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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漁村三五舍


  小青昂首一聲怒嘶,豎須挺尾,狂馳如飛,沿著寬大官道,直奔修水。官道上行人不絕,不時飛奔過一兩騎馬匹,多是神色焦急的武林人物,每個馬上人物,都要向江天濤投過來惊异地一瞥。
  江天濤雖然目光前視,對來往的行人,卻無心注意。因為,他一直想如何去龍宮湖百壽村,拜訪那位隱居多年的老漁人,如何進入龍鳳島,擒獲毒娘子,逼出繡衣的下落等等問題。
  到達修水,恰是正午。小青的身上,已奔馳得有些見汗了。江天濤已有數日未曾入睡,決心在城內休息半日,初更以后,再行起程,那時,四野岑岑,官道無人,一夜飛馳,可達數百里,次日清晨,便可通過枯岭,到達九江口了。
  他入店休息,和衣而睡,但店的四周,卻已來了不少乘馬的武林高手,而且愈集愈多。這些武林高手,個個神情緊張,俱都暗透焦急,但他們只是遠遠伺立,卻沒有一人敢接近店前。精靈眼活的店伙們,早已發現了店外的的緊張空气。
  由于遠處伺立的武林人物,個個目光炯炯地望著店門口,知道今天是個不吉利的日子,店內保准要出事。帳房先生一算計准,很可能与方才進店的藍衫少年有關系。悄悄派人送壺茶去,探首一看,那位小爺已睡著了。
  帳房先生愁眉苦臉,暗自焦急,他心里比誰都清楚,江湖上殺人報仇,都是晚上的事,這位小爺一睡,准是養足了精神好動手,那時,這座小店勢必被鬧得門破窗殘桌椅飛。紅日逐漸西下,帳房先生和店伙們的心都向上提。
  驀然間,一個店伙神色緊張的跑進來說,那位小爺吩咐備馬了。帳房先生一听,不由暗暗念佛,稍頃探首向店外一看,那匹鞍首富麗的神駿青馬,果然已拉出店外。緊接著,那位英挺俊美,腰懸古劍的藍衫少年,也由店內走出來了。
  帳房先生和店伙們,知道藍衫少年一出房門,那些環伺遠處的武林人物,必然呼哨一聲,一涌而上。但舉目再看,遠處環伺的那些高手,早已走得不見了影子,因而,立時恍然大悟,這個藍衫少年,定是一位不凡人物。
  由店伙手中接過小青的江天濤,根本不知道外間緊張地情形,他仰首看了看已經暗下來的天空,認鐙上馬,直奔正東。江天濤乘著奔馬,迎著夜風,飛馳在通向九江的官道上,四野一片寂靜鐵蹄過處,塵土濺飛,惊得路邊草叢中的野虫,俱都停止了爭鳴。
  在修水城客店前,雖然有那么多的高手環伺,但此刻在他的身前,馬后,卻沒有半個人影。可是,在他午夜到達武宁,繞城而過的時候,卻發現路邊的草叢樹林中,不時閃爍著一對眼睛。江天濤雖然發現了,卻沒放在心里,因為,在江湖中,這种情形太多了,只要那些人不向他攻擊,也沒有圍攻別人,他自然不須過問。
  天剛破曉,已過了枯岭,到達九江渡口前的大鎮上,已是旭日初升,朝霞滿天了。一進鎮口,便听到江邊隆隆的激流聲中,挾雜著人聲喧嘩和馬嘶。舉目前看,江流滾滾,波浪澎湃,遠處水天相接,一眼看不見對岸,勁風呼嘯,掀起巨浪如山,發出震耳的隆隆響聲。
  江天濤看了這等駭人聲勢,兩道劍眉,不自覺地蹙在一起了。再看渡口江岸上,貨物堆積如山,人群立滿了一片,江邊云集了近百艘三桅六帆的大江船。人頭鑽動中,喧聲沸騰,運貨上船的腳夫們,肩著沉重的貨物,發出了有規律的吆喝聲。
  江天濤勒馬停了一會,策馬向岸邊人群中走去。就在這時,一聲悠長震耳的馬嘶,徑由身后大鎮內傳來。江天濤知道有快馬奔來,但他懶得回頭,小青卻搖頭擺尾,低嘶連聲,顯得有些焦躁不耐。
  隨著逐漸接近的急驟蹄聲,一匹棗紅大馬,呼的一聲,就在江天濤的馬側,如飛馳了過去。江天濤本能地舉目前看,星目不禁突然一亮。只見已奔出七八丈外的棗紅大馬上,赫然坐著一個身段窈窕,秀發披肩,一身紅緞勁裝的妙齡少女。
  江天濤心中一喜,認定是梵淨山金拂盲尼的女弟子朱彩鸞師妹,因而不自覺地脫口疾呼:“鳳蝶妹,鳳蝶妹!”疾呼聲中,一催小青,飛馬追了上去。
  棗紅馬上的紅衣少女,聞聲急忙勒住馬匹,同時她也到了人群的前面,沒有撥馬,僅緩緩回過頭來察看。飛馬奔去的江天濤一看,心頭猛然一震,脫口一聲暴喝,急忙勒住小青。小青一聲悠長痛嘶,前蹄突然揚起,身形一連几個急烈旋轉,才將前蹄放下來。
  江天濤坐在馬上停止不前,瞪大了一雙星目,頓時愣了。只見五丈以外,轉臉望來的紅衣少女,棉形臉,柳葉眉,晶瑩大眼,紅潤小嘴,皮膚水白細嬌嫩,這時正粉面凝霜地向他望來。
  但紅衣少女看了江天濤的發呆相,嬌苗微微一紅,璞啼一聲,掩口笑了。江天濤沒想到自己竟如此粗心,認錯了人,尤其對方是個少女,如今對方雖然笑了,并沒有出口責問,但自己心里,總覺得不好意思。
  紅衣少女見江天濤沒有實時向她道歉,似乎很是生气,嬌哼一聲,忿忿地轉過臉去,仰首望著晨空。江天濤一見,這才惊覺到自己失禮,沒有向人家說几句道歉的話,如今對方既然已轉過臉去,也只好算了。一陣人潮吆喝之聲,岸邊的人群,立即掀起一陣騷動。
  江天濤定睛一看,這才發現碼頭上已停泊了三艘大江船,人們正爭著登踏板,魚貫上船。由于方才沒有向紅衣少女道歉,江天濤不好意思走在前頭,他准備紅衣少女上船后,他再另上一艘,決定不和紅衣少女同舟。
  但,紅衣少女,依然仰首望著晨空,根本沒有要上船的意思。恰在這時,急步走過一個布衣青年,走至馬前,向著江天濤一哈腰,恭聲道:“少爺,要渡江嗎?再興號又清洁,又寬大,均是經驗丰富的老舵手掌舵,保您平安渡江,一帆風順!”
