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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行追蹤術


  “住手!退!”有人沉喝。
  剩下的三十余名打手,悚然向四面退。
  書生站在鬼叫連天散爬在地的人叢中,冷然舉棍游目四顧,最后目光落在排列在階前的一群人身上。
  “不打完再說嗎?”他用嘲弄性的口吻問。
  站在中間的那位爺高大健壯,一表人才,留了八字胡,穿團花罩袍,怒容滿面。
  “大膽狂徒,你打上門來了!”這人憤怒地說。
  “好!你是個不問情由便給人定罪的貨色。”書生倒拖著棍向前緩緩接近:“天下各地無法無天的惡霸土豪多得很,多你一個不足為奇,你這种人如不殺光死絕,天下永遠是不會太平的。”
  “可惡你……”
  “你給我豎起耳朵听清了,先不要亮你的大嗓門鬼叫連天。你不是一個肯讓別人講理的人,你的武力就是你小小地方王朝的主宰。現在,唯一的辦法是打了再說,誰強誰有理。你不打,我可要動手了。”
  “斃了他!”這人指著書生厲吼,快要失去理智,激怒得快瘋了。
  左右搶出兩個門神似的大漢,一個揚起渾鐵霸王鞭逼近,一個揮舞著八角流星錘在外圍繞走,錘鏈破風聲一陣緊似一陣,一近一遠開始游走,要制造机會行猛烈的攻擊,一前一后配合得恰到好處。
  書生左手抓住長包裹,右手支棍昂然屹立如山,任由對方繞走、試探、引誘,雙腳挺立如岳峙淵停,甚至連眼皮也沒眨動一下,冷冷地盯視著那位為首的人,似乎不知道有兩個人在身邊准備攻擊。
  終于,忍耐不住的一方開始攻擊了,流星錘迎面飛到,上盤的胸口正是錘攻的大好目標處。
  霸王鞭在他身后,如山力道驟發,千鈞力道攔腰便掃,挨上了人會斷成兩截。
  前后夾攻,兵刃几乎同時到達。
  這瞬間,書生來一記不可思議的走險身法魚龍反躍,胸腹几乎帖著錘頭上升,成弧形后翻。
  下面,霸王鞭也隨之落空,斜滑而過。
  半空中,齊眉棍跟著身形翻動,啪一聲挑中錘頭,錘以更快三倍的速度向天空疾飛。
  棍隨身形翻落,卡一聲敲中一鞭落空那人的右肩,骨裂肉向外擠。
  書生飛騰落地。
  這些變化,似乎在同一剎那完成,快得令人目眩,但見人影乍合。攻招、人影翻騰、棍也翻了一匝,如此而已。
  “哎……”使流星錘的人身軀一震一抖,接著倒翻而起,仰面便倒。
  階前排列著共有九人,在惊叫聲中,慌亂地左右一分,惶亂地走避。
  “當!”流星錘從半天空里飛砸而下,重重地砸在第二級石階上,火星与碎石飛濺,尺厚的長石出現斷裂的痕跡。
  使用流星錘的人苦頭吃大了,錘飛上半天,套在腕上的護套堅固難斷,一繃之下,手臂被拉長拉松,身形再被震起拉動,被錘頭拉倒了,右臂算是廢定了。
  石階是太湖的花石,堅硬美觀。
  從前建造皇宮的所謂花石綱,就是設在黿頭緒采石的官府机關,太湖石不但可以做假山,也可以作基石。
  流星錘大僅如拳,竟然把尺厚的階石擊斷,未免駭人听聞。
  那位使霸王鞭的人,已丟掉鞭倒在地上,左手掩住骨碎的右肩,痛苦地叫號、呻吟。
  “現在,該我主動出手了。”書生大聲說,齊眉棍向前一指:“下令圍攻吧!在下來者不拒,多多益善,殺一個,人間便少一分禍害。”
  “閣下,不要欺人大甚!”為首的人變色大叫。
  “你這狗娘養的賤王八!”書生破口粗野地罵:“你竟敢味著良心說我欺人大甚?
