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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殺手之王


  蕭浪持刀在手,心神自然進入古井不波的境界,如水鏡般客觀地反映著周道的一切事物,其本質卻一點不受影響。
  一直以來他所受的就是這樣的訓練,但直到不久前与“關外刀王”秦玉的一戰中,他才如雛鳥破殼般豁然開悟,把握到這武道上的至理。
  也因為能戰胜像秦玉那樣實力与名气兼具的難得對手,使得蕭浪對自己的武學本領產生了無可動搖的信念,与人對決時可以盡去惊疑猶豫之心,一點也不像是初出江湖的生手。
  七、八名黑衣蒙面客目露凶光,手持兵刃,向他迎面殺至,聲勢洶涌駭人。
  蕭浪看也不看,隨意瀟洒的一刀近出,刀光旋飛下,攻得最近的一槍一斧應聲崦斷,嚇得兩人踉蹌后退,模樣狼狽至极。
  蕭浪加速掠前,長刀振起,刀身立時泛起艷紅亮麗的光芒,蕭浪搶入人群中,閃電般左揮右劈,圍攻他的黑衣人立時兵刃折,倒跌開去,競無人能是他一回之將。
  黑衣人一方無不為之嘩然,心服俱寒。剩下的几名白服人卻是精神一振,斗志大盛。
  一名黑衣人排眾而出,向蕭浪一劍刺來。蕭浪雙目放光,一刀劈去。
  “鏘!”
  一聲清響,那名黑衣人不但運劍擋了蕭浪一刀,還猛施反擊,劍法凌厲奇奧,功力深厚,顯是敵眾中聞風來援的高手。
  蕭浪打起精神,猛然橫移,長刀幻出重重紅芒,如江水潰堤般一發不可收拾,向來人攻去。
  黑衣人冷哼一聲,手中劍以快打快,竟連擋蕭浪一十七刀。
  蕭浪大感過癮,一聲長笑,刀勢化巧為拙,疾劈向黑衣人面門。
  刀芒過處,風聲呼嘯,寒气籠罩著黑衣人整個前方。
  黑衣人眼中終露出畏懼之色,銳气頓消,往后退去。
  “當!”
  黑衣人手中長劍中分而斷,蕭浪乘勢扑入,但那人确是高明,竟可在間不容發中再執出一把匕首,硬架往他這必殺一擊,借刀飄退數丈。
  蕭浪并不乘胜追擊,反手將刀貼至后背,哈哈笑道:“看在你能擋下此刀的份上,若是肯立時罷手停斗,蕭某可放諸位自由离去。”
  那名黑衣人冷哼一聲,頭巾中露出來的雙目寒芒連閃,以沙啞的聲調開口問道:“小于!你到底是何人?”
  蕭浪微微一笑道:“在問人的名字之前,不是該先報上自己的身份嗎?”
  這時眾人皆已紛紛停手,靜待蕭浪与為首黑衣人的對峙結果。
  那名顯然是蒙面人之首的黑衣人冷冷道:“小子你連殺手王的事情都也插手,莫非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蕭浪一挑眉道:“殺手王是什么東西??
  為首黑衣人一怔,蕭浪的話雖然并不客气,但為首黑衣人卻听得出來其中并沒有挑釁或裝傻的意味,而是真的不知道殺手王的身份。
  為首黑衣人叱道:“小子是第一天出來行走江湖嗎?競連殺手王的大名都不知道?”
  蕭浪有點尷尬的一笑道:“了不起,一猜就被你猜中了。”
  為首黑衣人又是一愕,饒是他這么一個老練狠辣的角色,此刻也有點哭笑不得的感覺。
  自己竟會栽在一個韌出茅蘆的后生小輩上。
  此時馬車內傳出一陣嬌笑聲道:“藏頭露尾,見不得人的昆輩,豈不識你眼前之人便是打敗“關外刀王”秦玉的武林新秀——“浪子刀”蕭浪,還要留在這里丟人現眼下去嗎?”
  為首黑衣人服中閃過惊异交集的神色,終是恨恨一陣道:“好,這筆債殺手王記下了,小于,日后你的江湖生涯可是多災多難了,自求多福吧!”
  發出一聲尖嘯,便与其他黑衣蒙面人同時后掠,四散無蹤了。
  口口口口口口
  蕭浪點點他那線條优美的下巴,以感慨的語气環視四周道:“這樣的退場方式真是有趣极了,真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來上這么一手。”
  “蕭公子說話真是風趣。”馬車后門布幕掀開,東方明珠終于現身場中。
  原本是一片劫后余生的戰場,立時便被絕代芳華的气質感染,而仿佛變成如詩如畫的花雷鋒。
  東方明珠先進蕭浪投去嬌澀動人的一笑后,便朝剛才与蕭浪對過話的那名白衣武士道:“忠義,你先和其他一些還能活動的弟兄們,協助治療受傷的人,好嗎?”
  她的話雖然客气不過,但語气里卻有一种不容人忽視反抗的气質。”
  被喚作忠義的白衣武士領命應是,与同伴自行下去照顧地上的傷者去了。”
  蕭浪開口道:“在下也賂識一點醫理,說不定能助貴派受傷的弟子們一臂之力。”
  東方明珠微微一笑道:“怎敢再麻煩蕭公子,敝派自有复肌生肉的治傷圣藥,這些人都不會有性命之憂的。”
  瀟浪點頭道:“如此就最好不過了。”
  東方明珠纖手輕敲了自己額頭一記,吐吐舌頭,以俏皮可愛的少女神態道:“瞧我糊涂的,竟然忘了謝過蕭公于的救命之思了。”
  這种難得的嬌俏風情出現在這美不可言的妙齡少女身上,令一向淡定自然的蕭浪也不禁看得目定口呆,渾然忘我。
  東方明珠愕然道:“蕭公子,你怎么了?”
