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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天剛入黑,大批高手已經乘夜色蒼茫進入村西南的山林。
  葛家的東院下,原筑有一間地下室,分為兩間,一間盛藏金銀糧食和軍械,一間則是地牢。
  地牢分隔為二,一是囚房,男女共用。里面囚禁著十余名男女。其中赫然有七雄之一的悅來酒肆店主人胖子李剛,范云深也在其中。
  另一面是死囚房,上面有吊鏈、下面蓄有四五尺深的水,可以稱為水牢。
  吊鏈吊著三個人,其中之一是文新,另一人是范開平。
  腰腿上綁著一塊百斤大石,雙手被吊環扣住,人僅能坐在水底,水恰好淹至下顎,既無法站立,也無法下沉,想死也不可能。
  百斤大石短期間尚可挺腰站起,但時間一久,非坐不可,鐵打的漢子也禁不起百斤大石的久壓。
  最后一隔是刑室,金木水火土各色刑具一應俱全。由于囚禁的人可以看到刑室,上刑時其他的人精神上怎受得了?
  分隔的鐵柵粗僅一指,但在手無寸鐵的庄稼漢看來,那卻是不可能突破的銅牆鐵壁。
  何況囚室門不分晝夜皆有兩個佩刀手提皮鞭的大漢把守,整座囚室一覽無遺,誰也休想打主意逃生。
  文新早已清醒,囚室門內兩測的松明火焰閃爍,燃燒時畢剝作響,兩個看守不時往复巡走,察看每一個囚犯的動靜。
  文新的气色,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差,他不知自己被泡了多久了,地底不知時辰,只能憑經驗判斷時刻,猜想該已到了黃昏時分了。
  他深深吸入一口气,突然大叫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一名看守走近獰笑道:“你叫吧!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理你。泡在水牢中的人,有權叫喊,你叫吧!”
  “你必須告訴葛少爺,我如果死了,范二爺西安的財產,你們一文也拿不到。”
  “哈哈!你倒會吹大气呢2你只不過是范家的一名管事,范老二這位東主還沒死呢。”看守不屑地說。
  “范二爺根本不過問店務,店伙掌柜誰都得听我的,一個不管事的東主,哪能比全部經手的管事!
  范二爺的書信,決動不了店號半文錢。老兄,你如果不通報,我死了,你得完全負責。保證你吃不了兜著走。還不快去。”
  看守果然心動,向同伴耳畔低聲商量片刻,然后出門而去。
  片刻、大漢跟在兩名中年人身后返回。
  為首的中年人手按劍柄,站在柵口問:“小子,你說,范老二的店盤出,可以籌得多少金銀?我要正确的估計。”
  文新故意沉思片刻,說:“很難說,這得看買主急不急?”
  “脫手當然愈快愈好。”
  “如果急于脫手,店面与南郊的田庄,大概可以賣得一万兩。銀子左右。如果不急于脫手,三兩月之內,我可以找到出一万五千兩以上的買主。
  當然,這是最低的估价,如果東關的韋大爺仍有意的話,賣兩万該無問題。去年韋大爺曾經向我提過,不知他今年是否仍然有意。”
  文新信口胡謅,當然事先已經有所准備。
  中年人轉向囚房的范云深,沉聲問:“范老二,你說,他的活是真是假?”
  范云深也是福至心靈,做買賣能賺大錢的人,自然不會蠢笨,愁眉苦臉地說,“我怎知道?店中的事,平時我很少過問。”
  世間真正甘愿任人宰割的人并不多;溺水的人,即使遇上一根漂浮的蘆葦,也不愿放過一抓的机會。
  范云深并不知文新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但卻知道他正在設法抓住求活的机會。因此,順著他的口气回答。
  中年人冷笑一聲,皮笑肉不笑地說:“你這位東主真會納福,大權旁落而不聞不同。”
  范云深無可奈何地說:“我田庄里的事情多。店里哪能分身照應,反正文管事能干而忠誠,所以一切皆不加過問。”
  中年人轉向文新道:“憑你的書信,可以將店委由他人盤出么?”
  “那是不可能的,必須由我親自跑一趟。”文新為自己留下后路。
  “哦!你想用緩兵之計尋机脫身?”
