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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夜會龍女


  山路寬大平坦,离去的群豪,仍在絡繹下山,大家談論的話題,俱是如何前去星子山。
  江天濤無心听群豪說些什么,沿著來時路徑,飛馬赶回客店,備好小青,交待好花馬,徑自奔出鎮來。
  這時,風和日麗,恰是正午,江天濤匆匆就道,一心想著如何盡快赶回九宮堡。
  到達云夢城,酒樓茶肆間,果然盛傳著星子山舉行龍首大會的事。
  江天濤出南關,奔孝感,出城不久,身后突然划空射來一支響箭。
  回頭一看,只見三匹快馬,狂馳如飛,馬上一個老者,兩名壯漢,不停地揮鞭打著馬股,正急急向這面追來。
  馬上老者一見江天濤回頭,立即揮臂高呼道:“江少堡主請停馬。”
  江天濤一听,只得勒疆收馬,停在路邊。
  只見馬上老者,霜眉虎目,方口銀須,身穿一襲灰衫,徒手末攜兵刃,面色紅潤,目光炯炯,一望而知是個武功根基不俗的老人。
  其余兩位壯漢,同著一式灰色勁裝,各別佩有兵器,一個手中提著長弓,一個身后背著鴿籠。
  打量間,三匹快馬已奔至近前。
  馬上灰衣老者,即在馬上一抱拳,謙和有禮地道:“三釵幫云夢分舵主田禮煜參見少堡主。”
  江天濤一听三釵幫,不由劍眉微蹙,但見對方謙恭有禮,也急忙拱手含笑問:“原來是田舵主,不知三位飛馬追來,有何教益?”
  布衣老者田禮煜,馬上欠身道:“昨夜奉總統領面諭,偵察貴堡畏罪潛逃的毒娘子……”
  江天濤一听毒娘子,精神頓時一振,不由脫口道:“可是有了蹤跡?”
  灰衣老者田禮煜,欠身回答道:“正午時分接到京山分舵的飛鴿通報,据說貴堡毒娘子辰已之間,曾在京山城內購物,之后,出南關,似是去了天門縣……”
  江天濤不由焦急地問:“貴幫天門分舵可有通報。”
  灰衣老者田禮煜微搖頭道:“天門方面的通報,要由京山的訊鴿轉達,所以沒有這么快,如果毒娘子奔了應城或內方山,通報要待定更時分才可到達。”
  江天濤一听,心中愈加焦急,不由懊惱地問:“請問田舵主,在下是否應該即奔天門?”
  灰衣老者田禮煜毫不遲疑地道:“少堡主可徑奔天門,不過,沿途請多与本幫的眼線弟兄聯絡,因為總統領聞訊已經赶往京山了。”
  江大濤急忙拱手,感激地道:“多謝田舵主見告,在下即刻前去天門。”
  說罷撥馬,放疆前馳,身后傳來灰衣老者的祝福聲。
  江天濤揮手說了聲珍重,小青已經放蹄如飛。
  原定去孝感,如今轉奔應城,先是奔正東,如今卻是西南。
  江天濤坐在飛馳的寶馬上想,得馬上赶到天門,這次遇到毒娘子,絕不再放過這個賤人。
  想到灰衣老者田禮煜的轉告消息,心中暗暗感激皇甫香,對她放走毒娘子的气忿,頓時全消。
  他以昨夜皇甫香在室內流淚,想必是感到放走了毒娘子的關系重大而慚愧,是以才星夜下山:傳令各舵,急急追尋毒娘子。
  想到她聞訊赶往京山,也許會繼續赶赴天山。
  由于一心想著捉住毒娘子,加之距离龍首大會的會期尚遠,因而暫時將赴會的事拋在腦后。
  到達應城東關外,已是二更過后了。街上一片昏黑,僅一兩家夜食店尚有燈光。
  為了得到更确切的消息,他必須找到三釵幫在應城的分舵問一問。
  于是,就在一家懸著紗燈的夜店門前停下馬來。
  坐在門下打瞌的店伙,一听到馬蹄聲,立即由長凳上一躍而起,滿面笑嘻嘻地接過馬匹。
  江天濤將小青交給店伙立即吩咐道:“先將馬匹上料,再為在下准備一客酒菜,去城內辦些瑣事,立刻就回來。”
  店伙听得一愣,立即解釋道:“爺,現在三更已過,城門早已關了,爺您怎么……”說話之間,目光突然触及江天濤懸在腰間的麗星劍,知道這不是一位普通公子爺,因而以下的話住口不說了。
  但江天濤卻壓低聲音道:“請問小二哥,可知三釵幫的應城分舵位置在什么地方?”
