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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彩虹龍女


  毒娘子就近將朝天鼻扶起,徑向側門走去,大廳上立趨沉寂。
  江天濤看得非常不解,心想:方才也曾談到繡衣,朝天鼻為何沒哭?
  心念間,驀見毒娘子將至廳門時,滿面怒容地瞪了朝天鼻一眼,同時,扶著朝天鼻的手,也狠狠地緊了一緊。
  朝天鼻依然抽噎,完全沒有了少堡主的威風。
  江天濤看得暗暗心惊,他斷定毒娘子已將朝天鼻的真正身世對朝天鼻說穿了,否則,毒娘子絕不敢如此大膽。
  同時,也證實朝天鼻的痛苦,是哭自己的命舛和死去的父親,而不是為繡衣的丟失。
  心念間,驀見江老堡主面向灰衣老人陳振擇,憂郁地道:“請陳兄速去怡然閣外,請芮、謝二兄盡快回來,衛小俠功力不凡,万一被他發現,反而弄巧成拙。”江天濤一听,頓時大悟,難怪廳上沒有芮、謝兩位老人,原來都隱身怡然閣外,暗中監視自己的行動。
  灰衣老人陳振擇,急忙起身恭聲道:“芮、謝二兄,俱都隱身長廊石檐下,衛小俠在閣上,极不易發現,卑職一時大意,隱身樹上,雖被衛小俠發覺,諒他并末看清面貌。”馬云山立即慎重地恭聲道:“以卑職之見,芮、謝二兄隱身之處,的确不易發現,還是暫緩撤回為宜。”老堡主似是對馬云山特別倚重,立即撫胡點了點頭。
  金頭鰲宁道通,接口插言道:“明日馬兄向衛小俠較技試招時,最好能出其不意,猛以橫掃千軍攻他的腰際,按著再以泰山壓頂砸他的天靈,此刻鐘老弟再趁机大喝一聲,挺槍就刺,在此情形下,即使衛小俠小有准備,也必會露出一兩招那夜在摘星樓上施展的劍式。”江老堡主等人一听,紛紛領首,齊聲稱善。
  江天濤听罷,不由轉出一身冷汗,他不禁拍手稱慶,万幸進入這道小鐵門看看,否則馬云山試招,難免不露出破綻。
  又听灰衣老人陳振擇,憂憂地道:“只怕衛小俠三招兩式便將馬兄逼出圈外……”
  金劍英立即肯定地道:“衛少俠身為貴客,自然處處謙虛,不到万不得已,絕不會施展絕招,倒是明天鐘老弟貿然一槍之后,如何向衛小俠解釋。”金頭鰲宁道通,立即接口道:“如果斷定不是衛小俠,大家哈哈一笑,齊聲盛贊小俠藝高,如果确有破綻,大家便趁机拿下。”江老堡主立即沉聲道:“宁兄說的雖是上策,但仍有失磊落,屆時應該由老朽將衛小俠邀至靜處,細問他闖堡登樓,拿走繡衣的原因,可有什么隱秘苦衷!”
  眾人一听,俱都肅容應是,神色間充滿了對老英雄的敬重。
  江天濤听了這一席話,愈信老父在武林中得到的崇高清譽,絕不是平空得來,而是由他數十年的和藹態度,真誠待人,凡事合乎情理的事實而換得武林群杰的誠服和尊敬。
  心念間,驀聞陳振擇,憂急地道:“這件事還是待掌院回來,慎重地商議商議。”
  江天濤一听到掌院頓時惊覺到,毒娘子竟然親自扶著朝天鼻回內堡了。
  這是极為反常的事,堂堂一個少堡主,又不是三五歲的小孩,何必定要人扶?
  心念至此,頓時惊覺不妙,毒娘子必是借机去了怡然閣。
  惶急之下,轉身回奔,一連經過兩座多門圓室,突然發現情形有些不對,細想方向,似是應該偏右。
  停身立穩,游目一看,這才發現圓室頂上,懸著不少鋼環。
  他無暇細想這些鋼環有何作用,一心急著盡快赶回怡然閣,于是,折身轉向回奔。
  忽上忽下,時左時右,不知穿過几座多門圖室,經過几百級石階,非但沒有找到小鐵門的出口,即使顛頂盡頭,也不知在何處了。
  江天濤立在一座圓室中,知道走進了連環陣,不禁慌了。
  他斷定毒娘子這時已到了怡然閣,也許正在閣上借故叩門,也許早已發現了壁上的石門秘道。
  想至焦急處,不由恨恨地猛一踩腳。
  驀然腳下一軟,四周石壁間,立即發出一陣沙沙響聲。
  游目一看,四周的小門內,應聲伸出一方鐵板來,竟將所有的小門封死了。
  江天濤這一惊非同小可,知道誤触了樞紐机關,心慌之下,仰首一看,四周有六個小門,頂上恰有六個鋼環。
  他斷定這六個鋼環,必是拉開六個鐵門的樞紐,心念已定,再不遲疑,舉起兩手,各握一環,用力一拉。
  刪的一聲,就在對正他的石壁上,突然現出來一個八寸大小的圓頂。
  江天濤本能地凝目一看,洞的里面竟是摘星樓的第二層。
  嘩啦一陣大響,按著搜搜連聲…摘星樓內,寒光耀眼,相對交織,一陣嚀擦聲響,摘星樓的四壁上,已插滿了近百支雪亮的飛刀。
