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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城郎堡全堡戒嚴,八十名官兵扼守在堡內各要道。心怀鬼胎的人,心虛在所難免、
  堡南有一條小徑,可以到達趙洲,但极少有人行走,是貫連各處鄉鎮的小徑、曲折迂回而且岔路甚多,极易迷失路途。因此除了各鄉鎮的人以外,一年半載也難碰上三五個外鄉旅客。
  距堡約三四里,有一座位于一片廣大梨林棗中間的三家材,沒有村名,當地的人皆稱之為梨林王家。主人姓王,名十二,是這一片廣大果林的主人,家境頗為富裕,在這附近一堡三村中,是有名的孤僻怪人,頗不得人緣,平時不歡迎任何人走近他的果林。
  四更天,十余個黑影從柳家的屋后悄然溜出,避過几處官兵的崗哨,飛越丈余高的堡牆,一陣急走,進入王十二的果林。
  王家的三棟樓房,聳立在果林的中間,果樹葉已落盡,但在林外仍然看得到果林深處的樓房,可知果林占地之廣,也可知道主人每年收入之丰。
  中間的樓房下面大廳,點起了四盞明燈,門窗盡閉,外面戒備森嚴。
  主人工十二是個面目陰沉的中年人,坐在上首神態頗為冷靜。
  廳中共有十四個人,主客座上赫然坐著飛豹郝天雄,身闕彤云。其他的人,皆是飛豹帶來的心腹弟兄,全都是早年凶名昭著的太行山悍匪。
  王十二臉上不帶表情,以低沉的嗓音說:“郝兄,你們太大意了,不該离開柳家的。”
  飛豹淡淡一笑,但眼中毫無笑意,說:“王兄弟,你是不是希望兄弟被他們捉去?”
  王十二仍然神色不變地說:“我已經說過,官兵是袁堡主……”
  “不錯,是袁堡主請來的,但其中有兩個是真定府的巡捕,這就不得不令人起疑了。老實說,這几天鬧賊,兄弟疑心是官府在弄鬼,故意迫兄弟現身的詭計。如果兄弟按奈不住,挺身而出擒賊,很可能正中他們的圈套。兄弟認為有人透露風聲……”
  王十二哼了一聲,陰森森地問:“郝兄,你怀疑我嗎?”
  “王兄弟,請勿誤會。”
  “但你話中之意,分明……”
  “兄弟是個口沒遮攔的人,王兄請勿多心,目下要緊的是,不管官兵是否沖兄弟而來,兄弟必須作最坏的打算。”飛豹心情沉重地說。
  “郝兄的意思……”
  “兄弟暫借尊府避避風頭,等風聲過后,再回柳兄的地窟中,帶出烏錐馬,運出所有的金錢,然后動身回太行山,王兄弟是否同行?”
  王十二不住搖頭,陰陰一笑道:“不,兄弟在此生根六年,好不容易有此成就,我不想再回去干打家劫舍,刀頭放血的勾當了。”
  飛豹臉色一變,不悅地說:“王兄弟,你我都不是能放下屠刀的材料,都是罪案如山滿手血腥的英雄好漢,万一有一天泄了底,王兄弟,后果……”
  “兄弟已是盡人皆知的果農王十二,太行山之豪飛槍王彪已經死在百果山的石林下,目下的王十二,誰也不敢否認兄弟的身份,我不怕。”王十二語气堅決地說。
  飛豹郝天雄苦笑道:“好吧,既然你已經是英風斂盡,豪气全消,兄弟也不勉強你。”
  “謝謝。”
  “在尊府避几天風頭,該不成問題吧?”飛豹轉過話鋒問。
  王十二的目光,冷落在緊閉的花窗上,冷冷地說:“兄弟無任歡迎。可是,恐怕有人不答應。”
  “有人不答應?誰?”飛豹沉聲問。
  王十二用手向窗外一指,說:“外面那儿位朋友不答應。”
  飛豹一惊,戒備著說:“那就叫他們進來談談吧,當然是你授意他們逐客的,不然諒他們也不敢。”
  王十二整衣而起,沉聲道:“他們不是兄弟的人,而是你們把他引來的。”說完,大聲向窗子叫:“朋友,進來吧,窗末上扣,就等你們椎窗進來坐坐,王某或許能接待你們。”
  窗門推開了,蒙面黑袍人站在窗外冷然向里注視。
  眾人一惊,王十二卻一怔,訝然問:“咦!只有你一個人?”
  蒙面黑袍人不回答,僅以雙手輕輕分別摸動兩面的窗台。
  王十二恍然,冷笑道:“原來是你用雙手故意發聲,在下猜錯了。”’
  黑影一閃,黑袍人已進入廳中。
  王十二抓起大環倚旁的三枝四尺短槍,推椅而出,冷冷地問:“朋友民姓?何不以真面目相見?”
  蒙面人以行動作為答复,拔劍立下門戶相候。
  王十二居然有點心怯,又問:“朋友,你是六扇門的鷹爪?”
  黑袍蒙面人搖搖頭,點手示意要對方進招。
  王十二居然沉得住气,但一名手下卻不忍心,大喝一聲,拔劍疾沖而上,招發“靈蛇吐信”,搶制机先進擊,劍上風雷聲隱隱,內力火候相當深厚。
  蒙面人長劍一揮,“錚”一聲雙劍相接,將對方的劍震偏半尺,劍取得了中宮空門,突以可怕的奇速突入,劍芒似電,奇怪絕倫。
  “嘎”一聲刺耳的錯劍聲傳出,旁觀的人眼一花,蒙面人已貼了身,叱道:“你死!”
  劍已刺入胸口,怎能不死,“彭”一聲大震,賊手下的身軀倒跌出丈外,在地上抽搐掙扎,叫號聲凄厲刺耳,令人聞之毛骨悚然。
  王十二大駭,叫道:“朋友,你好狠,在下要斗你一斗,亮万。”
  蒙面人不再回答,舉劍迫進。
  王十二不得不面對面應付,舉劍迎上。
  “砰”一聲大震,大廳門被踢開了,搶入三個青衣人。為首的中年人虎目炯炯,手中的七星刀冷電四射,沉聲道:“俞、任、袁、柳四家失竊無數金珠,是誰的案?站出來。”
  王十二脫口叫:“徐捕頭,怎么回事?”
  堵在門口的一個青衣人說:“王園主:想不到你也是個武林人。這兩位是府城派來辦案的……”
  中年人徐捕頭的目光,落在飛豹父女身上,臉色大變,七星刀護住身軀,急喝道:“退!走!”
  飛豹一聲長笑,閃電似的射出叫:“徐埔頭,你走不了。”
  黑袍蒙面人更快,斜掠而至一劍疾揮。
  “錚!”衣劍接触,火星直冒。
  飛豹如被電擊,斜飄丈外臉色大變,虎口血出,持劍的手几乎拾不起來了顫聲道:“你……你是……”
  王十二揮槍沖上叫道:“郝兄,人交給我。”闕彤云也從側方欺進,大叫道:“快斃了那三個巡浦。”
  蒙面人退至門旁,向惊疑莫名的三個捕頭低喝:“還不快走?等會儿便走不了啦!在下掩護你們走,快!”
