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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小閣中,白衣女郎被隱約的人聲所惊醒。
  她悄然而起,顯得有點手忙腳亂,因為衣裙凌亂,黑暗中亂摸,哪能不慌?
  身旁的人睡得好沉,似乎好夢正酣。
  好不容易穿妥衣裙,已急出一身香汗。
  “我得將這些人引走。”她將劍插在腰帶上自言自語:“不能讓他們搜到此地來。”
  她爬窗而出,悄然遠揚。
  兩名夜行人剛跳落后花園,准備向小閣接近。
  一聲呼哨傳到,兩人腳下一慢,隨即疾趨園角,騰身飛躍登上鄰園的屋頂。
  東南角百步外的一座屋頂上,突然傳出一聲冷叱,接著傳來一聲狂叫,白影乍現乍隱。
  兩人不假思索,發出一聲低嘯招呼遠處的同伴,向冷叱傳來處飛掠。
  原來有兩個同伴被擊落屋下,發出痛苦的求救叫喊,大概摔傷了什么地方,很可能斷了腳骨。
  一陣好追,白影向正南的一排房舍冉冉遠去。
  叫喊聲惊醒了小閣中的人,也惊醒了各處大宅的家丁護院,大喊捉賊的叫聲此起彼落。
  連街巷中打更的更夫,也吆喝著提醒街坊起來捉賊。
  他是飛災九刀,一惊而起,隨即感到一陣昏眩,頭重腳輕,一頭栽落在床腳下。
  “咦!我……我怎么了?”他爬起來惊呼。
  神智一清,便發現自己的衣襟敞開,有點不對勁,手腳有點發軟。
  室內太黑,他不知身在何處,往床上一摸,摸到一只小香囊。
  再一摸,摸到枕畔的刀。
  刀在手,他神智倏然清明,不假思索地將刀往腰帶上一插,摸索著到了可以隱約看到星光的明窗下,推開窗涌身滑出窗外的花叢中。
  叫喊聲此起彼落,他看清了附近的地勢,向花樹叢中一鑽,消失在東面的房舍深處。
  他知道,發生了某些意外變故。
  天亮了,義陽老店的几名店伙,在店東的率領下,叫苦連天到了被打得門毀窗破的客房外。
  昨晚發生旅客打斗的事故,店伙們都不敢出來過問,對這些帶了刀劍的旅客,店伙們心中有數,出了事最好避得遠遠地,以免殃及池魚。
  搶入房中,几個人怔住了。
  飛災九刀和衣躺在外間的壁角下,似乎睡得正香甜,破了的家具散了一地。
  “客官,客官……”店東焦急地叫,以為飛災九刀死了,這可有人命官司打啦!豈能不焦急?
  他猛然醒來,虎目一張,表示他沒死。
  “怎么啦?”他挺身站起:“哦!這里……”
  “客官怎么啦?”
  “沒什么?”他笑笑:“昨晚好像貴店鬧鬼……”
  “客官請……請不要胡……胡說……”
  “胡說?信不信由你。”他懶得解釋:“給我換房間,我還要住几天。”
  丟下惊疑不定的店伙,他出房在院子里察看片刻,舉步向呂綠綠的客房走去。
  呂綠綠的客房,也有几名店伙清整破損的門窗,一問之下,才知道姓呂的女客失了蹤。
  他的包裹,擱在外間的牆角下。
  “真是見鬼!”他悚然而自語:“昨晚,我……我做了些什么惡夢?這……”
  當然,他并不完全糊涂,知道昨晚他不是做惡夢,而是發生了一些令他感到渾身不自在,一些令他情緒激動迷离扑朔的事故。
  提了包裹,他像夢游般出房。
  早膳畢,他出店信步沿街向北走。
  前面小巷口踱出一個人,沖他善意地一笑。
  “青衫大叔。”他欣然走近:“你怎么也來了?”
  “風濤已息,余波蕩漾,來看熱鬧呀!”青衫客笑吟吟地和他并肩而行:“你要找鬼面神?”
  “是的,大叔。”
  “怎么來信陽找?信陽本來是神拳電劍路庄主的地盤,你是不是找錯了方向?”
  “沒錯。”他語气堅決肯定:“路庄主的地盤,僅限于城鎮附近,其他都是誰都不管的窮鄉僻壤,任何角落都可以隱龍蛇。我有正确的消息來源,知道該到何處去拔掉龍的爪牙,打斷蛇的七寸。”
  “但你卻在城里到處張揚。”
  “我在等消息。”
  “收買的消息?”青衫客嘲弄地問。
  “不,我不能再用收買的下策了。”他苦笑:“天殺的!就有那么多見錢眼開,睜著眼睛說瞎話,出賣假消息的混蛋,像見血的蠅一樣找上頭來。我的盤纏有限,再也經不起一騙再騙了。”
  “你總算不笨呢!”青衫客挪揄他:“等你把盤纏花光,就沒有什么把戲好耍了。你這樣公然招搖,是不是另有用意?”