  店小二听得面色一變,連連搖頭,道:“小的不知道,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江天濤知道店小二誤以為他是前來挑釁,尋事報仇的江湖人物,不覺莞爾笑了,正待再問,驀聞帳房內響起一個洪亮聲音:“閣下要找三釵幫的應城分舵,不需進城,由此穿過對街,即見百十丈外有一座精舍院落,那就是了。”
  江天濤循聲一看,只見帳房內,油燈一亮,燈光十分昏暗,一個身穿藍布勁裝的修偉壯漢,正在把壺獨酌,因而斷定他是一個來吃夜宵的人。
  于是,急忙拱手含笑,道:“多謝閣下指路。”
  修偉壯漢,放下手中酒杯,也抱拳道:“好說好說,不用客气。”
  江天濤走出店門,大街上冷冷清清,空無一人,為了節省時間,騰身飛上房面,舉目一看,百十丈外,果然有一座精舍院落。
  只見院落中,屋影幢幢,尚有不少處亮著燈光。
  于是,身形微動,疾進如飛,徑向精舍院落馳去。
  前進中,凝目細看,精院圍繞一簇修竹,黑漆門樓,五層石階,左右各有一座石獅子。
  門檐下懸著四盞防風紗燈,三個藍衣壯漢,正坐在門樓下交談,气氛嚴肅,神情謹慎,似是發生了什么大事情。
  打量間,已至門樓前不遠,立即收住身勢,大步同門前走去。
  走近七八丈內,立被三個藍衣大漢發現,紛紛起身迎下階來。
  江天濤首先一拱手,謙和地道:“煩請通報貴舵主,就說幕阜山九宮堡,少堡主江天濤求見。”
  三個藍衣大漢一听,躬身齊聲應是,其中一人,急忙轉身,如飛奔進門樓內,其余兩人,則恭謹肅立相陪。
  江天濤趁大漢通訊之際,游目一看,發覺院落不大,房屋最多三十余間,但建筑得堪稱美輪美奐。
  打量完畢,進內通報的大漢,仍末見出來。
  江天濤覺得情形有點不太對勁,特向兩個大漢,謙和地問:“貴分舵主是哪一位?”
  其中一人,恭聲回答說:“是新近由總壇派來的一位优秀女香主蔡秀琴……”
  江天濤曾以衛明身分拜山,因而最不愿与東梁山總壇的人會面,尤其是女香主,于是心中一動,立即改口道:“請問今天舵上可有天門方面的訊鴿?”
  另一個大漢恭聲道:“訊鴿是有,是不是天門舵上,小的就不知了。”
  江天濤一听,既焦急,又失望,心中一動,突然改變話題道:“貴幫的總統領皇甫姑娘,今天可來舵上?”
  兩個大漢一听總統領,同時肅立恭聲道:“今天總統領沒來,倒是總督察現在舵上。”
  江天濤听得心頭一震,頓時感覺情形不妙,難怪進內通報的大漢至今尚末出來,原來彩虹龍女正在里面。
  想到和鄧麗珠夜探栖鳳宮,以及彩虹龍女親率龍宮湖的船隊追擊的事,覺得這時還是不要見彩虹龍女的好。
  心念至此,立即拱手道:“原來三釵幫總督察在舵上,想必有要事正在磋商,在下稍時再來。”
  說罷轉身,不待兩個大漢發話,展開輕功,直奔東街,越過一片房面,徑自轉回客店。
  店火一見江天濤,立即含笑迎了過來。
  江天濤斷定彩虹龍女定會尾隨追來,因而一進店門,見迎來的店伙,催促道:“決去備馬來。”
  店伙听得一愣,接著舉手一指左廂房,道:“爺,你的酒菜。”
  江天濤的确有些餓了,于是點了點頭,急步走進左廂房內。
  房內油燈一盞,桌上早已擺好了一客酒菜。
  他一面匆匆進食,一面希望店伙盡快將小青拉來。
  就在他進餐將畢之際,驀聞店外傳來一個女子的問話聲音。
  “這是誰的馬匹?”
  店伙恭謹地聲音道:“是一位公子爺的馬。”
  江天濤一听,心知要糟,這女子的聲音,雖不似彩虹龍女,他斷定必是三釵幫應城分舵上的人。
  驀聞那女子沉聲命令道:“將馬交給我好了。”
  江天濤心中一惊,條然由椅上立起來,心想:馬匹絕不能讓他們拉去。
  心念間,早已急步走出門外,同時,听到店伙的懾孺聲音。
  驀聞一個壯漢聲音,怒聲道:“要你給我就給我,嚕嚷!”
