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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四章 力任艱巨


  只听濮陽老人道:“這一年的春天,有人在山中掘到了一柄大名鼎鼎的寶劍。”
  司馬長青是個不愛美人愛名劍的漢子,聞言之下,忍不住問道:“什么寶劍?”
  濮陽老人道:“龍泉劍。”
  司馬長青惊道:“那是歐冶子三劍之一,此劍……”倏然頓住,道:“老人家請往下講,晚生不打岔了。”
  淄陽老人也急干將話講完,聞言之下,接口說道:“九曲神君最小的一名弟子曹天化,曾經以此名劍,与公孫彤較量過劍法。此劍突然出土,立即又掀起一陣掘寶的狂熱。那一年的六月,川流忽然枯竭,九曲宮上面的土地顯露出來。這樣一來,掘寶的人更為興奮,到了十月底,山中已聚集兩千多人。”
  華天虹道:“這么多人,那是如何掘法?”
  濮陽老人道,“一言難盡,有的人并非武林之士,僅是受雇字人、作工賺錢,有的人合股,也有的獨資,反正在那大掘寶期間,九曲山中恍若鬧市,干各种營生的人都有。”
  李老人接口道:“在那三十年中,因為掘寶弄得傾家蕩產,妻离子散之人,不可胜數,而且不限于武林人物,有些商賈之流,將掘寶視為致富之道,雇了夫役,終午在那里挖掘。”
  慈云大師搖頭歎息道:“罪過,罪過,那九曲神君真是害人不淺。”
  華天虹笑道:“老人家,第二次大掘寶,結果又是怎樣?”
  濮陽老人道:“簡單他講,只有兩起人有所收獲,一起是我們兄弟,掘得一枚朱果,四人分而食之。另一起是星宿派的第三代掌門人,掘得曹天化的《天化札記》。”
  司馬長青道:“其余的人皆無所獲,未知其故安在?”
  濮陽老人道:“當時山中魚龍混雜,情勢亂极,星宿派的第三代掌門,為人极是机警,他掘得《天化札記》之后,聲色不動,立時裝作心灰意懶、收兵而退的樣子,率領門下的八九個弟子,退出了掘寶的地方。”
  華天虹訝然道:“那是為什么?”
  濮陽老人道:“怕人搶奪啊。多少人傾家蕩產,多少人喪父喪子,還有那失去傳宗之寶、曾經年年在九曲宮的奪寶大會上苦斗、終未追回失物之人,星宿派非我中原武林之數,豈能容他們揀這便宜?不過,听說星宿派也有寶物陷在九曲宮內,就不知是否屬實。”
  華天虹道:“各位老人家獲得朱果之后,是否繼續掘寶?”
  濮陽老人道:“當時我等匆匆將朱果吃掉,本想繼續掘下去,轉念一想,我等并未失竊,一枚朱果,已是非份之物,漫山遍野的掘寶人,有所收獲的不過寥寥兩起。上天對我等不薄,再掘下去,那就過于貪婪了。因此.我們四兄弟略一商量,當時也退了下來。人說知足不辱,我兄弟正是如此。因為我等剛剛退走,突然山洪暴發,數百名掘上人不及撤遲,當場為山洪沖走。接著又是地震山崩,山川變形,連日大雨下來,掘寶之地,面目全非,死人無數,卻連尸体也見不著一具。”
  那一直不曾講話的劉老人,突然沉重地浩歎一聲,道/唉!當日那恐怖的情況,就像是因為人們貪婪,上干天怒,老天爺特意降下這番浩劫,以懲罰人們的貪鄙。”
  華天虹与司馬長青相視一眼.兩人并無貪寶之心,但覺寶物埋棄地底,時間久了,自必化為烏有,那是暴珍天物,有失天生万物以養人的原意。因之兩入覺得,寶物應該早早掘出,但听了劉老人如此言講,也就不便答腔。
  卻听淄陽老人道:“我兄弟四人,久隱黃山,得獲高齡,逍遙自在,本無牽挂。最近突然省悟,倘与草木同朽,長壽早夭,那又有何差別、既邀天幸,壽逾期頤,就該仰体上蒼德被万物之旨,竭盡綿薄,使那九曲寶藏,重見天日,為福人群,同時也一勞永逸,使后世之人,不再因為掘寶之事,斷送寶貴的生向。”
  劉老人接口道:“此事想是天意,九曲寶藏合該出世。我們四兄弟商議既定,离開黃山,先至曹州,本意是找子清孩儿,先打听當前武林的局勢。哪知一返家門,就遇上了東郭壽這一檔事。如今縱無我等出來,第三次大掘寶也是難免了。”
  嚴老人道:“此事必須慎重處理,否則的話,寶藏無法取出,慘劇還得重演。”
  司馬長青肅然道:“諸位老前輩,你們四位想必胸有成竹,但不知此事應該如何著手?如何進行,始能掘出寶物,同時不致引起你爭我奪,導致武林殺劫?”