  三個巡捕神智一清,扭頭飛奔。
  王十二右手是一枝短槍,左手有兩枝,大喝一聲,右手槍破空點到。
  蒙面人把住門口,阻止賊人追出,劍虹一閃,硬向刺來的渾鐵短槍封去。
  破窗口,出現千里飛虹的身影,叫道:“看飛槍絕技……
  “錚!”劍封住刺來的槍,槍尖走偏,失去了准頭,而王十二已經將槍發出,收不及了。
  “啪!’”飛槍擦蒙面人的右臂外側飛過,貫入牆中直透外牆,勁道之強,委實惊人。
  相距太近,雙方皆無畏地貼身相搏,已來不及發第二槍,蒙面人的劍已凶猛地反拂而回,劍气壓体。
  王十二百忙中舉左手槍急架,末樹到蒙面人的左手已乘勢探入。“噗”一聲響,掌按在王十二的臉上,食指与無名指一搭之下,兩顆眼珠被壓迫得擠出眶外。
  黑影一閃即逝,蒙面人已消失在黑暗的廳外。
  “啊……我的眼……”王十二狂叫。“砰”一聲沖撞在門旁的牆壁上,血流滿面,跌倒在壁根下,左手的兩枝渾鐵短槍發狂般亂揮。
  以飛豹為首的十名悍賊,各以暗器向蒙面人襲擊,可惜皆慢了以剎那、暗器出手,蒙面人已經消失了,暗器向外面飛射、破空厲嘯聲刺耳。
  飛豹追出出門外,似乎突然發覺此舉大過危險,立即惊然地退回,閃在門后叫:“窮寇莫追,這人大可怕,快救王兄弟”
  王十二死不了,但雙目已盲。
  宅四周共有六名警哨,全被人打昏了,難怪連三個武藝平常的捕役,也能長軀直入破門而進。
  飛豹心膽俱寒,眾人一商量,決定三十六計走為上著。真定來的巡捕認識飛豹父女,不久,必定召來城郎堡的官兵,不走豈不坐以待斃?
  飛豹的藝業,在綠林道可說是佼佼出群的高手,但今晚僅接下蒙面人一劍,便虎口迸裂被震飄丈外,雙方相去太遠了。
  飛豹愈想愈心寒,如果蒙面人是官府派來的鷹爪,后果未免太可怕了。他心中一急,逃念更切,決定暫且放下藏在柳家的烏錐馬和金銀珠寶,連夜向西逃,先進入太行山藏身,等風聲過后再來取走。好在從這里向西走,兩晚工夫便可進入太行山山區。
  五更將臨,還有—個更次可以赶路。
  王十二已經理好傷。成了個廢人。好死不如惡活,這位早年的悍匪槍王彪,瞎了雙眼仍然不想死,吩咐手下几位心腹弟兄,赶快拾掇金銀財寶,找地方避風頭。
  王十二不象飛豹,飛豹時怀戒心,雖另建有秘窟,仍經常保持警覺,說走便走,決不拖泥帶水。王十二不同,已決定在此生根,平常并無應變的准備,因此走時未免牽腸挂肚,拖至天下發白,仍然未能上道。
  鎮八方就在旭日初上升,帶了党羽光臨。
  飛豹已帶了十余名爪牙,遠出三十里外了。
  离開南北官道已有十里左右,以西一帶是連綿不絕的丘陵地帶,凋林密布,滿山蒼色。
  飛豹腳下一緊,向同伴說:“進入丘陵區,咱們便平安了。”
  一名中年大漢說:“大哥,還是找坐騎代步,早些進山豈不甚好?”
  飛豹的頭搖得象是撥浪鼓,語气堅決地說:“不行,目下咱們万不能鬧事,更不能暴露行蹤,引來大批官兵追蹤搜山,咱們后果可怕。不要說找馬匹,這百里內連找食物也概不考慮,走。”闕彤云轉頭瞥了升起的紅日一眼,极目遠眺,說:“爹,已离開南北要道十余里,再往西走人煙稀少不會有人迫來了。”
  一名壯年人吁出了一口長气,咬牙切齒地說:“被林白衣与那群老匹夫毀了咱們的基業,委實于心不甘,咱們難道就此忍气吞聲不成?大哥,你怎說?”
  飛豹一面走,一面說:“五兄弟,這件事不能全怪林白衣,錯就錯在咱們把崔長青弄來,卻把林白衣引來了,引鬼上門,咱們只有自認晦气。再說,等咱們入山重建山寨之后,天下黑白道群雄,誰敢正視咱們綠林英豪?此后彼此天南地北,他們江湖人,象是無根的浮萍,天下茫茫,咱們即使報仇,也無處可覓這些人的蹤跡。來日方長,這件事以后再說,目下暫且擱在一邊。……”
  五兄弟憤然地說:“大哥,咱們為何不請木客歐陽春出面,替咱們找林白衣,出出這口怨气?’’
  中年大漢叫道:“對,老五說得不錯,好主意。”
  飛豹卻不同意,遲疑地說:“那老儿不好說話,自命不凡,眼高于頂,他那些手下,全是江湖的黑道陰險人物,听說他是血花會外堂三女中,第一女九幽娘彭大嫂的親伯父,目下彭大嫂中年喪夫,寡居數年東山再起,搞得彭家的親族极不愉快,但木客這老魔卻禁止彭家的人過問。咱們如果能獲得老魔相助,自然平安無事,万一反而引起老魔反臉,咱們十几個人,恐怕難逃他的毒手呢。”
  五兄弟拍著胸膛說:“大哥請放心,小弟保證毫無問題。歐陽老儿平生有三好三坏,三好是好財、好飲、好色,三坏是受不了激、受不了罵、受不了違逆。小弟認為,多給他一些財寶,用激將法相机行事,保證他會替咱們賣命。好在此地距老儿的居處不遠,順道去轉轉,怎樣?”
  飛豹最后點頭道:“好吧,這就走。”
  進入丘陵區,已是日上三竿。五兄弟領先而行,岔入向西南行的一條小徑。
  五六里外的山腳下楓林山庄內,鎮八方六個人,正与主人木客歐陽春敘舊。
  主人年已花甲出頭,依然目光炯炯,健朗不減當年,身材高大,須眉略現灰影,勾鼻薄手,滿臉橫肉,顴骨甚高,臉色帶青,穿一襲黑袍,手中握了一把二寸長的特制鐵骨扇。
  在江湖道上,提起木客歐陽春其人,委實令人不寒而栗,號稱北地黑道第—人,心狠手辣六親不認,白道英雄恨之入骨,卻又無奈他何,他不但劍術通玄,手中那把整年不离手的鐵扇更是霸道,稱為奪命扇,每—根扇骨皆可發射,二丈內可穿三丈堅木,任專破內家气功,挨上—根不死也得脫層皮,
  楓林山庄四周全是楓樹,秋色已盡。樹枝上紅葉已經凋零,光禿禿地,只看到無數灰白色的樹枝而已。
  木客歐陽春的目光.灼灼地落在胡綺綠身上.鷹目中不帶感情,皮笑肉不笑地說:“胡老弟、沒想到令愛竟然出落得如此標致呢。怎樣,兩位千金都有婆家了么?”
  鎮八方捻須微笑,笑得十分勉強,說:“別提了!長女于綺春歸多年,夫婿是龍簫客朱英,春老認識這個人。”
  “哦!不錯,龍簫鳳劍,一手遮天,是江湖道道上頗負盛名的人物。呵呵!恭喜!恭喜,胡老弟,想不到你眼光夠高,找了這么一位名號響亮的乘龍快婿,可喜可賀。可是,听你的口气……”
  “那畜生丟下家小,重又到江湖流浪去了。兄弟這次出來,一方面是找一個叫崔長青的小輩。”
  “哦!原來如此,有頭緒嗎?”
  “沒有。但那崔長青已有消息。”
  “怎樣了?”
  “听說他已落在飛豹郝天雄手中,兄弟要向他討消息,生見人死見尸,未證實那小子的死活,于心不安。”
  “飛豹郝天雄,是不是早年那位太行山之霸?”
  鎮八方飽含深意的盯著對方,笑道:“春老,不要裝模作樣了。”
  “咦!你的意思是……”
  “飛豹在真定的事,春老真的不知?”
  “當然知道,因此在下認為你找錯人了。”
  “這……”
  “我歐陽春与飛豹毫無交情,甚至從未謀面。”
  “他逃离真定,溜回城郎堡秘窟。”
  “我真不知道這件事……”
  “他在太行山打家劫合。遠出千里外攻村擄鎮,手頭上有無數金銀珠寶,全藏在城郎堡秘窟。這几天城郎堡鬧飛賊,被劫不少珍寶金銀,有不少人曾經見過這個飛賊,穿的是黑袍,黑巾蒙面;功力奇高。”
  木客冷笑一聲,冷冷地問:“原來你怀疑這人是我?”