  江天濤一听,這聲音倒有些熟悉。
  于是,急步走至院中一看,只見一個年約二十六七歲的綠衣少婦,率領著兩名勁裝背劍少女,已走進店門。
  鞍巒齊全的小青,拉在一個藍衣大漢手中,正是方才來時在帳房飲酒指路的那個修偉壯漢。
  江天濤看罷,頓時大悟,藍衣壯漢原來是三釵幫應城分舵上的眼線弟兄。
  再看綠衣少婦,柳眉杏眼,粉面腮桃,直挺的鼻子,薄薄的櫻唇,一望而知是個机智善辯的女人。
  打量間,綠衣少婦已來至院中。
  江天濤气他們扣留馬匹,俊面上略帶塭色,左手撫著腰間的麗星劍,朗目冷冷地望著綠衣少婦,同時淡淡地道:“姑娘可是蔡秀琴蔡舵主?”
  綠衣少婦身形末停,微一領首,也淡淡地道:“不錯,正是小女子,閣下可是江少堡主?”
  江天濤故意冷冷一笑道:“在下看姑娘极為面熟,姑娘何必明知而故問?”
  綠衣少婦蔡秀琴一听,立即明媚地咯咯一笑,接著不解地道:“少堡主偽名前去拜山,身為貴賓,高居上座,怎的會注意到小女子的面貌?”
  江天濤俊面一紅,認為蔡秀琴問得輕挑,但又不便令她難堪,只得淡淡一笑,道:“在下入山之時,對貴幫香主以上的首領人物,自是要格外注意,以便而后行事方便,是以覺得姑娘有些面善。”
  蔡秀琴走至江天濤面前,柳眉一蹙,忍笑不解地道:“可是,少堡主怎知小女子的名字叫蔡秀琴呢?”
  江天濤有心實說,又怕她羞惱成怒,因而失去向她探听天門方面有無訊鴿的机會。
  因而,朗聲一笑,道:“姑娘身為一舵之主,領袖一縣幫眾,誰人不知,何人不曉?”
  說此一頓,突然斂笑問:“姑娘率眾前來,扣留在下馬匹,不知有何教益。”
  蔡秀琴咯咯一笑,道:“少堡主你真是貴人多忘事,眨眼之間就忘了,方才你不是還前去找我嗎?”
  江天濤俊面一紅,立即肅手道:“如此請姑娘房內坐。”
  蔡秀琴立即搖搖頭,道:“舵上尚有要事待辦,小女子不便在此久待,有話就請少堡主快些說。”
  江天濤覺得蔡秀琴言語輕挑,對事儿戲,不由暗暗生气,但為了探听天門方面的消息,只得耐著性子問:“請問姑娘,天門方面可有訊鴿?”
  蔡秀零立即領首道:“有,已經是第三只了,方才少堡主前去時,正有一只由天門飛來的訊鴿,看了看上面的消息,所以沒有及時出迎……”
  江天濤一听,心中又喜又悔,不由興奮地急聲道:“訊鴿上面怎么說?”
  蔡秀琴柳眉一蹙,故意刁難地問:“少堡主問得是哪一方面的消息?”
  江天濤听得一愣,不由正色道:“自然是本堡畏罪潛逃的毒娘子……”
  蔡秀琴未待江天濤說完,輕懊了一聲,淡淡地道:“非常抱歉,這是本幫的高級机密,恕小女子無這么大的權利奉告。”
  江天濤一听,頓時大怒,但他仍強自捺著怒火,沉聲道:“誰才有見告的權利?”
  蔡秀琴神秘地一笑,學著江天濤的話,笑著道:“少堡主是聰明人,何須明知而故問?”
  江天濤一听,恍然大悟,原來蔡秀琴是受了彩虹龍女的差使而來,為了避免誤會加深,為了知道毒娘子的确實消息,免得明日再跑一趟天門,只得毅然沉聲道:“好,在下隨你去見蕭姑娘。”
  蔡秀琴一听,立即明媚地笑了,接著聲贊道:“這才是明智之舉。”
  說罷,轉身對兩個背劍少女,吩咐道:“快去稟報總督察,就說江少堡主隨后就到。”
  兩個恃女,恭聲應是,轉身如飛走了。
  江天濤跟著蔡秀琴,徑向店門走去,舉步一看,小青早被大漢拉走了,同時,發現其它房門內的客人,正在向他們探頭探腦。
  走出店門,大街上愈顯得冷冷清清,那輪特別明亮的圓月,高挂中空,洒著清麗的光輝,照著他們并肩前進的身影。
  但是,在對街房面上的暗影中,卻有一對閃爍的眼睛,似是暗窺兩人的行動。
  蔡秀琴似是不愿超越房面走快捷方式,因而,沿著街道,直向街口走去。
  江天濤雖然心急早些看到彩虹龍女,但蔡秀琴沿著街走,也只得耐著性子跟著前進。
  驀聞蔡秀琴,以似有所悟的口吻道:“少堡主,風聞你曾和一位美麗絕色的紅衣少女,去探章樂花的栖鳳宮?”
