身軀一側,直向華天虹右側閃去,左手上撩,猛擊華云脅下,右手以雷霆万鉤之勢,一掌朝華天虹擊去!
  華夭虹是謀慮已久,燕山一怪卻是机不可失,雙方心頭都是暗喜,說時遲,當時卻是快极,兩人猛地相對一扑,眨眼便已遭遇!
  燕山一怪料定華天虹除左手一招掌法外,再無足以傷到自己的武功,未待他的掌出,雙肩一晃,陡然滑向一側,口中哈哈一聲狂笑,掌勢如奔雷疾電,猛然向前一挺!
  華云落在燕山一怪身后,睹狀之下,不禁駭然汗下,口中嘶聲厲吼,雙掌驕立,使出十二成功力的“少陽罡气”,涌身推了過去!
  人影一晃,那形態猥瑣之人霍然竄了過來,一掌襲向燕山一怪腰際,口中冷冷咒罵道:“魔息子!”
  這都是同時間的事,燕山一怪是名震天下的魔頭,他早已算定,華天虹一旦遇險,華云必然拼命搶救,卻未料到那猥瑣之人會插手,但他滄了先机,漠然不懼,只要一掌將華天肛擊開,自己穩能借勢閃開,避過華云及那形態猥瑣之人的攻襲!
  詛料,華天虹料敵机先,胸有成竹,雖是冒著奇險,人卻穩若泰山,絲毫不見慌亂。
  只見他猛一折腰,猿臂舒展,驀地一挺右手中指,迎著燕山一怪的手掌點去!
  這一指好生突兀,燕山一怪瞧他中指一挺,捏成一個不倫不類,武林未睹的訣印,心頭已是一怔,再見他舒臂出指,恍若一拳“毒龍出洞”,卻又搖晃不定,不知襲向自己何處,心頭更是一惊!
  這一招指法,正是“量尤七解”的第一招,“襲而死之一”,這是失傳數百年的旁門武功,武林之中已無識得之人,其變化之詭异,威力之強猛,當世的武學,罕有能与其匹敵的!
  燕山一怪究竟是頂尖高手,惊疑交迸之下,依舊心神不亂,眼看若不撤回手掌,華天虹的中指勢必戳在自己腕脈之上,當下吞聲忍气,變掌為拿,倏地扣向華天虹的手腕,身子繼續前沖,力迫華天虹讓路。
  這出人意外的變化,快若電光石火,觀戰之人,只有天辰子与翻天手侯稼軒看清楚了,兩人見華天虹的右手隱藏著罕世絕藝,心神同是猛然一震!
  那形態猥瑣之人見華天虹忽展絕學,頓知他胸有成算,身形一晃,划了一道圓弧,依然回到了原先站立的地方。
  華云則不相同,他雖知華天虹練過“量尤七解”,一則斷簡殘篇,二則時日猶淺,本來未加重視,激戰之下,更是未曾想到,但見其形勢危急,立時雙掌傾力推去!
  這“少陽罡气”是由玄門中的“太清真气”蛻變而來,其威力之強大,殊非一般內家真力可比,燕山一怪招式一變,身形也不過慢了毫厘,華云雙掌所迸發的“少陽罡气”,已似浪潮一般沖撞過來!
  說時遲,當時快,燕山一怪心神大震,雙腿猛蹬,急向一側縱去!
  但听華天虹大喝一聲,如影附形,緊隨而起,右臂猛地一晃,中指挺得筆直,疾若勁彎,霍地向燕山一怪“章門”穴上點去!
  華天虹的武功較燕山一怪遠遜,乃是鐵一般的事實,眾人見他突然貪功冒險,全都感到一惊,那喂瑣之人好似對華天虹极為關心,一聲未響,猛然竄起,華云之焦的自不必講,一見華天虹纏住燕山一怪不放,頓時不顧一切,涌身縱了上去!
  這四人先后縱起,身形皆未落地,燕山一怪是惊怒交迸,一瞧華天虹隨身躍來,頓時掄手一掌,以泰山壓頂之勢,朝他當頂擊下!
