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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原來逸云借手足擊水的反震力,向右一沖,五指像鋼錐,插入潭壁一掌之深。潭壁乃是天然岩石,下寬上窄,潭口闊不過兩丈,但底下卻有十來丈大小,深有二十丈左右,潭水沖如万載玄冰。
  他一手插入石壁,一手拉住姑娘右手,半截身軀浸在水中,只覺寒气侵骨。他心中大駭,赶忙運玄陰寒玉功護身,以寒抗寒,總算將寒气驅出体外。
  可是姑娘可不成,她牙齒捉對儿廝打,顫抖著叫著:“哎……哥……冷死……我……了!”
  逸云大惊,左手一舉,叫道:“坐上我的左肩,別讓冰浸著。”
  “不行!你……你也浸在……在水里,我……我不能累……累你。”
  “我不怕,我有玄陰寒玉功可以抗寒。快!”他向上一提手,將姑娘扔起五尺,手一托姑娘臀部,置在肩上。姑娘已經凍得渾身硬冰冰,已經無法動彈。
  他心中暗暗叫苦,問道:“黛,你能動么?”
  她微弱地答道:“我……我麻木……不靈,伙……快……死……了。”
  這真是苦也!确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而上面卻傳來隱隱人聲,入耳清晰:“妙极了!這項個小子死得真夠運气,免了曝尸暴骨之慘。快回去稟告谷主。”
  另一人說道:“且慢!我似乎听到下面有人聲,恐怕那兩個小子功力超人,還未沉尸潭底里呢2”
  “二哥,你真是太過多慮了。寒水潭胜似弱水,鵝毛不浮,而且冷似万載玄冰,一浸身即成冰棒儿,不死何待?功力再高也是枉然。”
  “這兩人确是了得,一招之下,即將我們同時震飛,死了确是可惜,走吧!回去复命。”
  “你們走吧!我和李兄弟在這儿守候。”這是第三個人的聲音,中气十足。
  逸云心中叫苦不迭,听話音,這鬼潭真深著哩,而且潭壁光滑如鏡,滑不留手,更向內傾斜,壁虎功游龍術全用不上勁,何況他只有一個手可用,還得帶著被凍僵的黛妹?
  他在思量自救之道,時間耽擱不得,真力用盡則大事去矣!何況凍僵了的姑娘也需急救呀!
  臨危拼命,他只有冒險。首先,他雙腳運勁,足尖不時狠點。他功臻化境,內力可化鐵融金,一陣猛踢之下,成了兩個踏腳孔,暫時支撐著身子,壓力大減。
  接著,他運足神功,先天真气以勁厲無儔的神奇潛力,由他口中激射而出,攻向右壁。
  不久,壁間現出一個小小凸出的岩尖,四面陷化成粉,深有半寸。他一口咬住岩尖。全身貼實石壁,試出力道足以支持兩人,方撤出右手。
  右手一自由,他心中略定,拔出伏鰲劍,向右壁攻去。
  他本意是削出石級,冒險升出潭口。伏鰲劍無堅不摧,絕壁穿洞胜任愉快,可是他不敢大塊地切割,恐防石塊落水時的響聲惊動潭上看守之人,他只能細心切削成小小碎屑,洒落水中。
  首先,他得先挖一個洞窟,將姑娘放置在內,方能放手去干,像目前這般用勁,勢必力竭而同歸于盡。
  伏鰲劍可切石斷金,無堅不摧,不消多久,切豆腐似的挖成一個六尺穴洞,深有一尺,但不能藏人,他續向內挖。深入兩尺之際,突然他發覺刃尖似被更堅硬之物所阻,運轉不靈光,雖可切割,可是十分費勁。
  他心中一怔,暗說:“難道里面不是石頭么?”
  管它是与不是,反正非往里挖不可。池一咬牙,功行右臂,一陣子猛砍銳戮,但見火花飛濺碎石紛飛。
  這一來,發生了石塊濺水的聲浪,突听上面有人說道:“李兄弟,听,下面是什么聲音?”
  逸云吃了一惊,赶忙停手。
  李兄弟傾听良久,說道:“沒有呀,謝兄。”
  “我分明听見水響,豈不邪門?”
  “咱們用石塊亂射一陣,也許那兩個小子功力奇高,附在壁上呢。”
  “不會的,潭壁連螞蟻也爬不住,又冷又滑,人受得了?”
  “咱們也得試試,也許他們比螞蟻還厲害呢。”
  “也好,去找根繩索來,綁一塊磷光石放下去搜索一下,我先用石塊試試。”
  “噗通”一聲,一塊拳大卵石,在逸云身側尺余,挾著甚強的力道,閃電似射落潭中。“噗通”又是一個。
  第三個石塊,撞在頂端五尺之上,“叭”一聲火花四濺碎石落了逸云一頭都是。
  他暗叫一聲苦也!心說:“我得加快些,等會儿放下磷光石,便無可遁形,不被他們用巨石砸死才怪。”
  說快就快,手一用勁,一戳一絞,再向外一挑。這次他用了全力,聲勢雄偉。
  同一瞬間,上面已起了人聲:“兩塊捆在一起,較為光亮些,快啊!”
  “叭噠”一聲,一塊大石砸在對面岩壁上,石屑火花飛濺,潭口青芒乍現。
  逸云用勁向外一挑,他用了全力,就在同一剎那,上岩壁突然塌下,“轟隆隆”聲中,水柱直沖兩丈,潭水如沸。幸而上壁傾斜度甚大,一寸之差,几乎將他和如黛砸成肉泥,危极險极。
  上面的人大叫道,“下面怎么了,快放下磷光石瞧瞧。”
  磷光石現出潭口的一瞬間,逸云雙足一點,右手劍一按,人似靈猿翻上了崩塌之處。
  一陣奇冷的罡風由塌洞中呼嘯而出,逸云無暇細看,抱著姑娘向里一滾,突覺后面懸空。他大吃一惊,赶忙伸手一扣石壁,幸沒跌入洞內。
  兩塊海碗大的磷光石,捆在一條指儿粗的長繩上,“刷”一聲放落潭面。“扑通!”在水面一沉一升,便繞著潭面旋轉。
  青芒將十余丈潭面,照得一片慘綠,仍可清晰地看清一切,但見烏光閃閃的岩壁,光滑如鏡像處身在一個奇大的長頸玉花瓶之內。
  “謝兄,你那一塊大石用勁太大,把潭壁擊得塌哩,好渾厚的內力。”上面有人說話。
  當磷火石不時掠過崩塌洞口,洞內刮出的陰風將石吹得不住飄蕩。
  另一個人說道:“也真怪!我僅用了五成勁哩。”
  “潭里鬼影俱無,那兩個小子恐怕己向閻王爺報到了。”
  磷火石又轉了好几圈,方徐徐上升。
  “謝兄,走吧!這里用不著我們了。”
  “好吧!那三個東西已由快刀手陶家兄弟兩人領見谷主,敵友不明,咱們得小心戒備。”
  “那老禿頭不是好東西,三年前曾來過一次。憑他那決料,哼!要和谷主翻臉,快刀手陶兄又有事可做了。”
  語聲漸遠,終至隱不可聞,證明他們已經走遠了。
  逸云這才定神打量所處境遇。這是一個大洞,伸手不見五指,陰風徹骨奇寒,呼嘯吹向潭中。他知道,這個奇怪的石洞,既然有寒風吹來,定然有入口,絕不是死路,這是一線生机,也許有救了。”
  他掏出火折子一晃,在火光搖曳中,他看出里面是天然形成的洞窟,乃是千万年以前地下水沖激而成的水道。陰風由左面吹來,大部份吹入寒水潭,部份仍向右側吹去。這說
  明了入口處在左側較低的所在,出口定在較低之處。反正兩面都有出路,需要憑運气一闖了。
  洞壁石質如同烏鋼,比一破岩石堅硬得多,反映著火光,像是黑色琉璃,難怪伏鰲劍要受阻了。
  他收了火折子,背起姑娘滾下洞中,輕聲問道:“黛妹妹,你能听到我的問話么?”
  “可……以……可是……我……除了……靈智,毫無……所有了。”
  “徐徐運气,我馬上找地方替你驅寒。”
  “不成!好……好冷啊!你……你在哪……哪儿?”
  “我背著你呢!”他口中在答,心中卻暗叫“完了!”她連身在哪儿也不知道,豈不完了?他感到背上是一塊万載。寒冰,而不是他活生生的黛妹妹,再挨片刻,那還會有救?不凍成冰美人才怪。
  怪的是寒潭之水,浸在身上并不是冰;但比冰更冷上十余倍。更可异的是上來了這許久,衣褲仍是那么奇冷奇濕,并不結冰,但令人心血凝結。
  逸云一直用玄陰寒玉功抗寒,仍覺寒气襲人,姑娘已被凍僵,怎受得了?
  他用耳風聲引路,向右側急走,并不時擦亮火折子,搜尋背風的洞窟。
  不久,果然被他找到一處橫洞,洞不大,甚為干燥。他放下姑娘,動手為她卸掉濕衣。
  姑娘微弱地叫道:“哥,你在……哪儿?火……火!我要火!”
  逸云惶亂地答道:“忍著點儿,我替你驅寒,我在你身邊。”
  她嘎聲叫道:“我要火!火!”
  “不成!絕不能要火,事實上也不能找到引火之物,真有火,我們都完了。”
  他把她脫了個一絲不挂,長歎一聲道:“天可怜見,愿我能救你!”
