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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緊鑼密鼓


  “救人如救火。”伏魔尊者最后說,“如不能在他們發生沖突,出人命之前赶到,替他們排解,這場血腥浩劫,就無可挽回了。林施主務請赶快前往听濤小院,曾施主正翹首相望,有如大旱之望云霓。凶魔們如果發起全面襲擊,听濤小院內曾施主不足三十名男女老少全軍覆沒的噩運便已注定了。”
  “對方人數太多,貿然赶去反而促使他們提早發動。”三眼功曹不安地說,“我的人一時無法完全召回,有些人已經到山上去了,大師可否再等半個時辰?”
  “憑施主的聲望,至少可以嚇阻天垣宮的人妄動。”伏魔尊者怎能等?九華雙神僧急急赶來促駕,已表明邪魔們已有蠢動的跡象了,“那群神秘男女即使敢發動,施主的人加上曾施主的弟兄,人數已經相等,足以阻止他們撒野,再等下去,恐怕就來不及了。”
  “大師一再催促,為何不替咱們設想?”尚義八將的老大趙天,心中有強烈的不滿,說話就相當不客气,“這可是劍尖追命、刀頭喋血的生死大事,應該給咱們謀而后動的時間,冒冒失失帶几個人赶去,敵勢不明,是會白白送命的?”
  “不是老衲有意催促,而是情勢的确危急。”伏魔尊者不胜憂慮,長歎一聲,“老衲認為動刀動劍,必定無法避免死傷。只要諸位一出面,憑尚義小筑的聲威,必可讓邪魔們有所顧忌,不敢貿然妄動。老衲希望能借諸位的名頭聲威,化解這場浩劫,而不想請諸位揮劍除魔,把九華變成血海屠場,為這次法會沾染血腥,老衲擔當不起。”
  “大師的話不公平……”
  “是嗎?”伏魔尊者本來就是不好相處的人,不悅地說,“老衲不是一個很好的佛門弟子,一向主張除惡務盡,鏟除一切魔障。但此時此地,卻不希望發生殺戮事故,所以請諸位出面調解,借諸位的名頭聲威嚇阻對方妄動。諸位既然沒有信心,認為尚義小筑虛有其表,浪得虛名,諸位就算有一百個人前往,也阻止不了這場浩劫發生。好吧!諸位可以權衡利害,謀而后動吧!老衲先走一步了。”
  老大趙天臉色難看已极,猛然站起要爆發了。
  “兄弟,不可暴躁。”三眼功曹及時喝阻趙天冒火,“咱們沿途召集山上的人,先上去再說,沿途計議還來得及。法慈大師的話不無道理,有咱們出面,至少可以爭取一點時間,他們不可能一照面就立即揮刀動劍的。”
  首領有所決定,其他的弟兄不會再有异議,眾人立即准備兵刃暗器,在宅門外集合准備動身。
  伏魔尊者大喜過望,偕九華雙神僧領先啟程。
  街面首大踏步來了手點竹杖的張文季,仰天長笑,聲震屋瓦。
  “哈哈哈哈……真壯觀。”他一面接近一面叫,“像一群走向屠場的老牛。”
  “張三!”周宇惊叫。
  眾人大嘩,气氛一緊。
  三眼功曹第一次看到他,激怒得跳起來。
  伏魔尊者對他不陌生,走不成啦!
  “咦!是你。”大和尚由于領先啟程,也就最先与他接触,“施主是……”
  “我叫張三。大和尚,咱們真是有緣。”他攔住去路,邪里邪气怪笑,“我上次說你也是圍牆內的人,沒說錯吧?瞧你,山上山下奔波所為何事?佛門弟子四大皆空,你空什么?忙什么?”
  “孽障可惡……”
  “且慢鬼叫連天,和尚動嗔念,會下地獄的,你真不該做和尚。”
  九華雙神僧吃過苦頭,知道他厲害,急急伸手拉住憤怒沖出的伏魔尊者,卻拉坏了,反而激起伏魔尊者更旺的怒火。
  “超度你這孽障!”