  蕭浪深吸一口气,露出一個瀟洒自若的微笑道:“因為東方姑娘剛才的神態太美了,使我一時看得出神了。”
  東方明珠立時粉臉飛紅,霞燒雙頰,顯是第一次听見這么直接稱贊她美麗的話語,但蕭浪道出這番話來卻別有一种誠摯動人的感情,使人不會怀疑他的真心。
  東方明珠佯嗔道:“我不知道蕭公于還是個花言巧語之輩!”
  蕭浪聳肩笑道:“東方姑娘這种說法是不相信蕭某呢?還是不相信自己?”
  東方明珠化嗔為喜道:“算我說不過你好。”
  蕭浪謙遜地道:“豈敢,在下尚有一事不明,想請教東方姑娘。”
  東方明珠欣然道:“有話就說吧!你這人的要求總是讓人很難拒絕咧!”
  這番話在東方明珠道來真是動人至极,充滿引人遐想的誘惑力,幸好蕭浪雖是血气方剛,但定力卻是自小就超人一等,硬是裝成沒听懂對方弦外之音的道:
  “适才那些自稱是殺手王手下而襲擊東方姑娘的人,究竟是何身份?与東方姑娘又有什么關系?”
  東方明珠聞言一楞,像是打量怪物般盯了蕭很好一陣子,才以奇怪的口吻道:“蕭公子真的不知道殺手王是何許人嗎?”
  蕭浪頷首道:“千真万确。”
  東方明珠吸了一口气道:“這么說來蕭公子真是第一次在江湖行走羅?”
  蕭浪愕然道:“難道東方姑娘不相信在下?”
  東方明珠雙目异采連連,柔聲道:“是明珠絕無此意,只是蕭公于的行事應對都別有大將之風,毫無青澀怕生之感,才有此一問罷了。”
  蕭浪摸摸鼻子苦笑道:“這只是在下的臉皮天生就比較厚罷了。”
  東方明珠笑道:“蕭公子說笑了。”
  微微一頓,玉容露出思索的神色道:“殺手王是近年來在武林中崛起的一個神秘組織,其首腦的真正身份無人得知,只知此人以殺手王自稱,旗下養了一批拿錢辦事,六親不認的殺手死士,神出鬼沒,專門行刺武林中的知名人士,而且甚少失手,層出不窮的暗殺技倆更是令人防不胜防,聞風喪膽。”
  輕輕一歎,又繼續道:“蕭公子剛剛也見識過這些人的實力了,而這只不過是殺手王組織中排名第二級的殺手而已,殺手王的可怕可想而之。”接著美目射出動人心魄的祟敬感激之色,飄向蕭浪道:“蕭公子為救明珠,卻因此惹來了殺手王這么可怕的敵人,明珠真不知該怎么感謝蕭公于才好。”
  蕭浪慌忙搖手道:“東方姑娘万勿如此客气,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本是份所應為,何功之有?更何何況東方姑娘不也曾在談刀大會上幫在下仗義助言嗎?就當是一報還一報好了。”
  東方明珠一愕道:“那只是舉手之勞,怎能与蕭公子的義舉相比?”
  蕭浪微笑道:“對在下來說,卻是出道江湖以來的第一份友誼呢!”
  東方明珠俏臉微紅,輕柔优雅的聲調傳過去道:“蕭公子言重了。”
  蕭浪心中一動,連忙又開口問道:“東方姑娘能不能告訴在下一些殺手王的相關消息?”
  東方明珠笑道:“當然可以。”微微倔起螓首,油然開口道:“其實我所知也是有限,不過殺手王手下有四大護法,分別是“十方腿王”高追道;“神拿”原歸去;“九指魔僧”赤凶;和“一穩天下無難事”關穩。這四個人的外號合在一起就叫做“十拿九穩”,用以形容這四大護法在執行殺王的任務時,一向是十拿九穩,万元一失。”
  蕭浪咋舌道:“真有這么厲害?”
  東方明珠黛眉輕蹙道:“蕭公子知道這些,究竟是為了什么?”
  蕭浪聳肩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胜啊!”
  東方明珠張大美目道:“蕭公子真要与殺手王為敵嗎?”
  蕭浪露出一個自信洒脫的微笑道:“我一向只喜歡找人家的麻煩,而不是被別人來找麻煩。”
  東方明珠憂郁輕語的道:“此事全因明珠而起,怎能連累蕭公子犯此大險?”
  蕭浪笑道:“在下自步入江湖之日起,便已注定了出生入死的命運哩!”
  東方明珠一怔道:“此話怎說?”
  蕭浪笑笑不答,雙目間閃過一絲极難察覺的傷感之色,旋即又消失不見,以毫無异狀的聲調道:“此間事了,在下也該告辭离去了。”
  東方明珠愕然道:“蕭公子怎可不讓明珠報答救命之恩呢?”
  蕭浪失笑道:“本就無思,談何報答?”
  說罷競再也不給東方明珠有任何開口說話的机會,往后急退,掠入林中,消失無蹤了。
  東方明珠气得一跺腳道:“好家伙!”其他人都看得大惑不解,不明白明明談得好好的蕭浪為什么會突然离去。
  東方忠義干咳一聲,上前一步,開口問道:“小姐,接下來該做什么?”
  東方明珠俏臉煞白,神態与方才面對蕭浪時判若兩人,冷冷開口道:“叫所有人馬上動身,我們回東方世家去。”
  望向蕭浪遠去的方向,眼中异采閃爍,嘴角逸出一絲輕笑道:“棋逢敵手,就讓本姑娘和你這浪子斗上一陣,看看誰會是最后的贏家?”