  “春老,不是你嗎?”
  “我可以告訴你,不是我。”
  鎮八方頗表失望,苦笑道:“怪事,這飛賊鬧了這許久,把官兵也引來了,飛豹為何不暗中出來管事?引來了官兵,對他百害而無—利,難道他并不在城郎堡?”
  木客慨然地說:“你們可在舍下歇腳,我派人到陳村堡去查。”
  “咦!陳村堡在城西十五里,城郎堡在城東十二里,你為何派人到陳襯堡去查?”
  “智多星陳澤是陳村堡人,欒城附近的事,不論大小皆瞞不了他。”
  “哦!我倒把這個人忘了。好吧,那就打扰春老啦!”鎮八方喜悅地說。
  綺綠卻不及待地說:“歐陽伯伯,侄女与伯伯派去的人一同前往,可好?多一個人……”
  “侄女既然要去,那就走吧!”
  不久,兩個中年人帶了綺綠,匆匆啟程。
  鎮八方在客房中安頓畢。客廳已備妥筵席,仆人前來相請。
  酒過三巡,木客問:“胡老弟,那姓崔的小輩,到底是何來路?。”
  鎮八方卻反問:“听說令侄女目下在血花會得意,是真是假?”
  “不錯,這件事并非秘密,秘密的是血花會本身。”
  “春老近來曾見到令侄女嗎?”
  “快一年沒見到她了。”
  “難怪。”
  “你是說……”
  “崔小輩曾經在開封,搗了血花會一筆買賣,他与黑龍幫有關,而血花會与黑龍幫卻又是誓不兩立的同行冤家。令侄女……”
  話末完,廳外進來一名健仆,上前行禮稟道:“啟稟主人,飛豹郝天雄偕同十四名弟兄,前來求見主人,目下在賓館侯命。”
  鎮八方狂喜,木客也极為興奮,說:“妙极了,說曹操曹操就到,快請。”
  賓主相見,少不了客气一番,互道敬慕之忱,群魔聚會濟濟一堂,落坐畢,飛豹神色有點緊張地說:“春老,兄弟后面跟來了一個人,不知是何來路,可否請問一聲,是不是春老派出的人?”
  木客一怔,說:“在下這座楓林山庄不是山寨,任何人皆可來得,用不著派暗樁警哨,當然不是在下的人。你看見這人了?”
  “只看到身影,可惜相距太遠,看不清面貌,只看到—身黑衣而巳,已跟了兄弟四五里路了。”
  木客哼了一聲道:“你們談談,等會儿重整筵席,在下出去看看。”
  鎮八方推持而起,說:“兄弟也……”
  “你們都請留下;跟去反而不便,這一帶有些地方安了机關埋伏,諸位不必同往。少陪。”
  木客一走,鎮八方立即抓住机會向飛豹問:“郝兄,兄弟有事請教。”
  飛豹相當客气地說:“胡兄有何見教,請說。”
  “兄弟是為崔長青而來的。”
  飛豹一怔,問:“胡兄与他有交情?”
  “正相反,兄弟是千里追蹤,必欲得之而甘心的人,這小子該死。”
  “哦!你來遲了一步。”飛豹將如何擒住崔長青酷刑逼供的經過一一說了,最后又道:“林白衣一把火,燒了在下的宅院,那姓崔的小子被捆死在地底刑室,怎會有命?恐怕尸骨早就化為灰燼了,不必再找他啦!”
  “綺綠幸而不在。如果在此,听到崔長青的正确死訊。不知作何感想?”
  鎮八方吁出一口長气,苦笑道:“可惜!未能親手殺他,這將是在下平生一大憾事,遺憾之至,在下真不希望他安靜地死在他人手中。”
  “哈哈哈;”飛豹大笑,笑完說:“酷刑已要了他的半條命,再被捆住用烈火焚燒,尸骨無存化骨揚灰,你認為這叫安靜?算了吧!胡兄。你遺憾?兄弟才真的遺憾哪2”
  “郝兄真的遺憾?‘兄弟不明白。”
  “要不是為了這小子,在下哪有今天這般狼狽?早知道他的底細,在下也不會誤認他是沖在下來的人,也就不會將林白衣引鬼上門了,你說在下該不該遺憾?”
  庄中安靜,庄外卻有了騷亂。
  木客的楓林山庄內,臥虎藏龍隱居著不少江湖黑道高手,有事時方出動協助木客,平時耽在庄內,不与不相識的人應酬。有事四面出動,應變十分迅速。
  山庄四周一里以內,全是密密的楓樹,每株樹皆粗約六七圍,林內最易藏人。
  高于齊出,要擒住追蹤飛豹的人。
  三名大漢向南搜,遠出里外,小徑在庄西,按理庄南不會發現跟蹤的不速之客。
  遠遠地,便看到一株合抱大的楓樹下,坐著一個青衣人,似乎身材甚小。怪,身旁竟然放了一個大包裹呢。
  三大漢急步奔近,不由一怔。
  是個灰頭土臉的小黑炭叫花子,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無畏地目迎巨熊般沖到的三個大漢,安坐樹下滿不在乎,似乎不知危机已近。
  為首的大漢粗眉一挑,大牛眼一翻,雙手叉腰哼了一聲,用打雷似的大嗓門叫:“小花子,站起來,你是干什么的?”
  小花子抿嘴一笑,并未站起,說:“走路的,在此歇腳,不可以?”
  “不可以,這是私人的土地。”
  “咦!不可以又怎樣?”
  “提起行囊,跟太爺到庄內理論。”
  “抱歉,在下有事。”小花子答,嗓子嫩,聲音甜,但口气卻強硬。
  “你走不走?”大漢沉聲問。
  “不走。”小花子大聲叫。大漢怒不可遏,大踏步上前,一聲怒叫,猛地一腳疾飛。
  小花子身影斜倒、出手、扭身,一把便扣住了踢來的腳踩,喝道:“滾!可惡!”
  大漢扭身翻跌,“砰”一聲跌了個滾地葫蘆。另一名大漢失惊,不假思索地扑上,俯身抓人,雙手齊伸十指如鉤。
  小花子并不打算站起,手一揚,一把塵土撤了大漢一頭一臉,雙目難睜。小花子一不做二不休,右腳前伸猛地一撥。
  “哎呀……”大漢叫,“砰”一聲也倒了。
  第三名大駭,本能地拔劍大喝一聲,身形疾進,劍出“流星墮地”,動起兵刃了。
  青影貼地一閃,惊而失蹤。
  “擦!”大漢的劍收不住勢,刺入樹根下入木半尺。
  小花子出現在大漢身后,“噗”一聲響,一劈掌在大漢的背心上。
  “恩……”大漢悶聲叫,向下一扑,起不來了。
  為首的大漢右踝骨痛入骨髓,爬起一跳一跳地逃命,口中狂叫“快來……”
  小花子不讓他再叫,鬼魅似的追到,奮身騰躍,雙腳飛端,“砰噗”兩聲悶響,踹在大漢的腰背上,力道如山。
  “砰!”大漢向前重重地仆倒,寂然不動如同死人,昏厥了。
  雙目難睜的大漢掩住雙目,鬼撞牆似的踉蹌探路逃命,不時撞在樹干上,撞得大樹搖搖,枯枝紛落。
  小花子一躍兩丈,攔住去路叫:“你不能逃,我要口供。”
  大漢大喝一聲,雙掌齊推,來一記“推山填海”,用上了內家掌力行雷零一擊,循聲發招志在必得。
  “噗”一聲響,右肘挨了一掌,有骨折聲傳出。
  “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小花子叫。
  “哎喲……”大漢厲叫,抱肘蹲下了。
  庄北面的楓林中,也發生意外。
  搜正北的也有三個人,成品字形搜進,每人相距十余步,腳下輕靈快捷,遠出兩里之外。
  正搜進—座山腳,領先的中年人倏然止步說:“不必再往前搜了,轉回去,這里沒有人。”
  說完,扭頭轉身,突然僵住了,駭然叫:“有人!咦……”
  本來應該有兩位同伴,但卻多了一位,二十步后站著一個佩劍的黑袍蒙面人。
  另兩位同伴也看到蒙面人,同往內聚,將蒙面人圍住了。
  蒙面人身材高大,屹立如山,僅用那雙神光似電的大眼,盯視著為首的中年大漢。
  中年大漢惊魂初定,手按劍把迫近問:“朋友,你見不得人嗎?”
