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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神龍晝現


  姑娘睡得很熟,她其實需要充足的睡眠,這几天勞累過度,擔惊受怕、精力損耗,需要補充,心懸王若愚的安危,缺乏睡眠,体力透支。王若愚早已看出她精神有點不濟,抓住机會讓她安睡。
  一覺醒來,她發覺東方發白,窗外透入朦朧的曙光,感到神智清明,精力充沛。
  她睡在自己的房中,侍女小春輕靈地替她准備洗漱用具,腳下無聲無息,不至于惊醒她的好夢。
  她仍然醒來了,昨晚發生的事故突然涌上腦帘。
  “咦!怎么啦?小春。”她挺身而起。
  “小姐,我吵醒了你嗎?”小春把面中放在面盆里歉然他說:“要不要多睡片刻,早著呢!”
  “哦!昨晚我在若愚房中……”
  “王爺把你送回房,叮嚀我讓小姐安睡。”
  “他……”
  “到外面巡視去了。”
  “昨晚……”
  她所記得的是,撼魂魔音傳到,她突然昏眩,以前的一段時間,所發生的一切,以后使一無所知了。
  撼魂魔音,她對這种以聲音殺人的奇技,并無多少印象,也沒有听說過具有這种奇技的知名人物。但是,身受之后,她知道這种魔音實在可怕,難以抗拒的奇技。假使沒有王若愚在身旁相助,她恐怕撐不下去。
  “昨晚不再發生任何事故,小姐。”
  “不再發生?”
  “是的,沒有人再來騷扰。周總管已恢复精力,所有的人也安然無恙,受了些惊嚇而已。稍后小姐可問王爺,他才知道昨晚發生事故的始未詳情。”
  她一躍下床,匆匆梳洗。
  王若愚与她的人無恙,她大放寬心。
  早膳擺設在客院的小廳中,已經不需嚴防意外了。
  姑娘与王若愚、百了梟婆、周總管、侍女小春小秋是一桌,所有的人皆精神振奮,喜形于色。
  王若愚一面進食,一面將擊走西城煉气士的經過概略他說了。
  “妖道逃掉之后,我親眼看到遠處屋頂,四面都有人飄忽出沒,還以為他即將大舉來襲呢,所以在外嚴加提防。”他最后說:“豈知白忙了一夜,居然沒有一個接近,真不知道他們在弄什么玄虛,玩什么詭計。”
  “你小子輕輕松松宰了紅塵雙邪,西城煉气士毀劍受傷遁走,把其他的人嚇了個心膽俱寒,還有誰敢扮送死的大白痴?”
  百了梟婆得意洋洋,眉飛色舞:“這三個惡魔橫行天下,那些身手超絕的高手名宿,回避他們有如避瘟疫,真沒有几個人敢在他們面前大聲說話。他們死的死逃的逃,其他的人哪有勇气前來送死?”
  “他們不會放棄的。”王若愚并不樂觀:“人多勢眾,明暗俱來。那些混蛋已認定圖在我手上,決不會放棄圖謀的机會。
  億万財富,值得流血丟命爭取。”
  “除非他們能請到比這三個惡魔更高明的人,不然決不敢妄動,我們可以放心大膽赶路了。”百了旯婆估計得相當合清理,世間真正愿意送死的人畢竟不多,昨晚不再受到騷扰,便是最好的說明。
  老梟婆的想法,与王若愚的期望有了沖突。
  他要從九幽門和黑龍身上,追查另兩張藏寶國,如果那些人不招惹他,他就無追查的借口了。
  而百了梟婆的希望,卻是赶快遠走高飛,脫出是非外,擺脫這些人的糾纏。
  除了張姑娘之外,沒有人知道王若愚追查藏寶圖的目的。
  張姑娘了解王若愚的心情,但不便說出他的期望。
  早膳畢動身南下,沿途极少看到佩刀挂劍的人。
  午間在雙河集打尖。這是官道分途點,官道一分為二。從京師南下的長途旅客,与赴遠任的官員,在這里分道。東走南京或南下江右湖廣,走的是汝州道。至荊襄甚至走水路入川,則走伊陽,嵩縣。
  不論走哪一條官道,都是翻山越岭,林深草茂,走上數十里不見人煙,盜賊猛獸出沒的地域,赶路的人如果不按站投宿,隨時都可能發生意外。
  地勢愈來愈高,滿目全是崇山峻岭,青綠的原始山林,人跡罕見,官道也愈來愈狹窄,馬車必須拋棄了,王若愚不能再裝病啦!