  江天濤心中一動,机警地看了一眼五丈外的紅衣少女,不由壓低聲音道:“再興號是哪一艘?”布衣青年轉身一指,恭聲說:“就是那一艘。”江天濤順著指向一看,正是靠在江邊最遠的一艘大江船,于是,悄悄的一揮手,低聲道:“你先頭前帶路!”
  布衣青年,恭聲應了個是,轉身向江邊走去。江天濤輕輕一抖絲僵,緊緊跟在布衣青年身后。到達“再興號”船前一看,好一艘大江船,長度至少二十余丈,三支桅杆粗有合抱。直立半天。
  江天濤由布衣青年引導,徑由艙口搭板登船。底艙內裝了貨物,再沿著艙內搭板登上船面。布衣青年代江夭濤將小青系在特制的控馬欄內,又給江天濤找了一個靠近小青的坐位,才垂手含笑立在一邊。
  江天濤覺得很滿意,順手交給布衣青年一錠二兩的銀子,命布衣青年交船資,余為賞錢。布衣青年連聲稱謝走后,江天濤游目看了一眼船面,發現多是經商的客旅,极少几個武林人物。江天濤一夜沒睡,雖然并不覺得疲倦,但閒坐無聊,也就趁机假寐養神。
  就在他閉上眼睛的同時,底倉搭板上又響起一陣咚咚的鐵蹄聲。江天濤心中一惊,睜眼一看,正是那個紅衣少女拉著她的棗紅馬,一臉不高興地走上船面來。這時,他才發現在棗紅馬的前鞍右側,倘挂著一柄精巧細長的朱漆彈弓。
  江天濤不愿再和紅衣少女的目光相碰,因而看了一眼,迅即閉上了眼睛,這一次卻是佯裝假寐。他雖閉著眼睛,但卻凝神靜听,根据馬蹄的響聲,距离他已經不遠了。遠處突然響起一個中年人的聲音,興奮地道:“珠姑娘,老爺子沒出來呀!”
  按著是嬌嫩清脆的聲音,回答道:“他老人家懶得動,躲在家里。”江天濤一听,知道那人是稱呼紅衣少女,根据那人的稱呼,他誤認為少女姓朱。又是那個中年人的聲音,謙和地道:“珠姑娘,這邊坐吧!”
  紅衣少女卻謙遜地道:“謝謝你,我還要照顧小紅。”江天濤一听小紅,知道是指的那匹紅馬。稍頃之后,江風中飄來一絲幽香。
  江天濤不須睜開眼睛,便知那個紅衣少女必是坐在附近。一陣挽挽響聲和吆喝聲中,船身逐漸晃動,按著是一陣吱吱的升帆聲。江天濤知道開船了,覷目向左一看馬欄,.只見那匹棗紅馬,正親熱地依著小青。
  覷目再向右看,不由吃了一惊,只見那個紅衣少女就坐在對面的靠背長凳上,櫻唇緊閉,粉面凝霜,那雙晶瑩明眸,正冷冷地瞪著他。江天濤看了這情形,非常懊悔方才沒有及時道歉几句,如今更不便開口了,索性又閉上了眼睛。
  水流甚急,江風強勁,吹得巨帆吱吱有聲,船身搖擺得厲害,但速度之快,卻极惊人。所幸這段江面并不太寬,僅航行了半個多時辰,便到達了對岸。岸上是一大鎮,江邊同樣地堆滿貨物人群。
  巨帆早已依序落下,在船夫們一陣忙碌吆喝中,江船終于緩緩地靠了岸。搭板一放,早已等在舫邊的旅客,紛紛魚貫而下。江天濤有馬匹,必須走倉梯,他覷目一看,紅衣少女已拉馬走向艙門。
  這時,艙門已經大開,有馬匹的人,已紛紛拉馬向艙門走去。江天濤有意遠离紅衣少女,故意走在最后,待他拉馬上岸,紅衣少女已經飛馳進鎮內。于是,認鐙上馬,徑向岸上鎮口走去。
  再向前看,面色突然一變。只見鎮口的一株茂盛大樹下,赫然立著一個粉衣少女,正是銀釵皇甫香的貼身侍女小芬。江天濤看罷,突然惊覺到,周圍向他注視的武林人物。必是三釵幫此地分舵上的高手,心想,莫非皇甫香已到了此地?