  江天濤已經明白了蔡秀琴的一言一行,皆是受了彩虹龍女蕭湘珍的指示,因而,淡淡地道:“不錯。”
  蔡秀琴故意略微遲疑,又問:“那位美艷的姑娘是誰?”
  江天濤冷冷地道:“飛蚊鄧正桐鄧前輩的唯一愛女,鄧麗珠姑娘。”
  蔡秀零立即不解地問:“那位姑娘呢?”
  江天濤已知蔡秀琴的心意,只得避重就輕地道:“他們因事去了洞庭湖,我們中途就分手了。”
  蔡秀琴會意地懊了一聲,同時點了點頭。
  這時,已到十字街口,兩人折身走向南街。
  蔡秀琴故意胰了一聲,以惊异地口吻道:“少堡主,本幫弟兄們,正盛傳少堡主和我家總統領的事呢。”
  江天濤听得一愣,也不禁迷惑地道:“什么事?”
  蔡秀琴神秘地一笑,故意問:“少堡主真的不知?”
  江天濤立即正色道:“當然不知。”
  蔡秀琴依然笑著道:“就是總統領傳令江南各分舵,嚴密注意貴堡毒娘子的事。”
  江天濤一听,不由冷冷地笑了。
  蔡秀琴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惊异地望著江天濤。
  江天濤故意忿聲道:“如果沒有貴幫總統領從中阻扰,賤婢毒娘子早已押回九宮堡了。”
  蔡秀琴一听,的确吃了一惊,迷惑地問:“為什么?”
  江天濤輕哼一聲,立即將銀釵皇甫香在大洪山后寨,放走毒娘子的事,簡要地說了一遍。
  說話之間,距离三釵幫應城分舵的精舍院落已不遠了。
  蔡秀琴听完,立即以恍然大悟的口吻,道:“原來如此,不知詳情的人,倘以為你們……”
  話未說完,惊見江天濤的星目條然一亮,脫口一聲大喝:“什么人”
  大喝聲中,身形已凌空而起,一式“金鵬琢e”身形快如電掣,斜向身后七八丈外的一叢小樹扑去。
  蔡秀琴栗然惊覺,頓時想起什么,不由脫口急呼:“少堡主,自己人!”
  急呼聲中,江天濤已扑至小叢樹的上空。
  但由對街屋面上跟蹤至小叢樹后的那人,卻毫無惊急逃走之意。
  江天濤听了蔡秀琴的急呼,身形疾瀉而下,定睛一看,不由微微一愣。
  只見隱身小樹的那人,竟是一個年約十六七歲,一身綠衣的娟秀侍女,而且有些面熟。
  娟秀恃女,微垂著頭,默默靜立,也不向江天濤見禮打招呼。
  人影一閃,勁風襲面,蔡秀琴神色慌急地已扑至近前,于是急忙一指娟秀侍女,急聲解釋道:“她就是總督察的貼身侍女小婉。”
  江天濤一听,恍然大悟,心說:“不錯,正是那天在東梁山后寨高樓上診病時,立在羅緯旁邊的那個秀麗侍女。”
  心念未畢,驀聞蔡秀琴催促道:“小婉,還不快些見過江少堡主。”
  秀麗侍女小婉,深深一福,羞澀地道:“小婢小婉參見少堡主。”
  江天濤知道她是奉命而為,只得肅手道:“免了,免了”
  蔡秀琴故意吩咐道:“小婉,快去稟報總督察,說江呂堡主已經到了。”
  小婉應了聲是,展開輕功,如飛向精舍院落馳去江天濤和蔡秀琴繼續前進,但都沒有再說什么。
  來至門樓下,依然是方才的三個壯漢降階恭臨。
  進入門樓,徑向左側角門走去,而不去正廳。
  江天濤知道彩虹龍女必是住在左跨院門。
  左院信道上,植有整齊的細小花圃,僅在跨院的門外,立著四名背插長劍的勁裝少女。
  進入院門,即是過廳,廳上燈光黯淡,一切是靜悄悄地,院中之人似是俱已入江天濤抬頭一看夜空,三更已經過了。
  登上廳階,蔡秀琴身形末停,徑向屏后走去。
  江天濤一看這情形,只得跟著蔡秀琴繼續前進。
  一出廳后門,即見方才隱身樹后的小婉,早已靜靜地立在上房石階前,似是正在等候他們。
  小婉一見蔡秀琴和江天濤,立即迎了過來。
  江天濤趁机游目一看,除了上房右間窗上尚有燈光,其余外間及兩廂,一片漆顯然,彩虹龍女蕭湘珍,就住在亮有燈光的上房右間內,兩廂的暗影下,同樣地辭立著兩名背劍少女。
  打量間,小婉已到了蔡秀琴的面前,立即壓低聲音道:“總督察已經睡熟了。”
  江天濤一听,知道彩虹龍女必是仍在气他突然离去。
  心念間,驀聞蔡秀琴對小婉道:“我去看看!”