  伏魔尊者狂怒地沖出,一記現龍掌劈面吐出,勁風似狂濤怒涌。
  人太多,張文季不想死纏,打定主意速戰速決,給大和尚几分顏色涂臉。
  “法兄不可……”云水僧急叫。
  云水僧的風雷掌,無虛僧的旋風掌,皆曾經全力向張文季進攻,結果灰頭土臉,一看伏魔尊者冒失地揮掌搶攻,便知大事不妙。
  張文季身形左扭,左掌一拂,怒濤似的掌風被引偏,右手同時向前一伸,四尺長的竹杖像閃電,點在伏魔尊者的右膝伏兔穴上。
  “呃……”伏魔尊者禪功惊世,自詡是金剛法体,卻禁不起竹杖的一點,猛地跳起來一蹦,接著挫腿摔倒在街心,狼狽已极。
  云水僧已換了一串念珠,急急拉開珠扣環。
  “你再敢用念佛的念珠撒野,在下一定把你整得半死不活。”他凶狠地說。
  三眼功曹超過兩僧,虎目怒張。
  “你就是張三?”三眼功曹真像一個發威的天神,懾人的气勢凌厲無匹。
  “不錯,那就是我。”他拍拍胸膛,“如假包換,貨真价實。”
  “該死的小輩,你是沖老夫來的?”
  “是嗎?”
  “你一而再侮辱我的女儿……”
  “哦!我預定的壓寨夫人,居然是你的閨女?哈哈!妙极了。”
  “老夫要……”
  “你要好好替閨女辦嫁妝。”他有意激怒這位仁義大爺,“你是黑道大豪,金銀多多……”
  三眼功曹被激怒得失去理智,忘了自己的大豪身份,忘了盛怒的人神意不夠清明,忘了情急動手的人胜算有限,踏進一步伸手便抓,金豹露爪五指如鉤,手伸出五指乍張合,每根指尖都有勁气發出,而且捷逾電閃,是抓功中极為難練,威力奇大的大天龍爪。
  大天龍爪手指的張幅大,攻擊的涵蓋面廣,不但攻擊十分靈活,更可在瞬間應付來自任何方面的猝然襲擊,雙手揮動處,應付多人圍攻輕而易舉。
  三眼功曹的大天龍爪火候精純,內勁极為渾雄,任何一個指頭皆有致命的威力,硬抓刀劍如摧枯拉朽,這一記含忿出手的金豹露爪志在必得,非同小可。
  “給你!”張文季同時叱喝,手一指便將竹杖遞入巨爪中。
  一聲怪響,抓住了竹杖,發出奇异的怪響,竹杖竟然不曾碎折。
  “噗”一聲響,張文季的手反而搭住了三眼功曹的手臂,也發出怪響,馬步一沉一放。
  三眼功曹上了大當,馬步一虛,被抓住的手臂被牽動,像被踩中尾巴的貓一蹦而起,沖飛出丈五六,雙腳急急沾地,再向前沖出四五步,才穩住了身形,但虛影是抓不住的,眼一花虛影便消失了。
  “哈哈哈哈……”張文季出現在街右的屋頂仰天狂笑,“咱們在這附近玩玩,你們什么地方也去不成了,來來來,我要把你們一一擺平在這里涼快涼快。”
  五爺朱信從一側躍登,貓似的向后包抄,“叭”一聲怪響,被不知從何處飛旋而來的一塊青瓦,擊中了右膝外側,瓦片碎裂分散,人也尖叫一聲,右腳失去活動能力,摔倒在瓦面骨碌碌滾至檐口,才攤開手腳穩住了,掉下去可能災情慘重。
  接二連三上來了几個人,張文季卻飛掠而走。
  三眼功曹是個霹靂火,怒吼如雷登屋狂追。
  片刻間,人已四散兜截,台前只留下三個和尚,面面相覷心中叫苦。
  救人如救火,但人都走散了。
  一群娘子軍從上山飛奔而下,她們是接到急報拼命往下赶的。
  登山大道只有十余里,全力飛赶要不了一刻兩刻時辰。
  林翠珊最先帶了四位侍女奔入街口,劈面碰上几個惊慌走避的居民。
  “大叔,發生什么事故了?”她攔住一位急急關門閉戶的居民急問。
  “有……有人來搶……搶什么壓寨夫人……”居民惊慌失措,詞倒還達意:“屋上屋下打……打得落花流水,嚇……嚇死人了,像……像一群妖……妖怪,到……到處亂……亂飛……”
  高上高下真像飛,張文季的飛躍更像鬼魅幻形,此隱彼現真像變化,逐一將人打倒一沾即走,滿街飛上跳下,八方追逐攔截的人哪能擋得住他?
