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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傷毒雙侵


  “你還沒死?”浮云子大叫,閃電似的扑上。
  司馬英火速站起,身形下挫,招出“虹影飄渺”,把發一半即向左急飄。他挨了兩劍,仍然矯捷無比。
  可惜,他心有余而力不足,身法太慢,劍傷令他躲不開浮云子的快速狂攻。
  “刷”一聲,浮云子的刻從上壓下,“嗤”一聲划過他的左頸側,割開了一條血槽,假使再深半分,頸肌必定完蛋。
  他一挫鋼牙,向右竄出八尺,人未站穩浮云子又怒吼著追近,身劍合一,劍尖冷電四坎,指向心坎,愈來愈近。
  他渾身是血,右手握得死緊,他感到手中的劍太沉重了,已無法將它舉起。
  創口的奇痛,令他感到頭腦昏沉,雖然他還能忍受痛楚,可是各處的神經似乎都凍結了。
  “我不能死。”這是他的第一個念頭。
  念動身轉,身軀向右急倒。
  “嗤”一聲響,浮云子劍向下壓,他感到左大腿一涼,有液体向外激射。
  他在地下連滾三轉,屈右膝挺起上身,虎目厲光外射,拼全力將劍舉起,指向外來的浮云子。
  “你死定了,斬草除根。”浮云子厲叫,挺劍扑到。
  不遠處,笑羅漢和靈霄、白鶴真人、滿天飛瑞四個人,已迎面截住了沖來的天完煞神。
  天心小筑大火沖霄,法持長老狼狽地沖出,大吼道:“住手!”
  誰也不听他的,但這一聲大吼卻救了司馬某一命。
  司馬英本已心力交疲,頭暈目眩,酷陽正烈,但他卻眼前發黑,僅能看到扑來的模糊紅影,和紅影前一絲淡淡電芒。
  吼聲如乍雷,震得他气血浮動,勉強提起的些小勁道,立即煙消云散,劍向下急墜,人亦仰面倒下了。
  “砰”一聲背脊著地,他也清醒了些,人向右滾,左手本能地拔出腰間一把飛刀,脫手擲出。
  浮云子不得不用劍將飛刀打落,因為相距太近,如被飛刀近身,在他這种自命不凡的高手來說,畢竟不是光榮的事。
  “叮”一聲,飛刀被浮云子用劍擊斷,就在這极短暫的遲滯間,司馬英已在八尺外掙扎著站起了。
  五名天完煞神,從兩側驅馬沖到,兩人的長鞭攻向浮云子,另三條長鞭卻卷向搖搖欲倒的司馬英,力道甚猛。
  本來退在遠處的獨腳狂乞和天盲叟,看出了危机,天完煞神竟向司馬英下手,大事不妙,那一鞭力道不小哩。
  “打!”獨腳狂乞怒叫,兩人沖向天完煞神。
  這瞬間,北面有人發出連聲長嘯,人影從梅林中沖出,共有六個人影。捷逾電閃。
  東面,也出來了六個人。
  北面的人影中,最右一個是曾在舊井巷翡翠閣出現的落魄窮儒徐白云。
  距落魄窮儒左首五丈余,出現了無塵居士徐世宁,和手持金芒閃閃小到的金劍神蕭金老爺子。
  再左十余丈,到了武當三清,太和殿主請塵、紫霄觀主清松、五虎羽士清泉。
  東面的人影中,第一個是鬼手天魔龐天德。還有三個千嬌百媚的女道土,是洞靈觀三冠,流云、飛霞、逸虹三位道姑。更右十余丈,是手提大斧的神功周駱,鬼斧戚成。也是六個人。
  十二個人身形似電,最快的是落魄窮儒,他大袖飄飄,一閃即至,最蹩腳的是三個女道主,差得太遠了。
  在谷西一處石隙間,躲著五個人影,其中之一突然發出一聲輕呼,急促地說:“不好,有這几個老家伙出現,大事不妙。”
  “主人,有何不妙?”另一人低聲問。
  “他們功力惊人,再不退便晚了。谷口畜生們行將布成陣勢,退出時得防損傷。如果被老家伙們擒住咱們的人,大事去矣。
  快!發出信號叫他們撤,我先走。”
  獨腳狂乞身形雖快,但已嫌晚了些,兩名天完煞神的長鞭,已將司馬英卷起,身軀上升,被一名天完煞神連手帶腰扶起擱在鞍前,長鞭卷了五匝,絲毫不能動彈。
  獨腳狂乞一聲巨吼,一拐向前面一名天完煞神的馬臀上擊去。他來得太快,出手更快,這一拐劈個正著,入馬臀兩尺,骨肉全毀,馬儿怎吃得消?