  說罷,也末向江天濤招呼一聲,徑自和小婉向上房走去。
  江天濤心中一動,為了听听彩虹龍女的口气,他佯裝胡涂,也舉步跟進。
  但蔡秀琴并沒有阻止,因而,江天濤的膽气更壯了。
  江天濤一俟蔡秀琴和小婉掀帘進入內室,立即登階進入上房。
  外間雖然沒有燃燈,但借著內室門帘上通出的燈光,富麗的陳設,豪華的家具,均能清晰可見。
  驀聞蔡秀琴以愉快的口吻,壓低聲音道:“總督察,江少堡主來了。”
  一聲幽怨歎息,接著是一個清脆而熟稔的聲音,黯然道:“唉,我的确不想再見他了。”
  江天濤一听,正是彩虹龍女蕭湘珍的聲音。
  又听蔡秀琴寬慰地道:“總督察,我已經問過了,江少堡主是請那位紅衣少女作向導,离開龍宮湖他們就分手了。”
  彩虹龍女幽幽地問:“那位姑娘可是鄧前輩的千金?”
  蔡秀琴回答道:“是的,他們父女已避難到洞庭湖去了。”
  彩虹龍女又是黯然一歎,道:“你哪里知道,他們父女早已投奔了九宮堡。”
  江天濤听得心頭一震,不由暗呼一聲三釵幫的眼線好生厲害。
  心念間,早已听到蔡秀琴的震惊聲音道:“真的呀?”
  又听彩虹龍女,黯然道:“鄧姑娘對我有救命之恩,設非她射死栖鳳廳匾后潛伏的彎弓手,我也許就死在栖鳳島上了,想到她有恩于我,怎好再和她爭……”
  以下的話條然停口不說了。
  但江天濤听得出,彩虹龍女必是要說爭風吃醋的意思。
  又听蔡秀琴寬慰地道:“那時江少堡主也在場,就是鄧姑娘不射斃那個彎弓手,江少堡主也會設法揭破那個陰謀。”
  江天濤見蔡秀琴處處為他辯護,心中好生感激。
  又听彩虹龍女黯然一歎,幽怨地道:“有人對我說,他見一個愛一個,如果在他表妹汪燕玲的身邊,他就忘了他的師姊雪丹鳳,如果雪丹鳳在他的面前,他又忘了師妹朱彩鸞,你想,那夜他和鄧姑娘在一起,心中哪里還有我蕭湘珍。”
  江天濤听得渾身一顫,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彩虹龍女對他的私事如數家珍般的清楚,這的确令他震惊駭然。
  但她這樣的說法,是一己的想象,是局外人不正确的判斷,這對他江天濤來說,是冤枉的。
  除了表妹汪燕玲是母親尚未去世時定下的親事,他沒對任何一個少女存有娶為妻子的遐想。
  但他不否認喜歡彩虹龍女,他不但贊佩她一身惊人的武功和超群的智能,而且也受了她痴情的感動。
  假設一個人將為你而失去寶貴的生命,結束她燦爛錦繡的前程,在可能的范圍內,豈能見死不救。
  至于朱彩鸞,他從來沒想到要娶她作妻子,尤其朱彩鴛的崛強任性和爭強好胜的性格,更不是他喜歡的。
  但他曾服了盲尼的三垃朱仙果,而增長了雄厚無比的功力,而這三個朱仙果,其中就有朱彩鸞的一粒。
  尤其,他曾對金拂盲尼允諾善待朱師妹,雖然那是一個說者無心,听者有意的事實,但是,在盲尼和朱彩鸞張石頭的心中,不啻上了聘禮。
  雪丹鳳師姐,是他心目中最敬愛的女神,他從來沒敢褻瀆過這位圣洁的鳳姊姊,但是,自那夜發現雪師姊為他而流淚時,他才發現他与雪師姊的感情,已經根深蒂固。
  但這是不是對雪師姊的愛情,直到現在,他仍不敢肯定地說聲是。
  至于鄧麗珠,在它的心湖中從來沒有一絲愛的撻漪,更談不上娶她作妻子了。
  冷萍,是個可怜的少女,她孤然一身尚有一段末結的殺父血仇,他對她為訪仇蹤,而側身歌樓,既同情又欽敬,她才是一位真正的江湖奇女子。
  皇甫香,直到現在他仍气她處處向他刁難,事事与他作對,尤其放走了毒娘子,更令他懊惱万分。
  如今,她自動傳令各舵,嚴密追查毒娘子的行蹤,才算稍釋心中對她的恨意。
  江天濤獨自默默地想,但室內也一直靜悄悄地沒有發聲,由于心中好奇,不自覺地向門帘前走去。
  來至近前,覷目向內一看,心頭猛然一震。
  只見一身粉碧衣裙的彩虹龍女,嬌靨上淡掃娥眉,不施脂粉,鳳目哭得有些紅腫,玉頰香腮,十分樵粹,這時正以手支頤,緊蹙黛眉,坐在一張玉桌前流淚。
  江天濤看了這情形,不禁呆了:心想:這才几天末見,便樵粹成這副樣子,在龍宮湖栖鳳宮時,不仍是那么英爽清麗嗎?
