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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假作風流


  正走間,他看到右面五六里外的另一條小徑中,有一個白衣人向東走,輪廓依稀像是個女人。
  正想仔細察看,白影已被竹林樹叢擋住了。
  “我得赶快离開,到黃蓋湖找船脫身。”他想。
  走了半里地,小徑向田野伸展,五六里外傳來了犬吠聲,定然有村落,也許就是玄天大帝廟呢!
  驀地,他站住了。前面路旁的一株白楊樹下,有人仆伏在地,一雙腳有一半擱在路面,腳上穿的是小弓鞋。花布衫裙,一看便知,本來就是女人,這一帶的村婦,喜穿這种碎花布衫裙。
  “她被殺死了!”這是他第一個念頭。
  死了,他必須避嫌,走遠些,免得被人看見打人命官司。正遲疑間,村婦雙腳移動了,正吃力地向樹下爬行,狀极可怜。
  他不假思索地奔出,救人要緊。
  接近至五步外,村婦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手腳一軟,不再移動,伏臥在地吃力地扭動身軀。
  村婦的頭發梳了高髻,一看便知是中年婦人。他火速上前俯身伸手相扶,急叫:“大嫂,你……”
  大嫂是九尾狐,就在被他翻動相扶的剎那間,手中的香羅帕扑上了他的臉面,奮身一滾,便將他撞倒在地,嬌笑道:“你跑不掉了……”
  他已失去知覺,但手腳仍在動。
  九尾狐一蹦而起,毫不客气地抓住他的雙手擒住反扭,再拾起香羅帕掩住他的口鼻。
  終于,他停止了一切掙扎。
  右粯一念之慈,著了九尾狐的道儿。
  任何人在這种情勢下,也難逃此劫,迷香帕扑上臉面,再加上扑擊,最后迷香帕掩住了口鼻,一切都完了,只怪他救人心切,毫無戒心,吃虧上當理所當然,活該。
  九尾狐大喜過望,顧不了他一身是水和泥沙,將他扛上肩,越野而走,向鷹神柯大嫂的住處急奔。
  兩條小徑在前面的村庄會合,這一段兩路相距不足兩里,恰好那位白衣女人重新出現在樹隙中,看到九尾狐背著人越野飛奔的背影,停步注視片刻,抄捷徑隨后急赶。
  右粯一覺醒來,發覺自己躺在一張簡陋的大床上,吃了一惊,挺身而起。
  嬌笑聲入耳,他神智一清。
  床沿,坐著一個穿碎花衣裙的美婦,正沖他媚笑。
  “是你!”他惊叫。
  “嘻嘻!感到意外么?”九尾狐笑問,笑得好嬌,好媚,好得意。
  他想跳下床,卻被九尾狐按住了,說:“小弟弟,不要枉費心机,你的气門穴已被我用獨門手法所制,目下我一個指頭,便可將你制得服服貼貼,請不要自討苦吃。”
  “你……”
  “嘻嘻!你看你多好笑?”
  他這才發現自己穿的是女衫,只羞得無地自容,也憤怒如狂,厲叫道:“九尾狐,你怎能這樣侮辱我?”
  九尾狐格格笑,說:“好弟弟,你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一身泥水,不更衣怎成?這里沒有男人的衣物,主人是母女倆,你就將就些吧!”
  “你……你想怎樣?”
  “咦!我是救你哪!”
  “混蛋!我好意救你,你卻計算我,利用在下的惻隱之心,你未免太卑鄙了。”
  “嘻嘻!兵不厭詐,不擇手段……”
  “該死的……”
  “別罵別罵,你已經遠离雷少堡主那群爪牙,你該謝我。”
  “你說吧,你打算如何處置我?”