  馬上的天完煞神飛身落馬,百忙中一鞭猛抽,鞭矢矯如龍,厲嘯刺耳。
  “你該死。”老狂乞吼叫,只一閃人便失去蹤影,幽靈似的到了天完煞神身右,舉左手便抓。
  天完煞神火速拔劍,順手猛揮,劍气直迫三尺外,好精純的內力修為。
  可是与獨腳狂乞相較,他仍棋差一著,鐵拐倏揮,“錚”一聲劍被崩起向上一蕩,狂乞的大手已搭上了他的肩骨。肩骨應掌立碎。
  獨腳狂乞在他背上拍了一掌,一串長嘯,猛追挾著司馬英向外闖的天完煞神。
  天完煞神向前仆倒,手腳全軟了,但是他突然一聲狂笑,胸前“噗”一聲響,血向外進。
  天!他竟逆運先天真气爆裂了胸膛。
  另十六名天完煞神,同時撤回長鞭,十六張大弓,分射揀來的十二名后到的高手。
  其余的人火速拔兵刃自衛,打落近身的箭雨,緩緩進迫。只有落魄窮儒和金劍神蕭,能從箭雨中迅疾地迫進。
  正相持不下中,亡魂碑之前突然出現了三個人影。
  “雷家堡主!”有人大叫。
  “有雷堡主出現,大事定矣!”遠處有人呼叫。
  在亡魂碑前出現的人,中間那人确是雷家堡主。
  有首那人年約花甲,三角臉,雷公嘴,目中神光似電,臉上露出陰森森的笑容,腰帶上插著一支長僅尺八的小玉如意杖。
  他是雷家堡風云人豪的老大,天罡手趙天雄。
  左首是個馬臉老人,赫然是老二地煞星錢森。
  “砰”一聲巨響,谷口一枝旗花沖天直上,在半空中爆散,橘黃色的火星紛紛下墜。
  雷堡主突然反躍上亡魂碑頂端,發出一陣令人气血翻騰的長笑,用好似佛門獅子吼禪功的聲音,沉喝道:“天完煞神,你們在造孽,滾!不然沖著雷某來。”
  天完煞神在江湖神出鬼沒,任何人不怕,卻怕天下第一堡,這是盡人皆知的事實。
  雷堡主的長笑和吼聲,如同一連串炸雷轟爆,內力之深厚,委實駭人听聞。遠避在四周的武林群雄,全都悚然色變。
  “退!”天完煞神中,響起了震天大吼。
  二十九匹健馬,潮水似的向谷外卷去。
  落魄窮儒像一道電光,銜尾急追。
  谷口埋伏的六大門派弟子,人數并不多,不等他們現身攔截,十六張大弓狂震,天完煞神用箭開道,向每一處可能藏人之處連珠攢射,疾沖而出,埋伏的人根本沒有机會抬頭現身。
  馬似狂風怒卷,煙塵滾滾人影難辨。
  在谷口內側的一座巨石后,右側是張全一,左側是沈云山,他倆分別藉石隱身,待机而動。
  但兩人都不知道身畔有箭接二連三地擦石而過,火花碎石飛濺,破空飛行的嘯聲攝人心魄。
  但他倆貼石低伏,不為所動。
  健馬狂奔出谷,蹄聲如雷,近了,箭雨亦止。
  挾著司馬英的天完煞神,剛驅馬沖過石分。
  一個淡淡人影突從右側飛出,快!快得不像是人,似一閃電光。那是張全一,他扑向馬上的天完煞神。
  第二個人影也突然閃出,那是沈云山,他像一條蛇,貼地竄出,打狗棍來一記“泰山壓頂”,凶猛地努向馬上的天完然神。
  惟有關心的人,方肯舍命扑出,在鐵蹄踐踏長鞭飛舞中,救人太不容易了。
  張全一是自信功力不凡,必欲得司馬英而甘心。
  沈云山則是義薄云天,要舍死搶救義友。
  馬上的天完然神功力也不弱,人影扑到,他向前急俯,伸手拔劍。
  豈知張全一已獲武當真傳,武當的八禽身法舉世無雙,一扑落空凌空大轉身,折回扑到,不等天完煞神拔出劍,他已扣住了對方的肩頸。
  奇大的震力一震之下,兩人同時滾下雕鞍,鞍前的司馬英,也飛墜下馬。
  后面另一騎狂奔而至,一支長鞭猛地抽到。
  沈云山沒有張全一快,一棍劈中馬背,馬儿一聲長嘶,人立而起。他丟了根,一把抓住剛欲墜下地面的司馬英,連翻三次轉身,便滾抵巨石下。
  “叭”一聲暴響,后到的長鞭擦過沈云山的右膀,帶掉了一去皮肉,幸好并未擊實。
  他忍痛貼地飛竄,竄入石后縫隙中,挾著人撒腿狂奔,去似波逐之鼠。
  石后,突然出現了沈中海,一聲怒叫,射出三枚亮銀鏢,鏢出人向下一伏,溜了。
  后到的天完煞神抽了沈云山一鞭,立即飛离雕鞍,向沈云山隱身處凌空飛扑。
  沈中海的三枚亮銀嫖來勢洶洶,他身在空中,怎敢不先對付銀鏢?左掌連拍,三鏢落空,但也將他阻了一阻,被兄弟倆溜走了。
  張全一与夭完煞神沖倒在地,在地上翻滾中,他一掌擊中天完煞神的右耳藏血穴,將人制住了。
  他也被對方一肘擊中右肋,假使功力不夠,這一肘必教他肚腹碎裂。
  最后兩騎奔到,正欲收拾地下的張全一,銜尾追到的落魄窮儒和金劍神蕭同時到達,喝聲已至:“留下,好家伙。”
  喝聲中,金芒破空飛騰,貫穿一名天完煞神的后心,金芒突又飛退,被金劍神蕭接住了。
  中劍的天完煞神飛躍馬下,馬儿向下狂奔,整個谷中煙塵滾滾,沙石飛揚。
  落魄窮儒大袖疾揮,一聲轟然音爆乍響,馬上的另一名天完煞神大概十分了得,人向左墜下雕鞍,電光石火似的扑向被金劍策箭將人擊落的空馬上,一把抓住馬鞍,右手一抖,三道電芒射向右面地下的兩個人。
  張全一剛將上身挺起,只好再向地下一伏,避過電芒。另一道電芒貫人被制了穴道的天完煞神后腦。
  二十七匹健馬,狂風似的掠出谷口,再想追已來不及了,即使能追上,誰也不敢預料是否能制住他們。
  誰接得下二十七個宇內聞名的二十七名天完煞神圍攻?