  “火!火!我……我要……死了!哥……”她气息漸弱。
  在陰風刮來的方向,傳來窸窸窣窣和气息咻咻之聲,隱隱地傳到;假使留心傾听,就可听出有一頭龐然大物,正由后面慢慢爬來;洞中音波傳播不同,曠野不易測出距离遠近,反正就在地下水道中,已是不容怀疑之事。
  而在爬行噴气聲中,竟然有頻率奇高的尖銳嘯聲,沒練過天听之術的絕頂高手,絕難听到這种高頻率的尖嘯。
  這奇怪的地下水道中,毫無疑問,定然生長著奇异的生物,令人惊心動魄的怪物。
  逸云一心救人,無暇理會其他。他也將渾身衣履脫光,吸入一口陰寒之气,引發了神奇的玄陰寒玉功。
  真气一聚,他抱緊姑娘嬌軀,口對口將玄陰真气度入姑娘經脈之中,僅用鼻息吸入空气。
  凍僵之人,絕不能見火。他雙手如冰,不時抽出一只虎掌,在她渾身各處徐徐摩擦,以活動凝結了的經脈。
  以寒軀寒,正是救凍的良方。他慢慢地轉換神功,由至
  陰逐漸變為純陽,体溫以令人難覺的速度,逐漸轉移,利用体溫慢慢溫暖她那僵硬了的軀体。
  經此一來,他的功力無形中又精進了不少。
  姑娘鼻中排出的寒气,愈來愈濃,寒毒由毛孔不絕地逸出体外,漸漸地气血可以流轉了。
  他知道她得救了,全神運功引導她的气血運行,逐漸加力,也逐漸加熱。体內真气如得神助運轉如潮直下姑娘丹田,導行于奇經百脈,几如怒潮泛濫。他一雙虎掌交互的按揉,用外力驅引雙管齊下。
  良久,姑娘已可移動身軀了,但額得十分劇烈,證明她由麻木僵死之中,已可感到寒冷恢复知覺了。
  逸云逐步轉換純陽的伽藍禪功,加上他自己悟出,還沒定名的絕學,体溫逐漸增加,渾身漸漸地騰起陣陣輕霧。
  姑娘恢复了軀体的知覺,徹骨奇寒的感覺逐漸消失,她顫抖著,手足用勁向逸云擠壓,他体內的神奇体溫令她感到舒适,雖則她知道兩人都是赤裸探地,令人羞煞,可是她不得不向他怀里擠迫。
  她羞意愈濃,百脈賁張,气血行走更速,体內寒毒排得更快,她已能主動地吸吮由逸云口中度出的元陽真气,助他運轉導引了。
  這時,爬行喘息之聲愈來愈近,堅甲搶地之聲震耳,那無聲高頻率尖鳴如在耳際,且可以听到鼓風飛扑之聲。
  不久,石甬道中現出乳白色的朦朧微光,這里面塵埃絕跡,并無反光之物,一眼即可看出,發光之源极強,不然不會看出光亮。
  逸云心中大急,知道异物已近,抽出一手,摸索著將伏鰲劍置在手邊,然后雙手加緊揉動元陽真气源源引度,熱流四蕩。
  姑娘終于停止了顫抖,她已感到百脈回春,生机勃勃,体內先天真气已臻精純之境;在生死玄關問回旋激蕩,渾身漸現汗跡。
  光源已近,喘气之聲如在耳畔,黑色的石壁映出焰焰光華,照亮著這一雙緊抱著的男女。
  扑翅之聲益烈,刺耳尖鳴与怪獸喘气聲應和,漸漸到了洞口,乳色奇光更盛了。
  逸云心中一急,突然以全力度入一口真元。一股無窮內力順丹田向下一涌。
  姑娘只覺耳中噓噓作嘯,靈台空明,渾身一震,生死玄豁然而開。先天真气沖開了生死玄關,像中電一般,卻又渾身舒泰,飄飄然如羽化登天,真气活潑地任意所之,直抵經脈末梢,經外奇穴亦無遠不屆。
  這一瞬間,洞口出現了兩支電炬,大如碗口,乳白色的晶芒照得洞中纖毫俱現。而電炬之上有兩雙黑色薄膜急劇地扑擊扇動,尖厲刺耳的嘯鳴,就是由那儿發出的。電炬之下,兩個可以開合的巨孔,不時噴气吸啜,一陣陣冷霧由孔中噴逸,其聲咻咻,聲浪直震耳膜。
  上面那雙薄膜,不時掠過電炬,致令電光不間閃動,鼓風之聲因而形成。
  怪獸身形無法看見,因電炬僅能向前照射。
  逸云抽出一手,緊握著伏鰲劍把。
  電炬突然一側,射向逸云藏身之所。
  伏鰲劍倏然出鞘,透射出熠熠光華。神劍得外光一映,晶芒電射。
  一聲沉雷也似的咆哮,發自怪獸之中,“啪噠啪噠”的沉重足音乍響,已向逸云沖采,似乎地為之動,天為之搖。
  逸云手一搖,伏鰲劍以十成內勁射出。
  神劍去勢如電,怪獸行動笨拙,正以全力沖來,晶芒一閃即沒,由兩支電炬中隱入不見。
  “砰扑”一聲,像倒了一座山,也傳來伏鰲劍沒入堅甲的“吱嗤”銳響;可見怪獸的皮革,比金鋼還堅硬三分。
  怪獸倒地,沉重地在喉間低吼,愈來愈輕,終于停止了呼吸。那一雙電炬已經緩緩合上了,光線一失,洞中恢复了黑暗世界。但電炬上那兩雙薄膜,仍在急劇地鼓動拍扑,刺耳尖鳴仍在。
  逸云深長地吸入一口气,全力引導姑娘運轉真气,徐徐回聚丹田,他已筋疲力盡了。
  這期間,姑娘已臻忘我之境,身外事渾如不知,意志力全在運轉真气之中。
  好不容易大功台成,她也由忘我中回歸現實,卻不知己.經在生死之門中踏入了一腳呢。
  逸云的嘴离開了姑娘的櫻口,他有點脫力,手臂漸松,緩緩地躺倒,強按心神調息。
  姑娘沒有想到他在危机一發之中,發全力制死怪獸,只道他需要躺倒調息,那怎么成,地下太冷嘛!
  她一把將他抱起,感情地輕喚:“哥,在我怀中調息吧!”
  逸云無暇答她,靜靜地行功凋息,熱流四逸,洞中溫暖如春。要不是姑娘抱住他,他功力絕不會恢复得這么快。
  如黛不但在死里逃生,因禍得福被逸云打通了任督二脈,芳心中狂喜,把逸云愛入骨髓。
  她抱著逸云,逸云的体溫影響了她,兩人探身相偎,如异電相吸。漸漸地,她只覺血脈賁張,那神奇的男子体气和体溫,令她渾身起了強烈的變化,心跳如鼓,气息逐漸不能控制,輕微的磨擦令她神魂飄蕩,体溫上升,而且春潮泛濫。
  她的手逐漸加勁,神智漸漸模糊,那与生俱來的強烈要,一發不可遏止。
  逸云運气行功三周天,疲勞浙消,在正欲散去功力之際,他發覺了姑娘的异狀。
  他也是活生生的人,与芸姐姐相處的時日里,他懂得了儿女的情怀,更知道溫柔的滋味。如黛那奇异的鼻息在他頸旁輕拂,滑膩的肌膚緊壓住他的右肩,一雙蛇也似的膩腕一在左肩一在腰肋,逐漸收緊。
  他只覺心神一蕩,右臂徐徐抽出,身軀微轉。掌背在她腹肋下擦過,姑娘突然渾身一震,嚶嚀一聲,向前一扑。
  兩人只覺天旋地轉,除了對方之外,已不知人間何世,天地何存?后果如何,已經無暇顧及了。
  良久,兩人的喘息聲和沉醉的呢喃,与怪獸頭上的扑翅和尖鳴聲,打成一片。生命在輝煌中,青春在跳躍。
  熱潮漸退,兩人仍緊緊地擁抱著躺倒。黑暗中,逸云輕吻著她的粉頰,用几不可聞的溫柔輕話說,道:“親親,原諒我,我無法克制情……真該……”下文沒有了,大概已被她吻住了。
  片刻,響起了她沉醉的呢喃:“哥,是我不好,不要輕視我啊!……”也沒有下文。
  良久,他的語言又響:“親親,你發現水火相濟后,我們的功力是否增進了許多么?請運气行功一試。”
  “冤家,這時怎能行功?這种异象我已感到了。不用試啦!”她吃吃媚笑,親他一親。
  他溫柔地輕撫著她,在她耳畔輕吟道:“情深似海,永結鴛盟。笑問春風,几番輕度玉門……”
  “你……你這坏蛋!不堪入耳……”她搶著笑罵,在他肩上輕咬一口,一手輕推他在胸前肄虐的虎掌,膩聲笑。
  兩人溫存片刻。姑娘突然訝道:“哥,那是什么聲音?”她這時才發覺鼓翅聲和尖鳴聲,真可說樂昏了頭啦!
  “我也不知道,是那怪獸頭上的東西。”
  “什么怪獸?”
  “我也不知道,我給了它一劍,還躺在那儿呢?”
  “啊!我竟然不知道……”
  “你正在真气攻開生死玄關之際,當然不知道。要沒有伏鰲劍,我們都……”
  “劍呢?”
  “在怪獸額內。親親,我們起來瞧瞧是什么怪物,恐伯重量不下千斤,它那對眼珠子大有用場哩。”
  他坐起身軀,將姑娘扶起,還未站穩,姑娘突然“哎……”一聲輕叫,腿向下一挫。
  “親親,怎么了?”他惶急地問,將她摟住。
  她嗯了兩聲,吞吞吐吐地怨道:“都是……都是……你不好,好難……受……”
  逸云恍然,柔聲道:“我找顆雪參寒魄回生丹給你服下,就可止住疼痛了。”
  他抱著她,在百寶囊中摸出小玉瓶,百寶囊有防水油綢做內層,水無法滲入。
  他做出一粒雪參寒魄回生丹,納入她櫻口之中,說道:“運功助藥力行開,哥助你一臂。”
  雪參寒魄回生丹,可生死人而肉白骨,些小生理上的輕疼,他竟然不惜暴殄天物,小題大做。他一手按在她滑不留手的丹田下,輕輕地揉動。
  片刻,她甜甜一笑,輕推他的虎掌,膩聲說道:“膩人,討厭!”她掙扎下地。
  “親親,可好些了?”