  九尾狐偎近他,含情脈脈地說:“右粯,你好沒良心,你不想想你我在九華谷的情誼?你不……”
  “鬼才与你有情誼。”
  “你……”
  “我右粯頂天立地……”
  九尾狐流下了兩行清淚,顫聲道:“右粯,你真這樣絕情么?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我心好痛。”
  他哼了一聲,恨恨地說:“你這种楚楚可怜的多情姿態,确是惹人怜愛。說吧,你這一生中,曾向多少人表露過這种動人情怀?”
  “啪”一聲響,九尾狐抽了他一耳光,接著,卻抱著他輕撫他的臉頰,偎在他怀中飲泣道:“右粯,不要,請不要說這种話刺傷我。”
  “你會被刺傷?哼!鬼才相信。”
  “真的,我所獲得的男人,容易得難以想像,只要我肯展顏一笑,他們便會像狗一般跟來作不貳之臣。這一生中,我從未……”
  “得了得了,我不听。我不會作你的裙下不貳之臣,要命你就拿去。”他煩躁地說。
  “你……”
  “在九華谷,在下已經表明態度了。”
  “冤家……”
  “別叫得那么肉麻。”
  門外,突然響起輕叩聲,有人低叫:“沈姐姐,有人來了。”
  “小妹,什么人?”
  “一個佩劍的白衣女人。”
  “能看出來路么?”
  “你不要出來,讓我好好打發她离開。”
  腳步聲漸遠,九尾狐說:“右粯,你最好安靜些,來人可能是追索你的人,希望你少打歪主意。這次,我不會上當了。”
  右粯心中一轉,問:“你有一位小妹?”
  “不,她是我一位朋友的女儿。”
  “哦!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她就是向我襲擊的柯姑娘。”
  “對,你擊敗了她。”
  “她打頭陣,敗了,因此你改用詭計誘我上當,是么?軟硬兼施,九尾狐名不虛傳。”
  “好說好說。”
  他展顏一笑,問:“你真想与我結露水姻緣?”
  “不,我要你娶我。”九尾狐居然羞答答地說。
  “這……”
  “露水夫妻不到頭,我發誓,我要做一個賢妻良母,從此……”
  “不要說得太早了,你年紀比我大一倍……”
  “可是,這并不影響我做一個好妻子。”
  “我可不愿做個小丈夫。”
  “我……”
  “你該知道男人的心理。”
  九尾狐訝然問:“咦!你的態度轉變了,為何?”
  “為你。”他笑答。
  “為我?”
  “你,美艷如花,一代尤物,天生媚骨……”
  “你罵吧,挖苦吧,我不在乎。”
  “你听我說,我無意損你,這是實情,相信你比我還要明白。”
  “那……你用意何在?”
  “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做賢妻良母的材料,卻是最可愛的妾侍,和最令人傾倒的情婦。”
  “你……”
  “你愿做妾么?”
  “你?你要我作妾?”
  “不錯,你想想看,娶你為妻,日后我有何面目与江湖朋友相見?而妾卻不同,娶妻娶德,娶妾娶色,你不反對吧?”
  九尾狐大感意外,不知所措地說:“你……你說愿娶我作妾?這……見鬼,我……我不信任你,你……”
  “你不信就算了。”
  “我不知你有几分誠意……”
  “你是說,你不反對?”他含笑追問。
  僅用笑容是不夠的,他用手助勢,溫柔地挽住了九尾狐的纖腰,親昵地輕撫對方的秀頰。
  九尾狐興奮得感到脫力,膩聲輕喚:“冤家,你……你不要害我……”
  “麗姑,我不會害你,我要娶你作妾。”他在九尾狐的耳根親了一吻。
  九尾狐如中電触,暈頭轉向地說:“如果你……你有心,我……”
  “我有心,但有條件。”
  “什么?”
  “我要娶柯敏姑娘為妻,不然就算了。”
  九尾狐一怔,接著一指頭點在他的額上,格格嬌笑膩聲道:“你呀!真是鬼,原來也不是什么好人,也是個好色儿?柯小妹与你說了些什么,你便被她迷住了?說呀,好人。”
  他也呵呵笑,手不老實往九尾狐怀中探,笑道:“她沒說什么,只是凶霸霸地,但卻又清雅脫俗,剛中有柔談吐可人,哪個男人見了不傾心?夠了么?”