  緊接著,轟隆一聲大響,一座巨大鐵柵罩籠,徑由摘星樓頂上,直罩下來,只震得圓室內,積塵訊落,石壁顫動。
  群聲一落,立即響起一陣緊急刺耳的警鈴。
  同時,數聲暴喝,徑由遠處傳來:“不好,摘星樓上有人!”“快登樓,一定是捉住了!”江天濤一听,惊急万分,几乎要瘋了,不由松開雙環,兩手猛力互握,懊惱地猛一踩腳,同時焦急地說:“這下真糟透了。”了字出口,奇跡出現了,六扇鐵門,同時縮進石壁內。
  江天濤一見,宛如脫籠的飛鳥,飛身扑進一個小門洞,疾如一縷輕煙般,直向階下奔去。
  事有湊巧,竟被他誤闖誤撞找到了。
  江天濤出了小鐵門,不敢再向右馳去,沿著來時的方向直奔正北。
  飛馳中發現通向表妹汪燕玲香閨的小鐵門,依然開著,但是,情勢危急,他片刻也不敢停留了。
  六七十丈的距离,眨眼已到了。
  來至通向怡然閣的小鐵門前,他首先鎮定了一下心神,舉袖拭了拭額角上的汗水,飄然縱起,輕巧地立在石門間。
  這時,震耳惊心的吶喊殺聲和怒叱暴喝,徑由摘星樓方向极清楚地傳來。
  江天濤不敢遲疑,急忙將絨煒掀開一道縫隙,悄悄向室內一看,發現房門仍緊緊地閂著。
  于是返身將石門恢复原狀,閃身走了出來。
  這時,外面的吶喊暴喝,愈來愈惊人了。
  江天濤回到怡然閣寬心大放,听到外面堡丁和高手們的惊惶喊叫,心里既慚愧,又覺得好笑。
  繼而一想:他必須出去露露面,否則,父親和馬云山、毒娘子等人,又要怀疑到他的身上。
  心念已定,急步向室門走去。
  就在他走向室門,伸手尚末垃門的同時,突然听到門外有恐懼的細微喘息和衣服的微抖聲。
  江天濤大吃一惊,斷定毒娘子正在外簡竊听。
  于是急上一步,條然拉閂,忿怒地將門分開了。
  人影一閃,香風扑面,一個嬌小身形,直向他怀里扑來。
  江天濤一見,暗呼不好,由于兩手正在分門,再想閃躲已來不及了。
  一聲哭聲,江天濤的腰身已被嬌小人影伸出來的臂,緊緊地抱住了,同時,對方惶急地悄聲哭求道:“衛相公,你不能出去,你不能出去呀!”說著,竟緩緩地跪了下去。
  江天濤這時已看清了跪在他身前的,正是侍女幻娘,但他鬧不清這是怎么回事,不由沉聲問:“為什么不能出去?”幻娘扶在江天濤的雙膝上,強抑著內心的悲痛和惶恐,羞澀地哭著道:“因為小婢對閔夫人說,方才已經服侍過相公了。”江天濤根本不懂服侍兩字的意義,是以也沒放在心上,但他對毒娘子的前來,卻吃了一惊,不由焦急地問:“她可曾上來?”幻娘搖搖頭道:“沒有上來!”江天濤怕她說話不實,因而又追問了句:“她什么時候到達此地,我怎的竟然不知?”說著,极自然地伸手將幻娘扶起來。
  幻娘深深垂著頭,緩緩地向后退了兩步,輕聲道:“她來時小婢仍在暈迷中,待她將小婢救醒,外面已有了殺聲,她匆匆問了小婢三人几句話,便如飛走了。”江天濤根据毒娘子扶著朝天鼻回內堡,再來此地的時間加以對照,斷定幻娘說得不假,于是點了點頭。
  這時,摘星樓下的殺聲,怒叱和暴喝,有增無減,似是較前尤為激烈。
  江天濤覺得躲在閣中不出去,非常不安,于是看了一眼漆黑的窗外,不覺焦急地自語道:“我必須出去看看。”說著,走出室門,徑向閣門走去。
  人影一閃,一聲戚呼,幻娘急步向前,再度將江天濤的去路擋住,同時,惶急地低聲哀求道:“衛相公,請你救救小婢吧!請你千万不要出去。”江天濤一見,立即升起一股怒火,不由大聲道:“我為什么不能出去?”話聲甫落,梯口處驀然奔上兩個嬌小人影來,同時跪在地上,羞澀的低聲道:“因為掌院看到幻娘姊姊渾身是汗,已經暈厥,神色非常高興,她說:幻娘姊姊最多休息十數天即可痊愈,但是衛相公的真元大損,沒半年的細心調養,不死也得重傷。”江天濤听得滿腹怒火,但他仍不甚解地沉聲道:
  “為什么?”青蓮、粉荷和幻娘,見這位英挺俊美的衛相公,竟是一個一絲不懂風月之情的大企鵝,三個人的粉面俱都紅了。
  江天濤一見,知道必是不可告人的丑事,不由怒哼了一聲,正待說什么,驀見窗上紅光一閃,摘星樓附近的殺聲更烈了。
  同時,在吆喝暴叱之中,倘挾雜著蒼勁大笑和兵刃相擊的金鐵交鳴聲。
  江天濤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飛身扑至閣門前,閃身縱至前廊上。
  幻娘自知無法阻止,不由戚呼一聲,再度暈了過去。
  江天濤雖然听到幻娘焦急地戚呼,但眼前的景象,已不容他忽視了。