  “少廢話”,蒙面人冷冷地說。
  “朋友,貴姓大名!”
  “少廢話!”
  “哼!你閣下好狂,不必托大,你知道在下是誰?”
  “不知道。”
  “我,行尸郭光。”
  “但你仍有一口气在。”蒙面人冷冷地說:
  “狗東西!你……”行尸怒吼,拔劍出鞘。
  “你最好收劍,以免血濺青鋒。你死了不要緊,在下卻沒有傳話的人了。”
  行尸一聲怪叫,沖上劍發“雷射星飛”,劍出風雷,電虹吐出,直射蒙面人的心坎要害,認穴奇准,可知他必定是极為自負的人。
  蒙面人突以奇怪的手法拔劍,“錚”一聲暴響,火星飛濺,行尸的劍不但被封出偏門,而且被制住了,被劍尖點在咽喉,性命已捏在蒙面人手中。
  “誰敢上?”蒙面人沉喝。
  兩名同伴僵住了,不敢再迫上援救行尸。
  行尸臉色死死,“當”一聲丟掉劍,張開雙手,身軀在發寒顫,強自鎮定說:“朋友,有……有話好……好說……”
  蒙面人冷笑道:“在下需要你傳話,不要你說話,你沒有什么好說的,只要你听。”
  “在……在下洗耳恭……恭听。”
  “你用不著洗耳,便听得一清二楚。回去告訴飛豹,叫他休想打如意算盤逃回太行山,乖乖回到城郎堡。法网難逃,天网恢恢,他逃不掉的。記住了嗎?”
  “記……記住了。”
  “滾!”蒙面人大叫,身形暴退。’
  行尸僵在當地,惊得寸步難移。
  蒙面人向北飛掠,去勢如電射星飛。
  行尸的兩名同伴不敢追赶,心膽俱寒。
  “郭兄,咱們該回去了。”一名同伴叫。
  行尸惊魂初定,夢游似的拾回劍,余悸憂在地說:“是的,咱們該回去了。”
  楓林山庄一陣緊張,庄主木客歐陽春怒吼如雷,立即分派人手,暗樁布出了。
  飛豹心中惊疑,弄不清蒙面人到底是何來路,為何要阻止他逃回太行山?迫他回城郎堡又有何用意?
  木客歐陽春不久接到信息,立即帶了几名手下外出,楓林山庄如臨大敵,戒備森嚴。
  山庄距南北大官道遠在十里外,因此附近的小徑,往來的皆是附近村落的鄉民,不可能有外地的旅客經過,一個陌生人在這一帶活動,決難逃出暗樁的耳目。
  蒙面人在北地三里余的一座松林中,坐在一株松樹下,攤開帶來的一只荷葉包、取出里面的几個窩窩頭和一些鹽菜。正待摘下蒙面巾進食,驀地,他眼神一轉,凝神側耳傾听。
  片刻,他帶了食物向不遠處的草叢中一鑽,消失在林旁的及肩枯草荊棘中。
  南面有聲息,是輕靈的腳步聲。有三個人藉草木掩身,此起彼落逐段搜進,逐漸接近了松林。北面也有聲息,腳步聲正常,是兩個穿青勁裝佩了劍的大漢,大踏步進入松林的北端。
  南面的三個勁裝大漢先一步隱起身形,三面潛伏。
  兩個佩劍大漢毫無顧忌地進入松林,走在有首的人向同伴說:“過了松林,前面是一片山坡,山坡的那一邊,楓林如海,便是楓林山庄的北面了。羅兄,你真的打算去找木客歐陽春討公道?”
  羅兄滿臉殺气,咬牙道:“是的,我非去不可。”
  “你打算……”
  “如果歐陽春點頭表示不過問他侄女九幽娘的事,兄弟便可放手干,去找九幽娘,拼死那賤女人。只要歐陽春不護短,万事好辦,許兄,你可以轉回去了,多蒙許兄相助,兄弟感激不盡,容圖后報,咱們就此分手。
  許兄黯然長歎,苦笑道:“羅兄,兄弟只能幫你我到楓林山庄,只能告訴你山庄的一些虛實,其他……唉!兄弟學藝不精,自知不是木客的敵手,委實愛莫能助,不過,兄弟仍然是一句話:三思而行。獨自闖龍潭虎穴,向那藝臻化境的老魔討公道,要老魔不護短,羅兄,委實太危險了。”
  羅兄一咬牙,說:“謝謝許兄的好意,但這次兄弟前來,已存下破釜沉舟的決心,把這件事徹底解決,血花會這种殘酷手段太過惡毒。兄弟必須……”
  人影乍現,樹后閃出一個大馬臉大漢,冷笑道:“原來是探云手許高,你几時吃起帶路飯來了?”
  探云手許高一惊,堆下笑說:“為朋友領路,平常得很,白兄別來無怠,近來在何處得意?”’
  大馬臉白兄哼一聲道:“姓許的,咱們几時開始稱兄道弟的?你配嗎?”
  探云手臉上發赤,汕汕地說:“你瘟神白兆祥爬上了高枝儿,探云手也許不配高攀……
  “閉嘴!滾開些,白某要先問問這位姓羅的朋友,看他憑什么敢來楓林山庄找死?”
  羅兄舉步迫近,沉聲道:“憑手中劍,以及天下間公理二字……”
  “呸!”瘟神白兆祥一口濃痰出嘴,向羅兄吐去,然后怪叫道:“你妙手郎中羅威是啥玩意?白某要砍掉你一條腿,吊你三天三夜,你就不會做白日夢了,憑你那兩手鬼划符劍術。一。”
  驀地,東面不遠處枝葉格搖,有人從樹上掉落,“砰”一聲重重地跌倒,背脊著地,四平八叉。
  是一個真正的老花子,年約花甲,穿一襲百補破袖衣,手中握著一根打狗棍,挂著討袋。老眼蒙,滿面皺紋极不中看。
  怪,這者花子怎么一無動靜,是跌死了嗎?
  眾人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所吸引,目光全向樹下集中。
  瘟神想前往看個究竟,剛退移兩步。
  “哈哈哈哈……”老花子突然狂笑。
  身影徐起,老花子撐著打狗棍站起,笑完說:“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吠!我老要飯的在樹上睡得正香甜,做白日夢夢見一跤跌在金山上,偏被一陣雞貓狗叫吵醒了老要飯的一場黃金夢。哼!沒得說的,你們這些免蛋們,得賠我的黃金夢來,不然,老要飯的給你們沒完。”
  怪事,誰听說過夢也要人賠的?
  瘟神白兆祥臉色一變,冷笑道:“瘋花子,你少給我裝瘋扮傻,你……”
  瘋花子桀桀笑,舉步接近,說:“算了算了,我老要飯的并未打算稱兄道弟高攀你。我向你裝瘋賣傻,你能施舍給我老要飯的多少殘羹冷飯?你說吧!”
  瘟神哼了一聲說:“看來,扮蒙面人的朋友,定是你這位游戲風塵,自虐自狂的瘋花子了。”
  “哼!你瘟神大概昏了頭,花了眼,一口栽定我老要飯的是蒙面人,蒙面人真是我嗎?”瘋花子一面說,一面接近至八尺內了。
  瘟神怪眼一翻,沉聲道:“不管是不是你,不久自可分曉,反正等你進了楓林山庄,不怕你不露出狐狸尾巴來。”
  “呵呵!我要進楓林山庄?是你請我嗎?”
  “哼!自然是在下請你。”
  “管酒管飯嗎?”
  “少不了讓你一頓好飯。”
  “那豈不妙极了?好,我老要飯的接受你的邀請,這就動身,怎樣?”