  蕭浪逃命般一口气奔了數十丈遠,才像是如釋重負般的放慢了腳步,臉上表情也松馳下來。
  蕭浪吸了一口气,失笑搖頭道:“好險,紅顏禍水,古人之言,果然誠不我欺。”
  東方明珠當然是一個很美麗、很可愛,很吸引人的女孩子,但要蕭浪這樣就掉入她的粉紅陷阱內,卻還沒有那么容易。
  他邊走邊想,不知不覺已步出林外。就在這時,一陣很不舒服的感覺掠過心頭,他立生警覺,抬頭望去。
  一看之下,頓時目齒欲裂,怒火狂燒。
  只見一個高瘦如劍,雙眉如刀,眼冷唇薄,白衣如雪的漢于,站在离他八尺之遙的愛駒身旁,手拿一把青鋒寶刀,刀鋒上猶有末干的血漬。
  灰儿身首异處,倒斃在地。蕭浪發出惊天動地的一聲悲嘶,不能抑止的悲憤涌上心頭。
  灰儿是他下山以來所購的第一支馬儿,對他而言份外具有紀念的意義,在某种程度而言,灰儿就是他出道以來的第一個良伴。
  對此刻的他而言,殺死眼前的漢于為灰儿報仇,便是他心中的唯一念頭。
  配刀來至手中,立時寒芒大盛。蕭浪雙目發欲噴火,怒叱一聲,身子箭矢般射出,直扑白衣漢子。
  白衣漢子冰冷的眼角露出一絲笑意,似是很滿意蕭浪的反應。
  蕭很奔出几步,忽然虎軀劇震,猛然剎止。
  英俊無匹的臉孔在剎那間閃過無數個錯綜复雜至极的變化之后,接著又像是沸騰的滾水被忽然間冰凍起來一樣,神態再不見一點波動,聲調异常平靜的開口道:“來者何人?”
  白衣漢子身子一震,眼中射出不可置信的惊訝神色。
  他最擅攻心之術,之所以故意讓蕭浪目睹愛馬被殺的慘狀,便是要挑起對手的怒火,使對方在急怒攻心之下,武功大打折扣,使他能輕易取胜。
  沒想到蕭浪競能在盛怒之下,出人意料之外的恢复冷靜,气勢還不降反升的進入日照晴空,水鏡映月的至道境界,毫無絲毫空晾可尋。
  白衣漢于震惊過后,代之而起的是高漲的殺意。——此子絕不能留!
  ——要是不能殺了此人,總有一天自己反而會死在此人手里!
  當白衣漢于心中暗自下了這樣的決定時,忽然覺得自己和蕭浪就像是同被關在一個籠子里的兩支野獸,誰都不能容許對方的生存。
  他相信對方也有与他一樣的感覺。雖然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會生出這樣的感覺。
  口口口口口口
  白衣漢于畢競是一流高手,短暫的情緒波動之后,便將万般雜念全數排除,整個人像是把出了鞘的冰刀,冷冷笑道:“徐某還以為能打敗秦玉的角色會是什么三頭六臂之人,如今一見也不過爾爾!”
  蕭浪并未被對方言詞中的挑釁意味所打動,他直指問題的中心。“你是,無情刀,徐冷?”
  白衣漢于微微一怔,旋即冷笑道:“正是徐某,這樣你也不怕在閻羅王那里做個糊涂鬼了。”
  蕭浪冷冷道:“万事沖著蕭某來就好了,馬儿何辜呢?”
  徐冷晒道:“徐某喜歡干什么便干什么,豈容你這無名小于置評,況且一支畜生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蕭浪雙目爆起寒芒,語調如嚴霜般無情的道:“既然如此,就拿你的狗頭來為灰儿贖命吧!”
  徐冷兩服閃過濃烈的殺机,傲慢冷酷地一笑道:“任何敢對徐某這樣說話的人,都要為此付出最慘烈痛苦的代价。”
  蕭浪失笑搖頭道:“究竟是怎么樣的教育,把你變成這樣一個井底之蛙的自大狂呢?”.徐冷手腕一振,刀尖遙指蕭浪,一股森冷的刀气摧發而去道:“徐某的手中刀“斬情”,最喜歡飲的便是那些逞口舌之徒的鮮血。”
  蕭浪橫刀冷瞬,自有一股不可一世的傲笑風情,与徐冷刀气抗衡。
  “那真是太委屈我的愛刀“紅顏”,不能飽餐秀色,卻要讓它斬你這种無情之人的血肉。”
  兩人針鋒相對,气勢上更是一分不讓,任一人只要稍有分心,便是血濺當場的下場。
  徐冷忽然沒來由的問了一句:“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嗎?”
  蕭浪失笑道:“哪來那么多廢話?看刀!”