  只見摘星樓前,火光耀眼,殺聲震天,高大堡牆下的一片房面,劍光閃閃,人影縱橫,竟真的有人正在激烈打斗。
  江天濤的确看呆了,覺得事情竟有如此湊巧,果然有人膽敢夜闖九宮堡,擅登摘星樓。
  想到自己那夜,尚借著暴風雨的掩護,而這人竟在夜幕深垂,繁星万點的三更過后,居然闖進堡來,這人的膽識、豪气,尤要胜他江天濤數倍。
  根据這久時間,尚沒將來人拿獲,足見來人不是無名之輩,同時,根据那面有若矯龍的翻滾匹練,來人也必是個用劍的高手。
  心念間,身形微動,凌空而起,飛上院外的長廊,直向摘星樓馳去。
  前進中,借著火光,凝目一看,發現老父陸地神龍江浩海,依然立在摘星樓下的巨廳高檐上,距离打斗的房面,至少尚有二十余丈。
  朝天鼻的痛似乎已經好了,正雙手捧著老父仗以成名的麗星劍,肅立在老父的身邊。
  毒娘子腰懸鏢囊,手帶鹿皮手套,這賤婦也守在老父的身邊。
  鎮拐震九州馬云山手橫鋼拐,小李廣鐘清,兩手端槍,齊魯雙俠,一拿判官筆,一拿吳鉤劍,金頭鰲宁道通,依然走昔年保鏢時用的那柄厚背烙金大砍刀。
  五人站成半弧形,分別立在三個房面上,目光炯炯地注視著七八丈外的打斗房面上。
  江天濤打量間,驀見飛騰翻滾的劍光中,冷芒一閃,濺起數點火花,錚然一聲輕響,一道寒光,直射半空。
  一聲惊恐嚎叫,失掉兵刃的一人,神色倉慌,飛身退至另一座房面上,想不到那人竟是灰衣老人陳振擇。
  江天濤再看仗劍闖堡的來人,腦際轟然一響,當頭如遭雷擊,身形一連几晃,險些跌下地去。
  只見那人,身穿寬大黑衫,頭罩黑色輕紗,冷電般的兩道目光,直由紗內透出來,手中長劍,精芒閃射,毫光耀眼。
  江天濤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剎住身勢,愣愣地立在內堡高牆上,完全惊呆了。
  他做夢都沒想到,來人竟是彩虹龍女玉釵蕭湘珍。
  就在他心情焦急,額角滲汗,不知如何是好之際,驀然一聲怒喝,人影閃處,以槍法成名的小李廣已飛身扑了過去。
  小李廣飛至玉釵近前,也不發話,挺槍就刺。
  彩虹龍女也一聲不吭,匹練翻處,刪刪連聲,立將小李廣逼退兩步。
  馬云山等人一見,面色大變,俱都愣了。
  江天濤看得清楚,小李廣的槍法雖然厲害,但和玉釵相比,仍要技遜一籌。
  想到九宮堡在江湖上的聲威,老父在武林中的德望,今夜万万不能讓王釵闖出去。
  繼而想到她日間挑釁,夜晚留詩,這時又闖堡窺探,來意已极明顯,自己如果再現身,豈不是自找麻煩?
  心念至此,進退維谷,頓時急出一身冷汗。
  就在這時,人影一閃,風聲飄然,不知何時毒娘子已潛至牆下,飛身縱了上來。
  江天濤心中一惊,本能的向后退了半步,發現停身不遠處的毒娘子,柳眉如飛,目射怨毒,狐媚的面龐上,充滿了殺气,右臂微圈,暗凝功力,鹿皮手套中握滿了一把鐵疾黎,切齒冷笑,緩緩逼來。
  江天濤見毒娘子居然悄悄潛至牆下,縱上牆來,企圖向他暗下毒手,不由陡起殺机,決心趁廳前混亂之際,將毒娘子擊斃。
  心念電轉,暗凝功力,正待出手,驀見立在摘星樓下廳檐上的老父江浩海,突然轉首望來。
  于是心中一惊,微微提起的雙臂,急忙一拱手,強自關切地急聲道:“現在正值危急之際,貴掌院不在廳前護衛老堡主,來此何事?”滿面殺气的毒娘子,發現由幻娘服侍過的江天濤,居然尚有能力縱出怡然閣,心中頓時升起一股被幻娘三人愚弄的怒火。
  她斷定,假設幻娘三人欺騙她,江天濤必然已揭穿了她的陰謀。
  因而,她決心先下毒手,乘廳前打斗,眾人無暇旁顧之際,悄悄潛至,給江天濤一把毒疾黎。
  這時正待下手,驀見江天濤机警地看了一眼摘星樓前,突然拱手施禮,聲音變得十分關切,因而心中一惊,不由回頭看去。
  一看之下,心頭猛然一震,只見立在廳檐上的江老堡主,正霜眉緊皺,虎目閃耀,神色十分迷惑地向她望來。
  毒娘子机智善變,遇事陰沉著,一看情形不對,立即面向江天濤,緊張地急聲道:
  “小俠來得正好,快請助本堡一臂之力。”江天濤見毒娘子詭變神速,心中又惊又怒,听她提出要求,又不便拒絕不去。
  繼而心中一動,頓時想起毒娘子施的毒計,于是劍眉一皺,只得裝作為難地道:“在下星夜兼程,飛馬聘馳,身体突感不适,處處感到內力不濟……”話末說完,廳前房面上,驀然傳來一聲惊呼,地面上,按著暴起一陣直上夜空的助威吶喊。