  太爺我路經貴地,經過你這喪宅的大門口,甚至還沒有到達門口,先是群狗爭噬,接著就打手圍攻,然后,那個混帳東西用六枚透風鏢奪命,最后是近百人一擁而上。天殺的賊胚!說不出合理的理由來,太爺要把你這里變成屠場,斬盡殺光你們這些橫行鄉里的狗東西,九里村今后即使不比現在好,至少也不會比以前坏。”
  “閣下,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這人气軟了:“就算我的人……”
  “不是你的人又是誰的?”
  “在下道歉……”
  “道歉就罷了?”
  “那你的意思……”
  “如果太爺沒有兩下子,豈不被你們打殺或活埋了?”
  “這……在下……在下向尊駕陪不是,有話好說……”
  “晤!這還差不多。”書生將棍向遠處一丟。
  立即有四個人向前邁步,手中的刀劍舉起了。
  “退!”為首的人惶然急叫。
  “你是個經驗丰富的聰明人。”書生怪笑道:“那四個蠢材就只配供人使喚,以為太爺丟掉棍,他們就可操刀宰割太爺了。”他舉起手中的長包裹:“這里面才是真正的殺人家伙,要命的無常,你算是走了狗運,免去了一場可怖的大屠殺。”
  所有的人皆毛骨悚然,開始有人奔出搶救受傷的人。
  “在下知錯!”那為首的人沮喪的抱拳為禮:“在下谷承光,本宅的主人,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卓天威,霸王卓。這名號對閣下來說,一定會引起一陣不小的洶濤。”卓天威向前接近。
  所有的人,皆臉上變了色。
  “你……你你……”血掌谷承光大駭。
  “你大概已經知道卓某為何能找得到你這里了,昨晚碼頭平安船具行的确出了一場不小的意外。”
  “請……請至客廳……”
  “不必了,在下只向閣下請教一件事。如果閣下不打算說,再用血掌送卓夫威去見閻王尚未為晚。”
  “谷某認了。”谷承光絕望他說。
  “靈狐那群人在何處?”
  “我不知道……”
  “什么?”
  “不錯,谷某的确与真真仙姑有交情,但与她有交情并不犯死罪。”
  “晤!有理!”
  “前天,在下接到信息,要在下留意閣下的過境情形,人、事。時、地都要弄清,消息送到奔牛鎮元妙觀。之外,我就不知道了。”
  “你要我相信嗎?”
  “卓兄,我沒有為真真仙姑送命的必要。”血掌谷承光痛苦地說“不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不否認和靈狐曾有床上的一段情,但她并不是牡丹花,我也沒興趣做鬼。以我谷承光來說,一方之豪,家大業大,糧食滿倉,金銀滿窖,我要什么就有什么,我弄上床的千嬌百媚美女數不胜數。只要我愿意,買百十個絕色美女來堆屏風輕而易舉,江南花花世界,懂得風情、床上功夫爐火純青。愛、嬌、媚、騷門門皆精的絕色美女多得很,玩弄之后既不傷陰騭,也不喪德,何樂而不為,我會為了她而甘愿送掉老命嗎?”
  “晤!有道理。”
  “所以,我只答應來人,將消息打听清楚之后,派人送到奔牛鎮元妙觀,算是略盡心意了,其他恕難應命。”
  “她要求了其他?”
  “對,要我召集朋友,把你埋葬掉。”
  “你很聰明。”
  “當然,有錢有勢的人都聰明。所以,我把所有的人都關在家里,嚴禁外出。老天爺!到頭來你這霸王仍然打上門來,你看你把我的人打得多慘!”