  尤其,此地距龍宮湖不遠,這些高手,也許俱是水里夜叉章樂花屬下的人。繼而一想,又覺不妥,皇甫香离開九宮堡,僅和自己相差半夜時間,絕不可能轉回東梁山后再來此間。心念至此,他斷定叫小芬的侍女必是奉了金釵富喬麗的指示,下山尋找皇甫香,也許富喬麗認為,他江天濤到什么地方,皇甫香也會追到什么地方。
  是以,在修水有人發現他江天濤的行蹤后,便立即飛鴿通知各地,對他的行蹤加以注意。如此一想通,他栗然惊覺到必須設法擺脫三釵幫的高手,否則,不但嚴重地影響他進入龍宮湖,同時,也會危及那位老漁人飛蚊鄧正桐。
  心念間,已到了侍女小芬立身的大樹下,他發現小芬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望著他,櫻唇牽動,似是要向他問話。江天濤心中一惊,佯裝末見,催馬直奔鎮街,他唯恐与小芬一搭話,再想擺脫三釵幫的盯梢,就難了。鎮街寬大,停滿了車輛馬匹,江天濤游目一看,街上人群中,早已沒有了那個紅衣少女的影子。
  仰首一看天色,辰時剛過,他決心在日落前赶到龍宮湖南岸。沿途非常順利,到達龍宮湖南岸時,紅日正要落山。只見湖面上,綠波浩瀚,歸帆點點,雄峙在湖中央的龍鳳二鳥,在晚霞映照下,隱約可見。
  由于天色已晚,江天濤決定安歇一夜,明天絕早再去訪飛蛟鄧正桐。于是,就在一座有客店的漁村上住下來。將馬匹交給店伙,選了房間隨意要了一些飯菜。
  飯間,找來店伙一問,才知百壽村就在數里之外,僅有三四戶人家,江天濤心中一動,既然如此近,何不飯后即去看看,在三四戶人家中找飛蚊鄧,當然不難。飯罷熄燈,盤膝調息,准備起更時分行動。
  正在他調息之際,驀然一聲极熟悉的烈馬怒嘶,就在房后不遠處響起。江天濤心中一惊,突然睜開眼睛,脫口急聲道:“啊,小青!”說話之間,飄然而起,推開后窗,飛身縱了出去。
  舉目一看,脫口一聲惊歎,頓時愣了。只見拖著小青的馬槽前,正有一個頭罩黑紗,身穿黑衫的人,猛力拉著馬疆,企圖將掙扎后退的小青盜走。由于江天濤的那聲惊唳,頭罩黑紗,身穿長衫的那人,聞聲回頭一看,發現竟是江天濤,慌得放下馬僵,飛身登上房面,身形一閃,頓時不見。
  江天濤一定神,脫口急呼道:“蕭姑娘!”急呼聲中,凌空飛起,越過馬棚上空,如飛追去。追出村外一看,那道寬大黑影,身形如一縷黑煙,直向二三里外的一座大茂林前倉皇馳去。
  江天濤心焦急,再度揚聲急呼道:“蕭姑娘站住!”但前面那人,頭也不回,身形飛馳得更快了。江天濤覺得奇怪,心想,莫非不是彩虹龍女?
  可是,這人又是誰呢?繼而一想,恍然大悟,也許是那夜引自己進入三釵幫總壇后出的神秘女子。可是,他又猜不透這人盜馬的居心。
  心念間,前面頭罩黑紗的那人,距离茂林已不遠了。江天濤心中一急,絕不能讓那人進入茂林內,于是,腳下再加兩成功力,眨眼之間,已追至那人身后不遠了。頭罩黑紗的那人,似是惊覺到江天濤已迫近了。
  不由慌得頻頻回頭,兩道冷電般的目光,徑由黑紗內透出來。由于那人的頻頻回頭,江天濤才發現頭罩黑紗的那人,較之彩虹龍女蕭湘珍高了許多。同時,也不似那夜引他進入三釵幫后山的那個神秘女子。
  由于這一發現,頓時升起一股怒火,他不但恨這人偷盜他的馬匹,更恨那人穿著与彩虹龍女同樣的服飾。心念于此,震耳一聲大喝道:“偷馬賊,留下命來”大喝聲中,身形騰空而起,一式“蒼鷹搏免”,伸張右臂,五指彎曲,徑向將要奔進林內的那人,閃電抓去。
  就在他凌空下擊,看看就要抓住那人后襟的一剎那,茂林內驀然弓弦聲響,按著兩點寒星,拉著懾人厲嘯,應聲已經射到。江天濤突然一惊,急忙抬頭,兩點寒星已擦耳飛過。
  一聲惊呼,身形疾瀉而下,由于捉人心切,一時大意,險些流血當場。身形立穩,抬頭再看,頭罩黑紗的那人,不但逃進林內,那個拉弓發彈的人,也不見了。江天濤愣愣地望著發射彈弓的大樹上,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對方的弓法不但精湛到百步斷線的境地,而對方的腕力也強得惊人。
  方才那兩粒銀彈,不但手下留情,而拿捏得恰到好處,早一剎不到,晚一剎過了,恰在他抬頭的一剎那,兩粒銀彈擦耳飛過。假設,那兩粒銀彈,是對正眼睛發射,試想那又有什么后果?