  其實,昨晚他与西城煉气士打交道,他根本沒病的消息,已經眾所周知了。
  今天不是集期,集上冷冷清清,几間小食店總算還可以供給食物,三二十位旅客中午打尖不成問題。
  膳畢,正在品茗,店門施施然進來化了裝,背了包裹點著手杖的無我瘟神。
  姑娘很乖巧,本來就是個性隨和的小姑娘,親自替老瘟神斟茶,王若愚也客气地肅客就座。
  “小子,你很笨。”老瘟神倚老賣老,說話口气托大:“你的确嚇跑了不少人,但真正強悍的人并沒被你嚇跑。”
  “晚輩也不想把他們嚇跑呀!”王若愚笑吟吟語气輕松:“全嚇跑了,就玩不出好把戲了,是不是?”
  “被人像纏身冤鬼似的,時時刻刻在左近環伺,日子難過,你不覺得很系人嗎?”
  “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前輩。”
  “所以,我說你笨哪!”
  “不笨又如何?”
  “你小子這种等著挨打的辦事方式,簡直就笨得無可救藥。小子,攻擊永遠是制胜的不二法門,你等挨打,他們就會無所忌憚地拼命地打,不斷地打狠狠地打得你頭破血流,時時提防旦夕不安,你真受得了?”老瘟神不啻指示机宜,指導后進。
  “這……”他有點醒悟。
  “去找他們,小子。”老瘟神搖頭晃腦,語意充滿殺气,本來就是人見人怕的瘟神,說的話決不會牽涉到仁義寬恕:“擺出霸王面孔,見一個殺一個,逐一鏟除,赶盡殺絕。老夫可打保票,今后不會再有貪心鬼找你。”
  “溫爺爺,你可不要教導他成為殺手。”姑娘大感不安,殺人畢竟不是愉快的事:“山旦引起公憤,日后他更會,手血腥了。”
  “怎么可能引起公憤?他有大殺特殺的充分理由。大野狂獅那些人,就憤憤不平替他主持公道。小丫頭,你不懂江湖牛鬼蛇神的心理,他們都是一些欺善怕惡的混球,你狠狠地宰他們,他們才怕你。你看吧!真正敢招惹百了果婆的人有几個?很簡單,誰招惹她,她就一了百了,除非那人真的比她強。”
  “前輩,我會考慮你的話。”王若愚拍拍姑娘的肩膀:“我得顧慮你的安全,安全決不會從天下掉下來,讓他們不敢撒野遠遠地离開,才是安全的保證。”
  “呵呵!要他們不敢撒野遠避,你知道該怎么做,小子,不要遲疑。”老瘟神對他的話表示滿意:“要赶走惡狗,你必須揮動棍子撿起石頭。敬猴最妙的辦法,便是殺雞。呵呵
  王若愚正為了找不到借口而煩惱,老瘟神給了他現成的借口。
  那些人仍在左近窺視,待机行凶撒野,他有一千個理由,加以無情的反擊。
  “我已經有所准備,前輩。”他像是向老瘟神提保證。
  “在洛陽,便已謠言滿夭飛。”老瘟神加強提示:“有關藏寶圖方面,黑龍有一份圖,九幽門有一份圖,你有一份圖,甚至張姑娘也有一份圖。神力金剛那一份,也可能在你們任何一方的人手中。前來參与奪圖的人,不敢直接向兩條龍九幽門打主意,所以你們便成了可欺負的受害者。再加上兩條龍和九幽門也找你們,那就難免四面楚歌。現在,知道如何挽回劣勢了吧?”
  “已有打算。”他肯定地說。
  “如何進行?”
  “我也有權奪圖,是嗎?”
  “當然。”
  “所以,我知道該怎么做。”
  “好,老夫拭目以待。”老瘟神放下茶杯离座:“走也,這不關我的事。”
  有一個老江湖經常在旁指點,辦起事來一定效率甚高,尤其是這一位老江湖,不是方方正正,義理分明的人,所指點的辦事手段,必定無所不用其极。而辦事如果希望成功,不擇手段几乎比義理分明,成功的希望必定倍增,因為義理分明很可能毫無所成。
  這次參与奪圖的各方人士,本來就不是什么好東西,全是些怀有發財夢的江湖龍蛇,奪寶的事件本身,就沒有絲毫義理存在,能用義理來光明正大解決嗎?