  “你還算幸運的,總算不用辦喪事。我手下有分寸,你一個人也沒死。”
  “老天爺……”
  “呵呵!得罪得罪,抱歉抱歉!”卓天威怪笑:“你也不必叫天叫屈,算起來你是罪有應得。我霸王卓不是不講理的人,事先曾經打听過你的為人,你的狗和人攻擊我就是最好的事實證明,谷老兄,今后你如果繼續橫行鄉里,再奴役你的鄉親,我敢打包票,你一定不會有好下場的,而且下場必定很像。”
  “謝謝你的忠告,卓兄!”谷承光長歎一聲:“看了你的神勇,我知道,我算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我會閉門思過。”
  “那就好。”卓天威向外走:“在下這就赶往奔牛鎮元妙觀。”
  “走陸路要快得多,卓兄。”谷承光熱切地說。
  “不,在下的船在府城,乘船也慢不了多少,呵呵!免送。”
  □□□□□□
  烏篷船駛离碼頭,駛向三十里外的奔牛鎮。
  碼頭的北端,另一艘烏篷舟子正在解纜,便被一名大漢一把抓住了。
  另一名大漢跳上船,逼住了另一名舟子。
  “不用開船了,老兄。”大漢獰笑:“霸王卓的船不到奔牛鎮。”
  “咦!你……你胡說些什么?”舟子訝然問,暗中聚气運功。
  “你老兄知道我說些什么。”大漢向岸上一位小書僮打扮的清秀小伙子一指:“他從九里村跟來的,你們分兩批人傳信,另一批兩個人,已經乘船到對岸去了,當然咱們也有人跟去啦!”
  “我……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些什么?”
  “那我就明白的告訴你好了,坐下啦反正你是走不了的,是不是?”
  “岸上,另一名大漢把解纜的舟子挾上船來了。
  “他們如果不听話,打斷他們的狗腿。”小書僮說,揮揮手:“辛苦啦!我得走了。”
  “呵呵!放心啦!這几位仁兄插翅難飛,附近的人多著呢!讓他們跑也跑不了,好走。”大漢信心十足地說,揮手示意相送。
  “那……那是誰?”舟子乖乖坐下惑然問。
  “長春谷主傅大俠的女公子。”大漢坐下說:“你們的消息說,傅大俠一家,正隨官差乘大船在后面,押解犯人和護送證人赴鎮江,無暇分身,霸王卓只有一個人,像被餌所引的魚,盲目地隨餌追蹤吞餌,對不對?”
  “這……”
  “霸王卓對血掌谷承光貫主人的話,只相信一半。”
  “你是說……”
  “奔牛鎮元妙觀确是接受信息的地方,但只是几處接消息處所中的一處而已,最重要的漏洞,是你們為何不從陸路赶赴奔牛鎮?可知元妙觀不但不重要,而且是布餌的好地方。呵呵!主人十分希望霸王卓從陸路飛赴,對不對?”
  “鬼話!”
  “真的是鬼話?呵呵!過河的那一組人,將信息送到何處?”
  “不知道,在下也不知道還有一組人。”舟子仍然不承認任何事。
  “你說不說無所謂,反正另一批人會把事情弄清楚的,而在下這里的人嘛,只負責把你們几個人看死看牢,不至于走漏消息,便大功告成了。其實,你們知道的事有限得很,犯不著逼慘你們,喂!”船上有酒有菜嗎?咱們……哈哈!別走啦!”