  江天濤想到此地,對那個發射彈弓的人,真是又感激又气。他愣愣地看了一會漆黑的茂林,知道林中的兩人早已走遠了,只得展開輕功,快快地轉回店去。到達店后,飛身進入,兩個店伙正惊慌地看著馬匹,這時見江天濤飛身落至馬前,不由嚇了一跳,按著惶聲道:“方才有賊偷爺的馬匹。”
  江天濤淡淡一笑道:“我知道。”說著,順手在怀內取出一塊碎銀,繼續道:“快給我備馬,這是店資。”說罷,即將碎銀交給一個店伙手里。
  客人要走,店伙自是沒有理由問客人黑夜要去哪里,于是,一個店伙備馬,一個店伙去開店門。江天濤拉馬走出店外,再請店伙指了指百壽村,飛身上馬,徑自馳去。這時,初更將盡,滿天星云,一勾彎月,蒙攏的隱在云后,夜風徐吹,飄來龍鳳島湖面上險惡水聲,夜靜听來,尤為懾人。
  舉目前看,二三里外,果有一座三四戶人家的小村,而小村的后面數百丈處,當是方才那座大茂林。江天濤一看到那座大茂林,立即想到方才發生的那件极不愉快的事,尤其那人惊人的弓法和腕力,著實令人欽佩。
  繼而,雙目一亮,突然想起在渡口遇見的紅衣少女,心想,她的鞍上不是懸著一張精巧細長的朱漆彈弓嗎?如此一想,恍然大悟,方才發射彈弓的人,必是那個紅衣少女,以一個女孩子,便有如此精絕的弓法,強勁的腕力,實在令人不敢相信。
  同時,也由此可證,茫茫人海中,倘不知有多少不讓須眉的奇女子隱藏著她們的行蹤,做著除暴安良的義舉。這時,他已完全明了那個偷馬人是誰,必是紅衣少女請來的閨友,有意偷馬向他報复。繼而一想,又覺不妥,偷馬人為何竟仿效彩虹龍女,懲治幫中叛徒時的衣著?難道,這也是巧合?
  心念末畢,小青已奔進小村內。江天濤心中一惊,暗乎糟糕,急忙勒住馬匹,心想:如此急急奔進村來,必將睡夢中的人都惊醒了。坐在馬上,游目一看,果然只有四戶人家。
  三家在堤下,一家臨湖邊,俱是竹篱茅屋,看來分不出誰貧誰富,無法判出哪一家是飛蛟鄧。他想,先到臨湖邊的一家門前看看。于是,悄悄一抖絲僵,徑向那家門前走去。
  前進中,發現篱內,是座小院,左右兩行青竹,中間信道兩行花樹,正中即是那座一明兩暗的茅屋,后院即是龍宮湖。江天濤看罷,慨然地搖了搖頭,心想住在這等風光綺麗的湖畔,修竹兩叢,三間茅屋,与世無爭,与人無阻,該是多么安逸、恬靜。
  心念末畢,傲然一聲弓弦空響。江天濤正在神馳之際,無暇看清有無寒星射到,心中一惊,翻身滾至馬下,看他這副神態,直如惊弓之鳥。就在他滾下馬之際,茅屋內突然響起一陣內力充沛的蒼勁怒喝道:“那里來的偷香小子,居然膽敢偷到老人家的門上來了,簡直是膽大包天,不知死活,可惡至极……”
  話末說完,屋門已經大開,傲然走出一個光頭銀髯,壽眉虎目,滿面怒容的布衣老人來。江天濤深怕造成誤會,急忙走至馬前,拱手朗聲道:“小生江天濤,世居九宮堡,今夜前來貴村拜望飛蚊鄧前輩,尚望老丈指點鄧前輩的住處。”
  光頭布衣老人一听九宮堡頓時愣了。就在這時,茅屋內,突然傳來一聲歎啼嬌笑,按著催促道:“爹,貴客到了,你老人家怎的呆了!”光頭老人一定神,猛的一拍后腦勺,以恍然大悟的口吻,朗聲笑著道:“我真的是老糊涂了。”
  說話之間,一個箭步已到了篱門前,伸手一拉,竹門大開,連連招手,愉快地笑著道:“江少堡主,你小子快請進來吧!我這老家伙就是鄧正桐,你算找對門了!”江天濤沒想到竟是這么巧,面前的老人就是飛蚊鄧正桐,他雖然已經知道老人的脾性,但仍忍不住急上數步,躬身一揖,同時恭聲道:“晚輩江天濤,叩請鄧老前輩金安!”