  娟秀待女小婉,也一臉愁苦地立在蕭湘珍的身邊,對她的主人似是极為關怀。
  蔡秀琴仍末落座,神色十分黯然地望著蕭湘珍流淚的嬌靨。
  江天濤看了這情形,不自覺地搖了搖頭,心想:名滿天下,行蹤飄忽,全幫近万英豪無不畏懼三分的彩虹龍女竟然為情所苦,折磨得嬌靨無光英气全逝,實在是可怜可憫。
  俗語說:天下女儿一般心。任她權大勢大,名滿天下的女人,一旦沾惹上情孽,就一切變得不值分文了。
  心念間,驀見蔡秀琴黯然一歎,感慨地搖著頭道:“真沒想到江少堡主竟是一個如此風流,到處留情的人。”
  江天濤听得暗泛怒火,但又不便發作。
  又見彩虹龍女,流著淚道:“皇甫叔叔見人就稱贊他是當代不可多得的少年英杰,不但人品俊逸,儒雅瀟洒,而且是武林世家名滿天下的九宮堡少堡主,話中含意,香姊姊除了嫁給江天濤外,世間再選不出如此好的女婿了……”
  話未說完,蔡秀琴卻正色插言道:“可是江少堡主并不喜歡總統領……”彩虹龍女抬眼望著蔡秀琴,有些不信地問:“你怎的知道。”
  小婉在旁插言道:“听江少堡主說,總統領在大洪山故意阻撓,從中扰亂,并放走了即將擒獲的毒娘子。”
  蔡秀琴接口道:“据卑職判斷,總統領傳令各船嚴密追查毒娘子的行蹤下落,必是事后發覺事態嚴重,才如此以補她的過錯。”
  彩虹龍女搖搖頭,黯然一歎道:“你們都不了解香姊姊的個性,她對江天濤已是愛之入骨,恨之欲死。”
  江天濤听得心頭一震,這种事他還是第一次耳聞。
  蔡秀琴突然改變話題道:“江少堡主已來了,總督察快出去見貝他吧!”
  彩虹龍女搖搖頭,幽怨地道:“他這時畏我如蛇蝎,還是不要見吧!”
  蔡秀零立即代為分辨道:“江少堡主怎么能會呢?”
  彩虹龍女立即正色道:“你沒听司門的弟兄報告嗎?他一听說我在,嚇得頭也不回就跑了。”
  蔡秀琴故意愉快地一笑道:“他們一向專喜夸大其詞,卑職去時,江少堡主正要前來。”
  說此一頓,同小婉一遞眼神,催促道:“快請江少堡主進來。”
  彩虹龍女一听慌得急忙阻止道:“小婉,不要去。”
  江天濤見机不可失,立即朗聲哈哈一笑,道:“在下于此候命多時了。”
  說話之間,舉手掀帘,閃身走了進去。
  小婉看得神色一變,蔡秀琴則含笑不言,彩虹龍女抬頭一看,正是日夜縈繞芳心的心上人。
  只見他儒巾藍衫,腰懸寶劍,人鬢雙眉微挑,朗目閃閃生輝,涂丹般的唇色,展著微笑,那份愉快神態,何曾知道她的愁苦。
  一見情郎,芳心雖然酸楚,但當著侍女部屬,怎好使女儿性子令愛郎難堪?