  踏前一步,竟然搶先出擊,紅顏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長虹,劈向徐冷。
  這一招大出徐冷意外,他原先的用意是要在蕭浪心中种下迷惑的种子,以利他有可趁之机,這原是他的看家本領,沒想到蕭浪不但不被他言語所激,反而先發制人,這么難纏而又那么年少的對手,徐冷倒是首次碰上。
  至此不得不盡去輕敵之心,橫刀封去。“當!”刀鋒相接,兩人齊齊一震,各自分開。
  徐冷冷笑一聲,“斬情刀”猛揮,激出千百道新月形的青色刀芒,夾帶著能使人窒息的猛厲真气,裂岸惊濤地朝蕭浪卷去。
  若換了其他人,驟然面對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可伯攻勢,必千方百計先避其鋒銳,再設法重整陣腳,力圖平反劣局。
  但蕭浪卻清楚知道那樣做只是死路一條。
  “無情刀”徐冷身為江湖四大刀客中,年紀最輕,出手卻是最狠辣的一位,果非泛泛之輩,其刀法上的造詣甚至還在“關外刀王”秦玉之上,若讓他把刀勢盡情發揮,則蕭浪休有生理。
  蕭浪哈哈一笑,紅顏刀舞出一片護体光幕,連人帶刀硬撞入徐冷刀网之中。
  “鏘鏘”聲如雨打芭蕉般那樣密集的激響而起,可見兩人的交手是多么的迅疾。
  “當!”徐冷將幻出的重重刀芒化整為零,与蕭浪硬擠一記。蕭浪顯是功力略遜,被劈得后退半步。
  徐冷得勢更不饒人,刀法開展,化巧為拙,如影附形的一刀劈出。
  刀勢迅快凶厲,更帶著一股斬盡殺絕,森冷無情的意味。
  “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辰!”蕭浪挑眉冷叱道:“不要太高估自己了。”
  強忍住手腕的酸麻,刀交左手,雙腳猛將,沉腰坐馬,橫刀截劈在徐冷刀背之上。
  今次兩刀交鋒,竟出奇地沒有發出任何聲響,接著徐冷竟然悶哼一聲,往后退去。
  蕭浪長笑道:“知道厲害了嗎?”徐冷是有苦自知。
  原來蕭浪這一著橫架,內中藏著玄奧巧妙的手法變化,且送上一道柔和綿長的气勁,不但將他刀勢殺意化之無形,還盡封死他所有后者變化,無以為繼之下,只有后退。
  此消彼長下,蕭浪手中刀紅芒大盛,刀勢陡變。
  長刀揮洒,競一反剛才与徐冷硬拼時那种大開大合,以快打快的刀法,變得快慢交錯,剛柔并濟,輕靈飄渺,虛實難測。
  首當其沖的徐冷又別是一番銷魂滋味。
  蕭浪的刀勁如春蚕吐絲般,連綿虯纏,揮之不去,他每接對手一刀,便覺得自己的手中刀重上一分,有如置身一個不會醒來的惡夢之中。
  這已不是刀招。而是刀意。
  ——情意。——化百練鋼為繞指柔的情意。
  剎那間,徐冷明白了為何他与蕭浪家昧平生,但卻一見面便有一种似曾相識,甚至勢同死敵的感覺了。
  ——因為他的刀法,徐冷習的是“絕情刀法”。
  蕭浪使的是“多情刀法”。多情總為無情苦;無情卻被多情傷。
  徐冷現在便是被蕭浪這种纏綿悱惻,蕩气回腸的多情刀意所困所苦,還几為所傷。
  沒辦法,這种刀法似乎生來便是他的克星。眼前的人似乎生來便是他的天敵。
  以徐冷那么凶狠悍勇的角色,面對蕭浪那种干万風情,無跡可尋的刀法時,也不由生起英雄气短的感覺。
  就在這時,徐冷忽然全身一震,臉上出現不可置信的惊异表情。
  蕭浪一刀已迎頭砍去。他加壓箱底的絕招都已使出,便是打定主意絕不讓徐冷能逃出生在。
  刀勢臨頭,徐冷忽然哈哈一笑,揮刀砍去。
  “當!”蕭浪自付必殺的一刀,竟被徐冷神來一招所破,使他被迫得連退五步。
  心叫不妙時,徐冷往后閃退,長笑道:“這場胜負便留待來日再續吧!”
  蕭浪見他退走的速度,心知肚明追之不及,收刀抱拳道:“蕭某總算見識了所謂的江湖四大刀客,不過如此,徐兄一路順風。”
  徐冷猛然再吐出一口鮮血,才沒入黑暗里去。
  蕭浪呆立了半晌,才“嘩”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搖頭苦笑道:“好家伙,差點便給人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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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如鈕。蕭浪靜坐在一新墳之旁,神情肅穆。
  新墳上立有木牌,上書“愛馬灰儿之墓”。字跡飄逸孤傲,蒼健有力,又隱隱透露出疏狂奔放的濃烈情感。
  蕭浪自龜息的境界中醒轉過來,靈台一片清明,知道自己的功力修為又更上一層。
  意識感官延伸開去,四周的一切盡收心底,無一物能逃過他的耳目。
  微微一笑,輕柔平和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道:“閣下既對蕭某示敬,當是友非敵,為何卻各于一見,好讓蕭某當面致謝?”
  一聲嬌笑,隨著夜風飄來一條纖細优美的人影。蕭浪身子猛震,張目結舌,呼吸屏止,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來人竟是如此美麗。
  從蕭浪的角度看過去,半闕明月正好烘托著她修長挺立,稼纖合度的身影,份化強調了來人有若鐘天地靈气而生,如川獄般起伏分明的秀麗輪廓。
  她的肌膚白晰透明,有如冰晶凝結而成。
  一雙美目清麗如太陽在朝露中升起,又能永遠保持某种神秘不可測的平靜。
  她的出現便有如天上的仙子一時興起,降臨人間,其美妙的意境,絕非人世間的凡筆所能捕捉于万一。
  以蕭浪的玩世不恭,淡泊瀟洒,亦不禁被來人曠色當世的仙姿美態所震懾,心中狂涌起惊艷的感覺。
  她的年紀頂多与東方明珠相若,但后者卻少了前者那种空谷幽蘭,雪中冰梅,有如超脫世俗的气質。
  夜風吹來,少女的雪白長衫隨風飄蕩,令人有不知人世何世的興歎。
  蕭浪從震惊的意識中恢复過來,深吸一口气道:“小姐一直跟著蕭某,究竟有何目的?”
  口口口口口口
  丐幫總舵。幫主之室。
  一名老者拜伏于地,身子輕顫,汗濕背衫。
  天下第一大幫之主,“吞天龍”江海天負手而立,面色凝重。
  江海天相貌蒼老,白發銀須,風霜滿面,顯示縱是曾經名震天下的一方霸主,也難逃歲月不饒人的侵蝕。
  江海天雙眉緊皺,目中充滿憂色,歎了一口气道:“鐵老,你怎會如此糊涂?”
  地上老者以微顫的聲調應道:“屬下該死。”
  江杰恰于此時步入門檻,見到室內情景,變色失聲道:“義父!鐵老!這是怎么回事?”
  江海天見到江杰,立時喜上眉梢,以寬慰的語气道:“杰儿,你終于回來了。”
  江杰恭敬道:“孩儿接到義父緊急召喚的口喻,立時赶回總舵,半點也不敢延遲,到底……?”說到這里住口不言,卻又忍不住朝地上老者望了一眼。
  江海天又歎了一口气,道:“鐵老,起來說話吧!”