  江天濤心中一惊,條然住口,舉目一看,只見彩虹龍女的一柄長劍,施展得出神入化,宛如銀虹匹練,已將槍法精絕,少年成名的小李廣逼至另一個房面上。
  局面已极明顯,不出三十招,小李廣亦被迫敗下陣來。
  心念末畢,驀聞身前的毒娘子,強抑著心中的興奮,急聲道:“小俠既然身体欠安,就請回怡然閣休息吧!”吧字出口,飄身而下,直向廳前馳去。
  江天濤一听毒娘子的話韻,便知她深信毒計已授,幻娘和青蓮、粉荷并沒有騙她同時,她也必定聯想到明日馬云山等人的試招,自己由于內力不濟,定然死在馬云山的手里,那時,神不知,鬼不覺,已將她毒娘子的眼中釘除去。
  江天濤心念至此,深覺這個賤婦不早日除去,必為大患心念間,驀見橫拐而立的馬云山,霜鬢一甩,震耳一聲大喝:“鐘老弟請下來待老朽擒他。”大喝聲中,揣拐騰空,越過一座房面,直向步步進逼的彩虹龍女擊去。
  彩虹龍女看也不看凌空下擊的馬云山,繼續疾攻兩劍,小李廣立破逼得手忙腳亂險些跌下房面。
  恰在這時,馬云山的鎮拐,以雷霆万鈞之勢,已經砸到。
  彩虹龍女身法輕靈,步法敏捷,將馬云山攻下的鐵拐,計算得怡到好處,鐵拐砸到,揮臂轉身,劍尖輕巧一撥。
  一聲輕響,濺起數點火花,馬云山的身形趁勢一彈,橫向屋脊飄落。
  小李廣已被逼得暴怒如狂,這時壓力一緩,再度飛身扑上,大喝一聲,挺槍猛刺這時,揮拐如輪的馬云山,也向彩虹龍女的身側威猛攻至,同時再度急呼道:“鐘老弟快些下去。”但是,小李廣在羞怒之下,已失去了理智,哪里肯听,反將一根亮銀槍,飛舞得宛如蛟龍戲水,呼呼風生。
  彩虹龍女依然不聲不響,但她的身法卻變得更輕飄奇快,劍勢如虹,較方才又自不同,一柄長劍,迎拐撥槍,斬東擊西,一人力敵九宮堡兩位成名高手,仍舊是游刃有余。
  立在大廳前檐上的陸地神龍江老堡主,神色十分凝重,在閃爍的目光中,充滿了焦急,似是對小李廣的不肯退下來而感到不安。
  陰鴛凶狠的毒娘子,楞楞的立在老堡主身側,緊緊咬著櫻唇,似是也失了主意!
  江天濤看得更是焦急,有心出手,又怕彩虹龍女當眾指出湘江鴨子樓上,自己對玉扇秀士自稱是江天濤的事,如果不出手,馬云山和小李廣兩人,時間一久,絕不是彩虹龍女的對手。
  那時,勢必迫使老父出手,万一老父也阻不住彩虹龍女,九宮堡在武林中的聲威,勢必一掃無遺了。
  心念至此,頓時急出一身冷汗來。
  再看彩虹龍女,身形旋轉如飛,長劍運用如神,馬云山和小李廣已經險象環生,步步后退。
  驀然一聲嬌叱,人影閃處,手戴鹿反套,握滿毒葆黎的毒娘子,末向江老堡主請示,便飛身向打斗的房面上縱去江天濤看得面色一變,身不由主的向前縱了兩個房面,悄悄隱身在一株大樹后。
  就在毒娘子飛身扑至房面上的同時,江老堡主已震耳一聲大喝道:“大家住手!”
  這聲大喝,乃老堡主挾怒而發,聲如春雷,震耳欲巨。
  扑去的毒娘子,聞聲剎住沖勢,馬云山和小李廣,同時暴退八尺。
  地面上,高舉火把,吶喊助威的堡丁人眾,頓時靜得鴉雀無聲。
  彩虹龍女橫劍停身,由輕紗內透出來的兩道炯炯目光,惊异、茫然地望著江老堡主。
  江老堡主手撫銀胡,神色凝重,一俟全場靜下來,即對身穿寬大黑衫,頭罩輕紗的彩虹龍女,平靜地沉聲道:“姑娘技藝超群,膽識過人,連戰本堡三位高手而不敗,如此纏斗下去,本堡胜之不武,老朽決意不再為難你,快些离堡去吧!”“姑娘”兩字一出口,馬云山和小李廣等人,脫口一聲輕啊,高舉火把,助威吶喊的堡下人眾,頓時呆了。
  身穿寬大黑衫,頭罩輕紗的彩虹龍女,听了江老堡主的話,不由渾身一戰,目射冷電,頓時愣了。
  江天濤暗暗慶幸,同時,愈加佩服老父的廣闊心胸,如此處置,真是再好也沒有了。
  驀見發愣的彩虹龍女一定神,急忙扣劍拱手,面向江老堡主一躬身,一聲不吭,條然轉身,展開靖蜒點水的精靈輕功,一起一落,凌空飛上堡牆,足尖一點蝶坎,直飛堡外,身形一閃,頓時不見。
  江天濤看了彩虹龍女這等輕靈优美的身法,十分佩服,因而,對金釵富喬麗,銀釵皇甫香的輕視心理,也一掃而光了。
  心念間,舉目再看,馬云山、小李廣、齊魯雙俠、毒娘子等人,已跟著江老堡主,相繼縱下房面。
  緊接著,火光漸熄,分散遠离,圍集在廳前吶喊助威的堡丁們.也紛紛离去,整個九宮堡,立趨昏暗,再度沉寂,僅摘星樓下的大廳內,射出一蓬明亮燈光,彌漫著火把殘余的輕煙。
  江天濤愣愣地望著大廳方向,他很想前去听听馬云山等人說些什么,老父怎的看出那人就是彩虹龍女?