  “他……他可惡!”她恨聲叫,立即躍登屋頂察看。
  十二名男女隨從到了,也紛紛登上瓦面,在街道看不見街外的景物,不上屋瓦毫無所見。
  她向南面狂叫聲傳來處飛躍,看到不遠處屋脊有人影忽隱忽現。
  飛越第四座屋頂,瞥見瓦溝俯臥著一個人,走近將人翻轉,是被人打昏的五爺朱信。
  五位執事大爺,都是功臻化境的高手中的高手,居然被人打昏擱在瓦溝上,身上并無傷痕,對手武功之強,令人不寒而栗。
  “把五爺帶下去。”她向跟來的侍女說,“我去找他,這惡賊……”
  “小姐,不可激動。”另一侍女委婉地勸解,“還是先找到老爺再說。惡賊志在擄小姐,碰上了豈不十分危險?緊急召集不知為了何事,小姐務必冷靜,以免誤了大事。”
  “你們去住處等候,我一個人去找他。”她斷然拒絕,向人聲傳來處如飛而去。
  屋上屋下滿街追逐,街內街外來來去去,視野不良,人都追散了。
  不久之后,被打傷的人陸續被抬回,傷都不嚴重,但都不便再運勁逞強了,先后救回十二個人,人數即將減半啦!
  真能緊迫追逐的人有三個,三眼功曹、大爺朱仁、第一將趙天。
  但三人的輕功雖佳,卻無法同時追及同時出手攻擊,一比一根本禁不起張文季一擊,僅能望影追逐無可奈何,反而讓張文季逐一收拾從斜刺里竄出攔截的人,一擊即走,來去自如。
  不久,追出街外的田野樹林。
  張文季竄抵一株大樹下,突然轉身哈哈大笑,不逃了,神態輕松地等候三位超等高手到達。
  三眼功曹這次聰明了,三人左右一分,堵住了三方,并不急于動手。
  “你應該早些搶到一把劍,是不是怕与老夫在劍上見真章?”三眼功曹獨自逼進,怒火已消,冷靜下來了,張文季兩手空空沒有兵刃,當然不便拔劍攻擊。
  “哈哈!你大可不必死要面子,這里只有你的人,拔劍上不怕惹人閒話。”張文季大笑著說,“你的女儿就三番兩次,不問情由不顧一切揮劍上。要是怕你的劍,我會向你們三二十個超等高手挑戰?”
  這是實情,無可置疑。如果換了旁人,一看高高矮矮一大群高手男女,恐怕早就溜之大吉了,雙拳難敵四手,人多人強。
  以目下的情勢來說,三個人如果聯手,足以把天下第一高手送下地獄,而張文季卻赤手空拳等候他們接近打交道,神情輕松毫無所懼,可知必有所恃,不在乎他們三個聯手。
  “不用劍,老夫同樣可以斃了你這混蛋。”三眼功曹向前凶狠狠逼進,“沒有人敢如此侮辱老夫,你一定得為此付出代价……”
  “大爺,問問他。”大爺朱仁說,“他很可能是計算大乾坤手的人,派來牽制我們的,阻止我們前往替大乾坤手助拳,不要被他的潑賴舉動愚弄了。”
  “小輩,你到底是何來路?”三眼功曹醒悟,“亮你的真名號。”
  “在下張三,如假包換。”張文季不再胡纏,臉色一沉,“不錯,在下有意牽制你們,也希望從你們身上,證實心中的疑團。”
  “什么意思?”
  “你們基于江湖道義,冒死亡的凶險替大乾坤手助拳,而你們与大乾坤手并無交情,這份重道義的作為,委實值得尊敬贊揚。”
  “廢話少說。”
  “而大乾坤手并不需要你們相助。”
  “他求助是事實……”
  “那三個老和尚是白痴,他們急于保持名山佛門清靜地,急急忙忙奔走,找尋有聲望的人出面排解,有意無意傾向于大乾坤手,排解不成也可以助大乾坤手度過難關。我告訴你,大乾坤手足以把那兩批人打發,你相信嗎?”
