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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調虎离山


  入暮時分,一個神色委頓的人,跌跌撞撞接近了北庄,路旁突然躍出兩名黑衣人,迎面攔住喝道:“站住,什么人?”“我是于友源,你……你……”
  “哦!原來是神机營的巧手飛鴻于友源大俠,你不是護送岳姑娘到府城么?怎么這時才赶回來?”一名黑衣人間。
  “一言難盡,岳小姐已被艾文慈擄走了。”
  “你……”
  “在下也被他所擒。”
  “那你……你逃回來了?”
  “不,艾文慈要在下帶一封書信給岳二公子,放我回來。”
  “恭喜恭喜,于大俠真是鴻福齊天哩!書信呢?”
  “在下要見二公子面呈。”
  “信上說些什么?”
  “不知道,在下不敢打開。”
  “可否讓兄弟看看?”
  “不行,艾文慈說過,書信只許二公子拆問。少陪,在下要赶兩步。”
  黑衣大漢冷冷一笑,讓在一旁伸手虛引說:“于大俠請,前面有你們的人把守,放心啦!不會有危險了。”
  于友源抱拳引禮告辭,說聲謝謝指引,踉蹌舉步。
  黑衣大漢跟在他后面,笑道:“別客气,于大俠,你像是受了傷委頓不堪,小心腳下……”
  下字出口,向于友源的背心拍一掌,“砰”一聲響,于友源應掌扑倒失去知覺。
  大漢搜出書信納入怀中,背起于友源向同伴笑道:“你在此把守,我回鎮將人交給丘爺,書信中或許可以查出不少消息哩!”
  玉面神魔与多臂熊,住在鎮西南的一棟大宅內,平時极少外出,外出時則戴上頭罩穿上特制的披風,一切外事,均由多臂熊主持。他的行蹤极為詭秘,誰也不知道他是否在內居住,更不知道他來蹤去跡。
  密室中玉面神魔与多臂能.正在盤問于友源的口供。室中燈光明亮,書信擺在桌上,上面寫著,“書至岳珩昆仲。明日正午,艾某偕令妹于鎮北五里余荒野候駕。
  小徑左為樹林,右為竹叢,削去一段樹皮之巨樹上第一橫枝,留置有會晤處所。賢昆仲須將沈仲賢一家三口還來,雙方交換人質。不許帶隨從,過時不候。如不依言交換人質。三天后請派人至該地收令妹之裸尸。沈公子与其子女如有損傷.今妹也負責補償,莫謂言之不預,幸勿自誤。淮安勾魂白無常艾文慈。”
  于友源垂頭喪气地坐在壁根下,玉面神魔高居太師椅,臉上帶著陰森森的笑容,用手指輕輕點著桌上的信箋,陰笑著問:“于大俠,你被囚禁五天,難道被禁何處也不知道?”
  于友源不住的苦笑,搖頭道:“在下确是不知,不論白天或黑夜,皆不許离開囚禁在下的土坑。
  釋放時被蒙住雙眼,帶至小徑方解開蒙眼巾。”
  “想想看,土坑附近景物如何?釋放時步行多久?艾小賊共有多少人?”
  “土坑上面是樹林,南面象是山坡,有一座茅屋,屋側有十余株老梅樹,艾文慈与他的三名党羽就在茅屋內。釋放時在下被兩人相持而行,約刻余工夫便到了小徑,以腳程算,約在五六里左右。”
  “你看到岳小姐么?”
  “不曾。”
  “艾小狗只有三名党羽?”
  “是的,在下只看到三個人,但在下一個也不認識。”
  “同被囚禁的還有什么人?”
  “不知道,一人一坑,坑深一丈,徑僅五尺,制了軟穴,寸步難移。”
  玉面神魔似乎相當滿意,向多臂熊問:“万里,猜出是何處么?”
  “稟庄主,很像是東北五六里外那一帶丘陵地帶,那儿卻有几間茅屋散布在附近。但以于大俠所說的腳程估計,卻又不像是那儿。”
  “艾小狗狐一般狡猾,會不會故意讓蒙了雙目的于大俠走冤枉路?”