  華天虹早已下定決心冒險求胜,瞧他一掌拍下,立即左手一掄,一招“困獸之斗”反迎上去,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指朝燕山一怪“气海”穴上戳去!
  這“蚩尤七解”起始三招定名“襲而死”,其鋒銳狠辣可想
  而知,華天虹資質优民內力雄渾,雖是習練未久,施展起來亦是銳不可當!
  只听啪的一聲,燕山一怪的右掌与華天虹的左掌迎個正著,震得華天虹悶吭一聲,人如殞星飛墮,猛向地面摔落,但燕山一怪也終是未能躲過華天虹一指,只感到“气海”穴旁兩三寸處如遭椎擊,胸腹之內一陣劇痛,身子一翻,橫摜出去!
  惊歎之聲群起,觀戰之人齊皆睜大雙目,細看這匪夷所思的變化!
  只見華云疾地探臂,攔腰托住了華天虹下墮的身子,那燕山一怪將落地面,袍袖一拂,斜斜飛出了兩丈,閉目靜立,恍若一座石像。
  場中寂然無聲,落針可聞。
  但見那形態猥瑣之人飄身而起,立在燕山一怪身外六七尺處,兩道銳利如箭的目光,緊緊盯在燕山一怪臉上,顯然的是,華天虹要是遭了毒手,他絕不會將燕山一怪放過!
  秦白川黑紗蒙面,本來未曾与華天虹招呼,這時守在華云身側,眼望著閉目調息的華天虹,目光之內,盡是關注之色。
  這四人是友非敵,已是顯而可見之事,燕山一怪屬風云會,剩下就是神旗幫与通天教的人,敵我分明,隱然有四方面。
  天辰子見秦白川与華天虹主仆站在一邊,不禁疑念大起,忖道:毒諸葛姚策素來精明,机密大事,怎地用上華小子的人,難道此中有鬼不成?
  翻天手侯稼軒則暗暗忖道:華天虹与白君儀關系曖昧,這兩人男的昂軒,女的美艷,遲早會攪成一堆,我若傷他,幫主之前,定是吃力不討好的事,瞧那燕山一怪受創不輕,今日若是鏟除了此人,那可是大功一件。
  這兩人心念電轉,打的都是乘人之危的歪主意,兩人游目四顧,目光一触,同都露出躍然欲動之意。
  适在此時,華天虹突然雙目一睜,掙脫華云的手,拔出地上的鐵劍,舉步向燕山一怪走去。
  華云睹狀,急急躍了過去,道:“小官人……”
  華天虹沉聲道:“我沒事。”濃眉一軒,肅然道:“燕山一怪,今日一戰,你自料胜負如何?”
  燕山一怪緩緩睜開雙目,冷然道:“老夫早已講過,今日一戰并無把握。”他語音微頓,敞聲一笑,接道:“華元青名動江湖,老夫對他卻不心服,你年紀輕輕,智勇雙全,倒是超邁先祖,老夫不是等閒之人,你有話直講,不必轉彎抹角。”
  華天虹漠然無動,淡淡地道:“你說胜則緊追,敗則遁走,既然留連不去,想是尚有絕藝未及施展,還想再定一次高下?”
  燕山一怪目光一閃,朝另;形態猥瑣之人瞥了一眼,嘿嘿冷笑,道:“你若有心增長見識,老夫何妨与你主仆二人再走几招。”
  忽听華云憤然道:“小棺人,何必与老怪物囉嗦,主人之仇豈可不報,拼個生死存亡便了!”
  華天虹暗暗一歎,忖道:哪有這么輕松,死了他燕山一怪不打緊,我若短命,娘怎么辦?尚有那多邪惡之輩逍遙法外,任其橫行一世,豈不大冤枉了。哼哼,他們武功增進得慢,只要我的武功迎頭赶上,留著,總賬一次清算,未始不占便宜。轉念之下,朝燕山一怪緩緩說道:“天下無不解之仇、先父一世行仁,至死不悔,華天虹仰体父祖之意給你留一條退路
  燕山一怪雙眼一翻,道:“哼!老夫何人,要你留什么退路?”