  “老夫當然不信,老夫的确知道他只有三十個人,其中有一半是婦孺。”
  “嘿嘿嘿嘿……”張文季陰笑。
  “你笑什么?”
  “听濤小院里,布下了死亡的奇門生克大陣,有道術通玄的人主陣,進去的人容易,想平安出來難似登天。小院內暗藏的高手,人數決不少于三十名,加上大乾坤手公然露面的三十個,足以對付江西嚴大奸的大群走狗。”
  “你的話,我一個字也不相信。”三眼功曹大聲說。
  “不信在下的話,鐵定會遭殃的。”張文季冷笑,“你与大乾坤手是一丘之貉,都不是好東西,你們最好多方面互相殘殺,死光了就天下太平。我牽制你向你提出警告,只希望證實一些疑團,我這人很好奇,你們怎么殺我一點也不介意。”
  “你到底想證實什么?”
  “想證實大乾坤手,到底在弄什么玄虛。听濤小院的布置,最少需兩個月時間准備,而他是出了事而臨時由伏魔尊者仲介,暫時借來安頓的地方,里面早就悄悄藏匿了大批高手,目的何在?”
  “你怎知道里面……”
  “在下昨晚進去過。”
  “昨晚?你進去過?”三人大吃一惊。
  “不錯,救走了青城三女妖的二妖,和另外三個被擒的人,同行的人有三女妖的師叔。”
  “你……你說得像真的……”
  人影一閃即至,荀明萱像是憑空幻化出來的女鬼。
  “我就是青城三仙姑的師叔,是我請求張爺,冒万險去救我的師侄,我們整整花了一夜工夫,破曉時分才將人救出的。”荀姑娘大聲說,“听濤小院內五行生克极為神奧,一花一樹卻含玄机,全院散放著嗅入之后神智便會逐漸昏亂的毒气,那是一處布了天羅地网的絕地,潛藏的每一個人,都是隱秘安全,而出擊容易的藏身處。”
  “咦!你是……”三眼功曹愈听愈心惊。
  “我姓荀,青城三仙姑是我師姐的門人。我有眼無珠,曾經与師侄坑害張爺,張爺不記仇,幫助我救出二師侄,所以我要感恩圖報,你們如果向張爺出手,本姑娘必定殺掉你們。”
  “你別來搗亂好不好?用不著你感恩圖報插手,你沒欠我什么。”張文季拒絕姑娘的好意,轉向三眼功曹三個人,“我要求你們慎重考慮,我不介意你們仗義助拳的義舉,但千万不可被誆入听濤小院,只在外面結陣策應聲援,在外面決戰豈不比躲在屋中等候挑戰安全?老實說,大乾坤手根本不需外援,不信且拭目以待,在外面靜觀其變可也,而且得小心提防意外。言盡于此,信不信由你,后會有期。”
  聲落人動,一閃兩閃,驀爾形影俱消。
  “等我……”荀姑娘急叫,身形也一閃兩閃,淡淡的身影似流光,射入樹林深處。
  三眼功曹是武功超拔的高手,只能看到荀姑娘淡淡飛射的形影,根本看不見張文季是如何走的,一閃兩閃突然幻沒,如此而已。
  “我的天……”三人大駭,張口結舌。
  “大哥,我相信他。”執事大爺朱仁悚然叫,沒有外人在場,稱呼變了,不叫大爺叫大哥。
  “我們栽得不冤。”趙天也感到毛骨悚然,“這……這小子已修至白晝幻形,來無影去無蹤上乘境界。他如果真要我們的命,反掌之易。”
  “我也覺得他的話可信。”三眼功曹警覺地說,“三個和尚也可疑,是嗎?”
  “對,他們熱心得令人不寒而栗。”朱仁一咬牙,“最好把他們弄來好好盤問。”
  “不急,兄弟。”三眼功曹冷笑,“咱們上山,睜大眼睛看魑魅魍魎如何橫行,走!”
