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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叨扰了主人一頓酒食,辛文昭口中不說,其實心中已決定管了這檔子閒事。他決定明天花一天半天的功夫,找人打听興隆棧的變故。
  他卻不知,鬼門關正為他大開門禁。
  這條路旅客絡繹于途,打听消息十分方便,尤其是有關著名人物的消息,只要有門路、可說輕而易舉。
  他打算明天先找本地的地頭蛇,然后找京師附近西行的江湖朋友討消息。
  一早,他還在房中洗漱,房門外已到了兩位不速之客,悄然守候在門外,靜靜地等候他出房。
  兩人店伙打扮,外表很難看出他們的真正身份。
  他必須到食廳用膳,并想通知店家他在此地尚有一天停留。拉開房門,便看到兩名店伙正向食廳方向走,有說有笑似乎不知有人出房。
  “小二哥。”他出聲招呼。
  兩店伙聞聲止步,回身答問:“客官有何吩咐。”
  他不知凶險臨頭,泰然走近說:“請照望房間,在下午間方可返回。”
  一名店伙笑道:“好,小的把房間鎖起來便是。”
  他毫無戒心地超越,信口說:“有勞了。
  接著,兩把匕首抵住了他的雙背脅。
  兩店伙一左一右從后面挾住了他,低喝聲入耳:“老兄,識相些,請不要運气行功,咱們都是行家,不希望制你的穴道,咱們要你合作。”
  他心中暗想,沉著地說:“兩位,你們是不是認錯了人。”
  “你是四海邪神辛文昭?”右面的店伙問。
  “不錯,正是區區。”
  “那就對了,沒認錯。”
  “兩位……”
  “別廢話,走!”
  兩人挾住他,折入另一條走道,徑奔西后院。
  西后院冷冷清清,似乎昨晚并沒有客人留宿。
  到了一座廂房前,房門悄然開放,里面有人叫:“把人帶進來。”
  剛踏入房門,里面的人又叫:“先教訓教訓他。”
  聲落,“噗噗!”兩聲悶響,左右耳門各挨了一掌,只打得他眼前金星亂飛,耳中轟鳴不已。
  接著,雙肩尖各挨了一重擊。
  他感到全身發麻.雙臂像是廢了。
  他只知道被人向里推,身軀凶猛地向地面栽。
  有人擒住了他,繳了他的劍和百寶囊。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沉重的掌腳,可怖的重擊令他覺得渾身的骨頭快要松脫、崩散,天旋地轉不知人間何世。
  倒下了又被拉起來,拳掌著肉,痛徹心脾,腳踢尤其凶狠,挨一下如同受千斤重錘撞擊,終于,他昏厥了。
  一盆冷水澆醒了他,他癱瘓地躺在水液腕的地面。
  眼前仍感暈眩、耳听陰森森的沉喝震耳欲聾:“站起來,別裝死狗,這一頓掌腳要不了你的命,你挺得住挨得起。”
  他吃力地鋌起下身,看清了床上坐著的三個人。
  四周,有六個人雙手叉腰,盯著他不住獰笑。
  “這六位仁兄打得我好慘!”他心中狂叫。
  床上三個人盤膝而坐,中間那人年約半百,鷹目炯炯有神。國字臉,鼻直口方,一表非俗。
  右首那人年約四十出頭,劍眉虎目頗具威嚴。
  左面那位仁兄更俊,二十上下、書生打扮。面白唇紅目似朗星,瀟洒中帶有三分英气,絕非凡品。
  三人都佩了劍,不住向他冷笑。
  他吃力地掙扎而起,几次軟倒終于站起了,一面整衣一面問:“諸位,咱們陌生得很,辛某似乎過去与諸位并無過節,為何如此待人?”
  中間那人怪笑著.輕撫著唇上的八字胡,說:“不錯,咱們去并無過節,無仇無怨;姓辛的。你听說過京都三英?”
  他點點頭,說:“听說過,但不認識。”
  “現在,你已經認識了,我,風雷劍申宏。”
  他心中大恨,咬牙道:“風雷劍申宏,神扇書生白芳,三劍追魂呂成,真是幸會幸會。在下明白了原來如此。”
  “你明白什么?”風雷劍申宏獰笑著問。
  “你們是金翅大鵬的朋友,金翅大鵬來了么?”