  舟子出其不意往船外跳,想跳水逃走,卻被大漢抓住一條腿拖倒,凶狠地四劈掌重擊,把舟子打昏了。
  “我來對付這位仁兄。”另一位大漢也三兩下把另一舟子打昏,將人往艙內拖。
  □□□□□□
  谷家自從卓天威出門之后,先后派出了四組人,每組兩個,各走各路。
  第一組是跟蹤卓天威的,因為心中害怕,所以只敢遠遠地跟蹤,跟遠了便不可能看到沿途的變化,不可能將目標始終控制在視線內。
  因此出了南村,跟蹤的人根本就不知道,真正的霸王卓在何處,不知道目標在村子里已經換了人。
  第二組和第三組,才是正式的傳信人。
  在碼頭,被兩大漢制住的第三組,他們奉命跟著卓天威的船走,然后搶先一步將信息傳到元妙觀。
  第二組兩個人,上了一艘代步小艇,划到河對面去了。
  河的對岸,有一條官道直通金壇縣(屬鎮江府),從蘇杭往茅山進香的人,大多是走這一條路。
  第四組并未遠走,但走的卻是西行的小徑,也是到奔牛鎮的小徑。
  遠出兩三里,這兩位仁兄便折人向南岔出的小道。
  這一帶田野已盡,竹木叢生。
  急行里余,領先的大漢發出一聲鷹鳴,再埋頭急走,不時的回頭張望,看是否有人跟了來。
  徑右一叢修竹旁,突然閃出一個青衣人。
  “附近沒有陌生人。”青衣人說:“有何消息?”
  “卓小狗神通廣大,竟然找來了。”大漢苦笑:“好慘,咱們輕重傷足有四十人。”
  “哦!這小狗怎會找來的?可能嗎?”青衣人臉色大變:“沒弄錯?”
  “但愿弄錯了,可惜沒弄錯!”
  “怎樣了?”
  “敝主人不得不吐實。”
  “谷大爺招出奔牛鎮元妙現的事了?”
  “家主人抱歉,万分抱歉。”大漢不住打拱作揖:“那是迫不得已的事,家主人實……實在……”
  “那小狗呢?”
  “回府城上船,赶赴奔牛鎮,家主人已遵囑派出三組人,不久可望有消息傳回。”
  “好吧!怪你們主人不得,貫主人已經盡了力。”青農人淡淡一笑:“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換了我,我也會不顧一切保全自己。”
  “家主人非常抱歉……”
  “好說好說。”青施人臉上毫無焦急的神色,也沒有怨恨,反有喜色:“請上复貴主人,貴主人已情至義盡,日后好見面,一切多謝。”
  “諸位請……多包涵!”
  “好說好說。咱們必須立即赶往奔牛鎮,及早綢繆,兩位可以回去了。”
  “好的,祝諸位順風,告辭。”
  “不送了!”
  目送兩人去遠,青衣人鑽入竹叢,進入一處野林,分枝撥草急走,不久便出現在一座茅屋前。
  “怎樣了?”茅屋前迎門而立的一個佩劍人問。
  “小狗居然找到谷家,好可怕!”青衣人苦笑:“難道說,這小狗他真有未卜先知的神通?”
  “到底怎樣了?”
  “他找到谷家,把谷家打慘了,傷了四十個人,谷大爺招了供,但仍然夠情義,依計派出人手辦事,暗地派人通風報信。”
  “小狗呢?”
  “剛走不久。”
  “哦!……”
  “回城乘船赶赴奔牛鎮元妙觀。”
  “且慢!”
  “怎么啦?”
  “你說地返回府城?”
  “是呀!他是乘船來的,回去乘船……”
  “你不感到奇怪?”
  “郁二爺,有什么好怪的?”
  “小狗緊迫追蹤,志在必得,勢將分秒必爭。”郁二爺一面說,一面游目四顧。
  “對呀!”
  “這里到奔牛鎮,腳程放快些,兩個時辰足夠矣!如果是乘快船,要多久?”郁二爺的手按上了劍鞘,眼中有警戒的神情:“更加上返回府城的九里路,你說,前后該需要多少時辰?”