  “哦!庄主所料不差,大有可能。”
  玉面神魔冷冷笑,得意地說:“明天本在主親自帶人赴約,如果得手,便一鼓作气鏟除他的巢穴,本任主自信艾小狗難逃一死,巢穴附近不必泥人踩探,以免打草惊蛇。”
  說完,將書信揣人怀中。于友源惊叫道:“在主,岳二公子的信……”
  “不用送給他了。”玉面神魔微笑著答。
  “庄主,這……”。
  “万里。帶他出去,宰了。”玉面神魔輕描淡寫地說。
  于友源大駭,傾余力向室門急竄。
  門外側光刀一閃,于友源的大腦袋与脖子分了家。
  第二天,云沉風緊,气候惡劣,冬季特有的冷雨凄風行將光臨大地。
  五更正,多臂熊帶了十六名高手乘夜出鎮,隱身于鎮北三里外的秘林潛伏。
  已牌正,玉面神魔頭戴掩耳風帽,帶了一名親信,押著由爪牙改扮的沈仲賢、沈姑娘,并且找來一個村童權充沈劍虹,踏上了小徑。
  到了指定的藏書處,果在樹上找到一張以小繩綁好了的信箋,上面寫著“西行半里,至楓林前轉向北行,半里后荒草坪之西,古松林內交換人質。”
  書信傳入多臂熊手中,十六名高手立即繞道先發。
  午牌正,玉面神魔興沖沖地進入了指定交換人質的古松林。可是,不見艾文慈,林空寂寂,哪有半個人影?
  等,等了半個時辰,等得玉面神魔火起,發出一聲低嘯,大叫道:“艾文慈,為何不現身?”
  他的同伴向右面急竄,窮搜四周,突然發現不遠處有一幅白布飄揚,赶忙躍近抓起白布,奔回叫:“庄主……”
  “你胡叫什么?”玉面神魔怒叱。
  “艾小狗不會來了,走掉了。”同伴惶然叫,呈上白布。
  白布長約一尺,竟有八寸,上面寫著:“賢昆仲心怀不軌,帶來党羽用意叵測,此地地勢開敞,人接近至半里內無所遁形,今晚等候信差,另定交換人質時地。下次如再違約,賢昆仲准備接尸。”
  玉面神魔勃然大怒,罵道:“小狗可惡!見面時我要剝你的皮,碎你的肉,化骨揚灰。走!到他的龜窩去,一网打盡。”
  他撕掉布帛,憤怒地一腳將小村童踢飛三丈外,扭頭便走。可怜的小村童,白白送掉了小命了。
  會合了多臂熊十七個人,二十一名宇內的黑道頂尖儿風云人物,一陣好赶。
  遠遠地,便看到墳地下面的小茅屋,屋旁的梅林光禿禿地清晰可辨,柴門緊掩,杳無人跡。
  這一帶是起伏不定的丘陵地帶,丘陵只高出地平面三五丈,雜林散處,荒草凄迷,到處是荊棘,舉步難行。
  二十一位黑道巨率兩面一分,在里外便分道包抄,共分七組,每組三人,大包圍急如星火,希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快速行動,圍殲藏身茅屋的人。
  接近至半里地,茅屋一無動靜,艾小狗大概人數太少,無法派人望風放哨。
  玉面神魔帶了兩名心腹,從正面接近,三人縱躍如飛,捷逾星飛電射。
  右側后動的一組,以奇快的速度穿越一叢矮林,三個人一字排開,備展輕功迅速接近,從林中飛躍而出,進入一片十余畝大的荊棘叢。
  驀地,中間那人向下急落,突然發出一聲可怕的厲號,人向下沉。
  右首那人大吃一惊,轉向一躍而上。
  “小心……腳……下……”沉落的人狂叫,但叫慢了,“昧”一聲暴響,縱近的同伴也向下沉,狂號聲惊天動地。
  最后一人心膽俱裂,倏然止步,高叫道:“崇毅兄,你怎么了?”