  谷中尸堆里,僅留下三具天完煞神的尸体,還有五匹馬。撤走了二十七匹馬,二十八個人,和帶走了一具尸体。
  但谷中六大門派的門人子弟,卻遺尸九十八具之多,傷的更超過此數,損失奇慘。
  由于谷口煙塵滾滾,對面不見人影,誰也不知司馬英已被沈云山所救走。
  真正關心司馬英的人,是金劍神影、神功周駱、鬼斧戚成。
  無塵居士。
  其他的像落魄窮儒和洞靈觀三冠等,他們只不過是聞風赶來,看不慣便從中插手管事而已。
  所以追出的人,只有他們四個,其余的人全在谷口止步,不再追赶。
  二十七匹健馬是從對面觀音岩走的,速度奇快。
  在三五里內,高手可追及奔馬,時間一久,兩條腿便跑不贏四條腿,后勁人不如畜。加以天完煞神的箭發時如狂風暴雨,怎能放腿窮追?
  人馬逐漸去遠,消失在山林之中。
  “青老,咱們務必擒住一個人,看是何來路,方能著手拯救司馬賢侄。”鬼手天魔气急敗坏地叫。
  人和馬消失了。
  亡魂谷中仍在慌亂,所有的人全認為司馬英已被天完煞神救走,甚至張全一也弄不清是真是假。
  他將天完煞神沖倒,卻不知司馬英是死是活,也沒見到沈云山隨著他扑出救人,煙塵滾滾中無法看清人影。
  以武當三清為首的一群高手,齊向雷堡生道謝,然后一行人走到被獨腳狂乞擊倒,自用先天真气炸開胸膛的天完煞神尸体分。
  獨腳狂乞与天盲叟已經走了,他們曾和沈家兄弟約定,事后到九龍寺會合,不再在谷中逗留。
  落魄窮儒痴立在江湖客的尸体旁,閉目喃喃自語,不知他在說些什么?江湖客的尸体,被馬群踏得渾身灰土,衣衫零落,看去令人側然,有點不像人形了。
  太和殿主清塵,俯身拉開天完煞神的頭罩。
  “咦!這人似乎有點面熟。”他訝然而叫。
  尸体臉色蒼灰,斗雞眼睜得滾圓,鼻尖沒有了,只有一個大疤痕,兩個鼻孔黑洞洞地十分伯人,尖嘴毗著一排黃擦牙,沒留須鬃。臉上的皺紋和鬢腳的白發看來,年紀已是花甲以上。
  峻幗白鶴散人倒抽了一口涼气,接口道:“這人是祁山的惡寇缺鼻蒼狼辛如冰,道友當然面熟,這人曾到敝派峻煙道院惹是生非,在西陲號稱三毒五悍中的第一悍寇。獨腳狂乞端的了得。”
  “天哪!司馬英怎能羅致到這些凶魔悍寇?”笑羅漢惑然接口。
  “哼!他父親早年結交悍寇多著哩。”浮云子憤恨地答。
  “道長差矣!”雷堡主搖頭發話,接道:“游龍劍客雖与宇內悍寇有往來,但誰都知道他与這些人毫無交情。”
  渾身沾滿灰土和血跡的張全一接口道:“谷中尚有兩具遺產,師叔要否驗看?”