  “哎喲!一個時辰也不夠……”
  “你們這些笨豬……”郁二爺一面罵人,一面轉身一腳踢開柴門向里叫:“赶快准備兵刃,准備走……”
  三丈外的一株大樹下,踱出刀已插在腰帶上,撩起袍袂,背著手,神定气閒的霸王卓天威。
  “你們已經很不錯了,形容為笨豬實在過份。”卓天威背著手微笑,一面說一面走近他們:“從你們這种周詳布置,足以將老江湖耍得團團轉,追到奔牛鎮元妙觀,無疑的一定會找到騷狐狸已逃往鎮江的線索,到了鎮江,也一定可以找到靈狐已潛赴南京或揚州的蹤跡。呵呵,就這樣越迫越遠,久曠時日,在万里江山奔波,好苦哦!
  郁二爺,你說我該怎么辦?”
  屋內出來了三男一女,
  三位男的皆在四十上下,剽悍魁偉气概不凡,分別握了三种兵刃,劍、天王傘、雷鑿雷錘。
  女的則滿臉橫肉,眼神冷厲,粗衣布裙,發髻已現灰色,左手握了徑尺的盾鏡,右手有一根九合金絲三尺板帶,金、銀、晶,紫……七色彩芒耀目。
  共有六個人,實力空前雄厚。
  “哦!听說過你們這些人物。”卓無威沉靜地說,不住打量著他們。
  “守內爭雄,威震天下。”那位握劍的人,用生硬的嗓音叫,叫聲怪怪的,最后一個字尾音拉得長長的。
  “風雨雷電四大天君,在地為魔在天為神。”女人接著也用怪怪的嗓音念出歪句,似乎舌頭太太太厚了……
  這是四大天君在碰上對手時,按例念出的歪句,代表了他們四人的聲威,也等于是亮他們的名號。
  在江湖道上,如果不知道這四大天君,便知這人一定是初出道的井底之蛙,不知死活的楞頭三。
  “哦!對,四大天君,幸會幸會!”卓天威的眼中有了戒意,可知他已將這几個列為勁敵。
  “我快活一劍郁隆,閣下可有耳聞?”郁二爺的情緒穩定下來了,至少目下還能沉得住气。
  青衣大漢大概不是什么高人名士,瑟縮在一旁發怔。
  “在下也幸會啦,見了你老兄,不見得會快活起來,你的劍很快很利,但砍在脖子上絕不怎么快活。”天威的情緒也放松了:“諸位,在下要見靈狐。”
  “哼!”握劍的風天君哼聲很刺耳。這位天君的劍,在江湖也以快聞名,名副其實的出劍如風,不相信的人一定倒楣。
  “不要哼!在下非見她不可,她總不能不斷以千百种化身,在卓某身邊鬼鬼祟祟明攻暗襲,不肯与卓某面對面平心靜气談談,對不對?”
  “咱們和你談也是一樣。”快活一劍說:“其實,也沒有什么好談的,你最好明時勢識利害,离開靈狐遠一點,不要再談什么珍寶的事,咱們都是富姑娘的朋友,為朋友兩肋插刀,在道義上應該替她分憂,替她解決煩惱和困難。”
  “為朋友就可以不問是非黑白嗎?”
  “一點也不錯。這世間是非很多,各人的看法和標准各有不同,比方說,水可以淹死人,但有些人卻不以為然,泡上三天兩夜也俺不死,甚至想死也沉不下去。你說新鮮的魚才好吃,但有些人卻把爛魚看成天下美味。”
  “好,高論!高論!”卓天威鼓掌喝彩。
  “所以……”
  “所以,沒有什么好說的,沒有什么道理可講。”
  “你明白就好。”
  “對!我卓天威明白。”
  “那么,你愿意遠遠地离開富姑娘嗎?”
  “不愿意。”
  “那……”
  “善財難舍啊!郁二爺,我那些珍寶……”
  “不要去想那些珍寶了,小兄弟。”快活一劍用慈悲的感情說:“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把天下千万件奇珍异寶都給你,而你卻沒有命享受,要回來有什么用呢!是不是?所以該放手時須放手。”
  “呵呵!郁二爺,這些話有道理,你該向靈狐去說的,你為什么不盡朋友之義向她去說呢?”