  “是……是熊……熊夾,我……我的腿……”最先倒地的崇毅兄狂叫,坐起掙扎,可听到沉重的鐵鏈聲發出。
  “探過來,救……救我……”第二名倒地的同伴嘶聲力竭地叫。
  不用再探過來了,這一帶只設了兩個熊夾,全部中的,真巧。兩名黑道高手在驟不及防之時,被可怕的強力獸夾挾住了一條腿,這玩意可制伏巨熊,人怎么受得了?全重六十斤,鐵齒交錯,一夾之下,不怕你皮粗骨硬,同樣受不了,骨碎肉裂,只有一些皮肉相連,除非一刀將腿砍斷,休想脫身,即使有余力扳開鐵扣,腿也完了。
  几乎在同一期間,從正西方接近的四個人,在矮樹叢中碰上了伏弩,這玩意是江西一帶的獵戶們,用來對付猛虎的歹毒玩意,也稱窩弓;以弦触發,用樹為簧,触弦引動簧卡塞木,樹張奇出,勁道极為凶猛。如果弩箭上淬了奇毒,勁道便不需太強,輕輕一触弦線,箭便悄然貼弦射出。猛虎中箭了之后,覺得傷處發痒,用舌一舐,倒得更快。這种弩箭細小,不易看清;箭大傷已大,虎皮便不值錢了。
  這三位高手中的伏弩是淬毒的一种,中箭竟毫無感覺,以為是被樹枝輕碰了一下而已,等到飛掠五六丈外,毒攻心摔倒在地。已經無可挽救了。
  慘號聲惊動了其他的人,七組人只有三組半人接近至茅屋十丈內,共剩下十一名,一個個心惊膽落,進退維谷。
  玉面神魔這一組十分幸運,從正面接近反而沒遇阻扰。他激怒得像頭瘋虎,派人砍來一株巨樹,推樹開道,接近了茅屋前的草坪。
  他示意兩名同伴在外戒備。運气行功渾身堅似招鋼,一聲怒嘯,飛渡草坪撞向茅屋的柴門,“轟隆隆”連聲大震,不但門倒下了,整棟茅屋如被地震所撼,發出一陣可飾的暴響,突然坍下來,天動地搖,煙塵滾滾。
  他伏身一把抓住門腳下的一塊木板,飛退出十丈外,跌腳大恨道:“這畜生!陰溝里翻船,我們上當了!不將他碎尸万段,誓不為人。”
  木牌上刻了四個字:“謝謝光臨。”
  多臂熊看了木板上的字,惊叫道:“糟了,我們不但上當,還中了小狗惡毒的調虎离山計。
  “怎么?調虎……”
  “留在鎮中的人,可能……”
  “我先走一步。”玉面神魔變色叫,扭頭急掠而走,用上了全力,去勢如電。
  多臂熊帶了七男二女九位同伴,奮起急跟,但跟了半里地,玉面神魔已經不見了,老神魔的輕功委實可怕,似乎已接近飛行絕跡的境地,他們無法赶上,神魔的綽號,果然名不虛傳。
  多臂熊領先前奔,剛掠出小徑,小徑北面人影如潮,一群老少男女急步南行。先前視線被矮林所擋,不知小徑有人,出了小徑方看到人影,雙方已接近至五六丈內了。
  “玉龍崔培杰!”他駭然叫。
  這群人中,前面的几個是玉龍崔培杰、冷魔東方超、天都老人云樵。
  潛山山樵徐海平、混江龍歐陽長明、四海狂生張明、乾坤二丐……老一輩的武林領袖人物,全都來了。
  天都老人仰天狂笑,首先奔到叫:“好啊!你們果然在此地,想打我黃山天都峰的主意,來得好。丘副庄主,大風山庄不見閣下在場,以為你已經漏网亡命天涯去了,原來并未遠走,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閣下,幸會。”
  多臂熊一聲狂笑,舉手一揮,退入樹中,接著沖向路左叫:“你們這些無恥的老狗,來來來來,咱們該清算血債了。”
  這一退一進之下,原來十個人只剽下八個了,另兩人已重行隱入林中,繞道奔向上清溪鎮告警,由多臂熊舍死阻擋這群白道高人。
  艾文慈自從擒獲岳琪之后,便已計划來一次大膽的調虎离山計,迫對方离開上清溪鎮,到鎮外決戰,同時,對方人多勢眾,而且他有自知之明,在末剪除羽翼之前,貿然与玉面神魔決戰,風險太大,以一比一,是否能接得下玉面神魔,并無多少把握,如受對方的圍攻,有死無生。他必須忍耐,必須應用計謀,逐個擊破逐一消滅其他的党羽,造成机會和玉面神魔一決。至于岳琳兄弟,他以牙還牙,也布下了陷阱,在府城弄來几付熊夾,購置了安裝窩弓的材料,把那棟小茅屋作為誘餌,布置停當,方向混江龍討回護送岳姑娘的于友源,帶至茅屋施以迷魂大法,縱之傳言。明知玉面神魔的爪牙負責外圍警戒,于友源必定先被玉面神魔弄到手,一切皆估料得十分准确,可是卻未料到玉面神魔根本不通知岳家兄弟,卻殺了于友源滅口,徑自帶人赴約,以致鎮中仍然高手如云,岳家兄弟的人并未离開。
  五更時分,多臂熊率領十六名高手啟程,艾文慈卻接近了鎮東,利用于涸的小溪接近,沿田蛇行,一寸寸前移,侵入了鎮東角。
  他躲在一座廢棄了的牛欄內,直至近午時分,方換了一身白勁裝,背系長劍,脅挂以白布囊盛著的金針匣,現身鎮中。
  鎮西南三里外。崔瑜兄妹与武林四女杰正向上清溪鎮急走。
  逸綠姑娘一面走,一面向崔瑜說:“崔大哥,你認為我們不等老爺子們赶到即貿然動手,是不是風險甚大?”