  “大哥,我……我擔心侄女的事。”朱仁一面走,一面憂心忡忡地說。
  “兄弟,你的意思……”
  “壓寨夫人的事。”
  “翠珊丫頭必須早些离開,她對付不了這個妖人。”三眼功曹余悸猶在,為女儿擔心,“丫頭又不肯將結怨的經過說出,更無法知道這妖人的來龍去脈,實在難以策定對他的打算,他將是咱們的心腹大患。”
  三人惊疑難安往回走,憂心忡忡不知日后該如何面對危難。
  荀明萱的遁形術,是輕功与道術結合,臻于上乘境界的絕技,但与張文季相較,卻又差了一段距离,上次兩人已經較量過了。
  張文季無意擺脫她,反而放慢腳步。
  “不要回頭看。”張文季用普通的輕功竄掠,似乎知道她已經跟來了。
  “為何?”她跟在十步內,把張文季細小的語音听得一清二楚。
  “等那個人。”
  “等誰?”
  “不知道,是從街側跟來的,輕功十分高明,我先一步發現了他,故意讓他目擊我和三眼功曹打交道的經過,現在要查證他的來歷。”
  “我沒發現有人呀!”
  “就快跟來了,左后方。”
  兩人的速度平常,那人卻相反地速度加快,相互消長,所以很快就跟上來了。
  “小輩,你走不了的。”匆匆赶到的人叫,“老夫號稱万事通,居然不知道你們兩個如此高明的小輩,算是栽到家了。天下間敢如此戲弄三眼功曹的人,得未曾有,赶快把你們的來歷告訴老夫,免得老夫費事去奔波調查。”
  “你又是誰呀?”張文季止步轉身邪笑,“如果你認為老骨頭真跟得上,咱們山上山下跑十次上下,如何?”
  “算了算了,老夫哪能和你們年輕人比筋骨?你不認識老夫?”
  “我該認識嗎?”
  “咳,不知就不怕,所以你敢在老夫面前說些無禮的話,知道了,你就會害怕。”
  “我不認為知道你就應該害怕。”
  “站穩了,別嚇倒啦!哈哈!老夫十方瘟神,從化城寺入云龍那儿來,想挖掘張三的根底,那位殘廢了的老劍客口風緊得很,害怕了吧?”
  “哈哈!你是瘟神,我是……剛好旗鼓相當。”張文季一時興起,几乎泄漏天机,瘟神与太歲,都是民間极為恐懼的可怕神祗,沖太歲撞瘟神,鐵定會倒霉,“我就是張三,最凶悍的強盜。”
  “哈哈!所以你要搶三眼功曹的閨女做壓寨夫人。”十方瘟神倚在樹干上興高采烈,“三眼功曹是正神,我是凶神,我和他先天不容,但他這個人還像個人樣。他的大閨女劍術和暗器都很不錯,只是聰明驕傲了些,不久前在山上,与一個陰森冷峻的小女人,棋逢敵手,斗得不亦樂乎,相當凶險。”
  “哦!她胜不了那陰毒的小女人,結果如何?”張文季笑笑,其實當時他也在場目擊。
  “關心未來壓寨夫人的胜負?”
  “也許。”
  “老夫是万事通,知道三眼功曹的閨女,不希望她出紕漏,所以出面干預,拆散了她們。喂!你為何救這個黑道大豪?”
  “救他?沒胃口,少胡說。”
  “是嗎?如果你真的曾經進入听濤小院,必定知道被誆入的人活的机會有多少。”十方瘟神顯然也知道听濤小院的秘密,向躲在一旁的荀明萱招手,“你,過來啦!不要畏畏縮縮,這小子滿臉正气,流露的表面邪气是裝出來玩世的,他不會咬你。你真是青城三女妖的師叔?”
  “是……是的,前輩。”荀明萱瞥了張文季一眼,粉臉一紅,“晚輩姓荀,請問前輩尊姓?”
  “咦!你真的不知道我十方瘟神?”