  但他是被視為九宮堡以外的人,自是不會被邀請參与會議,當然,他自己更是不便自動前去。
  就在這時,兩道纖細人影,徑由摘星樓下的大廳后門間,匆匆地走出來,直向內堡門樓前走去。
  江天濤心中一動,凝目一看,竟是表妹汪燕玲身邊的侍女,小翠花和小水仙。
  小翠化和小水仙,兩人神色緊張,并肩匆匆前進,不時激活小嘴,似是在悄聲談論事情。
  江天濤看罷,恍然大悟,他斷定表妹汪燕玲,早已來到廳前觀戰,可能立身在廳的那面,恰被摘星樓遮住,只是由這面不能看見。
  看到小翠花兩人由廳內出來,表妹必然在廳內參与商談,只要趁机到表妹處一問,不難知道老父和馬云山、毒娘子等人談些什么。
  心念已定,轉身向怡然閣馳去。
  來至院門,飛身進入,騰空登上怡然閣,閃身進入閣內。
  一蓬微弱燈光,徑由梯口處射上來,他知道幻娘和青蓮、粉荷三人尚未就寢。
  于是,進入內室,立即倒身床上,竭力讓紛亂的心情靜下來。
  但彩虹龍女的影子,卻一直在他的腦海里盤旋不去。
  由于情緒的逐漸開朗起來,他認為彩虹龍女進入九宮堡,必是前來窺探他的行蹤因而,他斷定午后在堡門吊橋前,吆喝拉住狂奔的小青時,已被隱身在谷口的彩虹龍女發現了。
  所以,才有堡外徘徊,箭射絲帕,最后毅然闖進堡中來的等等事情發生。
  他覺得彩虹龍女雖然离去,但她也許會悄悄再來,因為她既已發現了他的行蹤,勢必要查個水落石出。
  想到彩虹龍女离去時的輕靈身法和她能悄悄接近摘星樓,而不触動机關來判斷,九宮堡的連鎖陣勢已難不住她。
  方才自己誤触机關樞紐,引動警鈴,所以才湊巧將伏身在廳外窺探的彩虹龍女發現,否則,自己的行蹤,終亦被她發現。
  那時,兩人對面,必然被她盤詰,甚至激言爭論,勢必惊動老父江浩海和馬云山、毒娘子等人,而自己的預定計划,也將因此功虧一貫。
  想到彩虹龍女的可能再來,心中万分焦急,不由急出一身冷汗。
  就在這時,沙的一聲輕響,徑由絨幕后的石壁上傳出來。
  江天濤心中一惊,條然由床上躍下來,飛身扑至絨幕處,掀開一看,面色立變。
  只見石壁上已現出一道門縫。
  江天濤這一惊非同小可,一顆心頓時提到了腔口,他不由在心里震駭地問著自己,這人是誰?
  心念間,沙的一聲輕響,石壁又隱進了五分。
  江天濤心情激動,暗透緊張,他猜不透是誰在隧道中触動開關。
  如果說是毒娘子,听表妹的口气,那賤婦似是不知,如果是表妹,她盡可進來,至于老父,德高望重,譽滿武林,更不會作此有失光明的舉動。
  驀然,沙的一聲,石門猛然陷進三寸。
  江天濤心一緊,不由脫口悄聲問:“誰?”一個极輕微,极熟悉的聲音.立即傳出來:“表哥,是我!”江天濤的星目一亮,惊喜欲狂,右掌在第三塊方石上一按,石門立即沙沙的開了,同時,興奮地悄聲道:“表妹快上來!”說話之間,凝目一看,只見環佩齊全,秀發高挽,一身黃絨衣裙的汪燕玲,正神色慌張地立在階下小鐵門處,焦急地向他招手。
  江天濤心知有异,那份興奮歡喜,頓時惊跑了,閃身進入石門,急步奔下石階,同時,慌張地急聲問:“表妹,有什么事嗎?”坦“神色慌急的汪燕玲微皺黛眉,薄含嬌填,首先埋怨道:你怎的才下來我等得早快要急死了。”江天濤急忙委屈地解釋說:“我不知道是你呀!我也被你嚇得要死了。”汪燕玲無暇和他爭辯,机警地看了一眼身后寬大隧道,按著壓低聲音道:“姑父他們已開始怀疑,那夜闖堡登樓的蒙面人就是你了。”江天濤早已知道了,因而并不感到惊异,僅壓低聲音說:“我知道。”汪燕玲不由吃惊地間:“你怎的知道?”江天濤神秘地一笑,即將离開汪燕玲的香閨,誤進机關室,听到馬云山因劍柄絲穗見疑,以及触動机關警鈴的事,扼要地說了一遍。
  汪燕玲听得粉面一變,立即焦急地道:“難怪毒娘子等人斷定今夜擅登摘星樓的絕不止彩虹龍女一人呢!”江天濤心中一惊,不由急聲道:“何以見得?”汪燕玲繼續不安地道:“因為摘星樓上的警鈴一響,小李廣和陳振擇兩人,當先縱出去,立即將奔向堡牆的彩虹龍女截住,馬云山和宁道通,則急急縱上摘星樓察看,發現八座鐵門,依然緊閉末開,兩人進入摘星樓,發現罩籠內也沒有人,因而他們斷定彩虹龍女是在廳檐上竊听廳內的談話,而進入摘星樓触動机關的則另有其人。”江天濤一听,不由焦急地道:“后來他們怎么說?”汪燕玲恨恨的道:“賤婦毒娘子,仍一口咬定是你,可是事先潛伏在院外廊檐下的芮安定、謝感恩兩人則證實摘星樓上的警鈴響起,曾見你慌張地出閣內奔出來。”江天濤忿怒地吐了口气,恨恨地切齒道:“我終有一天,要將這個賤婦碎尸万段。”
  說此一頓,突然想起什么,急忙改口問:“表妹,你怎知那個身穿黑衫,頭罩輕紗的人就是彩虹龍女?”