  光頭老人鄧正桐,慌得含笑急聲道:“免了,免了,這可真是不敢當。”說罷,兀自仰面哈哈笑了。江天濤早已跪在地上,伏身叩頭了。
  驀然一個清脆嬌嫩的聲音,滿不高興地道:“爹,你真是的,免了免了,既然免了就把人家扶住呀!”仰面哈哈大笑的鄧正桐一听,不由風趣地笑著道:“我說免了是虛套,他如果沒有少堡主的架子他就磕。”江天濤一听,真是啼笑不得,不知再說什么才好。
  飛蚊鄧正桐,一指房門道:“進來吧,外面湖風大。”說著,覷目看了一眼江天濤懸在腰間的麗星劍,當先轉身,徑向屋前走去。江天濤恭聲應是,恭謹地跟在老人家身后。
  飛蚊鄧一面前進,一面關切地道:“我那老哥哥,這兩年可好?”江天濤知道問的是老父,赶緊恭聲道:“托前輩的福,家父一向很好。”說話之間,兩人已進入房門。
  房內沒燈,但房內的陳設,江天濤仍能一目了然。正中是一張楊木八仙桌,兩邊各有一張木椅,靠近左右室門,各置一凳一個茶几,除此再沒有什么了。江天濤正打量間,驀聞飛蚊鄧笑罵著道:“鬼丫頭,為什么不點燈,你又不是長得不漂亮,見不得人,快出來給你少堡主哥哥見個体。”
  話聲甫落,左間寢室內,驀然響起一陣清脆聲音,委屈地道:“人家找不到火种嘛!”由于心情逐漸冷靜,江天濤一听,這聲音似是有些耳熟,倘末細心去想,驀聞飛蚊鄧,沉聲道:“胡說,端出燈來,我這里有。”
  話聲甫落,內室門口,人影一閃,一個端著油燈的紅衣少女,低低地垂著頭,急步走了出來。正在沙沙打著火种的飛蛟鄧,一看愛女的扭呢作態,立即滿不高興地道:“我說鬼丫頭,今天晚上你是怎么了,處處透著离奇。”
  說話之間,手中的火种,喳的一聲打著了。江天濤趁著火光一看,脫口一聲輕啊!頓時愣了。只見將頭低至胸前的紅衣少女,粉面羞紅,強忍嬌笑,杏目一直嬌憨地望著油燈,正是渡口遇見的那位珠姑娘。
  將燈燃著的飛蛟鄧,听了江天濤的那聲輕啊,不由風趣地道:“小子,你又是怎么回事?可是看了我們珠丫頭,惊為仙女化身?”江天濤一定神,俊而通紅,急忙躬身道:“晚輩和珠姑娘是同舟渡江的……”
  話末說完,紅衣少女扑嚇一聲再度笑了,按著笑聲道:“爹,他就是喊了我妹妹不向我道歉的那個……人!”江天濤一听,紅達耳后,正待急聲分辨,驀見飛蚊鄧煞有介事地正色道:“為什么向你道歉?他原本就應該喊你妹妹嘛!”
  紅衣少女一听,急忙將羞紅的嬌靨埋進一雙纖纖玉手里,再也不好意思看江天濤一眼。江天濤為了表示謙虛,急忙躬身道:“不敢,不敢……”飛蚊鄧一听,虎目一瞪,立即斥聲道:“什么不敢?在大眾廣庭下敢高聲疾呼妹妹,這時當著我老人家的面,又連呼不敢呼了!”
  江天濤被說得哭笑不得,十分發窘,但又無法向這位游戲風塵的前輩解釋。就在這時,房后突然響起一聲震耳馬嘶。江天濤心中一惊,紅衣少女脫口呼了一聲小紅,人影一閃,房內早已沒有了飛蚊鄧正桐。
  緊接著,后院傳來一聲蒼勁暴道:“鼠輩,不留下命來想跑嗎?”紅衣少女一听,取下牆上彈弓,急聲道:“我們快去,后院有人。”江天濤領首應是,跟著紅衣少女,飛身向后院奔去。
  來至后院一看,順著那匹高大的棗紅馬望著的方向,只見湖面上一前一后,兩道翻滾白浪,正向湖心如飛游去。尤其后面的那道白滾,宛如一條破浪飛魚,速度快得實在惊人。
  江天濤知道,后面緊追的那人,就是飛蚊鄧正桐。這時,夜空高遠,繁星點點,斜挂在天際的那勾彎月,顯得更亮了,映得龍宮湖面上的兩道逐漸接近的破浪白條,濺起了滾滾銀花。
  江天濤和紅衣少女,并肩立在后院的湖堤上,焦急地望著飛蚊鄧正桐,和如飛游在前面的那人。看看就要追上,驀見前面的那人,浪花一旋,頓時不見了。飛蚊鄧正恫一聲冷哼,也隨之沉下水面。
  驀然水面浪花一陣翻騰,嘩的一聲水響,先前那人又冒出了水面,緊張地游目看了一眼湖面,按著又沉進水內。江天濤不識水性,看得暗贊不已,他決心今后抽暇也學水功。
  心念末畢,驀聞身邊的紅衣少女,璞啼一笑,道:“捉到了!”江天濤听得一愣,看看湖面,平靜無波,正怀疑間,驀見水面浪花一旋,飛蚊鄧正恫的光頭已冒出了水面,同時,緩緩地向岸前游來。
  驀聞紅衣少女,提高聲音道:“爹,是誰?”飛蚊鄧正桐搖搖頭,也大聲道:“我沒看!”紅衣少女又提高聲音道:“人呢?”