  崔瑜神色肅穆,沉靜地點點頭道:“是的,風險甚大,我們几個人,仍然接不下老魔全力一擊。”
  “那我們是太自不量力了?”
  “不然。”崔雙雙用极為自信的口吻說,接著一字一吐地說:“惟有出面叫陣,方能引誘文慈哥現身聚會。老魔雖厲害,但我們志不在和老魔拼命;而是引文慈哥會面。我們不入鎮,在离鎮半里地現身踩探,鎮中有人追出,我們便撤,他撤我進,四面騷扰,不与他們正面沖突,即使老魔親自現身,我們仍可從容遠遁。如不冒險,文慈哥是不會現身找我們的,他有意避不見面哩!是嗎?”
  差一刻正午,鎮中心十字街心,突然出現一個渾身白的高大人影,以打雷似的嗓音大喝道:“上清溪鎮的父老听清了,關門閉戶不許外出,以免枉送性命,淮安勾魂白無常艾文慈到。”
  鎮民惶然走避,閉門聲此起彼落。
  鎮東北,岳琳与白道群雄紛紛集結。西南,鴻飛狗走,黑道群雄紛紛抄兵刃奔去。警訊發出了,在鎮外圍擔任警戒的人,留下少數警哨把守,其余的人紛向鎮里撤。
  庄主与副任主皆不在,主持大局的人是二總管賽韋陀袁文宗,集全了二十八名留守的党羽,潮水似的涌向十字街。
  艾文慈舉步從容,一步步向南街走去,神色肅穆。步伐庄嚴,一步一踏實,气吞河獄,豪气飛揚。
  雙方漸漸來近。賽韋陀的腳步慢下來了。這些惡賊自命不凡,眼高于頂,稱霸江湖、橫行天下,除了對武林中少數几位高手名宿略存戒心之外,怕過誰來?但經過大風山庄之敗,傲气消除了許多,加以近來被神出鬼沒的人一再騷扰,死傷累累,甚至鬧事作對人是誰,至今尚未摸清路數,少不了心中暗地恐慌,甚至有些人意志動搖。這時突然發現死對頭單人獨創出現鎮中,其惊訝的程度可想而知,愈接近愈感到心中發寒,對方太過大膽,反而是收到震懾人心的功效,眾賊皆感到心中怵怵。
  街道倒還寬闊,閒人絕跡,寒風刮起塵埃,風聲虎虎,發沙陣陣。
  步履聲漸近,十丈,八丈,五丈……
  只有風聲,走石飛沙之聲。腳步聲……近了。
  雙方陰沉沉怒目對現,近了,三丈!
  艾文慈神色肅穆,虎目中冷電四射,嘴唇抿得緊緊地,堅毅的線條,明顯地划出,對聲勢浩大的黑道群豪夷然無懼,無動于衷。
  賽韋陀挾著那根金光閃閃的沉重降魔杵,艾文慈冷靜自豪的神色,給予他無窮威脅,心胸如受重壓。首先沉不住气,止步舉手,示意同伴止步,喝道:“閣下,通名。”
  艾文慈緩緩停下腳步,冷然掃視眾人一眼,久久方冷然地說:“勾魂白無常,淮安艾文慈。你呢?”