  華天虹淡淡地道:“你的武功雖然了得,卻難以胜過我主仆二人,今日你孤掌難鳴,再打下去,縱然胜了,也無法生离此地,依我之見,你就此退走,從今以后不問江湖是非,林泉优游,摩姿歲月,我華家的人絕不前去找你。”
  忽听天辰子哈哈一笑,道:“華天虹,你大自負了!”
  華天虹目光一轉,沉聲道,“華某未曾見過貴教的教主,倘若通天教下全是道長這种鼠首兩端之人,華某敢說一句,‘江湖三大’之中,通大教最先滅亡,絕無僥幸可言。”
  天辰子手拂銀髯,呵呵一陣大笑,道:“天意難測。也許剛好相反,通天教遍行天下,万世流傳,那也是大有可能之事。”
  華天虹冷嗤一聲,懶得与他多言,目光一轉,朝燕山一怪望了過去。
  燕山一怪捱了一指,雖未點中穴道,受傷亦是不輕,今夜一戰凶多吉少,他豈有看不出的道理,只是這一戰的兩個對手,武功以華云為高,正主子卻是后生小輩的華天虹,就此認輸敗退,傳出江湖,顏面實在難堪。
  他盛名在外,眾目睽睽之下無法下台,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當下勒起衣袖,由臂上退下一個烏光閃閃,大如飯碗,粗若拇指的手鍋,托在手中掂了掂,笑道:“北滇會上,老夫也未曾動用兵器……”
  華天虹截口道:“那時你們以多胜少,今日卻要以少胜多,動用兵器,乃是理所當然的事。”
  燕山一怪微微一笑,道:“三十年未曾動用,手法也生疏了,你先進招吧!”
  華天虹見他左手四指套住那烏光閃閃的手鍋,以手握拳,橫臂當胸,右手依舊空空如也,看來仍是施展掌法,不禁暗暗稱奇,想道:奇門兵器也听說過,卻未同說過,手鐲也能對敵,而且由這种絕頂高手使用。
  心念微轉,抱定見怪不怪的主意,朝華云微一示意,二人雙雙扑了過去!
  展眼間,激戰又起!
  此番惡戰,較先時又自不同,華天虹知道自己功力不夠,“蚩尤七解”不能使用,因之凝神一志,全力施展劍法,燕山一怪那烏光閃閃的手錫果有出人意表的妙用,揮洒之間,烏光閃掣,縱橫密布,交織如幕,瞧那招式,既似龍虎鋼環,又似護手圈,有時一拳揮出,又似根本沒東西在手,華天虹鐵劍襲去,燕山一怪掄拳便撞,將那又粗又重的鐵劍,視若無物一般。
  三人心中全都明白,這一戰已無善罷甘休的可能,因之俱都竭盡全力,憚智竭慮,力求制胜之道。
  忽听一陣金鐵交鳴,華大虹的鐵劍与燕山一怪那烏光手錫撞在一起,當的一聲脆響,余音綴繞,悅耳之极,久久不絕!
  他這手鐲妙用不少,任何兵器撞上,立時往一側滑去,雙方都不受反震之力,只是旁人的兵器滑向一側,變招換式困難,他則可以順勢搏進,隨手攻襲敵人,其圓渾便捷出人想像。
  華天虹鐵劍一滑,立即知道不妙,未及轉念,一片烏光已向怀中涌到,情知那手鐲是奇特金屬鑄成,肉掌碰上,必然受傷,危急中,雙足猛然一挫,疾向華云一邊逸去。
  華云那敢怠慢,耳听劍飼交擊之聲,早是連人帶掌的側攻上來,迫得燕山一怪撤招收勢,轉身應敵!
  須臾,三人相斗又過百招,攻拒之間,全似巨斧開山,威勢懾人!
  此刻天將破曉,晨風習習,給人帶來了几絲寒意!
  但听當的一聲,劍鐲又是一撞,烏光閃掣中,爆起了几點四散飛濺的火花!