  “且驗驗看。全一,你辛苦些,速派人處理不幸喪身谷中的弟兄善后。”
  一行人走向谷口,驗看天完煞神的尸体。
  兩具尸体無人認識。
  最后被五台派唯一前來參与盛會的窮僧慎宗大師,認出他們是大漠三凶的二凶,難怪中原無人認識。
  谷中一陣子忙亂,雷堡主率二豪向眾人道別。
  他這次出現在亡瑰谷,几句話嚇走了天完煞神,一聲惊心動魄的長笑,令武林群雄心中栗懍。
  也因此一來,他不但獲得六派門人子弟的友誼和好感,而且獲得前來參予盛會的江湖群雄一致推崇与欽服。
  盡管所有的人,全知道香堡主好色如命,但這點點小瑕疵,掩蓋不了他崇高聲望和光芒的。
  在當時男人至上的環境里,好色也就是風流,是雅事而不是罪惡,英雄美人更可成為佳話。
  當然啦!如果不是他雷家堡主,而換了一個江湖小混混的人,好色兩字足可令他身敗名裂,被眾人所唾罵。
  所以名望愈高的人,好色似乎是理所當然之事,而默默潦倒的小人物,好色便是不可原諒的罪惡。
  雷家堡主辭別了眾人,舉步向茫然屹立在江湖客尸体分的落魄窮儒走去。
  地煞星錢森眼中的光暴射,雙手橫持沉重的七尺鳩首杖,咬牙切齒想要動手,他對上次翡翠閣之事難以或忘。
  落魄窮儒听到了腳步聲,睜開了俊目,突然緊鎖劍眉,狠狠地感然地死盯住雷堡主的眼睛。
  雷堡主怔了一怔,這神情一間即逝,臉上堆下了笑,抖了抖藍光閃閃的大袖,抱拳行禮道:“兄台請了,在下山西雷鵬”
  落魄窮儒似已入神,听到聲音神情一懈,自語道:“不是他,口音截然不同,臉貌亦异,我倒多慮了。”
  雷堡主見他臉上神色不時在變,似乎一惊,這時心中一寬,輕輕吁出一口气。
  地煞星鬼眼連翻,暴躁地叫:“堡主,讓屬下揍他,報复去年被逐之恥。”
  落魄窮儒轉首向地煞星看去,淡淡一笑道:“閣下等什么?”
  地煞星怒吼一聲,跨出兩步,便待扑上。
  雷堡主舉手虛攔,搖頭道:“不可無禮。”
  又向落魄窮儒含笑道:“兄台定是落魄窮儒徐兄徐白云,久仰久仰。”
  落魄窮儒冷冷一笑,笑完說:“正是在下,堡主是要周濟徐某么?”
  三角眼的天罡手呼了一聲,接口道:“太做慢無禮了,趙某真想斗閣下一斗。”
  “閣下是誰?”落魄窮儒問。
  “天罡手趙天雄。”
  “哦,雷家堡風云八豪的老大。”
  “你不服气是么?”
  “有一點,你為何不出天罡手?”
  “時辰未到,會有這一天的。”
  “我落魄窮儒游蹤天下,浪跡江湖,身如閒云野鶴,木易与閣下碰頭,閣下這時不下手,委實是一大憾事。”
  “你道趙某不敢?”
  “試試看?”落魄窮儒陰陽怪气地說。
  天罡手正欲搶出。
  雷堡主又搖手止住了,向落魄窮儒笑道:“徐兄早年在江湖中行俠仗義,名震江湖,在下出道太晚,無緣識荊,認為是一大憾事。
  今日天假其緣,能愛緣得覷吾兄風儀,足慰平生,兄台如不見棄,希能与吾兄把盞論英雄,掙得親聆教益,不知吾兄可嫌雷某高攀?”
  落魄窮儒呵呵一笑,說:“好說,好說。不必把酒論英雄,天下英雄除堡主之外,惟有他當之無愧。”
  他說到“他”字,用手指著江湖客的尸体,神情有點慘然。
  “這人是誰?”雷堡主訝然問。
  “江湖客岳弘,堡主諒不至陌生。”
  雷堡主似乎一怔,隨又點頭道:“聞名已久,可惜緣慢一面。”
  當他們對答時,附近圍了不少人,一听這具尸体便是大名鼎鼎的江湖客,嗡嗡的議論聲大起。
  遠處崖壁巨石下,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號叫。
  落魄窮儒并未被慘叫聲吸引,抱起江湖客的尸体說:“人死入土為安,岳老哥早年与徐某略有交情,且是游龍劍客的生死至交,我得替他建一座好墳,以慰死者于九泉,讓活在世上的人憑吊。”
  “徐兄如果有暇,雷某專誠敦請大駕至敝堡盤桓,不知吾兄可肯賞臉?”雷堡主誠懇地說。
  “徐某雖落魄,卻不愿至豪門乞食,免了。”落魄窮儒傲然地答,抱著尸体向大火熊熊的天心小筑右側崖壁走去,步履似乎有點虛浮。
  顯然,他的心中充滿了哀傷。
  雷堡主目進落魄窮儒去遠,搖頭苦笑道:“這人早年是游龍劍客最頑強的情敵,也許有一天,他將是咱們雷家堡最凶狠的強敵。”
  “哼!他敢?”天罡手恨憤地接口。
  “堡主咱們何不在這儿收拾他?”地煞星也沉聲發話。
  “不!目下咱們須保持咱們雷家堡的風度,以后再說,派人好好盯牢他,斬草除根。”雷堡主用惟有他兩人可听到的傳音入密之術吩咐。
  “是!主人。”天罡手也用傳音入密之術答。
  且回頭表表司馬英的死活。
  他渾身血污,已失去本來面目,但神智未昏,人是清醒的,長鞭凶猛地抽在他身上,將他纏得死緊,痛入骨髓,肌肉似要擠裂,骨骼似要松散,已經力盡了的他,怎吃得消?