  汪燕玲繼續解釋道:“彩虹龍女走后,馬云山等人,是根据种种跡象的判斷,那人可能是彩虹龍女蕭巧吟,最后才由齊魯雙俠證實,确是彩虹龍女!”江天濤一听,不由惊异地道:“齊魯雙俠怎的知道?”汪燕玲鄭重地壓低聲音道:“据齊魯雙俠說,這是三釵幫的至高机密,凡該幫違犯幫律背叛該幫的首腦人物,而因為种种原因,又不便公然處決時,玉釵便穿黑衫罩輕紗,暗中將那叛徒處決……”江天濤听得栗然一惊,同時也恍然大悟那夜在松桃城東遇到的事情,竟是她處決幫中的叛徒。
  心念間,,又听汪燕玲道:“他們對彩虹龍女今天一連串的行動,都感到十分迷惑,覺得必須派一個适當的人將紫血玉釵送回去,并能在暗中探听出彩虹龍女前來本堡的真正原因。”江天濤听說要派人探听真正的原因,不由心頭一震,惊异地喚了一聲,但沒有說什么。
  汪燕玲繼續道:“姑父和齊魯雙俠都認為交還紫血玉釵很難,如果想在警衛森嚴,高手如云的三釵幫總壇,暗中刺探事情甚難實行,尤其這件事必須要在幫主金釵富喬麗,和內外三堂總統領銀釵皇甫香,以及玉釵彩虹龍女三人的口中才能探出,試問我們九宮堡的高手中,誰有此本領,進入三釵的香閨附近竊听,而不被她們三人發現?”江天濤的劍眉一皺,佯裝為難地道:“這的确不是易事,尤其,就是能夠接近到她們的香閨檐下或窗前,她們也不一定就在那時談論此事,再說,偷窺少女的寢室,也是為人所不齒的事,當然沒人愿意前去。”汪燕玲卻冷哼一聲,忿忿地道:“可是毒娘子第一個建議請你去。”江天濤一听第一個,不由惊异地問:“還有誰贊成?”汪燕玲道:“齊魯雙俠和馬云山等人,覺得只有請你去最适宜,但他們卻一致請姑父給你一個适當的身份,成為九宮堡中的一員……”話末說完,如花的嬌靨上,突然飛上兩片紅霞,以下的話,頓時不說了。
  江天濤見汪燕玲突然住口,不由追問了一句“后來呢?”
  汪燕玲立即含笑羞澀地說:“誰知道他們給你個什么身份,我為了要你心里先有個准備,便退出來了!”江天濤根据汪燕玲的羞喜神色,嘴里不說,心里也知道老父將要他以什么身份前去,因而得意地笑了。
  汪燕玲一見,嬌靨更紅了,立即羞急地佯怒嗔聲道:“你先別得意,小心毒娘子的這條毒計,借刀殺人,一石二鳥……”江天濤早已洞燭毒娘子的陰謀詭計,這時再听汪燕玲一提,頓時升起一股難以抑制的怒火,不由怒聲一笑,道:“我早就知道了。”汪燕玲一見江天濤發笑,脫口一聲輕啊,粉面立變,不由慌得急聲道:“表哥快上去。”
  說罷轉身,快如輕煙,沿著寬大隧道,如飛馳去江天濤栗然一惊,心知不妙,凝神一听,整個寬大隧道中嗤聲不絕,仍飄蕩著那聲怒笑的回應。
  心惊之下,順手關上小鐵門,飛身縱土石階,掀動開關,迅即將石門合上。
  走出絨幕,窗紙上已洒滿了灰白曙光,已經拂曉了。
  于是,急步走至前窗,舉起小指,悄悄戳破一個月牙小縫,覷目向外一看,不由渾身一戰,面色立變。
  只見大廳附近的房面上,散立著十數道人影,個個神情迷惑,俱都游目張望,在蒙蒙的曙光薄霧中,雖然看不清那些人的面貌,但根据每個人的衣著顏色,顯然是老父江浩海和馬云山等人。
  摘星樓上也有了人影,那是齊魯雙俠金氏兩兄弟和小李廣等人。
  江天濤深怕眾人再度怀疑到他,同時,也想到芮、謝兩位老人的見證,于是,拉開門閂,閃身奔了出去。
  他要讓那面的人看到他也聞聲跑出來察看。
  就在他奔出閣門,到達朱漆雕欄前的同時,毒娘子、馬云山等人,已擁著江老堡主飛越房面,正向怡然閣這面馳來。
  就這一愣間,人影閃動,風聲楓然,江老堡主等人已凌空縱至怡然閣上。
  江天濤一定神,急忙拱手,面向神色迷惑,略帶焦急地江老堡主,深深一揖,同時恭聲說:“江老堡主早!”老堡主也謙聲道:“衛小俠早!”馬云山首先惊异地間:“衛小俠可曾听到附近有人大笑?”江天濤心頭一震,但他竭力抑制著不安和心跳,故意一皺劍眉,也迷惑地道:“在下奔出閣來,也正是為了那陣怪聲音,在下正在夢中,未能听得十分清楚,似是噬噬之聲,并非大笑。”馬云山、老鏢頭宁道通,以及剛剛赶至的齊魯雙俠、小李廣,和芮、謝兩位老人,俱都會意地看了一眼,相互點了點頭,似是他們之間,也有人听到那陣噬噬之聲。