  無我瘟神与百了梟婆,本來就是魔道人物,辦事不擇手段,認為理所當然,所教導后進的手段,決不會在仁義道德上下工夫,必定是非常事用非常手段解決。
  丟掉了馬車,王若愚換乘坐騎,臉上加了些染瘋藥物,一看便知是久病初愈,健康不佳,病容明顯的人,騎在馬上勉可支持,不可能騁馳赶路。
  十三匹健馬魚貫就道,信蹄緩進,奔向汝州。
  距州城約有四十里左右,他們并不急于赶路。
  山勢下降,沿途除了山還是山。
  繞過山腳的平崗,路右的歇亭擺放了七具尸体。
  勒住了坐騎,由老江湖百了梟婆下馬察看。
  “這些混蛋為何不掩埋尸体?”老梟婆一面接近,一面嘀咕。
  發生血案,江湖朋友通常的處理方式,是無人目擊就將尸体埋葬或藏匿,有人目擊則盡快遠走高飛。如有同伴,須在事后把尸体帶走處理,或者擺放在顯目處,由地方人士報官掩埋。
  察看畢,老梟婆重新上馬,一行人若無其事動身,与他們無關,不能留下來處理尸体善后。
  “是些什么人?”王若愚扭頭向跟在后面的老梟婆問:“是格斗而死?”
  “是一些在江湖頗有名气的龍蛇,老身認識兩個。”百了梟婆久走江湖,見多識廣:“五個死于格斗,兩個死在暗器上。
  百寶囊与兵刃都取走了,搜過身。當然不是盜殺,是碰上了仇家。毫無疑問是走上這條路,打算奪圖的人。可以斷定的是,是死于鋤除异己的惡斗中。”
  “不會是死于自相殘殺吧?”
  “不會是,囚為同伴該將尸体處理掉。他們是死于鋤除异己的,有了和利害沖突,就會一有机會,就鋤除競爭的對手。兩條龍之間,就明暗間發生了多次拼搏事故,不足為奇。”
  “會是兩條龍的一條,所遺留的尸体?”
  “不知道。兩條龍与九幽門的人,除非他們承認身份,誰也無法知道,哪一位仁兄是兩龍一門的人,用酷刑也無法迫使他們招出身份。老身与小丫頭在你中了暗算之前,就弄到兩個可疑的活口,本來想找你設法問口供的,豈知落了空。最后他們仍然死了,至死沒招出任何事。他們能成為赫赫有名的神秘組合,有今天的成就和局面,決不是幸運僥幸而獲致的,這也是他們成功條件之一。”百了梟婆對江湖上的組合,怀有深深的戒心,一旦這些組合全力相圖,人多勢眾,明暗俱來,三頭六臂的人也難以應付這些人的計算,日子難過。
  “我是很有耐心的,早晚我會把他們的根底挖出來。”王若愚陰森森地說:“除非他們不再以兩條龍九幽門的身份出動。”
  “咱們走慢些。”百了梟婆說:“一旦沒有机會向咱們下手,他們就會互相殘殺,轉移目標,先除去競爭者。讓他們殺,多殺一個,咱們就少一分威脅。”
  “對,咱們走慢些。”王若愚欣然同意。
  其實,他們已經走得夠慢了。
  大道前后,都有人赶路,沿途等候机會,也就不時發生除去競爭者,或者協迫對方合作的搏殺。
  那些實力不足的豪強,的确不敢公然向黑龍會和九幽門奪取另兩份藏寶圖,只敢暗中留心尋找机會下手。同時,他們根本不知道誰是黑龍會九幽門的人,如何下手?
  金眼太歲五個人,走在王若愚一群人的前面,相距約在五六里左右,不想搶先赶往州城投宿。假使王若愚一群人半途折向,抄小徑改走其他州縣,豈不失去保持接触的机會了?