  “是的。”
  “能說嗎?”
  “不能,法傳六耳,就不靈了。”
  “哦!法不傳六耳,有道理。”青衫客知趣地不再探問:“我猜,昨晚一定有人找你。這里雖說原來是路庄主的地盤,但忠于他的人已被鬼面神的爪牙鏟除淨盡,已成了三不管地帶,兩方面在暗中活動的人,都可能橫定了心前來找你。”
  “的确有人找我,鬧了一夜。”
  “什么人?”
  “老相好,酆都五鬼。”他隱下与呂綠綠發生的事故:“這五位仁兄,上次在藏劍山庄,我不知道他們的底細,几乎斷送在他們五個合力一擊下。”
  “你能在不知他們的底細下,接下五鬼合力一擊而留得命在,該是你福大命大。”青衫客搖頭苦笑:“三十年來,能逃過他們計算下的人,還沒听說過呢!所以,他們不會承認失敗的,你今后要小心了。”
  “我會特別小心的,下次,哼!”
  “還有其他的人找你嗎?”
  “這……沒有。”他并沒說謊,呂綠綠該是朋友,而不是敵人。
  而依稀留有模糊印象的另一個人,迄今為止,他還想不起是誰。
  是女人,沒錯;而且,也不是敵人。
  至于為何有兩個女人,他一點也不明白。
  起初他以為只有一個呂綠綠,但經過一早上的回憶思索,他已可确定決不只呂綠綠一個人,而是兩個不同型類的女人。
  投怀送抱令他激情的女人,确是呂綠綠,倒在床上以前的一段記憶,他還依稀留有一些印象。
  以后所發生的變故,他覺得模糊難辨,思路貫連不起來。
  最主要的是,那只小香囊決不是呂綠綠的。
  “你是不是有點魂不守舍?”青衫客關切地問,已看出他流露在外的困惑神情。
  “這怎么會?”他急急掩飾:“我……我只是感到有點困惑。”
  “什么困惑?”
  “我覺得昨晚我……我知道我這种人,見多識廣,定力超人,感覺銳敏,警覺性极高,即使精疲力盡极端困頓情勢下,也不會神智恍惚,迷迷糊糊產生錯覺。”他終于說出自己心中的疑竇。
  “這我倒是相信。”
  “可是,昨晚我就感到神智恍惚,迷迷糊糊產生難以解釋的錯覺。
  “真的呀?什么錯覺?”
  “別提了,反正……反正……”
  “你知道鬼面神請來了宇內雙殘吧?”青衫客并不追問,另起話題。
  “對,我見過男殘,他逃得快,很了不起。”
  “女殘叫眾香谷主曾花嬌,她的女弟子很多,擺出百花陣從沒遇上敵手。她有兩种十分厲害的制敵利器,花蕊移神香和神花飛霧,都是极為霸道的迷魂移神藥物,据說連牛馬也可以受制。花蕊移神香可將人的靈智加以控制,神花飛霧則入鼻即昏。”
  “唔!我明白了!”他猛然醒悟:“該死的!我著了她的道儿……哎呀!”
  “你怎么啦?”
  “抱歉,我有事,得先走一步,少陪。”
  “等一等……”
  他往右首的橫街一竄,擠入人叢匆匆走了。
  在一條窄巷轉角處,一個門子打扮的人剛從前面轉出,便被飛災九刀一把揪住了衣領。
  他藏身在轉角處,對面轉過來的人無可避免地被他出其不意揪住了。
  “不……不要……”門子打扮的人雙手齊伸,手掌擋住了他作勢搗向小腹的大拳頭:“我……我不是故意遲到,委……委實抽不開身……”
  “好,這次饒你。”他收了拳頭,神態凶暴:“下次再誤事,一定廢你一手一腳。你們老大怎么說?希望他能有明白的交代。”
  “這……這里有他的手……手書。”門子指指怀里,臉都嚇青了。
  他動手從門子的怀里,掏出一封書信。
  “另有件事請教。”他先不急于看信,放了揪住的衣領:“希望有滿意的答复。”
  “什么事?”
  “申州老店住的那群女客,到底是何來路?”
  “女殘。”門子開始打冷戰了。
  “真的?”