  齊魯雙俠的老大金劍英,目注俊面蒼白,冷汗油油的江天濤,十分不解地問:“衛小俠的气色十分難看,可是受惊過度或身体不适?”江天濤暗吃一惊,不由看了一眼毒娘子,故意皺眉:“在下連日聘馳,日夜兼程,昨晚身体突感不适,极為疲憊……”毒娘子心虛,唯恐江天濤在眾人逼問之下,說出幻娘三人服侍之事,因而末待江天濤說完,立即接口道:“昨晚彩虹龍女和陳前輩交手之際,衛小俠也曾到場,賤妾曾請小俠一伸援手,那時小俠的气色已無光彩……”齊魯雙俠、馬云山覺得毒娘子說話矛盾,方才還肯定擅登摘星樓,触動警鈴的是衛明,前后半個時辰不到,又開始為他辯護了。
  三人互看一眼,正待說什么,驀聞江老堡主,關怀地說:“小俠既然貴体欠安,快請進內休息吧!”說罷,轉首望著青衣老人謝感恩,懇切地說:“謝兄精通醫道,素有賽扁鵲之稱,就請留此地為小俠診察吧……”話末說完,立在一測的毒娘子,慌得急忙恭聲道:“衛小俠武功高絕,內力深厚,些許不适,何須投方食藥,賤妾以為略微養息,自會痊愈!”江天濤知道毒娘子怕謝感恩斯出是腎虧中虛,渲泄過度,進而逼問出幻娘服侍之事,敗露了她的奸謀,因而才忙加阻止。
  但他自己也怕謝感恩斷出他是假病,因而也急忙面向老堡主,恭聲道:“老前輩不必憂心,晚輩僅略感不适,不必煩勞謝前輩了。”青衣老人謝感恩,見江天濤稱他前輩,心里非常受用,因而也更加熱心,急忙正色道:“武功絕高之人,亦難免不生瘡患病,小俠切不可諱疾忌醫,病況愈演愈厲,終至不可診治,到時后悔莫及了!”江天濤見謝感恩說得如此嚴重,真是啼笑皆非,無法峻拒,只得默默不語。
  江老堡主等人,也附聲贊可,接著齊聲道:“小俠請安心休養,我等不打扰了。”
  說罷,相繼縱下怡然閣,匆匆向院門走去。
  江天濤拱手肅立.注目恭送。
  毒娘子粉面蒼白焦急,她望著青衣老人謝感恩,顯得十分猶豫,似是想留下听听診斷結果,又想急急隨江老堡主离去。
  就在這時,离去的江老堡主等人,突然立在院外長廊處,停止不走了,俱都神色疑惑的望著毒娘子。
  毒娘子一見,面色再變慌忙縱下怡然閣,急步向江老堡主等人走去。
  江天濤一見,不由得意的笑了,毒娘子這兩天的詭祟言行,顯然已令眾人起疑。
  心念間,驀聞青衣老人謝感恩,謙和地道:“衛小俠請!”江天濤一定神,也急忙拱手,含笑道:“謝前輩請。”這時,江天濤才發現青衣老人謝感恩,是一位霜眉短晉圓胖臉的和藹老人。
  兩人進入閣內,幻娘三人早已聞聲奔了上來,先為江天濤兩人各自送了一杯香茶,按著將另一張圓凳為謝感恩搬至桌前。
  青衣老人謝感恩,先請江天濤在椅上坐好,細心地看了看江天濤臉上的气色,兀自無聲地笑了。
  志忑不安的江天濤,心中一惊,不由焦急地道:“前輩,怎樣?”賽扁鵲謝感恩,笑而不答,僅示意江天濤將手伸出來。
  江天濤內心揣揣,立即將手放在桌上,精靈地青蓮早已將一卷錦緞,放在江天濤的手腕下。
  賽扁鵲謝感恩,輕輕伸出三指,以中指無名指叩問脈門,輕搖皓首,微合雙目,左手撫髯,皺眉沉吟。
  江天濤緊皺著劍眉,不安地望著謝感恩微顯肥胖的圓臉,似是要在他的神色變化上,看出他診斯的結果來。
  稍頃,謝感恩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撫桌立起,即對侍立一測的幻娘三人,和聲道:
  “取筆墨紙張來!”幻娘三人恭聲應是,粉荷當先奔進書房,青蓮急忙將圓凳移開,謝感恩隨即坐在另一張大椅上。
  江天濤對謝感恩竟真的要給他開方投藥,也不禁愣了。
  粉荷將筆墨擺在桌上,幻娘幫著將紙張放好,謝感恩立即提筆飽墨,運筆如飛,剎那間一張處方已經寫好了。
  緊接著,置筆起身,將處方推至惊愕茫然的江天濤面前,笑著道:“小俠郁悶焦慮,憂急放怀,忡忡之事太多了,由于心胸不能舒暢,以至肝火過旺,實在說,沒病!”