  九尾狐軟倒在他怀中,嬌喘吁吁地說:“好人,我……我成全你,只是,此中恐怕有困難,但困難不是不可克服的。”
  “有何困難?”
  “怕她的母親不肯。”
  “她母親是誰?”
  “鷹神柯大嫂,我稱她為柯姨,她早年与家師好過一段時日。”
  “咦!令師人妖不是女的么?”
  “正确的說,家師是陰陽人。”
  “哦!難怪稱人妖。”
  “柯大嫂并不滿我的為人,這就是困難的所在。”
  “但你會克服困難的,是么?”
  九尾狐目露凶光,說:“是的,我會克服的。”
  “如果她不答應……”
  “她會答應的。”九尾狐語气堅決地說,往床上一倒,兩人纏成一團。
  久久,一陣令九尾狐昏眩的親吻過后,他問:“柯大嫂不在么?”
  九尾狐搖頭道:“不在,她帶了兩頭心愛的金鷹誘敵去了,她不愿有人接近她的住處。”
  腳步聲接近門外,柯姑娘在外叫:“沈姐姐,那女人走了。”
  “走了?不是來尋仇的人?”九尾狐坐正身軀問。
  “不是,來問路的。”
  “問路?曾探她的底么?”
  “口風很緊,她說她姓陰,陰陽的陰。”
  “問些什么?”
  “問至蒲圻的捷徑。”
  “哦!快去跟蹤看看。”
  “是,家中你留心了。”
  右粯心中一動,忖道:“白衣佩劍女人,會不會是白衣喪門陰筑君?如果她知道我被困,會不會感恩圖報前來救我?”
  至少,他不能放過這一線希望,笑道:“要跟蹤,你為何不去?”
  “我去?你想打主意逃么?”
  “你已用獨門手法制了我的气門穴,我為何要逃?再說,在這里我能一箭雙雕,此間樂,不思蜀,你以為我傻得自找麻煩逃走?阿呵!我才不愿放過左擁右抱……”
  “哼!你最好少打歪主意。”
  他往床上一躺,大笑道:“天下間值得一爭的事,唯名与色,目下我有了你們兩個絕色美人,左擁右抱夠愜意了,我才不愿放棄呢。”
  九尾狐飽含深意地坐在床緣向他詭笑,說:“小冤家,你言不由衷,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鬼主意?少在我面前耍花槍。”
  “你怎么啦?我耍什么花槍?”
  “想當初在九華谷,我那几位師妹,哪一位比柯小妹差?那時,你絲毫不曾動心……”
  “你又來了,虧你是個閱人多矣的九尾狐,居然不知男人的愛好与對女色的看法。”
  “唷!你想充行家?”九尾狐怪腔怪調地問。
  “不然,只是你無知而已。”
  “你說說看。”
  他撇撇嘴,得意地說:“要說,你可別生气,不然……”
  “我答應你不生气,夠了吧?”
  “好,我說。不錯,你美艷如花,你那几位師妹,當然也是絕色美人。可是,你們都是曾經滄海的人,美則美矣艷亦超群。但在我看來,你們都缺乏少女的清新之美。也許因為我年輕,看法不同。你看柯姑娘,她像朵含苞待放的蓓蕾,剛好發育婷勻,渾身充溢著青春的活力和气息,隆起恰到好處的酥胸,足堪把玩的小腰肢,平坦的腹部……”
  “唷!愈說愈不像話了。”九尾狐說。
  他一聲輕笑,一把將九尾狐拖倒,不客气地替對方寬衣解帶,放肆地撫弄著對方,含笑附耳說:“當然,你這种成熟女人的魅力……”
  “老天!你……”九尾狐淫笑著說。
  “我怎么啦?”