  濮陽老人伸出一指,沉聲道:“最主要的,要找一位大雄大力、至仁至勇之人,出來主持全局,此人須得具備三個條件,缺一不可。”
  慈云大師壽眉聳動,道:“怎樣的三個條件?”
  濮陽老人道:“第一,此人須有蓋世的武功,足以壓制像東郭壽那种野心勃勃之人。”
  華天虹道:“老人家有所不知,眼前江湖上,還有野心更大、貪心更強之人。”
  濮陽老人惊道:“誰?”
  司馬長青代為答道:“就是那九陰教主。此人手段之厲害,猶在東郭壽之上。”
  濮陽老人點了點頭,道:“第二點,那主持全局之人,須有大公無私、絕對清廉的品格。倘若掘出了室物,應該給誰的,一定要給誰。苟非他所應得,他一齊不能妄取。”
  司馬長青道:“這一點倒不難,我司馬長青雖不敢說自己如此,但卻找得出這种人來。”
  濮陽老人道:“掘寶一旦展開,勢必震動天下,那時群雄畢集,勞苦退后,見利爭先,如何統馭,如何指揮這批人,有功如何賞,有過如何罰,那就不單是武功的問題了。”
  慈云大師歎一口气,道:“這樣的人物,那是真難找了。”
  司馬長青道:“四位老前輩心目之中,可有這等樣人?”
  黃山囚老聞言,齊齊將頭一搖。
  司馬長青道:“沒有也得選啊!終不成再來一個各自為政,各人碰自己的運气!”
  話說出口,忽然想到黃山四老就是運气好,掘得一枚朱果。這話抓人的痒處,實是有失禮貌,不禁臉色一紅,頗為不好意思。
  但听濮陽老人哈哈一笑,道:“司馬大俠肝膽照人,所言也是正理,何況最可慮的是寶物出土之后,那防止爭殺、依情按理的分配問題,人是必得選出。但我等久疏世事,對此人選,委實不敢妄置一詞。”
  司馬長青微微一怔,突然轉臉道:“天虹,你敢不敢當此大任?”
  華天虹凜然一惊,急急搖頭道:“小侄年紀大輕,德望不足以服眾,旁的也就不用說了。”
  慈云大師沉吟道:“放眼當世,只有華夫人足以當此大任,可惜……”
  司馬長青一顧華天虹道:“你娘的武功到底怎樣了?”
  華天虹道:“輕功已經恢复兩三成。”
  司馬長青道:“那可不成,練武之人,只服武功在身之人,由文弱之人統馭,坐而言不能起而行,人心難服,易萌异志。”
  華天虹道:“若由母親出主大局,咱們可以全力輔佐。”
  司馬長青冷然道:“不穩當,真能那樣,干脆由我來干,你們全力輔佐我好了。”
  慈云大師笑道:“罪過,無補于事的話,少說為妙。”
  濮陽老人道:“听子清講,方今的江湖,神旗幫仍是一個龐大的勢力。九陰教主和東郭壽既与俠義道為敵,神旗幫更有舉足輕重的力量。但不知華夫人出面主持全局,神旗幫會不會服气。”
  司馬長青冷笑遭:“神旗幫夜郎自大,誰也不服。”
  劉子清突然揚口道:“我看那位白夫人對華公子顧盼殷殷,倒似華公子的話,她無有不應承的。”
  慈云大師笑道:“那位白夫人十分鐘愛天虹,有意選天虹為東床愛婿,那是一位极為賢良的夫人。”
  司馬長青道:“嘿嘿!眼看神旗幫是許紅玫當權,論公論私,天虹可是吃定他們了。”
  華天虹臉色通紅,欲待分辨一句,卻是無從說起。
  但聞劉老人道:“掘寶之事,曠時費力,須要很大的人力財力,神旗幫人多勢眾,是個不容忽視的分子。”
  司馬長青雙目一睜,敞聲道:“四位老前輩,你們對江湖情勢很清楚啊!有話何不爽爽快快他講?”
  黃山四老目光交投,相互問望了一望,濮陽老人突然正色道:“實不相瞞,我等屬意于華公子。這是既須領袖群倫,又須真刀真槍的事,眼前的英雄豪杰中,只有他一人能与九陰教主和東郭壽對抗。只是此事關系太大,弄得不好,敗名喪生,還得拖累旁人,因此……”
  司馬長青不待他將話講完,轉臉道:“天虹,你愿不愿干,肯不肯干?”