  地上老者叩首道:“多謝幫主。”抬起頭來。
  那是一張約莫五、六十歲的臉孔,棱角分明,蒼健清瘦,如今卻因恐懼和憂心,以致顯得原本剛毅的五官有點變形。
  江杰問道:“鐵老,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被喚作“鐵老”的老者乃是丐幫“金、銀、銅、鐵”四大長老之一的鐵碗長老,亦是老幫主江海天平時最為倚重的左右手的人物,如今競落到如此下場,情況之嚴重可想而之。
  鐵老臉部肌肉不受控制般地抽動了几下,以恨不得能立時死去的語气道:“屬下無能,未能保住幫主交付的碧玉青竹杖,被人搶走了!”
  江杰失聲道:“什么?”
  碧玉青竹杖乃是丐幫傳家之寶,向來便是歷代幫主身份權威的象征之物,關系重大,即使貴為一幫之主,也不能輕易動用,而通常都由幫內長老中選擇一忠誠可靠、德高望重之人代為保管,而鐵碗長老便是這一代碧玉青竹杖的保管人。
  但如今此杖卻在他手中被人搶去。
  這不僅關系到鐵老個人的能力問題,更位關整個丐幫日后能否立足于江湖之上的威信。
  江杰知道此事關系重大至极,看來丐幫中除了自己、鐵老和義父之外,再無其他人知曉失杖之事,他心念飛轉,已有了計較,朝鐵老問道:“鐵老莫慌,究竟是誰搶走了碧玉青竹杖,你可有看清楚對手面目?”
  鐵老身于一震,一張老臉竟在剎那間變過無數個包括惊异、恐懼、因惑、迷惘、愛戀、沉迷……等等錯綜复雜的表情,聲音像是自另一個世界傳來般道:“是……”
  “是一個美得像冰晶凝結而成的少女……”
  神秘少女淺淺一笑,如仙樂般清脆動听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道:“怎見得我跟蹤你呢?”
  蕭浪再吸一口气,洒然笑道:“在下自离開談刀大會后,便一直嗅到身旁有一种特殊的香味縈繞不去,如今再与小姐現身后的香气相互比對,便足證明在下所言不虛,小姐還要否認嗎?”
  神秘少女嫣然笑道:“算你說對吧,你這人的鼻子比狗還要厲害哩!”
  蕭浪苦笑道:“小姐過獎了,在下受之有愧。”
  神秘少女嬌笑道:“罵你還要謝我。”
  蕭浪正色道:“小姐曾于在下受到“無情刀”徐冷挑釁之時,出言示警,使在下能及時壓制怒火,光憑這一點,已使蕭某感激不盡。”
  蕭浪在目睹愛馬灰儿被徐冷斬殺的景況時,起初确是怒火狂燒,但就在沖出沒几步后,耳中便听到“傻蛋!這樣沖過去動手跟送死沒兩樣呢!”的傳音入密,使他腦門轟然一震,靈台回复清明。
  否則若以他起初的狀況和徐冷過招,實是有死無生。
  神秘少女美目向他飄來,露出一個惡作劇般的笑容道:“說你傻蛋你還不承認,引徐冷來找你和指點他擋下你最后一刀的人都是我,如此你是否還該感激我呢?”
  蕭浪失聲道:“什么?”
  “我從來沒有見過那么美麗的少女……”鐵老夢囈般道出失杖的經過。
  “她就是那么忽然地出現在我面前,只問了一句:“碧玉青竹杖是不是在你身上?”當時我實在沒想到要提防這么一個千嬌百媚,天仙化人般的少女,糊里糊涂就點頭應是了,然后她就在嬌笑聲中沖過來,一出手就把我怀中的青竹杖搶走了,說來慚愧,我竟連那名少女所用的手法,身法都來不及看清楚,對方已像來時那么突然地消失了,我發瘋般的在四周搜尋了整整一天,卻再也見不到那名神秘少女的影蹤……”
  鐵老者臉漲經,羞愧欲死的道:“是屬下無能,未能保住碧玉青竹杖,有負幫主所托,更愧對丐幫列祖列宗,請幫主賜屑下一死,以正幫規。”
  江杰听了來龍去脈,心里的惊訝實是無以复加。
  鐵老在丐幫中也算是有數的高手,論見識眼光及江湖經驗,更是高人一等,否則也不可能被幫主委予如此重任,如今卻莫名其妙的栽在一個名不見經傳,年紀更是足以當鐵老孫女的對手之上,真是說出去也沒有人會相信。
  但不可能的事卻偏偏發生了。
  江海天歎道:“就算將你處死,對找回青竹杖也無濟于事,起來吧,現在的重點該放在如何找出那名神秘少女。”
  鐵老微微一愕,再拜方起,眼角含淚,似是一口气蒼老了十年。
  江杰深吸一口气,緩緩道:“由我負責來找那名少女吧,我或許知道她的下落。”
  江海天和鐵老聞言齊齊一愕,張大眼睛,朝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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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秘少女“噗嗤”一笑道:“瞧你的樣子好像見到鬼似的。”
  蕭浪呆了一呆,接著搖頭苦笑道:“請恕在下愚昧,實在不能了解小姐的用心。”
  神秘少女拍手道:“終于承認自己是傻蛋了嗎?”
  蕭浪一怔道:“在下從未以智者自居,更自信未曾得罪過小姐,為何小姐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呢?”
  神秘少女好笑地道:“真是天大的誤會,人家是見你一戰成名,惟恐你年輕气盛,容易志得意滿,將來視天下英雄為無物,才故意找點苦頭來給你吃吃,殺殺你的威風,沒想到你卻來怪我,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蕭浪為之气結,但又心下駭然。
  神秘少女說得不錯,自戰胜“關外刀王”秦玉以來,他确是有几分驕矜自得,更打算一舉挑戰剩下的三大刀客,自信能在武林中大展手腳一番,直至与“無情刀”徐冷道左一戰之后,才知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一山還有一山高,自己的武功經歷仍是不足。
  蕭浪摸摸鼻子苦笑道:“如此我倒該多謝小姐了。”
  神秘少女欣然道:“你這人總算還有點風度呢,早該如此了。”
  蕭浪劍眉蹙起道:“小姐對在下的事跡似是非常清楚,但在下對小姐卻一無所知,小姐至少也可賜教芳名吧?”