  走在目標的前面,本來就是一大錯誤。
  他的實力頗為強大,雄風庄的聲咸令群豪側目,隨從四神武功惊世,連窮家三友一比一,也禁受不起四神的雷霆攻擊。
  五人五騎也不急于赶路,沿途有說有笑神態悠閒,料定沿途不會有人討野火,沒有人敢無端在太歲頭上動土,動也無利可圖。
  在嵋山,他的實力表現也是相當強的,除了一度几乎受制于當地神秘人物朱小玄姑娘之外,其他的人還真撼動不了池,那些可怕的神秘殺手,對他沒构成威脅。
  在洛陽,他也來去自如,有耐心地在一旁冷眼旁觀,留意情勢的變化。電劍公子一度打算誘使他合作,他胸有成竹,輕易地擺脫了。
  心情愉快無憂無慮地赶路,向前面茂密的大松林小馳。松林如海,大道穿林而過。這种古松林下很少有茂草生長,視野良好,發生情況容易應付。
  他們不伯發生情況,不會有人計算他們。
  人林里余,接近松林的南端。
  走在前面負責警戒的老三雷神,發出一聲警嘯,勒住了坐騎,扭頭察看百十步后的同伴,看同伴是否已提高戒心。警嘯的用意是發現可疑的人,必須小心戒備,以應付意外。
  主人与三神策馬急馳,聞警向前急進。
  應變的速度非常快,反應与眾不同,聚合、下馬、散開、列陣、一連串的行動,有章有法,速度雖炔,但按步就班,默契圓熟,所產生的懾人气勢,就讓人產生勢不可御的感覺,想和他們拼搏,所付出的代价必定十分慘重。
  四神分別占住路兩側,成四方的排列,隱身在樹后,分向四方戒備,既不擺出堂皇的陣勢唬人,也沒有現身与人打交道的舉動。
  四個人的暗器,隨時皆可能向任何一方發射,四支劍也可能突然會台,向某一點集中。
  金眼太歲孤零零的身影,站在路當中屹立如山,雙手叉腰神定气閒,真有當頭太歲的威猛形相流露。
  他是唯一現身的入,四神的身影已藏匿在樹后。
  前面二十余步,路旁俏立一位中年美婦,高貴風華令人不敢褻瀆,看不出真實年齡,反正就是一位具有高貴風華的貴婦。
  左右兩位美麗動人的少婦,所流露的風華又是另一類型的女人,艷麗中流露出三分妖冶,再加上臉蛋所綻放的挑逗性風情,水汪汪媚目所綻放的笑意,真有勾魂攝魄讓男人一見便渾淘淘,以為艷福不淺,忘了生辰八字的戒心,盡除功能。
  金眼太歲并沒渾W淘淘,并沒一見便忘了生辰八字,反而提高戒心,少婦妖媚的風情迷惑不了他,他是一個不好色的真正果雄,雄風庄在江湖爭名利,不爭美色,雖則四神對美色有偏好,但決不會被美色所左右,不會因為喜歡女人而影響安全。
  他對具有女強人气勢的女人,更是怀有強烈的戒心。上次在峪山碰上小姑娘朱小玄,几乎灰頭上臉,因此對气勢難測的美麗女人,特別敏感,戒意強烈。
  他見多識廣,看出了危机,松林四周,埋伏的人數量必定可觀。
  這三個女人,決不可能是用善意勾弓!他上當的。而且他對在洛陽出沒的一些神秘男女,多少有些認識,听到些風聲,
  他不接近這三個來意不明的女人,他要在自己能力所控制的范圍內与人打交道。
  他是很有耐心的,也可乘机歇息,對方布埋伏以主人自居,他占地布陣也表示是主人。在心理上,打交道主与客的气勢是不同的。
  外來的野獸想侵占已有巢穴的同類地盤,至少須比主人強一倍,雙方体力相當,外來的注定是輸家。
  他能等,女人不能等。不久之后,王若愚一群人將會經過此地。
  他并沒在王若愚面前表現出敵章,而且小心地避免沖突。
  他与窮家三友沖突,起因就是窮家三友干涉他對付王若愚的事,此后他便提高警覺,暗中留意王若愚的舉動,相信王若愚不會把他列為仇敵。王若愚的人來了,甚至可以成為他的助力。
  果然,女人來找他了。
  中年美婦領先到了路中,裙袂飄飄,裊裊哼停,微笑著向他接近,遠在十步外,便可嗅到醉人的幽香。
  他也淡淡一笑,极有風度地笑臉相迎。
  “郝庄主,你似乎認識我。”中年美婦的笑容甚合身份,高貴矜持而且和气。
  兩個少婦可就不一樣了,水汪汪的媚目,大膽恣意在他身上瞄,笑容流露出媚態。
  “不認識。”他坦然說:“可以肯定的是,你在等我,而且決非善意。”
  “這二十年來,我很少在江湖走動了,難怪你不認識我。
  三十年前,你雄風庄開始在江湖揚名立万,你在令尊的大力扶植下,嶄露頭角,聲威如日中天。令尊認識我,我的份量比他重。”
  他大吃一惊,這女人應該是三四十歲的徐娘,如果与他老爹同輩,聲望份量也重,那么,該是花甲年紀,很了不起的上一代高手名宿。面對面一比,他平空矮了一截,雖則他外表的年齡,比這女人要大得多。
  “姑娘的名號是……”他心中大感狐疑,不肯承認對方是前輩。
  “你們男人的口頭禪:好漢不提當年勇,我這位后生晚輩。”中年女人指指右首美麗少婦:“她姓許,她有事找你商量。”
  “商量?”他用手環指松林四方:“那里面埋伏了多少人,是這樣商量的,這叫陳兵相脅。好吧!凡事都可以商量,有商量余地就不會走极端。”
  “對,利害是可以調和的,減低敵意,凡事都可以商量。”
  中年美婦的話頗有道理,利害的确是可以調和的,第一步如果能減低敵意,走极端的可能性便會降低。
  “郝庄主,你認識奪命一錐歐不群?”許姑娘水汪汪的媚目緊盯著他,笑容又妖又媚。
  “這……”他一怔。
  “請坦誠相告。”許姑娘看出他的遲疑:“這對雙方都有利,可表示郝庄主
  不過,他是俠義道頗有聲望的高手,在下卻是不怎么本份的豪霸,不便明里走得太近,影響雙方的聲譽与友誼。”
  “你最近見過他?”