  她在他額上一點,給了他一吻作為回答。
  逸云去摸火折子。姑娘去摸衣衫,她手一触衣衫,惊叫一聲,突然縮手不迭,
  “黛,怎么了?”逸云急叫。
  “糟!這衣衫怎么這樣冷?不能穿啊!”
  “潭名寒水潭,陰气特重,穿不得,等會儿用火烤干,才可穿著。這里只有你我兩人,親親用不著怕我啊!”
  “啐!胡說。”她嗔他,其實她哪還怕他?
  逸云一笑,摸著火折子,“擦”一聲,火光一閃。
  姑娘又是一聲惊叫,赶忙背轉身軀蹲下了。
  逸云一面拔出紫電劍,向洞口怪獸走去,一面笑說:“親親,跟在我后面,別怕我,我可以做到非禮勿視。”
  姑娘只好跟著,她不愿离開逸云身畔。不久,她逐漸消除了羞窘之態,反正兩人已經合体,小冤家那雙又愛不羞的手,早已在她身上撫擦遍了,還有什么可怕的?唯一今她窘极之事,就是無法清除下体的斑斑落紅。
  火折子一近怪獸,逸云倒抽一口涼气,說道:“好險啊!要不是這一雙吸血神蝠扰亂怪獸的視線,我們定然身入獸吻,好險!這一來,我們有福了。”
  姑娘膽戰心惊上前問道:“這异獸何名?真有這么厲害么?”
  怪獸身長兩丈余,渾身鱗甲大如蒲扇,烏光閃亮中透出青色,尾像蚊尾,鋼毛長有三尺,又小又丑,正應了一句諺語:狗尾續貂。下有四條木柱形粗腿,短得可怜,腹离地不過尺余,腹下鱗甲拖地,腿沒有鱗。只有粗皺的藍色厚革,五只鐵鉤般尺長腳爪,端的駭人。
  頭上鱗甲稍小,但也有海碗大小。兩側有兩只小耳朵,有等于無。兩只巨大眼暗,被兩扇附有小鱗甲的眼瞼蓋住,兩眼之中有一個創孔,鮮血汩汩流出,伏鰲劍已經沒入額中,可見逸云用力之猛。
  大鼻孔之下,是一個突出的血盆大口,兩排森森巨齒,令人望之生寒。上唇突出處,蹺起一支亮晶晶的尺余長角,鋒利如刀,唇側有藍色卷須,長僅半尺,堅硬無比。整個獸身粗約兩人合抱,重量恐怕不下五六千斤以上。
  而頭頂鱗甲中,夾住兩個渾身長滿深藍色絨毛,膩滑光亮的蝙蝠,翼展約有兩尺,正無助地扇動膜翼,腦袋被鱗甲夾住,尖鳴不已,膜翼上的利瓜,正徒勞地鉤抓那堅逾金鋼的鱗甲。
  逸云將火折子交在姑娘手中,揚了揚紫電劍,說道:“這是洪荒异獸龍犀,別看它蠢笨,其實极為靈敏,行動如風,雙手可摧山裂石,尖角可鏟鐵如泥,寶刃不傷,只有用它本身之血,方可使其變軟。生長于洪荒沼澤之地,早已絕种千万年,想不到竟在這儿出現。由徹骨寒風來處估計,下面定然有万古洪荒泥澤深藏此物。”
  姑娘又問道:“這吸血神蝠又是何物?”
  “也是古代异獸之一,爪有奇毒,專吸人獸血液,沾者必死,十分難治。且生性凶暴,列為字內奇毒之一。但此物通靈,如被人收服豢養,則至死依主,可听命驅策,故稱神蝠。
  据說,元朝至正二年,關東之雄摘星圣手賀杰,曾經養有一頭,稱雄關外三十年。最后他在長白天池之東白頭山下,与元金兩國大軍激戰四晝夜,力盡而死,神蝠亦被元軍利用賀大俠遺骸誘入于陷阱之中,用火活活焚斃。
  那一次惊天動地的慘殺,死在神蛹嘴爪之下的官兵,不下三百之數;可見這東西确實有多厲害了。”
  “那我們可否收服這兩頭神蝠?”姑娘見獵心喜,伸手要去摸那藍光閃閃的絨膜。
  “天!你好大意啊!要讓它的爪沾手,祛毒歸元散不知能否救你!”他赶忙捉回她的手。
  “不管,我要它們。”姑娘撤賴了,小腰儿一扭,雙丸微顫,小嘴儿微噘。她自己不覺得,逸云可心中一蕩。
  他無可奈何地說道:“親親,可不成啊,連放它我也不敢哩,只好殺了方免貽害無窮;”
  “你說過神蝠通靈,我們救下它們,相信它們會感恩的。”
  “要一放開,就讓它咬上一口,豈不冤哉。”
  “試試看嘛,我們可以自衛。”
  “好,等會儿。火折子快燒完了,我先取出龍犀的眼珠作為照明之用,也可防備万一。神蝠飛行無聲,惟有用目監視。”
  他用紫電劍割開龍犀眼膜,挖出亮晶晶地碗大眼珠,用掌運內力揉掉外層,最后現出兩道光華耀目的乳色大珠,足有核桃大小,三丈之內,光線可辨。
  纖毫光芒一現,姑娘“哎……”一聲嬌喚,羞得躲在逸云背后,伏在他背上不許他轉身。
  逸云反手遞給他一粒明珠,正色說:“還我本來,事急從權。親親,有事正待分神,羞惡之心,足以誤事。”
  “哥……”她接過珠收了火折子,仍不敢現身。
  “小心了。你用伽藍劍護身,我要放神蝠了。”
  姑娘赶忙离開,抓起伽藍劍,高擎寶珠凝神戒備,星眸緊盯著神蝠。有事分心,她暫時忘記了羞恥。
  逸云叫道:“蝠儿,可別找麻煩,我救你出險。”
  怪!神蝠不再掙扎,紫電劍“卡嚓”一聲,插入鱗甲之下,只一扳,鱗甲松開。
  “吱”一聲尖嗚,左面那只神蛹突然飛起。
  逸云退了一步,吸血神蝸一陣尖嗎,繞著另一只頂上急飛,并未扑向兩人;
  逸云說道:“果然通靈,不然麻煩得緊。”“喀嗤”一聲,紫電劍又插入另一鱗片根部,另一只吸血蝙蝠也脫身飛出。
  兩只吸血神蝠吱吱急鳴,先是相拍并翼而飛,最后繞著兩人飛舞盤旋,看去并無惡意。
  兩人并肩而立,神情肅穆仗劍戒備,隨著吸血蝙蝠旋轉,心跳之聲隱隱可聞。
  姑娘突然放下伽藍劍,伸出一只素手,嬌喚道:“蝠儿,要跟隨我們,請下來。”
  “吱”一聲尖鳴,一只吸血神蛹落下她的掌心,它不能用爪抓,整個軀体伏下不動,滑膩細絨毛十分溫暖,一雙火眼睛盯視著姑娘,口中吱吱輕鳴。
  另一只飛向逸云,他赶忙放下劍將它接住。
  姑娘一高興,將明珠放入發髻中,喜孜孜地用手輕撫它柔軟的藍色背部。抱在怀中,說道:“蝠儿,我們不會虧待你,但不准亂傷人畜啊。”
  吸血神蝠低聲輕鳴,用小巧的舌頭親愛地輕黏她的纖指。另一面,逸云向另一頭說道:“小東西,准備喝龍犀血吧!”吸血神蝠一聲歡吱,振膜而起。
  逸云拾起紫電劍,運內勁拼命劈開龍犀頭蓋。紫電劍可以切玉斷金,逸云功力通玄,但也費了不少勁,方將伏鰲取出。
  有了伏鱉劍,省事多了。剖開龍犀腹,取出丹黃,再用鮮血澆上龍犀角。怪!血一沾角,角立時下垂變軟。
  逸云割下角,用手一拉,角長三尺。他壓成劍形,用伏鰲劍削成鋒刃,又剖開龍犀腹肚,找出龍犀膽刺破,用膽汁向上一澆。
  异象出現了,劍立時變硬,抹掉上面的干膽汁,他哈哈一笑,信手一揮,但見光華乍現,劍气飛騰,無聲無嗅沒入石壁中,齊根而沒。
  那一對吸血神蝠,正爬在龍犀腹下裂口上,吸啜著熱气騰騰的鮮血。逸云拔出龍犀劍,向姑娘正容道:“黛,接劍!”
  姑娘不知所以,看他臉色凝重,他的聲音對她有無窮魔力,她順從地上前伸雙手接劍。逸云接著說道:“劍名龍犀,曠世之珍,斷金切玉,世無其匹。黛,希望你毋負神劍。”
  姑娘如受催眠,接過劍閉上星眸。逸云親了她一親,緩緩离開。
  姑娘用感情的嗓音,柔聲道:“哥,謝謝你,我相信不會負你所望。”她垂下劍,突然奔入他怀中。
  兩人相偎良久,她輕聲說道:“哥,我已有紫電……”
  “傻妹妹,紫電劍乃掃云山庄傳家至寶。親親,你已是哥的終身伴侶,怎能攜紫電追隨哥哥。這龍犀劍細小輕靈,正适合你用,比紫電更犀利十分,我造劍之時,就已打定主意了。”
  “哥,我……我能說什么感謝你的話呢?”她將他抱緊,粉頰緊貼著他壯實的胸腔……
  逸云也回抱她,笑道:“千言万語,道不出我們的情意。”他突放低聲音,在她耳畔說:“親親,這是天賜我們的定情禮物哩。”
  姑娘嗯了一聲,羞得往他怀里鑽。
  逸云給了她深深一吻,然后說道:“你要不怕髒,將衣衫浸在龍犀血中,或者喝上三五口,就可不怕寒冰之寒。但以浸入最好,寒毒可逸入龍犀血中,喝几口只能支持一個時辰。”
  不管姑娘愿是不愿,他抱起所有的衣履,一古腦儿丟入龍犀腹中,浸透之后,血淋淋地替她穿著起來,笑道:“真要成為茹毛飲血了,到外面找到包袱再換吧!”