  華天虹見他這烏光手錫的招式奇奧難測,自己簡直招架不住,不禁暗暗愁急,忖道:听說風云會有燕山一怪,龍門雙煞,和一個瞎眼婆子四大后援,一個燕山一怪就如此厲害,如果他四人聯袂登場,天下事還有什么可講!
  他心頭优煩,燕山一怪卻暗暗竊喜,右掌翻飛,力敵華云的攻勢,左手縱橫沖擊,拳拳如山,猛襲華天虹一人。
  華天虹怒气上涌,鐵劍回環掃蕩,連連斬向燕山一怪幻手腕,霎時間,烏光刺目,鐵劍劈風之聲如狂風怒號,震耳欲聾!但听嗆嘟一聲巨響,劍錫三度交擊,一柄又粗又大,半由鋼母鑄成的鐵劍,竟被燕山一怪那小小的手錫震成寸斷,散作了數十小節。
  斷劍橫飛,仿佛滿天花雨!
  燕山一怪歡欣若狂,只听他縱聲一喝,掄手一拳,陡然朝華天虹擊下。
  這一拳來勢奇猛,華天虹鐵劍初斷,心神一凜,待得覺出危机,燕山一怪的烏光手鐲已連拳擊到!
  那形態猥瑣之人一直在一旁掠陣,先頭兩次都未赶上,這時戒備已深,晃眼之間,人已到了華天虹身側,右手驕指一刀,猛地向燕山一怪手腕斬去,左時一擺,將華天虹撞到了五尺開外。
  這形態猥瑣之人也是武功深不可測的高手,有他一擋,燕山一怪哪里還能傷人?華云眼看小主人殆危,目毗几乎迸裂,傾力一掌擊來,竟欲燕山一怪收招自保。他這一掌所慢不過毫厘,燕山一怪被那形態猥瑣之人一擋,華云的手掌頓時擊到!
  燕山一怪駭然汗下,眼看前后兩名高手,自己旁無出路。
  千鈞一發之下,那形態猥瑣之人身形一晃,輕飄飄地閃了開去。
  他人飄忽如同鬼魅,一進一退,恍熄一陣輕煙蕩了一蕩,燕山一怪則大喜過望,仆身一竄,一步躍了兩丈,堪堪逃過了一掌之厄!
  場中情勢一清,數十道目光,頓時在華天虹与燕山一怪臉上掃來掃去,要看二人如何結束這一場搏斗。
  只听燕山一怪冷然道:“華天虹,你待怎樣?”
  華天虹昂然道:“咱們各人贏了一招,再打下去胜負難卜,你我間的仇恨,今日只有撇下了。”
  燕山一怪嘿嘿一笑,道:“倘若老夫趁胜直追,你待如何?”
  那天辰子唯恐天下不亂,聞言之下,接口笑道:“好哇!三場定輸贏,貧道今日開眼界了。”
  華天虹冷冷地望他一眼,轉面朝燕山一怪將手一擺道:“今日一戰到此為止,再打下去,華天虹可要敦請同道,為江湖除害了。”
  燕山一怪勃然大怒,切齒道:“無知小儿……”
  但听那形態猥瑣之人鼻中一哼,截口道:“老怪物,你好不見机!”
  燕山一怪雙眉怒挑,厲聲道:“藏頭露尾,你算是哪一號人物?”
  那形態猥瑣之人冷聲道:“你若見到了我的面目,性命就保全不住了。
  華天虹見華云已將地上的斷劍拾起,暗想力戰已久,留在此處無益,當下朝秦白川和那形態猥瑣之人拱手一禮,道:“兩位老前輩,天光已亮,咱們也該走了。”
  秦白川与那形態猥瑣之人相視一眼,兩人都未開腔,華天虹一見,雙手抱拳,朝四外之人統行一禮,轉身行去,秦白川与那形態猥瑣之人棄了馬匹,兩人默默無言,与華天虹并肩走去。
  這四人揚長而去,燕山一怪自諒無力阻攔,又不屑与天辰子和侯稼軒聯手,也就一言不發,轉身疾馳而去,天辰子与侯稼軒雖然大失所望,卻也不敢挺身而出,留下几人。
  行了一程,華天虹打量四野無人,轉面朝秦白川笑道,“秦老伯,你老人家弄的什么把戲,怎么替毒諸葛姚策跑起腿來了?”