  “大風山庄二總管,賽韋陀袁文宗。”
  “貴庄主何在?”
  “你不配問。”
  “送死去了,你可惜沒赶上。距正午尚有片刻時辰,貴庄主大概正興奮得快發狂啦!等他扑了個空,你真該看看他那絕望憤怒的嘴臉。”
  賽韋陀冷哼一聲,傲然地說:“但你卻前來送死,留下的人足以埋葬你而有余。”
  “那是閣下一廂情愿的想法。在下有事与閣下相商,料想閣下可能作得了主。”
  “是商量閣下投降的事么?”
  “投降的事爾后再說。听說岳狗官所捕獲的沈仲賢一家子,已移交貴庄主看管了,可有此事嗎?”
  “不錯。”
  “在下也捉了你們五個人,就此交換,如何?”
  “你少做清秋大夢。”
  “你們這些烏合之眾,果然不成气候。貴庄主為了一己之私,不顧走狗們的性命,只顧一己快意,置被擒的走狗不加問聞,薄情寡意自私自利,怪的是你們仍愿替他賣命,委實令人大惑不解。”
  “你這廝挑撥离間,罪該万死,本總管先擒下你再說。”
  “你是倚眾群歐呢,抑是一比一公平相爭?”
  “那按形勢而定。”
  “那么,你是想先單打獨斗?上啦!閣下。”
  賽韋陀尚未迎出,火星君越眾而叫道:“二總管,笨烏先飛,打旗的先上,兄弟拿他獻上了。”
  “黃兄弟小心了。”賽韋陀叮嚀,退后兩步。
  火星君大踏步而出,挪了挪腰間的雷火筒袋,傲然地叫:“小輩,認得在下么?”
  艾文慈瞥了對方的筒袋一眼,冷笑道:“咱們少見,不認識你這位張三李四。”
  火星君鬼眼中,涌起陰狠詭异的神色,手徐徐抓住袋口推開,抓住第一根雷火筒柄,冷笑道說:“區區行不改名,坐不改性,火星……”
  “星”字出口,不等話說完,猛地抽出雷火筒,便待出其不意下毒手進擊。但艾文慈已看出這家伙陰狠,袋內盛的必是古怪的兵刃。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道殃,豈能受制于人?一聲低喝,向右一閃,左手疾揚,喝聲“打”!一枚金針已破空而飛,一閃即沒。
  火星君剛拍出雷火筒,突覺曲地穴一震,五指不听指揮,一收之下,扣實了拉環,而雷火筒卻向下墜落。
  “轟隆隆”大震中,火焰爆散,液体的火球被炸得向四面八方飛濺,雷火筒在火星君的腳前爆炸,火焰將火星君包圍,渾身是火,被雷火所籠罩,發出一聲凄厲刺耳的狂叫,帶著熊熊烈火到處亂跑亂滾,皮焦肉裂活不成了,陷身火中,誰還敢去救?
  這瞬間,人影急退。艾文慈以快速的身法繞過火海,一聲怒嘯,扑向賊叢怒吼道:“你們這些不顧人命的惡賊,鎮市之中竟敢使用這些歹毒的火器,該死。”
  群賊潮水般向后退,避免被爆炸的液体火球沾身,免遭魚池之殃。
  賽韋陀不得不動手,一聲怒吼,攔住去路,掄杵猛砸,喝道:“納命!”