  因而,急忙起身,微一肅手,強自綻笑道:“非常抱歉,讓你久等了,請坐。”
  江天濤真怕彩虹龍女不睬不理,這時見她落落大方,心中十分歡喜,立即以感激的目光,注定蕭湘珍,含意頒深地道:“謝謝你。”
  蔡秀琴一見,立即咯咯笑了,接著愉快地道:“自家兄妹,何必如此拘禮,別人看來,倒像你們初次相會。”
  江天濤和蕭湘珍一听,兩人的臉都紅了。
  因為,兩人雖然相識已數月,見面已數次,但像今夜這等私室相會的确還是第一次,因而,兩人都不自然地笑了。
  就在這時,院中突然響起一個少女的聲音:“啟稟舵主,天門舵上有訊鴿。”
  江天濤听得雙目一亮,精神不由一振。
  再看蔡秀琴和小婉,已經急步走出去了。
  江天濤見机不可矢,立即一拱手,壓低聲音親切地道:“几番湊巧,竟為勢所迫,因而造成如許誤會,小兄不對之處,尚請珍妹寬有。”
  彩虹龍女見江天濤稱她珍妹,芳心一甜,鳳目頓時濕潤,不由深情地望著江天濤,羞澀地垂首笑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徑由門外傳來。
  彩虹龍女蕭湘珍急忙舉袖拭干了淚水,門帘掀處,蔡秀琴拿著一張小小紙條和小婉兩人,同時興奮地走進來。
  江天濤聚精會神地望著蔡秀琴,但他卻不便問天門方面的什么消息,因為,他并不是三釵幫中的人。
  惊見蔡秀琴一揮手中的小紙條,興舊地道:“好消息。”
  說著,即將小紙條交給了彩虹龍女。
  江天濤不知是屬于哪一方面的好消息,因而焦急地望著彩虹龍女,希望她盡快地宣布出來。
  驀見彩虹龍女的黛眉一蹙,接著嬌哼一聲,隨即又莞爾笑了。
  江天濤看在眼里,非常失望,知道是她們三釵幫的新消息。
  心念末畢,突見彩虹龍女抬起頭來,愉快地笑著道:“已有毒娘子的确實行蹤了。”
  說著,隨即將小紙條遞過去。
  江天濤星目一亮,伸手接過紙條,同時惊喜地問:“現在什么地方?”
  彩虹龍女見江天濤高興,芳心也极愉快,因而笑著道:“你自己看嘛!”
  江天濤連聲應是,目光早已落在小紙條上。
  只見小紙條是綿紙制成,上面僅寫了兩行蠅頭小字,細讀小字是:一、毒娘子离天門,奔淮陽,遂遇內方山三寨主小霸王,雙騎西上。
  二、在清安改由水路,方向末變,极可能是去內方山,本舵仍嚴密監視中。
  江天濤看罷,立即抬頭問:“內方山在什么地方?”
  蕭湘珍道:“內方山位于漢水西岸,沙洋以北地區,三面環水,形勢較東梁山尤為險惡,尤其四位寨主,個個心狠手辣,俱是陰毒人物,他們自稱是漢水四杰,但外間卻稱他們為四惡。”
  江天濤劍眉一蹙,十分不解地道:“大江南北七十二湖,均在貴幫勢力范圍之內,何以仍有其它幫會存在?”
  彩虹龍女蕭湘珍,感慨地一歎,道:“依照小妹与香姊姊之意,早將內方山四惡剪除重新組織,怎奈英姊姊不允,她一直用說服敦勸方式,希望漢水四惡,痛改前非,自動歸來。”
  話聲甫落,蔡秀琴接口沉聲道:“這一次活該他們四惡倒霉,幫主已經下令,限他們一月之內將內方山的山寨獻出來。”
  江天濤不由惊异地問:“為了何事?”
  彩虹龍女說:“因為漢水兩岸的民眾,怨聲載道,民不聊生,有時竟發生欺侮婦女,夜盜財物等事情。民眾分不清是內山力的褸囉所為,抑或是本幫的弟兄,因而,香姊姊才限四惡將內方山的山寨獻出來。”
  江天濤迷惑地問:“四惡肯嗎?”
  彩虹龍女黛眉一剔,英气立現,不由冷冷一笑道:“這僅是一种借口,實則是為民除害。”
  蔡秀琴有些憂慮地道:“本幫唯一忌憚的是內方山的大寨內,處處暗含陣勢,步步均有机關。”
  江天濤心中一動,關切地問:“不知限期還有多少天?”
  彩虹龍女略一沉吟道:“尚有半月就限滿了。”
  江天濤一听,立即正色道:“小霸王將毒娘子邀請上山的目的,乃是想利用毒娘子那身歹毒暗器,小兄必須即日赶往內方山,逮捕毒娘子,否則,漢水四惡不啻如虎添翼,對貴幫進剿必极不利。”
  彩虹龍女立即贊同道:“濤哥哥說得极是……”
  江天濤見蕭湘珍呼他濤哥哥,俊面頓時紅了。而蕭湘珍的香腮上,也突地飛上兩片紅霞。
  蔡秀琴看在眼內,故意正色道:“總督察這兩天不是正要去內方山一探虛實嗎?”