  “晚輩很……很少……”
  “她出道沒几天,一直跟在三女妖身邊無事可為。”張文季替她解困,“你十方瘟神鐘靈的名號,雖則令江湖朋友做惡夢,連我也聞名膽落,恐怕她連听都沒听說過呢。”
  “奇怪,青城三女妖怎會有這么一位仙露明珠似的小師叔?”十方瘟神抓抓頭皮,“我得到正确的消息大乾坤手派人搜殺三女妖一群人,并沒宣布擒住三女妖与四個俘虜逃脫了,似乎你們真的曾經進入听濤小院……”
  “且慢,鐘前輩。”張文季心中一動,虎目中神光一閃即沒,急急打斷十方瘟神的話。
  “小子,怎么啦?”
  “前輩的正确消息,一定很可靠。”
  “那是當然,我万事通可不是白叫的,決不會胡說八道亂造謠。”
  “是大乾坤手派人搜殺三女妖,而不是旁人?”
  “當然是他派的,三女妖沒有真正痛恨她們的仇家,誰會落井下石,派人搜殺她們?”
  “那么,搜殺她們的人,不是出于利害沖突,而派人消滅競爭者的措施了。”
  “小子,你是說……”
  “派人截擊斷路的人,是那些神秘的黑衣人,主腦就是那個冷峻的小女人,張爺和我碰上了五個。”荀明萱說,“那些人好可怕,一失手就用這种玩意自殺。”
  她將一枚五寸雙鋒針遞給十方瘟神,瘟神臉色一變。
  “可惜老夫不曾目擊那小女人發射的手法,看了就知道這枚針的來龍去脈了。”十方瘟神將針遞還,“希望不是這個人調教出來的門徒。”
  “老前輩,誰?”張文季追問。
  “在證實之前,老夫不胡亂猜測造謠生事。”
  “我看有點不妙。”張文季鄭重地說,“如果那冷峻的小女人截殺三女妖并非為了除去競爭者……”
  “小子,她無此必要。”十方溫神說,“她如果有意除去競爭者,首先就該赶走天垣宮的人,而事實上,她們兩股人馬扎營在一起相安無事。”
  “那……”
  “怎么啦?小子。”
  “截殺三女妖的人,只有大乾坤手。”
  “應該是的。”
  “糟,三眼功曹很不妙。”張文季几乎要跳起來,“院內院外都有危險,我已預料出陰謀的目標指向誰,有毛骨悚然的感覺,我得再去提醒這個老糊涂。”
  他扭頭便跑,直奔小街。
  “等我……”荀姑娘急叫。
  “哈哈!他關心未來壓寨夫人的安危,跑得飛快,你不用赶,跟我老人家看熱鬧,保證賞心悅目。”十方瘟神大笑著說,“你不必緊跟著他,在風暴的中心等,錯不了,跟我走。”
  “好的,前輩是万事通,晚輩愿追隨驥尾。跟隨他真的很累。”荀明萱泄气地說。
  張文季一直不許可她追隨,對她一直怀有戒心,她心中的确不好過,自卑感讓她提不起勇气接近。三女妖的口碑太差,誰肯認為三女妖的師叔是洁身自好不同流合污的好女孩呢?
  “小丫頭,我看得出,你對他有一份依戀……”
  “不談他,前輩。”她几乎要流淚了。
  “我們一面走,一面把你和他的事說給我老人家听听,說不定我可以幫助你,走吧!”
  張文季直奔小街,一進街口,劈面碰上帶了四個侍女的林翠珊正匆匆從街外返回。姑娘參与追搜,失望地赶回街上的住處。
  “好啊!壓押夫人回來了。”張文季流里流气欣然怪叫,“正好。”
  “該死的痞棍。”姑娘憤然跳腳大罵,卻不敢沖上撒野,吃了太多的苦頭,不再沖動了,“什么正好?”
  “正好替我傳話給你老爹。”
  “什么?你……”她冒火地要拔劍。
  “你敢撒野?”張文季沉下臉大喝。
  “我……”她嚇了一跳,劍拔不出來了。
  “赶快去告訴你爹。”
  “你……你你……”
  “要每個人准備用木桌改制的盾牌。”
  “制盾牌?干什么?”