  “你……你像個花叢老手……”九尾狐喘息著說,動情地、火熱地、像蛇般纏住了他。
  “很可愛,是么?”他問,上下其手。
  房外有腳步聲,九尾狐一怔,說:“等一等,我去看誰來了……”
  右粯這時是唯恐天下不亂。同時,在九尾狐的糾纏下,他也受了感染,似已弄假成真,激起了生命的本能,身軀已起了极大的變化,已接近激情邊緣危險關頭。他不放手,气息粗重地說:“管他呢,天掉下來也不關你我的事。”
  九尾狐反而心虛,說:“冤家,不行的,咱們到底是客人。好人,留不盡之歡,晚上……”
  “不,我要,我……”
  “老天爺!你……”
  外面,突傳來柯大嫂的叫聲:“女儿,女儿。”
  九尾狐掙扎欲起,急急地低叫:“是柯姨!快起來。”
  右粯神色一清,但頗為得意,放高聲音說:“不管,這是內房,飲食男女……”
  “敏儿,小敏。”柯大嫂高叫。
  右粯突然大聲道:“她不在,只有我和麗姑。”
  柯大嫂叫道:“你們怎不出來?”
  “大嫂,不要進來。”他叫,將失措的九尾狐掀倒在下面。
  腳步聲向房門走來,九尾狐惶然叫:“柯姨,小妹追人去了。”
  “砰”一聲大震,門被踢開,怒容滿臉的柯大嫂當門而立,鐵青著臉說:“大敵當前,凶險未除,隨時可能有不測之禍。哼!而你們這對狗男女,青天白日……”
  九尾狐慌忙拉衾蓋住半裸的嬌軀,臉紅耳赤地說:“柯姨,我……”
  柯姨轉身,厲聲道:“穿衣起床,不要臉!”
  右粯哼了一聲說:“柯大嫂,你真不知趣……”
  他有意挑釁,以增加九尾狐的困難。
  果然,柯大嫂被激得渾身發抖,無名怒火上沖,一字一吐地說:“你兩個狗男女該死一万次,限你們立即离開,不然將后悔無及。”
  說完,气沖沖地猛頓手中的拐杖。
  九尾狐按住他的嘴,禁止他再說,苦笑道:“好吧,柯姨,我們立即离開。”
  “老身在前廳等你。”柯姨沉聲說,出堂而去。
  九尾狐一面整理衣裙,一面埋怨地說:“這老女人孤僻奇怪,你何必激怒她?只要陪些小心,何必被她攆走?唉!你這人……”
  “我怎知她的性情?哦!真的要走?”
  “不走不行,惹火了她,很難說話。”
  “我不想走。”
  “你不走?”
  “我的傷尚未痊愈,而且外面風聲尚緊,怎能走?在此地養傷,咱們也可快活一些時日,是么?”
  “可是,她已下逐客令……”
  “還有,別忘了她的女儿。”
  “老天!你還不死心?”
  “死心?你忘了我要娶柯小妹?”
  “這……”
  “你忘了你的話了不成?你不想与我雙宿雙飛?”
  “可是,事情已經鬧翻了……”
  “那么,咱們的事就此一拍兩散。”他冷冷地說。
  九尾狐為情欲所迷,銀牙一咬,說:“冤家,不要逼,我要好好想想。”
  他下床,將濕衣換上,冷冷地說:“柯大嫂限咱們立即离開,咱們還是一拍兩散各走各路吧!”
  九尾狐似已下定決心,提了小包裹出房,說:“走吧,一切听我安排。”
  柯大嫂站在廳中,臉罩重霜,冷冰冰的向九尾狐說:“我已依約替你把事辦妥,你必須遵約离開了。我警告你,你如果不守約,我必定殺你。”
  九尾狐淡淡一笑,說:“柯姨,請放心,我不是不守信的人。今后,我不會再打扰你的。再見。”
  “不送。”
  “哦!請轉告小妹一聲……”
  “我不許你再接近她。”
  “好,那就算了。”九尾狐點頭應允,又轉向右粯說:“右粯,咱們走,快向柯姨告辭。”
  “免了。”柯大嫂冷冰冰地說。
  他淡淡一笑,抱拳施禮道:“禮不可缺。柯大嫂,告辭。”
  “哼!”