  瘟神冷笑道:“你急什么?在下還得將這兩位朋友一并、請。”
  “哈哈哈哈……”瘋花子突然狂笑。
  瘟神一听瘋花子發笑,便知有險,猛地向側一閃,伸手拔劍。
  糟!瘋花子的討米袋折向砸到,奇怪絕倫。
  “噗!”討米袋迎頭罩住了瘟神。
  瘋花子的打狗棍,也几乎在同一瞬間,掃中瘟神的左膝,勢沉力猛根重如山。
  “哎……”瘟神扭身摔倒。
  瘋花于打狗棍一挑,討米袋飛回,一把抓住叫:“兩個蠢虫還不快走?他的党羽出來了,走吧!”
  說走便走,爛草鞋踢拖踢拖,向西如飛而去。
  虎吼聲震耳,瘟神的兩名同伴從草中暴起。
  許、羅兩人見瘋花子走了,不敢逞能,也就向北退走。
  瘟神的左膝受傷甚輕,一蹦而起狂追瘋花子,一面追一面大罵:“你這老瘋狗可惡,你是走不了的,太爺要追你上天入地,刺你一千劍。”
  可是,瘋花子已遠出十丈外了。
  兩名同伴則追赶許、羅兩人,林中重歸沉寂。
  蒙面人重新回到原處坐下,自語道:“有人上楓林山庄鬧事,机會來了,我正感人手不足,寡不胜眾呢,妙极了。”
  他并不取下蒙面巾進食,提防有人突然現身。一包食物吃了一半,北面人影急掠而來,是追赶許、羅兩人的中年大漢,大概是把人追丟了,重回原地与瘟神會合,身法比追人慢了許多,但仍然夠快。
  蒙面人這次不走了,仍坐在原處進食。
  兩大漢接近至百步外,便看到蒙面人的上身,腳下一緊,來勢加快了些。
  七十步……五十步……領先的大漢一惊,脫口叫:“蒙面人,休讓他走了。”
  蒙面人安坐不動,自顧自掀起巾下方進食。
  “并肩上!”大漢大叫,似已對蒙面人深怀戒心,招呼同伴齊上。
  雙劍出鞘,左右沖進。
  蒙面人冷然抬頭,虎目炯炯,冷然掃注著沖來的兩個大漢,毫無站起的意思,甚至末停止進食。
  兩大漢被他的冷靜神色所惊,反而不敢沖進,不約而同在丈外止步,臉色不正常,持劍的手似乎有點顫抖,不敢冒失地遞劍。
  在气魄上,蒙面人已取得优勢。
  為首的大漢,干咳了一聲,試探地說:“朋友,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蒙面人听若未聞,僅冷冷地盯了大漢一眼。
  眼神太凌厲,大漢打一冷戰,悚然退了兩步。
  “朋友,亮万!”另一名大漢喝問。
  蒙面人置若罔聞,冷然而視。
  兩個大漢被蒙面人的眼神所懾,竟然不進反退。為首的人發出一聲警哨,再次沉聲問:“朋友,你是聾子嗎?”
  不遠處樹后一聲嬌笑,閃出一位碧裳女郎,亮聲問:
  “泰山雙煞今天怎么啦?竟然示怯,遲疑不敢出手只知虛聲窮問,奇聞。”
  這女郎年歲已有三十出頭,正屆風韻最佳的成熟女人顛峰年華,眉目如畫,身材臉蛋皆十分動人,笑時頰旁梨渦帶醉,一雙明眸靈秀而銳利。穿一身悅目的碧眼衫裙,小坎流蘇蕩漾,佩了一把劍鞘雕了飛鳳圖案的古色斑爛長劍。透露四五分剛健婀娜的神韻。
  泰山雙煞臉色一變,大煞哼了一聲道:“原來是鳳劍左姑娘的芳駕蒞臨,到楓林山庄有何貴干?”
  江湖朋友在近二十年來,誰不知道“龍簫鳳劍,一手遮天”三個武林高手的大名?龍簫,也就是鎮八方由長婿龍簫客朱英。鳳劍,是鳳劍左鳳珠。一手遮天祝廣,是上次助林白衣進襲闕府的那位風塵奇人。
  武林中人才輩出,江湖地位升沉互見。長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歲月無情,這三個名號響亮的武林高手,在近五六年來,光芒逐漸暗淡,年青的下一代,以林白衣一群少年為英雄代表,名號聲譽已取代了老一輩的高手地位。鳳劍左鳳珠最年輕,外表看她象是個三十歲青春美婦,其實她已是四十出頭的中年女人。最年長的一手遮天祝廣,則是五十開外的人了。
  鳳劍蓮步輕移,香風入鼻,人已接近至兩丈內,嬌笑道:“泰山距此地足有八百里,此地不是你雙煞的地盤。楓林山庄是木客歐陽春的居所,你能來我也能來,難道必須要將來的原因告訴閣下嗎?”
  大煞冷哼一聲,又道:“木客歐陽兄的仙居在近,不許閒雜人接近,接近的不是敵人就是朋友,你鳳劍算什么?”
  “哦!原來大名鼎鼎的泰山雙煞是替木客看門的家奴。”
  “潑婦住口!”大煞惱羞地怒叫。
  鳳劍居然不在乎,笑道:“你兩人在這位蒙面人面前戰栗,怕得要死,一個人你雙煞已經受不了,還敢在姑娘面前逞強.7算了吧2’本姑娘不与你們計較,日袖手旁觀r看你們雙煞是不是浪得虛名的好漢。”
  說完,她徐徐退出三丈外。
  蒙面人不動聲色,出奇地冷靜,陰森森地向兩煞注視,不言不動如同石人。
  大煞下不了台,一咬牙,長劍徐引,重新向蒙面人迫近,喝聲道:“閣下再不回答,在下要慈悲你了,快!亮万。”
  蒙面人不為所動,坐在原地冷然候變。
  二煞吼起,吼道:“老大,不要与他羅唆,宰了他,我先上。”
  大煞臉上無光,硬著頭皮說:“愚兄先上,賢弟留心風劍。”
  “好,老大不必擔心鳳劍插手,咱們兄弟伯過誰來?兄弟在旁接應。”
  大煞一聲冷此,—劍點向蒙面人的右脅要害,但見人到劍到,電虹一閃已鋒尖及体。
  蒙面人突然原勢后移,左劍尖著体間不容發的剎那間,脫出險境,捷逾電光石火,好快好靈活的身法。
  “好,可媲美乾坤大挪移。”鳳劍脫口叫。
  這瞬間,劇變倏生。
  蒙面人不僅是移位避招,而且移向突然轉變,以令人難以置信的詭异身法,移至大煞的腳前,掌出似奔雷,行雷霆一擊。
  “噗!”掌劈在大煞的丹田要害上。
  人形一閃,蒙面人又回到原處,依然保持著坐勢,依然不言不動正襟危坐。
  “哎喲……”大煞厲叫,踉蹌后退。
  二煞大惊,繞到前面伸手急扶,駭然問:“老大,你……”
  坐著的蒙面人身形暴起,喝道:“躺!”
  二煞火速旋身,長劍揮出也沉喝道:“著:“
  劍一閃而過,“回風拂柳”狠招走空。
  蒙面人一指頭點在二煞的中极穴上,倏然退回原處。
  “當當!”大煞二煞的劍几乎同時脫手墮地。
  “彭!”大煞跌了個仰面朝天。
  “噗!”二煞俯身摔倒。
  鳳劍臉色一變,訝然道:“高明!干淨利落,佩服佩服。”
  “姑娘夸獎了。”蒙面人冷冷地說。
  鳳劍一躍而—上,伸手急抓大煞的腰帶。
  蒙面人一閃即至,喝道:“且慢!人是我的。”
  鳳劍側閃兩步,說:“二一添作五,分我一個。”
  蒙面人搖搖頭,冷冷地說:“不行,你不能不勞而獲。”
  “問完口供,人還給你。”鳳劍不死心地說。
  “不行,在下也要問口供。”
  “你不給?”