  艾文慈向側閃,不敢以輕靈的劍去接沉重的降魔杵,劍攻對方的右脅,可是賽韋陽十分高明的,沉杵轉向崩架來劍,并揉身強入,降魔杵風雷大作,金虹滿天,展開所學威風八面,點打砸掃招招霸道,硬攻硬搶奮勇狂攻,罡風暗勁以排云薄霧的聲勢,直迫兩丈外,迫得旁觀的人站立不牢,存身不得紛向外退。
  艾文慈第一次碰到如此高明的對手,被迫得連連后退,十余招后,迫得他火起,一聲虎吼,用上了快攻反擊,身形加快,不再以寓快于慢的打法周旋,劍虹開始插入金虹漫天的杵影,進退如電,閃挪如風,快速光猛地沖刺,速捷地閃避,抓住空隙奮勇突入,劍出如電光石火般快捷,閃避則如豹竄蛇移鶻落,只片刻間,便扳回了主動优勢,賽韋陽開始真力漸竭手忙腳亂啦!賽韋陽陷于危局,眾賊們不再客气,吶喊一聲,一擁而上。
  火焰已漸漸熄滅,火星君成了一段焦炭。這位玩火者在大風山庄中,地位不算高,但卻是最具威脅性的人物,如果用他來對付頂尖儿名宿高手,將無往而不胜,卻無意中被艾文慈搶了光机,一枚金針結束了他的老命,除去了玉面神魔最具危險性的爪牙,真是天意。
  群賊蜂擁而至,每一名賊人皆可獨當一面,艾文慈豈肯逞匹夫之勇自陷危局?一聲長笑,手上一緊,身形暴進,劍芒疾閃,冒險出招行雷霆一擊,接著,劍虹飛快退出降魔杵所划的金圈,向后飛退。
  三名成人,几乎同時沖到,可是一步之差,他已脫出糾纏,退出可能被陷住的險境,三賊的兵刃攻勢奇疾,卻未能把他截留下來。
  賽韋陀的降魔杵脫手墜地,以手掩住右脅,血涔涔而下,連退五步,臉色因失血而蒼白嚇人,搖搖晃晃几乎栽倒。
  艾文慈向后急退,向吶喊著的追來的黑道群豪大笑道:“除了依仗人多勢眾一擁而上之外,你們還有些什么壓箱本領?哈哈!到十字街空敞處,艾某讓你們開開眼界。”
  他從容退走,目光落在追得最快的第三名惡賊身上,惡賊手中的風磨銅盤龍杖,重量可能有六十余斤,正好稱手。
  將近十字街,街北的白道群雄聲勢洶洶,列陣相候,還不敢上前与黑道群豪聯手。
  他不退了,長笑一聲立下門戶,劍尖徐升候敵。
  追得最快的共有五名賊人,首尾相連魚貫而進,將近身時,前面的人腳下略慢,兩面一分,恰好形成橫隊,五人齊進,第三名使盤龍杖的人,這時位于左面第二。
  外側是劍,內側是龍盤杖与鬼頭刀,中間是十字奪,一涌而至。
  他突然奮身前扑,劍取中間使用十字奪的人。
  “爭”一聲暴響,十字奪扣住了他的劍;左方,劍与盤龍杖及体,右方,劍与鬼頭刀從下盤卷住,兵刃齊合,生死須災,凶多吉少。只須慢上那一剎那,或者他舍不得丟劍而全力奪劍,必將九死一生。
  他身軀連閃了兩次,劍已在与奪接触的剎那間松了手,白影凶險地滑出十字奪的左側,到了對方的肋旁,手一勾抓住了對方的腰帶,猛地將使奪的人撥向搗來的盤龍杖,人已貼在對方的腰后了。
  “噗”一聲怪響、盤龍杖收勢不住,搗在使奪人的肚腹上,把使奪人的肚腹洞穿。
  這瞬間,他鬼魅似的貼上了使杖惡賊的左側,“噗”一聲一掌劈在使杖賊的眉心上,力道千鈞,像一把利斧般,把使杖賊的腦袋劈得腦骨中分。
  他抓住了盤龍杖,一聲長嘯,杖影涌發,八面生風,人与杖渾如一体,像猛虎扑火羊群,三蕩三決,所向披廊,所經處波開浪裂,血肉橫飛,前沖,倒蕩,回旋,前沖“橫掃千軍”,側蕩“肩挑日月”,回旋“神龍擺尾”
  再加上“狂風掃葉”,三丈內但見死尸不見活人。
  三蕩三決中,地下擺乎了十二具斷頭折足的死尸。
  潰散的余賊中,跳出一名大和尚,渾鐵方便鏟重量超出五十斤,一聲怒吼虎跳而前,方便鏟攔腰便砸。