  彩虹龍女听得一愣,接著恍然會意,嬌靨更紅了。
  蔡秀琴唯恐蕭湘珍還不明了她的含意,接著提議道:“既然要去,何不和江少堡主一同去,彼此不但旅途有伴,而且探山時還可相互有個照顧。”
  彩虹龍女一陣遲疑,不由羞澀地去看心上人,不知愛郎是否愿意。
  江天濤覺得和彩虹龍女一同前去,并無不可,怕的是又傳進表妹汪燕玲的耳里,但想到毒娘子的狡猾,又覺得最好有一個得力助手。
  心念電轉,急忙含笑道:“如能和珍妹同去,必能事半功倍,也許一并剪除四惡活捉毒娘子。”
  蔡秀琴一听,即對小婉興奮地道:“小婉,我們快去准備酒菜,少堡主和總督察飯后也該上路了。”
  小婉乃是聰明丫頭,心中會意,立即和蔡秀琴走出房去。
  蕭湘珍覺得蔡秀琴做得太明顯了,准備酒菜何需舵主親去動手,因而,絕世容華的嬌靨更紅了。
  江天濤正有許多話要單獨問彩虹龍女,這時見小婉和蔡秀琴走出去,正合心意,于是,壓低聲音道:“上個月你可是去了九宮堡?”
  蕭湘珍立即搖搖頭道:“我去了幕阜山,但沒有去九宮堡。”
  江大濤迷惑地問:“既然到了幕阜山為何不去九宮堡?”
  蕭湘珍嫵媚地一笑道:“因為我碰見了齊魯雙俠和貴堡的侍女青蓮粉荷。”
  江天濤听得心中一惊,頓時想起毒娘子偽造的那方手帕和那閔纏綿的艷詞,因而急聲問:“齊魯雙俠怎么說?”
  蕭湘珍見江天濤神情有些緊張,心中十分不解,也仍平靜地道:“齊魯雙俠首先說出毒娘子畏罪潛逃,以及謀害濤哥哥的經過,又說香姊姊已去過九宮堡。”
  江天濤見彩虹龍女神情平靜,知道齊魯雙俠沒有把毒娘子偽造絲帕的事告訴她,因而放心了不少,于是,轉變話題道:“珍妹怎知毒娘子去了龍鳳島?”
  蕭湘珍莞爾一笑道:“那是齊魯雙俠供給小妹的線索。”
  江天濤不由迷惑地問:“那夜在栖鳳宮,珍妹不是說是根据幫中眼線弟兄們的報告嗎?”
  蕭湘珍一听,不由愉快地笑了:“不如此說,章樂花怎會照實說出毒娘子去了大洪山金面哪托處?”
  江天濤一听,俊面頓時紅了。
  蕭湘珍有意改變話題,道:“你去大洪山,可是正赶上金面哪托的以武會友大會?”
  江天濤領首應是,隨即將去大洪山的經過簡要地說了一遍。
  最后,即在怀中取出那朵珊瑚為花,翠翡為葉的牡丹花來,繼續道:“這就是那朵珍貴的特級貴賓佩花。”
  說著,順手將牡丹遞了過去。
  彩虹龍女接過來一看,鳳目條然一亮,脫口贊聲道:“這朵牡丹花雕制得實在太高貴,太精致了。”
  話聲甫落,門帘一閃,蔡秀琴滿面堆笑地走進來,一見蕭湘珍手中的牡丹花,立即興奮地大聲道:“哎呀,這朵花好漂亮呀!這是少堡主送給我們總督察的嗎?”
  說著,一雙明亮杏目,惊喜地望著江天濤。
  而彩虹龍女蕭湘珍,卻緋紅著嬌靨,脈脈含情地綻唇微笑。
  江天濤知道蕭湘珍的确喜歡那朵牡丹花,因而愉快地點點頭,風趣地道:“不錯,這朵牡丹花,正是在下送給你家總督察的,就請蔡舵主代在下為珍妹佩在領襟上吧!”
  蔡秀琴欣然應好,不由蕭湘珍分說立即將牡丹花綴在領襟上,接著一拍手,贊聲道:“啊,真美极了!”
  江天濤定睛一看,神情不由一呆。
  彩虹龍女蕭湘珍,本來就生得美,這時,再在粉碧色的領襟上,綴上一朵鮮紅翠綠的牡丹花,相互映照,愈顯得超塵脫俗,清麗高華,直疑是洛水神妃,出浴的太真。
  恰在這時,小婉已帶著几個侍女,送來一桌丰盛酒菜。
  這時,四更將近,天將破曉,進餐完畢,天光已經大亮了。
  江天濤一心想早日捉住毒娘子,盡快赶回九宮堡,以便和老父商議赶赴龍首大會的問題,是以,筷著一落,立即催彩虹龍女起程。
  蕭湘珍一向喜歡星夜行動,所以江湖上极少有人見過她的真面目,這時听了江大濤解釋,立時吩咐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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