  “恕難割愛。”
  “如果我硬要……”
  “你試試看?”
  “閣下,本姑娘不希望傷了和气。”
  “剛才你挑撥他們動手,用心太毒。”
  “如果我不挑撥,你仍要動手的,對不對?”
  “對。”
  “那就不會如此順利使制住他們,對不對?”
  “也對。”
  “那么,分給我一個豈不公平?”
  “左姑娘,你不必詭辯,人不能給你,一句話。”
  鳳劍哼了一聲,黛眉一挑,不悅地說:“你這人好不通情理。真要迫我動手硬奪嗎?”
  蒙面人也冷哼一聲道:“你強詞奪理,在下不吃這一套,要動手硬奪,動手吧,等什么?”
  “你要迫我動手?”
  “沒有人要迫你,是你自己要動手。”
  “你……”
  “你鳳劍左風珠也不是什么好人,亦正亦邪心狠手辣,要不是念在你我有志一同,志在楓林山庄,在下也不對你如此客气。”
  “哼!你配指摘本姑娘的為人?好,你亮劍。”
  蒙面人徐徐撤劍,冷笑道:“左姑娘,如果你出手,便將在此斷送一生聲譽,信不信由你,你最好見机离開。”
  鳳劍粉臉鐵青,撤劍道:“你迫人大甚,本姑娘只好領教你有何惊世絕學,敢如此狂妄,接招!”
  聲落人即涌上,劍虹如潮。她的劍身上,刻了一頭飛鳳,劍發風影似乎展翅飛騰,似乎脫离劍身,向前飛翔扑擊,可亂人眼神,
  蒙面人長劍一振,“錚”一聲封住一劍,立還顏色,長軀直入劍攻咽喉,象是電光一閃。
  鳳劍吃了一惊,側飄八尺叫:“你象是用乾元十七式散手劍術,陽罡真力注入了劍身,你是誰?”
  “不要問我是誰?”
  “你是紅塵過客?”
  “哼!”
  ”但你的口音很年青。”
  “你猜吧,在下沒有閒工夫与你磨牙。要就上,不然你猜吧。”
  鳳劍噗嗤一笑,說:“你這人陰陽怪气,毫無紅塵過客那种游戲風塵,嘯傲江湖的气量。算了吧,我看你并不是紅塵過客的親傳弟子,我不愿与你計較,我到楓林山庄去捉一個人間口供,不向你這小气鬼討人。”
  說完,她收劍轉身。
  蒙面人也呵呵一笑,說:“楓林山庄有一大群高手悍匪,連我也不敢入內討野火。你如果冒失地往里聞,保證你灰頭土臉。”
  鳳劍重行轉回,笑道:“那么,你是答應送給我一個俘虜了?”
  “在下……”
  “不小气了?”她滿面春風地追問,笑得好甜。
  蒙面人搖搖頭,苦笑道:“算你利害,你提一個走吧!”
  “謝。”鳳劍笑答,一面走近,拖起直冒冷汗動彈不得的二煞,又道:“勞駕,解開他的穴道好不好?”
  蒙面人只好俯身,三指一拂,解了二煞的中极穴。
  鳳劍點點頭,說:“你雖換了手法气障眼術,仍然是乾元一气十三式解穴術。我想,我知道你是誰了。”
  “真的?”
  “紅塵過客宛如神龍,在江湖神出鬼沒,從未听說有人摸清他的底,也沒听說過他收了門人弟子。但數月前,有人在河南發現一個會使用乾元一气十三式解穴術的人。”
  “哦!好象真有那么一回事。”
  “那人叫黑衫客崔長青。”
  “對。”
  “是你嗎?”
  “是我嗎?”蒙面人反問。
  “也許是,可惜崔長青已死在真定城闕家。”
  “呵呵!人死如燈滅,死了也好。”
  穴道已解的二煞,已經恢复元气,突然扭身一腳掃出,猛攻鳳劍的雙腿,這一腳力道干鈞。
  鳳劍其實暗中已留了心,裙袂一擺,抬起右腿,小蠻靴的鋼尖,恰好迎著掃來的腳。
  “噗!”
  鋼尖刺入二煞的迎面骨,有骨折聲傳出。
  “哎……”二煞狂叫,脛骨折斷皮開肉綻。
  鳳劍冷笑一聲,小蠻靴再次點出。
  “克!”二煞的右肘碎了。
  “天!”二煞瘋狂地叫。
  鳳劍一腳踏住二煞的左肘,冷笑道:“廢了你的雙肘,你這輩子完了,你……”
  “左姑娘,請腳下留……留情。”二煞如喪考妣地哀叫,痛得渾身在發抖,臉無人色。’
  “要留情可以,但你得從實招供。”鳳劍冷冷地說。
  “姑娘要……要什么口供?”
  “說,歐陽春是不是血花會五大護法之一?”
  “我……我不知道……”二煞戰栗著說。
  “你不說?”
  “我……我真不知道……哎唷!我……我的手臂……”
  “你的手臂不要了?”
  “姑娘天恩,我……我委實不知道……”
  “我不信。”
  “姑娘請相信,春老從未离開山庄,也……也從沒見過血花會的人上門……”
  “你胡說!”
  “是真的。”
  “九幽娘……”
  “九幽娘也很少來,她是春老的侄女。”
  蒙面人突然接口道:“左姑娘,問問她九幽娘在何處藏身?”。
  “我……我怎么知道?”二煞恐懼地說。
  “花蕊夫人呢?”蒙面人再問。
  “听說他仍在河南,但匿居在何處,恐怕連血花會的外堂三女也絲毫不知。”二煞照實招供。
  蒙面人不再多問,向鳳劍說:“楓林山庄的高手快到了,你走不走?”
  “你不問了?”鳳劍問,
  “不問了。”
  鳳劍俯身一掌拍下,“啪”一聲正中二煞的前額印堂,力道恰到好處。
  二煞渾身一霞,肌肉開始松弛。
  蒙面人大搖其頭,說:“左姑娘,你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星,心狠手辣的母大虫;難怪你貌美如花,闖了二十年的江湖,仍然是個女光棍。他已經順從得象條虫,你仍然殺他。”
  鳳劍撇撇嘴,似嗔非嗔地說:“唷!你好象很關心我呢,希望你別表帶情。”
  “你放一万個心,我自己已為情所困,自愿不暇,還敢表錯情?与你同稱龍簫劍的龍簫客,也拋下妻子斷情重入江湖,也許他在找你,我……”
  鳳劍臉色一變,搶著說:“我們不談這些。你知道泰山雙煞的為人嗎?”
  “听說過。”
  “我殺錯他嗎?”
  “錯在殺非其時。”他沉靜地說。
  “你有點假仁假義。”鳳劍挖苦他說。
  “這年頭,假仁假義方能名利雙收,方能無往不胜,方能活得長久些……”
  鳳劍突然玉手一揮,閃電似的急抓他的蒙面巾。
  他手眼急快,“啪”一聲便扣住鳳劍手掌,虎目中冷電四射,陰森森地問:“你想干什么?”
  鳳劍想掙扎,卻又忍住了,羞恨地笑道:“我想看看你的廬山真面目。”
  她這一笑,大有銷魂蕩魄的威力,只笑得蒙面人心中一蕩,呼吸突然發緊,手上本能地用了三分勁。
  “恩……”鳳劍惶然輕呼,被他帶的立腳不牢,無力地向他坏中倒下。
  他情不自禁,手一抄,虎肋一緊,暖玉溫香抱滿怀,眼中的冷厲神色悄然隱去,代之而起的是火熱的眼神,激情地注視著怀中的這位惶亂、失措、迷惘、錯愕的一代英雌,他也似乎迷失了。
  鳳劍不敢接触他的眼神,閉上明亮的鳳目,突然幽幽一歎,如夢如訴地說:“你……你的眼神奸年青,你多大歲數了?”