  “哈!不錯。”
  “你怀疑他是九幽門的人?”
  “哼!你在審案嗎?”他冒火了,大為不悅。
  他畢竟是名震天下,重量級的豪霸,被一個小女人盤問,豪霸的面目立即暴露。
  “不,請勿誤會。”許姑娘笑得更媚,壓下他冒起的肝火:“知道你們交往友誼的深淺,才能決定是否需要將消息告訴你呀!”
  “什么消息?”
  “你和電劍公子所料不差,奪命一錐确是九幽門的人,而且地位不低。因此,你与九幽門之間的情勢,有兩种可能。”
  他大吃一惊,心中暗凜。他從電劍公子口中,知道電劍公子怀疑奪命一錐与九幽門有于連,因此擺脫了電劍公子之后,便設法尋找奪命一錐通風報信。這件事只有他知道,這小女人怎么可能一清二楚?
  他心中明白,他与九幽門确是有點錯綜复雜關系了。
  “在下与九幽門毫無關系。”他硬著頭皮說。
  “是嗎?你不放棄与奪命一錐的友誼,就不能無關了。兩种情勢是:一、放棄友誼,利字當頭各行其是,為了藏寶圖,不惜拔劍相向;一是緊密聯手。利害相并,与九幽門并肩站,甚至得听從九幽門的指揮。郝庄主,你希望哪一种情勢發生?”
  “兩种情勢,都對你們不利,是嗎?”
  “我不否認。但兩仲情勢,都對我們利多于弊。”
  “理由何在?”
  “我要工小狗和張小潑婦,目的不在藏寶圖。我承從圖謀他們,是愈來愈難了,因此改變主意,不再獨力進行,希望找到實力足的人合作。我們已查證了一些人,結果令人失望。”
  “原來如此,你屬意我?”
  “你要圖,我要人,是不是雙方皆有利?雙方有利必定合作愉快,不是嗎?”
  “如果我拒絕……”
  “那就有了利害沖突。”許姑娘一字一吐,可愛的妖治笑容消失無蹤。
  “難怪陳兵相脅。”他臉色一冷:“這种老把戲,人人都會玩,手法各不同,目的卻是一樣的。你們并不見得比我玩得高明,但……”
  “怎樣?”
  “我答應你。”他獰猛冷厲的臉色又變,變得像口中叼了肥雞的黃鼠狼:“但人必須先由我處置再交給你們,保證人是完整的。我与他們沒有深仇大恨,得到藏寶圖于愿已足。”
  “這……”
  “藏寶圖不可能仍然藏在他身上,情勢險惡,他必定藏在某處地方,我必須設法讓他招出。你們与他有仇恨,志不在藏寶圖,一旦到了你們手中,我還能得到什么?所以……”
  “好,我也答應你。”許姑娘臉上恢复艷冶的笑容:“郝庄主,你不會后悔的。”
  “在下答應了的事,決不后悔。咱們一言為定,現在協議生效。請教,諸位有否行動計划?謀而后動,沒有計划的行動不可能成功。”
  “在這里動手,咱們已布置停當。”許姑娘的語气信心十皇:“家師負責對付王小狗,你負責擒捉張小潑婦,其他的人,諸位負責收拾,如何?”
  “這里是埋伏區?”