  “在下親眼看見眾香谷主,錯不了。”
  “那就對了,她們……”
  “天沒亮她們就結帳走了,出北門走的。”
  “謝謝。請轉告你們老大,他的命保住了,但以后希望他保持良好的合作態度。你可以走了。”
  門子拔腿就跑,像是逃避橫禍飛災。
  原來他不再用錢買消息,改用刀來与蛇鼠們打交道。
  拆開信封觀看,里面只畫了一張圖,是簡單的地圖,有注記,但沒附有書信。
  記清了地圖,他將圖撕碎丟入水溝,哼了一聲,大踏步走了。
  兩輛輕車,加上三輛兼載行李的駟車,以及八名乘棗騮的、負責前后戒備的女騎士,像這种陣容美麗浩大的隊伍,是十分引人注目的。
  這就是眾香谷的車馬隊,五輛車上藏有不少明艷照人,也滿手血腥,但罪行從不被人揭發的女殺手,擺出的陣勢就可以讓衛道之士縮手。
  她們并不急于赶路,出了北關便緩緩北行,駕車的八名女車夫穿了花花綠綠的兩截騎裝,渾身香噴噴地,赶起車來還真有點派頭,長鞭一抖,鞭花響亮,煞有介事,旅客為之側目。
  前后的八名女騎士,也似乎一個比一個艷,騎裝把渾身要命的曲線表現得更夸張,更令男人心動神搖,腰間的劍也令那些色迷迷的旅客心跳——害怕的心跳。
  一個時辰走不了二十里,她們并不急于赶路。
  在德安,眾所周知眾香谷是替鬼面神助拳的人,公然浩浩蕩蕩進入河南,路庄主的朋友雖然可以有充分的藉口出面討公道,但誰也不敢出面挑釁。
  敢出面向眾香谷挑釁,真需要有超人的勇气。
  女殘的名號,足以讓各地的所謂英雄豪杰卻步,女殘不找上門來,已經夠幸運了,還敢出面向女殘挑釁?
  世間活得不耐煩的人畢竟不多。
  去向是許州,路庄主的朋友們開始緊張了。
  彼一時此一時,只要眾香谷不揚言向路庄主挑釁,即使堂而皇之經過許州,路庄主也不好出面討公道,除非能制造出充分的出面理由。
  人人都有遨游天下的權利,眾香谷就不在乎各地的豪霸們制造出面挑釁的理由,殘忍的雷霆手段報复,讓那些豪霸們知趣地龜縮。
  現在,有人敢公然向眾香谷的權威挑戰了。
  烏騅馬絕塵飛馳,逐漸赶上了車隊。
  在后面斷后的四位女騎士,最先發現烏騅的急驟來勢,發出警訊之后,立即備戰。
  南北大官道很寬闊,道上車馬行人絡繹于途,各靠路左趲行,速度快的車馬可從路中超越。
  車隊的速度不變,兩里、三里……
  烏騅終于到了半里后,速度漸減。
  女騎士們暗中戒備,表面上卻不露行跡,目迎小馳超越的烏騅,而且居然向一身黑的飛災九刀嫣然微笑,似乎向他善意地打招呼。
  飛災九刀也談淡一笑,繼續向前小馳,片刻便超越車隊,超越最前面的四位女騎士。
  第一輛輕車內,乘坐著眾香谷主女殘曾花嬌,与她的得力臂膀,內谷總管活閻婆閻飛瓊,一個心黑手辣,而且美艷絕倫的女人。
  活閻婆不是“婆”字輩的老太婆,而是与曾谷主同樣美的人間尤物,只因為她姓閻,陰狠殘忍令人害怕,所以江湖朋友把她叫成活閻婆。
  “這狂妄小子在干什么?”女殘從車窗的帘縫中,盯著超越到前面去了的飛災九刀背影,惑然向活閻婆問:“他如果跟在咱們身邊到許州,可有麻煩了。”
  “谷主,他是沖我們來的。”活閻婆肯定地說:“在德安本谷的人雖說不曾与他照面,但男殘被他廢了一臂,他找我們出气理所當然。
  當初毒手睚眥安排鐵城之約,本來由雙殘同行的,直至陰陽雙魅赶到,才臨時走馬換將,由雙魅瓜代雙殘,這小子找不到其他的人報复,找我們自是意料中事。”
  “你的意思是……”
  “他早就知道我們也在信陽落腳,昨晚他九死一生累了一夜,為何不歇息養精蓄銳,巴巴地急急赶來,所為何事?他馬后沒帶馬包,不可能不帶行囊就道。谷主,快下令准備。”
  “他真敢在中途行凶?”
  “會的,谷主。”活閻婆語气中有不字的意味:“鐵城之會,他的聲譽陡升至風云人物之林,正需要繼續樹立聲威。
  其他的人都銷聲匿跡暗中活動,他現身公然引誘那些人出面,現在碰上我們公然行走,正是他的好机會,他不會輕易放過了。”
  前面,果然傳來警戒的信號。
  飛災九刀超越最前面的四位女騎士,繼續小馳,在前面里余的路旁大樹下勒韁駐馬,扭頭注視來路片刻,扳鞍下馬栓好烏騅,走出官道冷然相候。
  車隊除除接近,眾香谷的人縮短行列。
  四位女騎士先抵達,不敢馳馬前沖,紛紛下馬牽著坐騎,警覺地向擋路的飛災九刀接近。
  “唷!想干嗎?”為首的女騎士媚笑如花,語音又俏又甜:“李大爺,你不會是扮劫路的強盜吧?你可是盡人皆知的英雄好漢哪!”