  兩人穿著停當,逸云說道:“我們快尋路出險,但愿出路在前面不遠。”
  兩人手擎明珠,逸云仗伽藍,姑娘持龍犀,向上便闖。兩頭吸血神蝠喝得泡泡地,吱一聲輕鳴首先在前飛舞,像在引路。
  光亮在手,不怕腳下失閃,甬道逐步陡升,兩人象一陣狂風,向前急飄。
  姑娘一面走,一面喜悅地叫道:“身輕似燕,靈台清明,心神合一,神与意通。哥,我好高興唷!”
  “親親,任督已通,水火相濟,功力自然登堂入室啊!”他快樂地笑,姑娘卻羞紅著臉,輕擂他一扮拳。
  上升約里余,已可隱聞人聲。
  逸云突然說道:“我們已深入神魔內谷,准備廝殺。”
  兩人身形突然加快,石洞向側平伸,似要到出口了。飛縱十來丈,眼前景象,令他們毛骨悚然。
  那儿堆積著無數白骨,足有一丈之高,頂端還有兩具渾身精赤,尸体發黑而未腐爛的高大遺骸。
  石洞垂直上升,高有二十余丈,必須由尸骨堆上踏過,方能上縱。
  洞寬廣約有三丈,正好用勁。逸云叫道:“躡空反彈。我先上!”
  他飛縱斜掠而出,升上三丈石壁,單足一點石壁,人向后方急騰。但見淡影一前一后急閃,愈升愈高。
  姑娘隨后急追,逐點來回反彈飛升。
  那神异的吸血神蝠,已無聲無嗅地在逸云之前飛舞。
  洞向前一折,那儿有一道粗鐵柵,有一個鐵柵門,門外火光熊熊,人影飄搖。勁烈的陰風,副得火光搖曳不定。
  逸云直射柵門,但見光華一閃,他拔出伏鰲劍一統,臂儿粗枝上下斷了五根,順勢收劍,人已到了柵外。
  這儿一個龐大的石殿,中間神案高列,兩側各一排白森森的骷髏架,和奇异猙獰的牛頭馬面。古洞的出口,就在神案之右,上面刻了三個徑有三尺的大字:“神魔洞”。
  神案左右各有一支油筒,這玩意大竹為筒,內實破布,浸以桐油,每一枝可以燃燒兩端。油筒正發出熊熊烈焰,火苗被陰風刮得不住振蕩。這玩意不怕風,愈吹愈強。
  神案對面是兩扇板鐵大門,門上端有無數透風洞穴。門內小凳上,坐著兩個身穿白骨衣,腰懸長劍的大漢。
  看石殿的布置,這儿定是審訊并處決人犯之所。
  鐵枝飛跌殿中的響聲,把兩個看守惊得轉頭站起。他們不看倒好,看了膽落魂飛。
  神魔洞乃是無底深淵,處死的人全往里面丟,經常可以听到神奇的嘯鳴。進入之人有死無生,就那徹骨陰風,也可將人吹去。過去曾派有高手進入,沒有生還。這個怪洞,提起便叫人毛骨悚然,這种駭人的傳說,把這魔洞憑空加上了許多惊心動魄的神話,緊扣人心。
  瞧!光華一閃即沒,臂儿粗的鐵柵,神奇地飛斷五根,先后扑出兩個手上發光,挺著一褐一紫晶亮的寶劍,渾身鮮血漓的人,豈不駭煞人么?
  “吱吱”兩聲尖嗚,兩只怪物繞室飛舞,兩雙金睛映著火光,似乎射出透人心肺的電芒。
  兩名看守這一惊,只覺渾身發軟,面無人色,恐怖万分地向后一踉蹌。
  “殺!”逸云大吼,伽藍劍去勢如電。
  這一聲大喝,把兩名看守喝倒了,褐影倏吞倏吐,兩看守心窩各中一劍。
  逸云收了明珠,拾過一支火把,說道,“黛,我們闖,白骨神魔殺人如麻,饒他不得。”
  姑娘說、“闖!還有那三個凶魔。”她也取了一支火把。
  他倆在內叱喝,門外的看守全都一怔。
  逸云拉開了沉重的鐵門,沖出洞外。火光一亮,門外的警衛一擁而至。
  火把分張,十余名大漢慘叫著急退,兩頭通靈的吸血神蝠,也狂野地飛扑。
  逸云發覺了神魔的宅院,更真切地听到院內外四個凶人在說話,便向那儿扑去。
  兩人還未扑近,吸血神蝠已經先至,只是它們還未受過訓練,主人未動手前它們不敢下手,僅在四周繞飛,象兩個魔影倏隱倏現。
  白骨神魔見兩人由神魔洞殺出,心中駭然。向旁一讓,厲聲大吼道:“住手!什么人?”
  兩人剎住去勢,并肩屹立。
  逸云睥睨了四人一眼,這白骨神魔的長像和穿著打扮,已不用猜想了,也厲聲道:“江湖后學華逸云,与九天玉鳳周如黛。”
  “你就是闖我神魔谷,跟蹤他們三人入谷之人?”
  “不錯!稱可是稱為耐骨神魔的神魔谷主么?”
  “正是本谷主白骨神魔陸璣。你可知本谷谷規?”
  “谷規?哈哈!華某正要找你。”
  “老夫与你無怨無仇,因何找我神魔谷生事?”
  “華某乃是跟蹤文殊方丈与陰風客而來。神魔谷并非尊駕私有之物,普天之下,莫非皇土,華某為何不能到此?華某一入谷,貴谷之人一再暗襲,將我兩人誘落寒水潭。不問情由即下殺手,這就是貴谷的谷規么?”
  白骨神魔還未答話,文殊方丈已暗暗心惊,他插口問道:“小子,你怎知道佛爺名號?咱們眼生得緊?”
  “華某當然知道你是宇內大名鼎鼎的酒色和尚。”
  “小子,你想怎樣?”
  “區區正想問你,你助桃花仙子爭取武林盟主之位,其意可誠?”
  “佛爺之事,你管得著?敢情是膽子生毛了,哼!”
  “怪!你相助桃花仙子。陰風客反助金面狂梟,你兩人怎會走在一塊儿的?”逸云把偷听的話全抖出來。
  陰風客也是一惊,冷冷地說道:“小子,你知道得太多了,犯了江湖大忌。”
  “江湖大忌多少錢一斤?嗯?”
  陰風客冷冰冰地答道:“不多不多,只要你的腦袋相抵就成。”
  “華爺的腦袋乃是無价至寶,价錢大貴了。”
  “江湖大忌就值這么多,所以你得留下腦袋。”
  “哈哈……”逸云狂笑,又道:“陰風客,你的算盤打得太精了些。我警告你,最好別助金面狂梟,那對你沒有好處,太冤了。金面狂梟乃是華某劍下亡魂,在下正要找他。你那好友九華鬼虺,也禁不起華爺一掌,你要去插手,不啻飛蛾扑火。言盡于此,閣下權衡利害吧!”
  “你吹大气吹夠了么?”
  “事實俱在,用不著胡吹。大珠台金面狂梟仗鼓風之衣逃命,九華鬼虺一掌之下埋骨雪峰山下。”
  陰風客變色厲叫道:“你殺了虛云子道友?”
  “正是區區在下。”
  “你得死!血債血償!”陰風客掣下護手拐,踏前三步。
  “且稍待!”文殊方丈搖手止住他,跨前三步又說:“听朗月禪師說,你是他的師侄,欺師滅祖,處處与他作對,可有此事?”他目光向白骨神魔一瞟。
  白骨神魔果然急急插口道:“此話可真?”
  由尸体上的留字,可以看出白骨神魔的為人。他對欺師滅祖之人和貪官淫婦最為痛根,文殊方文知道他的個性,所以用話扣他。
  “華某奉師命清理門戶,追究朗月六十余年前,他暗算師兄謀奪佛道同源金像之罪,當然要找他。憑你酒色葷和尚豈能污我?哈哈!”逸云狂笑不已。
  姑娘感到身上濕膩膩難受之至。女孩子大多有洁癖,她破瓜不久,下体本就發膩,加上穿了血衣,龍犀血黏住肌膚,想起來就叫她惡心,恨不得立即就跳下河里洗個一干二淨才舒服,怎能在這儿听他們磨牙?忍不住插口道:“云哥,別和他們窮磨牙,這种宇內凶人,誅了他也是一場功德。”
  “丫頭,你找死!”文殊方丈大吼,向她跨出三步。
  “站住!”白骨神魔厲叫,文殊止步后,又說:“本谷主不管你們的爛賬,在末獲得真憑實据前,本谷主例不動手。要算帳,离開我神魔谷。”
  逸云暗自點頭,說道:“陸谷主,今晚華某需在這儿放肆,打發了這三個宇內凶魔,在下還得找你。”
  “哼!稱做夢!本谷主不找你已是万幸,你快給我滾!”