  “可惡!說了半天,你小子依然不上道,冥頑不靈,不知死活!”快活一劍冒火了。
  “你說的話不算數的,因為你不是靈狐。郁二爺,我非見她不可。”
  “你去死吧!”快活一劍拔劍:“四位天君,咱們一起上,碎裂了他!”
  “哦?你們要一起上?也好,免得多費手腳,我卓天威決定懶得和你們玩命,直接送你們去見閻王,豈不省事多了。”
  “你還說大話?”
  “不是大話,是事實!”
  “你用什么送我們去見閻王?”
  “飛刀,郁二爺。”卓天威的雙手從背后移出,自然地下垂在身側:“要殺掉一個人,最好用最省事、最安全、最省力、最快速的方法和手段去殺。我的飛刀,正合乎這些標准。來吧!我等著你們呢!”
  “該死的東西敢說大話。”雷天君忍無可忍,咒罵著向側疾閃,雷錘一場,左手的雷鑿卻突然化虹而出,但光芒一閃,快得令人肉眼難辨。
  可是,虛晃的雷錘卻收不回來了,一道白虹即沒,沒人左肋失去形影。
  “呃……”雷天君舉著雷錘,剎不住閃勢,隨雷錘繼續側沖,沖出三丈外。
  快速絕倫的天雷鑿,從卓天威的右側一惊而過,而卓天威的身影,立即移回原處,也就是雷鑿的飛行路線上。
  這令人難覺的短距离閃挪,旁觀的人難以發覺,卻以為雷鑾已經透体而過,或者所擊中的僅是沒有實体的虛影。
  “砰!”雷天君摔倒在三四丈外,開始扭動,叫不出聲來。
  “他沒有救了!”卓天盛泰然地說:“刀入心室,柳葉刀奇准地穿透第六肋縫,鋒尖楔人心室,要是不信,諸位可以去檢查,包打保票。”
  “你要償命……”風天君大叫,挺劍沖進。
  雨天君的鐵傘向前一伸,蓬然張開。
  可是,白虹已先一剎那及体。
  “天啊……”沖出八尺的風天君上身一挺,舉劍狂叫聲如狼號,腳下大亂,晃了兩晃向前一栽。
  左胸心室上方,露出一寸刀柄。
  “砰!”雨天君倒在已彈張的鐵傘內,咽喉中了一刀。
  “你慢了一步!”卓天威向快活一劍招招手:“還來得及跟上他們,郁二爺,你也一起來!”
  電天君這個老丑女人十分机警聰明,她丟掉了鏡盾,丟掉了七彩九合金絲板帶,張開雙手,像個待決之囚,站在原地發抖。
  快活一封魂飛魄散,整個人崩潰了,失手掉劍的雙手掩面,渾身顫抖。
  “你……你這魔……魔鬼……”快活一劍軟綿綿地掩著臉問下一挫,叫聲嘶啞刺耳:“天啊……饒我……”
  整個人趴伏成一團,可怕地顫抖。
  青衣大漢的膽都快嚇破了,跪在地上不住磕頭,不住叫饒命。
  “郁二爺,你愿意招供嗎?卓天威冷冷地問。
  “我……我招……”
  “靈狐在何處藏匿?”
  “在……在茅山。”
  “茅山?茅山大得很呢!在茅山什么地方?”
  “我……我不知道,只……只知道她在天下各地建了四……四座藏珍樓……茅山那座,是她最好的一座。她……她從來不將人……帶去參觀……的,誰……也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
  “你知道在何處嗎?”天威向電天君問。
  “靈狐連情夫都不帶去藏珍樓,會帶老身嗎?”電天君顫抖著說。
  有道理,無可反駁。
  “你呢?說!”卓天威用靴尖挑挑青衣人的肩膀。
  “我……我連茅……茅山都……都沒去過。”青衣人急叫:
  “我是曹三老爺的隨從,連曹三老……老爺也不知在何處……”
  “你們下一步要到何處去傳消息?”