  “英雄好漢劫路,并不是什么奇聞。”他也笑,笑聲豪放:“哈哈!只要能把所要的東西弄到手,是愉是搶大可不必計較,每件事都在正名上斤斤計較,什么事都不用辦了。”
  “李大爺要辦什么事?”
  “和貴谷主當面談。”
  “本姑娘是……”
  “你不夠份量談,小姑娘,退在一旁。”他神气地揮手赶人:“記住不要做蠢事,亂動手腳會送命的,飛災九刀不容許小人物施詭計,你們已准備偷偷施放什么移神香,什么神香飛霧了。”
  車停馬駐,后面三輛駟車彩影爭出,二十四名美麗女郎搶到列陣,气勢頗壯。
  車門一掀,眾香谷主与活閻婆下車,在四名女騎士的擁簇下,出現在陣中間,濃香扑鼻,這附近成了异香飄涉的美人國。
  過往的旅客,紛紛倉皇走避,看到這許多女人帶了刀劍,實在沒有留下欣賞的勇气。
  女殘美麗的面龐有動人的笑意,但心中恨极,也暗暗惊心。
  眾香谷平時很少大批公然在江湖行走,也從來沒碰上膽敢攔路挑釁的事,一旦發生,難免感到不愉快。
  這是向女殘的權威挑戰,是成名人物最難以忍受的事,難怪她心中恨极。
  面對列陣的大群娘子軍,飛災九刀不但毫無怯念,反而像個將軍,神气地檢閱他的所屬官兵。
  那股傲然的气勢,讓這些以美武雙絕自負的女人气結,也大感心折,居然收起了驕傲自負的神態,不敢擺出在五里亭面對路庄主時,那种嘻嘻哈哈的陣勢。
  “你定然是飛災九刀了。”女殘倒還沉得住气,動人的笑容保持不變。
  “對,飛災九刀李大爺。”飛災九刀豪气飛揚地說:“在德安彼此不曾碰面,遺憾之至。”
  “德安事件已經告一段落,雙方的主事人今后自會了斷,參与助拳的人已各走各路,不可能永遠糾纏不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生計。”
  “不錯,任何人也不可能把所有的親朋好友養在一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生計。”
  “你現在找我,以何种借口?”
  “我和你的事剛開始,与鬼面神無關。”
  “我實在想不起你我之間,有任何事剛開始。”女殘頗感意外:“你最好舉出合理的理由。”
  “那是當然,至少,我認為理由充分。”
  “本谷主洗耳恭听。”
  “昨晚在義陽老店,谷主不否認前往計算在下吧?”
  “任何一位江湖同道,都可以證明眾香谷的人,在申州老店安頓,一直不曾离店外出。不客气地說,你還不配本谷主親自出動計算你,你的身价還差得遠,別往你自己臉上貼金。”
  “在下并不認為飛災九刀价碼不足,也知道你沒有承認的勇气,不管你怎么說,在下是不會罷手的。為免刀頭舔血,你只有一件事可做,才能避免今天即將要發生的血腥殺戮發生。”
  “可惡!你……”
  “那就是把在下新交的朋友,呂綠綠姑娘平安無恙地交給在下帶走,不然,哼!”他虎目怒睜,殺气騰騰:“這里,將成為血腥屠場,我飛災九刀說話算數。”
  所有的女人,全都出現惊訝的表情。
  “呂綠綠是你新交的朋友?”女殘是唯一不現惊訝表情的人。
  “你心里明白。”飛災九刀冷冷地說。
  “你要救她?”
  “不錯。”
  “你以為是我擄走了她?”
  “不是嗎?昨晚用移神香暗算在下的人,用得确是高明,時机配合得絲絲入扣,酆都五鬼強襲在先,神香飛霧乘虛后繼,你們几乎成功地埋葬了飛災九刀。”
  “是這樣的?”
  “大概不會假,你們失敗了,退而求其次擄走了呂綠綠,擺出動身离境的陣勢,引誘在下來追。
  你們再次成功了,也注定了再次失敗,因為你們埋葬不了我飛災九刀。
  在下已經知道你們的底細,神香和飛霧已不足為害。把人交給我帶走,這是唯一避免流血的辦法。”
  “你真以為憑你一人一刀,對付得了我眾香谷的百花陣?”女殘似要爆發了。
  “曾谷主,比百花陣更厲害百倍的陣勢,在下也殺得進去沖得出來。不信的話,何不試試?路右空敞,你可以從容列陣,請吧!”