  “沒那么容易,沖貴谷這上千尸骸,華某非找你不可。”
  “看來你也不是東西,老夫成全你。”白骨神魔左手—舉一揮,四面八方突然響起陣陣陣鬼嘯聲。
  “老朋友,這兩個狂小輩不死,武林永無宁日,咱們一起毀了他們。”文殊方丈大叫,禪杖一擺,便待扑上。
  白骨神魔用冷如寒冰的語音說道:“本谷主不要你們插手。”接過手下奉上的白骨杖,揮手令眾人退下。
  “把那小丫頭讓給和尚,也可教掃云山庄含羞,如何?”文殊仍在嚕蘇。
  白骨神魔臉色變厲,然后向他惡狠狠地說道:“任何人你都可以殺,本谷主不管你的事,但真要是掃云山庄的小丫頭,可不行。”
  他又向姑娘問道:“丫頭,你真是掃云山庄的人?”
  “呸!本姑娘豈是冒充的?”
  “玉麒麟是你的什么人?”
  “哼!那是我爹爹。”
  “忘我山人呢?”
  她傲然地說道;“你這不是廢話么?當然是我爺爺啦!”
  “本谷主絕不和你廢話,掃云山庄周家門規极嚴,你在說謊冒充.豈有此理。”
  說她冒充,姑娘可火了,她向逸云叫道:“云哥哥,這老怪物說我冒充哩!我要教訓他一番呢。”
  白骨神魔沒理她,續往下說道:“掃云山庄的男女,未成年絕不許獨自行走江湖。小丫頭,你雙親何在?”
  “呸!你老糊涂了,本姑娘是偷……”她脫口想說出偷跑出來的,說到偷字,突然噎住不說,那多難為情啊!
  “哈哈!偷跑出來的?本谷主才不信哩。”
  “誰說是偷跑出來的?信不信与我何干。”她的語气不啻告訴了人,雖強硬卻破綻已現。
  “當然不信,所以听手下報說你們兩人已跌下寒水潭,本谷主毫無感覺。”
  “哼!但我們可沒死,你奇怪吧?”
  “算你們命大。即使你冒充周家的人,也与本谷主無關痛痒,擒住你還怕你不吐實?”
  “老怪物,你配?接招!”她扑上前一劍揮出。
  龍犀劍寬僅兩指,但光芒燦爛,她內力大進,劍气嗤嗤銳嘯,第一招她就用上了“云龍現爪”“飛龍劍法”中相當奧妙的一招,上下各有五道淡影,成弧形集向一點。
  白骨神魔還沒還手,他“咦”了一聲,輕飄飄地橫飄八尺說道:“咦!真像是掃云山庄的人,這招是‘云龍現爪’,劍凡二變,每變五劍齊飛,你二變齊出,已獲‘飛龍劍法’的神髓哩!”
  “家學淵源,傲視江湖,你再接我一劍。”她听老怪物一贊,有點飄飄然,一手將火筒插在地上,正待進招。
  她一遞上劍,上空兩頭神蝠已分清敵我,突然向白骨神魔一閃而下,無聲無嗅狂扑。
  老怪物到底功力超人,已發覺不對,白骨杖一招“平地涌蓮”,挾凜冽罡風向上疾吐。
  神蝠知道厲害,向側一穿,膜翼一側,突由下面左右反穿而上,一閃即至。
  白骨神魔大喝一聲,白骨杖猛拂,無儔內力俱發,令人惊心動魄,地面沙石飛揚。
  兩神蛹向外一掠,隨又攻上,快得令人不辨何物,四周的人全惊呆了。
  姑娘不知吸血神蝠的能耐,她見老怪物的功力,深厚得大出她意料之外,深怕神蝠受傷,便脫口叫道:“蝠儿,退下啊!”
  “吱吱”兩聲尖鳴,吸血神蝠消失在黑暗中,在四面悄然飛閃,待机而動。
  旁邊突有人大叫道:“是神魔洞里的怪物,厲害。”
  白骨神魔變色地大叫:“准備雷火筒!”
  四周人影一陣騷動,出現了一批手執手臂粗的朱紅色三尺大筒,個個神情緊張,舉筒向空中戒備,搜尋吸血神蝠的蹤影。大概他們曾經吃過虧,所以皆面現懼容。
  白骨神魔說道:“丫頭,你竟可驅策神魔洞的怪物,大出本谷主意外。可是你別得意,雷火筒的火焰,可以噴射兩文之遠,金剛也可化為飛灰,滿天噴射,怪物何用。”
  逸云蹈前三步說道:“你說早了些,真要讓蝠儿動手,神魔谷活的人不會太多,何況還有我華逸云在?”
  白骨神魔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向姑娘說道:“丫頭,你的同伴在做夢呢!動起手來別說他不禁老夫一擊,即使是一個雷火筒,火樹銀花一噴之下,他也難逃一劫。你還有什么可以證明你的身份?說!”
  “瞧!這是什么?”紫芒一閃,她手中揚著紫電劍。
  “唔!你沒冒充,放你出谷,下次不許再來。”白骨神魔神色稍霽,但仍然猙惡。
  “為什么?假使我不走呢?”她收了紫電劍,淡談一笑。
  白骨神魔冷冷地說道:“掃云山庄之人行事,無可非議,老夫不殺武林中的正人君子,所以饒你。你會走的,別教我攆你,那你就難堪了。”
  陰風客心中大急,他見姑娘竟然有怪物相助,假使要讓她平安离谷,勢必影響另一批人馬的大計了,便沖口叫道:“小丫頭,你還是走的好。”
  如黛一听他叫小丫頭,不由大惱,她已是個不折不扣的少婦哩。她向陰風客蹬了一眼,罵道:“老匹夫,閉上你那張狗嘴!”
  她這一罵,可把陰風客罵得七竅冒煙,他橫行江湖一甲子,眼高于頂,目中無人,被一個小丫頭破口大罵,他怎受得了!鬼叫一聲,沖前三步左掌猛拍,一面罵道:“小、賤人……”他的陰風掌為武林一絕,十分歹毒,侵入人体气血立時凝結,這是他創名號的絕學。
  “滾你的!”逸云將火把一拋,插入地下,一閃而至,左掌斜掠疾拍。他功力又進一分,掌出無聲無嗅,但潛勁發如山洪,一卷而出。
  兩下里都快,誰也來不及阻攔。
  “噗呼”一聲悶響,兩股陰柔力道真勁相接。雙方都是內家高手,暗勁可傷人于文外,而目下兩人搶進發掌,相距不足八尺,想得到這定然是硬拼內力的狠著。
  明風客只覺對方的陰柔奇勁,將自已所發的掌力,一古腦儿反震回來,來勢奇急奇猛,直扑胸腹。他想再發一掌借力后退,可是已來不及了,只覺一個奇大奇重的巨錘,給予他劈面一擊,護身的先天真气被擊得向体內回迫,他怎受得了?內腑似被人向下腹一抓一拖,眼前金蠅亂飛。他“嗯”了一聲,“登登登登”連退八九步,“叭達”一聲坐倒,“噗”一聲護手拐墜地,“哇啦啦”噴出三五口鮮血。他閉上眼,強納一口气,咬牙道:“好!姓易的記下這一掌,咱們前途見。”說完,掏出一粒丹九吞下腹中,拾起護手拐,踉蹌著向谷外定。
  大名鼎鼎的陰風客易城,竟然挨不起一掌,豈不邪門?這家伙難道是浪得虛名么?雖然他一時大意,但也不至于敗得這般慘啊!旁觀的人,臉上皆露出迷惑的神色。
  逸云他用他自己參悟的奇學,剛柔合運,一掌得手,眼看陰風客內腑受傷,還能勉強站起,臨行還敢嘴強,便當面一攔說道:“姓易的,叫你滾你敢坐下?前途見可有期限么?且留下明白再走。”
  文殊方丈伸禪杖一攔,怒叫道:“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好小輩,你敢不遵江湖慣例?”
  逸云笑著說道:“哈哈!每一個人都這樣說后會有期,大概八輩子也辦不了一件事,后會的机會不太多呢,和尚。”
  陰風客忍著气說道:“就是這七八天內之事,你是不敢放老夫走么?”
  “不管后會如何,華逸云不理會激將法,我留你一命找人報仇,但要廢去你的武功。”逸云大踏步往前走,但文殊方丈的禪杖擋在中間,他厲聲晒道:“閃開!和尚。”
  文殊气往上沖,冷哼道:“小輩,你狂夠了。”
  他九錫禪杖突然向外一崩,攔腰便掃,剎時罡風乍起。
  陰風客也被勁風帶動,站立不住,向地下仆倒。在兩人拼命之際,他悄悄地貼地移開,忍住痛楚向外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逸云看來勢凶猛,但他夷然無忌。功力提至十成,存心要和尚好看。杖到,他向下一挫虎腰伽藍劍鋒向上一錯,劍杖相交的剎那間,全力向上一挑,喝聲“起!””