  在被拉上馬的剎那間,他痛得昏厥去,而又在被擱在鞍前久沉重的一擱又將他痛醒,毫無力道掙扎,他只有等死。
  直至被沈云山救人怪石梅林中,他方恢复些許体力,看清救山的人是沈云山,大喜道:“賢弟,放我下來,解開我身上的長鞭,我支持得了。”
  沈云山放下他,解開他身上的長鞭,自己按著傷痕,咬牙忍是說:“大哥,千万不可做這种愚蠢的事,好死不如惡活,你不報再出去和他們拼命。大哥,答應我。”
  “賢弟,我答應你。你受傷不輕,快走。”
  “你”
  “別管我,我地頭熟,易于脫身,這儿一山一丘我全了如指掌。”
  這時,沈中海急急赶到,低聲叫;“快!有人來了。”
  沈云山飛快地說:“大哥,見見我的哥哥沈中海。”
  司馬英一怔,原來是去年在谷中所見到的小花子。
  但沈中海卻看不清他的臉貌,因為他渾身上下全是血,穿著更不像去年在谷中出現時那樣落魄窩囊。
  而且那次他并未通名,沈中海自然不認識,他卻認得沈中海。
  “快躲,有話等會儿再說。”沈中海急急低喝。
  司馬英向一座怪石下一指,說;“石下有洞,掀開尊便可藏身。”
  兄弟倆向石下一竄,撥草進入石下洞穴,沈玉山在后鑽入,扭頭一看,司馬英已經不見了。
  怪石和梅林中,掠到不少人,都是六大門派的門人子弟,他們是應張全一之召,在前面堵住各口的。
  可惜他們來晚了一些,天完煞神們已沖出谷口了。
  司馬英地頭熟,他不想連累沈家兄弟,自己門入石隙中,躲躲藏藏向崖壁走,攀向他經常吹奏洞荒的巨石。
  那儿,他早已找到一個岩窟,准備死時做為藏骨之所,他不想讓尸体被六大門派所得,目下用不著再勞駕沈云山了。
  他一面走,一面細想剛才的情景。
  怪事,天完煞神与自己無仇無怨,為何向他下手?
  如果是救人,那一鞭為何如此沉重?
  只消招呼一聲便行,用得著狠命地抽?
  他百思莫解,愈想愈可疑,弄不清天完煞神到底是要救他呢,抑或是要擄他?
  想起這一場報拼,他有點心寒,浮云子的罡气太厲害了,如不用赤陽神掌,委實可怕,后果可虞。
  “如果拼劍法,我不輸于他。”他想。
  “唉!可惜我等不到四年后了,那時我可以用赤陽掌放手痛擊,這一天永不會到來了。”他又想。
  避過不少在附近奔掠的人,他逐漸接近了巨石下。這儿跟下面谷底已有半里地,遠离了人煙。
  繞過一座巨石,基地,他怔住了。
  眼前出現了丁絳珠憔悴的身影,她的左小腹創口崩裂,沁出了血跡,正倚在石下喘息著。
  丁線珠以為是匈魂手追來了,緊咬著銀牙,舉起了顫抖著的劍,准備拼命。
  當她看清來人渾身浴血,卻不是勾魂手時,心神一懈,劍無力地下垂,虛弱地說:“你……你是何……何派的門……門下?”
  司馬英正想回答,突覺不遠處有人向這儿赶來,吃了一惊,貼在石后向下望去。
  丁線珠得不到回答,定神看去,第一眼便看到司馬英特寬的皮護腰,正是他配帶的標記,上面插著飛刀,狂喜地叫:“司馬公子,是……是你么?”
  “噤聲。是我。”他低聲說。
  足未漸近,且可听到衣袂掃拂枝葉草莖之聲。
  “有人來了么?”
  “是的。你可以聲張,但我不會饒你。”他咬牙切齒地答,拔下兩把飛刀。
  “請信任我,快躲,我打發他們回去。”她急急地說,勉力站起了。
  “前面有人。”下面傳來了人聲。
  “喂,誰在那儿?”是另一人的叫聲,顯然有兩個人。
  司馬英不敢回答,目下他連舉步的力量也快消失了,他要避避風頭,便待退入倒方草叢中。
  晚了,人影從左右分抄而上,是兩個勁裝壯漢,身法居然快得可以。
  “咦!”