  九尾狐舉步向外走,一面說:“走吧,赶到縣城再說……”
  話未完,身形疾轉,玉手一揮,閃電似的出其不意點中柯大嫂的脅下章門穴。
  一個無心,一個有意,柯大嫂毫無戒心,應指便倒,毫無自保的机會。
  九尾狐偷襲得手,手疾眼快抓住了尚未倒下的柯大嫂,迅速地制了气門穴,再捏住牙關,笑說:“休想叫那兩頭扁毛畜生來救你,在屋內,金鷹是毫無作用的,你還是省些勁吧!”說完,將柯大嫂丟坐在椅內。
  柯大嫂倒坐在椅內,像是昏厥了。
  右粯搖頭說:“你下手太重,她會受不了的。這是三十六大穴之一,你出其不意凶猛地擊中,不片刻便會損了足厥陰肝經,咱們將有大麻煩。”
  “有何麻煩?”九尾狐問。
  “你真不懂?”
  “你是說……”
  “麗姑,你想利用她逼柯姑娘就范,是么?”
  “是的。”
  “如果她有了三長兩短,柯姑娘便會不顧一切与你拼命了。”
  “我不怕。”九尾狐得意地說。
  “你不怕?你的藝業,真才實學比她差上一兩分,再有兩頭金鷹助陣,你只有一條路可走。”
  “我用迷香對付她,對付一個不曾歷練過的人,手到擒來……”
  “你無法用迷香了。”右粯向門外一指說。
  九尾狐轉身,吃了一惊,赶忙向側急閃。
  門口站著怒容滿面的柯姑娘,鳳目中殺机怒涌,劍伸出正待沖入刺出。
  九尾狐反應甚快,一閃之下便脫出險境,訝然叫:“你……你來了多久了?”
  柯姑娘切齒道:“你們的話,我已全听到了。”
  “小妹……”
  “閉嘴!你這無恥的忘恩負義賤女人。”柯姑娘一面怒罵,一面徐徐逼進。
  九尾狐一手扣住柯大嫂咽喉,冷笑道:“不許再進,不然令堂將老命難保,你將后悔終生,放明白些。”
  柯姑娘不得不止步,咬牙道:“我已經后悔了,悔不該不听娘的話,遠离你這种惡毒女人,引狼入室鑄成大錯。還不解開我娘的穴道?”
  “說好了再解。”九尾狐說。
  “你還有什么要求?”
  右粯接口道:“麗姑,你已制了柯大嫂的气門,怕什么?解章門穴要緊,不然柯大嫂將成殘廢。”
  九尾狐只好解了柯大嫂被制的章門穴,說:“小妹,其實,我是為你好。”
  “放屁!”柯姑娘恨聲罵,口不擇言。
  “我要替你做媒,你該謝我。”
  柯姑娘粉頰涌起羞紅,頗感意外地說:“見你的大頭鬼!做什么媒?”
  “嘻嘻!你不是對印兄弟有好感么?嫁給他,你不反對吧?”
  “你……你這是什么話?”柯姑娘更感意外地說,不由自主地向右粯瞥了一眼,臉上更紅了,羞態可掬。
  “我是當真的。”九尾狐說。
  柯姑娘訝然道:“他是你的人,你……你到底存了什么鬼心眼。”
  “我是為你好,只問肯不肯嫁給他?”