  文殊方丈只覺杖身一震,杖尾折向,突以不可抗拒的力道,向上急飛,竟把他的身形向后上方一提。
  他功力了得,急退了兩步,錯步旋身大吼一聲,杖向下一沉一轉,攻出一招.“狂風落葉”,風雷俱起。
  兩人各顯絕學,一照面便換了三招。
  “丫頭,黑煞星來伺候你。”他小看了如黛,只道可撿便宜,再厲害她也是個母的,而且小得很呢!霸王鞭一擺,一記“力劈華山”鞭使刀招,猛襲如黛。
  姑娘听他口中輕薄,气得柳眉倒豎,杏眼圓睜,閃身向右欺近,急如電閃,龍犀劍攻到他的左肋。
  兩人也接上了,劍光鞭影八方飛射。
  “拿下他們!”白骨神魔厲叫,舉手一揮。
  四面八方鬼嘯倏起,深色磷火飄蕩不定,兩顆銀星一閃,那兩支火筒倒下了,前端插入泥中,黑暗重臨大地。
  四面八方鬼影幢幢,將四人圍在中間,白骨棒磷光閃閃,鬼嘯之聲凄厲刺耳。
  白骨神魔高大獰惡的身影,緩緩揚起了白骨杖,在四周朦朧的慘綠磷火中,顯得恐怖已极。
  逸云刷刷兩劍,把文殊方文邊退了五步,他大喝道:“黛妹,切勿遠离,雙劍合壁。”在喝聲中,他縱向她。
  “黑賊!你找死!”她嬌叱,但見劍芒如電,龍蛇狂舞,一連五劍,把黑煞星迫退了丈余。
  在逸云縱到的瞬間,黑煞星只覺頸后一涼,渾身如中電涵,肌肉立時麻痹,气血一窒,真力突竭。
  “嗤”一聲,沉重的霸王鞭触劍立折,劍鋒一轉,戳入他的右胯骨。
  在他“嗯”一聲栽倒的瞬間,一只淡影在他頸后一閃沖天而起,那是吸血神蝠,給了他致命一擊。
  如黛一掣劍,黑煞星几乎成了兩截,劍芒一轉,飛射最近的一個身穿白骨衣的人。
  文殊方丈被逸云兩劍迫退了五步,褐色的劍影在他身前罩到,他的九錫撣杖左遮右攔,也擋不住沉重而急勁的劍影,他不能不退。
  逸云一撤走,他心中一寬,不進反退,只一眨眼間,他已退到了身后三丈之處。
  “谷主有令,棄杖听候發落。”兩個穿白骨衣的人迎面一攔,沉聲厲叫。
  “滾你的!”老和尚怒叫,一杖掃出。
  對付逸云,文殊太差,但應付這些小鬼卒,他卻勇如狂獅。“叭”一聲,兩根白骨碎裂成百十碎片,兩大漢狂叫一聲,飛拋丈外。
  “躺下!”外圍的兩人厲叫,向前扑到。
  白骨捧一碎,尸臭四溢,文殊方丈只覺尸气入鼻直透腦門,只覺一陣暈眩,他想摒住呼吸,已嫌晚了。“咕咚”一聲,連人帶杖摔倒。
  兩人一閃即至,一人抓住一條腿,拖死狗一般,倒曳而逝,隱入黑暗之中。
  如黛攻向一名大漢,行將及身,驀地人影一閃,白骨神魔已經欺近。
  “錚”一聲龍吟,白骨杖挾如山暗勁,掃中龍犀劍,將姑娘硬生生震飄八尺。
  一來是姑娘碎不及防,二來是池那百合精鋼的白骨杖乃是武林一寶,擊中了劍身,末与劍鋒相触,所以這雄勁的擊,把姑娘震飛八尺。
  姑娘大怒,足一沾地便嬌叱一聲,騰身猛扑。
  “黛,交給我。”逸云已經先行扑到。
  這一連串的變化,不過是剎那間之事,說來話長。
  同一瞬間,兩只吸血神蛹飛扑白骨神魔。
  驀地里火光耀目,兩道火流宛若火龍乍現,向上空朴下的吸血神蝠射去,但見火樹銀花絲絲發嘯,熱流迫人站身不牢,整個山谷照耀得如同白晝。火龍沖上三丈高空,方听到“砰”一聲爆響。
  那是兩個鬼卒,手中的雷火筒發威,這東西比南方人過年所玩的“焰火花筒”,威力不知強了多少倍。
  吸血神蝠也知道厲害,一扇膜翅,向側方直落,只一閃便已失蹤。
  火龍不敢跟蹤追襲,因四周都有人。
  “砰砰”兩聲爆響,另一方向也沖起兩條火柱。
  白骨神魔在這剎那間,已飛退五丈之遙。先前兩條火柱,突向下一沉,猛射向逸云和如黛。
  逸云在火柱沖起的瞬間,已知這玩意絕非血肉之軀所能抵擋,便一拉姑娘的粉臂,低喝道:“走!闖神魔宮方是活路。”
  兩人剛起步,火流也恰好射到,兩人也恰好遠出三丈外,先前立身之處,短草一卷而光,火花四濺。
  兩人身形奇快,像是鬼魅幻形,不向谷外逃,反而向神魔宮飛射,大出白骨神魔意料之外。
  迎面是兩個手執雷火簡之人,火光一閃,他們被白熱的光線一映,還來不及适應,人影已經扑到了。
  他們的雷火陣大概都經過熟練的操演,各有方位,絕不會誤傷自己的同伴。可是逸云來勢太急太快,兩人剛將筒一伸,逸云已到了。
  伽藍劍疾逾電閃,鍥入右首大漢的心窩,左手一扣,已將左首大漢的雷火簡扣住。
  “砰砰”兩聲爆響,人倒筒亦爆發,右首大漢被人燒成段火炭,雷火筒在地下亂轉,火不斷噴射,四周成了火海。
  左面大漢被逸云奪了雷火筒,一震之下,雷火筒爆發,他也被震飛丈余,“叭達”一聲跌了個四腳朝天,被火一卷,也成了焦炭火球。
  逸云一手仗劍,一手執著急劇噴射的熾熱雷火筒,領著姑娘向神魔宮便闖。
  在眾人惊叫聲中,白骨神魔發出了震天石吼,并隨后追來,他己知逸云的計謀,急极大喝道:“你要毀了我神魔宮,掃云山庄也難逃此劫。”
  逸云心中一惊,這喝聲不啻給了他當頭一棒,他不能不考慮后果,假使這魔頭真如此報复,那并不是難事啊。
  他驀地回身,雷火筒一揮,一道聲勢渾雄的火環掃向身后,他也大吼道:“咱們谷外見真章憑真本事硬功夫一決雌雄。”
  兩人認清方向,借火光照耀下,向谷外便闖。沿途的把守人在火龍的飛卷下紛紛退避不迭。
  白骨神魔狂怒之下,發出一聲長嘯,通知各處關卡的手下,不必攔阻兩人,免得傷損谷中的一切布置,這神魔谷是他畢生心血的結晶,他不能讓人毀了。
  嘯聲一起,他帶著十余名手下,隨后急追,一面大叫道:“小輩,咱們谷外一決,听我引導你出谷之路,不許你毀損谷中一切事物,向左走假扇之右。”
  逸云知道白骨神魔不失是光明磊落之人,只不過太殘忍而已。便一面向左急射,一面說道:“你最好少弄鬼,不然華爺准教你好看。”
  到了巨大的假山之右,白骨神魔又叫道:“到前面入林,便可看到白骨陣,就是你落寒水潭之處,但你得由林上走。”
  一陣急奔,沿途火星飄落處,一眾大漢忙于扑滅火星,沒人阻攔。
  白骨神魔后面指引兩人出谷,不久便到了先前文殊方丈三賊消失之處,那具雷火簡已經快要燒完,行將熄滅。
  “黛,我們快越林出谷,在大道附近与這老魔較量較量。”
  “走啊,我要斗斗他的白骨杖。”姑娘一直末忘記被老魔震飛八尺外之事。
  逸云扔掉雷火筒,竄入林中抓起包裹,說聲“快走!”兩人飛躍林梢,狂風似的向谷外逸去。
  白骨神魔先前不敢接得太近,雷火筒一熄,他可沒有顧忌啦!何況已經离開神魔谷的白骨陣了呢?
  他展開輕功絕學,突然迫近兩丈,在后大吼道:“兩個小輩別走,老夫要教訓教訓你們,大鬧神魔谷的人以你們第一次,饒你們不得。”
  逸云狂笑一聲,向后面叫道:“老怪物,到路上斗去,來啊,看誰教訓誰。”他收劍入鞘,挽起姑娘的小蠻腰,身形突然加疾,他展開了絕學“流光遁影”輕功,但見兩條淡談黑影,愈拉愈遠。
  白骨神魔越追越心惊,由五丈的距离,片刻間便落遠到八九丈,不由他不惊,心中嘀咕著:“這小輩年不過弱冠,竟有如許高深的功力,帶著一個人,還胜我兩分。老夫真的老了!唉!”