  飛蚊鄧正桐笑著道:“騎在我腿下。”江天濤听得一愣,凝目細看,發現水中的鄧正桐,果然是騎鯨之勢,難怪他不急著游上岸來。驀聞紅衣少女咯咯一笑,含嗔大聲道:“爹,你看一看嘛!”
  飛蚊鄧正恫就在水里一旋身,右手一提,一個身穿黑水靠的青年人立被提出水面。江天濤立在湖岸上,雖然距离飛蚊鄧正桐的位置尚有八九丈遠,但那人的面目,他仍看了個清楚。只見那人年約二十八九歲,白淨面皮,斜飛的眉毛,不算太挺的鼻子,嘴唇緊湊,眼睛緊閉,似乎仍在驕橫不服。
  打量間,驀見水中的飛蛟鄧正桐,虎目冷電一閃,接著恨聲道:“珠儿,是花水蜂。”紅衣少女一听,粉面立變鐵青,柳眉一挑,切齒怒聲道:“爹,把他舉起來,讓珠儿拿他當個活靶打。”說話之間,朱弓一舉,探手囊中迅即取出一拉大如蚕豆的晶瑩銀彈來。
  只見水中的鄧正恫,一甩銀胡,毅然應了個好,按著,又將那人提高了些。江天濤看得心中一惊,他怕是三釵幫的人,殺了將來無法向三釵交代,正待阻止,驀聞紅衣少女厲聲道:“惡賊納命來!”
  來字出口,弓弦已響,厲嘯起處,銀光如雷,直奔那人的面門。寒光一斂,立即暴起一聲凄厲刺耳,震蕩湖面的惊心慘叫。只見那人,白面開花,血漿四濺,一顆頭顱已去了一半。
  飛蚊鄧正桐就在水中暴喝一聲:“去吧!”吧字出口,奮力一拋,那人的尸体,已凌空地出水面,直向數丈外飛去。江天濤看得心頭一惊,他确沒想到這位老漁人的功力,高得竟是如此的惊人。
  璞通一聲大響,濺起一蓬浪花,那人的尸体,直沉湖底,鮮血,立時染紅了那片湖水,再看老人飛蚊鄧正桐,身形疾如飛魚般,已游到了岸邊。驀聞身邊的紅衣少女,平靜地道:“爹,你快去換衣服吧!”
  說話之間,人影一閃,老人鄧正桐,已飛身縱上岸來,接著,領首應好,指著江天濤,笑著道:“丫頭,陪你少堡主哥哥聊一會,我去換衣服。”紅衣少女撫媚地標了一眼江天濤,按著,嬌笑一聲,隨即應了個是。
  江天濤一看,不禁愣了,方才看他們父女倆的神色,個個怒火高熾,俱都面透殺气,与那個綽號叫花水蜂的人,似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如今父女嘻笑,神色自若,似乎把方才的事完全忘了。這時見老人回房換衣,并叮囑紅衣少女,急忙謙遜地道:“前輩請便!”
  渾身淋漓的飛蛟鄧正桐,愉快地揮了揮手,含著微笑,徑向前院走去。江天濤很想知道那人的底細,一俟鄧正恫轉過屋角,立即不解地道:“珠姑娘,那人是誰?”紅衣少女見問,剛剛平息的怒火,似乎又升起來,于是忿忿地怒聲道:“是一個出名的坏蛋!”
  江天濤听了,很是不滿,不由沉聲問:“是怎么個坏法嘛?”紅衣少女見問,粉面突然一紅,含嗔望著江天濤,一個一個字地道:“是一個專欺侮附近年輕姊妹的人。”江天濤見她如此回答,也不禁俊面通紅,為了掩飾自己的窘態,急忙恨聲道:“原來是個淫賊,該殺,該殺!”
  紅衣少女看了江天濤的窘相,不由璞啼一笑,微紅著嬌靨,道:“這惡賊欺負夠了別的姊妹,念頭居然打到我的頭上來,真是不知死活。”江天濤劍眉一蹙,十分不解地道:“龍宮湖附近的俠隱前輩們,就讓他如此橫行嗎?”
  紅衣少女立即忿忿地道:“這惡賊狡檜得很,行蹤詭密,擅用迷香,尤其水功精湛,除了我爹爹,几無對手……”江天濤立即接口道:“他總有個安身落腳之處吧?為什么不派人暗察他的宿處。”
  紅衣少女一听,舉手一指隱隱地約約的龍鳳島,沉聲道:“偌,那就是他安身落腳之處!”江天濤一看,不由急聲道:“他可是水里夜叉章樂花的部屬?”紅衣少女粉面微微一紅,輕蔑地道:“他不但是章樂花的部屬,還是她的第三位丈夫。”
  江天濤一听,立即懊惱地道:“糟了。”話聲甫落,驀聞后窗內,傳來一聲蒼勁疑問:“什么事糟了?進來對我說。”紅衣少女標了后窗一眼,即對江天濤道:“快去對我爹說。”
  江天濤點了點頭,又机警地看了一眼湖面和附近,即与紅衣少女并肩向前院走去。到達房門前,飛蚊鄧正桐,已換好干衣,正坐在首席木椅上,這時見江天濤兩人進來,立即不解地道:“什么事糟了,坐下來講!”