  華天虹不胜惶恐,道:“此事如果做得完滿,不啻為武林太平墊下万世之基,那可強于一刀一劍地与惡人搏斗。”
  慈云大師道:“對嘛!能夠完成此一功德,也不在你做人一場。”
  華天虹道:“晚輩胸無貪念,若是能力足夠,倒是愿意當此艱巨,只是自忖力弱,不敢……
  司馬長青怒叱道:“混賬!大丈夫敢作敢為,既然愿意,還有什么猶疑的。”
  慈云大師道:“唉!這等大事,當然是要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誠惶誠恐地去做,單憑一股熱情,誤了自己事小,誤了眾生。如何挽回?”
  司馬長青道:“眼前是沒何更适當的人選,這是當仁不讓的事。如何慎重,則是以后的事……”
  頓了一頓,容色一弛,接道:“從現在起,你接下這副擔子,咱們听你調度。我算你已經成人,自今以后,不再對你疾顏厲色,不再掃你的面皮。”
  華天虹肅容道:“多謝叔父愛護。”
  濮陽老人呵呵一笑,道:“華公子,如今我們要商議如何進行了。”
  華天虹微微沉吟一下,道:“晚輩覺得,前面那些話被人听去無妨,以后的話還得暫時守著秘密。”
  司馬長青臉色一變,道:“什么意思?”
  忽听廟門之外一陣哈哈大笑,丸陰教主的聲音道:“華天虹,恭喜你初當大任,老身也甘愿听你調度哩,哈哈……”
  司馬長青勃然大怒,身形一晃,眨眼掠出室外,飛身上屋,舉目察音。
  只見九陰教主倒拽鬼頭杖,拖著那得意洋洋的笑聲,早已奔出數百丈外,衣袂飄風,快速惊人。
  司馬長青哼了一聲,繞著小廟轉了一圈,回至室內,朝華天虹問道:“老鬼物何時到的?”
  華天虹道:“小侄疑心她會跟來,故爾一直暗暗留意。她与咱們前后腳到,小侄气她不過,存心讓她站在外面,等她听到重要之處再赶她走。”
  司馬長青雙眉一軒,道:“為什么?”
  華天虹道:“這人無事尚要生非,若是有些風吹草動,她更是非得插足不可。掘寶之事既已開始,她勢必要弄個明白,咱們若是不讓她听,她回頭就會來逼問一瓢師父,說不定還要找劉員外的麻煩,而且顧彎音的事懸在那里,小侄也想分散她的注意力。”
  濮陽老人呵呵笑道:“華公子,你很擅于心机嘛!”
  華天虹赦然道:“老人家不知這內中的細節,晚輩是被她們纏怕了。”
  濮陽老人一笑,道:“今后的事,公子有何打算?”
  華天虹想了一想,道:“晚輩首先想請劉老員外去一趟落霞山庄,与家母商議一下掘寶的大計。內子專研解毒之技,對劉老員外体內那蜈蚣的毒,或許能夠解救,万一不成,赶到三江縣還來得及。”
  劉子清道:“這辦法不錯,在下久聞老夫人的令名,如此大事,理該先讓老夫人知道。再說要我向東郭壽俯首投降,求他解毒救命,我也宁死不愿。”
  濮陽老人道:“子清北上,有益無害,這且不提,我們四兄弟是識途老馬,九曲之行,送掉老命也得要去,但不知華公子有何安排?”
  華天虹無可謙遜,只得說道:“若是依晚輩的意思,就請四位老人家先行啟程,請慈云老禪師陪伴南下;此事忙不在一日半日,路上勿須走得太辛苦。晚輩后一日動身,一路兼程,先期赶到地頭,瞧瞧九曲山的情勢和東郭壽的動態。”
  濮陽老人道:“如此甚好,老禪師是否樂意与我們四兄弟結伴?”
  慈云大師知道華大虹如此安排,是因為黃山四老年歲太高。武功未臻上乘,要自己与彼等結伴,以便沿途保護,當下連忙說道:“貧僧樂意与四位老人結伴,何時啟程,全憑四位吩咐。”
  濮陽老人道:“咱們四人本是閒云野鶴,离開此處,即時上路吧!”
  司馬長青一望華天虹,道:“我如何?若有差遣,用不著客气。”
  華天虹臉色微微一紅,道:“掘寶的消息傳揚開去之后,各方豪杰,或許會聞風赶去。但依晚輩料想,翟伯父性情耿介,不會因此出山。”
  慈云大師道:“正是,翟天浩不可少。”
  司馬長青道:“好吧,我去拖他,隨后就到。”
  濮陽老人道:“老禪師,主意既定,我們出發了。”
  慈云大師急忙一躍而起,道:“小僧今年才只六十二歲,這‘老’字是万万的不敢當。”
  眾人俱都蕪爾,魚貫走出靜室,那一瓢和尚送眾人走出廟問,几番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慈云大師心頭大惑,道:“師兄是有什么吩咐么?”