  “難道你們就看不住我一個只會花拳繡腿的人?”他再加上激將法。
  “在下愿給你一次机會。”中年人獰笑著說。
  “我希望与葛少爺面談。”
  “他目下不在家,你的事,我可以作得了主。”
  “以你的地位……”
  “以在下的地位,已足可作主。”
  “好吧!我甘愿与你們合作。”
  中年人舉手一揮說:“放他出來。”
  兩名大漢進入水牢,費了好半天工夫,方將他拖上刑室。
  他癱軟在地,向中年人道:“饒了我,你們等于是得了一万兩銀子。”
  “哼!銀子還沒到手呢!饒不饒你目下言之過早。”中年人冷冷地說。
  “如果我愿意加入你們中間。你們會不會准許我入伙。”
  “入伙不是易事,你必須听候差遣一年以上,而且必須立下功勞,兵刃拳腳也必須過得去,最重要的是必須忠誠可靠,能毫不遲疑地為咱們赴湯蹈火。”
  “我想,我辦得到。如果我能將范二爺的店盤出,你們是否肯釋放范二爺他們一家老少?”
  “這個……”中年人審慎地說,語音一頓、又道:“很難說,這得看咱們少當家是否肯答應。老實說。如果你是范家的子弟,恐怕也難逃大劫。”
  “這么說來,范二爺……”
  “他一家老小的生死,皆操在少當家手中。誰也不知他肯否點頭。”
  “哦!這是說,我是否甘愿投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葛少爺肯否高抬貴手了。”
  “不錯。”
  “而眼前的事實,范家一門老少的生死,仍然一無保障,任何努力亦是枉然了。”
  “這得等咱們葛少當家方能決定。不過,你可以不必擔心。至少,你的生命目下已經可以保全,除非你不肯合作,不然就死不了。”
  文新吃力地站起來、苦笑道:“我的生死,不能操縱在你們手中,范家一門老少,也不能任由你們宰割:因為在下已經管了這檔子事。看來,在下已經別無選擇了……”
  話末完,掌發如電閃。
  “噗”一聲響,以令人目眩的奇速,劈在中年人的左頸根上。
  中年人做夢也沒料到對方居然敢動手,毫無提防,這一掌重得橡一座山,頸骨立碎,肩骨下陷。“嗯”了一聲,向下一挫,口中鮮血狂流,眼看活不成了。
  這瞬間、旁立的兩名看守還不知發生變故,還來不及有所反應,文新已淬然襲擊,右掌反削,“噗”的一聲擊中右面看守的鼻梁,雙目亦隨同遭殃,接著人向左移,快逾電光石火,右肘側撞,正中左面看守的心窩。
  一切計算得十分精确,出手又狠又准,速度快得駭人听聞、几乎在同一剎那間,三個人全被擊中,每一擊皆是致命狠著。
  最后一名中年人一直站在囚房門側,靜靜地留意各處的動靜,冷靜得像個石人,而且相距在丈外,足以從容應變。
  而且隨時皆可堵囚室門,阻止任何人出入。
  這瞬間,突變發生,便本能地伸手急扳室門的掣動栓,同時想出封閉囚室的柵門,反應极為迅速。應變工夫已臻上乘。
  可是,文新更快,像一頭怒豹,疾逾電閃扑到。
  中年人如果想不顧一切扳下掣動栓,毫無疑問將受到無情的打擊,不得不以自保要緊,放棄扳栓的舉動,急沖而出。間不容發地逸出文新的爪下,沖出門進入通道,回身、拔劍、出招,反應极快,一气呵成,劍气森森。鋒尖直追向文新的胸口要害、十分純熟凶猛,似已獲劍道神髓,劍虹像電光一閃。
  豈知文新一扑落空,已算定下一步的本能反應,乘勢下挫前扑,身軀急沉、恰好以分匣之差,避過致命一劍。
  人扑地,腿已貼地急掃而出。半分不差掃中對方的右腳踝,力道奇猛。
  “哎……”中年人惊叫,扭身前扑,劍仍揮出。
  文新并未站起,扭身以背著地,飛腳上撥,對方一劍落空,人向下倒,右腕同時被踢中,劍也脫手飛拋。
  文新滾身而起,上身一挺,鐵掌便無情地落在對方的后頸上,宛若巨斧下砍。
  中年人頭向下一搭。手腳猛烈地抽搐,頸骨已折,活不成了。
  文新飛快地躍起,抬起長劍,宛如靈貓般循通道急竄通過兩座門,登上地道口。
  這是東院的一座小廳堂,有兩名看守門戶的大漢,正在一張八仙桌旁安坐,翹起二郎腿,正在小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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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勤鼠書巢 Luo Hui Jun 掃描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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