  “的确是奔牛鎮……元妙觀。”
  卓天威沉思片刻,劍眉深鎖。
  問不出其他的事了,逼死這些家伙也是杜然。
  “回府城再說!”這是他的結論。
  各方面的消息綜合加以研究,就可以找出正确的消息來。靈狐在茅山有藏珍樓的消息,須另想辦法證實。
  “我會比你們早到達元妙觀。”他說,大踏步揚長而去。
  “我發誓,我一定要殺死你……”電天君沖他遠去的背影厲叫。
  他飛掠而走,要赶返府城,耳中听到電天君的凄厲叫聲,起初并未在意,他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掠出百步外,驀地,他站住了。
  “哎呀!她的嗓音……”他惊呼,突然扭頭一躍三四丈,去勢如電射星飛。
  “糟!”他在距茅屋五六大外脫口叫。
  電天君失了蹤,鏡盾和七彩板帶仍在地上。
  快活一劍郁二爺死了,青衣大漢也死了,保持原姿勢不變,后腦挨了重擊,頭骨開了個洞。
  “是她!這騷狐狸?”他大叫:“我好愚蠢!騷狐狸,你逃不掉的,你……逃不……掉的……”
  □□□□□□
  南碼頭的常州客棧是頗有名气的,通常接待過往的達官貴人,房舍清雅,設備齊全。上午不是落店時光,店中顯得相當清靜。
  二進東院的上房,有座設有假山盆景的小院子,一座供旅客會客的小花廳。
  小花廳中,卓天威与扮成書僮的傅鳳鳴正在品茶。
  “那兩個人過了河,進入一家裁縫店,不久便過河返回九里村。”姑娘低聲說:“不久裁縫店出來一位中年婦人,一位相貌平庸的少婦,分別提了針線籃,走上了出街西的西行官道。”
  “到金壇?茅山就在金壇!”卓天威的虎目放光:“快活一劍的消息已經可以證實是确實的了。”
  “爹已經跟下去了,無敵金刀和北人屠也分別就道,大哥,我們在這儿等呢?抑或是也跟上去?”
  “我不能去。”
  “為什么?”
  “騷狐狸還在府城。”
  “這……”
  “我留在這儿吸引她,她就無法分身,我們跟蹤的人希望就更大了,等查出她藏珍樓的所在地,我一動身,她便會赶回去保護她的寶藏了。”
  “她敢來找你嗎?”
  “敢的,她太自信了!”
  “你可得小心啊!大哥。”
  “我會加倍小心的,我不急,我倒要看看她的道行有多高?”
  “大哥,我總覺得,防不胜防的滋味真不好受。”姑娘苦笑:“這鬼女人的幻形術,也的确神乎其神令人折服,迄今為止,你我還不曾見過她的真面目,即使她出現站在我們的身旁,我們也不知道是她。”
  “所以我一定要找出她的狐穴來,才能逼她面對面了斷呀!等浪里鰍的船返回,我們乘船游運河好不好?”
  “你還有心情游運河?”姑娘不胜詫异。
  “讓騷狐狸以為我對奔牛鎮元妙觀有興趣,并不完全相信她的藏珍樓在茅山,讓她暗笑我是大傻瓜,豈不讓她樂昏頭。”卓無威信心十足地說:“杭霸主的人,正在虛張聲勢,找混混們查出茅山藏珍樓的下落。我和你乘船往奔牛鎮,騷狐狸不樂昏頭才是怪事,這表示我的注意力仍在奔牛鎮,騷狐狸正希望我把注意力放在元妙觀。”
  “對,大哥,你的思路越來越成熟了,好在金壇方面的消息,三兩天之內不見得會有結果,在店里坐等反而會引起騷狐狸的疑心,不如到處走走吸引她的注意來得有利。走啊!大哥。”
  “浪里鰍的船還沒回來呢?”