  “也許你真的很了不起……”
  “是很了不起。”
  “你不怕眾香谷的百花陣。”
  “那是一定的。”
  “好吧!姑且相信你有三頭六臂,有飛天遁地的神通,吃定了我眾香谷。”
  “一點也不假。”
  “我可以告訴你在何處可以找得到呂綠綠。”
  “你少給我耍花招……”
  “閣下,本谷主無此必要。”女殘厲聲說:“百花陣比你想像的陣勢強勁百倍,你根本就沒有操胜算的把握。但我不希望犧牲任何一位女弟子,因為犯不著為于己無關的事有所死傷。”
  “哼!你……”
  “你听清了,呂姑娘受了傷,目下躲在東大街的申州客棧內醫治。本谷主不認識她,沒有擄走她引你來追的必要。眾香谷替鬼面神助拳,目的是對付河南的群雄,你算老几?回去吧!閣下。”
  “在下不相信你……”
  “本谷主雖不是金口玉牙,但所說的每個字,都有极重的份量。你到申州客棧查問,找不到她你再來找我,我走得很慢,你一定可以追得上的。”
  “這……”
  “你去慢了,她如果离店,可不要怪我。”
  “好,找不到她,我會找你。”他一字一吐:“諒你也擺脫不了我的追蹤。”
  “你最好不要追上來。”女殘恨恨地說:“見好即收,你應該滿足了。你如果認為真可以吃定了我眾香谷,我將用行動來證明你的錯誤。”
  “哼!你最好不要有讓我再追上你的理由。”飛災九刀也一字一吐:“后會有期。”
  他回到樹下,解韁上馬,向南絕塵而去。
  “他到底在弄什么玄虛?”活閻婆怔怔地問:“谷主,真該一勞永逸,在這里埋葬了他永除后患的,剛才就可突然發動……”
  “那會斷送不少人,總管。”女殘不以為然:“別急,犯不著向一個气焰正盛的強敵硬碰硬。他不是弄玄虛,而是師妹估計錯誤,把他估得太高了。”
  “這……”
  “改道到靈泉庄等候,等兩方面的消息。”女殘欣然歡喜:“看來,師妹仍大有可為,定然有好消息傳來。妙极了,總管,你親自去跑一趟,把情勢告訴她,要快。”
  車隊繼續北行,不久,進入向西岔出的一條大道。
  大東門的申州客棧,住宿的旅客大多數是往來羅山縣的人,東門外便是本州的郡山義陽山,通羅山縣的大道繞山而過。
  山麓附近,有不少大戶人家所建的園林別墅,但久經戰亂蹂躪,碩果僅存的園林別墅為數极少,而且大多數不曾重建修复,不宜居住。
  飛災九刀出現在山東南麓,一身黑頗引人注目。
  他在申州客棧查問,知道的确有一位姓呂的旅客落店,但已經前往城外義陽山,去找本城的名傷科郎中周一帖周仁昌,何時返店無法預料。
  所以,他出現在義陽山。
  周一帖在山東南麓建了一座杏園,栽了百十株杏樹,用意影射廬山的杏林。
  但前來求醫的人,傷愈后不需种下一株杏樹,只要付可觀的醫藥費即可,周郎中不是靠拾杏便可養家活口的郎中。
  他必須走一趟杏園,要證實呂綠綠的确健在才放心。
  他卻不知,在申州客棧打听時,便落在有心人的有效監視下。
  他是步行來的,山間小徑不宜騎馬。
  繞過一座山坡,小徑穿過樹林,遠在百步外,便看到林前的草地上,有一個村婦俯伏著掙扎,一看便知是一個將死的女人。
  他吃了一惊,飛步向下赶。
  接近至二十步外,他突然站住了。
  他目力超人,看到了令他油然興起戒心的事物或景象。一個曾經在無數死尸中進出,曾經在尸堆中找尋同伴遺骸的人,對死尸有敏銳的感覺,因為經常會碰上一些疑為尸体的活人,突然躍起瘋狂地攻擊。
  他看到了可疑的景物,遠遠地凝神留心進一步觀察,要找出合理的解釋所看到的可疑現象。
  女人的身軀側向著他,正在緩慢地移動手腳,似乎要掙扎爬起,卻力不從心。
  按理,他必須毫不遲疑地奔上搶救。
  但他沒有,站在遠處觀望,毫無同情心,似乎心硬如鐵見死不救。
  他看到了不屬于村婦的一綹紅絲線,出現在村婦的近脅外側。
  一點不錯,是劍飾的一部分,一种女性喜用的劍穗,穗結定然壓在身下,因緩慢的掙扎,而無意中暴露出一部分穗線。
  再留心察看村婦露出的左手掌,他突然笑了。
  向側繞,不走小徑,走的是上風。
  “你騙不了我,程姑娘。”他站在上風三丈外大笑:“哈哈哈!我不是救苦救難大菩薩,而是要命的閻王,不會冒失地救陌生人。
  喂!你在弄什么玄虛?
  躺在草中好玩嗎?草中蛇虫螞蟻一點也不好玩,瞧,那不是兩條花斑大毛虫嗎?快爬上你的腰脅了……”
  “哎呀……”程貞像被毒蛇咬了一口,惊得向前一蹦兩丈遠,臉都嚇白了。
  他也飛退兩丈,保持安全距离。
  “你這玩毒的女人,居然怕毛虫,怪事。”他笑吟吟地說:“你在這里搞什么鬼?”