  出現在丁統殊身后的壯漢訝然惊叫,他不認識司馬英,僅看到一個血人,和倚在石分的丁續珠。
  司馬英的眼前已然模糊不清,但他知道對方不是沈家兄弟,除了他們兩人之外,他沒有朋友。
  如果是無塵居上或者是金老爺子,定會叫他笑儿。
  他一咬牙,循聲拼余力扔出一把飛刀。
  丁綠珠身后的壯漢驟不及防,他的目光剛落在了綠珠身上,“哩”一聲飛刀入体,貫入了鳩尾穴下。
  “哎……唷!”他發出一聲凄厲的狂叫,雙手急搶胸膛,掩住了飛刀柄,人向前一仆,將石旁的丁綠珠絆倒在地。
  出現在司馬英身后的壯漢,突然雙手箕張向前猛扑,要扣住司馬英的雙肩,制穴活擒。
  司馬英神智仍清,緊咬鋼牙不進反退,挫腰倒退兩步,猛地出有肘向后猛撞。
  壯漢以為司馬英是個三流人物,渾身是血定然傷得不輕,沒有什么不得了,未免大意了些。
  沒料到司馬英反而后退,“噗”一聲肘撞中肋骨,“嗯”了一聲,渾身力道全失。”
  壯漢肋骨斷了三根,巨大的沖力仍未消失,將司馬英撞倒在地,他自己仍從司馬英身上滑出。
  丁綠珠被絆倒石下,撞倒司馬獎的壯漢剛滑到她身前,她無暇思索,猛地挺起上身,一劍扎下,劍尖無情地扎人壯漢的脊心。
  司馬英砰然倒地,立即翻起,用盡吃奶气力,一刀扎人壯漢的右腰分命門穴,刀入体他的力量也消失了。
  “司馬英公子。”她也軟倒在旁,急促地叫。
  司馬英吸入一口長气,緩緩抬起頭,第一眼便看到壯漢背脊上插著長劍,再向她看去,喘息著說:“哦:你殺了他,為何要幫我?”
  她搖頭苦笑,虛弱地說:“你走吧,遲恐……嗯……”
  話未完,壯漢突然一拳擊出,擊中了她的小腹,把她擊倒,這一掌還有份量,她怎吃得消?
  司馬英雙手按住刀柄,全力向下猛壓,壯漢手腳一陣抽搐,漸漸斷气。
  “快……走!”她气竭地叫。
  下面有人聲傳來,有人向這儿赶到。
  司馬英拔刀入鞘,扶起她的上身,叫道:“丁姑娘,丁姑她渾身發軟,吃力地說:“我……我不行了,傷了內腑……你……你走吧。”
  “我帶你走,傷不打緊,”他去按她的小腹。
  “不!我有自知之明,哎!千万別動我的衣帶。我……我要死了,死前對你有一請求。”
  “說吧,丁姑娘。”
  “請先叫……叫我綠珠。”
  他有點為難,最后硬著頭皮說:“綠珠,我也要死了,你說吧。”
  “請不要向敝派門……門人子……子弟下殺……殺手。”
  他心中怨气向上冒,可是卻忍住了,難以回答。
  她得不到回答,閉著的風目張開了,說:“司馬公子,回答我,回……”
  他一咬牙,說;綠珠,我答應了。”
  “謝謝你,我……我安心了。臨死的人,所……所說的話是……是神圣的,幸勿相……忘。我……走了,祝……你……”
  話未完,她吁出最后一口气。
  她卻不知,為了她這些話。日后他將遭遇無數困難,實非她所能料及。
  他感到一陣慘然,一面將她的尸体放好,一面流下兩行清淚說:“你曾說過你佩服我,你不會加害于我。造化弄人,你卻為我而死,可以說是因我而死,我會因此而負疚終生。
  綠珠,你這种以身維護師門子弟的情義,可動天地泣鬼神,請安息吧!我會尊重我對你的諾言,可惜我已沒有机會了,相信你定會在九泉瞑目,安心。”
  說完,他吃力地站起,慪僂著沒和入巨石下,慢慢向上爬,他要爬上巨石頂,到他預先准備好的埋骨之處。
  下面,人聲已近。
  兩壯漢瀕死的慘叫,惊動了上下的人。
  上面的人向下走,下面的人向上狂奔。
  上面的人是奔雷掌父女,他倆在石后躲在藤蘿中,從縫隙中向下望,眼睜睜看著谷底火辣辣的殘殺演出,不住搖頭歎息,也心惊膽跳。
  巨石下的景況,父女倆無法看到,壯漢的慘叫聲傳來,奔雷掌大惊道:“糟!”
  谷底劇斗已經結束,為何這儿又發生凶殺?
  他沒得到女儿回答,轉頭向女儿看去,不由搖頭歎息。
  游姑雙手抓住兩把藤蔓,抓得緊緊地。鳳目中充滿了淚水,痴痴地向下凝望,雪白的貝齒咬著下唇,像個木雕泥塑的流淚仙子。
  “丫頭,忘了這場慘烈的血雨腥風吧!”奔雷掌說。
  玻姑搖搖頭,珠淚大串的向下掉,幽幽地說:“他重建天心小筑,乃是天經地義之事,他們為何要如此殘忍地對待他?為什么?為什么?……”
  “唉!孩子,江湖上的事,沒有什么好說的,一句話,趨利斥害。凡是對自己有害的人和物,必須毀去方能安枕。”
  “爹,你認為公平么?”
  “世間沒有公平。”
  “冥冥中可有鬼神?”