  神秘少女不悅道:“才說你有風度呢,就來計較這么一點小事了。”說著又自行展露笑顏道:“就告訴你好了,可別要粗心大意忘掉羅,我叫冰儿。”
  她的一眸一笑,舉手投足,都自有千百風情,令人有如沐春風之感。
  蕭浪拊掌微笑道:“人如其名,小姐好美的名字。”
  冰儿杏眉一跳道:“怎樣人如其名?如果你只是隨便說說,我可不會放過你的。”
  蕭浪一愕,但很快答道:“小姐有一种看似晶瑩剔透,但其實卻深邃難測的气質,就好似一座用冰晶砌成的絕美塑像,所以在下才會說冰儿這名字与小姐十分相配。”
  冰儿喜道:“算你過關吧,你這人确是十分會說話,難怪東方小姐會想把你拉攏入東方世家。”
  蕭浪一怔道:“小姐与東方姑娘是舊識嗎?”
  冰儿不屑道:“她哪里夠資格認識我,我只是因一時興起跟在你們后面,才看了一場她自導自演的好戲而已。”
  蕭浪嘴角逸出一絲微笑道:“小姐對東方姑娘似是有些成見呢?”
  冰儿美目深注,婿然一笑道:“難道你沒有嗎?”蕭浪心中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覺,但又說不上是什么滋味。
  他從未見有人像眼前的少女一般气質千變万化,神秘難測,不可捉摸。
  蕭浪回复一貫的洒脫從容,徐徐道:“這個問題請恕在下現在無法回答,蓋因在情況尚未明朗之前,蕭某不愿妄下斷言。”
  冰儿淡淡道:“那也由得你哩!”蕭浪道:“小姐還未回答在下最初的問題呢?”
  冰儿輕撥秀發,淺淺一笑道:“答你一個問題已算難能可貴,若是夠聰明的話,就該明白不可對黃花閨女追根細察人家的底細。”
  蕭浪苦笑道:“在下怎敢為難小姐呢,小姐意欲何往?”
  冰儿有點吃惊的看著蕭浪道:“你怎知我要走了?”
  蕭浪尚是首次見到這名神秘聰慧的少女露出惊訝的表情,心中竟不由自主的起了一陣快意,淡淡笑道:“若連這點語气也听不出來,蕭某也就不值冰儿小姐一晒了。”
  冰儿睨了他千嬌百媚的一眼道:“少臭美,人家可從沒稀罕過人”
  蕭浪還想說話,但給冰儿清澈深邃的明眸瞧上一眼,竟然半個字也開不了口。
  冰儿再發出一陣滿意的嬌笑道:“好了,我要走咧,順便幫我轉告你那新認識的乞丐頭,想要回碧玉青竹杖的話,便在一個月之后到武當山上來找我吧!”
  蕭浪一震道:“小姐這話是什么意思?”冰儿似乎已經打算振衣而起,長身而去。
  “你只要這樣說,他就會明白啦!”時間已不容蕭浪多加細想,他猛一咬牙,作出出手的決定。
  “小姐請留步!”冰儿神情止水不波,好像蕭浪的出手早在她預料之中。
  蕭浪知道眼前這名神秘少女武功之高,可能是他生平所僅見,觀其竟能隱在一旁窺規他与江杰的談話,而自己几一無所知,這份功力已是非同小可。
  蕭浪一爪探出,已用上七成功力,更包含七种變化与五道后著,以備万一,由此可看出他對此女的重視。
  為免犯上輕薄之罪,他取的方位只敢是對方的衣袖。
  冰儿美目异采波蕩,檀口輕呼道:“男女授受不親呢!”白如春雪的玉手在身前從容自若的畫了半個圓圈,動作优美好看,有如仙子起舞。
  這樣的手法看在蕭浪眼中,卻是暗自一震。
  這看似平淡無奇的一划,竟將他五指間的變化及后著全部封死,就像是對方有著先知先覺的能力,早就預料到他的出手。
  蕭浪還感覺到對方五指間划過的空間,竟布下了如剃刀般鋒銳的气勁,自己要是不改原式的往前送去,這支手免不了就得報廢了。
  蕭浪不禁頭皮發麻,這樣可伯的手法及內勁,竟會是由一個美如天仙的少女中使出,而且在這樣狠辣的招式背后,對方仍是一貫的巧笑婿然,令人怦然心動。
  蕭浪被對方的絕妙手法激起好胜之心,哈哈一笑,先收起五指,再閃電般彈出。
  “啪啪啪!”
  數聲悶聲,冰儿能划割空間的勁气被蕭浪一彈之間激射而出的指風所破,蕭浪長笑一聲,原式不改,長驅直入。
  冰儿美目瞳孔中泛起一圈奇异的藍芒,有如冰晶映光,嬌笑一聲,兩臂輕揮,身軀行云流水往后飄去。
  這一揮一退,立使蕭浪苦不堪言。
  這不僅是因為對手在瞬間變化過程中渾若天成,無隙可尋的動作,已達宗師級的境界,更因為對手在飄退中,所經過的虛無空間竟神奇般地扭曲踏陷下去,使如影附形般跟著冰儿的蕭浪,感覺似乎從腳踏實地中一失足落入了万丈深淵,飄飄蕩蕩,毫不著力,難受至极。
  蕭浪大喝一聲,撮掌成刀,揮臂疾劈。
  “波!”“消失”了的空間再被蕭浪所發勁气填滿,蕭浪虎軀猛震,血气翻涌,雙足竟陷入地面寸許之深。
  冰儿動容道:“竟能一再破去我“混沌虛空”,蕭浪你确有過人之能。”
  這是對方第一次直呼蕭浪的姓名,但蕭浪此時已無暇去思索這點語气上的轉變,他神情變得無比凝重,雙目一瞬不瞬的直盯著冰儿,沉聲冷叱道:“小姐從哪里學來的“大虛空法”?”