  “我要換衣……”姑娘遲疑的說,臉上紅云綻起。
  “換衣?”
  “這么久以來,我一直都是女扮男裝,煩都煩死了!”鳳鳴姑娘噘起了小嘴,有點扭怩地說。
  “呵呵!我覺得你扮男裝還不錯呢!”
  “丑死了!”
  “呵呵……”
  “所以你一直就不把我當……當……”
  “別傻,鳳鳴,在我心目中……”
  “在你的心目中,我是一個討厭的女人。”姑娘不胜幽怨,眼眶紅了:“避之唯恐不及。”
  “鳳鳴你……”
  “我知道,在宋家的藏金窟里,我……”
  “不要說了。”卓天威的臉沉下來。
  “天威。”姑娘捉住了他放在桌上的手,淚水在眼眶里打轉:“我年輕,不懂事,有感慨就隨口而出,你這樣就不能原諒我嗎?我要是有心怀疑你對那百万金珠動心,我會下十八層地獄……”
  “哦!鳳鳴我……”
  “天威,我……我不是有意的,天威……”她哭了,將卓天威的手抬起按在自己冰涼的粉頰上。
  “不要哭,鳳鳴,請不要怪我多心。”卓天威柔聲說:“你是個俠義名門的千金,我是個不擇手段迫索失寶的莽漢,我心里本來就不好受,你那么一說,我好難過。財寶在我心目中,根本就不算什么,要不是那玉屏是家祖遺留下來的心血結晶,我也不會拼著性命去追尋的。”
  “哦!天威,責備我吧……”
  “我們不要再自責了,好嗎?”卓天威輕擦著她的淚水,聲音出奇的溫柔:“你我之間有時吵吵嘴斗斗气,也怪好玩的,是不是?”
  “還好玩呢!”她羞澀地含淚笑了,白了天威一眼:“我還敢給你吵?無意中說了兩句感慨的話,你就不理我了,你知道我哭了几次,真想……”
  “呵呵!又來了,你就哭給我看吧!”
  “坏人……你欺負我……我不和你說了!”鳳鳴姑娘起身便走,嬌喚著:“不管,我要換衣裙!”
  當她重新出廳時,天威愣住了;。
  “你真是我的小妹妹。”他愣愣地說:“我想,我還是比較喜歡你穿女裝,好清新秀麗的小姑娘!”
  誰要把一個黃毛丫頭(未開臉的閨女)形容為什么美如天仙啦!艷麗如花啦!嬌艷動人啦等等。這家伙如果不是沒安好心,至少也是神經不正常,語無倫次的白痴。
  沒出嫁的閨女,臉上的汗毛是絕對不可夾除的,當然對施脂粉化裝大有妨礙;有教養的人家根本就不許閨女濃裝艷抹。
  鳳鳴姑娘的嬌靨,就是天然國色,嬌不起來,也艷不起來。
  她穿得朴素,黛綠衫裙并不搶眼,搶眼的是她如云秀發、巧手梳成的三丫髻,綰了三只珠花環,襯得靈秀的五官顯得更為出色。
  她往前俏立,喜悅地嫣然一笑,給人的印象是清新、活潑。靈秀、俏巧,甚至還有點俏皮慧黠。
  比起月華仙子那种成熟的明媚,艷光四射的女人來,她另有一种吸引人的魅力,散發出醉人的少女芳香。
  “謝謝你的稱贊。”她紅云上頰,明亮的鑽石明眸中有喜悅的神情:“站在你身邊,你會令我生色的,天威。”
  “哈哈!不,應該說相互輝映。”天威向她伸出手:“你這樣打扮,不能佩劍了,那會破坏你清新美麗的气質和形像。走!我們到碼頭去等。”
  兩個依偎著出店,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同時,也吸引了有心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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