  江天濤落座后,即將前來拜訪鄧正桐的原因,和自己的身世遭遇,以及在渡口遇三釵幫高手跟蹤的事,扼要地說了一遍。最后,他不安地道:“因而,晚輩怕花水蜂是奉三釵幫上峰的命令,前來暗踩晚輩的行蹤,晚輩固是不懼,只怕連累了前輩……”
  話末說完,老人鄧正桐已仰面哈哈一陣大笑,按著朗聲道:“俗語說,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小子一來,我就知道事情不大簡單。花水蜂雖然色膽包天,但諒他也不敢動我珠丫頭的主意,照你如此一說,這家伙定是奉命而來。”
  說此一頓,望著神色略顯不安的江天濤,沉聲道:“至于我和珠丫頭,能否在此繼續住下去,這你不要管,我且問你,你小子是怎的和三釵幫的三個丫頭結下了不解緣。”江天濤一听,俊面通紅,慌得急忙搖手道:“前輩你誤會了,這絕對沒有私情糾纏……”
  紅衣少女璞嚇一笑,道:“我爹的意思是指結下了大梁子!”江天濤紅著臉,只得將玉釵上門挑釁,奉命前去拜山之事又說了一遍,唯獨刪掉了歸還玉釵,登樓看病的那一段。
  最后他恭謹地要求道:“為了擒獲毒娘子,追回先母手制的繡衣,務請前輩設法將晚輩送至龍鳳島上去。”飛蚊鄧正桐哈哈一笑,爽朗地笑著道:“這是老朽義不容辭的事,何必說得這么可怜,我先問你,你是准備明闖,還是暗探?”
  江天濤見飛蚊鄧正恫欣然應允,心中大喜,急忙恭聲道:“為了避免打草惊蛇,明闖不如暗探。”飛蚊鄧正桐欣然應好,即由椅上立起來,按著面對江天濤,道:“你倆在此談等一會儿,我去湖邊找只船。”話聲甫落,人影一閃,飛身已到門外,待等江天濤躬身目送,老人鄧正桐的身影已經不見。
  江天濤看得慨然贊聲道:“鄧前輩不但水功精絕,輕功也极惊人。”紅衣少女綻唇一笑,故意風趣地道:“看你追偷馬賊的身法,輕功也高得惊人啊!”江天濤窘然的一笑,故意謙遜地說:“比起姑娘你的閨友,我江天濤仍差了一線……”
  紅衣少女听得一愕,瞪著一雙明亮杏目,惊异地問道:“你說什么?我的閨友?”江天濤立即正色道:“初更時分,我追赶的那人,不是你的閨友嗎?”紅衣少女一听,立即璞嗤笑了,接著忍笑道:“我鄧麗珠活了十七八歲,就不知道什么是閨友!”
  江天濤哪里肯信,不由正色道:“方才在林前,你為什么要救那人?”鄧麗珠的粉面一紅,瓊鼻一聳,羞澀地笑著道:“我要懲罰那個愛占人家便宜的人。”江天濤一听,頓時大悟,知道鄧麗珠救那人的目的,旨在報复渡口沒向她道歉的事,但他想到那個頭罩黑紗的人,卻忍不住自語道:“那人是誰呢?”
  鄧麗珠杏目一亮,似有所悟地急聲道:“恐怕就是花水蜂!”江天濤毫不遲疑地搖搖頭道:“不,那是一個女人。”鄧麗珠极不以為然地問:“你怎的知道那人是女的?”
  江天濤解釋道:“我發現她拉馬的雙手,白晰修長,十指纖纖……”鄧麗珠末待江天濤說完,立即正色道:“据說,那個惡賊的兩手,同樣地纖纖細細。”江天濤斷定頭罩黑紗的那人,絕不是花水蜂,但他已不愿再加分辨。
  就在這時,竹篱外人影一閃,飛蚊鄧正桐已急步奔進院來,同時急聲說:“船好了,把馬拉進來吧!”江天濤恭聲應了個是,急步奔至篱外,將小青拉進院來。這時,鄧正桐手中已多了一柄烏黑發亮的沉重鐵槳,一俟鄧麗珠將篱門閂好,說了聲走,當先縱出院外。
  江天濤將馬僵系在鞍頭上,緊隨鄧麗珠身后縱出來。只見湖邊并列系著四五艘小漁船,其中一艘,船身狹長,竟僅三尺,兩端尖銳,高高翹起,前后共有四槳,正是一艘輕靈的梭形小船。
  鄧麗珠當先縱至船上,身形落處,小船微微震蕩。江天濤看在眼里,對鄧麗珠的功夫,又有了進一層的認識。心念間,鄧麗珠已向他招手,同時示意他坐在中央。
  江天濤縱至船上,身形尚末坐好,鄧正桐已解開系船繩,飛落船上。鄧麗珠閃爍著一雙杏目,含笑低聲道:“你會不會水功?”江天濤俊臉微微一紅,立即搖了搖頭。
  鄧正桐哼了一聲,風趣地道:“原來是個油瓶!”瓶字出口,雙槳齊動,小船已离岸邊。江天濤不解油瓶何意,不由愣了!