  江天濤早已立起,一听沒病,面色微微一變,不由急忙解釋道:“可是……晚輩總覺頭暈目眩,兩腿發軟,中气往往不濟,時出虛汗……”話末說完,謝感恩仰面哈哈笑了,按著目注江天濤,撫髯笑著道;“小俠說的乃是腎虧中虛,老朽的醫道雖然粗通,倘不至愚庸到連這點病源都察不出來。”說著,舉手一指江天濤面前的處方,笑著道:“小俠不妨早晚各吃一劑此方,保你郁火消失,心神舒暢。”江天濤低頭一看,只見素簍上,寫的字跡,仍末全干,細讀之下,甘草、麥冬、白菊花,每一种六錢,俱是些清心去火的草藥,約有七八种之多,竟是一劑涼茶!
  看罷抬頭,謝感恩已經下樓了。
  江天濤心中一惊,想到幻娘三人的生命和自己的偽病,不由脫口急呼道:“謝前輩慢走!
  急呼聲中,拿起處方,飛身奔下梯樓,發現謝感恩正聞聲立在門口。
  謝感恩見江天濤飛奔下來,疾如輕煙,不由惊异地道:“小俠何事?”江天濤停身立穩,面現難色,久久才毅然低聲道:“稍時貴堡章掌院問起晚輩的病況時,請前輩不妨說得嚴重些。”謝感恩听得霜眉一皺,惊异地喚了一聲,不由看了一眼跟至樓下的幻娘三人。
  江天濤的話一出口,心口已感十分后悔,這時看了謝感恩的惊异神色,立即不安地拱手道:“務講前輩体諒晚輩不便明言之苦。”謝感恩久歷江湖,見多試廣,尤其精通醫道,更善察人神色,這時再和方才毒娘子遲遲不愿离去,以及幻娘三人緊隨身側,似在監視的情形加以對照,因而心靈一轉,即對江天濤一領首,按著道:“請將處方給我,待我派人煎好,再給小俠送來。”江天濤心中一喜,雙手將處方遞上,同時恭聲道:
  “多謝前輩!”謝感恩詳和地一笑,接過處方,揮一揮手,徑自走了。
  江天濤愉快地立在階上,直到青衣老人謝感恩的背影消失在院外長廊中,才轉身走進閣內。
  他斷定毒娘子稍時必來向幻娘三人詢問診斷結果,因而,即對靜立一例的幻娘三人,叮囑道:“昨夜未曾睡好,沒事不要喚我。”說罷,徑自登上閣樓。
  但除了小僮送藥,仆婦送飯,直到日落西山,仍末看到毒娘子的影子,即使預定今日借机前來試招的馬云山和小李廣等人,也末見前來。
  江天濤對毒娘子的不來,感到既迷惑又不安,根据毒娘子的連番加害,她對謝感恩的診斷結果,絕對不會置之不問。
  由于毒娘子一連串的陰毒暗算,他斷定毒娘子也許早發現了他眉心的兩粒朱砂痣,已确定了他的真正身份,而她一直未曾積极下手加害,想必是以為他根本不知自己的身世姓名。
  其次,便是認定他是攫取“九宮堡”的最大障礙,是以無時不想盡早將他除去而后快。
  否則,便是根本沒想到他就是被她遣棄在繁舟峰上的少堡主江天濤正在他皺眉沉思之際,閣下院中,皺然響起鎮拐震九州馬云山的蒼勁聲音:“衛小俠在閣上嗎?”話聲方落,即听幻娘三人,同時恭聲應在。
  江天濤心中一惊,條然由椅上立起來,他斷定馬云山和小李廣等人,必是前來試招來。
  心念間,急步走出室外,沿梯下樓,到達閣外,發現僅馬云山一人神色祥和地立在階前。
  于是,急忙拱手,愉快地期聲道:“馬前輩,請進,請進!”馬云山一見,也抱拳朗聲笑著道:“小俠服了謝兄的處方,病況如何?”江天濤立即愉快地說:“托福,托福,藥到病除,晚輩已經复原了,謝前輩的精奇醫道,不愧被譽為當代扁鵲!”說罷,兩人都愉快地笑了。
  江天濤首先斂笑,正色道:“前輩光臨怡然閣,不知有何見教?”馬云山立即含笑道:“老堡主現在廳上恭候小俠,特命老朽前來敦請!”江天濤听說老父有請,斷定必是為了前去東梁山歸還紫血玉釵的事,因而愉快地道:“既然老堡主在廳上等,我們就現在去吧!”于是,匆匆走下石階,即和馬云山,并肩向摘星樓下的大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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