  一瓢和尚頓了半晌,吞吞吐吐地道:“三藏法師歷經千山万水,好不容易抵達天竺,幸賴我佛慈悲,攜回那批經卷,咱們身為佛門弟子……”
  慈云大師道:“哦!慈云記著這件事,那批經卷若是真在九曲宮中,我盡力爭取就是。”
  頓了一頓,悄聲道:“師兄也想去一趟九曲么?”
  一瓢和尚聞言一呆,期期艾艾地道,“我又不是武林中人,待我……待我考慮几天。”
  慈云大師點了點頭,轉身隨著眾人离去。
  司馬長青奔往大湖,獨自一人走了。到了城中,華天虹与眾人作別,自回客棧。
  用過晚膳,天色逐漸昏暗下來,華天虹獨坐房中,心中暗暗思量玉鼎夫人的事,決定夜間再探一元觀,与九陰教主作最后的談判。
  突然間,有人輕叩著房門,華天虹怔了一怔,道:“誰?”
  只听一個低啞的嗓音道:“我。”
  華天虹眉頭一皺,手按劍柄走了過去,緩緩啟開了房門,目光落處,不禁渾身一震,顫聲道:“你……”
  昏暗中,只見門外立著一位身穿黑衣、黑紗覆面的女子,在那黑衣蒙面女子身后,站著怀抱雪儿的方紫玉。
  見到方紫玉和雪儿,華天虹本能地想到站在面前的女子是玉鼎夫人。然而,玉鼎夫人較這女子丰腴得多,而且,若是玉鼎夫人,為何以黑紗掩面呢?
  那黑衣蒙面女子見華天虹不胜震惊之狀,掩面黑紗之后,倏地滾落兩串晶瑩的淚珠,輕啟朱唇,低低喚道:“天虹。”
  華天虹聞得這低聲呼喚,驀地心頭一緊,一把執住黑衣蒙面女子的雙手,顫聲道:“姐姐,你……”
  這蒙面女子确是玉鼎夫人,但她一切都變了,人變得纖瘦了,衣著打扮變得朴實了,舉止言談變得沉穩了,她仿佛變了另一個人。
  兩人默默相對,凝然不動。四目之內,同是淚珠滾滾,無聲飲位。
  方紫玉越過兩人,步入房中,點亮油燈,低聲說道:“公子,你請坐。”
  華天虹輕輕歎息一聲,執著玉鼎夫人的雙手,走到榻畔,并肩坐下。
  方紫玉勉強綻出一個笑靨道:“姑娘今日尚未用膳,我去吩咐店家。”說罷走去。
  華天虹忍了半晌,鼓足勇气道:“姐姐,你的臉?”
  玉鼎夫人低聲說道:“我臉有病容,不愿讓你見到。”
  華天虹暗暗松了一口气,含笑道:“小事嘛,慢慢也就好了,我只怕你臉上受了外傷。”
  玉鼎夫人微微轉過面龐,道:“假若我的容貌毀了,你覺得怎樣?”
  華天虹道:“唉!其實又有什么關系啊!姐姐若是想得開,我是不在乎的。”
  玉鼎夫人道:“你摸一摸我的臉。不過要用手背,不許用手掌。”
  華天虹莫名其妙,但知她所以如此,其中必有緣故,想起她在一元觀內,受那“陰火煉魂”的酷刑時,也是以發遮臉,不讓自己看到她的面容,心頭愈發迷惑,當下將手探入面紗之后,以手背在她臉上薄触了一遍,覺得膚肌完整,并無傷痕,只是顯得干燥,失去了往日那一种冰肌玉骨的細膩和滑嫩而已。
  玉鼎夫人悠悠問道:“可曾感覺出來?”
  華天虹啞然失笑,道:“沒有什么啊!我瞧你是小題大做了。”
  玉鼎夫人幽幽歎息一聲,道:“唉——你道那‘陰火煉魂’之刑是鬧著玩的?那一盞煉魂燈焚化了我的青春,我已經老了。”
  華天虹先是一惊,繼而坦然笑道:“老就老吧!人可長壽,卻不能長生不老……”
  玉鼎夫人俯首黯然道:“可是你并未老,先前我就比不上秦碗鳳与白君儀,如今更是無可比擬了。”
  華天虹沉重地笑了一“笑,道:“我若多加解說,反而落于言栓,反正你記住,天荒地老,情未必老,無論你變不變,在我的心目中,你永遠是你。唉!即使你突然變作二八年華的少女,我也無法多給你一點,你若變作雞皮鶴發的老嶇,我也不會少給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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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學殿堂 赤雷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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