  “我恨你,要在這里殺死你,毒死你!”程貞尖叫,飛躍而上。
  他撒腿便跑,哈哈大笑。
  “又是奇怪。”他一面跑一面大聲說:“天殺的女人,你怎么知道我要經過這里?你難道真的能未卜先知?我一點也不相信。”
  程貞知道不可能追上他,气得一跺腳,站住了。
  “我不但知道你要經過此地,還知道你要到何處找什么人。”程貞似乎气消了不少:“杏園,周一帖,還有,那個什么呂綠綠。”
  他又是一惊,這可能嗎?
  “奇怪,你怎么知道的?”他愣愣地問。
  “我當然知道。”
  “可是……”
  “想知道其中秘梓嗎?”程貞放下釣餌。
  “當然想啦!”
  “有條件。”程貞吊他的胃口。
  “條件?什么條件?”
  “讓我和你做伴。”程貞毫不臉紅地說:“在藏劍山庄我到瓦礫場找你,就是想向你表示心意,你不出面,可把我坑慘了,我不甘心。”
  “程姑娘,我看你是瘋了。”他大聲說:“無雙秀士的才華,比我強十倍,你兩人才是郎才女貌的妙配,居然還有這种怪念頭,簡直荒謬絕倫。如果你不喜歡無雙秀士,為何現在還跟他在一起雙宿雙飛?”
  “這不關你的事……”
  “你也未免太任性了,要和我做伴,怎能說不關我的事?無雙秀士是三天前秘密抵達本城的,你一直就在他身邊鬼鬼祟祟狼狽為奸,帶了一批人在河南時隱時現,吸引外人的注意,掩護鬼面神与一群牛鬼蛇神,四出秘密屠殺替路庄主助拳的人,聲東擊西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絕事已經做盡。
  從前你曾經向我表示過恨無雙秀士,事實上你和他日益親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一回事。你要跟我,無雙秀士又如何?”
  “我會……我自有辦法處理,只要你答應……”
  “我不會答應你。”他斷然拒絕:“迄今為止,你老爹一直就沒有任何舉動,你師父也毫無替師兄報仇的動靜,八成是你把這件事用什么手段從中作梗。你這种女人太可怕,我宁可避得遠遠的。”
  “你不答應,將后悔莫及……”
  他一躍三丈,恰好避開程貞出其不意的一扑。
  “沒橫定心殺掉你,才是我后悔的事。”他不徐不疾退走:“你最好知趣些,不要引發我的殺机。
  請轉告無雙秀士,我不過問他的事,他最好也別讓我碰上他,我与鬼面神的死約會,他必須裝聾作啞置身事外。”
  “你這就走嗎?”程貞不再跟進。
  “是的。”
  “到杏園?”
  “不錯。”
  “找呂綠綠?”
  “不錯。”
  “為何?”
  “朋友有困難,我當然關心。听說她昨晚受了傷,不知被哪一個雜种打傷的。本來我怀疑是女殘做的好事,但听口气卻又不像……”
  “怎么不像?”
  “他堅決否認,而且……”
  “而且,指引你來這里找人?”
  “是呀!”
  “來找那個年紀比你大一倍,姘頭滿天下,而且令人聞名喪膽的賊淫婦。”程貞吐出一串惡毒的形容詞,不像一個有教養的姑娘。
  “你胡說些什么?”飛災九刀不悅地問。
  “你不是來找那個什么呂綠綠的嗎?”
  “是呀!”
  “我說的就是她。”
  “可惡!你……”
  “你是條豬,又蠢又笨又無知的豬!”程貞突然破口大罵。
  飛災九刀大怒,猛地一躍而上,要揍人了。
  程貞向側一閃,速度居然十分迅疾,似乎比往昔進步多多。
  “該死的!”飛災九刀并不想真揍她,不再追逐,虎目一翻,火爆地大罵:“你怎么罵人?”
  “你本來就該罵。”程貞冷笑:“你并不是一個好色的人,一沾那淫婦就變了。”
  “去你的,你得給我說清楚。”
  “我不希望你死,所以在這里等,用意就是向你說清楚,免得你死得冤枉。”
  “你……”
  “我希望你永遠保持強大,永遠成為各方的威脅,你知道為什么嗎?”
  “你說好了。”
  “這樣,我就可以從中漁利,左右逢源,你几乎是我雪恥复仇的最大保證。”
  “你……”
  “現在,免費奉送給你一些保住老命的消息。”
  “又胡說了?”