  他猛然一震,手上的力道迅速消散,放了鳳劍。抬頭望天深深吸入一口气,喃喃地說:“是的,年青,歲月也并未在你臉上刻划下可哀的痕跡,你該為自己打算了,等到老之將至便來不及啦!一個大姑娘在江湖上混,終非了局,混了二十年,還嫌不夠嗎?還等什么?姑娘珍重,后會有期。”
  說完,轉身大踏步走了,步伐堅定豪邁,遠出三四十步,扭頭向木立原地目送他离開的鳳劍揮手致意,然后昂然而去。
  鳳劍急放心神,叫道:“黑衫客,請留步,我有消息奉告。”
  他聞聲止步,轉身冷然眺望。
  鳳劍吁出一口長气,說:“木客歐陽春的藝業,超塵拔俗不可輕敵,小心他的血爪功与遁形血掌,當然也得留意他的詭奇霸道劍術。”
  他虎目放光,亮聲問:“左姑娘,他与六指邪神歐陽天有何淵源?”
  “他們是堂兄弟,藝業比六指邪神高得多。”
  “哦!承告了。”
  知道對方的底細,便可以先在心里上有所准備,知己知彼,胜負可以預見了。
  木客与六指邪神是堂兄弟,血花會外堂三女之一的九幽娘彭大嫂,則是木客的侄女。六指邪神与血花會的花蕊夫人,曾經同在黑龍幫的山門外出現。把這外表錯綜复雜,其實相當單純的關系加以揣測,便知這些入必定都是血花會的人。
  蒙面人向南行;自語道:“既然這些人都是血花會的妖孽凶手,我還顧慮些什么?他們既然庇護飛豹,不久必將高手齊至,或將飛豹送至于安全處所藏匿,因此我必須搶先一步,不能再等待了,必須冒險爭取机會。”
  東面楓林深處,突傳一聲慘叫。他心中一動,立即向東急走。
  在一片山坡下的楓林中,五名灰衣与三名青衣大漢,圍住了黑小子林玫云。五名灰衣人中,有楓林山庄的庄主木客歐陽春。
  林玫云僑裝黑小子,陷入一群木客高手的包圍中。她畢竟不夠老練,被木客找到她的藏身處。
  她已擊倒了兩個人,敵勢過強,雙拳不敵四手孤掌難鳴,她只好向西遲走。
  木客帶了兩名灰衣中年人堵在正西,沉喝道:“小輩,此路不通。”
  她冷笑一聲,突向北疾沖,劍勾千朵百蓮,猛扑北面的兩個灰衣人。
  兩個灰衣人同聲暴叱,雙劍—分,一上一下奮勇攔截,劍影漫天中,雙方行雷霆一擊。
  木客一聲長嘯,狂風似的扑上,“刷”一聲抖開了奪命扇,閃電似的拂向揮劍奪路的林玫云左脅后。
  “錚錚……”金鐵交鳴聲乍起,火星飛濺,三支劍凶猛地糾纏,電虹八方分張。
  奪命扇配合得天衣無縫,就在這生死關頭上。
  人影飄搖,驀地風吼雷鳴。
  黑影向西疾射而出,是林玫云。
  糟,兩名灰衣人恰好搶先一步沖到,迎面攔住了,此聲似沉雷:“納命!”
  她雙腳落地,左腳一軟,几乎跌倒;百忙中向側閃避,斜移八尺站住了。
  “砰!”先前攔住她的兩灰影之一,摔倒在血泊中,發出了可怖的叫號聲。
  另一名灰衣人左肩血如泉涌,臉無人色搖搖欲墜。木客卻輕搖奪命扇,慎怒地一步步迫進。
  剛才她在三人的致命合擊下,逃得性命卻受了傷,擊潰了兩個灰衣人,卻挨了木客一根扇骨。
  她左腿外側近胯骨處,被鐵扇骨划開了一條兩寸長的血縫,血如泉涌,受傷不輕,無力再突圍脫身了。’
  攔路的兩個灰衣人正待扑上,迫近的木客卻叫道:“兩位賢弟住手,愚兄要先問問她。”
  兩灰影止步,雙劍平伸攔住去路。
  她左手掩住傷口,轉身面對木客,冷笑道:“老匹夫,你的奪命扇果然霸道。”
  木客陰陰一笑,輕搖奪命扇說:“閣下夸獎了。在這种九死一生的聯手合擊中,你競然能逃過老夫的奪命一擊,算你幸運,閣下确也值得驕傲,你是老夫所遇見的唯一幸運的人,也是藝業超人的勁敵,老夫要知道你的海底。”
  林玫云的注意力全放在對方的奪命扇上,沉聲道:“你這浪得虛名的老狗,敢与我單打獨斗嗎?”
  “老夫知道你了不得,因此饒不了你。說!你到老夫的楓林山庄來,有何圖謀?”
  “在下要向飛豹討消息。”
  “討什么消息?”
  “叫飛豹出來,在下知道他已到了貴庄。”
  “你小小年紀,劍術高得出奇,怎么江湖道上,從未听人提起你的名號?你貴姓大名?”
  “哼!”
  “人死留名,虎死留皮;你還是說出來好些,老夫可以替你刻二塊墓碑。”
  “你并不能胜得了區區在下。”“老夫下一次,將用三根鐵扇骨要你的命。”
  “你上吧。”
  木客一聲長笑,揮扇扑上叫:“接老夫一扇!”
  林玫云身形下挫,劍動風雷發,招出“云封霧鎖”,撤出了重重劍网,護住了身前要害。
  在接触的剎那間,她后面的兩個灰衣人放棄用劍進襲,左手的劍訣如指向前一伸,相距八尺,手一伸挪進,大步,便拉近了五尺距离,兩縷指風破空而飛,出其不意用指風打穴術彈指突襲。
  “噗噗!”
  指風同時擊中林玫云的背心。
  奪命扇就在這瞬間探入重重劍网,一楔而入。
  “啪!”奪命扇与劍相接。
  “當!”劍飛拋丈外,撞在樹干上向下掉。
  “砰!’’林玫云摔倒在地,亟叫道:“無恥!你們……”
  木客大步而上,狂笑道:‘‘哈哈!老夫要剝你的皮,,抽你的筋……”
  手尚未触及姑娘的身軀,一聲惊叫入耳,喝聲似沉雷。
  “住手!离開那人遠些。”
  木客一惊,扭頭向喝聲傳來處看去,臉色大變。
  兩名青衣人搶救肩部受傷的灰衣同伴,卻被黑衣蒙面人悄然掩至,擊昏了一名青衣人,活擒住另一個,正一手勒住青衣人的咽喉,一手仗劍發聲比喝,禁止木客触動林玫云。
  木客的反應也快,伸腳踏住了林玫云的咽喉,陰陰一笑:道:“閣下,你并未占上風。”
  蒙面人哼了一聲說:“以二換一……不,以三換一,如何?”
  “老夫不受威脅。”
  “你不要這三個爪牙了?你不怕爪牙們寒心?”
  “哼!老夫的弟兄們,都是忠心耿耿的英雄好漢。”
  “但你并不能保證他們的安全,忠心是靠不住的,是嗎?”
  “你休想挑撥老夫的弟兄……”
  “不是挑撥,而是事實。三換一,條件优厚……”
  “老夫不与人談條件。”
  “好,在下先殺了這位仁兄,晤!先卸下他一條胳膊,再……”
  “住手!”木客急叫。
  “你愿談條件?”