  鄧麗珠笑了,道:“在水上生活的人,稱不會游泳的人就叫油瓶。”江天濤一听,俊面更紅了,不由自我解嘲地笑著道:“將來我一定要學水功。”老人鄧正桐立即風趣地道:“那你最好拜珠儿為師父,保你先喝几口湖水。”
  話聲甫落,三人都愉快地笑了。笑聲在撻漪的湖面上蕩漾,久久不散。這時,江天濤才發現四槳輪番划動,小船疾進如箭,已离開湖岸數十丈了。
  仰首一看夜空,烏云片片,湖風徐徐,那勾彎月已經不見了。再看雄峙中央的龍鳳二島上,隱隱有一蓬直射半空的淡淡燈光,因爾心中一動,低聲問:“鄧前輩可知水里夜叉章樂花,經常住在哪個島上?”
  飛蛟鄧正桐哼了一聲,不屑地道:“這賤婢自稱她是鳳命,所以住在較小的鳳島上。”江天濤繼續道:“前輩可曾去過鳳島?”飛蛟鄧正恫一搖光頭,道:“自從章樂花占据龍鳳島后,老朽再沒去過。”
  說此一頓,望著有些失望的江天濤,一指鄧麗珠,繼續道:“島上情形她知道。”江天濤精神一振,轉首望著鄧麗珠,惊喜地問:“珠姑娘去過?”鄧麗珠懶懶地搖搖頭,淡淡地道:“島上警戒森嚴,樁卡密布,要想深入,談何容易,我也只是在島邊上看了看。”
  江天濤一听,兩道劍眉立即蹙在一起了。飛蛟鄧正桐看得哈哈一笑,接著風趣地道:“你小子末免有點太吝薔了,你喊她一聲珠妹妹也不會吃多少虧呀!”
  江天濤一听,頓時大悟,心頭一轉,也理直气壯地道:“可是珠妹妹也沒喊我一聲濤哥哥呀!”老人都正恫虎目一瞪,忍笑哼了一聲,道:“你兩人一個是半斤,一個是八兩,誰也別挑剔誰。”說罷,江天濤、鄧麗珠都愉快地笑了。
  就在這時,遠處已傳來陣陣的水聲。鄧麗珠首先斂笑,立即關切地道:“濤哥哥要坐穩,最好兩手握住船舨,前面就到了龍眼漩渦了。”江天濤心中一惊,轉首一看,龍鳳島已橫在二三里外了。
  只見遠處的湖面上,波浪洶涌,漩流如飛,不時濺起一片如銀浪花,同時,附近水流亦逐漸加劇。但梭形小船,依然快如疾矢,直向漩流中沖去,洶浪中船頭破水,叭叭有聲,濺起尺高水花。小船順流前進,愈行愈快,這時僅鄧正桐一人握著那柄沉重鐵槳,其余木槳,俱都放置船內。
  鄧麗珠兩手握著左右船炫,神色略顯緊張地望著江天濤,再度關切地道:“濤哥哥,你千万不可大意,快握住船舶,眨眼就到了龍眼漩了。”江天濤雖然自信不致被甩出船去,但他不愿落個待技逞強之嫌,因而,依言握住船炫。
  再看飛蛟鄧正桐,神色肅穆,虎目凝光,一瞬不瞬地盯著正前方。這時,小船快如脫弦之箭,水嘯懾人惊心,江天濤舉目再看,這才發覺原在身前的龍鳳島,這時已到了右邊。驀然,船身側斜,快如奔電,飛蛟鄧正桐關切地沉聲道:“順著船勢沉浮,切不可亂施千斤墜。”
  江天濤一听,心頭猛然一震,因為他正要運功沉身,听了老人的話,立即放松肌肉,兩手握緊船炫。就這說話之間,江天濤只覺寒气徹骨,冷風刺面,夜空星云盤轉,四周湖水飛旋,他已分不出東西南北,也看不見遼闊的湖面。
  驀然,飛蛟鄧正桐的虎目冷電一閃,肅容沉聲道:“小心了!”江天濤心中一惊,運功握緊船炫。只見飛蛟鄧正桐虎目瞪著中央那個直徑約三丈的深深漩眼,突然一聲沉喝,鐵槳反撥下水,振臂一划。
  呼的一聲,小船如箭斜升,宛如凌空飛行。江天濤不敢沉身,但巨大的沖力,險些將他甩出船外。小船一連几個急烈搖擺,在飛蛟鄧正桐熟練地操槳之下,逐漸地平穩下來,但小船的速度,依然絲毫不減。
  江天濤知道已通過了惊險的龍眼漩,但兩炫下的水流和水嘯,仍极惊人。就在這時,身后秦然響起一聲咯咯嬌笑。江天濤回頭一看,只見鄧麗珠,神色自若,強忍嬌笑,兩手自然划著木槳,一雙明眸,正盯著他的俊面。
  鄧麗珠見江天濤望來,立即笑著問:“濤哥哥,渡龍眼漩的滋味如何?”江天濤知道鄧麗抹在笑他嚇呆了,只得誠懇地搖搖頭,似是余悸猶存地笑著道“的确險极了,万一小船沖進那個深深的龍眼漩里……”飛蛟鄧正桐立即幽默地道:“那我們今夜只好大鬧龍宮了。”江天濤一听,再也忍不住笑了,心情頓時輕松下來。又听飛蛟鄧正恫沉聲道:“你們怎么上去,該准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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