  “女殘有一位師妹,是江湖上最神秘、最可怕、最殘毒、最精明的專業殺手,綽號叫女魃,姓呂,叫呂春綠,卻不叫呂綠綠,平時不在眾香谷居住。”
  “咦!我听說過……”
  “她得了我那個姘頭無雙秀士一千兩銀子的花紅,几乎為了与酆都五鬼爭功而翻臉。酆都五鬼在藏劍山庄奇兵突出對付你,是沖臨時加奉的三百兩銀子分上,而興高采烈向你出手的人。
  假使家父不幸失敗,他們就對付路庄主。反正任何一方胜了,都會精疲力盡,五鬼一出,胜券在握。
  你搗散了那次大火并,五鬼責任未了。
  現在,你知道你是不是一頭笨豬了吧?閣下。”程貞洋洋得意,將內情娓娓道來:“現在,你知道我留在那混蛋身邊的好處了吧?”
  他感到毛骨悚然,也感到心亂。
  “昨晚本來我要去警告你的,可惜被碧落宮的人纏住了。”程貞繼續透露:“那鬼女人人盡可夫,貌美如花,毒如蛇蝎,你沒死在她裙下,确是异數。天殺的!你能要那种女人,為何不能要我?我難道比她……”
  他一躍三四丈,三五起落便消失在樹林深處。
  程貞有自知之明,她這輩子永遠也追不上飛災九刀,輕功相差太遠了。
  就算能追上,又能怎樣?
  飛災九刀不喜歡她,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有一天,我會讓你求我。”她向飛災九刀消失的方向尖叫,淚水如線:“讓你跪著求我。”
  失敗的人背地里說几句發泄怨气的狠話,本來是不值得計較的事。但狠話出于程貞這一類工于心計,滿怀怨恨的人口中,就必須加以重視了。
  她軟弱地倚在一株大樹上,自怨自艾了好半刻,這才抹掉淚水,覓路向杏園走。
  走了十余步,突覺背心一震,立即渾身發僵,雙腳不听指揮,向前一栽。
  “誰……暗算……我……”她凄厲地叫。
  腳步聲到了身側,有人將她發僵的身軀翻轉,發出一聲陰森的冷哼。
  她看到一張長了一雙三角眼的面孔,所穿的藍衫与青色差不多,藏身在草木內不易被人發現。手中那根紫金如意古色斑斕,她一點也不陌生。
  “田前……輩……”她駭然叫。
  “小女人,你感到奇怪吧?”田前輩獰笑著問。
  “前輩為何用……用指風打……穴術……”
  “因為老夫在你与飛災九刀那混蛋談條件時,老夫恰好藏身在附近……在附近睡覺歇息。”
  “你……”
  “原來是你唆使藍家兄弟北進,搶路武揚的地盤。”田前輩沉聲說:“唆使他兄弟不惜工夫,請咱們這些老一輩的人助拳,你卻暗中吃里扒外,兩面通風報信,難怪雙方都抓不住全力一擊的机會。
  你恨無雙秀士与咱們無關,卻讓咱們受到嚴重的打擊和傷害,葬送了不少來助拳的朋友,你真該死!”
  “你們本來就是一文不值的混蛋!”明知必死,她豁出去了,破口大罵:“為了几兩銀子,你們會毫不遲疑地出賣自己,俯首听命像一頭忠實的狗……”
  “啪啪!”田前輩給了她兩耳光,把她的話打回腹中了。
  “小女人,不要激怒我……”
  “我不怕你,你陰曹惡煞本來就不是東西,你的同門師兄弟酆都五鬼更是賤之又賤的雜种狗……”
  “啪啪!”這兩耳光又重了三分,打得她大牙松動口角溢血。
  “我不殺你。”陰曹惡煞田未明揪住她的領口往上提,不住獰笑:“我把你帶到杏園,向無雙秀士討公道,看他怎樣處治你這叛逆情婦。”
  “田老狗!你……”
  陰曹惡煞嘿嘿笑,一把抓住她的右乳,五指徐收,高聳的乳房在五指下變形。
  “但得先讓你吃吃苦頭。”陰曹惡煞手上逐漸加力:“女人禍水,半點不假。由于你的挑唆,雙方死傷十分慘重。
  老夫這些助拳人也欲罷不能,跟著你們四出奔波尋仇,沒完沒了,不把你先整治得生死兩難,委實難消這口受一個爛女人作弄的怨气。”
  砰一聲大震,她被摔倒在地。
  一陣獰笑,陰曹惡煞俯身伸手撕她的外裳,嗤一聲裂帛響,粗布青外裳被撕掉前襟,露出里面的翠藍勁裝,這种寬大的村婦裝可以掩蓋住兵刃暗器。
  假使先前她不將連鞘劍取出准備,飛災九刀很可能上當,在毫無戒心之下,必定一近身就被她早已泄放的三步斷魂飛霧所傷。
  手剛搭上勁裝的領口,身后突然傳來一聲輕咳,風聲呼呼,有暗器破風而至。
  陰曹惡煞不愧稱天下四煞之一,功臻化境耳目特別銳敏,反應更快速絕倫,不長身站直,原勢側竄兩丈,嗤一聲裂帛響,勁裝撕破,椒乳怒突春光外露。
  倏然轉身一看,倒抽了一口涼气。
  一身黑的飛災九刀去而复來,站在程貞身側,虎目怒睜,殺气騰騰。
  “你偌大年紀,竟然毫無羞恥地侮辱一個沒有反抗力的女流。”飛災九刀凶狠地說:“我不能原諒你這卑鄙的狗東西!”