  秦白川聞言一怔,道:“你這小哥儿,怎么也知道此事?”
  華天虹笑道:“昨日夜間,咱們潛入了一元觀,天辰子將書信交給老伯,小侄在暗中見到了。”
  秦白川似喜似嗅,道:“唉!你這小哥,既是華大俠的哲嗣,前年就該講明,老朽只道你是皇甫星,在江湖上四處瞎找,待得弄清楚了你的來歷,卻又听到了噩耗……”
  華天虹听他語聲顫抖,知道他是一位古道熱腸之人,乍見故人之子,心頭不免激動,當下岔開話題,道:“碗鳳姊姊在苗岭學藝,玉龍大哥本來与小侄在一起,眼前与蒼髯客前輩等留在鎮江。”
  秦白川又惊又喜,道:“啊……”
  華天虹微微一笑,轉口道:“這些話以后再講,我該怎樣稱呼那位老人家?”
  那形態萎縮之人道:“隨隨便便吧,你好好地作為,替我們這批行尸走肉出一口鳥气!”
  華天虹暗暗忖道:這位前輩一定又是斷腸人。
  他与蒼髯客相處已久,知道傷心人的脾气,當上亦不探間,點了點頭以示遵命,轉向秦白川道:“老伯是怎樣与姚策打上交道的?”
  秦白川脫口一笑,道:“老朽是什么人,豈肯与那卑鄙無恥之輩交往,此事說來話長。”
  他語音一頓,扯下蒙面紗中,眉開眼笑,道:“老朽四處找你,你怎么見到了玉龍,又知鳳儿在苗岭學藝?”
  這兩人一個滿腦子儿女親情,一個滿腦子江湖大事,你問我,我問你,半天得不著要領。
  忽見道旁的草地上白影一晃,一條通体雪白,朱睛生輝的雪狸,倏地奔了出來。
  華天虹一見大喜,彎腰叫道:“雪儿!”
  那雪狸一下竄到了華天虹身前,繞著他轉了一圈,忽然又向荒野之下跑去。
  華天虹一見大急,剛要呼喊,那雪狸忽又停下身來,掉頭回顧,意似等著華天虹過去。
  秦白川眉頭一皺,道:“賢侄,听說通天教的玉鼎夫人養著一條异獸,莫非就是這東西么?”
  華天虹點頭道:“就是這條雪狸。”歉然一笑,道:“小侄赶來臨安,即是訪那玉鼎夫人,你老人家落足在何處,小侄去一忽就來。”
  秦白川雙眉一聳,道:“那玉鼎夫人是個沾惹不得的人物,你訪她則甚?”
  華天虹道:“小侄要追查謀殺任鵬一案的真象,此中詳情華云清楚,讓他講給你老人家听。”
  但听華云道:“我隨小官人去,回頭再与秦大俠細講。”
  秦白川接口道:“此間是通天教的心腹之地,老管家理該伴隨在賢侄身旁。”
  華天虹道:“小侄事了之后,在何處尋找老伯?”
  秦白川与那形態猥瑣之人相視一眼,默然半晌,仍是秦白川開口道:“我們原無一定的落足之處,這樣吧!西南方有座小集鎮,你事了就來相會。”
  華天虹點點頭,帶著華云,隨同那雪狸奔去。
  華天虹瞧那雪狸落荒奔跑,不知赶向何處,連忙追上几步,叫道:“雪儿,你主人呢?”
  華云微微一笑,道:“這東西還懂人言么?”
  那雪儿扭過頭來朝華云望了一眼,嘶嘶叫了兩聲,重又朝前跑走。
  奔了一程,那雪狸忽在一株老槐樹下停下身來,華天虹急忙追了上去,道:“雪儿,玉鼎夫人住在哪里?”
  忽听樹后有人噗吭一笑,隨即轉出一個長裙曳地,環颯叮當的紫衣少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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