  “老夫先宰了這黑小子。”
  蒙面人哈哈狂笑,笑完說:“在下与那位小兄弟素昧平生,救他只是出于義憤而已,他的死活与在下無關,你休想迫在下就范。哈哈!咱們同時動手好了。哈哈……”
  在狂笑聲中,他一劍向地下受傷灰衣人揮去。
  木客一步錯全盤皆輸,急叫道:“住手!咱們交換。”
  蒙面人的劍,停在灰衣人的咽喉,笑道:“好,你先放人。”
  “你先放人。”木客堅決地說。
  蒙面人不上當:說:“抱歉,目下的情勢,你非先放不可。”
  “那就……”
  “那就免談,是嗎?好,咱們……”
  “好,老夫先放人。”木客讓步地說。
  蒙面人哈哈大笑道:“快放人,三換一,你得了便宜少賣乖,干万別在解穴時弄手腳,在下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哈哈!你的解穴手法不錯,确是火候老到,佩服。”
  林玫云狼狽地爬起,手掩住創口,惊出了一身冷汗。
  蒙面人挾了人向側移,叫道:“小兄弟,過來,快包扎創口,,准備走。”
  另兩名灰衣人,悄然向左右繞走分堵退路。
  蒙面人怪笑道:“朋友們,為了你們的安全,免得你們攔截失手枉送性命,因此在下要求你們乖乖退在一旁,三個人分三方攔截我們是否太大膽了些?退走吧,朋友。”
  木客也看出情勢不利,示意同伴退后不必攔截,說:
  “放他走,他走不掉的。”
  蒙面人示意林玫云走近。猛地將制的灰衣大漢向前一推,挽了林玫云的小腰,喝聲“走!”
  木客一聲怒嘯,奮起狂追。
  蒙面人挽了輕靈纖小的玫云,展開輕功絕學向東北角飛掠而走,去勢如電射星飛,奇怪絕倫。
  木客的輕功也不弱,可惜起步慢了一剎那,追了里余,竟然未能拉近,始終保持在五丈左右,想用奪命扇襲擊也力不從心。追了兩里地,只好知難而退,恨恨地折回。后面,所有的同伴皆不曾追來。
  蒙面人將玫云帶至兩里外,等木客折回,立即向下一伏,將玫云放下,匆匆地說:“小兄弟,不審時勢,愚不可及,逞強不得,走吧!”
  眨眼間,他已回頭遠出六七丈外去了。
  玫云久久閃在草叢中裹傷,自語道:“不將飛豹弄到手,我不會罷手的。”
  木客恨恨地循原路往回走,他感到奇怪,同伴為何不跟來?難道于下人被蒙面人的話挑撥得生了貳心不成?
  前面樹后人影一晃,衣袂搖搖。
  他心中一惊,扑上叫:“誰?站出來!”
  繞側掠過,奪命扇待机攻出,看清了樹后的人,不由心中—一沉。
  是兩名灰衣同伴中的一個,被人打昏了,一根木釘釘住發結,抵靠年樹上雙腳剛剛沾地,由于人已昏龐,事實是被釘挂在樹上,因此不時晃動。
  正失惊中,身后有了響動。
  他心中一栗,無暇回顧,警覺地閃避旋身,一聲沉pG,大旋身一扇揮出。
  灰影已從側方沖過,“砰”一聲摔倒在樹根下。
  他招收大駭,一扇走空,人怎么卻倒了?幸好不曾發射扇骨,原來是自己的另一個灰衣同伴。
  碧影乍現,鳳劍從一株大樹后路出,一聲輕笑,迎面一站,說:“歐陽春,久違了。”
  木客臉色一變,沉聲道:“左風珠,是你把在下的弟兄放倒的?”
  鳳劍粉面生寒,沉聲說:“你明白了,何必多問?”
  “你……”
  “我有事請教,你是不是血花會五大護法之一?”
  “你白問了,老夫從不談論血花會的事。”
  “你必須談論。”
  “哼!你……”
  “好不容易等到你落了單,你得從實談談。”
  “老夫落了單,你又能怎樣?少往你臉上貼金,你左風珠那兩手絕活,我歐陽春從未擺在心上。既然你有意挑戰,老夫成全你就是,拔劍!”木客傲然地說。
  鳳劍撤劍立下門戶,冷冷地說:“你那把奪命扇中,有扇骨三十二根,其中僅有八根可以發射傷人,你可以檢查一遍,看看還剩下几根扇骨?”
  木客桀桀怪笑道:“還有四根,你,只要一根就夠了。接招!”
  聲出人疾進,奪命扇閃電似的揮出,罡風似殷雷般刺耳,動人心弦,但見漫天撤地全是扇影,張合點打勢如狂風暴雨,聲勢渾雄,勁道且迫八尺外,好渾雄的內功,果然悍野絕倫,名不虛傳。
  鳳劍一口气連封九劍,方遏止木客的狂野迫攻,由于對隨時皆可發射的扇骨深怀戒心,因此每次封招皆需全力施為,封得緊密,潑水不入,浪費了不少寶貴的精力,也出了一身香汗。
  人影似流光,一閃即遠出丈外。木客共攻了十三扇之多,勞而無功頗感意外,撤招躍退丈外,冷笑道:“龍簫鳳劍,果然名不虛傳,你是老夫扇下的有數勁敵之一,因此老夫決定用劍与你公平一搏。”
  鳳劍更感困惑,心說:“這老賊果然利害,為何明知奪命扇對付我游刃有余,卻舍長將短改用劍相搏?”
  她心中生疑,口中卻說:“你是不是想用血爪功或遁形血掌,在拼劍中施暗算?哼!你拔劍吧。”’一面說,一面迫進,
  木客扇交左手,右手搭上劍靶,怪笑道:“你還不配接老夫的血爪功与遁形血掌呢,奪命扇就足以取你的性命,不信立可分曉,打!”
  打字出口,左手的扇向前一指,出其不意突下毒手,一枚扇骨已破突疾飛,直射心坎要害,快得令人目眩。
  鳳劍沒料到老賊利用撤劍的机會發射扇骨,乘她分心時下毒手,看到射來的寒星,寒星已經近身,大駭之下,閃身一劍急封。
  “叮!”劍擊中扇骨,火星飛濺,扇骨准頭略偏,險之又險地擦胸衣而過,生死間不容發。
  糟!第二根扇骨接踵而至,歹毒地射向小腹要害處。
  她已無法運劍封架,駭然扭身下倒閃避。’
  “嗤!”扇骨貼裙飛越,裙被鋒利的扇骨側鋒划開一條裂縫。
  她在間不容發中扭身挫倒,完全暴露在對方的眼下。
  狂笑聲震耳,第三根扇骨已再次光臨小腹。
  她想閃避已力不從心,想用劍拍擊更是無能為力,除了眼睜睜等死,別無他途。她心中一慘,閉目待死。
  “叮”一聲脆響,扇骨突然偏向。
  黑影從一株大樹后閃出,喝聲似沉雷:“你也接我几顆飛蝗石,打打打打……”
  一連串惊心動魄的打字。一聲聲在她的耳內跳躍,令她興奮得一躍而起,喜极欲狂。
  蒙面人救了她,正用一連串徑寸的小石向木客暴雨般襲擊,拍擊扇撥射來的飛蝗石,響聲象連珠花炮爆炸。
  連拍十八枚小石,起初小石皆被扇所擊碎,但從第九顆小石起,小石不再碎裂,破拍飛去的气勢也明顯地減弱,木客的閃避身法也顯然遲滯了許多。
  蒙面人仍在發石,仍在叱喝:“打!打!打……”
  從蒙面人的衣兜中重甸甸的形狀來看,大概還有三四十顆小石。
  “啪!噗啪啪!噗啪啪……”扇瘋狂地拍撥著小石,木客的身軀閃動著向后退移。
  “打打打……”蒙面人跟隨著移動,興高采烈地一面叫,一面發石,叫聲有節拍地叫出,顯然無意急于將木客擊倒。
  二十顆、三十顆……
  木客已退了五六丈,大汗如雨,手忙腳亂。
  蒙面人見時机已至,大喝一聲,下重手了。
  “噗!”一顆小石擊中了木客的左肘。
  “啪!”小腹又挨了,記重擊。
  “啪!”奪命扇失手墮地。
  “哎……”木客惊叫,掩住小腹踉蹌而退,臉色泛黑,惶亂地伸手拔劍。
  蒙面人卻不乘胜追擊,一拉衣袂,衣兜衣松,剩下的十余顆小石墮地,哼了一聲,拍拍手說:“歐陽春,你如果不想死,赶快叫飛豹滾蛋,不要庇護這殺人如麻的凶殘巨匪,再見了。”
  聲動,身動倏動,向東冉冉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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