  上次在德安的客店中,被飛災九刀出其不意痛揍了他一頓,几乎打散了他一身老骨頭,迄今余悸猶在,這也就是他先前一直潛伏不敢出頭的原因所在。
  其實,這家伙的陰煞潛能火候精純,比同門師兄弟酆都五鬼高明,飛災九刀曾說過他將修至地行仙境界,只是一時鬼迷心竅大意輕敵,被出其不意打得七葷八素,几乎送掉老命。
  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他一看清來人是飛災九刀,惊出一身冷汗。
  剛才惊走他的暗器,只是一段帶葉的小樹枝而已,飛行時所以破風聲甚大,把他嚇了一大跳,還以為是什么可怕的怪暗器呢!
  重新拔出腰帶上的紫金如意,拉開馬步立下門戶戒備,而且徐徐后退。
  “你如果練有男殘煉魂羽士的遁術,也許可以逃得老命。”飛災九刀一面說一面逼進:“不然,你必須全力一拼。
  這次決不饒你,因為你知道程姑娘的底細,只有殺死你才能保全她,死人的嘴最穩當了。”
  他哪能比得上男殘?
  宇內雙殘比天下四煞的名頭高了一級。
  即使比得上男殘,也無濟于事,男殘的右手,就是被飛災九刀砍斷的。
  “上次老夫一時大意失手,這次你無奈我何。”他色厲內荏,口气雖強硬,掩不住怯意:“小輩,女人禍水,那淫婦對你又愛又恨,早晚會毀了你,快先殺了她,你我再放手一拼。”
  “哼!你提醒了我。”
  “提醒你什么?”
  “你要制造逃命的机會,這里距杏園不遠,你很可能逃得掉,那么,程姑娘將有可怕的災禍。”
  “這……”
  “所以,你必須死,而且要死得快。”
  “小輩,咱們好好商量……”
  “沒有商量,你不死,程姑娘后患不止,所以我要用第九刀飛電刀殺你。”
  飛災九刀的尖刀插在腰間的皮護腰橫刀套上,兩手空空,要想拈取皮護腰飛刀插內的飛刀,剎那間是不可能辦到的事。
  一聲大吼,他揮動紫金如意前沖。
  電芒一閃即沒,飛電刀真有閃電一樣快速。
  他身形急挫,雙腳著地几乎挫倒,還不知中了飛刀,反正入体的飛刀打擊力道不大,飛刀太利,他前扑的狂急沖勢中止,是被神經崩斷的自然反應,与飛刀的打擊力道無關。
  “再沖上來!”飛災九刀沉叱:“看你能支持多久?”
  相距還有丈二三左右,一扑即至。
  他一咬牙,邁步作勢沖上,要作垂死的拼搏。
  電芒再閃,再沒。
  第一步邁出,但沒有沖勢,后勁乍消,沖不出。
  電芒第三次乍現乍隱,沒入心坎要害。
  前兩刀一中肚腹,一中丹田,所以仍能支持不倒,這兩處部位不是要害;至少不是一擊即倒的要害,只會令人痛得受不了,飛災九刀不想在第一刀就要他的命。
  “呃……”他悶聲叫。
  “你要死了。”飛災九刀冷酷地說。
  “砰!”他仰面便倒。
  飛災九刀冷然走近,毫無感情地拔回三把飛刀,在他身上擦掉刀上的血跡。
  “嗄……”他喘出最后一口气,雙目一翻,抽搐著的手腳徐松。
  “不要再虐待你自己,好嗎?”飛災九刀扶起程貞的上身,拍活了被制的身柱穴:“回武昌去吧!
  任何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終有一天,藍家兄弟,或者其他像陰曹惡煞一類的人,會發現你的圖謀,你的下場令人不寒而栗。”
  “除非你……你要我。”她哭泣著說:“我必須找……找到強……強力的倚靠,才……才能安……安心地离開他們,向他們討……討回公……公道。”
  “我抱歉。”飛災九刀向后退,眉心緊鎖:“我有了麻煩,不知該……該怎辦才好……”
  “你有什么麻煩?”
  “女……女魃。”
  “女魃怎么了?她和酆都五鬼聯手計算你……”
  “別提了。”飛災九刀煩躁地叫。
  “李兄,你……”
  “好好保重,程姑娘。”
  “等我……”
  飛災九刀這次走得更快,三兩閃驀爾失蹤。
  “他……他怎么了?”程貞喃喃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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