  “不錯。”
  “太倉猝了吧?”他粗眉深鎖:“這里松林茂密,人一打就散,追逐不易,不是埋伏的好地方。等他們投宿落店,就有如入階之虎,必須死斗了。”
  “投宿落店,咱們還有机會嗎?”許姑娘冷冷一笑:“而且也施展不開。”
  “你的意思……”
  “圖謀他們的人,你知道有多少?最強大的兩條龍和九幽門肯嗎,咱們過不了他們那一關。該死的黑龍反臉無情,居然警告我們,不許在一旁渾水摸魚,在洛陽竟然要赶我們走呢!”
  “哦!姑娘与黑龍有交情?”金眼太歲心中一動,本能地探口風。
  “那點交情已經過去了。”許姑娘說出心中的憤懣:“他們要求我相助,我出盡了死力。一旦為了我自己的事出頭,他們就變了臉。罷了,不談他們。庄主,時辰不多了,請赶快決定。”
  “好,我這就決定,依你們的計划行事,在這里埋伏。”金眼太歲只好同意。
  事實确如此,這期間,金眼太歲始終不敢冒失地動手搶先。搶先的人不但會受到王若愚反擊,還得防備兩條龍九幽門在旁暗算。連電劍公子也知趣地按兵不動,電劍公子的人比他多數倍。
  搶先的人死傷慘重,有目共睹。
  昨晚西城煉气士膽落而逃,威震天下的紅塵雙邪丟了命,這消息更令群雄膽落,實力不足的入,不得不找人合作,以利益均分為條件,吸引更多的人以壯大實力,人多勢眾才有希望。
  所以,許姑娘与金眼太歲一拍即合。
  “這段路面由你們負責。”許姑娘指的是現在的位置:“張小潑婦的男女隨從,每個都是可獨當一面的超等高手,一個恃女,也可輕易地對付飛龍劍客和神刀天誣。所以一旦發動,務必盡快速戰速決,用盡各种手段,殺一個算一個。”
  “我知道,殺一個就少一個勁敵。”
  五人立即准備,首先得藏妥五匹坐騎。
  許姑娘三人的身影,隱沒在南面的松叢后。
  金眼太歲是老江湖,居然忘了詣問對方的布置情形,也不問對方有多少可用人手,糊糊涂涂找地方埋伏,甚至顯得興高采烈。
  坐騎必須藏在遠處,松林下視線良好,必須遠出百步外,在大道行走的人,才看不到馬匹的形影,看到馬匹必定起疑,而提高警覺。
  藏匿坐騎由老四電神負責,牽了五匹馬向西面的松林深處走。
  八十步、九十步……即將被樹干所遮掩。
  許姑娘的人,埋伏在南面的路兩旁,距大道約三十步左右,潛伏在在樹干下待机。這時雙方已成為同盟,這些人便不再趴伏,有几個人甚至站起走動,有男有女,人數頗為可觀。
  獵物相距遠得很呢!用不著早早躲起來。
  一位女郎突然發出惊呼聲,向隱約可見的電神背影一指。
  “咦!”金眼太歲臉色一變。
  電神的背影若隱若現,馬匹的形影也時現時隱。從樹干的空隙中,人馬的形影呈現時隱時沒現象,很難看到整体輪廓。
  更前面,另有几個隱約可辨的人影。
  “小心!吆喝……”金眼太歲發出警示。
  許姑娘的人,反而急急隱起身形。
  他心懸隨從的安危,帶了另三位隨從飛掠而出。
  電神剛將一匹坐騎拴妥在樹下,警示的喊聲傳到。一聲劍吟,丟掉其他坐騎的疆繩,拔劍戒備,反應超人,隱身在一株古松后。
  第一個青衣蒙面人出現,第二個……
  電神倒抽了一口涼气,心中發虛。
  “神龍……”
  青中包頭,青帕蒙面,青灰色的緊身衣,兵刃系在背上,脅左右各有一只革囊,左大右小。
  每個人的左手,皆戴了鹿皮手套。
  神龍,正是這种打扮。神龍白晝第一次出現,是在熊耳山密林,成功地攔截黑龍,但沒搶到神力金剛。最后,連先期擒住的俘虜也丟掉了。這筆帳,神龍算在王若愚頭上。
  可以看清的共有七個人,人數不算多。但看不見的人有多少,可就無法估計了。
  金眼太歲雖然不曾招惹神龍,但謀奪藏寶圖的目的是相同,相同就有了利害沖突,雙方毫無疑問是對立的,決不可能是朋友。
  他与許姑娘的目的略有不同,各取所需,因此共同目的一致,利卻均分,成為朋友同盟并無困難,而且可以相互利用。
  面對突然大舉出現的神龍,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你們在這里有何陰謀?”為首的蒙面人接近至兩丈左右,聲色俱厲質問:“在虎口邊爭食,沒錯吧?我看你們是活得不耐煩了。”
  金眼太歲飛奔而至,其他的蒙面人無意阻擋,所有的怪眼,冷漠地目迎這位威震江湖的雄風庄主,這种蔑視的冷漠目光,會把心高气做的豪霸气瘋。
  在气勢上,神龍已掌握了全局。
  電神警覺地后退,退至金眼太歲身后列陣戒備。
  “咱們并沒招惹你們,井水不犯河水。”金眼太歲心中發虛,不可一世的豪霸面孔不复存在:“諸位,郝某不會妨礙諸位的事。”
  “是嗎?你已經妨礙咱們的事了。那邊。”蒙面人指遠處大道:“那邊好像還有一些人埋伏,是郝庄主的爪牙嗎?”