  “而且要先演練一番,四個人可以練四象陣防備暗器和弩箭。和你交手的紫衣女人,与她那四五十名黑衣爪牙,每個人都會使用五寸雙鋒針。天垣宮的男女很可能暗藏了十余具三弩。記住了嗎?”
  “這……”
  “准備不完善,千万不可貿然上山。再一次警告:千万不要進听濤小院送死,那是惡毒的陷阱,記住了。”
  他向小巷一鑽,去意匆匆。
  客廳中只有朱仁一個人款待三個大和尚,顯得冷冷清清,似乎全宅的人都不在了。
  執事大爺朱仁,是個精明干練的老江湖,他對張文季的話深信不疑,對三個熱心過度的大和尚反感愈來愈深。
  因此,神色上就不怎么令人感到賓至如歸了,冷冷淡淡,每句話都敷衍搪塞,態度愈來愈差。
  三個大和尚愈等愈心焦,簡直有點坐立不安了。
  “貴小筑高手如云,竟然被一個來歷不明的小輩纏住了。”伏魔尊者不安地走來走去,完全不像一個有道高僧,“再拖下去,可就誤了大事。朱施主,可否派人把林施主請回,不必理會姓張的小輩,先帶人前往听濤小院?救人如救火……”
  “法慈大師,你這些話就不對了。”朱仁忍無可忍,不悅地說,“咱們目下正受到居心叵測的人襲擊,已經打傷了將近一半的人。三位大師也禁不起姓張的一擊,可知咱們所碰上的勁敵是如何可怕了。目下他在這里不斷襲擊,避眾擊寡,來去自如,咱們自己的事如果不先行解決,哪有余暇管旁人的閒事?”
  “這……朱施主……”
  “大和尚,你給我放明白些,懂些道理好不好?”朱仁的話愈來愈不客气,“就算敝上能丟下這里的事動身,姓張的會答應嗎?他沿途襲擊,咱們能走得了嗎?”
  “老衲負責和雙神僧斷后,拼全力抵擋他……”
  “大和尚,你愈說愈不通情理了,你們能抵擋得了他?少往你們臉上貼金。”朱仁愈說愈冒火,“我問你,救人如救火,救的是什么人?值得咱們的人冒被張小輩一一擺平的風險,不顧一切拼命去救不相關的人?要救人必須拼命,刀劍無情,為了救不相干的人,你知道咱們可能葬送多少弟兄嗎?我們能得到什么好處?哼!”
  “朱施主,話是不能這樣說的。”伏魔尊者也沉不住气了,老眉軒動,臉有怒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英雄豪杰,道義為先。道義是不論代价的,更扯不上好處。老衲只希望借重貴小筑的名望聲威出面調解以避免慘烈的死傷,不需貴小筑的弟兄揮刀劍拼命,貴小筑的名望聲威,足以鎮壓兩方面的人不敢妄動。”
  “如果他們雙方不愿調解呢?”
  “大乾坤手曾施主當然一切听林施主做主。對方知道貴小筑站在大乾坤手一邊,必定知難而退。”
  “這是一廂情愿的妙想法。”朱仁強忍一口惡气,“咱們說破了嘴皮,也說不出令人信服的理由來,也解決不了咱們長上目下的困境,更無法請張小輩高抬貴手,讓咱們上山嚇唬即將拼死活的人。三位大師如果等不及,何不先上山?把九華的僧人帶往听濤小院,至少可以替大乾坤手壯聲勢。”
  “不,老衲要等林施主。”伏魔尊者不愿空手上山。
  “大師,那就等吧!”
  “老衲出去找林施主。”
  “請便。”朱仁干脆促駕。
  伏魔尊者气沖沖地大踏步出廳,被朱仁不友好的態度气坏了。
  九華雙神僧与三眼功曹有交情,也有點對伏魔尊者不通情理的勉強要求不以為然,同時表示不想外出同行,万一碰上張三,很可能要灰頭土臉,不想外出冒險,宁可定下心等三眼功曹返回。
  追逐早就停止了,三眼功曹一群人躲在另一間大宅內,忙碌地准備工具,臨時抱佛腳,訓練配合走位的格斗方法。
  使用暗器的人,平均分配至各組,作為攻擊的主力;暗器對暗器,誰怕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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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涯 掃校,舊雨樓 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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