  “笑話,岳兄如果來了,你哪還有命。”
  “在下從未招惹你們這些京師白道英雄……”
  “就憑你四海邪神的綽號,就該下十八重地獄。”風雷劍冷笑著說。
  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冷靜地說:“好吧!你們說該怎么辦?砍下辛某的腦袋作夜壺?我四海邪神認了。”
  風雷劍申宏怪笑道:“當然.如果就這樣置你于死地、武林朋友豈不恥笑咱們京都三英不講武林道義?這只是給你一次小教訓,權算一次嚴重的警告好了。”
  “辛某想听下文。”
  “下文非常簡單,离開牟嘉祥遠一點,不許你插手這檔子事。不然,下次可沒有這么便宜了。”
  “辛某記住了。”
  “記住就好。你可以走了。別忘了在下的警告。”風雷劍傲然地說。
  神扇書生從旁接口道:“你給我馬上結算店錢,上馬走你的陽關道,遠遠地离開平定州,也許可以多活几年。”
  他扭頭就走,吃力地舉步,搖搖晃晃,在房門止步,手扶門框轉頭,冷冷地掃視眾人一眼,一百不發轉頭舉步。
  一聲暴響、有人將他的劍和百寶囊丟出,爆發出一陣狂笑。
  他默默地拾起劍和囊,默默地走了。
  身后狂笑聲刺耳,他只覺血脈賁張,怨毒的火焰從心底向上冒,但理智壓下了沸騰的熱血,他步履艱難回到客房。
  房門掩上、他火速從皮護腰的暗裳中,取出一顆丹丸吞入腹中,急步到了床前,上床打坐。
  這時的他,并不像是受了重傷的人,神色并不如剛才那么狼狽。
  一個時辰后,門外向起急劇的叩門聲。
  他一躍下床、已恢复紅潤的臉突然變得蒼白。虛脫地倒在木凳上,倚在床緣叫:“進來,門未上閂。”
  他以為來人定是京都三英,豈知卻是泰山雙杰。
  魯文杰匆匆跨入房中,趨前急聲問:“辛老弟,你怎樣了?你好象是受了很重的傷,天!”
  “确是受了重傷,內腑似已离位。”他警惕地說。
  翟君平搶入,掏出一顆丹九遞過、急急地說:“這是兄弟配制的因元培本保命丹,快吞下。”
  魯文杰接口道:“你的事咱們都知道,客店有咱們道上的朋友。目下京都三英已經帶了爪牙出城,据說是去迎接赶來的金翅大鵬。
  等姓岳的到來之后,那老家伙不會饒你的,趁你還能乘馬,快走吧!咱們送你出城,愈早愈妙。”
  他接過丹丸,取過床頭桌上的茶碗,匆匆吞下了丹丸。
  無限感激地向雙杰說:“兩位仗義援手,隆情高誼,辛某沒齒不忘。在下一走了之,兩位如何向京都三英交代呢!這……”
  “這倒不用擔心……”
  “可是,京都三英豈能沒有耳目留在客棧?”
  “他們的本意就是迫你走。”
  “哦!那豈不是正合彼意么?不必急于走避……”
  “不然,等姓岳的一來,三英食言大有可能,万一廢了你,豈不完了?你有色柄落在他們手中,快劍冷劍兩個被你宰了,這件事已四處轟傳,姓岳的找你可說名正言順,因此你必須赶快离開!”魯文杰急急地說。
  他對泰山雙杰的熱心,十分感激,一咬牙說:“好,早走早好。”
  “咱們護送你出城,諒他們也沒有空到太原找你。”
  “在下不到太原。”他斷然地說。
  “辛老弟,你不到太原?”魯文杰頗感意外地問。
  “牟東主目下怎樣了?”他轉變話鋒問。
  “已經出南城向樂平赶路,走了約一個時辰了,他發現京都三英,嚇得半死,不走怎么辦?”
  “在下赶上他。”他語气堅定地說.立即轉身收拾行裝准備動身。
  魯文杰大惊,急道:“老弟,不可,如果三英發現你……”
  “在下拼了,他們欺人太甚。”他憤然地說。
  “可是……你身受重傷……”
  “在下支持得住,他們將付出重大的代价。”
  “老弟,縱井救人,智者不為……”
  “人爭一口气。佛爭一爐香,在下不是善男信女。要不是他們化裝店伙暗算,我四海邪神還未將京都三英放在眼下,姓岳的不見得唬得住我姓辛的。”
  “老弟……”
  魯文杰一咬牙,正色道:“兄弟已經管了這樁閒事,豈能半途撒手?反正咱們也要到樂平,走,咱們陪你跑一趟。”
  “前輩不可……”
  “我意已決,老弟就不要管了。老實說,金翅大鵬眉下已成了厂、衛兩方國賊的虎倀,咱們北地白道英雄,口中不說,心中皆不齒姓岳的為人,乘机拆他的台,也可消消心中的恨意。老弟,不必多說了,兄弟這就替你去結帳并准備坐騎,立即動身。”
  不久,三人三騎出南門馳上至樂平的官道。后面。人熊周青与兩名車夫駕了馬車,隨后急赶。
  至樂平只有五十里,兩個時辰便可赶到,出南門不久,山連山山不斷,官道在叢山中盤旋,走上十余里不見人煙。
  路雖說是官道,其實小得僅容一車通行,上坡下坡甚感吃力,車略為加快,便險象橫生不良于行。
  泰山雙杰要等車,因此不能放蹄急赶。
  將近樂平,在一座小村詢問牟嘉祥的行蹤。
  牟東主五人五馬一車,一問便知。
  据村民說,已過去約半柱香之外,大概已到了縣城啦!
  他們不再停留,在炎陽如火中向前急赶。
  出村不久.兩匹健馬隨后赶到。在超越他們的車馬時,兩騎士沖辛文昭冷冷一笑,飛騎赶程。
  辛文昭心中一動,向前一乘的魯文杰問:“魯前輩,可認識那兩位仁兄么?”
  魯文杰臉色不正常,凜然地說:“那是保定雙雄,張文雄、文虎兄弟倆,金翅大鵬的死党。”
  翟君平接口道:“咱們有麻煩了。老弟。”
  “讓他們來吧。”辛文昭咬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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