  冰儿眨眼吐舌道:“這你可管不著。”如此表情嬌美無比,蕭浪雖正在全神戒備之中,也不由看得一怔。
  說時遲,那時快,冰儿甜甜一笑,往后飛掠。蕭浪大叫上當,拔足迫去。
  冰儿嗔道:“蕭少還要像吊靴鬼般窮追不舍嗎?”
  蕭浪道:“小姐見諒,在下只是想請小姐留下來解答在下的几個疑惑,絕無惡意。”
  冰儿杏眉一挑道:“不成,若真的想找我的話,一個月后跟著江杰到下當山來吧!”
  “啪!”兩人毫無花巧的對了一招。
  這下短兵相接是純內勁的硬拼,毫無轉寰余地,蕭浪身子触電般一震,踉蹌退開。
  連串銀鈴般的嬌笑聲中,冰儿消失無蹤。
  蕭浪退了几步,始才站定,臉色陣紅陣青,好一會才回复正常,挂起一嘴苦笑。
  也是他心胸寬闊,換成別人說不定會難過得自殺。到此一刻,蕭浪才知這神秘少女的真實本領還在自己之上。
  這認知對一向自傲不羈的他無疑是极大的打擊。蕭浪重下頭來,沉默不語。一宿無話。
  口口口口口口
  月降日升。黑夜過去,白晝降臨。
  一條修長的人影投射在新墳土堆之上,竟是蕭浪在原地站立了整整一夜。
  他的神態憔悴,頭發衣衫上沾濕了一夜的霧气露水。
  忽然猛地抬頭,雙目神光爆射。蕭浪右手一抖,紅影一閃,紅顏刀神奇般插在离他一丈之遙的地上。
  同時雙足一蹬,身子如電鑽般急旋而上。
  蕭浪身形劇升至最高點時,雙掌一拍,發出一聲巨響,同時地上長刀如受感應,裂土面出,化成一道紅色閃電,直取蕭浪。
  紅芒被卷入蕭浪疾旋身影之中,配合蕭浪翻飛的藍色長袍,紅藍兩色旋風在空中呼嘯作響,蔚為奇觀。
  一聲長嘯,旋風消失,現出蕭浪人在半空,一刀劈下,有如天將降臨。
  “砰!”
  蕭浪重回地面,雙手持刀,四周砂塵飛揚,一道裂地刀痕,從他腳下一直延伸至五丈開外,休目惊心。
  蕭浪神態飛揚,仿佛已重新拾回自信的光采,大笑三聲,飄然而去。
  口口口口口口
  光陰似箭,匆匆十日。
  這十日間,蕭浪痛定思痛,潛入深山窮谷之中,拋開一切,專志刀藝,刻苦修行,在成為不世高手的武道之路上,踏出了极具關鍵性的一步。
  生而知之,學而知之,因而知之。
  蕭浪對武學一道的天份本就极高,當年与其師在山中習藝之時,便能聞一知十,舉一反三,推陣出新,如今在消化了出道以來的實戰經驗之后,更因徐冷与冰儿這兩人与他年紀相若的好手帶給他的刺激,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心神修為万人更新更高的一層境界。
  現在如果再与那二人對峙,雖不敢夸言必胜,肯定不會像先前般讓人要去便去那般窩囊。
  十日過去,蕭浪潛修有成,憶起冰儿臨走之言,想到無論如何,也得先找到江杰,再与他共赴武當之會,于是循路出山,准備重返江湖。
  蕭浪走出山野,再見人跡之時,天空正開始飄著毛毛細雨。
  他用力吸了一口帶有草香的新鮮空气,大有一股再世為人的胸怀情感。
  但要如何在剩下不多的日子內找到江杰,仍是全無主意。
  眼下當務之急,便是先找個城鎮換下自己這一身近半個月未曾清洗過的衣物。
  蕭浪放開腳程,全力赶路,一口气奪出三里之外,終于給他覓到一座城鎮,投店梳洗后,還至店舖買了一套他一向穿的藍色長抱,整個人如同煥然一新,舒服至极。
  用過午膳后,蕭浪心想丐幫弟子遍布天下,若是能在街上找到一名丐幫弟于,托他傳話,胜于自己漫無目標的尋找法杰來的省力。
  他愈想愈覺有理,便欲動身出門。
  正要离座時,門外嘩聲大作,接著一人如旋風似奔入店內。
  來人一進門口,便气急敗坏的喊道:“不好了,黑峰寨的強盜來了!”
  店內其他人立時聞之大惊,面如死灰,愴惶失色,有几人還甚至當場跌坐在地。
  “大家快逃命啊!”
  不知是由誰先喊出了這句,只在轉瞬間,“逃命”這兩字便成了眾人嘴邊和心上挂著的唯一念頭,一群人爭先恐后,如喪家之犬般的往門口擠去。
  蕭浪看的好奇心大作,揪住一名店里的伙計道:“到底發生什么事了?為什么大家這么慌張?”