  “他們……”
  “最好把他們全召來,你們五個人禁不起三下兩下切割,人多也可以壯膽,拼起來勇气也可以提高些。發信號吧!我給你集中人手的机會。”
  “不必了。”金眼太歲心中雪亮,許姑娘那些人并沒跟來,可能已發現是神龍,相距不足百步,一看便知,已經躲起來了,不可能赶來策應他,發任何信號也是枉然,現在只有一切靠自己了。
  他對許姑娘那些人毫無所知,卻可斷定那些見了神龍定然心惊膽跳。雙方臨時合作聯手,情勢不利當然會各找生路。
  “生死榮辱一肩挑,不連累朋友或爪牙。”蒙面人發出一陣陰笑:“嘿嘿嘿……很好,你金眼太歲一代之豪,是有擔當的人,我尊敬你。”
  “閣下,咱們离開這里,不妨礙閣下的事,互不干涉。”金眼太歲口气軟弱,不得不忍气吞聲:“留一分情義,日后好相見……”
  “沒有日后,郝庄主。”蒙面人打斷他的話:“易地而處,你金眼太歲也不可能大發慈悲,慷慨地讓仇敵离去。”
  “郝某不是你們的仇敵……”
  “搶先在這里埋伏,志在王小狗,沒錯吧?你還說不是仇敵?”
  “咱們……”
  “你。”蒙面人向一位同伴一指,不再理會金眼太歲的話:“看你能不能在郝庄主面前,發揮出色的劍術,在最短期間把他擺平。不要被他的威名嚇坏了,他其實內功拳劍不登大雅之堂。”
  “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把他擺平,他的聲威嚇唬不了我。”那位身材稍矮的蒙面人,一面拔劍接近,一面傲然地說:“僅憑手中劍,就足以應付他了。”
  這意思是說。僅憑劍術就可以擺平對手。
  神龍的爪牙,善用三种絕技:眩目電光、水箭、龍珠,江湖朋友心中怕怕。
  張姑娘武功超塵拔俗,也上當被俘。
  老大風神挺劍搶出,替主人分憂。行走江湖期間,雄風庄四神替主人出盡死力,可以說,雄風庄的聲威,大半靠他們四把劍建立起來的。
  “打旗的先上。”風神不再心怯,揚劍豪气揚聲如洪鐘:“你還不配与庄主玩劍,讓我這先飛的笨鳥陪你玩玩。”
  風神不再心怯是有原因的,對方顯然有單打獨斗的气概。
  兩條龍的聲威,固然江湖震栗,但聲威的建立在于他們行動神秘,人手眾多,夜間出動,打擊雷霆万鈞。可是誰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有何不了起的人物,更不曾听說過他們与那些真正的高手名宿,光明正大公平交手而獲胜。
  這种人多勢眾,用狗多咬死狼手段所建立的聲威,在一些真正高手名宿的心目中,根本不值半文錢,那只是一群比強盜上匪更卑劣的雜碎而已。
  現在公平拼博一比一,何所懼哉,風神就是真正的高手名宿,認為神龍一群雜碎,沒有真正的英雄人物,一比一他一絕對可以成為胜家。
  “我沒有玩的心情,我殺。”蒙面人升劍,語气凶狠:“你先飛,一定先死。你是雄風庄大名鼎鼎的四神之一,但畢竟是看家的狗,不管你笨不笨,一定會替主人先上,所以也會先死,我進招啦!”
  “你任何時候皆可進……”
  一聲冷叱,蒙面入疾沖而上,升起的劍并不發招,就這佯科舉著劍向前沖,速度不太快。
  向劍尖沖,胸膛暴露在風神的劍尖。
  風神怒火上沖,這家伙怎么挺起胸膛找死?