  “爹無法回答你的話。”
  “婆婆為何供仙把神?”“行心之所安,忏一生罪孽,如不付托鬼神,怎辦?孩子,別胡思亂想。”
  “女儿想,這些人如不受到報應,鬼神不信也罷。”
  奔雷掌苦笑道:“這些人活得比誰都命長,自有人替他們去死。信不信鬼神,為父不勉強你,反正江湖人口中說鬼神,心里面卻沒有鬼神容身之地。只有那些受到顛沛流离,痛苦備嘗,或者造孽太多,深受心靈重壓的人,方肯在仙佛之前俯伏,以求心靈解脫。孩子,不必深究了。”
  巨石下有聲響,也有隱隱人聲。
  璇姑用翠袖抹掉眼淚,長歎一聲說:“他是個英雄,多可惜啊!”
  “自古英雄不許見白頭,死了并不足异。孩子,不必想他了,我們也該走了。”
  游姑想起在臨江府官道三岔路古松林,父女倆搶救司馬英時,逸虹仙姑打趣她父親的話,不由芳心怦怦跳。
  那次逸虹仙姑說得頂難听,說她父親看上司馬英,想要他做女婿,真令人气煞。
  可是,她這時卻感到逸虹仙姑的話很可親,真要得到司馬英為終身伴侶,該多好?
  她臉上一陣熱,說:“想他的英雄事跡,女儿永不會忘怀。”
  奔雷掌正欲退入石縫突又說;“咦!是峨嵋雙俠丁家兄弟,他們來做什么?”
  在王十丈下一座梅林空隙中,峨嵋雙俠与三名勁裝大漢,正匆匆地向上搜來。
  巨石下,又傳來隱隱人聲。
  “哈!石下有人,且去瞧瞧。”奔雷掌說。
  兩人從側方閃出,飄向石右側,那儿有一條石縫,正是爬上巨石的路徑。
  “天!這血人是誰?”璇姑訝然輕叫。
  石縫中,司馬英正吃力地向上爬。
  奔雷掌挫下身子走近,急問道:“老弟,要幫助么?”
  司馬英吃了一惊,猛地站穩拔出一把刀。
  玻姑眼尖,他身形一起,她便看到地插飛刀的特寬度護腰,喜极叫道:“謝謝天!是司馬公子。”
  “咦!你真是司馬英?”奔雷掌也訝然。
  司馬英看清了奔雷掌父女倆,再一听他們叫他司馬公子,顯然不是仇人,仇人不會對他如此客气。
  他收了飛刀說;“原來是麻山雷前輩,還有令媛,”他嘿嘿笑,強提余气說:“令媛与在下十一年來連交兩次手,這時恕難奉陪了。”
  “咦!十一年來兩次……”
  “是的,第一次在平田十八都,令媛与令堂同行……”
  “咦!那小蠻牛就是你?”璇姑惊喜地問。
  “正是區區司馬英。”
  奔雷掌向下伸出大手,低聲叫:“快上,下面有人來了。”
  司馬英搖搖頭,說:“在下不需要任何人援手,太晚了,大丈夫一身做事一身當,用不著……”
  奔雷掌是個血性人,心中大急,猛地疾沖而下,食中兩指點中司馬英的右期門穴,一把扶起向上縱,輕叫道:“快走,并不晚。”
  司馬英已到了山窮水盡之境,根本無力抗拒,奔雷輩出手又快,穴道被制被人乖乖挾著走。
  父女倆的身影消失在藤蘿后,峨嵋雙俠已到了丁絳珠倒地之處。
  “天哪!孩子,你……”
  老二丁良朋狂叫,將絳珠抱在怀中,只消一看臉色,便知道她已永別了人間,不由老淚縱橫,激動得渾身戰抖。
  “二弟,先看侄女是如何致死的。”老大了良屏叫。
  另三名勁裝大漢翻過兩具尸体,叫道:“這兩人是崆峒門人,關洛婁氏兄弟。”
  老大丁良屏已看到絳珠的長劍,插在一具尸体的后心上,怒叫道:“是這兩個畜生,找白鶴散人去。”
  一名勁裝大漢拔出一把飛刀,說:“咦!這是司馬英的飛刀。”
  了良朋一頭露水,搶過飛刀審視良久,說:“怪!果然是司老二丁良朋站起了,老淚縱橫地說:“丫頭內腑被人重擊,腹有小創痕,入腹甚深,是舊創。乃是受傷后身体虛弱,內腑被人打擊而后身死的。舊創定是被司馬英用飛刀所傷,我与他勢不兩立。”
  “二弟,你詳驗過傷口么?”丁良屏說,一面將飛刀遞過。
  丁良明接過飛刀,略一審視說:“創口窄小些,但定是已經愈合之故。總之,希望司馬英沒死,我會找他的。”
  丁良屏翻過一具尸体,說:“怪事!侄女的劍怎會插在這家伙身上的?命門穴上的創口,卻是飛刀所留下,此中大為可疑。”
  “這是有預謀的嫁禍。”丁良朋咬牙切齒地說。
  “确是怪,尸体尚溫,司馬英卻早被天完煞神所救走,這又如何解釋。”