  那被蕭浪抓住的伙計本來理都不愿理他,只是掙扎良久,卻怎都掙脫不開蕭浪的束縛,才气急敗坏的喊道:“快放開我。否則被黑峰寨的強盜進來了,大家都要一起死。”
  蕭浪微笑道:“只要你回答我的問題,我自然會放了你。”
  那伙計眼見掙扎無用,又被蕭浪淡定從容的气勢所攝,無奈下歎道:“公于,你是外地人,不曉得這批人的可怕,說起黑峰寨這些窮凶惡极的土匪,連地方上的官兵都要畏懼三分,被他們攻擊過的地方,都只有寸草不留的份,唉!事到如今,逃走也來不及了,我看我是死定了。”
  蕭浪微微一笑道:“放心,你死不了的。”說著就把伙計給放了,飄然走到門口。
  “不管發生什么事,都不要出來。”
  丟下這句話,蕭浪人已走得無影無蹤。
  口口口口口口
  急劇的蹄聲由鎮外的方向傳來,由遠而近。
  街道上空無一人,兩側房屋門宙緊閉,猶如死城。
  蕭浪負手仁立,嘴角泛起一個洒脫而又不可一世的微笑。
  這批土匪正好可做為他十日潛修出關的第一個試刀對象。
  七匹快觀出現在蕭浪眼前。
  馬上人均是頭包黑巾,手持兵器,一臉儿凶悍之相,顯是匪眾之中的先頭部隊。
  出人意料之外,從騎姿身手看來,這七名馬賊均是略諳武學之輩,非是一般烏合之眾,只是偵察部隊已有如此水准,無怪乎人人聞黑峰寨的強盜便色變不已了。
  這時七名馬賊也已見到蕭浪攔在路中,眾人獰笑一聲,騎速不減反增,蹄聲如鼓,殺气騰騰,朝蕭浪直奔而去。
  一名馬賊揮鞭大笑道:“竟然有人敢攔黑峰寨的路?小于,撞死了也只能怪你自己不長眼。”
  蕭浪冷冷一笑,雙目閃過森寒的殺机。
  人馬飛快接近。十丈……
  九丈……八丈……七丈…
  蕭浪虎軀猛震。
  七對人馬在他眼中忽然幻化成徐冷那猙獰而殘酷的形象,身子更是高達數丈,手持巨刀,一刀砍來。
  天地在剎那間染成一片黑暗,只剩下了他和徐冷,以及一片呼嘯的刀風。
  蕭浪身体完全沒有辦法動彈,任由徐冷一刀劈在他額上。
  接著怪事發生了,刀像競像幻影般嵌入蕭浪腦部。
  徐冷影像如破鏡般碎去,七名馬賊已近在咫尺。
  三丈……二丈……
  馬上強盜人人目放凶光,皆在期待蕭浪命喪蹄下的一刻。
  一丈。“錚!”紅芒暴射,蕭浪拔刀了。
  赤光激閃,刀气漫空。
  人喊馬嘶聲中,七名惡匪連人帶馬如傾山倒枝般頹然拋跌,塵土揚起,動也不動,立斃當場。
  好霸道的一刀!蕭浪橫刀而立,不能抑止的訝异狂涌上心頭。
  經過十日的苦修,他的刀法已去到一個連他都無法想象的境界。
  下趟再退上徐冷時,便是他命喪之期了。
  口口口口口口
  蕭浪回到店中,受到鎮中居民英雄式般的熱情歡迎。
  早先那名伙計對他更是敬若神明,伺候周到。
  人人爭先目睹這一刀殺七匪的年輕英雄,小小的讓店中擠得水泄不通。
  獨有一名葛衫老者,气宇不凡,神態与眾人迥异,面帶憂色的道:“少俠,請听老朽一言,盡快离開本鎮吧!”
  蕭浪毫不訝异,微笑反問道:“老丈何出此言?”
  店中眾人亦七嘴八舌的問道:“是啊,博老,你怎么可以要本鎮的救命恩人离開呢?”
  從眾人的態度看來,這博老必是此鎮中极有聲望地位的一名長輩。
  博老沒有立時回答,先歎了一口气,才痛苦的道:“此鎮馬上就要大難臨頭,你們最好也赶快跟這位少俠一起离開。”
  眾人皆訝异不解,但心口又隱隱覺得博老絕非空言恐嚇。
  博老掃了店中眾人一眼,語帶憂戚的道:“那七名被殺的土匪只是黑峰寨的斥候罷了,如今伏尸于地,那幫凶神惡民有如此罷休之理,必定大舉出動,血洗此鎮,以為同伴報仇。”
  蕭浪仍保持一貫的淡定道:“老丈說的對,在下世因為顧忌此點,所以才會一直厚顏待在此地,不過現在看來,真是非走不可了。”
  博老訝道:“少俠的意思是……”
  蕭浪一笑道:“請老丈告知在下黑峰寨那批土匪的所在地,在下便立即离開。”
  博老身子一震,接著大搖其頭道:“不行,老朽豈能讓你去白白送死。”
  蕭浪不以為意笑道:“老丈好意,在下心頭,但如在下不肯出面,此鎮居民必將難以幸免,兩害比較取其輕,老丈當有所定奪。”
  博老目射奇光,直視蕭浪,忽然拜倒在地道:“少俠大仁大義,請受老朽一拜。”
  其他人見博老拜倒,也跟著拜下,店內剎時黑鴉鴉的跪滿了一地人。
  蕭浪急喊道:“快起來,你……你們這是干什么?你們這可折煞我了。”
  博老再拜方起道:“不如此做,不足以表達老朽等人對少俠的感恩之情。”
  蕭浪等其他人都起來以后,才正色道:“再要談道謝的話,我立刻掉頭就走,我是說真的。”
  博老哽咽道:“少俠……”
  蕭浪不容對方再感傷下去,已忙開口道:“回到正事上來吧,我想知道黑峰寨有多少人馬及哪些厲害的角色?希望老丈能据實以告。”
  博老頓首道:“當然,老朽知無不答,便其實我們所知也是有限,只知黑峰寨內約有近百名土匪,寨主“寸草不留”毛焦和副寨主“焦土千里”寇威都是武功高強,窮凶极惡之輩,橫行方圓百里之內,歷向披靡,無人能制。”
  蕭浪長笑道:“那今天他們可就要碰上煞星了。”
  博老憂心地道:“少俠,不是者朽不信人您的本領,但你人單勢薄,雙手空拳,如何与這幫凶神惡煞般的匪徒斗?”
  蕭浪還未答話,門口傳來聲音道:“再加我一人,那便可以了。”
  眾人一愕,回頭望去,只見一名布衣粗服,英武不凡的青年,不知何時已來到門外。
  蕭浪大喜道:“江杰!”
  來者赫然就是蕭浪正欲尋找的“降龍神掌”江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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