  “我糊涂了。”
  右粯笑道:“柯姑娘,我對你是一見鐘情,麗姑大方,她要与你一同嫁給我,而且她愿居小妾,你……”
  “你少廢話!”柯姑娘羞怒叫。
  九尾狐笑道:“他沒騙你,只要你點頭。”
  柯姑娘搖搖頭,不胜詫异地說:“真是奇聞,真不知你兩人心怀什么鬼胎。再說,這件事你該問我娘,由我娘作主。”
  九尾狐冷笑道:“你娘很難說話,她不會答應。”
  “娘不答應,我當然作不了主……”
  “你嫁人,又不是你娘出嫁,事關你自己的終身大事,你娘反對也……”
  “住口!我不是忤逆的女儿。”
  九尾狐嘿嘿笑,陰森森地說:“你要是自己作不了主,你娘便注定今天要駕返瑤池,她的生死操在你手,答不答應悉從尊便,我不在乎,反正她又不是我的娘。”
  柯姑娘咬牙切齒地問:“如果不答應,你敢殺死我娘?”
  “大概會的。”九尾狐陰笑著答。
  “你……”
  “我与你娘并未沾親帶故,不必擔心我手軟。”
  “你……你好毒。”
  “好說好說,你娘也比我好不了多少。”
  柯姑娘盯視著右粯,沉聲問:“這是你的意思?是你搗鬼?”
  右粯呵呵笑,說:“別問我。說真的,你好美,清雅絕俗……”
  “你沒回答我的話。”柯姑娘尖叫。
  “好吧,就算是我的意思。”他點頭承認。
  “我不會嫁給你。”柯姑娘一字一吐地說。
  “我無所謂。”他輕松地說,心中暗喜。
  只要引起惡斗,他就有脫身的机會。气門被制,只是不能運功,不能用內力而已,往山林中一鑽,脫身該無困難。
  九尾狐為情所迷,居然不知右粯的用心,冷笑道:“告訴你,不嫁也得嫁。”
  “你要強逼我?”
  “我准備有效地強逼你。”
  右粯接口道:“柯姑娘,除非你不顧你娘的死活。”
  柯姑娘心中一轉,口气軟了,說:“沈麗姑,終身大事,我得考慮。”
  “沒有什么可考慮的,你對印兄弟本來就有好感,你該感謝我大方成全……”
  “給我三天工夫。”柯姑娘說。
  “我不吃你那套緩兵之計。”
  “那你的意思……”
  “我要你立即答應。”
  “好吧,我答應,把我娘放了,由我娘找三媒六證,再擇日……”
  “不行,選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要成親……”
  “老天!你這是什么話?終身大事,豈能如此草率?你未免欺人太甚。”柯姑娘羞怒地叫。
  “咱們江湖人不理會俗禮,天天都是黃道吉日,我就是媒證,上香拜告天地就算成禮。進了洞房,令堂便可安全。”九尾狐語气堅決地說。
  “你……”
  “你不愿意?”九尾狐咄咄逼人地問。
  柯大嫂恰好清醒,叫道:“女儿,你不能答應,不要以為娘的生死為念,宰了這惡毒的淫婦。”
  九尾狐叉住她的咽喉,冷笑道:“本來我不想殺你,但你卻……”
  “住手!”柯姑娘尖叫。
  “你可以拔劍上。”九尾狐不饒人地叫。
  柯姑娘一咬牙,說:“好,我答應你。”
  九尾狐松手,笑道:“好,你解劍,准備作新娘拜天地。”
  右粯接口道:“你自己去准備,我的气門穴已被制住,用不上勁,無法幫忙。”
  他等于是告訴柯姑娘,只要能對付得了九尾狐便可,用不著擔心他插手。
  柯姑娘恨恨地走向內室,突然似有所覺,轉首向東面的小窗注視。
  “你想喚金鷹相助?算了,小妹,不必枉費心机,金鷹在屋內毫無用武之地,對么?”九尾狐得意地說。
  一聲鷹鳴,振翅聲入耳。
  柯姑娘臉色一變,說:“有人隱身接近,金鷹已示警出動了。”
  九尾狐一惊,問:“金鷹能阻敵么?”