  “找到司馬英之后,便可朋白了。”丁良朋頑固地說,又道:“雖則他有天完煞神撐腰,為了珠丫頭,我甘愿上刀山。”一行人覓路下山,丁良朋緊抱住愛女的尸体,老淚如雨,傷心已极。
  丁良屏一面走,一面前咕:“不對,不久前的慘叫聲,便是婁家兄弟所發,會不會是她兩人對珠侄女……”
  崖壁中空,中間有無數百穴石縫,四通八達,黑黝黝地伸手不見五指。
  父女倆對這一帶似乎不陌生,他們在這一帶潛伏了不少日子,抱著人低僂著身体,曲曲折折鑽縫越穴。
  游姑在前點燃了火折子,在一個小石大中找出一把松明,點起松明再往里走,終于到了一座長形石穴中。
  石穴上甚是干爽。里面有用亂草堆就的兩付臥具,上面有包裹衣衫干糧等物,原來是父女倆這半月來的匿伏居所。
  奔雷掌將人放下,一面解開包裹說:“丫頭,快!水囊,得先替他裹傷。”
  須姑將松明插在石縫間,取來了水囊和一件洁淨的薄衫。
  奔雷掌取出一個小革囊,取出兩個玉瓶,說:“丫頭走開些,由我動手。”
  “我不怕。”璇姑答得頂干脆,動手替司馬英卸裝。
  司馬英渾身都是傷,父女倆不由側然心動。
  奔雷掌喂了司馬某一顆靈丹,解了穴道,方替他拭淨血污,閉一些褐色藥未替他涂上,再撕衣包扎。
  父女倆人感到十分惊奇,怎么?這小子是個鐵打的人?拭抹之際,怎會連哼也不哼一聲?
  司馬英平靜地躺在那儿,比這痛苦更深百倍的折磨他也忍受過,比起地煞星的五毒陰風掌,這小小的痛苦相差太遠了。
  他任由他們搬弄,苦笑道:“賢父女在枉費心机,但在下仍然銘感五衷。”
  “你這人怎么啦?“璇姑鎖著黛眉說,稍頓又道:“麻山雷家的麻姑仙丹和續命生肌散,乃是武林一絕,你不是沒听說過,為何說這种不中听的話?好教人生气。”
  說生气就生气,瞧!她的小嘴儿嘟得好高,足可挂上五只油瓶。
  司馬英淡淡一笑,接口道:“糟蹋了靈藥,在下更心中難安。
  賢父女如果能將在下帶出洞外,放置在先前巨石左側一座石穴中,在下感甚。”
  奔雷掌一怔,惑然問:“放置在石穴中?為什么?”
  司馬英知道自己的大眼快到了,所以平靜地說:“那儿是在下預定理骨之所,請將洞蕭放于在下身旁。”
  被姑降了他一聲,尖聲說:“胡說!你不信任雷家的藥?”
  “不!雷家的圣藥在江湖有口皆碑,与少林的八寶紫金奪命丹難分軒輕,甚且過之,只是在下致死之由賢父女可想知道?”
  “愿聞,但請勿危言聳听。”奔雷掌正色答。
  “前輩的家傳圣藥字內傳名,醫道也定然高人一等。”
  “雷某略請醫道,但去精博二字造之又遙。”
  “前輩可曾發現在下的血中有异味,經脈与常人迥异否?”
  奔雷掌一惊,掀鼻翼猛嗅,一面用手在司馬英身上摸索,面色愈來愈沉重。
  “爹,怎樣了?”贖姑緊張地問。
  “哈!确是大异常人。”奔雷掌沉重地答。
  司馬英淡淡一笑,略一活動手腳說:“這就夠了,如果在下不受傷,最多可活半月之久,目下失血過多,傷痕累累,元气損耗過大,恐怕撐不了三天,何必浪費靈藥?”
  “到底是怎么回事?”游姑變色叫。
  “怪事!你的脈理分明不是九陰脈,卻細沉緩慢大逾常規,血中的异味似有毒物滲和,怎能活到現在?實是罕見。”奔雷掌困惑地自語。
  司馬英坐起了,掩上奔雷掌蓋在他身上的灰衣說:“除了干年玄參之外,大羅天仙也救不了我。”
  “是何种奇毒?千年支參太難找了。”
  “所以在下說不必枉費心机,在下誤吃了百毒朱螭与千載碧尷蛇毒,天下間除了干年玄參之外,任何奇藥皆無能為力。”
  “天哪!天下間怎會有千載玄參?那玩意最多可生長三二十年。”游姑絕望地叫。
  奔雷掌霍然站起,在室中往复走動,似乎正陷入沉思中,神情甚為凝重,不久,他口中喃喃地說:“百毒朱煙,千載碧尷、百毒……”
  司馬英和漩姑茫然注視著奔雷掌往复走動,怔住了,室中死寂,奔雷掌的勾整沉重步伐聲,打破了四周的寂靜。
  良久,奔雷掌突然止步,虎目炯炯盯視著司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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