  不能多想,也沒有時間多想,人已沖到,沖近劍尖。
  “你找死!”風神怒叱,劍吐出了。
  “錚!”蒙面人斜伸的劍,突然以十倍的高速下沉,劍把的云頭下擊,奇准地擊中風神的劍尖,劍穗崩斷向下飛墮。
  蒙面人的左掌,恰好向前一樣,可怕的掌風似狂濤,把下墮的劍穗向前刮飛。
  風神的劍身,被強勁的震力震得向下沉,毫無收勁或變招的机會,劍把一擊之力凶猛絕倫。
  這瞬間,飛出的劍穗,擊中風神的眼鼻,穗下的流蘇是絲制品,柔軟而輕,竟然一絲絲全陷入臉上各處兩三分深,像利刀一樣割裂肌肉。
  同一瞬間,蒙面入的劍身向下疾沉。
  變化太突然太快速,任何人也無法搶救,一照面便人鬼殊途,殺人的技巧怪异得不可思議,手法詭奇陰毒,出其不意用怪招殺人于瞬間。
  蒙面人劍身,劈開了風神的腦門。
  “你果然先死。”蒙而人冷冷地說,收劍飛退丈外,用靴底拭掉劍上的血跡,收劍歸鞘,冷然屹立,似乎剛才并沒發生任何事。
  風神晃了兩晃,向后仰面便倒,臉上一片血污,腦袋鼻梁以上,從中間被劈開,紅紅白白齊流,死伏极慘,頭几乎被砍成兩半。
  “卑鄙!”老三雨神悲憤地厲叫,飛扑而上。
  另一蒙面人哼了一聲,左手一抬,遠在兩丈外,電芒一閃即逝,几乎目力難及,只能看到芒影一閃即沒,不可能看清是何种暗器,勁道駭人听聞。
  “啊……”雨神悶叫了一聲,身形仍狂猛地前沖,但劍突然失手擲落,沖勢無法止住。
  沖近為首蒙面人身前,被蒙面人信手撥翻了。
  一枚六寸扁針貫人心口,可能貫穿了心房。
  其實,雨神不能指責殺風神的蒙面人卑鄙。蒙面人的技巧,神奧得空前絕后,這可是真本事硬功夫,僅劍把擊中劍尖的技巧,就不是一流高手敢于試嘗的險著,一种可能丟命的冒險技巧,手眼心法皆絕對精絕無誤,不折不扣的真才實學。
  劍穗擊中面孔,也是了不起的神功御勁,每一根絲穗皆堅硬如利刃。毀了雙目,內功自消。江湖上絕大多數高手名衍,不敢也不會不能使用這种神奧的險招。
  “留一個活口。”為首的蒙面人大喝,舉手一揮。四個蒙面人同時搶出,四劍映日生光。
  金眼太歲心膽俱寒,四神一照面間便死了兩個,對方的人一涌而上,他哪有勇气面對這許多可怕的高手?他有陷身在虎群中的感覺。
  不管他是否有勇气,情勢已不容許他不拼命,一聲怒吼,他拼全力扑向一個蒙面人,做出滿夭雷電,拼一個算一個。
  “錚錚!”蒙面人連封兩劍,奇大的反震力震得他虎口欲裂,比力,他仍然差了兩三分,劍被震得向右外側急蕩,空門大開。
  另一位蒙面入的劍乘虛鑲人,鋒尖如電到了他的左肋下。
  他已無能為力,唯一可做的事是等劍貫体。劍及体身軀微震,劍隨即掉落腳下。
  他本能地疾退三步,怎么身軀不覺任何影響?護体真气依然流轉如潮,沒有從某處地方拽散的現象,手腳活動依然靈活,神意控制自如。
  向他遞劍的蒙面人,卻在原地搖搖欲倒,雙手掩住小腹,終于叫了一聲,蛤曲著摔倒。不但這個蒙面人倒了,沖出的四個蒙面人全倒了。
  “哎……啊……”只有一個蒙面人,能倒在地上發出慘叫聲。
  其他三個,分別抱住胸腹,痛得叫不出聲音,像還沒斷气的雞在地下掙扎。
  “退到后面去。”他听到不陌生的嗓音發自身后,本能地再向后急退。
  “王若愚……”前面為首的蒙面人,發出惊訝的叫聲,不敢沖出,反而向后退。
  后面兩側,沖來另七名蒙面人。心中又惊又喜,也痛苦莫名。雷神与電神,護住他急急后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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