  “錚”架住了方便鏟,起杖當胸便點。
  “當”方便鏟桃開杖,來一記“泰山壓卵”。
  “去你的!”他大吼,扭身一杖斜劈,“當”一聲大響,方便鏟向外撩,火星飛濺中,盤龍杖反掃而出,“彭”一聲掃中大和尚的肚腹,力道万鈞。
  大和尚渾身刀槍不入,這一杖沉得如山,大和尚同樣受不了,“哎”
  一聲狂叫,倒飛三丈外,落地噴出一口鮮血,方坐倒在地掙扎。
  艾文慈心中暗惊,這一杖如果是擊中合抱大樹,保證樹干攔腰而折,大和尚竟然挺得住,可怕极了。他跟蹤扑到,本想一杖結果大和尚,接著轉念斜掠,吼道:“大和尚,你滾!惺惺相惜,你是好漢子。”
  余賊不潰散,而且外圍撤回的人漸來漸多,但卻心膽俱寒地跟在他左右,隨他進退移挪,吶喊助威,卻不敢上,僅不時用暗器進攻。
  他前沖,前賊退后賊跟;他左扑,左賊走避右賊欺進,暗器八方亂飛。惱得他火起,一聲怒嘯,直向十字街心沖去。
  街心有九名剛到不久的賊人,看到勇悍如人無人之境的聲勢,全都有點心中發毛,不由自主地像潮水般退去,退得太急,竟退入白道群雄所占的北街。他只顧追殺不管是何人的地盤,狂笑著沖進。
  合該有事,如意佛忘我上人眼看艾文慈威風如此了得,未免心中有點不自在,黑道群豪追到了,沖動了白道群雄的腳陣,眾人紛向兩側讓,心惊膽跳惶亂退避,和尚更感委屈,等艾文慈沖過的剎那間,禪杖發似奔電,從后面暗襲揀便宜,希望一杖擊斃這位年輕的膽大包天的高手。
  艾文慈突感到心生警兆,眼角發覺后側有人移動,扭頭旋身不假思索地來一記“金剛挂地”,“當”一聲大震,架住了攔腰掃來的一杖,只感覺虎口一麻,心中一怵,惡向膽邊生,斜身欺上喝聲“你也接我一杖”!
  杖頭倏吐,跟蹤上挑。
  “噗”一聲響,雙方接触捷逾電光石火,挑個正著,不偏不傷挑中老和尚的下陰,老和尚慘嚎一聲,魂奔西天了。殺一個也是殺,殺兩個也是殺。他眼紅了,來一記“野戰八方”,身杖合一飛旋而進,走避不及的三名白道群雄腰折頭裂。放倒了三個人,他仍向前追擊潰散的人。
  劈面碰上了名鏢頭擒龍客蕭哲,這位退休了的老鏢頭不知利害,從右側沖上劍化長虹急攻艾文慈的脅肋要害。
  艾文慈旋身就是一杖,捷逾電閃。杖長八尺。一寸長一寸強,雙方功力相當,同樣迅捷長家伙必定占便宜。
  老鏢頭未料杖來的那么快,進不可能,退亦不易,想招架劍絕擋不住沉重的盤龍杖,不被連人帶劍打成四段才怪,姜是老的辣,老鏢頭情急智生,吸口气撤招收勁,用上了柔勁与輕身提縱術,杖擊中長劍,老鏢頭連人帶劍飛出三丈外,“彭’一聲大震,撞破了一間小店的大門,跌入門內去了,劍居然未折,人亦毫發無傷,保住老命。
  老鏢頭被震飛,其他的人惊破了膽,那些曾經敗在艾文慈手中,而且吃過苦頭的,更是心膽俱寒。黑池血魔上次被人從樹上挂下一腳蹴昏,本來不服气,但看了艾文慈今天的威猛神勇,不得不甘拜下風,及早趨避不敢出頭。岳琳兄弟敗軍之將,更是心涼膽跳不敢上前。為首的人心快,其他的人可想而知,兩沖錯之下,白道群雄們潰不成軍。幸而黑道群豪已重新聚集,跟在艾文慈后面吶喊助威,總算減輕不少壓力。
  艾文慈怕被纏住,深恐玉面神魔赶回,鬧夠了,不走便可能被陷住啦!他拾回一把劍,挾了龍盤杖,沖入一條小巷。出鎮揚長而去,無人能阻住他,追來的人到了村旁也就知難而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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