  這一聲內心的歎息,飽含了深沉的悲哀和無盡的落寞,在惋惜當年的英風豪气,已步入了末路窮途。
  夜空中,響起了喜孜孜的如黛的嬌喚:“蝠儿,跟來啊!老怪物,快些儿。”
  老怪物已用盡了全力,卻愈落愈遠,他只能循著破空激蕩的气流,向前急射。他身吼,所有的手下全不見了,他們的輕功差得太遠,少算些也落后了里余。
  十來里路不久便到,月明如晝,已沒有愁云慘霧的彌漫异象。遠遠地已可看到婉蜒的山道。逸云說道:“黛,你提著包裹,我斗斗老怪物。”
  “不!我要斗他一斗,試試龍犀劍。”姑娘噘著小嘴儿不依。
  “親親,讓我打發他,目前你不宜動真力。”
  “為什么?我非還他一劍不可。”
  “親親,你服下雪參寒魄回生丹不久哩。”
  姑娘回過意來,只覺淬身一陣熱,嗯了一聲,伸一個指頭儿在他頰上羞了兩記。途云接著說道:“老怪物人不算太坏,至少他說過不殺正人君子,對掃云山庄還相當推崇,我們不必誅他。只是他太過殘忍,挫一挫他的气煞也就算了。”
  “隨你如何打發。哥,包袱給我。”她伸手去接包袱。
  兩人一到路中,左右一分,在一塊略為平坦的山坡上止步,嚴陣以待。
  “別理他們,蝠儿。”姑娘叫。兩頭吸血神蝠,“吱吱”一聲輕叫,飛回姑娘頭頂,不住盤旋而飛,像在護衛。
  白骨神魔正電射似的急射而來,還差二三十丈。
  逸云在飛躍之際,已感到功力已增三分,經過行功驅除姑娘体內寒毒,調和水火之后,他知道自己的功力,已經到了顛峰狀態了。
  他知道老怪物近百年的修為,确是不等閒,有心一試自己的功力,到底能否与百年修為一爭長短。
  他屹立路中,負手而立,仰望當空皓月,只覺豪情千丈,心潮洶涌,他想:“太白山庄武林盛會,雖則我不恥名位,但我得找机會一觀武林各派絕學,看看我參悟的奇學能否与天下武林一爭長短。”
  他屹立路中,他知道,金面狂梟絕不會就此干休,定然要一雪大珠台之恥。太白山庄五陰鬼手申天豪三代師徒,在群魔支持下,助方夫人報仇之事,必將鬧得天翻地覆。也就是說,他必須卷入這一場狂風暴雨之中,不管他是否參与武林盟主之爭,他必須勇敢地面對正邪雙方高手,無畏地挺身而出,一決雌雄。
  想到這儿,不由豪气功發,深深吸入一口气,仰天發出一聲長嘯,音浪似千軍万馬奔騰,直沖霄漢。
  在東面里余,大道中有一雙面貌黝黑,村夫村婦打扮的男女,身背包裹和用布囊盛襲著的寶劍,正踏著如銀月色,如流星射空般向這儿急赶,定是乘夜赶奔泌陽的行人,輕功之佳,已臻化境。
  江湖中識貨的人,一看該知道這种用“晃”字訣的輕功,乃是罕見絕學“星飛電射”,獨步武林的神奧奇技。
  嘯聲傳到,男的似乎一惊,向并肩飛掠頭罩青帕的同伴,一面急掠一面說,“雪抹,這發嘯之人好深的內力,莫非是太叔權還未啟程么?但他似乎沒有如許精深的功力哩。”
  女的也為嘯聲所惑,黝黑的險上看不出表情,她說道:“太叔權已走了五天,要無其他阻滯恐怕已到了洛陽,与群魔會合了,這左近有一個怪人,平哥,你該記得的。”
  “哦!你是指白骨神魔么?”
  “正是他,也許這嘯聲是他發出的哩。”
  “陸璣人倒不坏,只是心腸太過殘忍,行事倒無可厚非,他在江湖神出鬼沒,來去如幽魂,不許任何人進入他的神魔谷,不會發嘯聲引人注意的。”
  “以修為而論,可能是他。要碰上他,我們怎么辦?”
  “那老怪物從不与人打交道,性情孤僻古怪,我們不惹他,他絕不會找我們的。我們的事十万火急,不惹他就是。”
  “還有九天,也确是太急了些。今晚我們赶到南陽,明天一日一夜,必須走漸川赶到家准備應變,也許他們會提前發動呢。平哥,爹和辛伯伯一定可在這兩天赶到么?”
  “可以的。我和爹在羅州分手。他老人家說辛伯父在銅鑼關逗留,囑我先和你赶回,他老人家去知會辛伯父,隨后赶來。按腳程,這兩天該快到了。”
  “平哥,我們為何不走洛陽把他們驅散?在庄中待敵前來逞凶,豈不太傻?”
  “爹已知他們分兩批前來騷扰,勢在必得,其中有許多宇內凶魔參与,實力龐大。我們如果在洛陽先下手,要被他們纏住,另一批惡賊提前下手,大事去矣!”
  “我們快赶,平哥。”
  兩人以奇快的身法,飛掠而去。
  逸云發出長嘯,聲剛落,白骨神魔已經到了。
  “小輩,掣劍!老夫要你割下一條腿。”白骨神魔在丈外剎住身形,他見逸云背手而立,劍在背上并未掣下,所以并未扑上,僅出聲怒吼。
  “慢著,老怪物,你先歇會儿,喘口气再說。”逸云笑著說,神色泰然。
  “呸!老夫等不及了。”
  “急什么?你是武林前輩奇人,用不著跟我這晚輩后生气唬唬地,是吧?”
  “老夫不和你磨牙,今天非卸下你的狗腿不可。”
  “你言之太早,唬不了人,你放下那中藏尸毒的白骨棒儿,咱們先印證掌掌,你敢么?”
  “憑你?哼!動兵刃的話,憑你剛才那詭譎的劍法,也許你能支持一二十招,要比拳掌,你恐怕一命難逃。哼!你竟狂妄到要比拳掌,活得不耐煩了!年紀輕輕。你還得活下去呢。”
  “少吹大气,你是不敢与華某印證么?”
  “印證?哼!你做夢,我要你的命呢。”
  “來來來,哈哈!放下捧儿,要命來拿就是,我等著哩。”他大笑著往下首一站,抱拳拱手候駕。
  白骨神魔听他以渾雄的內力發嘯,已生戒心,他口气強硬,其實心中暗自警惕。
  他將白骨棒插在腰帶上,運功護身力貫雙掌,一步步向前走,沉聲道:“小輩你小心了,我練有先天一气神功,任何掌力皆可反震,掌是白骨尸毒掌,沾身無救,力可隔紙碎石,看你挨得多少掌。”
  “咱們可說是棋逢對手,勢均力敵。我練的,是伽藍禪功,外力不侵,掌力嘛,我也不知叫什么掌,反正純陰至純陽相生相成,能否隔紙融金,我還未試過呢。”
  “你身背伽藍劍,定是天心大師的傳人,伽藍彈功乃是佛門至高絕學,你小小年紀豈敢妄言練有了?哼!”
  “信不信由你,你就會相信的。咱們都練有無上絕學,就看功力修為的深淺了。”
  兩人逐漸接近,雙方都心怀戒備,在未試出對方其才實學之前,誰也不敢貿然搶攻。
  白骨神魔一揚掌,逸云一扭虎腰,錯步斜身,立掌准備回敬。但雙方并末出手。
  逸云踏出一步,立掌變為陽掌。白骨神魔向左前跨出一步,揚掌待切,便待反擊。但雙方都側移一步,無机可乘,又不敢硬拼,互有顧忌,所以并未出乎進攻。
  兩人轉了多次照面,都不敢貿然出手,雙方神芒冷電四射的神目,似要看透對方肺腑。堅硬的路面上,留下了一只只深約半寸的履痕,月光下,看得极為清晰。
  雙方功力皆已提至十成,不接触則已,接触時必將石破天惊,不可收拾。兩人的面色,臉上的每一顆細胞,每一根時光划下的線條,皆已全部凝結了。
  其實兩人的內心,卻如波濤怒涌,都在沉思著出招之法和思索如何搶制机先。
  一旁站立的如黛,心儿已提到了口腔,她從未見過逸云這种冰冷凝重,鐵石一般冷結的面色,更沒見過白骨神魔像厲鬼活尸一般的獰惡可怖,令人心膽下沉血液凝結的非人類面孔。她只覺渾身發冷,呼吸也像要停止了。
  在夜風呼呼冷月朦朧中,周遭似乎鬼气沖天可怖已极。
  遠處到了那一雙赶路的夜行人,他們已看清了這儿的情景。
  男的說道:“果然是白骨神魔,他遇上了硬對頭。”
  女的說道:“我們要不要看結局?”
  “我們的事太急了,無暇顧及其他啊!”
  “我們繞道走吧!別惹他們了。”
  兩人向側面山路一繞,閃電似的走了。
  他們這一走,鬧出許多事故來,几乎為武林帶來了万劫不复的大禍,鑄成大錯。
  這兩人是誰?男的是玉麒麟周志平,女的是紫衣仙子許雪,如黛姑娘的父母是也。他們追蹤湖廣,晚到武昌府一步,如黛已和逸云替天涯孤姥療傷,失去了蹤跡。
  夫婦倆無意中探出太叔權在大珠台受挫之后,返回桐柏山即傳下綠林箭,召集黑道中天下群魔,到洛陽之南龍門鎮聚會,要一舉毀滅掃云山庄,誅鋤武林三杰。
  在前些天,為了大洪山的小賊被使紫劍的小姑娘所殺,太叔權曾赶到武昌府,黑白道正邪朋友共聚蛇山玄都觀,一場好殺,黑白道朋友一敗涂地,而大鬧玄都觀的人,除了愛女确曾參与外,竟然有桃花谷和百花谷的女淫魔參与其事,大鬧大珠台的華逸云,就是為首之人。
  經此一鬧之后,變生不測。少林掌門苦行大師在武胜關,平白丟了佛道同源金像。不知怎地第三天竟然由金面狂梟持像曉諭苦行大師,即令他以佛貼傳令五大門派,著他們率領所有派中高手,在八月十五日到太白山庄候命差遣。
  這時,也傳出了金面狂梟要在中秋日推選武林盟主的傳聞,武林中驟變,終于引起了軒然大波。
  太叔權在玄都觀再度受辱,立即率徒眾西上,會合天下黑道凶魔,要在消滅掃云山庄之后,同赴太白山庄。
  他們的發動時間,原定在七月二十二白露之日,大舉進襲。但是否提前,卻不敢逆料。
  夫婦倆不由吃惊,顧不得再找愛女。便由紫衣仙子赶赴赤壁,敦請好友助拳,玉麒麟即赴羅州,飛稟剛前注尋找辛伯父的老爹爹忘我山人周群,約定在武胜關會合。
  玉麒麟果將爹爹找到,但辛伯父已前往銅鑼關,忘我山人囑愛子火速赶回,自己獨奔銅鑼關找老大閒云居土辛天龍,須在期前赶回掃云山庄應變。
  夫婦倆在武胜關會合,無暇再打听其他事故,跑了一趟桐伯山,發覺太叔權早已走了,山寨上已大异往昔。因為大白天,他們并末注意山寨的奇异變動。
  兩人急急往回赶,不愿管閒事錯過了与愛女會合的大好机緣,終于几乎釀成巨變,真是天意。在武林三杰中,老大閒云居士最豁達,身如閒云野鶴,不大管人閒事。老二四海狂客游戲風塵,狂放不拘,好管閒事,下手不留情。
  老三忘我山人個性耿直,嫉惡如仇,在江湖神出鬼沒,為人固執不化。老二老三一生行事中确是得罪了許多人,但他們不在乎,我行我素。
  三人在口頭上稱兄道弟,情胜骨肉。三人中只有老三忘我山人有家有業,隱居熊耳山自建掃云山庄。
  三人各俱無上絕學,劍術通玄。老大的神龍劍法,鬼神莫測;老二的游龍劍法,狂野秘奇;老三的飛龍劍法,辛辣霸道。三劍如果合壁,端的可以天下無敵。
  想當年他們都在壯年,那時大明江山定鼎不久,燕王奪得江山定都燕京,江南仍在雜亂,不甘雌服的武林朋友,也趁熱鬧亂搞一气。
  在湖廣之南九疑山,三人首次會晤,志同道合惺惺相惜,三劍第一次聯手,大鬧江南群雄涌起爭霸之會,所向無敵一舉成名,為武林留一佳話,也震懾了江湖野心勃勃的宵小群丑。
  玉麒麟夫婦無聲無嗅地走了,怎想到毛病就出在老爹爹忘我山人之手呢?