  柯姑娘搖頭道:“那是不可能的,四周林木蔽天,竹林密布,金鷹無用武之地,只能示警与誘敵,無法扑擊。”
  “人已到了左近?”
  “不,尚在里外。”
  “會不會是附近的村民?”
  柯姑娘冷笑一聲道:“你小看了金鷹,你以為家母的綽號是唬人的?金鷹通靈,只對那些偷偷摸摸接近的怀有敵意,對帶有兵刃的人更是敏感。”
  “你去打發來人。”
  柯姑娘搖頭道:“在寒舍附近,我不能出面。”
  “你……”
  “你還是帶了右粯走吧。”
  “你說得真輕松,哼!”
  “來人必定是雷家堡的爪牙,更可能是雷少堡主,你如果不走,后果你自己該比我清楚。”
  九尾狐大感不安,但仍存有希望,不死心地說:“不管來人是何來路,你必須打發他們走。”
  柯姑娘無可奈何地說:“好吧,后院有地窟,你与右粯下去躲一躲,但你必須解了家母的气門禁制,我母女聯手加上金鷹助陣,或許可以打發他們。”
  九尾狐陰笑道:“你以為我九尾狐是傻瓜?免了。我在內堂等候相机助你一臂之力。”
  說完,押了柯大嫂与右粯躲入內堂,暗作應變准備,不肯解除柯大嫂的禁制。
  柯大嫂一面走,一面咬牙切齒地說:“九尾狐,總有一天,老身要砍掉你的九條尾巴。”
  “你嚇不倒我的,柯姨。”九尾狐不在乎地說。
  不久,門外白影倏現,向內叫:“小妹妹,我又來了。”
  柯姑娘早已伏在屋外察看,直等到來人接近方返回屋內相候的,因此對白影的出現,絲毫不感意外,站在門內笑道:“陰姑娘怎么轉回來了?”
  “還有件事請教。”
  “但不知有何指教?小妹知無不言。”
  “我能進去么?”
  “請進。”
  來人确是白衣喪門陰筑君,臉色尚帶些蒼白,比往昔清減了些,含笑踏入廳門,笑道:“一再打扰,小妹妹休怪。”
  “豈敢豈敢?請坐。”
  “謝坐。小妹妹,愚姐有件事請教。”
  “請說。”
  “寶宅只有你一個人?”
  “是的,家母尚未返家。”
  “哦!那么,愚姐是找錯地方了。”
  “陰姑娘之意……”
  “我分明看見有人將對頭帶至寶宅附近,而小妹你卻一口否認另有他人在家。”
  “咦!本來就沒有他人在家,你說的對頭……”
  “我追出里外,鬼影俱無,因此斷定人仍在寶宅內。如果小妹不見怪,可否讓我搜一搜?也許藏匿在尊府,而小妹你真不知其事呢。光天化日之下,無所遁形的。”
  “這……抱歉,你……”
  “我的對頭是個大男人,姓印名佩。擒走他的人,是個穿碎花衣裙的女人。”
  柯姑娘臉一沉,說:“抱歉,定是你看錯了,舍下沒有你說的男女。”
  “我要搜。”白衣喪門陰笑著說,語气堅決。
  “你……你是……”
  “我叫白衣喪門。”
  柯姑娘一怔,問:“白衣喪門?你年輕貌美,怎會有如此怕人的綽號?想嚇唬我么?”
  白衣喪門淡淡一笑,說:“門后藏了一把劍,我為何要唬你?可知你也是此道中人。”
  “你……”
  “我不想為難你,也不想与你結仇,但……”
  “請問,你的對頭右粯,与你有何過節?”
  “他曾經刺了我一劍,仇深似海。同時,天下第一堡以白銀五百兩,買他的頸上人頭。”
  “哦!你是……”
  “我要他的命,你不反對吧?雷家堡的賞銀給你,人我要,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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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涯 掃校,舊雨樓 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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