  假使他們現身,如黛定然會乖乖地跟他們回家,也定會將逸云帶回掃云山庄,那豈不是万事如意,哪會鬧出許多事故來?也許目前一場硬拼也可免了呢!
  冷月朦朧,夜靜如死,路中的兩個絕頂高手,已經忍耐到了极限,即將全力一搏了。
  逸云早打定了主意,他得先試試對方的功力高低,准備冒險,先預留了退步,單掌向前一探,白骨神魔也抱同一心理,身形欺近三尺,一聲叱喝,反掌便扔。
  “噗”一聲輕響,兩人皆僅用了兩成勁,一沾即走,陰柔的內勁四散。
  “打!”逸云也大喝一聲,搶制机先,用自己參悟的絕學,用“奔雷八掌”的招式發出,雙掌疾分,連續拍出八掌,那是极為辛辣的“電閃雷鳴”,可是并無風雷發出,卻渾雄勁急足以摧山裂石。更神奇的是,雙掌急拍之間,徹骨寒流与灸熱如焚的熱流,以山洪怒發似的勁道綿綿攻出;
  “來得好!”白骨神魔沉聲叫,錯步扔肩急搶主動,連封八掌回敬一招,白骨尸毒掌不但雄勁惊人,令人暈眩窒息的腥風四面飛蕩。
  兩人全力施為,但听“劈啪”“扑嗤”之暴響急劇地連珠響起,三丈之內腥風熱流与徹骨寒气,八方飛逝,像起了一陣旋風。兩人的衣抉獵獵有聲,神情更為可怖。
  兩人馬馬虎虎換了八掌,倏進倏退轉了一道半弧。最后一掌真力掌實,同時飛飄八尺。
  這眨眼間的惡狠搏擊,雙方都心中有數,兩人都心中認為自己真力仍在,都認為自己必可穩操胜券。
  白骨神魔并不以為逸云未在白骨尸毒下迷昏,是出乎意料外之事,自兩人進入神魔谷時起,就在尸毒彌漫中安然度過,不用猜,兩人定然有化解尸毒的圣藥,目前他惟一可以倚仗的是,他修為近百年的精博內力。
  這時,追來的十余名穿白骨衣的手下,在這一瞬間陸續奔到,向前一擁。
  “該我了!”姑娘嬌呼,龍犀劍一領,晃身便待截出。
  “吱吱”兩聲尖鳴,吸血神蝠一掠而下。
  “退下!本谷主与他們公平一決。”白骨神魔厲聲將眾人喝住。眾手下只好徐徐退下。吸血神蝠亦向上一掠。
  只一眨眼間,人影又暴進暴退,乍合乍分,但听爆震聲似連珠,罡風刺耳銳嘯。
  一陣狂野的搶攻,兩人換了三招二十掌,看不清招式,但人影卻清晰可辨,可見每一掌都十分扎實,絕無虛招。
  逸云在逐漸加勁,將先前保留預為退步的勁道,轉化為攻擊之力,逐步取得优勢。
  他气吞河岳,雙掌狂野地搶攻,切掌如刀,劈掌如斧,陰陽掌如電光乍現,他放手猛襲,一面沉聲喝道:“這不過癮,來硬的,接著!”喝聲中,攻出一招狠著“雷撼五岳”。這一招,該連攻五掌,三豎二橫,三拍二接,在瞬間中分攻五掌,襲向對方上盤。
  “砰啪”兩聲暴響,前兩掌被白骨神魔硬擋回來。
  第三掌是“捺”字訣,急似惊雷,疾逾電閃,這一掌方是全招精華所萃,真力一發即以剛勁驟吐。
  白骨神魔連封兩掌,慘白的臉色已見汗跡。
  逸云那時剛時柔時熱時冷的神奇內勁,看影听風似乎平平無奇,但那奇异的暗勁潛流,不但令人發膚難以忍受,更有那直撼心脈裂肌徹骨的神奇潛勁,令人气血窒息。以白骨神魔如是精深的修為,亦覺難以抵受,護身的先天一气神功,也抵擋不住那神奇的重壓,反震的力道愈來愈弱,已經無法護体了。
  逸云起初尚感到對方的掌力,也直迫心脈,但經他運至十成功力之時,不但已將對方的掌力震回,反震之力已感覺不到了。
  掌到,白骨神魔猛一咬牙,在后生晚輩之前,他怎能撤身避掌?何況對方并不一定能傷得了自己呢?嘿了一聲,叫足十成勁,一掌登出。
  “砰”一聲暗響,雙方內勁四散,掌仍前推,“噗”一聲竟然雙掌接實。
  人影暴退,逸云只覺渾身真气一窒,右半身麻木,垂下手退了三步。
  白骨神魔嗯了一聲,貼地滑退近丈,身形一沾地,登登登連退四步,方踉蹌站穩,几乎挫倒了。
  他雙手無力地下垂,仰天吁一口气,緩緩閉上翻白的繚芒驟斂的大眼,額上兩串汗珠滾滾而下。接著胸前一陣急喘,搖搖欲倒。
  十余名嚴陣戒備的鬼卒,同聲惊叫向前一擁,有兩人格雷火筒作勢前伸,眼見就是一場好殺。
  “黛,助我一臂,快走!”逸云沉聲叫。向她伸出左手。
  姑娘吃了一惊,劍交左手,伸右手接住他的虎掌,展開輕功向西飛射而去,隱沒在夜幕之中。“哎……”一聲慘叫,一個持筒鬼卒仰面便倒,叫著叫著蹬蹬腿,抽搐著死了。
  同時,“砰”一聲巨爆,另一人的雷火筒應聲爆射,火流向天空急噴。但吸血神蝠早已向地面一穿,一閃而逝。
  白骨神魔雖閉目調息,但一切變故如同目睹,可是他卻不知手下之人伸筒待發,僅先听到慘號之聲。他只道逸云乘他內腑受傷之后,仍向他的徒眾下手呢。
  他為人孤僻,積不容物,尤其不喜歡不講道義之人,所以將逸云恨之切骨。
  他被怒火一沖,內傷一時壓制不住,“哇”一聲噴出一口鮮血,扶住左右兩名手下,一字一吐地說道:“他們走了?”
  一名大漢答道:“已遠出里外。”
  “那文殊方丈怎樣了?”
  “已用藥救醒,現囚于石室刑房。”
  “好好待他。”
  “是!”有一名手下,應聲先白走了。
  白骨神魔突然掙扎著自己站穩,咬牙切齒地恨聲說道:“小輩,你無端扰亂我神魔谷,我饒不了你,走著瞧。”
  這一來,逸云憑空多了一個強敵。
  直至八月初,白骨神魔方將傷養好,他羞憤交加,橫定了心,便率領一班手下,与文殊方丈束裝上道,徑奔太白山庄,他要制逸云的死命,誓雪此仇。
  他一時忿恨,日后竟因此險些送掉了老命,几乎血濺太白山。
  如黛帶著逸云飛掠,她五內如焚,奔了五六里,方找一棵大樹下止步,將逸云平放,急急地問道:“哥,你……你怎么了?傷勢……”
  “不要緊,只是真气受震而已,讓我調息片刻即可。黛,扶我起來。”
  如黛放了心,扶他坐起,她在后面扶住他的肩膀,讓他行功調息。
  良久,逸云方將被渾雄凶猛的入体先天一气真气,完全驅出体外,恢复了真力,他長吁十口气,歎道:“這老怪物果然功深勁厚,我要不是用自己參悟的奇功應付,恐怕也得落個重傷成殘,先天一气功加上白骨尸毒掌,百年修為豈同小可?果然厲害!”
  姑娘心頭一塊大石落地,移至他前面扑入他怀中,仍心有余悸地說道:“哥,你那時的容色好怕人哨。”
  逸云親她一吻,笑道:“老怪物功力深厚,相距丈余,他雖未發招,已感到他的先天真气迫人不能近身。我錯了,不該和他硬拼的,養气持志定靜安慮的功夫,我還得痛下苦功哩。”
  “哥,這么說來,要是老怪物運足功力,我不是近他不得,只有挨打的份儿么?”“
  “也許是的,但可以和他較量兵刃啊!我該有自知之明,和他動兵刃的。”
  “徒手相搏不成,兵刃又有何用?還是近身不得?”
  “黛,你錯了。先天真气發出時,一涌就至,但兵刃細小,真力可聚為一點,故能以聚破分,而且我們的兵刃,都是人間神物,可以擊破任何內家气功。所以內功高手可以折枝代劍,以气克敵,傷人于丈外,但要碰上寶刃,依然毫無辦法,無可奈何。”
  “假使雙方都是寶刃,結果如何?”
  “功深者胜,強存弱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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